上篇 允摯堂遺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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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任允摯堂
附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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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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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兮本虗。神妙莫測。出入無時。應物無迹。操之則存。捨之則亡。匪誠曷存。匪敬曷養。性發則微。形觸則危。微者擴之。危者安之。防微審幾。治心之則。幽顯一致。毋放晷刻。克念作聖。罔念作狂。維舜維跖。一心天壤。不知不爲。猶可說爾。知而不爲。是爲自棄。莫云高遠。有爲亦是。庶幾夙夜。罔敢或怠。上帝臨汝。無貳爾心。念哉敬哉。維心是鑑。天之生民。必有其則。式告靈㙜。敬明其極。

忍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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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本性躁。越自幼時。心有所不便則不能含忍。比其長也。自覺其病。用力克去而病根尙在。時或微發。奈他不得。仍竊自念。吾賦命奇薄。四窮之中。備有其三。瞻前顧後。無以自慰。往古來今。如我命薄者幾人。雖使丈夫之強膓。殆難堪居。矧以婦女。能易忍抑。然而不能忍而有可免之道則好矣。旣無此理則當存心養性。以事天而已。盖天之賦我。若斯之酷。無乃使吾動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歟。抑余之罪辜偏重。獲譴罰之至此爾。然則天實使吾終於此而已也。只宜順受其正。不怨不尤可也。故因箴以自警。

詞曰。小人利生。君子利義。二者難兼。維義是比。此生多舛。死反其樂。壽夭有命。我義何若。若曰是宜。視死如歸。其謂不可。命不當違。惟有修身。一聽于天。無思百憂。守分斯安。何以安之。忍之爲德。何以忍之。立志必篤。大哉志兮萬事之領。七情順軌。百體從令。能立厥志。習與性成。

時習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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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之生民。錫我以彜。我旣受此。宜莫失之。全之者寡。失之者衆。其故安在。氣拘欲攻。曷復其初。擇善固執。非學曷明。非習曷緝。念念時時。顧諟明命。毫釐有差。秉彜則喪。勉勉孶孶。日新又新。須臾有間。舜跖斯分。坐常如尸。立必齊足。目毋視淫。耳毋聽側。言不妄發。行則必謹。登高自卑。陟遐由近。是曰時習。習成若性。爰作斯箴。靈㙜是警。

勤學箴。謝大侄臨別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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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我別爾。再更星霜。離合悲歡。從古之常。矧爾婦人。遠兄弟父母。達者不悲。知者不疚。惟我與爾。有懷異人。爾喪所恃。視余若親。我亦失兒。愛爾如子。今也遠別。後會無指。心焉隕結。云胡不焦。假寐面汝。寤辟有摽。憶昔聚歡。春夢與同。靜言思之。零淚自濛。空勞我心。不能奮飛。式命莫逃。及爾寬懷。爰有所冀。惟爾立成。汝年旣長。隙駟難停。古聖惜寸。爾宜分惜。袛奉父訓。日乾夕惕。任重道悠。士其自輕。讀書飭躬。無忝所生。我雖不敏。言則有倫。毋作怠荒。業精于勤。勖哉勉哉。金玉其成。爾慈有知。有慰其靈。昔聖有戒。薄言其槩。愛而不敎。禽犢之愛。用寄我情。以報爾詩。愛莫助之。汝其諒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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鏡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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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月之顔。晴日之晶。霜天之氣。秋水之精。心無私累。明無不察。善善惡惡。魑魅莫匿。其知如神。其直如矢。磨而愈光。靡差毫釐。嗟以人兮。不如物兮。人而不如。是爲物蔽。何以去蔽。淸心克己。一日克己。明德自在。是庸銘爾。聊以鑑戒。

匕劒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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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性皆善。而不能爲堯舜周孔者。何也。人欲害之也。能制人欲。則天理自存。而我亦可以爲堯舜周孔矣。故顔子之言曰。舜何人也。予何人也。有爲者亦若是。有爲云者。謂於天理人欲之分。明辨而篤行之。苟知其人欲也。則决去之。如雷霆之厲。苟知其天理也。則斷行之若江河之决。譬如以快刀利刃。觸手兩片。不使有纖芥依違之意。夫所謂快刀利刃者。匕劒之謂也。顔子之不遠復。不貳過。有是劒故也。郭公之善善而不能進。惡惡而不能退。無是釰故也。盖無釰與有釰。只在勇不勇如何。而所謂勇者。又有二焉。血氣之勇。不可有。理義之勇。不可無。血氣之勇退。則理義之勇進。能養理義之勇。則匕釰自生而人欲不敢接跡於其間。一心之運用。百體之動靜。莫非天理之流行。而堯,舜,周,孔則在我矣。猗歟神哉。匕釰之爲物也。因銘以自警。

