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 文山先生文集
卷五 書
卷六 

卷五

编辑

(除寧海軍節度判官廳公事日)

某仰德襟期,比布之竿牘,顓飭謝言,茲不贅吐,首祈崇炯。某幸甚!區區此來,得忝交代,意者,天將開攀拊之緣,使之拉湊,一至於此。惟是天賦偏於愚戇,親見聖主懇焉求言,意應詔者必有中今日之故。側聽逾久,無能為國家陳大計者。私念上悔悟勇決如此,而某蒙恩至厚,他人既不言,則雖疏遠,豈容避其責?是以積忱累日,冒死投匭,以冀一感悟天聽。

出關席槁以來,首領且不自保,況苟官職乎!高誼不薄,猶以同審為情,連屈軒車,復畀翰墨。一吏至,又持公文以來,周旋曲折,無非眷愛,某感激不自勝!惟如前之義,則有不可孤長者之意,不敏謂何?某尚留此待旨,若數日後威命不下,則是上憐其愚而寬宥之,某當歸且念咎矣,而非所敢望也。所有添差僉判廳公用,某一切不曾祗受。或郡府不以某為不肖,他有情文,則恐吏輩為欺,而亦某所不與知也。本須具狀申府,惟身為罪人,不敢自擬於屬吏之列,得於畫諾之次,敘其衷情,則某之受賜甚厚也。臨風拳拳。

某自九月赴京師,時請叩門牆,蒙警策備至,妙語天然。式相行色,篋笥間至今耿耿有光氣。第某解舟至豐城,及聞新局肇更,鄰麾茂畀,細讀仕隱不同轍之句,則雲駛月運,舟行岸移,轉瞬之間,已成兩樣。雖然,此非為明公榮也。纓冠褰裳,世道有賴焉。

某來,上下以防鄂故,為之澒洞。聞諸閫雲集,而敵正不多,以此為不足慮。獨賜教時則衡陽之事,明公蓋已及之,而中外未之信。某以十月晦至修門,則聞聚毒已並流波浸漫,秣陵荷擔之事,蓋凜凜已兩月。中間新相至,則又得月十日定帖耳。然我之緩急,往往視敵之起息為之,則定帖者未可保也。譬如一間屋,前人放火,已燒及旁舍,僅僅得全宅未動,卒急得一曉事人率眾拯救,雖千百擔水,未足以頃刻沃滅。明公蓋防火一大頭項也。今事莫如袁、吉之急,袁以改畀明公,而鄉里又得平林為重。時有明公,諸人必能一心同力,以障潰堤之衝,藉此無恐。惟內間則病根未去,履翁掣肘尚多,雖言路大開,而奸諛熏注之深,搢紳多不能自拔。徒聞應詔投匭,則學校與布衣而已。世變至此,可為慨歎!

某不量其愚,輒上書論其事。區區以為宗社有故,死亡亦在旦夕,不若犯危一言,有及於今日之難,其得禍與否不計也。今出關待罪已三日,而上猶未見施行,未知後命如何?藉天之靈,祖宗之休,明公之庇,得全首領,而以周旋於義旅之後,不勝願也,而不敢望也。封事稿止於一本,付璧弟全錄以呈,似其疏狂,知執事不笑且憐之否?共惟節鉞交錫,旌旗一新,誼當專狀為慶。顧世變至此,明公方任大責重,以與上下同憂患,某不敢作平世語也。惟明公亮之!引筆向風,拳拳不備。

某比道從鳴珂,幸甚,獲下膺龍之拜,蒙眷愛稠渥,侍樽俎間者連夕,感激不自勝!別後凡百餘日,數千里行役,貿貿於一來一往之間,大可取笑。

伏承寶墨,鐫教備至。今天下大勢所以削弱不支,實坐於文物制度之密。區區直欲割去繚繞,使內外手輕腳便,如此而後,可以立國。中書言規模大概,所以纖悉上下,其說則未也。朝廷若不鄙而行之,則台諭欲列置一帥,如古方伯連率者,又當再商量也。區區之心,既不足以行於國,退而欲為一鄉一宗之謀,正將擇險以為依,集眾以為安。但事勢浩大,不量其綿力而欲舉之,善後與否,視無所及何如?某乍歸冗劇,使命日亟返,姑此治報,何當一日會晤,以請所未聞。

某頃揭揭入國時,江皋祖帳,為意腆甚,感激之私,不自勝。別後不圖世變沄沄,天下大事幾去。某始而駭,中而疑,繼而憂憤,又繼而大聲疾呼,以至於流涕出血。相去近百日,而展轉變化以至若此,事變可畏矣哉!

某學無涵養,不能謹其所發,倉卒來歸,求為杜門循省之計。藉慶雲在上,以此月七日善達鄉國,甫入境,側聞一同桑梓,若君實庇蔭膏澤之。以廉革貪,以明易暗,以神奇變巽懦,大冠縫掖,交以程吳歸焉。方謀奉狀至屏下,而紫氣煌煌,已移照鄰次,交臂相失,懷此悵怏!當今事會方殷,人才不競,一杞二杞,國家常病之。今州縣之於執事亦此類也。凋瘵澒洞之餘,雖近於不可為,而開繁被劇,如長才得以自見,可賀也。吉水之為邑,得之朋友見謂,官錢無定額,賦無正籍,是以若此,其竭澤也。平林以鄉人為郡,念此至熟也。執事軍期之暇,為之定制立數,求為一定之經,惠幸茲邑,其庶幾乎!

