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岡先生續集
卷一
作者:鄭逑
1680年
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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贈李謹思心慜 编辑

萬事浮雲似。晴空我本然。身心同一養。思慮莫牽連。

偶吟 编辑

心閑增道氣。忍事適災屯。謹言終少禍。節儉勝求人。

送金東岡歸京 编辑

愧我平生不作詩。送君今日詎無辭。□□道義須常念。莫使終迷進退宜。

贈別金東岡 编辑

丹楓黃菊政相宜。底事遊人賞此遲。世道嶮巇山路坦。寄言須不負男兒。

次成川降仙樓韻 编辑

臨瀛曾訪舊仚區。今日雲輧到此州。獨倚欄干仍獨睡。任敎人道降仙樓。

泛舟洛江。分韻萬頃蒼波欲暮天。得波字。 编辑

平生何事最爲多。今日船遊亦可歌。邂逅良朋仍共醉。斜陽倒影照平波。

偶吟 编辑

沂水冠童六七偕。聖師猶樂遠方來。從來所得宜人共。滿壑風光莫自猜。

自省 编辑

每恨悠悠過一生。晨窓獨起感懷長。昭昭聖訓皆吾戒。計自如今立脚剛。

無題二首 编辑

宰相家爲處士家。在前爲儉在今華。却於華儉無心了。好向前楹臥日斜。

宰相家爲處士家。也應人道更增華。滿園種得梅花樹。踈影參差竹外斜。

四仙亭。仰次先祖文簡公韻。 编辑

海也人知集大成。一湖誰認聖之淸。靑山凝寂心如靜。白水涵虛德似明。雨後秋容眞玉色。馬前沙響是金聲。古亭獨坐忘機處。俯仰瞻聆摠性情。

次金東岡會寧途中韻己丑冬 编辑

窮途由我不由天。莫恨潮州路八千。此日正爲安命日。餘年盡是省諐年。江南莫解秋蘭佩。宣室應思夜席前。這裏經過知玉汝。乾坤恩造更無邊。

偶吟 编辑

期許平生古聖賢。此心昭若日中天。如何昏質兼憂病。虛負今將四十年。

挽李剛甫 编辑

自從巖浦雪峯亡。不覺時時淚滿眶。山澤忽焉今又逝。若爲能奈我心傷。

挽安宜之克家 编辑

憶初傾盖洛陽頭。忽忽今垂卅載秋。詩酒團欒懷耿耿。樹雲遮隔思悠悠。況痾恠我淹猶久。一病嗟君去不留。聞道柳車將夙駕。凄風那禁淚盈眸。

挽李元老廷賢 编辑

吾人曾見後生中。志氣深嘉力自攻。鍊業已收三上效。持身須着一頭功。賜花去歲逾南嶺。薤曲今朝向北嵩。行路不能無歎惜。況堪衰淚對西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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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雪 编辑

曰自聖學之失傳。久矣師道之未聞。紛紜指日而笑侮。夫孰慕悅而親薰。遡伊洛之淵源。欣有得於程門。誠心旣切於嚴敬。寧覺雪花之飄翻。幾年處獨而潛修。講墜緖於遺經。悶孤陋之莫助。恐沒世而無名。聞有師兮河之南。挺千載而勃興。紹絶學於鄒魯。發微蘊於顔曾。須我友兮詠而歸。樂自遠之有朋。趍函丈而升隅。願承誨而啓發。望之嚴兮卽之畏。宛神明之莫犯。侍左右兮立如齊。契妙道於觀感。縱先生瞑目而不視。豈小子解體而或忽。專一心之敬謹。正冠襟之端飭。儼對越之在玆。若奉水而執玉。尙不知天日之已西。暇念滿空之騰。六命一許於退私。驚皚皚之盈尺。噫此誠之一心兮。實惟傳道之根基。倘非嚴畏之如斯。夫豈信服之可蘄。嚴而畏兮信而服。所以斯道之有托。澳西銘之不逆。非昔日之游酢。啓未發之旨訣。道南隨於楊時。各深造乎道奧。指聖域而高追。聳百代之山斗。作師門之羽翼。況龜山一派之分明。開閩中之盛業。獨恨夫晩年之一蹉。遂侵入乎禪學。背師說而自用。竟不保立雪之初心。然吾道之嫡宗。微二子其誰任。曝是心於一時。揭斯道之尊嚴。吁嗟乎世道之一降。師與弟其俱亡。旣未見束脩之行兮。矧皐比尊重之可望。夙余有志乎此學。慨生晩而倀倀。立歲寒之風雪。抱遺經兮將安歸。古之人古之人兮。恨不與同歸而摳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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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牛喘 编辑