詞曰。寒霜其光。烈日其鍔。無體之釰。其利截鉄。鋒穎所指。百邪屛息。爾威之壯。爾功之神。勖哉匕劒。無我婦人。愈勵爾銳。若硎新發。蕩我蜂起。殳我榛塞。四凶旣除。舜日中天。太平萬世。天君泰然。

尺衡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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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皇上帝。降衷下民。其衷伊何。不倚不偏。蘊之爲體。中和德性。發之爲用。庸言庸行。惟聖則安。而衆勉焉。勉之曷遵。爾度爾權。輕重長短。一循爾則。惟精惟一。萬變是酢。禹顔易然。曰中之得。差毫繆千。非楊則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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顔子好學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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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乾母坤。參三才立。曰異禽獸。爰有其極。愚夫失之。哲人斯得。失非在外。得豈加舊。求其在我。反所本有。聞有古人。天縱春生。聖門高弟。大猷是程。其程伊何。若芻豢說。欲罷不能。高堅瞻忽。如假其壽。孔周其齊。天實喪予。理難諶兮。三千之徒。盖莫不學。顔之好學。展也其特。曰克曰復。二不四勿。大哉巷顔。學如不及。子曰今無。賜稱敢望。優入聖域。百世師仰。

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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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伯氏正言公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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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歲次戊寅六月初一日乙卯。小妹申氏婦。謹以薄具荒辭。痛哭而告我伯氏正言公之靈。嗚呼。公其亡耶。以公絶倫之才。邁古之智。間氣之資。經世之學。英豪天挺。志氣盖世。宜其享高年而黼黻聖代。功名垂之竹帛。令聞長於後世。胡爲乎纔躋淸朝。旋見擯棄。而天不憖遺。奪公斯速。豈公之厭混濁而潔身歸耶。抑民之無祿。天未祚我東而使公至於斯耶。嗚呼。人生覆載。各禀厥命。命之不壹。有厚有薄。或栽以培。或傾以覆。傾焉而覆之宜也。而猶且有所憾矣。而况栽也而不獲其培者。其能無怨於天乎。嗚呼。使公不賦其才則已。賦焉而無所施則乖也。使公不立乎朝則已。立焉而不見用則舛也。謂之公之命奇也。則何前厚而後薄也。謂之家之禍殃也。則以吾先君子盛德餘慶。必有應乎子孫。故吾兄弟五男兩妹。而生者則皆長成。不見慽於稺弱。人皆謂不食之報驗矣。嗚呼。尙忍言哉。乙丑。哭叔氏。丙子。失四弟。今日又喪伯氏。一人猶甚。矧奪兩人耶。兩人猶甚。矧及三人耶。世固有栽而不獲其培者。豈有如吾家之甚者乎。又豈有如吾伯氏之甚者乎。嗚呼。鶴髮偏親。倂年而遭此無涯之慽。慟傷無節。無辭仰譬。神氣衰鑠。病患相仍。以公至孝。如其有知。必含淚於泉㙜也。嗚呼。吾兄弟罪惡貫天。戊申。奄別嚴親。獨奉偏親。而家貧親老。公竊深憂焉。癸丑秋。公與仲氏。偕中司馬試。遂以爲世降俗末。士之進身。惟在科擧。而操縱在人。能者未必利。反不若講經之得失由己。自其冬專心治經。必期於立身榮親。焚膏繼晷。孜孜不懈。此可見其誠孝之出天。亦可見其志槩之超凡也。力工十數載。果登丁卯春經試。慈堂之喜。家人親戚及朋友之欣賀。殆無與伍。是時世道日非。公爲諫官。慨然歎曰。人臣而不修其職。徒食其祿。則是具位而已。朝廷建官之意安在。且有言責。而當言不言。則所謂吾君不能。賊其君者也。吾不能爲是矣。遂於是年冬。進啓論時事十餘條。天怒震疊。至有設鞠之命。方此之際。不知天譴之至於何境。慈闈之焦憂。兄弟妻孥之驚惶。難以爲形。而公則夷然不爲動曰。吾得死所矣。幸賴神佑。天威小霽。聿竄南裔。禍色小霽。雖云萬幸。而又當遠別。悲憂曷極。比及四載。幸蒙恩赦而還歸。從此復爲世用。得展所抱。庶有其日。而亦常理之所可期也。孰謂今日。一切反是。使其不世之才。盖世之志。不得施其絲毫。爲世棟樑而位止諫官。沒沒然長歸也耶。嗚呼痛哉。乙亥夏。公忽得風患。時仲氏作宰南邑。公爲覲老親。又爲醫治。輿病而往留焉。小妹與元姊。亦皆相繼歸寧。六男妹咸聚侍側。雖在憂患之中。而欣慰莫耦。公之患候。日漸添㞃。四弟宿疾復發。證形危篤。此時慈堂及兄弟之焦惶似何。公病裏深憂四弟之病。甚妨調護之節。而四弟之病。至翌年春。益無餘地。不獲已而飾辭諱之。乃於季春十日。將奉還芝溪本家。其去留情象。豈忍提憶。公之病越添。不能逮進。至完州留止。而嗚呼四弟。竟不能起。凶訃不可以告。則壹以小愈爲說。公喜不自克。隨便問加减。當是時。我心非石。其克不朽。哀哉痛哉。四弟靈柩。先歸芝溪故山。元姊與小妹。將往見入地。欲因以上京。孟夏三日。離親側而歷拜于公。公之精神凡節。無减曩日。亹亹不絶言四弟昔疾小愈之喜。觀此而弟等之心肝。崩折盡矣。爲其處不可遅留。仍卽告辭。曷甞意伊日分手。便作終天之訣乎。痛矣痛矣。余於其年秋。始得上京。公貽書云。小妹則明年秋。當送馬率來。後會不甚遠耳。上京之後。小妹亦遭承重喪。而下原𰎟過襄事。事故連綿。不克拔身。而延及仲冬。涯角東南。音問斷絶。仰念慈顔。心焉欲焦。次懷同氣。不覺涕零。夜寢夢亂。魂驚乃寤。夙宵燎膓。幾至滅性。忽焉何處。凶音繼至。天歟神歟。是何事也。號天而訴之。天不我顧。叩地而訊之。地不我應。嗚呼痛哉。小妹若於其年秋來矣。可以復見我伯氏之儀容。亦可以奉手作訣於其臨終之際。而女子之身。不獲自由。今始來到。而又不及於大歸幽㙜之前。攀靈輿而哭別。此心遺恨。穹壤茫茫。嗚呼。以公深仁厚德。不能保一子於昔年。及其晩來。居常慽然曰。人間不祥者。老而無子。將欲議定而未及遂。至是始以季弟之長子烈立嗣。嗚呼悲哉。此何天理哉。公誠孝出天。每入內則必先省慈顔。而神氣康寧則喜溢于外。若有不安節則憂形乎色。一日抑搔之餘。手撫慈堂之股。而潸然出涕曰。母親之股。至於是耶。其篤孝之出天。此亦可見矣。痛矣痛矣。小妹以未亡餘軀。常恨頑命苟活。無意世間。公尤篤友。甞曰申妹余待以兒。妹不可以有行而遠。必源源歸處。從今以往。不可復獲。此至友之敎矣。嗚呼。人生一世。若輕塵之棲弱草。而如小妹者。慟極寃積。內銷外鑠。所存者形殼耳。今又疾病交侵。死亡無日。隨公之後。自知不遠。此可爲自慰之端耶。今玆之來。若將見公之威儀。而不見喜悅之容。若將聽公之言語。而不聞因心之音。惟其窅窅𡪹寥。則莫我有。嗚呼伯氏。胡寧忍予。人之言曰。至情無文。盖謂文不能以盡其情也。矧今小妹。文拙心慌。尤何以小叙悲緖之萬一耶。公其有知歟。亦必下淚於冥冥之中矣。嗚呼痛哉。尙饗。

