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炎以來繫年要錄/卷029

 卷二十八 建炎以來繫年要錄
卷二十九
卷三十 

建炎三年十有一月 乙巳朔

金人犯廬州,守臣徽猷閣直學士淮南西路安撫使李會以城降。先是王善自淮寧分軍,由宿亳而南,無駐兵之地,遂犯廬州,聞金人至,乃移屯於巢縣,旣又以其衆降,金遂拘善於軍中,盡散其衆,其將祝友、張淵輩各以所部行,自是兩淮皆被善餘黨之擾矣。

初閤門宣贊舍人韓世清在蘄州 事祖見六月 ,州人請以爲兵馬鈐轄,上許之,仍以世清兼蘄黃光江州興國軍都巡檢使。世清聞金人渡江,是日將吏會於州治,世清有酒意,卽取黃衣被兵馬鈐轄趙令晙【案《北盟會編》作「俊」】於東廳,俾令晙卽皇帝位,令晙號呼不聽,褫其黃衣,知蘄州朝請郎甄采等共勸之,世清乃止。 紹興二年閏四月辛丑行遣

知濠州孫逸聞金兵已渡淮,卽聲言往建康見杜充計事,遂以州印付淮西兵馬都監王宗望【案《北盟會編》作「張宗望」】而去,充聞之,卽檄節制兵馬劉位權知濠州。位,招信人,素豪強,爲鄉里所仗,擾攘之際,位聚集鄉民保守鄉井,西北衣冠與細民多依之,充在建康以位節制軍馬,就統其兵,至是付以州事。

丁未

以上至越州,德音:釋諸路徒以下囚;罷邠州歲貢火筯、襄陽漆器、象州藤合、揚州照子之屬。初未行鈔鹽以前,兩浙民戶每丁官給蠶鹽一㪷,令民輸錢一百六十六,謂之丁鹽錢,皇佑中,許民以紬絹從時價折納,謂之丁絹,自行鈔法後,官不給鹽,每丁增錢爲三百六十,謂之身丁錢,大觀中,始令三丁輸絹一匹,時絹直猶賤,未有賠費,其後物價益貴,乃令民每丁輸絹一丈、綿一兩,軍興,丁少,遂均科之,民甚以爲患,至是聽五等下戶以爲半折帛半納見錢,於是歲爲絹二十四萬匹、綿百萬兩、錢二十四萬緡。 紹興十三年七月壬申所書可參考

