増修書説 (四庫全書本)/卷29

卷二十八 増修書説 卷二十九 卷三十

  欽定四庫全書
  増修東萊書說卷二十九  宋 時瀾 撰
  立政第二十一     周書
  無逸立政二篇相為經緯者也以無逸之心明立政之體君道備矣無是心則雖具舉政體不過在方䇿而巳故先之以無逸有是心矣而不知所統則與漢宣隋文相去蓋無幾也故繼之以立政
  周公作立政
  自立政而後周公不復有書矣在百篇中則是篇乃周公絶筆也為治體統固臻其極至於反覆申重之意忠厚惇篤之誠深長逺大之慮學者當於言外體之
  周公若曰拜手稽首告嗣天子王矣用咸戒于王曰王左右常伯常任準人綴衣虎賁周公曰嗚呼休兹知恤鮮哉
  成王之為王乆矣周公方拜手稽首而告之何也蓋成王前此幼沖素𠋣成於周公雖居王位習而不察猶未知其難居也故周公致敬盡禮告而警之曰嗣天子今為王矣其可不弃爾幼志而深思天位之艱乎既警之以為君之難彼方震悚而未知攸濟乃悉數治道綱領以咸戒之則入之者深而聽之者不敢易矣曰王左右常伯常任準人綴衣虎賁所謂為治之綱領也常伯常任準人議政而在左右者也綴衣虎賁共役而在左右者也尊卑雖甚有間然職重者有安危之𠋣職親者有染習之移其繫天下之本一也常伯常任準人即下章所謂三宅之事也以文意考固知其任大體重然於三代之書它無所見意者公卿輔相之别名歟官之有别名者其來巳乆相也而或謂之阿衡保衡卿也而或謂之祈父農父然則常伯常任準人者是三代輔政之别名耳說者乃配合之俾各有攸司則皆意為之也綴衣虎賁特於侍御僕從之中錯舉二者以見其餘耳綴衣蓋常張帷幄者也周公既言復嘆息自古為天下者果能休嘉此數職知憂恤審擇之者蓋甚鮮焉先言休兹而繼以知恤者必知建官置職之美意然後能深以為恤也常伯常任準人之官豈髙位重禄而巳乎彌綸康濟其職蓋甚休也綴衣虎賁凡僕御之官豈頥指氣使而巳乎薫陶移養其職蓋甚休也其職之休如是其敢恬不加恤使非其人處之乎惟深識建官之美意故深嘆其休而使成王深繹之也
  古之人迪惟有夏乃有室大競籲俊尊上帝迪知忱恂于九德之行乃敢告教厥后曰拜手稽首后矣曰宅乃事宅乃牧宅乃準兹惟后矣謀面用丕訓德則乃宅人兹乃三宅無義民桀德惟乃弗作往任是惟暴德罔後周公既嘆知恤者鮮矣復歴舉知恤者以告成王夏也成湯也文武也皆知恤乎此者也古之人迪惟有夏乃有室大競籲俊尊上帝者求賢任官世主曷嘗不誦此語哉貌敬而情則踈也聲善而中則不然也凡此皆名為之而非實蹈之也若有夏先后則既允蹈之矣迪云者蹈之之謂也乃其國家所以大彊者以能籲召賢俊知尊上帝之實而巳子克家則父尊言其幹父之蠱也賢在位則上帝尊言其代天之工也籲召賢俊固所以彊國必引之至於尊上帝者葢夏后氏之號召賢俊本以共代天工發於公心非欲私彊其國家也大競之效猶響應聲而匪求之也迪知忱恂于九徳之行者雖既號召賢俊茍工於招納而拙於採擇猶無益也統名之則曰俊而其所以為俊者或直而温或寛而栗豈一塗所可識哉不能實知篤信於九徳之行雖隨其鑒裁各有所獲然得之於此遺之於彼必不能盡入彀中也迪知者蹈知而非茍知也忱恂者誠信而非輕信也知之深則信之篤也自臯陶以九徳授禹夏之先后蓋世守之以為知人之法矣乃敢告教厥后曰拜手稽首后矣曰宅乃事宅乃牧宅乃準兹惟后矣者夏之羣臣見其君於賢實知篤信如此乃敢告教以圖任之要也茍此意未孚於下則臣亦豈敢遽進其言哉坤道固不當先倡也噫人臣之難進言固矣人君之得聞忠言抑甚難也始焉拜手稽首而曰后矣敬告以為君之難也終焉歴敘事牧準而曰兹惟后矣申告之以為君之職也乃事乃牧乃準即前所謂常伯常任準人為治之體統繫焉宅是三者人君之分畢矣當籲俊之後羣賢四集天下惟觀三宅之舉以為向背政柄有歸則庶官列位隨材授