祭仲氏鹿門先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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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歲次戊申三月初六日戊辰。我仲氏鹿門先生成川公。不幸棄後學。將以五月初二日癸亥。大歸于泉㙜。小妹未亡人申氏婦。遠在原峽。聞訃號慟。略舒悲痛之情。搆成荒蕪之辭。齎送於哀侄所。以是月初一日壬戌。具薄羞之奠。告訣于靈几之前。嗚呼痛哉。以仲氏至友。今何棄我而先歸乎。嗚呼。仲氏長於我十年。而小妹脆弱多病。衰落無餘地。而仲氏天授卓異。氣淸而深遠。質粹而重厚。加以所養者天理。所守者天理。天必保佑。宜享遐壽。小妹心竊自言曰。吾死必先仲氏。若獲仲氏數行文字以表墓道。則可以爲幽明之光矣。豈料人事之反易。乃至於斯耶。嗚呼。小妹罪戾深重。昨年失兒子。今日又喪我仲氏。天耶神耶。胡寧忍予。嗚呼小妹。頑命尙支。親庭舅家。父母俱不存。男女昆季七人。餘者惟仲氏與季弟及小妹。而又涯角東西。落落難合。心焉如結而已。壬寅春。仲氏爲我暮境之歡。而來住此土。相依源源。浮生至樂。孰過於此乎。季弟悶仲氏之年高棲屑。屢請還鄕。丙午春。公遂挈眷。復返于鹿洞故宅。四年源源之餘。忽作此無後期之別。伊時分手之際。此心當如何。痛矣痛矣。公歸後書札中。每以兄妹生前。更逢爲祝。而及至今年二月。病患已沉淹床席。而猶呼占成書。責妹以哭子之過傷。且言若不復見君而死。則其悲當如何。自是至捐世。纔數十餘日。此其絶簡耳。從今以往。則雖欲聞如此至愛之敎。何可得乎。言念及玆。五內崩裂。血流被面而已矣。嗚呼。小妹以七十垂死之年。又遭喪明之痛。肝膽盡灰。餘日無幾。隨公之後。不過朝暮事耳。其將以是而自慰乎。小妹自幼。受公至友。敎以義方。小妹之粗知持身。而不陷於罪戾者。公之賜也。男女雖曰異行。而天命之性。則未甞不同。故其於經義。有所疑問。則公必諄諄善喩。使之開悟而後已。丙午以後。則以文字往復禀議。以爲消遣餘日之資。其或聞有不安節。則焦慮不成寢睡。身雖在於半千。心常馳於床下。自今以後。則誰爲我誨諭之勤懇。小妹亦將誰爲而思慮不成睡哉。悠悠蒼天。于我曷極。痛矣痛矣。古人有言曰。大德者必得其位。必得其祿。必得其名。必得其壽。世稱八十爲壽。則仲氏雖少二年。而亦可謂壽矣。位者是爵之稱。則爵莫尊於天爵。而仲氏眞知實得。仁義充積於己。則所謂天爵之尊。又孰如仲氏乎。爵之所存。祿亦在矣。實之所在。名亦隨之。此吾所以常爲仲氏頌者也。然不能無憾於天者則有之。以吾仲氏明睿之資。超脫之識。積年講究。不得不措。經義禮說。次第融解。其會於心而筆諸書者。𨓏𨓏多發前人所未發。而不厭不倦。孜孜惜寸之志。老而益篤。昨年貽書小妹曰。吾年迫八旬。死不足愔。但恐所欲爲之志不遂。以爲至恨矣。朱書箚疑。嶺伯精寫送來。意外得此伯了此大役者。意若有天佑。然此外所欲爲者甚多。心眼不得休息。傍人謂我何苦。然我自樂此。不知其疲。韓子所謂使道由我而粗傳。雖死無恨云者。恰恰是眞切語也。不知此後更假得幾箇歲月。做得幾許事業也。吾精神則猶可有爲。而筋力漸短。恐此願難遂。嗚呼。天若假公以數年。使遂其志卒其業。以遺後學。則惠莫大而功莫盛矣。而今以一時無妄之患。乃止於此。豈天不欲佑斯文歟。此其有憾於天者也。且以仲氏絶世之學。邁古之志。若得時展抱。則伊傅事業。直擧而措之耳。天之生公。若將有意。而顧乃沈屈於郡邑。考終於巖穴。而不得行其道於偏邦。使民不被至治之澤。而斯世不復見三代之盛。豈非難諶者理耶。此又有憾於天者也。至若世衰道微。知德者鮮。則自古而然。君子不慍也。何足道哉。曩者㙜言搆誣。禍幾不測。家人知舊。莫不爲公憂遑。獨公夷然曰主上聖明。讒言罔極。無足憂者。旣果如其言。公常言吾非聖明天覆之德。豈有今日哉。國家罔極之恩。死無以報矣。故公雖屛迹草野。其愛君憂國之誠。尤未甞一日忘。而惜乎其內聖外王之學。卒未免爲紙上之空言也。嗚呼痛哉。嗚呼痛哉。小妹生不得更拜我仲氏。沒又不獲往哭於筵几。今又仲氏之儀容永隔于泉下。而喪慽之餘。神精消耗。不能記悲緖之萬一。執筆臆塞。不知所告者何事也。嗚呼痛哉。此何人斯。尙饗。