論曰。世之有爲老氏之學者。執無爲自化之法。挾權詐荒唐之術。虗淨深沖。超然常若自持大體者。而全不肯役精神出氣力。以盡其天下之實務。又自知尸位竊祿。無所益於世。而不過終歸於碌碌之輩而已。則又敢飾智譎辭。高出議論於尋常之外。以渾融旁人之視聽。旣以自揜其迹。又取稱美之談。居然爲一个好人於一世而無所忌憚。此老氏之學所以爲禍於天下古今者。爲不可言。而以如是者流。而據天下宰相之位。則其竊弄自取。流毒蒼生者。爲如何哉。韓愈氏嘗曰。黃,老于漢。漢之時。爲老氏之學者。果盛於世。而如丙相國吉者。亦其流也。其爲丞相也。出逢羣盜鬪死。而過之不問。乃獨眷眷於一牛之喘。彼其所以孑孑區區於彼此之間。而深厚不露。藏智蔽迹。使人不可測知其胷中之所存者。而傲然自處於宰相之大體者。夫豈非老氏之餘術。而去今三千年間。尙無一人覷破。紛紛相率而稱頌之。遂使當時包藏之心。竟得逃於君子之大論。噫。孔孟旣遠。誰能好辯而闢之哉。夫相國所謂宰相之職者。將何事耶。調陰陽和四時。旣相國所謂宰相之職。則陰陽之調。四時之和。又將如何而致之耶。相國之意。以爲宰相者。只拱手端冕。無所施爲。而陰陽自運於拱手之中。四氣自行於端冕之裏耶。其旣知陰陽之不調。四時之不和之爲可憂而憂之則得矣。而獨不念陰陽之所以調。四時之所以和。宰相之所以調陰陽和四時之實。而只欲虛擁宰相之名。終日默默嗒然。以竢夫陰陽之自調。四時之自和耶。上佐天子。下率百官。允釐庶績。協和萬邦。光被四表。黎民於變。使祥風和氣。藹然於宇宙之間。旁通周達。浸潤浹洽。然後寒暑時若。雨露調均。民物阜安。鼓舞樂育者。獨非上古宰相之事乎。當相國秉國之時。政治之不得其當者有之。刑罰之不得其中者有之。朝有奸邪之未去。野有忠賢之未進。廟堂多事。禮樂未興。而相國恬然不以爲意。只務持深沈寬曠之像。優遊翫揭於朝著之端。而只日望其陰陽之自調。四時之自和。偶然一出郊外。偶然見一牛之困暑。而蹙然以爲宰相之病。至於鬪格死傷之橫滿街道。則不過曰京兆之事而已。嗚呼。京兆之失職。獨非宰相之責耶。風俗不和。盜賊縱橫。獨非宰相之憂耶。舍此之不憂。而唯彼之爲憂。相國之所以爲憂者。已不得其當矣。又況包羅盖覆。以掩其所以曠職之罪。而更以所以曠而不治者爲是。而當時不覺其非。後人不察其情。以爲陰陽之不調。四時之不和。眞宰相之憂也。戰鬪殺傷。於宰相何與焉。則是綱天下古今而渾欺之也。昔者。廐焚而孔子之所問。不在於馬。孔子之心。非不愛馬。而恐傷人之意多故也。人則傷而已。馬則已焚。而貴人賤畜。理固不得不如是。況相國之所逢。牛則喘而已。人則死傷滿前。相國寧忍而不之問耶。何獨不能忘情於畜獸呼吸之間。而欲示大體於人。而不知人已得其不問之情狀。而已得罪於聖人之門乎。當是時也。趙,蓋,韓,楊。相繼以死。而相國之問。都不及焉。則羣盜之死之不問。亦無足怪。而如是而欲望陰陽之自調。四時之自和。有是理耶。使相國不逢病熱之牛。而只見滿街之死而已。則相國之心。果謂陰陽已調。四時已和。而能高枕晏然於當日耶。古之善理陰陽者。莫伊尹,周公若也。以一夫不獲其所爲憂者。伊尹之政也。刑措不用。囹圄空虛者。周公之政也。君子之秉勻輔國。立心行道。固當如是。豈有風俗人物。都付有司。而脫然無所與於其間。而只日費萬錢之俸。而忠賢誅戮。盜賊不禁之外。別求所謂時和氣調者。而屑屑欲望一牛喘息之平和耶。此在君子之所不足問而亦不暇問也。其用心如此。而其辭氣又如此。而又能令人不測其所存之如何。而甘然終於自欺而已。此余之所謂老氏之餘流。而爲一大蠧於當世者也。嗚呼。以如是之人。而處廟堂之上。而謂二氣四時之調和。坐驗於一牛之喘。終不肯理會萬幾庶政之得失。而自能爲一知大體之相。則當時君臣之間。爲政之本末盖可想矣。韓愈氏所謂漢尙黃,老之說。終有在矣。而世無人更拈出而劇論之者。故余不得辭其責而一辨焉。亦庶幾明吾道闢異端之一助也。雖然。漢家四百年。如想國者幾人乎哉。雖不免見誚於儒者正中之論。而相國獨不得爲賢相乎哉。謹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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庚戌疏爲兇人朴而立所誣陷 编辑