任葢有司存非人主之職也周公之戒成王自綴衣虎賁之外其禮其辭與夏略同然則以圖任三宅為人君之職者三代告君之常法也表親近之職使人君不敢輕者周公養源之精意也謀面用丕訓徳者夏之羣臣既以宅三宅為戒其君於是謀以博詢之面以親驗之用其大順於徳者焉則乃宅人者必如是乃可謂之能宅人葢大任不可輕付大徳不可小知必參人已然後盡也兹乃三宅無義民桀徳惟乃弗作往任是惟暴徳罔後者方夏之盛任三宅者如是之詳及其衰也遂至於曽無義民言皆不義之人而無一君子也兹乃云者此乃三宅之位非它位也猶無義民則餘可知矣然非人材果劣於往日也桀之惡徳弗作往日任用而巳往惟俊徳是任效見於有室大競桀惟暴徳是任效見於絶世無後信乎存亡在所任也
  亦越成湯陟丕釐上帝之耿命乃用三有宅克即宅曰三有俊克即俊嚴惟丕式克用三宅三俊其在商邑用協于厥邑其在四方用丕式見德嗚呼其在受德暋惟羞刑暴德之人同于厥邦乃惟庶習逸德之人同于厥政帝欽罰之乃伻我有夏式商受命奄甸萬姓
  凡典禮命討昭著於天下者皆上帝之光明也成湯之升大治之使章條炳蔚所謂陟丕釐上帝之耿命也然湯所以大治之者豈一手足之力哉亦曰圖任三宅三俊而巳乃用三有宅克即宅曰三有俊克即俊言知之之明也所用之三宅實能就是位而不曠其職所稱之三俊實能就是徳而不浮其名未即宅未即俊之前知之者獨湯既即宅既即俊之後則夫人而信之也三俊說者謂它日次補三宅者觀夫宅以位言俊以徳言意其儲養待用或如說者之所謂歟髙帝儲參陵平勃於身後迄能定再世之亂諸葛亮儲琬褘允維於身後亦能持循數十年況三代所以為社稷長慮者股肱心腹之任固冝預求其繼也嚴惟丕式克用三宅三俊言待之之恭也嚴事賢者一話言一舉措惟大則效之而罔有疑貳然後能用三宅三俊而俾自竭所謂學於伊尹然後臣之斯其一證也後世始有駕馭臣下之論抑不知可得而駕馭者姦雄狙詐耳茍操是心賢者其肯委身乎成湯所以克用三宅三俊者特嚴惟丕式以極其恭不聞其駕馭也知之既明待之既恭賢俊奮庸登于至治其在商邑用協于厥邑近者察之詳其情未易齊畿甸之協則純之至也其在四方用丕式見徳逺者及之難其徳未易徧觀法之同則大之至也至純至大治道無餘藴矣周公既述成湯乃慨然發嘆於紂徳之昏所與共國者惟羞刑暴徳之人羞刑者冝進刑戮者也所與共政者惟庶習逸徳之人也庶習者備諳衆醜者也庶習逸徳之惡甚於羞刑暴徳故共政之任亦親於共國焉舉賢者拔其萃嗜惡者從其尤皆用其極者也紂淫昏不欽天職故帝欽罰之使我周集有華夏復用商所受之命同治萬姓焉欽者天之理紂之干罰背此理者也周之有夏順此理者也非有罰之者而罰至亡國非有使之者而使其有夏是所謂天理也冠之以欽而繼之以罰以伻言其背此理也以至於所謂式商受命亦非外此理而復有命也合周公論夏商之興亡不出於任用得失之間立政之體統其在兹乎
  亦越文王武王克知三有宅心灼見三有俊心以敬事上帝立民長伯立政任人準夫牧作三事虎賁綴衣趣馬小尹左右𢹂僕百司庶府大都小伯藝人表臣百司太史尹伯庶常吉士司徒司馬司空亞旅夷微盧烝三亳阪尹
  論成湯文武皆以亦越發語端葢與上文相參也桀之時若不可為矣亦於成湯而遽如是焉紂之時若不可為矣亦於文武而遽如是焉是非有兩天下也治亂同機而異發聖狂同心而異念賢材同世而異用人君盍於此而深省乎三宅共政者也知其心者猶未盡則不能無間惟文武眞能知其心也成王反風之後不可謂不知周公之心矣其知之也亦成王之知而巳其視文武之知周公則猶大有徑庭也三俊待用者也未與事遇則厎藴不外見惟文武灼然見其心也它人則或疑信相半矣文武之知三宅三俊皆曰心者葢君臣之相與萬化之原也茍貌親口惠相期於肝膈之外則既無其本矣文武既克知灼見三宅三俊之心以是而敬事上帝則天職修