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岡先生文集/附錄卷四

附錄卷三 東岡先生文集
附錄卷四
作者:金宇顒
1755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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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明世宗肅皇帝嘉靖十九年我中宗恭僖大王二十五年庚子七月二日辛卯。辰時先生生于星州沙月谷里第。先生之先。出自新羅敬順王。義城其貫也。至五世祖諱宗師。始居于星。先大夫七峯公。聘郭氏夫人。生四男。先生其季也。郭夫人稚少時。見書冊在地。必取而頭戴。不踰不踐。及生子。皆以文行名世。

二十年辛丑先生二歲

二十一年壬寅先生三歲

二十二年癸卯先生四歲

二十三年甲辰。先生五歲姿貌秀美。氣質端雅。言辭嬉游。不幷凡兒。

二十四年我仁宗榮靖大王元年乙巳先生六歲

二十五年我明宗恭憲大王元年丙午先生七歲

二十六年丁未。先生八歲始受書。先生自不識字時。見人讀書。必傍坐默聽。或移晷不去。及授文字。便能領解。抱冊終日。誦讀不輟。七峯公慮其氣弱多病。戒勿過度。而猶不肯止。或一日不授書。則涕泣請敎。

二十七年戊申先生九歲

二十八年己酉先生十歲

二十九年庚戌先生十一歲

三十年辛亥先生十二歲

三十一年壬子先生十三歲

三十二年癸丑先生十四歲

三十三年甲寅。先生十五歲拜吳德溪健於黌堂。德溪時爲本州敎授作沈碑賦。

三十四年乙卯先生十六歲

三十五年丙辰先生十七歲

三十六年丁巳。先生十八歲赴慶尙道鄕解。捷兩試。

三十七年戊午先生十九歲秋。中進士會試一等第三。

三十八年己未先生二十歲

三十九年庚申先生二十一歲九月。丁七峯公憂。

四十年辛酉先生二十二歲

四十一年壬戌先生二十三歲冬。服闋。

四十二年癸亥。先生二十四歲聘夫人尙州金氏。萬戶行之女。南冥曹先生之外孫也。曹先生與七峯公友善。見先生而偉之。歸以甥女。冬。受業于南冥曹先生門。先生請敎曹先生。書贈雷天二字。蓋取大壯之義也。又出所佩惺惺鈴子以贈曰。此物淸響。解警省人。佩之覺甚佳也。先生奉以周旋。益加勉勵。

四十三年甲子先生二十五歲

四十四年乙丑先生二十六歲

四十五年丙寅。先生二十七歲拜退溪李先生。先生應擧赴洛。適李先生赴召。先生爲就謁而講學。開益甚多。春。省太貞夫人于伯氏伊溪公咸陽任所。○夏。與吳德溪盧玉溪稹姜介庵翼。會講于濫溪書院。○遊西溪。溪在咸陽郡西。有泉石之勝。先生與仲氏開巖公沙溪公及姜介庵盧徒庵祼鄭梅村復顯諸賢遊。有唱酬詩。作天君傳。南冥先生嘗撰神明舍圖。命先生作是傳。

穆宗純皇帝隆慶元年丁卯先生二十八歲十一月。擢文科丙科第一人。選補承文院權知副正字。辭疾不就。○東岡精舍成。岡在沙月谷東南隅。枕野臨澗。頗有佳趣。先生築室其上。爲日夕講磨之所。嘗自號直峯。至是揭以東岡之號。

二年我宣祖昭敬大王元年戊辰先生二十九歲五月。丁太貞夫人憂。

三年己巳。先生三十歲書稟疑禮于退溪先生。

四年庚午先生三十一歲秋。服闋。○冬。聞退溪先生訃。率諸生會哭于川谷書院

五年辛未先生三十二歲春。行免新禮于槐院。先進諸公欲隨例試以麤鄙不經之戲。先生以爲非士子持身之道。不屈而還。到漢江作南風詞。以示己志。柳西厓成龍與書云。以我輩視君。正如黃鵠之於壤蟲云云。冬。診南冥先生疾。留數月。