(除秘書省正字,辭免不允)

正月吉日,具位文某謹再拜,奉書於某官:某昨蒙朝廷不以不肖,授秘書省正字職事,某自念非才,未有庸歷,輒具狀辭控。既而省劄降不允之旨,鈞翰重促行之命,伏惟聖天子之所拔棹,大丞相之所提撕,德至渥也!某一介晚末,跧伏深密,所知不出田里。大丞相勒名鼎彝,紀功太常,坐於廟朝,進退百官,而佐天子出令。下土之人,求望其位貌,聽其謦咳,不可得也。惟聞弓旌紛於阿澗,束帛遍於岩野,元德碩望,麟遊鳳集於省台之上,想望風采,以為不圖此生獲見升平如此!詎意今者宸命收錄於草茅,鈞畫照耀於山谷,恩光所被,震悸不自持。

僕惟此舉不見於今世久矣!夫大君宗子,居天位者也。宗子之家相,理天職者也。自一命以上,所以輔讚大君,彌縫家相者,皆將以分奉天之責者也。《書》曰:「天工人其代之!」又曰:「欽哉!惟時亮天功。」又曰:「天命有德」,「天討有罪」,「天敘有典」,「天秩有禮」。韓愈曰:「天付人以賢知才能,豈使自有餘而已。」忱畏天命而悲人窮也。天命人事,常判然不相侔,而前言往傳,動必以天為訓者。人雖藐然萬物備於我,苟為凡民則已,大之為聖賢,秀之為士,天地民物孰非一己之責?任重致遠,皆性命之當然也。由此觀之,用人者非私於其人,為人用者非私於其用。近臣之得所為主,皆所以事天也。此意不明,上之人操其公器大柄以自私,曰:「吾能以富貴人。」下之人失其靈龜,貿貿於勢利之途而不知返。是以上不知以代天理物為職,而無復有以貴下賤之風;下不知以畏天悲人自任,而無復有比之自內之義。天地失位,人極不立,人物悖其性,往往由此者多矣。

伏惟大丞相勳在王家,意在人物,方且以不滿假處功,以不驕吝處才,開忱布公,集思廣益,嘉與天下賢士大夫,以為共理。如僕庸愚,亦得自列於兼收並蓄之下。顧僕不足以稱所舉為大負,而由先生此心,天命之所流行,國家之幸,斯世之福也。《謙》之九三:「勞謙,君子有終,吉。」先生之用心以之。《泰》之九二:「包荒,用馮河,不遐遺。」先生之用人以之。孟子曰:「古之人所以大過人者無他,善推其所為而已矣。」由是而言,自可比功於隆時,垂號於無窮矣。僕雖嵬瑣無足齒,其於明時不敢自棄,求所以無負上帝之衷,仰承君相之惠,將盡心焉。某已於元日祗被新命,謹別狀遵稟。惟是屬有私役,造闕之月日,尚此遲之。伏惟大丞相矜憫其情,而原其後至之罪,公爾忘私,國爾忘家,某之補報知遇將有日也。下情不勝懇惻激切之至!謹奉書,不備。

(溥論承心制事)

某仰恃鈞慈,直布心腹:某昨歲四月,遇先人本生母之喪,以服制未定,請之朝廷,遂作假俟伺旨揮。後來此申未及下,而某得劾。某以義起禮,謂先人若存,則於所生母當申心喪。先人既已矣,則某照承重例,遂承心制。自謂仁之至、義之盡莫如此矣。未幾《龍溪友議》板行,天下謂某當有重服,匿而不行,一時聞者為之疑惑。後巽齋歐陽秘書守道為《或問》,衢州曾添教鳳為《詳目》,二先生發此精義,禮意昭然大明。某竊聞《龍溪友議》印本以萬本,閩廣遐陬,莫不有之。既不能家至戶曉,須得朝廷討論墳典禮意,播之邸報,著以為令,使天下知孝子慈孫之用心,而不至為謗者所惑。是以拳拳致請,乞下太常討究一番。三月末旬,伏領鈞翰,特蒙先生照見曲折,謂其所遇在禮之變,所循為禮之正。且如昨者,臬申已下禮寺,某以為定禮典、正流俗,在此舉矣。

四月三日,忽得承受人報,備至寺狀所申,乃引紹興休寧縣尉蔣永吉與寶元集賢校理薛紳為證,直指為某合持齊衰三年。嘻!其誤矣!聖人制禮,自有隆殺,其隆殺本之人情。切詳蔣永吉之祖妾,直下只有蔣永吉,使蔣永吉而不服,則其祖妾為若敖氏之鬼矣,所以為孫者須持齊衰。今先人之本生母自改適劉氏之家,有劉氏子孫持重服,則主祀固是他姓矣。是以某體先人之心,則只當承心制也。況蔣永吉無祖母,今則某有正祖母在堂,何緣可為劉母持齊衰乎?劉母之子既持齊衰,某又自姓文,何緣兩姓俱有齊衰之服乎?又詳薛紳之母既稱為祖母,萬壽縣太君王氏則是嫡祖母也,當時朝廷止給假三日,只從孫之本服。所以薛紳再申指為先人所生母,謂服不可絕也,故有三年之制。此正是承重孫,又自與蔣永吉者不同也。