而上有所承以是而為民長伯則體統立而下有所𭔃浩然無愧於俯仰之際矣夏曰尊上帝商曰陟丕釐上帝之耿命周曰敬事上帝然則事天以人三代所共也既論文武之大綱復條陳而歴數之立政任人準夫牧作三事者所謂三宅葢立政之本也虎賁綴衣趣馬小尹左右𢹂僕百司庶府者蓋在内侍衛與凡職掌也周制馬有十二匹立趣馬一人則下比於圉牧者也小尹虎賁綴衣趣馬皆奉御小職尹則其長也左右𢹂僕𢹂持共用之物服役左右者也庶府葢府史之府庶言衆也大都小伯者大都小都之長也大都言都不言伯小伯言伯不言都互見之也藝人者卜祝巫匠執藝以事其上者也表臣百司者在外之百司也表對裏之辭上文百司葢内百司若内府内司服之屬所謂裏臣也此百司葢外百司若外府外司服之屬所謂表臣也太史者史官也尹伯者有司之長也如庖人尹庖内饔尹饔膳夫則是數尹之伯也鐘師尹鐘磬師尹磬大師司樂則是數尹之伯也凡所謂官吏莫不在内外百司之中至於特見其名者則皆有意焉虎賁綴衣趣馬小尹左右𢹂僕以扈衞親近而見庶府以冗賤人所易忽而見藝人以恐其或淫巧機詐蕩上心而見太史以奉諱惡公天下後世之是非而見尹伯以大小相維體統所繫而見若大都小伯則分治郊畿不預百司之數者也既條陳歴數文武之衆職而緫結之曰庶常吉士庶衆也言在文武之廷無非吉士也常乆也言終文武之世無非吉士也人之相去何啻千百等用之者小大亦各有方今合而謂之吉士葢長短雖不齊要皆慈祥良善之人而不容一慘刻傾險者投足其間此文武用人之大法所以立周家忠厚之治體也序書既備復論諸侯之官與夫王官之監於諸侯四夷者焉司徒司馬司空亞旅諸侯之三卿與其副也侯國之官獨此是舉其名位通於天子者歟先儒以三卿為文武未伐紂前官制如果皆文武在廷之官何繇重出於庶常吉士之後乎此章葢通敘文武之官文王雖不有天下武王克商官制實達乎四海其為侯國之官無疑也夷微盧烝三亳阪尹王官之監於諸侯四夷者也夷也微也盧也葢皆蠻夷牧誓常見其二焉烝先儒以為衆或者亦蠻夷之名而失其地歟三亳說者謂𫎇為北亳榖熟為南亳偃師為西亳阪則未詳也古者險危之地封疆之守或不以封而使王官治之參錯於五服之間是之謂尹王制載王官所治非一此特舉其重者耳自諸侯三卿以降惟列官名而無它語葢承上庶常吉士之文以内見外也
  文王惟克厥宅心乃克立兹常事司牧人以克俊有德前章敷敘文武衆職既巳詳復恐成王覽其目不識其綱故極本原以示之心者萬事之綱也放而不宅則憧憧擾擾自流於一物尚何以綱萬事乎君心既宅安厥攸居則經世事業皆此心之建立也舉世人才皆此心之應感也首章所敘文王之事文王之官若不勝其繁矣然文王曷嘗支離多端而求之於外哉惟能宅心而巳是心之宅乃能立兹常事而體統咸舉常事葢有國常行而不可廢者前章百官所掌皆是也司牧人亦能觀感之故罔不秉徳司牧人葢舉其長以見其屬徳雖司牧之所自有然所以俊敏日新者實由於文王聖心造化之中而不自知故曰以克言以文王而能非其所自能也昔之教者葢有示以制度文為使之自造上達之妙者矣亦有微發端倪使之推於事物之際者矣本末雖未嘗相離然語之各有其方惟周公之於成王博之以庶官而物無所遺約之以一心而它無所事博約具舉體用畢陳嗚呼父師之心也
  文王罔攸兼于庶言庶獄庶愼惟有司之牧夫是訓用違庶獄庶愼文王罔敢知于兹
  治道原有體宅心其原也罔攸兼于庶獄庶慎其體也凡奏請詞訟所謂庶言也凡刑辟訊鞫所謂庶獄也凡事莫不繫利害皆當謹戒所謂庶慎也國家之事不出於此三者矣文王既宅心而司牧人克俊有徳則典之者各有司存豈文王之所當兼哉惟付之有司之牧長順其用違葢可否聽其裁決而巳不復兼也君當一於為君臣當一於為臣君茍兼臣之職非惟二其君道而臣亦不得專其職也庶獄庶慎文王罔敢知于兹者申言之也置庶言而不論者事之未施行則謂之言既施行則獄與慎可包之矣不曰罔知于兹而曰罔敢知于兹者徒言罔知則是老莊之無為也惟言罔敢知然後見文王之敬忌思不出位之意毫釐之辨學者宜精察之