勘會宋齊愈所犯,當寘於法;然已經大赦,祗緣憎愛之私,致抵極刑,可追復通直郎,仍與一子恩澤。

勘會責授單州團練副使昌化軍安置李綱,罪在不赦,更不放還;緣累經恩赦,特許自便。綱行至瓊州而還。

初京西制置使程千秋旣軍襄陽,有劇盜曹端者,自京城聚衆,擾於京西,號曹火星,千秋遣人招之,屯於城下。是時桑仲在唐州,盡取強壯爲兵,唐州之民在桐柏者,先爲董平攢集,其不屬平者,進退無所依,皆盡室願歸於仲,仲之衆漸盛,遂自光化軍而南,千秋亦招之,屯漢水之北。始范瓊討李孝忠,至襄陽,留五百兵戍守,使東南第五將徐彥領之,仲故識彥,嘗遺以二刀,千秋怒其通寇,是日南至,諸將入賀,酒三行,千秋叱彥起席,數其與仲通書之罪,遂斬之,仲怒,引兵犯襄陽,千秋命端出師,並檄知鄧州譚兗爲援。端與仲遇於高車,急擊之,仲敗,稍引退,會兗遣騎兵來策應,千秋賞其精銳,端慍,遂率衆軍於中廬、南漳之間,仲諜知,整衆復進,至孛羅岡與馬軍遇,崗地坡仰而有低林,非騎兵之利,鄧州兵大敗。仲進薄襄陽,千秋公安親隨兵未嘗歷行陣,皆輕佻欲出戰,千秋不許,至於再三,乃令出戰,親隨兵無器甲,仲以馬軍數百伏路兩旁,俟其過未盡,卽突出,大呼令坐,以棍杖次第敲殺之。統制官貴仲正等聞之遁去,千秋棄城,奔中廬,仲遂據襄陽。千秋密遣人說端裨將王闢,使殺端,端軍多潰,惟後軍李忠寨差遠,獨不散,自稱權京西南路副總管,與其徒冠白巾聲言為端報仇,千秋不可居,乃自金州入蜀。貴仲正以潰卒寇荊南,兵馬鈐轄武功郎渠成與戰,殺之。提點刑獄公事李允文在郢,亦不能守,引所部往鄂州,於是京西列城皆爲仲所據。 王之望《記西事》曰:「張浚用程千秋,久之,又疑其跋扈,乃以郭永爲檢察軍馬,李允文爲京西憲,使左右掣其肘,二人傾險輕躁,欲得其處,更謀撓之,使不得有所爲。旣又奪其便宜,諸將以故解體,遂至於敗。」案千秋爲帥,至此僅半年,蓋未久也,不知浚何以遽疑而抑之?恐別有故,姑附此,當求它書考証之。趙甡之《遺史》:「四年八月,桑仲陷襄陽,程千秋棄城走。」案四年六月九日知襄陽府王擇仁狀:「准宣撫使司箚子,勘會程千秋、李允文不務協和,襄陽府、郢州並各失守,已落職,罷本任。王擇仁差知襄陽府。」據此則千秋失守,張浚聞知,乃命擇仁,而擇仁已到京西,然後申上,是時道不通郵置,往來必已更涉數月,其失守必在今冬不疑,但未知的實是何月日也,今因斬徐彥事,並牽連書之,俟考

戊申

尚書戶部員外郎陳戩,守太常少卿。新除太常少卿陳邁,爲中書門下省檢正諸房公事。

江東提刑司奏:「自罷本路常平司,取會到見管錢四十五萬餘緡、糧五十九萬餘石、金帛三萬八千餘匹兩。」詔錢米仍舊樁管,其金帛並輸行在。

是日,完顏宗弼至和州,守臣李儔以城降 儔初見元年七月丙午 。時奉使崔縱從行官屬盧伸自北逃歸,宗弼得歸朝官程暉,令攜嫚書與伸皆赴行在。 十二月壬辰至明州

己酉

宣撫處置使張浚以便宜增印錢引一百萬緡,以助軍食,其後八年間,累增二千五十四萬緡。浚又置錢引務於秦州,以佐邊用。

是日,金人陷無爲軍,守臣朝散大夫李知幾挈其帑藏,與其民俱南歸。歷陽縣丞王之道率遺民據山寨以守。之道,無爲人也。

庚戌

金人攻采石渡,知太平州郭偉率將士拒敵,敗之,翌日又敗之,金人退攻慈湖,偉又敗之,敵遂趨馬家渡。

辛亥

江東南路轉運司言:「近旨江州、建康府守臣並帶制置使,止謂制置軍事,不用常法,處斷將士罪名及抽取器甲兵級。今江州制置司乃用制置二字行遣他州事務,如刑獄財賦及差官權領州事,竊慮州縣無以適從,望仍令提刑、轉運司用條行遣。」從之

壬子

隆佑皇太后退保虔州。前數日,江西轉運司得報,敵騎至大冶縣,未辨蕃漢 是月戊申 ,會江東宣撫使劉光世馳輕騎以聞,翌日乃知敵且至,滕康、劉珏共議,奉太后及近上妃嬪陸行,餘皆舟行,百官從便路起發。集英殿修撰江西安撫制置使知洪州王子獻棄城遁走,撫州衆推土人朝請郎李積中權州事 積中初見元年七月己丑 ,於是中書舍人李公彥、徽猷閣待制權兵部侍郎李擢皆遁,司勳員外郎馮檝匿廬山佛舍,郎官已下多潛去者 此據張延壽劾疏修入 ,旣而檝貽書光世,勸以出兵掩敵,大略言:「此敵深入,最兵家之忌,又進則距山,退則背江,百無一利,而敢如此橫行者,以前無抗拒,後無襲逐,如入無人之境,故無所忌憚也,非敵之能也。觀村人之強壯者尚敢與之敵,其間勝負,亦或相半,豈有國家素練之兵,反不如村人之強壯者?但望風畏之耳,實不足畏也。太尉儻選精兵萬人,厚立賞格,自將而來洪州等處援救,開一路令歸,伏兵於前而掩殺之,可使匹馬不還。」光世不能用。