禮官不讀書,不講義,不明先王隆殺之意,往往只據吏人撿至故事,見有「父所生母」四字,便謂事體一般,鹵莽申上,更不曾子細致辨於同異之間。今且未須論某所得服如何,且只論先人之服,先人之母改適劉氏,既有劉氏子為服,且先人系出繼別位,又非本位之比,先人只當有心制,不當有齊衰明矣。若先人有齊衰,則某當以齊衰;先人有心制,則某只合承心制。豈有先人本等止有心制,而某乃有齊衰之服乎?朝廷所行,便作萬世不刊之典,毫厘之間,所當致辨。矧禮意粲然,非有嫌疑,又何難辨之有?某承心制已一年矣,今非畏有齊衰,不願承服,但可惜禮官如此討論,萬一誤,朝廷備據行下,恐國朝《會要》上又錯添一典故,不免貽將來朝廷無人之誚耳!今看來禮官未必解事,先生揆之本心,若以為某見行之禮既安,徑乞從都省點對行。萬一已照寺狀施行,亦乞改命,庶不悖於人心天理之正,而古聖人制禮之意得行於今,其於綱常豈曰小補之哉?

(後朝命下,許令承心制,仍著為令。道體堂書。)

某即時甘雨,共惟宮使大參相公先生,芝山清逸,珍館宴超,天相有道,鈞候動止多福。某昨歲獲走一介,詣舍人門下,伏蒙鈞念,勞苦有加,祗服訓辭,至今祇祇。俯仰山林,感慨年歲,又若是其闊疏矣。

某官百年幾見,一代共宗,司馬居洛而相天子,活百姓,都人西其首而望。張紫岩杜門白首,而嗣皇嗟歎用晚,倚之以向中原。先生今其人也。上方舉元祐故事,勤於夢卜,旦夕爰立,言人人同。先生不以此覬於當世,而當世以此祈於先生,惟先生重愛眠食,以幸世道。某屏伏田野,蒙賴鈞天之庇,守先人墳墓,幸無闕狀。追惟兩年間口語橫出,先生進而廟堂,退而江湖,德於其人,如出一日,《傳》所謂「生死肉骨」之情也。報答已知,言語抑末,傾竭犬馬,尚庶幾於門牆。專人上狀,百拜起居。袞舄皇皇,未遑納拜;心之沄沄,如此江水。仰乞鈞照!

某在門牆諸孫輩行中,而所以蒙鈞天造就,知愛綢繆,獨出乎諸生之右。然號為登門垂二十年,而至今庭下無愈之跡。古人負笈從師,不問道路之遠,某乃不能自拔如此,殆不可對人言也。

茲者,誠不自意先生手提玉鉞,作鎮於重湖以南,而某適以臬事一節,奔走於賜履之內。昔者詹企台階,坐霄壤隔,今乃得以詣大府,受約束,有一日斂板之便,豈天殆為小子計乎?某始以親老丐祠,既趣旨下,再請則瀆,於是姑以單車出門,蓋馳驅數旬,又須乞便郡歸養耳。某四月八日辭膝下,留廬陵城中,始聞先生拜乾會節於清江,亟亟追逐牙纛,度宜春、醴陵,間所蹉跌,片雲間耳。茲專布狀,重謝不敏,且致恭先之悃。參謁邇隻,溯風距踴。

(長弟初赴臨安府司戶日)

某比者吉蠲子墨,祗詗涓房,留連逾浹,甫拜答灑,蒙不彼外,感荷!感荷!茲專布區區之心:璧弟不穎,竊第奉常,受官京兆。初欲鞭策向上工夫,故多求山林歲月,以自為地。事不可料,欲緩得速,東行且有日矣。此弟雅欲致一朋友,相此遠役。大冠峨如,大裙襜如,服斯服者不少也,而流俗薰蒸,靈龜磨蝕,區區所為,例指以為迂。而他求所謂不迂者,抱膝長嘯,寡和奈何?執事氣藐餘子,言根古人,疇昔之日,幸接光塵,論議之末,共為慨然,其誠有得於同然者。憑恃襟雅,僭欲屈致崇峻,以副前所期。此弟天資每與義理合,喪本心以求外物,則自保其決無也。惟是閎深博邃之學,汪洋演迤之文,日力方來,正將從事。執事與之處,公餘得商略上下,交闡互發,他日此弟其殆非吳下蒙乎!某敢不知自交際之道莫重乎其初?輒拜此紙,以將盟言。聘資不腆,別箋並致。不敏萬萬,控謝不遠!

(季弟與從弟從學)

某聞古者家有塾,黨有庠,士生其時,而為師者非其家之父兄,則其鄉之所與也。是以不獨屑屑於言語文字之末,而聖賢誠正修齊之學,蓋皆在所法焉。小弟肩項相齊,學無以大相過,獨其性質之陋,而未有以開通,氣習之浮,而未有以檢束。故修業一事也,進德又一事也。某於古者父兄之教,既不克從事,則鄉評之峻卓,師範之尊嚴,是於執事乎歸焉。區區所以屈致之私,間嘗致稟,千金之諾,敬聞命矣。交遊之道,莫重乎其初,禮有聘,謹肅將以前,並令二學生俯伏再拜,以立庭下,俾之有敬也。

某童而習之,授業解惑,有所自來。惟今父族、母族,衿佩而立,受道者七人焉。將同堂合席以私淑之,輒恃鉗錘之舊,為此數字,以北面請。歲以緡錢百,上之隸人。禮有聘,奉芝楮二十千,明有初也。吾未嘗無誨焉,惠徼福於夫子。謹謹奉狀,伏乞台照。