  亦越武王率惟敉功不敢替厥義德率惟謀從容德以並受此丕丕基
  亦越繼前之辭也論文王以心以體自其本原言之也論武王以功以業自其發用言之也觀其本原可以知其發用觀其發用可以知其本原兩章葢交相見也文王一怒而安天下之民安民者所謂敉寜之功一怒則所謂義徳也武王亦一怒而安天下之民所以率惟不敢替者也肆不殄厥愠亦不隕厥問文王之容徳也不泄邇不忘逺逺邇并包所以率循思惟謀度而從之者也文武神武大度如此宜其並受丕丕之基建八百年盛大之業也於義徳曰不敢替於容徳曰率惟謀從者生育肅殺一闔一闢固非二氣而生者天地聖人之心也故容徳率惟謀從而義徳則廹於不得巳而不敢替焉先論心次論體終論功業言之序也
  嗚呼孺子王矣繼自今我其立政立事準人牧夫我其克灼知厥若丕乃俾亂相我受民和我庶獄庶愼時則勿有間之自一話一言我則末惟成徳之彦以乂我受民嗚呼予旦巳受人之徽言咸告孺子王矣繼自今文子文孫其勿誤于庶獄庶慎惟正是乂之
  周公既述文武基業之大歎息言孺子今既為王承如是之基業矣其何以居之乎其可不精思圖任之要乎一篇之間所謂王矣者蓋屢言之而屢歎之深恐成王平日委重視成今猶不自知身當職分之大故警之者不一而足也繼自今我其立政立事準人牧夫我其克灼知厥若者授之以知人之法也繼自今謂繼此以往自成王而下後嗣王皆欲其世守之周公惓惓之意則無窮也我者主君而言周公以君為體者也政事有小大綱目之判曰立政則既舉其綱矣復曰立事者挈持固有其要綜理欲其周也所以立政立事者豈人主親為之哉要在圖任準人牧夫而巳三宅遺其一葢略舉其二以包其餘無他意也圖任三宅不可無知人之法灼知厥若所謂知人之法也若順也物莫不有所順水順於下火順於上葢有堙之而不下鬱之而不上者矣然終非其所順也人之於善豈無飾其外而勉為之者哉茍能明知其所順則君子小人心之所安不得而遁矣夏后氏宅人之法亦曰謀面用丕訓徳訓亦順也觀人以其順葢有所傳矣既灼知其所順果正而不它然後推心而委付之丕乃俾亂相我受民和我庶獄庶慎時則勿有間之者言用之之專也疑則不用用則不疑夫既深知之矣則當大畀付之使之為治以相助輔翼我所受之民以和調均齊我庶獄庶慎之事豈容復使異意者間之哉民而言受者言受命於天於祖宗而非成王之所自有也知人不可不盡任人不可不專周公所以竭兩端而告之也成王既莅政矣周公憂其或自用而無所畏也故復戒以自一話一言之間我則終惟我成徳之彦是咨是訪不敢自用以治我所受之民苟造次顚沛或忘師保則民有不得其死者而負上天祖宗之畀付矣人主尊無二上必常使之上畏師保下畏民庶然後兢業而不敢肆周公之訓所以維持其敬心葢作聖之功也嗚呼予旦巳受人之徽言咸告孺子王矣者復深感切之也周公嘆息而言予巳受人之美言皆告我以孺子既王矣汝其何以稱塞此言哉茍無以稱塞則今日之譽它日之毁也可不懼乎譽子弟者多於父兄之前茍無其實則父兄每代之踧踖也其感切成王可謂深矣繼自今文子文孫其勿誤于庶獄庶慎惟正是乂之者前既言擇人以和獄慎惟以正道是治之簡畀正人付之獄慎使之以正法斷刑以正理揆事所謂正道也茍不知正道雖惴惴然欲其勿誤安能勿誤乎勿誤者言其敬之之心正者言其治之之體也
  自古商人亦越我周文王立政立事牧夫準人則克宅之克由繹之兹乃俾乂國則罔有立政用憸人不訓于徳是罔顯在厥世繼自今立政其勿以憸人其惟吉士用勱相我國家今文子文孫孺子王矣其勿誤于庶獄惟有司之牧夫