丙辰

尚書左僕射呂頤浩奏:「宗支凋零之後,欲望逐人各與添差監當一次,州勿過七員,縣勿過三員,皆不釐務,奉賜、傔從,視正官之半。」從之。

丁巳

金人陷六合縣,又陷臨江軍,守臣中奉大夫直祕閣吳將之遁去。將之,吳興人也。

徽猷閣直學士致仕蔣猷,卒於昌國縣。猷,金壇人,事上皇爲御史中丞,立朝有直聲,及是避兵南來而卒,特贈顯謨閣直學士,謚莊定。

戊午

承奉郎致仕孫悟,落致仕,爲通直郎,假尚書兵部員外郎,充大金軍前致書使;承信郎卞信臣,爲忠翊郎,假閤門祗候副之。

金人至洪州,權知州事李積中以城降 紹興二年二月甲申葉夏卿劾疏乃云:「夏卿權通判,總郡事,率衆投拜。」當考 。時內侍邵成章居洪州,金人召之曰:「知公忠正,能事大金,富貴可長享。」成章不從,遂逼之以威,屢欲殺之,亦不從,金人曰:「忠臣難得,吾不忍殺。」復遺之金帛。

賊劉忠犯蘄州,蘄黃都巡檢使韓世清與戰,破之,忠遂轉入湖南。先是東京乾明寺尼法靜嘗僞稱柔福帝姬,檢校少保保順軍節度使同知大宗正事仲的聞而迎之,會仲的被旨移司至宿州,與忠遇,仲的死 仲的官職及死事,《日曆》皆無之,《綸言集》有仲的加檢校官制詞,蓋明受中所除也。紹興二十一年六月辛卯士上奏:「仲的遇賊劉忠,沒於王事,蒙聖恩與五資恩澤。」亦不云何月日,當考 ,法靜爲忠黨所掠,世清得之,法靜自言己上皇季女,小字環環,其母小王婕妤也,世清疑焉,卽坐之堂上,與守臣朝請郎甄采等朝服隔簾問其故,法靜自言脫難之因,且及往時宮閤間事,世清信之,遂以聞於朝,采亦恐寇至不能守,卽與世清率所部護帝姬自江西赴行在。是役也,蘄春尉晏子開率射士迎敵,爲所殺。忠又入舒州,執朝請大夫通判州事孫知微而去,知微不屈,忠怒,臠而食之,後贈二人官,錄子孫有差。 四年十月,忠方據白面山,不知以何時入湖南也?知微,紹興三年九月壬子推恩

庚申

金人陷眞州,守臣向子忞棄城,保沙上,其所攜金帛,悉爲韓世忠所奪。 子忞,子諲弟,初見今年三月

辛酉

隆佑皇太后至吉州。

壬戌

金人自馬家渡濟江。初完顏宗弼旣破和州,與叛將李成同至烏江縣,尚書右僕射江淮宣撫使杜充在建康,諜言成師老可擊,充遽遣兵,而金師已大入,充聞敵且至,以其兵六萬人列戍江南岸而閉門不出,師無統一,會將官張超失守,敵遂過江,充急遣都統制陳淬督統制官岳飛、劉綱等十七人,將兵三萬人與戰,又命御前前軍統制王𤫉以所部萬三千人往援,敵犯溧水縣,尉潘振死之。 呂中《大事記》:「方其幸維揚也,使經理兩河之計行,則敵豈能越三關四鎭而搗淮,及其渡江也,使防淮之議不格,則敵豈能越大江重湖而攻我哉?朝廷棄三路如棄土梗,棄兩淮如棄敝屣,使敵入數千里,如蹈無人之境,不戰而敗,不守而陷,二百年之天下,不因民之怨叛而直失其太半,可勝惜哉!」