祭亡兒在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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汝棄我而安往。匝一歲而不返乎。余年過四十。始以汝爲子。然自始生之初。卽抱汝育汝。汝未甞不以余爲親生。我亦未甞不以汝爲所生。汝自免乳。卽食於我而宿於我。玩戱之具。皆藏置於我所。游居之所。亦必於我室。余以未亡之身。恃汝爲生。及汝長而有室。有子有女。慰悅吾心眼。而汝又以誠孝事我。平居每事。先意承奉。余又以此慰心。庶幾未死之前。見汝學益成就。氣益充實。而男女詵詵次第長成。以昌大爾門戶。日夜祝願。亶在於此。此非踰涯過分之事。而汝乃一朝隕沒。所願皆瓦解。白首㷀獨。無所依倚。此何事也。甚矣吾之頑也。以余平昔愛重汝之心。喪汝而宜無頃刻支存之理。而今余失汝。而孑然獨於世者如此之久。而頑然冥然。飢而食。因而眠。無異於人。豈以血氣衰鑠。神精耗竭。不能眞知悲哀而然歟。抑爲莫可奈何則付之於天。唯其命之自盡而然歟。痛矣痛矣。以汝仁孝之性。愷悌之行。文識之踈通。志操之端潔。奚辜于天。是必頑命宜死苟生。獲怒于上下神袛。奪汝之速而益余之窮也。諺云。歲月爲藥。而今我之痛酷。愈往愈甚。此須無此生。乃無此悲。已矣。嗚呼痛哉。此何人斯。人生眞如白駒之隙。而矧今我老病濱死之中。又於昨春喪吾仲氏。冬又喪仲氏之小子。至情之痛。一猶難忍。况於三乎。內銷外鑠。日益淹淹。則吾雖至頑。旣非木石。安能久哉。然而一日如三秋。但願速歸。與爾團會於地下。以續此世母子未盡之緣而已也。嗚呼。三年已迫。汝之筵几。亦將撤而廟矣。從今以往。雖欲一哭汝。少洩胷中之痛。先王制禮有限。又何可得乎。嗚呼。余見爾平日所嗜之物。則因饋奠而必以餉汝。意若汝生存者然。從今以往。此又不可得矣。悲哉哀哉。吾將寓心於何處而遣餘日哉。余欲趁此未撤之前。朝夕來哭。以小解此痛寃之心。而眼暗滋甚。幾乎盲廢。故恐或至於喪明。得罪聖訓。而且異日泉㙜。不識爾顔是懼。不得如意。此又尤可悲也。痛矣痛矣。吾今不可得以見汝之儀容。尙幸夢魂。與爾相交。猶可爲慰於心。其情亦慽矣。汝能頻頻現夢。以小紓老母悲寃之萬一耶。嗚呼痛哉。尙饗。