  前代圖任之得失其明效大驗既條列之矣曷為於此洊言之也忠愛之意源源不窮故納誨者亦諄諄不巳也自古商人亦越我周文王所以立政立事而圖任牧夫準人者既能識其内而知其可以宅是官矣復能由其外而深繹其中焉由其言而繹其心也由其材而繹其徳也由其發舒於當時者而繹其持乆於歳晏者果何如也繹之者葢不一端而足也則克宅之則人與位相稱克由繹之則表與裏相符其審如是然後俾之為治既俾之為治則一聽其所為矣惟難於未任之先故易於既任之後茍先而遽易則小人得以投隙後而方難則君子無以盡心先後誠不可錯施也既舉圖任之得以為法復舉圖任之失以為戒國既罔有立政無復綱紀所用乃憸利輕巧之人不順於徳者是冝晻昩微滅罔顯在厥世君子陽𩔖故用則升其國於明昌小人隂𩔖故用則降其國於晻滅隂陽升降亦各從其𩔖也前後用君子小人之得失章章如此繼自今立政者其勿用憸人其專擇吉士以勱勉相助我國家戒之者葢甚力矣人主無它職惟以别白君子小人為職國家之存亡常必由之立政之書反復於君子小人之際者其有㫖哉文武百官既庶常吉士而周公復以其惟吉士望後之人同時召公進戒之詩歌藹藹王多吉士者亦至再焉穆王之世周道既衰矣其命伯冏吉士猶在口也是則周家父祖所傳師保所訓子孫所守唯在於吉士其一代之治體葢可識矣小人而謂之憸人者形容其沾沾便捷之情狀使人主知之也斯蓋吉士之反周家家法所嚴惡者也今文子文孫孺子王矣其勿誤于庶獄惟有司之牧夫者復呼成王而警以獄事之重也繼自今文子文孫者自成王以至於後嗣也今文子文孫者專指成王也始云庶言庶獄庶慎巳而去其一止曰庶獄庶慎巳而去其二獨曰庶獄葢挈其重者獨舉之使成王深知獄之不可少誤而致嚴於典獄牧夫之選耳獄曷為其獨重也民命所繫亦國命所繫也導迎善氣祈天永命者獄也並告無辜無世在下者亦獄也冝周公獨言而獨戒之哉
  其克詰爾戎兵以陟禹之迹方行天下至于海表罔有不服以覲文王之耿光以揚武王之大烈
  兵者刑之大也故既言庶獄而繼以治兵之戒焉繼世之主多湛於逸樂不出戸庭弛備忘戰以墮祖宗之業故戒其必能詰治戎兵徧登大禹九州之舊迹有截其師嚴正方整行於天下至于海表罔有不服以震耀文武之光烈是役也葢奮張其氣而不使惰偷操握其衆而不使扞格摧壓其姦而不使覬覦保位之良圖也成王撫萬邦廵侯甸四征不庭綏厥兆民則既克踐此語矣雖然周公之訓稽其所敝得無或啟後世好大喜功之患乎曰周公詰戎兵之訓繼勿誤於庶獄之後者也庶獄之間尚恐一刑之誤況六師萬衆之命其敢不審而誤舉乎以前明後推勿誤庶獄之心而奉克詰戎兵之戒必非得巳不巳而輕用民命者也
  嗚呼繼自今後王立政其惟克用常人
  常人有徳之人與吉士異名而同實者也其於國也葢食之榖粟衣之布帛得之則生不得則死者也然每多重遲木訥例不能與小慧新進者爭長於頰舌之間故世主惑於取舎而治亂分焉噫此周公所以慨嘆而深致意於卒章歟
  周公若曰太史司冦蘇公式敬爾由獄以長我王國兹式有愼以列用中罰
  立政之篇終矣周公復告太史以蘇公之事何也立政所甚重者獄而蘇公者治獄之師也蘇忿生之為武王司㓂每用法敬其所由之獄未嘗敢易小大之獄莫不由於司冦式敬爾由獄葢言無所不用其敬也故能封殖基本以長養我王國茍治獄者以此為法而有慎焉斯能各以輕重之條列用其中罰而無過差矣慎者敬之形所以傳蘇公之心者也周公既戒後嗣王以擇司獄之牧夫恐其未知取人之準則故命太史書蘇公之事於簡以示後王曰此萬世司獄牧夫之式也合此則用戾此則斥豈不易乎周公之為庶獄慮者悉矣









  増修東萊書說卷二十九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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