癸亥

金人至太平州。

保寧軍承宣使主管侍衞步軍司公事閭勍,奉迎祖宗神御至越州,詔奉安於天慶觀。

甲子

陳淬與完顏宗弼遇於馬家渡,凡戰十餘合,勝負略相當,王𤫉引西兵先遁,淬孤軍,力不能敵,還屯蔣山。水軍統制邵青以一舟十八人,當金人於江中,舟師張青中十七矢,遂退於竹筱港,統赤心隊。朝請郎劉晏以所部走常州。浙西制置使韓世忠在鎭江,悉所儲之資盡裝海舶,焚其城郭,旣聞敵南渡,卽引舟之江陰,知江陰軍胡紡厚待之。先是𤫉部將輔逵在東陽,被檄策應,𤫉與遇於中塗,時已失渡口,遂與逵引其軍自信州入閩,所過大擾。

是日,知臨安府康允之言有歸朝官自壽陽來,報金人數道並進,已自采石濟江,朝廷以未得杜充、周望報,大懼,詔侍從議之,給事中兼權直學士院汪藻、中書舍人李正民議移蹕平江,親督諸將拒敵,緩急則登海舟避之,宰相呂頤浩因率從官同對於便坐,或謂且遣兵將,或謂宜募敢戰士以行,頤浩又乞自行,議未決,退詣都堂,午間得周望奏,且錄杜充書,言充在采石防江,朝廷稍安,然不知充已敗矣。上未知韓世忠棄鎭江去,命追世忠赴行在,又欲令移軍常州,呂頤浩請以御筆召之,上曰:「朕與世忠約堅守,令聞急乃來。」頤浩固請,遂遣中使齎詔召之,議者又慮金人自江黃間渡江,或趨衢信以逼行在。

乙丑

以中書門下省檢正諸房公事傅崧卿爲嚴信州防遏使,募土豪集鄉兵以守衢信隘路,命兩浙東路提點刑獄公事王翿、江南東路提點刑獄公事姚舜明、兩浙東路安撫司幹辦公事郭充,悉以所募人聽崧卿節制。崧卿取將,必用儒術。統制官侯延慶將前軍,步汝霖將後軍,自將中軍。延慶,長沙人也。

諜報敵自鄂州南渡,有中使自洪州至,云太后已往虔州。

詔:「前知濱州向大猷爲臣不忠,屢爲叛逆,移文指斥,罪狀深重,可令越州領赴市曹處斬。」先是武功大夫忠州剌史宮儀,旣以所部留眞州 事見今年八月 ,而徽猷閣待制劉洪道入朝,言其在山東時事,儀縊死,傳首赴行在,以其軍隸御營前軍統制王𤫉,洪道又與大猷偕來,且奏其指斥之罪,故抵死。呂頤浩言洪道之才,乃以爲御營使司參議官。 洪道除參議,未見月日,今並書之

丙寅

從官入見,慮敵騎不測馳突,時殿前副都指揮使郭仲荀方自臨安來,乃請以仲荀輕兵三千人從駕,往平江府,倚周望、韓世忠兵爲重,仍令張俊兵以次進發。上以俊重兵不可留,遂決議皆行,退命汪藻草詔書諭中外,以將往浙西迎敵。是日,杜充聞軍潰,欲乘舟出奔,方開水門,士民爭門不能出,充使人諭之曰:「相公欲迎敵金人耳!」衆皆呼曰:「我亦往迎敵!」竟不能行而止,於是市井喧言:「杜相公枉殺幾許人,及其警急,乃欲先遁。」充懼,命軍士人犒銀絹十匹兩,時陳淬已戰死,夜,岳飛等皆引去,上元縣丞宣教郎趙壘之統鄉兵迎敵,死之。 紹興三年四月壬子,贈壘之奉議郎,與恩澤一資