伏以人臣之事君。猶人子之事父。莫畏者其父。而亦莫愛者其父。故子之事父。有懷必盡。無有毫髮蔽焉。臣之於君。其有以異乎哉。臣常以此義。竊存於心。知君親之所以爲一體。忠孝之所以爲無間也。如人子而遭橫逆之變。則雖嚴不敢卽明於其初。而事之定也。寧不從容披拂。歷叙其所以然於其父乎。今臣遭不測之揑。賴聖明至仁。事亦定矣。臣敢終無一言。以負人子事親之至情乎。臣以無狀。受國厚恩。老病已甚。精力俱竭。自念此生。更無由自振得以上報者。屛伏窮閭。日積愧悼。不謂兇人罔極之言。忽及於臣身。此豈人世所有之變乎。人臣大義。有不容自已。如未獲得彼之情。寧不若死而無知矣。曳就官庭。請覈待命。一伏而不敢退者。八十有餘日矣。人有謂狂誕一夫之言。何必動心。何必至於躬詣而待命乎。以此外議頗騰。愛臣者警臣。不愛臣者詬臣。或有意於救彼者。亦藉此而爲辭。數月之間。口舌紛紛。臣則以爲皆不知者也。夫逆節。人臣之大惡。如以此而爲言。雖偶然發於一朝一夕之間。人臣自處之道。有不可以苟焉。況其所由來者漸矣。而設心之慘。非鏌鎁之可擬者乎。乍見之。其人固如狂矣。如癡矣。亦如失性無腸者矣。然且狂而不順。誕而好亂。亦險譎善幻。最人之至難者。雖失本心之性。而猶存害物之腸者也。能無所不爲能無所不忍者也。觀其前後所供之辭。流浪轉滑。縱口大放。神出鬼沒。無復疑忌。亦可以想見其爲人矣。世間何說話。有不能出於其口者乎。自上年冬間。盖有行言飛語。來抵臣聽。臣甚驚駭。欲究其端。則或旋自諱。或莫指的。臣內竊怪訸。而亦付之莫之足詰也。旣又到處而言。逢人而言。亦曰。上變之行。定有月矣。文已具矣。馬已買矣。臣獨莫由知之。而人之聞而不敢傳馬者。已藉藉多矣。至於經營醖釀。亦無所不至。往來人口。使人骨寒而膽墜者。不一其端。忽又大揚於廣坐之中。兇言悖語。錯落縱橫。有人所不忍耳焉者。至自懝於梁千頃之告殺崔永慶。人旣不能掩其所聞。則以首一惡被誣之家。不得不爲之建官。及到獄中。益唱不已。各月所聞之人。其何能盡數而並招哉。所謂若干參聞云者。亦大槩擧其一二焉爾。其他可驚可愕者。又何敢一一盡煩於嚴聽哉。驟聞之。其言亦如狂如癡矣。然而實有包藏莫測者。寓於其中。自古造禍構亂者。孰不自狂且癡而做出乎。夷考其所行。