某比仆仆來京師,幸甚,得下膺龍之拜,辱賜之不鄙,軫顧稠厚。關外之別,江皋之饋,所以致繾綣者尤甚,感激不自勝!第恨匆匆聚會,不及為頃刻之情,以慰滿連年契闊之雅,回首天上,瞻企拳拳。茲有稟事:朋友蕭丈名來新,新參之客也。此丈可人,且身事端正,無復頂冒異同之弊。揭揭而來,欲赴春參。鄉同舍往往望白雲而歸,其巋然為遊學,瞻仰惟執事耳。其所參務本,適在德星躔次之側,特來展先達之敬。不揆遒瀆,道其至前,得蒙與進,稍與之溫存,使不致落莫,區區之望也。

某因朱月窗來,伏拜誨帖,辱問璧弟,意極拳拳。近僥幸受縣,一出師門玉成之造。後生從政,未知向風,惟先生終教之耳!金碗在質庫某處約之,甚恨未能自取之,乃勞先生厚費如此。山林中亦無用此物,先生儻乏支遣,不妨更質錢用,第常使可贖足矣。吉甫一去連旬,頗孤龍頭之約,時且向熱矣,奈何?因便介到城,伸紙行筆,向風馳情。

(金碗,乃先生為景獻太子府教授,講經徹章,上賜也。巽齋借而質之,故先生云然。道體堂書。)

某尋常於術者少所許可,而江湖之人登門者日不絕。彼誠求飽暖於吾徒之一言,吾徒誠閔其衣食之皇皇,則來者必譽,是故不暇問其術之真何似也。先生之於應酬也亦然。

今是書之作,為一星士,姓朱名元炳,字斗南,號月窗,則非前者之謂,是誠有取於其術矣。斗南,吉水文昌鄉人,去吾里三十。起田間,談命高妙精絕,盡奄同袍。試以百十命,應對如流,而人品之大概,皆不差。異哉,術也!問其所得何書,則嘗汗漫於十數家,而其末也會歸於李吉甫、林開之說。吉甫之書人多有之,以其深而不能詰,若林開則人未有得其本者也。斗南會二為一,而又以所得於數十家者,間出而證之,斯其所以獨步也。某既與之訂正二書,又詩之以見意。其別也,欲詣門下求品題,某告之曰:「先生品題甚易,至之日為先生請十數命,某也如此,某也如彼,為先生鋪陳之。即先生祇祇,豈惟品題,先生心肯,轉相汲引,即子命通矣。」斗南曰:「諾。」探其中欣欣然殊無憚色,他人泛泛得先生增重多矣,未有如斗南肯以術而取先生之知者也。是書也,某何為而不作?事出專白,故不他及。

某尋常於術者少所許可,而江湖之人登門者日不絕。彼誠求飽暖於吾徒之一言,吾徒誠閔其衣食之皇皇,則來者必譽,是故不暇問其術之真何似也。先生之於應酬也亦然。

今是書之作,為一星士,姓朱名元炳,字斗南,號月窗,則非前者之謂,是誠有取於其術矣。斗南,吉水文昌鄉人,去吾里三十。起田間,談命高妙精絕,盡奄同袍。試以百十命,應對如流,而人品之大概,皆不差。異哉,術也!問其所得何書,則嘗汗漫於十數家,而其末也會歸於李吉甫、林開之說。吉甫之書人多有之,以其深而不能詰,若林開則人未有得其本者也。斗南會二為一,而又以所得於數十家者,間出而證之,斯其所以獨步也。某既與之訂正二書,又詩之以見意。其別也,欲詣門下求品題,某告之曰:「先生品題甚易,至之日為先生請十數命,某也如此,某也如彼,為先生鋪陳之。即先生祇祇,豈惟品題,先生心肯,轉相汲引,即子命通矣。」斗南曰:「諾。」探其中欣欣然殊無憚色,他人泛泛得先生增重多矣,未有如斗南肯以術而取先生之知者也。是書也,某何為而不作?事出專白,故不他及。

某伏蒙專劄,重示先夫人誌銘,伏讀驚愴靡已!古心先生藻發清言,垂光罔極,慈靈有知,含笑地下,若此,可以無愧人子矣。遠日倏至,柳翣載途,追送傾城,素車銜尾。某於夫人,契家子弟,以故不能攀望引紼,負負幽明,不勝愧恨!謹成些章,一少紀哀愫,以授挽者。伏想隨車號痛,涕如綆縻,孝在顯揚,願寬毀瘠。臨紙下情,淒切之至!

某數月於師門極間闊,顧山水荒唐,不自知年歲之運運,闕禮多矣,尚庶幾先生索之於形骸之外。別後得二子,丙寅、戊戌、庚戌、丙子,丁卯、壬寅、甲午、丙寅,命不知孰勝?乍向風水,即得三地,此須巨眼以為然則然。向牛肉坑所結砌者,今知其大謬,為棄屣矣。深之昨所問:館成否?何所?固必新正詣清湖行禮,亦不見訪。往往泥哭則不歌之意,非有他也。屋見說漸就緒,先生鼓舞倦矣,宜作意身事,悠悠何為?行日可得聞否?春和景明,其聞一造盤谷,亦可遍觀先生所謂寶者。更願撥剔而後來,一來須十日,乃可歸爾。悉俟面賦,此不能盡。

某頃以附伯昂令侄書後,未悉起居,深之令弟來,聞病目少寬,為之喜幸。日欲專價詳問飲食坐臥之節,塵坌因循,心甚愧之。昔人云:身在則有餘。舉天下紛紛藉藉不如意事屏置度外,專精神事醫藥,靡有不濟。恐吾目所受病方將驅除,而又重以吾心之不寧,是滋予疾也。用敢於岐黃忠愛之外,輒奉清心一方為獻,願於《大學》第七章加三思焉。偶璧弟有介歸就,有京書達左右,輒並遣前。薄物將忱,徒覺塵瀆,臨風馳溯。