文草謄送溪上時短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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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自幼。知有性理之學。旣稍長。愛好之愈。如芻豢之悅口。欲已不能。乃敢不拘方內。潛心默究於方策所載聖賢遺訓。積數十年。略有班窺之可言者。而亦不欲便形文字。內而不出。逮至暮年。死亡無幾。恐一朝溘然。草木同腐。遂於家政之暇。隨隙下筆。遽然成一大軸。緫四十編。盖自首編宋氏婦。至顔子所樂論八篇。兒時作也。子路論以下。卽中晩所述也。雖其識根淺陋。筆力短拙。無透語妙解可以遺後。然於身沒之後。仍成覆瓿之紙則亦足可悲。故書諸一冊子。以授子在竣。季弟稺共謂在竣曰。姊氏文字。不可湮沒。於我乎寫送一通來。遂使庶侄在升。翻寫一小冊以歸之。乙巳月日。題。

經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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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學六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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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一章。物有本末。事有終始。以定體言則曰物。以工夫言則曰事。不言始終而言終始者。偶也。深看則恐傷巧。

自知止而至於能得。而從心所欲不踰矩。則明德新民之止於至善者也。

傳三章。引淇澳詩曰。如切如磋者。道學也。如琢如磨者。自修也。朱子釋之曰。言其治之有序而益致其精也。愚始意其不若曰。如切如琢者。道學也。如磋如磨者。自修也云爾。以此禀於仲氏。則以爲朱子於或問云。骨角脉理可尋而切磋之功易。所謂始條理之事也。玉石渾全堅確而琢磨之功難。所謂終條理之事也云云。以此詳玩則舊見果誤。

七章。有則不得其正云者。謂常人之情。一有四者之發而不加察焉。則易至於過中而失其正也。非謂有則便不得正也。

七章八章所言。皆不能正心之致。而分爲兩章之義。何也。曰。心正則身修而家可齊矣。此一以貫之者也。故其義相似。盖上章之四不正。是動乎內者也。心與物接而修於身者也。此章之五辟。是發乎外者也。身與物接而施於家者也。此所以一心而分爲兩義也。十章君子有大道。必忠信以得之。驕泰以失之者。何謂也。曰。此是修身至平天下之道也。忠信則誠也。不誠無物。身且不修。又何治人之有哉。故必忠信之人。乃能成己成物。而得其至善。驕泰則反是故失之也。盖章內言得失者三。而惟此爲本。故章句云。至此而天理存亡之幾决矣。天理。卽第二節善則得之。不善則失之之善字也。

中庸二十七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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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章。子思之作中庸也。首發天命之謂性。率性之謂道。修道之謂敎者。何也。曰。此明道之大原出於天也。所謂修者。乃循此性之固有。因其道之所宜。而品節其準則也。非以私智強爲法制。而有所作爲於其間也。夫天何言哉。故生聖人而授以君師之位。使之繼天立極。以爲敎於天下萬世。所謂財成天地之道者也。程子曰。自天命至於敎。我無加損焉。斯言信矣。

不覩不聞。與隱微有異乎。曰。其所云者。猶曰己所也。卽指思慮未萌。己所不覩不聞之時也。屬未發境界。體之靜也。隱微者。傳旣云獨也。而章句亦曰動曰知。則此乃指其知覺方動處。已有覩聞而人未覩聞之時也。屬已發境界。用之幾也。學者能戒懼乎己所不覩不聞。而又致謹於幽獨之中人所不知之處。則大本立達道行。而始可以不離道也。然明不足以燭理。則亦莫能以辨天理人欲之分而致其功矣。此所以大學八條目。必以格致爲首者也。