六年壬申先生三十三歲二月。哭南冥先生。素巾環絰。及葬。爲文以祭之。閏二月。撰南冥先生行狀。又撰言行錄。○冬。擢授弘文館正字。召不就。

神宗顯皇帝萬曆元年癸酉先生三十四歲八月。承召赴朝。上疏辭不許。○九月二十一日。入侍朝講于思政殿。進講尙書湯誓訖。先生進榻前啓曰。所謂世變者。由於人事得失之不一。天地之氣數。亦有盈虛消息。而世道有升降。人心有淳漓。然而天理民彝。萬古如一日。人主所以建極於一身。而導率於萬民者。初無異道也。是以。虞夏商之時。世雖變。而當時人主爲學之心法。則未始不同。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執厥中者。舜禹之心法也。以禮制心。以義制事。建中于民者。商湯之心法也。以禮制心。卽惟一也。以義制事。非惟精不能也。建中。卽執中也。爲治之道。莫不由此心法而措之。制度文爲。雖有文質忠之損益。而三綱五常之理。亘萬古而不易者。未始變也。殿下以聖明之資而君臨之。若能留意帝王之學。而行其導率之政。則亦不待遠求。只據今日進講之書。取法成湯而已。孟子曰。湯武。反之也。湯武聰明之質。亦有不及於堯舜之純全。由其能學而知。利而行。克己復禮而反身踐實。故及其成功則一也。然朱子曰。湯反之之功。益精密。考之於書。有曰。以禮制心。以義制事。曰。不邇聲色。不殖貨利。曰。從諫弗咈。改過不吝。曰。檢身若不及。與人不求備。在大學則記其盤銘曰。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此皆成湯切實用工夫處。在詩則曰。聖敬日躋。昭格遲遲。格于上下。蓋其用工處。要在敬之一字而已。心存敬畏。持久不息。其效至於昭格上下也。然原其所以能至于此者。其初頭用工至親切處。惟在不邇聲色。不殖貨利而已。此語以若甚淺。未足以盡湯之德。然此本原之地。湯能先用力於此。使本原之地。無一毫私邪之蔽。虛明澄澈。故志氣淸明。義理昭著。而聖敬日躋。工夫有所施矣。願殿下視以爲法。敬之一字。用力之方。只在日用之間。殿下燕居無事之時。嚴恭寅畏。天命自度。凜然常若立乎宗廟之中。朝廷之上。而不使少有人慾私邪之念。得以干其間者。此靜而主敬也。對群臣必敬。而退居深宮亦必敬。至於講書之際。反復辨難。要使義理洞然。殿下聖學高明。其於文義之間。固不難明。然義理無窮。必有待講而後明者。敷陳政事之間。亦賜溫顔。反復商確。都俞之外。亦須吁咈。要使聖心洞然。見得事理分明而後已。此則窮理之事。而主敬工夫爲之本領也。殿下若能於此。深加聖意而用力焉。則成湯反身之功。只是如此。更無他也。然臣非知道者。只以所聞於師友者。盡達於君父之前。此非臣之說。乃古昔聖賢之說。願勿以臣之微賤而忽其言則幸甚。啓請行鄕約。時有建議請行鄕約。而或以難行爲言。先生啓曰。鄕約豈不可行。但此事須有根本。要在人主躬行心得。以爲表率。而後可也。不然。只是文具耳。今若要行。更乞聖志加勉焉耳。若謂鄕約不可行於今。則大害事也。頃日。經筵官有引朱子言鄕約恐亦難行之說云。此甚不然。敎化須自上焉者。朱子在下位。所以難行。今殿下居得致之位。何故難行。惟在勉勵而已。若果難行。朱子何故增損呂氏之書。以垂訓後世邪。朱子之意。正謂縱不能行之於一時。猶可待後世王者之取法爾。殿下今日行之。則是朱子之道。得行於今日也。豈不盛哉。伏願勉之。十月。上箚論主敬工夫。略曰。臣聞師尙父之告武王曰。敬勝怠者吉。怠勝敬者滅。義勝欲者從。欲勝義者匈。周公稱殷王三宗之德。皆以嚴恭寅畏。不敢遑寧爲首。而無逸一篇。丁寧誥誠。無非所以崇敬畏。以存此心而已。蓋敬者。此心肅然有所畏之名。而整齊嚴肅。其下手用工處也。敬字之功。貫動靜。徹表裏。在深宮而必敬。臨群下而必敬。無事時敬在裏面。有事時敬在應事。眞能持敬而不敢自暇自逸。則萬善俱立。而修己安人之道。不外是矣。伏願殿下試以是而反之於身曰。吾之所以持敬存心而爲誠正克復之實者。果嘗有如是之功乎。苟能於此。奮然立志。赫然日新。虛懹納善。常若有不及焉。則聖德之修。日造罔覺。而治效之隆。將不勞而可致矣云云。十一月。陞拜副修撰。三上疏辭以驟陞。優批不許。○二十一日。入侍夜對於丕顯閣。○上箚請退溪先生諡。○二十六日。入侍朝講。時退溪先生行狀未及撰出。有贈諡必待行狀之議。先生啓曰。名賢行狀。不可容易。朱子行狀。至待數十年之久。伊川則門人高弟皆已先歿。