詔海舶擅載外國入貢者,徒三年,財物沒官。 此據慶元隨赦申明

丁卯

詔曰:「朕纘承以來,深軫念慮,謂父兄在遠而兵民未撫,不欲身陷於鋒鏑,故包羞忍恥,爲退避之謀,冀其逞志而歸,稍得休息,卑辭厚禮,遣使相望,以至願去尊稱,甘自貶黜,請用正朔,比於藩臣,在建康則遣洪皓、崔縱、杜時亮,在平江則遣張邵,其爲書指,無不曲盡哀祈,假使金石無情,亦當少動。近報金人一項自采石、一項自黃州渡江,生民嗷嗷,何時寧息!今諸路兵聚於江浙之間,朕已移蹕浙西,爲迎敵之計,我將佐人民,與其朿手待斃,不若倂計戮力,以存國家。」遂遣兵三千先行,時敵已逼建康,而行在未知也。

金人至吉州,知州事直龍圖閣楊淵棄城去。隆佑皇太后離吉州,至爭米市,敵遣兵追御舟,有見金人於市者,乃解維夜行,質明至太和縣,舟人耿信及龍神衞四廂都指揮使楊惟忠所領衞兵萬人皆潰,其將傅選、司全、胡友、馬琳、楊皋、趙萬、王璉、柴卞、張擬等九人悉去爲盜。乘輿服御物皆棄之,欽先、孝思殿神御頗有失者,內藏庫、南廊金帛爲盜所攘,計直數百萬,宮人失一百六十人。惟忠與權知三省樞密院滕康、劉珏皆竄山谷中,兵衞不滿百,從者惟中官何漸、使臣王公濟、快行張明而已。金人追至太和縣,太后乃自萬安舍舟而陸,遂幸虔州,后及潘賢妃皆以農夫肩輿,宮人死者甚衆。從事郎三省樞密院幹辦官劉德老亦爲敵所殺,後官其家一人。先是康、珏爲幹辦官汪若海、何大圭所間,二人不和,遂有兵火之禍 選,初見元年十月乙酉。若海,初見元年正月丙午。大圭,初見元年六月庚午 。潰兵之作亂也,知永豐縣承議郎趙訓之、尉修職郎陳自仁爲所害,後贈訓之直祕閣,自仁通直郎。 訓之後謚忠果 時金分兵侵撫州,守臣王仲山以城降拜,金以其子權知州事,令括管內金銀,赴洪州送納,又侵袁州,守臣顯謨閣待制王仲嶷亦降。仲山,圭子。仲嶷,仲山兄也。【案《宋史》繫戊午日】

兩浙宣撫司統制官郭仲威,以所部七千人屯通州海口。

金人至六安軍,知軍事邊某降,敵遣北軍三百人屯城中,不殺不掠,已又陷建平縣。

是日,杜充引親兵三千絕江而北,統制官王進、王冠猶以本部隨之。時上遣內侍任源至充軍前,道梗不達,以狀白充,充卽附奏,以謂:「初乞御營諸將聽其節制,實無妄自尊大之意,但欲人情相諳,緩急可使令者。劉光世遠在九江不得使,韓世忠近在鎭江不能使。儻王𤫉有心報國,當陳淬等接戰之際,乘勢向前,敵兵必敗,豈有今日?𤫉之不忠,萬死有餘!臣今在儀眞,檄召徐泗二州趙立、劉位等集兵卻回鎭江,以護王室,此區區困獸之志也。」時充在眞州,寓天慶觀,守臣向子忞勸充自通泰入浙,欲與之偕行,充有邪謀,不聽,子忞棄眞州去,充命冠知眞州,自爲出陸計,聲言往招信縣會劉位兵來援,遂北行。進,登州人,初爲遞卒 此據呂頤浩奏議 ,後以功補官,充擢爲宣撫使統制。