喜怒哀樂未發之中。何也。卽天命之性。道之體也。發而皆中節。何也。卽循性之道。性之用也。學者。能常存敬畏。寂寂惺惺。立此不偏之體。而其發於用而應萬事者。又莫不正正方方。皆當於理而無過不及之差。則致中和而天地位矣。學而至於此。則天下之能事畢矣。雖聖人無以加焉。

六章以下至十章。皆引知仁勇之事。何也。曰。所以明有此三德而後。可以入道也。然而必先燭理明。然後可以擇而守。故知居先而仁次之。無勇則或未免半塗而廢。而至道無以凝。故勇又居三。達德之終。盖此三德。廢其一。無以成功。而及其成功。則皆歸於仁。仁則中庸之德也。雖然。若非無一毫私意之累。不能成此仁。而能知私之爲私而克去之者。智勇是已。然則智勇二字之必於仁字上下者。其旨微矣。讀者宜著眼。

十一章章內。言君子者二。而一則曰遵道而行。半塗而廢。一則曰依乎中庸。遯世不見知而不悔。同是君子也。而其強柔高下之不同。何哉。曰。所謂君子者。泛言之則猶曰善人也。專言之則成德之名也。遵道而行。半塗而廢者。只可謂之善人而已。何以知之。遵道而行。則志於善而知亦足以及之。可謂之善人。而半塗而廢。則私意間之。行有所不逮。未可謂成德也。依乎中庸。遯世不見知而不悔者。是乃成德而至於聖者也。何以知之。依乎中庸者。知之盡也。遯世不見知而不悔者。仁之至也。中庸之成德。不賴勇而裕如者也。故孔子曰。惟聖者能之。朱子亦曰。正吾夫子之事也。大抵此章。承上章子路問強而言。故其指意亦略相似。索隱行恠者。尙奇好高。求之太過。猶北方之赴湯蹈刃。不當強而強者。故曰吾不爲之矣。遵道而行。半塗而廢者。柔懦退縮。爲善不終。猶南方之含垢守雌。知退而不知進。故曰吾不能已矣。唯依乎中庸。遯世不見知而不悔者。與中立不倚。至死不變者。同爲君子所當行之道也。故上章稱君子之強。此章言惟聖者能之。盖孔子答子路。與此章皆設三節。而其志則在於下一節。使學者擇而行之也。

十二章。費隱之義。何也。曰。是難言也。盖道體之妙。雖莫能測。其流行發見於天地間者則有可言者。以言乎物則鳥獸之飛走。蟄啓之隨時。此也。以言乎人則夫婦之知行。聖人之不知不能。亦此也。今夫鳶魚微物也。而子思特擧而言之者。何耶。其飛而戾於天。躍而游于淵者。皆莫非率性者。則道之體用。上下昭顯。無所不在者可見。而亦可以識夫道之不可離也。所謂費也。然而上天之載無聲無臭。則所謂隱者。亦豈外是而求哉。朱子曰。費者。用之廣。隱者。體之微。斯言盡矣。

夫婦。人之大倫。天地之常經。人道之始也。故曰。造端乎夫婦。倘知造端之義而無少怠忽。則其愼獨之功實而可以語天德矣。

道之流行。古今無時暫停。無處不在則費也。而然必有所以然之體存而後。妙用顯行。故章句又曰。至隱存焉。隱者。冲漠無朕者也。費者。萬象森然者也。卽用卽體也。

十三章。孔子之自言未能。所以爲大聖也。大抵人之患。在乎責人之明。而責己則昏。言則有餘而行常不逮焉。故身不修。德不進。學者若能以聖人之心爲法。而常知道之無窮而己之不足焉。則可與入德而道不可勝用矣。

十四章之旨。皆卽其所居之位而行其所無事。無復外志也。盖君子所存者。道也。惟其所在而囂囂焉。凡天下窮達貧富榮辱得失。無入而不自得。如舜之窮而爲匹夫也。居畎畒飯糗茹草。而不以爲憂。若將終身。及達而爲天子也。居帝位。被袗衣皷琴而亦不以爲樂。若固有之。隨其所遇而我無與焉。然此聖人之事。安而行之者也。在學者則始於貧而無諂。富而無驕。終於貧而樂。富而好禮。所謂居易俟命者。此也。所謂君子坦蕩蕩者。此也。小人反是。故行險而長戚戚。哀哉。