某山中相望,數舍而遠,乃心精微,無往不通。僕十年受用,順境過當,天道反覆,咻者旁午。七八月以來,此血肉軀如立於砧几之上,齏粉毒手,直立而俟之耳。僕何所得罪於人?乃知剛介正潔,固取危之道,而僕不能變者,天也。

僕誠不自意,乃於寒舍千步外得一陂陀,溪山泉石,四妙畢具,委曲周遭,可十餘里。蓋其景趣兼盤谷、環滁而有之,而其曠遠縹緲,或謂南樓劣焉。騎馬囊飯,朝往夕還,率以為常,而山外事一毫不接耳目矣。僕嘗羨君家山水之勝,幾欲作意植杖其間而未能也。然自以為旦夕必償所願,不知吾壺天可以屈公一來乎?煙霞泉石,此不足與俗子說,處知音者自不同,正恐不問主人,徑造竹所。餘月心來,拱被寶墨,惡乎而不用吾情?適凝祥觀蕭道士來訪,其別也,曰:「吾將造古平。」為之書以復命,且道予懷,而假道士為郵焉。

某比及門,即拜狀,聞車騎在郊外,正欲嗣訊,韓星忽來,偉然朵雲之贈。故人渠渠,勞苦行役,諸兒那識此意?曉起入山,新流沒岸,棋聲未盡,石骨依然。人生往往如此,盈虛消息,道體流行,仁者謂仁,知者謂知,可超然一笑。承有訪之約,上巳前後,擬山行數日,須主人在竹所,方可乘興。分沙一席,已戒白鷗退避矣。呼燈走筆,馳意泬寥(某比及門,又一首)

極有磊隗。欲從執事傾倒一日,雲山浩渺,渺焉餘懷。忽拜羲獻帖,宛然玉立之參前倚衡也。垂諭前城李氏事,讀之甚駭。近有假為黃節幹者,騙寫其家田莊鄉廨,既見之發覺,昭其跡於牆壁間矣。曾鑒何人?又肆無狀,欺愚嚇聾,一至此耶!某平生所立謂何?豈有退居林麓,省咎敬威,我自為我,而青蠅紛紛,每使惡聲至耳,莫為而為,莫致而致,非命也耶?勢不得不榜,謹納一紙,幸轉之李氏,以破奸猾者之為。使人日為此等救過之事,不勝浩歎!某向者因及執事出處,常誦《伐木》之詩,今書所云,猶若未悟。稟答之次,臨紙惘惘。

某入山愈深,於所尊敬,嘻其闊矣!前年足下以書議禮,得一往復,最後賜誨,迄今不能報論,其形跡何前之恭而後之倨歟?坡云:「人情重往復,不報生禍根。」後山云:「一詩已經年,知子不我怨。」人之度量固有相遠,執事知我,宜可無前日之事。今通國識其用心,由其未定,而言辭之不可以已也。如是,自其定者而觀之,輕重銖兩,固皆當然,言語文字幾乎閏矣。昨書皆精義所發,卷為一通,謹而藏諸,後有作者,將為此興起。客從巽齋來,能言執事日從翁樂甚,因款客坐,亟亟援筆,寫此悁結,授客以轉之左右。學之不加,感慨年歲,山澤雖遠,尚惠一言,臨風拳拳。

某自春末得一夕承顏色、接話言,外此皆瞻仰之日。追憶是數年來,書筒無虛月,分袂亦不太久,未有如今之疏者也。然私竊自解,則曰此其跡為然,不足深計,知足下得我同然與否?茲者,恭承少迂蓬山之步,暫為梅屋之遊,脂車有嚴,滌篆伊邇,豈勝讚慶!執事自此開張清途,摩拂碧落,固其分也。顧徼富貴利達以自致,其身貴且重者,崇論宏議所鄙者也,不當薦是為賀。惟邑於民社為最親,惟少府於邑為最要,平生學問,藉是得以展布。潘輿康寧,千里迎奉,調熊嗜苦,式慰茲願:是二事深足為年丈賀也!某雅聞說者以某日戒途,懷是惓惓,將祖帳道周,杯酒為壽,屬有牽制,不能來。謹上狀,並致泊禮,以昭區區,惟容頓是幸。川平陸夷,行者有相,惟秋深殘暑未央,更乞頤輔崇重。以前三接九遷之寵,隨軒德輯,伏想喜氣方來錫羨山,則別後或有鄉邦驅策,敢不下拜!

某歲杪得承便駛,遺以瑰灑,故人千里之情,藹然可掬,感鏤其如之何!茲得嗣書於令弟來歸之便,尤見崇篤。喜審議論於帷幄之親,出入於錢穀之會,滿腔磊隗,庶其有以自試矣!來教自咎,以為浸淪汩於俗吏之歸,此意固超人一等。孟子論仁賢,而必望其有政事財用之效,蓋績用聲猷,不可相戾,本末一致,焉得就此以遺彼?自賢者徒以清浮為高,而無益於實,然後小人得以事功自詭。今日挽回君心,轉移世道,吾輩正不得不自力,尚可以俗為尤乎?伏惟尊同年其懋勉之!頃承刊委,比於敬岩之前,亦屢說項。非某私於所親,名德如許,區區欲自默,本心祇祇,自有所不肯,此老亦既有所許矣。坐席未溫,遽為林麓之歸,一場說話,又付畫餅。雖然,長松在林,利錐處囊,翹翹傑傑,旦夕諸公爭羅致不暇,瑣瑣愛助,何足為說!某奉祠侍親,頗於讀書有一日之樂,朝市紛紜,怨謗之府,某雅欲退藏以遠罪咎,賜教極得同然之真。或政事有足為庸陋矜式,毋惜刊曉一二,因以具報。情悃非筆可既,專規嗣布。