戊辰

贈故刑部尚書王雲觀文殿學士,官親屬八人,以新除吏部侍郎鄭望之言其死節也,仍命所在訪其家屬。 《日曆》無此,今以紹興五年四月十四日雲子壻任使臣乞恩澤狀修入

己巳

上發越州,次錢清堰,夜得杜充奏我師敗績,上謂輔臣曰:「充守江不利,陳淬戰沒,王𤫉擁兵南遁,金國人馬必臨浙江追襲。事迫矣,卿等意如何?」呂頤浩曰:「臣有一策,望聖意詳度,斷在必行。」上曰:「如何?」頤浩奏:「金人以騎兵取勝,今鑾輿一行,皇族百司、官吏兵衞,家小甚衆,若陸行山險之路,糧運不給,必致生變,兼金人旣渡浙江,必分遣輕騎追襲,今若車駕乘海舟以避敵,穘登海舟之後,敵騎必不能襲,我江浙地熟,敵亦不能久留,俟其退去,復還二浙,彼入我出,彼出我入,此正兵家之奇也。」上沉吟久之曰:「此事可行,卿等熟議。來日召侍從臺諫至都堂參議可否。」庚午,上遽回鑾 王庭秀《閱世錄》云:「二十五日,駕至錢清,聞金人已渡大江。二十六日,駕回避敵。」己巳,二十五日也。李正民《乘桴記》云:「二十五日,夜得杜充敗奏,又康允之奏人馬已自建康徑路趨杭州界,遂倉卒回鑾。」案虜以二十七日辛未入建康,十二月初始自廣德軍湖州界趨臨安府,恐此時允之未應已奏敵至府界,正民所記或誤,熊克《小曆》又因而書之,當考 ,晚次越州城下,從官對於河次亭上,侍御史趙鼎言:「衆寡不敵,勢難與戰,宜姑避之。」呂頤浩乃聚議航海,新除吏部侍郎御營使司參贊公事鄭望之後至,獨謂:「自古興王,未有乘舟楫者。」權戶部侍郎葉份、中書舍人綦崇禮曰:「若別有策,甚善;不然,舍海道,將安之?」頤浩晚朝奏事,上曰:「航海之事,朕昨夕熟思之,斷在必行,卿等速尋船。」遂決策移四明 《中興聖政》張匯進論曰:「金人之至江南也,朝廷豈不知敵所利者騎也,我所利者舟師與步兵也,江浙之地,騎得以爲利乎?此皆騎之危地也,舟師步兵之利地也。金人有知,豈肯致身於此耶?若御駕親征,諸路進討,尚可取勝,而乃朝廷自散,爲敵得志而去,此失於退二也。」【案全論見是年十二月】。頤浩奏:「令從官已下各從便而去。」上曰:「士大夫當知義理,豈可不扈從?若如此,則朕所至乃同寇盜耳!」 此據李正民《乘桴記》 於是郎官已下,或留越,或徑歸者多矣。

御史中丞范宗尹,參知政事;侍御史趙鼎,試御史中丞,二人皆嘗建議避敵,故遂用之。時密院惟張守獨員,乃命宗尹兼權樞密院事 宗尹兼樞,它書無有,紹興四年五月十五日樞密院客司供到下項建炎年參知政事范宗尹兼權樞密院事,且附此,當求它書考其月日 。端明殿學士簽書樞密院事周望,同知樞密院事,仍兼兩浙宣撫使,總兵守平江府。殿前副都指揮使郭仲荀,爲兩浙宣撫副使,與御營使司都統制辛企宗並守越州。御前右軍都統制張俊從上行,以俊爲浙東制置使。

尚書祠部員外郎萬格,爲監察御史 格之除,《日曆》不見,此據本臺《題名》 。格,鄱陽人也。

辛未

遣右武大夫和州防禦使樞密院提領海船張公裕往明州募舟,戶部員外郎宋輝往秀州,自海道運錢糧赴行在。公裕,開封人,故省吏。輝,敏求孫也 敏求,平棘人,元豐龍圖閣直學士 。是晚上詣都堂撫諭將士,移御舟過都泗堰,不克,上命斧碎之。