君子得志而在上位。則兼善天下而澤下於民。何陵下之有。不得志而在下位。則獨善其身而名立於後。何援上之有。是故。君子修其在我者而已。

或曰。十六章鬼神之爲德。或以德與鬼神分道器。而以鬼神爲氣。或以德字貼鬼神字。而以鬼神爲理。願聞畫一之論。曰。愚意下說恐是。上說卽侯氏形而上下之義。而已有朱子定論。何足多辨乎。盖鬼神者。二氣之神明。而與理一合者也。其點地稍濶。故有專屬氣分者。如伯有癘之類。是也。有與理合一者。卽此章之鬼神。是也。何以知其然也。經於爲德至矣下。直以不見不聞體物不遺。誠之不可掩承之。朱子於章下。又直以費隱二字斷之。則此章之以與理合一者。爲言可知也。朱子又甞論鬼神之義曰。比理則微有迹。比氣則自然。又靈微字已八九分理邊物。自然二字。尤非氣字所可得預。卽此而鬼神之爲氣爲理。又可知也。有難之者曰。此與鳶飛魚躍義同。鳶飛魚躍。氣也。所以飛躍。理也。而子思只言上下察而不言理之上下察者。何也。欲人知道器之非二物也。非直以鳶魚爲理也。此言鬼神亦然。鬼神固氣也。而只言鬼神之體物不遺。不見不聞而所以體物費也。所以不見聞隱也之理。自在其中云爾。非直以鬼神爲理也。此言似矣。而但章句。直以體物爲費。不見聞爲隱。則鬼神與費隱。終不可分。何哉。盖此章之旨。終覺至難見。亦至難言。聊此兩存。以備後考。且以待知道者云。

十七章。言盛德者之必受天命。而孔子之不得位與壽。何也。豈德有遜於堯舜之大歟。曰。否。孔子則當天運之極衰。理失其常耳。抑亦先儒所謂天地聖人之有所不能盡者歟。

二十章。修身爲天下之本。身不修而體不立。道將從何而生哉。故曰天下之本在國。國之本在家。家之本在身。身之本。卽又在天。天只是理而已。知此理而存諸身謂修身。故又曰。思修身。不可以不知天。然若非生知之聖。必由學而後知。是以莫大乎好學。誠能好學而知吾性之與堯舜同而利行勉行。眞積力久。則可以至於聖人矣。故又曰。及其成功則一也。

學問思辨。所以窮此理而致其知也。篤行。所以存此理而誠其身也。而五倫者。天下所共由之路。故曰達道也。所以能行此達道者。惟知仁勇三達德。知。所以知此也。仁。所以守此也。勇。所以強此也。故曰所以行之者三也。然此莫非實理。不誠無物。德何自而立乎。故又曰。所以行之者一也。一者。誠而已。

好學之近乎知。以其知此德之本明。而欲勉學而明之。雖姑未及乎知。而將以至於知矣。故曰近乎知。力行之近乎仁。以其好善而力行。欲以誠其身。雖姑未及乎仁。而將以至於仁矣。故曰近乎仁。知恥之近乎勇。以其耻不若人。而知所以自強。則必將奮往直前。不患半塗而廢。故曰近乎勇。

二十一章。性敎之說。何也。曰。生知安行。所性而明無不照之謂。自誠明之謂性也。學知利行。由敎而擇善復性之謂。自明誠之謂敎也。誠則明矣。明則誠矣。聖賢之別。雖有此性敎之異。而成功則一也而已。

聖人所性而無妄。如天之無爲而成焉。故云天道。賢人由敎而致乎誠。卽人之所當自道也。故云人道。

二十二章。性者。萬物之一源。能盡己之性則可以盡乎人物之性矣。然物之氣不若人之通且正。衆人之氣。又不若聖人之粹且淸。此所以有人物聖衆之別焉。苟非天下莫能加之至聖。能察其性分之所固有。職分之所當行者。而品節其準則。使人物之生。各循其性之自然。則彼偏塞而爲物者固無論已。其同得乎正且通而爲人者。亦將何以復其性而參爲三才乎。故愚謂聖人不生。萬世將未免駸駸長夜。而人類之違禽獸不遠。嗚呼大哉。聖人之恩也。

二十三章。致曲之說。何也。人性雖同。而氣禀不齊。衆人則不能如聖人之渾然全體。故四端之發見者。有昏明微盛之不同。學者苟能因其善端發見之偏。一一用力而推致之。以求至乎其極。則昏可使之明。微可使之盛。而有以貫乎全體。純乎天性。而聖人之至誠無息。可以由此而至。故曰曲能有誠。誠則其盛德之發見。自然有下六者之應焉。學而至於此則神矣。雖鬼神。不能窺其際矣。

二十五章。誠者。自成也者。何謂也。萬物各得實理而生。故曰誠者。物之所以自成也。而道自道也者。何謂也。循性之謂道。故曰道者。物之所以自行也。夫誠者。眞實無妄之謂。在天曰實理。在人曰實心。以理言則萬物之終始。皆此理之所爲。以心言則萬事之終始。皆此心之所爲。此所謂誠者。物之終始也。言之於天則惟天之命。於穆不已。而四時行百物生。莫非實理。言之於人。則聖人之心。純亦不已。而泛應曲當。酬酢萬變。莫非實心。若未至於聖人者。則其本心之實。不免有間斷。而其用之發見。不能無妄。妄則不誠。不誠無物耳。此君子所以貴於誠也。