某於斯文,契闊數年於此,載酒問奇,豈非夙心?而相望百里,離群索居,甚負此愧!以其傾向,輒私布之先人。季子生二十年矣,號曰學文,實未知方。有從弟一人,同堂而習,年相若而學相似也。閣下沛然古作,籍甚時名,所欲北面而從事者眾,區區欲使二子者私造化焉。間者疑其不可,諗之朋友,固以為請,不圖閣下不鄙夷而許之。敢專書以聞,閣下屑與之盟,豈惟二子得以受教,僕也不敏,實嘉君子之賜。援筆荒蕪,臨風切切!

某歲前作稟,字輒致松栽之請。專夫十餘,虯孫載道,一日塞破吾屋,即乘天時遍布滿山矣。異時車馬相過,山神欣然迎拜,必曰此吾東道主云。擾甚,布答膚率,別作謝狀。

某自別不獲奉起居,忽聞小爽調攝,昨見當風輒睡,不禁生冷,嘗憂其必爾。看來衛生之書,誠不可忽也。心遠雲來時及拜問,已幸勿藥,極以為善。暑天將理正未易,某欲助數藥,而不知當用何品。謾遣芝楮百千為意,且宜深自愛護,侯其可出,見訪未為晚也。《南史》正本遂可得否?便中謾得介意為荷!詗候草草,他規嗣布。

自別後,日在山間搜奇剔怪,得二所,曰「閎微」,曰「上下四方之宇」。幽閑曠邈,超偉軒張,其奇又在中磯兩峰之間之上。君再來,足以抵掌大笑。「翠晚」又改曰「浮嵐」,「暖翠釣雪」改曰「六月雪」,「特立」改曰「至大至剛以直」。我非好怪,地適足以當之,君謂如何?新昌弟一介至門,館穀之議諧矣。專人導其來庭下,請君蒞盟。江南春小,天和景明,山靈川後,畢獻萬狀,欣然有應接佳客之意。不遠二百里,杖屨容與乎其間,不亦可乎?淩遽信筆,未究欲言。

某輒有所請:鄉州有俊傑士曰胡君,名天牖,端逸其字也。十年前學校定交,意其旦夕獵獵乘青雲而上,尚遲決科,蓋其命然,心甚敬且念之。來山中聚首半月,且留度重陽,問其館穀,則未有所向也。此君有能賦聲,於應用更高,好自修飭,不為流俗。足下若與處,日從三益,豈曰小補之哉?其家事自好,而嚴君主之,端逸歲得百千上下,則從人泰然矣。萬一賓廡無虛席,則明年君創員以料理之,多費以取友,美德也。端逸留山中,若蒙雅報見及,相其受幣而歸,是所至願!

某江滸分攜,流光如駛。每荒城雲合,笛韻沉沉,吾故人之思,未嘗不往來於懷也。禿筆鉗書,曾無暇晷,東風順翼,乃有飛箋,如之何不喜?執事垂光虹霓,濯發雲漢,少須暇之,駕秋濤而湘春錦矣。燒尾光芒,薦靈角尺,山中猿鶴,先侈光榮。某癡事未了,誤渥征行,三辭弗俞,旨且俟代。持其觚落不敏者,如之何而任劇哉?託愛宿昔,不同他人,何以教之?因風馳溯。

某久不交訊,坐積尊仰,忽蒙專價,惠報寇事,桑梓驚動,南望惻然。正具復間,得鄉里信來,乃聞十六日破玉山,次日破新安,吾鄉必不免矣!財物所未論,屋廬所未論,不知一鄉人命,是時得脫與否?未有嗣音,為之哽咽。已作書控倉使,乞兵剿滅。某即日交臬事,當以滅寇為第一事,毋慮!尊公朝議,近況想安適?謹附拜一忱。郎君新功日富,次者且聯翩而上矣,可慶!可慶!草草修染,愧甚膚帥。

某杜門避影久矣,出山一事不到夢寐間。聞命誤節,湘羅笑人。方循牆丐祠,以安半菽,倘拜俞音,春晝花陰,猿鶴飽臥,亦五雲之密蔭也。袞褒渠渠,餼禮鬱鬱,固不敢當,亦不得不拜。草此稟酬,尚規裔謝。

某昨承令嗣子京相過,眉目森秀,真可喜也。承以至德,觀牌為諭。便筆偶已染就,今謹封納,切希視至!

伏拜寶翰,寵有台饋。塗抹無羊之詩,珍重來牟之意,我之懷矣!我之懷矣!親戚往來,本無所不可受,獨其名曰前日嘗為某事也,若然,敢不重拜以辭?吾黨相與,誼如一家,緩急相赴,情之所有,而足言謝哉?非曰不恭,其所操挾如此。薄言稟報,未既由衷,仰袴台亮!