是日,金人陷建康。初完顏宗弼旣濟江,士馬皆集,遂鼓行逼城下,戶部尚書李梲與守臣顯謨閣直學士沿江都制置使陳邦光具降狀,遣人卽十里亭投之,宗弼喜曰:「金陵不煩攻擊,大事成矣!」宗弼入建康,邦光率官屬出門迎拜,通判府事奉議郎楊邦乂 邦乂初見元年五月 不從,大書其衣曰:「寧作趙氏鬼,不為它邦臣」,旣見,邦乂獨不拜,宗弼不能屈,翌日遣人說邦乂,以舊官許之,邦乂以首觸階求死,金帥張太師者止之,邦乂又遺金書曰:「世豈有不畏死而可以利動者?幸速殺我!」方邦光出城投拜也,居民爭出城,取蔣山路而去,金人馳騎往蔣山遮其路,約居民復回城中。

壬申

光澤縣射士與金人一騎至邵武軍,言大軍千餘人且至,守臣朝請大夫張髦斬其首以聞,旣而髦以州事委寓居官陳直方而行,閩中大震。

癸酉

晚,上發越州,雨始作,自是連雨泥淖,吏卒暴露,不勝其苦。兩浙轉運副使直顯謨閣陳谷瑞排頓,得豬肉六百斤、炭千二百斤,以給衞士 《日曆》上發越州在壬申,今從李正民《乘桴記》 。谷瑞,莆田人也。

是日,金人侵建昌軍。先是金人旣陷撫州,遣人齎檄諭降,守臣方昭慮爲軍民所脅,以印授承事郎通判軍事晁公邁而去,未幾公邁亦以募兵爲詞而出,衆推承信郎兵馬監押蔡延世以守。公邁,任城人,嘗爲少府監主簿。延世,建昌人,本太學諸生。先是金人旣入洪,遣十人持檄至城下,延世盡斬之,及是敵兵臨城,問十人所在,延世示之以其首,金人怒求戰,延世擊卻之。公邁歸,延世拒不納,遂領軍事,公邁坐罷去。 晁公溯撰《公邁墓志》:「通判建昌軍,未至建昌,女眞虔劉豫章臨川,遂命權知撫州,女眞始去,公私掃地赤立,盜發其傍,州人惴恐,乃誅豪強,撫鰥寡,盜聞其聲,不敢犯,或者毀其功以爲罪,呂頤浩當國,銜前在發運使爭公事,奏免所居官。」案此與《日曆》所書全不同,蓋私家傳志,類多失實,今不取

甲戌

奉議郎通判建康府楊邦乂爲金人所殺。前一日,金帥張太師與李梲、陳邦光燕樂方作,召邦乂立堂下,邦乂見梲、邦光,叱之,有劉團練者,取紙書「死」「活」二字示邦乂曰:「若毋多言,欲死,趣書『死』字示我乃信。」邦乂奮前,奪吏筆書字曰「死」,金人相顧動色,然未敢害。是日完顏宗弼再引邦乂,邦乂不勝憤,遙望大罵,宗弼大怒,擊殺之,剖腹取其心。邦乂死年四十四 《附傳》邦乂死節在十一月庚申,案庚申金未渡江,當考 。初贈直祕閣,官其子二人,賜田二頃,後謚忠襄。 紹興二年正月再贈

是月 張浚至秦州才數日,卽出行關陝,參議軍事劉子羽言右武大夫忠州剌史涇原兵馬都監兼知懷德軍吳玠之才於浚,玠亦素負才略,求自試,浚與語,大悅,擢爲統制。又使其弟進武副尉璘掌帳前親兵。

淮西兵馬都監王宗望在濠州,以孤城難守,遂率官吏請降,金以其將孫興知濠州,迪功郎陳浩然同知州事,且屯北軍五百。興,燕人。浩然,壽春幕官也。興等旣入城,但改天會之號,其餘一無所問,由是居人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