誠雖自成。而物我無間。旣已成己。則又當推以成物也。成己爲仁。以立體而言。成物爲知。以推及而言。成己成物。雖有彼此之殊。而理則一也。故曰合內外之道也。成己之時則以修身爲本。成物之時則以推己爲本。而成己成物。各有其義。故又曰。時措之宜也。

二十七章。盛稱聖人之道。又言非有人則至道不凝之義。凝字最有味而下文。始詳言入德之方。何謂入德之方。存心與致知是已。其曰尊德性而道問學。尊德性者。涵養本源。閑邪存誠。所以存心而極乎道體之大也。道問學者。讀書窮理。密察明辨。所以致知而盡乎道體之細也。此二者。修德。凝道之大端也。致廣大極高明。溫故敦厚。皆存心之屬而應上峻極于天也。盡精微道中庸。知新崇禮。皆致知之屬而應上三百三千也。聖人之道。語其體則至大至廣。廓然而無限量。語其分則至微至細。粲然而有條理。十二章所謂語大。天下莫能載。語小天下莫能破者。正謂此也。

心者。性之器。存心。所以養德性也。知者。心之靈。致知。所以明德性也。非存心則私欲汩亂。大本不立。固無以致知。非致知則心體昏昧。燭理不明。又何以存心乎。存心者。修此大德而凝是道之大也。致知者。修此小德而凝是道之細也。此修德凝道之說。所以爲喫緊爲人活潑潑地。而與首章戒懼愼獨。三十章敦化川流。上下貫通。節節照應者也。章句曰。此五句。大小相資。首尾相應。大小者。指尊德性道問學二者而言也。首尾者。以尊德性道問學與下文八句而言也。有志於學者。眞能用力於此。至於欲罷不能。則道可凝而聖可學矣。嗟乎。有爲者亦若是。舜何人哉。予何人哉。

二十九章至三十二章。皆極稱聖人之道與天地同流之義。而至於卒章。又恐學者馳心於高深玄遠。而無以爲進德之基。故復示之以爲己誠身之要。使學者。知所以用力之方。夫衣錦尙褧者。言修其在我而不求人知也。潛雖伏矣。亦孔之昭者。言莫見乎隱。莫顯乎微。欲人之致謹於幽獨之中也。相在爾室。不愧屋漏者。言燕居獨處之際。思慮未萌之時。亦必戒愼恐懼。無少偏倚。無愧於屋漏之日光也。其示人爲己之道。可謂深切著明矣。或曰。篇首先言戒懼。而此則以愼獨爲先者。何也。曰。彼則先體而後用。故戒懼爲先。此則由外以及內。自萬事爲一理故愼獨爲先。先體後用者。示道體也。由外及內者。示工夫也。此固立言之大意。而其首尾先後之間。至理存焉。讀者宜致思焉。

中庸一書。皆明道不可離之意。而始言天下之大本。未發之中。中散爲萬事。自第二章。至三十二章。末復合爲大本。而愼獨一節。又爲中間萬事之樞紐。一篇之起結。愼獨。爲聖學徹始徹終之事。故首章未發下。卽言此。以爲萬事之權輿。末章不動而敬上。又言此。以爲萬事之結局。非但義理精深。立文命意。亦極微妙。眞聖人之言也。

中庸之道。不過曰眞實無妄。故此篇大旨。自首至終。專以誠爲本。而馴致乎篤恭而天下平之盛。此乃聖人至誠之德。自然之應。而聖神功化之極致也。子思旣極讚聖德之至盛配天。而又必以上天之載無聲無臭終之。其形容聖道之妙。蔑以加矣。於乎。朱子曰。至誠之德。非至聖莫能知。其子思之謂歟。

余少讀庸學。竊欲箚出一得。而因循未果。今七旬且迫。衰病滋甚。自知餘日之無幾。乃於丙午冬。略記所甞強揣之意。而其奈閨內無講質之益。加以神思銷耗。辭不達意者。十居八九。其不爲摸像之歸者幾希。而然而猶爾者。所以少酬平日之志。且以俟知者之斤正云。

思傳最難讀。頃去箚錄。更思之。率多未瑩。殊可愧歎。到今自量於此等經義。前日放過處。間或有依俙窺見者。如使我更爲箚錄。則似或小愈於前。而慘慽以後。萬事如浮雲。心氣若死灰。更無勉強自力之望。奈何。向者此一段。二十七章。略改以附營便。更念此段義意。尤極微妙。窺之甚難。形諸說。益不易。此是心性情本源工夫最緊切之義。故間甞收召殘魂。復此改草。而亦不免未瑩之歎。眞所謂五十步百步之間也。然猶勝於舊。刪彼存此。如何。

送庸義二十七章改本時。與季弟別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