某自大名震蕩以來,吾江西一佛出世,引領願拜,實不知前此固嘗坐下風而揖餘光也。去年汗漫一出,道過清疊,邂逅捧檄,歸省江皋,草草相見,道舊恍然,驚喜過望。至洪甚恨匆匆郵亭晤語外,無從嗣集。蹤跡展轉,重見黃花,所思天一方,令人回首。某恃氣類之同,輒以士薦:漕闈新貢元劉君子俊,吾鄉清淑之英也。所居門巷相接,文學卓然,可稱遠器。今年以登仕,得舉士者以為晚,旦夕詣星台下,謂一世龍門,以未執鞭為恥。敢告賓榮,許其漫刺,見所未見,劉君歸可以語人矣。西雨南雲,臨筆馳溯。

某自湘花別後,其人如玉,夜夢見之。名網猶兔罝然,不足以得橫天之翼,每為咄咄三歎。空同上得書,乃知猶為修門客,何留滯周南之甚耶!詩云:「京洛多風塵,素衣化為緇。」又云:「棲鳥戀舊林,池魚思故淵。」青山屋上,流水屋下,歸來自有樂地,乃欲以外物之盈虛,為面顏之有無,為執事者左計也。乘興而返,萬里足下,可以遠道為諉乎?某昨報舍弟,令讚千騎之歸,為奉薄贐,想已稟達。歸哉!歸哉!臨紙引領。

自去年滄浪使者歸,米氏真帖又三四,往往多從景明便雁來也。洞門窈深,雲山千里,騎黃鵠,跨白鶴,恨不得一日共君其間。風雅比興,韶鈞交作,長軸大冊,一再寄意而不倦。鬼神綍吾山數千百年,今而後衣被雲錦,草木澤澤,光價益倍。章之三十二詩,四時朝暮之變,皆有其象,獨以一詩當一境,則有不相似者。混萬顆珠璣,作一片圖畫,而江山無異辭矣。謹頓首謝!頓首謝!

子秀別三年,漸成六考,通籍金閨,止爭浮圖一穎。近書謂赴吏部銓,將取一闕,人豪如此,猶落骰子選,豈非朋友之責哉?歲月易老,功業宜壯,早改官去,即伏麾建節無滯礙,男兒事庶幾哉!某當年間亦大參差,江西代者,激為波濤,使人彈指剝剝。賴君之庇,天日然,今可以適吾山水之陶陶矣。比詩云:「日日騎馬來山中,歸時明月長在地。但願山人一百年,一年三百餘番醉。」君念我悉,度欲知我近況,不敢不白。某惓惓故人之意,豈一飯而忘?顧數百日內不能專一價,附書殷郵,又不敢信,以是契闊詹仰,充塞懷抱,而未有以發也。李彪請假歸,道出琵琶亭下,率然伸紙,意之所至,不擇言語,臨書神爽飛動。

辱早春第一帖,遠佩意甚真。每一念吾弟,輒思老成。吾弟一出幸無他,微執事教訓,何以臻此?不知菖蒲前後,書琴得至山中否?近來心思稍清,頗得專意研討,亦時不廢吟。

向嘗令吾弟訪問《南史》正本,與晚唐《百家詩》,想亦可得。如未也,執事試致意焉。古桂留館中,日得誦習《毛詩》,因知求選於選,止可為選之子孫;求選於三百五篇,則選之兄弟可進也。相見當為執事傾倒之。偶遣一價,信筆布露,馳溯雲表。

雖塊坐深山,於時高人韻士,鼎鐺獨無耳乎?載酒問奇,道之雲遠,徒有是心而未之能也。不圖五鹽道院,屈居仙客,階蘭砌玉,與亭芝相照映。每思吾仲,取友必端,未嘗不自歎獨學之陋。手書寵貽,清揚流動,雖未見猶既見矣。何時簪盍,慰此忄申惙?臨風馳報,書不盡言。

寒簷積雨,抖擻無悰,得書而讀之,昏眼為拭。某落落白雲間,一疇春綠,自飯吾犢,浮世榮辱事付之山外。褒惜所蒙,君言過矣!然醴露醲鬱,波及溝斷,企瑞芝而遐眺,佩金蘭之永好也。美人一方,書琴自適,為誦《停雲》三過。

日於仲氏便價得書,振衣快讀,恍焉眉宇之迫吾睫。可人不來,蒼苔滿徑,得無忘把酒看山時約耶?西風逼人,桂香浮動,天池鯤化,摶扶搖而上之,舍愛山其誰屬魁?卷紙一幅,納之文房,衣被琳琅,騰翥光景,褚生輩亦將侈其逢矣。薄言占復,掛一漏萬。

山中度日如年,落葉蕭蕭,涼月墮砌,起視寥泬,安得知己,握手長吟,寫胸中之耿耿,以相慰藉耶?杪秋餘熱猶壯,二豎者雖相戲而不吾虐,子亦從其所為,倉扁輩未嘗屑屑然也。久之,不覺脫然去體,是又不治之治,有勝於劑餌者。寵貽手劄,問勞渠渠,故道其所以然,而以復於執事。

采山釣水,飲食於大夫之境,三年於茲。門無公事,得至於百里之室,幾於魚遊江湖而忘江湖矣。伏諗解印西歸,揚舟東下,昔者河陽之李,今茲南國之棠,諸父兄子弟,服習長者教訓,恨不留鎮此土。雖然,此一縣之望也。縣私士子,人無所不治,是中都索包,總有相道焉。行矣!僕將大其所觀。某山深閉門,杳無城郭信風,傳令尹新舊之交,未及馳慶,乃承上書,顓走告別。江頭折柳,奈何不敏為之?漸對將命,四壁空寒,一無可為載月助者。知心天遠,解後何年?詹溯風帆,江空渺渺。