則人所不能爲者。能爲之而不難。獨此事謂之難爲而任其縱言。恬不爲之動心於人臣之聽乎。如是而人或疑其輕發。亦多沮其必覈。此臣之所未解也。臣之於彼。初無一毫有間。唯以遠派同里之義。或加矜橅於衆棄之中。自數年以來。向臣不近之謗。日積浪藉。而臣竊思古之所以處橫逆之義。未嘗有較量不平之心。或形於色而發於口也。至於鄕人。有不能堪焉。爲之衆攻也。則臣又屢爲書止之。而緣彼不悛之甚。臣言竟不行。然臣亦豈有他哉。亦欲其不爲已甚焉耳。彼旣非不具知。而惡言益肆。必欲搆亂。此臣所謂由來者漸。而非一朝夕之偶發者。亦見人心之有不可測焉。而處之之難。人有所未知也。此莫非時數之致然。豈惟一時鄕擯之所激乎。至其後來之招。專摭臣所行。衆惡俱備。臣亦自不知爲惡之至於斯也。然臣豈敢自明哉。第其不測之外。復添此惡。又欲殺人而托讖處。逆人之處心。其至是哉。此臣所以警慚惶隕。殆不知所措也。大抵此獄。出於人情常理之外。臣妄謂豈惟身遇之者。爲之憤懣。凡爲人臣子者。莫不痛心而刻骨。自今觀之。又有所不然。豈人心有所異同。盖所見或有所未盡也。唯幸聖鑑淵澄。旣無所不燭。聖度天包。亦無所不容。其以七十病風之人。命置而勿問。不惟彼之兇情無所遁焉。抑亦臣之幽憤。居然自解。退還舊壑。喘息俱安。糞土微軀。如再有焉。自惟前頭未死歲月。皆吾聖上之賜。銜恩感激。臣烏敢自已哉。但臣猥從大夫之後。値此非常之變。曲折之祥。臣不以上聞。則殊非人臣無隱之義。亦豈事君如事父哉。前在官下。是用私憂。略具封章。將齋沐上達。而復自伏念獄情未著。徑申干訴。又有近於先自分疎者。反覆思量。惶恐停止。此固臣所謂嚴不敢卽明於其初。而至今追惟。猶不能自釋。而心不敢忘也。玆輒不揣冐瀆之嫌。刳瀝肝血。陳述始終。傾倒而盡暴焉。亦人子披拂歷叙之意也。惟臣受揑之凶。取謗之酷。誠非古今人臣所嘗有者。皆臣處物失道。行己乖義者。有以致之焉。雖仰蒙明主諒赦。而臣何心自立於世。復齒於人數乎。臣疾病危篤。筋骸衰敗。亦何能自力比擬於恒人乎。臣惟有杜門窮山。省愆待盡而已。瞻望雲天。祗激華祝之誠。他何有所言哉。批答。有物自爲。怪於卿何捐之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