某,邑人也,聞令尹之來,不能隨父兄子弟迓千騎於郊外,敢自訟以書?惟高明察之。某茲審承命九天,蒞封百里,初條甫下,闔境爭歡,諒為慶愜。某官氣宇鴻明,風猷駿厲。修程步武,空萬馬以無前;清水鋒芒,解千牛而不頓。吾廬陵號壯哉縣,詞訟雖繁,而詩書之家眾;版籍雖廣,而期會之事省。約之以清淨,揵之以平易,以公之才,恢乎有餘地矣!會成美錦,遄趣溫綸。某,肮髒一世之沈浮人也,所占籍處在治所之南,三舍而遠,雞豚可千戶。民淳俗厚,僕也相忘於漁樵,而今而後,其得一廛之託矣。僕實何者?首辱箋函,以此事當路之尊貴則有矣,區區何足以當之?輒裁箋賀上,並鍾鼎大名。歸璧涓吏,伏楮卷卷。

昨歲京華,天作解後,每念晏公在陳,歐公在潁,一宋二蘇,千里往訪,竟日從容。以某不才,受知場屋且二十年,良覿乃僅如此,視子瞻、子京諸公,不知何地著愧!匆匆汰去,過荷遠將,一日江空,暮雲如水,渭濱之首,寧為他人回哉!

茲者,伏審肅持鳳檢,出宰螺山,車馬實來,旄倪胥舞,伏惟歡慶。先生聞多而學廣,事熟而心精。筆力千鈞,捕龍蛇而獲虎豹;雲衢萬仞,騎麒麟而翳鳳凰。未抹馬於天津,乃著鞭於雷邑。竹松林裏,不妨簡編之尋;桃李蹊邊,細數枝柯之長。小紆盤錯,便起扶搖。某閉門山中,傳來邸報,忽睹先生為吾邦一來。古人重師友,至有塗竄片言隻字,以冀萬分益者。鳴弦千室中,有老門生在焉,知公不能用其恝然矣。惟素性疏懶,無城市蹤跡,謹避聲利,不沽借於公私。自今以往,陰陽和,風雨時,曉猿夜鶴,左花右竹,吾君吾相之恩,亦吾座主之惠也。剽聞前茅在郊,謹具劄子候迎,臨風馳往。

深山中俯仰漁釣,久闊時牋,使者忽來。計一往一返,殆幾千里,君之厚我,感無有極。他人作縣,驚惴若不可以一日;先生爲之優游,政聲洋洋乎盈耳。難易殊絶,蓋必有爲之本者。旦夕細滿,綸綍在道。璧弟以斯文受知,僥倖通政書來謂:注邑當在春季。繼此望洋方新,尚賴教誨,庶幾自淑,刊曉寺記微奬。予不及此,惟平生於浮屠無所見,非敢有所攘闢,於其家數全不曾從事耳。恃愛直布,尚寛方命之誅,嘉貺頓拜,薄物非所以為報臨風悚仄。


下暫缺

回劉運使應龍 (號實齋)

與袁守雷侍郎宜中 (號省身)

與中書祭酒知贑州翁丹山 (名合)

賀翁丹山兼憲

賀江東憲方逢辰 (號蛟峯)

賀前人除江西漕

回許秘丞自 (號果齋)

賀倪提舉普 (號警齋)

與新知太平州趙月山 (名曰起,集英殿修撰川人)

與知言州江提舉萬頃 (號古崖)

賀知吉州黄提舉器之 (名鏞)

某尋常於術者少所許可,而江湖之人登門者日不絕。彼誠求飽暖於吾徒之一言,吾徒誠閔其衣食之皇皇,則來者必譽,是故不暇問其術之真何似也。先生之於應酬也亦然。

今是書之作,為一星士,姓朱名元炳,字斗南,號月窗,則非前者之謂,是誠有取於其術矣。斗南,吉水文昌鄉人,去吾里三十。起田間,談命高妙精絕,盡奄同袍。試以百十命,應對如流,而人品之大概,皆不差。異哉,術也!問其所得何書,則嘗汗漫於十數家,而其末也會歸於李吉甫、林開之說。吉甫之書人多有之,以其深而不能詰,若林開則人未有得其本者也。斗南會二為一,而又以所得於數十家者,間出而證之,斯其所以獨步也。某既與之訂正二書,又詩之以見意。其別也,欲詣門下求品題,某告之曰:「先生品題甚易,至之日為先生請十數命,某也如此,某也如彼,為先生鋪陳之。即先生祇祇,豈惟品題,先生心肯,轉相汲引,即子命通矣。」斗南曰:「諾。」探其中欣欣然殊無憚色,他人泛泛得先生增重多矣,未有如斗南肯以術而取先生之知者也。是書也,某何為而不作?事出專白,故不他及。

賀楊提刑允恭 (號高峯)

與吉州繆知府元德

回吉州西倅竇檢閲全器

回江州李都承與 (號南窓,關西人)

回潘檢閱

回鍾編校堯俞 (字君俞,號方岩)

回吳制帥革 (號恕齋)

回宣州洪倅

回吳直閣 (履齋之子)

與游提刑汶

與趙知郡孟藡 (號菊山)

賀前人得盱守

與趙監丞淇 (號平逺)

慰前人

回安福趙宰與𢭞 (號勿齋)

回寜國交代孟兵部之縉

 卷四 ↑返回頂部 卷六

 

本南宋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遠遠超过100年。

Public domainPublic domainfalsefals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