故終無敢下筆者。其難也如此。待大賢不可拘於常規。豈可以無行狀而不賜伊川朱子之諡乎。待行狀而議諡者。國家立法。只設大綱而已。今滉有非常人所及之德業。賜諡之典。亦不可拘於常規。若每事只守故事。無所變通。則甚妨治道也。三十日。入侍晝講。啓曰。自上命賜李滉諡。甚盛意也。滉曾進聖學十圖。可見其學問之工。乞於燕閒之暇。特賜觀省而用力焉。則其人雖亡。而其道則行。豈勝幸甚。啓請川谷書院賜額頒書。院在星州。享程朱兩先生。十二月一日。入侍朝講。○二日。入侍晝講。啓曰。今日人才闕乏。庶位不克。移東補西。遷轉不常。故不能有爲。今日之務。莫先於廣求人才。近來未出身人。參疑臺官。此求人才之事也。然山林行誼之士。非科目之比。自上須待之以禮。使得展布。方可有爲也。竊觀上意專欲因循故事。稍涉更張便。疑其紛更。如是則雖有賢者。亦無所爲之事矣。立志須是高大。爲學爲治。皆求至於恰盡處。事有合燮通處。不憚更新。然後賢才交輔而事可爲也。上因問曰。汝當受業於曹植之門。必有所聞。且見汝爲學篤實。須陳平日爲學工夫。予試聽焉。先生對曰。臣少從師友。粗有所聞。亦嘗辛勤十年。從事此學。而質愚學淺。未有分寸之得。作輟無常。不免口耳之習。終無的確見處。幸遭盛際。叨侍經幄。只據所聞。每有敷陳。伏料聖明必已洞照其愚矣。然學問別無妙法。孟子曰。學問之道。無他。求其放心而已。先儒曰。敬之一字。是至約處。所謂敬者。惟畏近之。嚴恭寅畏。不敢自暇自逸。則此心常存而學進矣。然此學最怕間斷。間斷便不成。古人亦患於此。上蔡謝良佐常置課簿。以記日用視廳言動禮與非禮。古人切實用工類如是。大抵此學。不在高遠。不必常談天道性命之妙。只於日用動靜語默間。切實操持。提撕接續。不使間斷。纔覺間斷。便卽收拾來。如此久之。自然有進。臣觀夙興夜寐箴。甚切於日用之工。李滉作圖。排列四時。各有用工地頭。甚好。臣經歷學問之事。不爲不久。雖無所成就。而知其用工之難。匹夫居山林。無事靜坐。一心之微。似易制伏。而斯須不察。已覺間斷。若夫人主聰明資質。固異於人矣。然其難把持。有間斷之患。恐亦無以異也。而況崇高富貴。事物移奪處極多。若非密切操持。常存敬畏。則深恐易至流放。難收拾也。伏乞深加聖念焉。十日。入侍晝講。時自上宣取東坡集。先生啓曰。蘇軾文章偉麗。然其心術不正。故其書有矜豪譎詭之態。非知道君子所欲觀。朱子詳論之矣。雕蟲小儒。圖取科目。往往看之。若學道之人。耽看此書。豈不害其性情。況人主尤當非禮勿視勿聽。所看書。尤須有益身心底事。何可效此雕蟲小儒乎。宋高宗好看山谷詩。講官尹和靖諫曰。不知此人詩有何好。陛下好之邪。山谷東坡一也。哲宗好寫唐人詩。范祖禹勸上寫無逸篇反聖賢警戒之訓以代之。此皆人臣輔導忠愛之意也。臣願殿下一動靜一語默一翰墨之間。皆必以正。辭家禮解釋之命。時上命弘文館解釋家禮難曉處。館中皆推先生爲之。先生啓曰。臣本懜於禮學。諸臣亦未見能任其事者。己卯年間。嘗飜譯小學。然譯小學較易。家禮極難商酌。且今日人才。恐未及己卯也。不如姑勿爲之。十六日。入侍晝講。講訖將退。上曰。且坐。爾每於筵上。拳拳以學問勸勉。可見忠愛之至也。先生啓曰。小臣愚魯。無一毫啓沃之功。但區區願忠之志。不以愚賤而忽之則幸甚。二十二日。入侍晝講。薦鄭寒岡逑。時自上命擧遺逸。先生進啓曰。幼學鄭逑從李滉學。又嘗往來曺植之門。旣有才識。又有學問。臣與逑同里閈。故詳知其爲人矣。大抵賢士命以一命之爵。未有大益。當以布衣入對。訪問治道。觀其人品高下。然後命之以爵可也。上嘉納之。二十四日。入侍朝講。啓曰。人主之學。當就身心緊要處用力。體之心而施之事。最爲急切。孟子曰。國家閒暇。及是時。明其政刑。詳味及字。惟日不足之意可見。大抵修德修政。當及時爲之。時過事非。則亦無如何矣。方今下察人事。上觀天時。變怪日至。而人心玩愒。恬不知怪。殿下與大臣未見憂形於色。臣聞中廟時有變異。則召大臣入內。親問弭災之道。此見君臣動色相戒之意。今時則不復有此矣。又言今日君臣之情不通。微末之官則已矣。二三大臣。人主之股肱心膂。自古未有不與大臣圖政而獨任之理。進對之際。須賜溫言。訪問機事。責勉委任。使不得不任其職可也。辭賜暇湖堂。

二年甲戌先生三十五歲正月二十一日。入侍朝講。○二十二日。入侍晝講。承旨柳㙉請特召成渾。上以實未知其人難之。先生啓曰。聞其人有學問通明之才云。人君不可盡知其人。而後召之也。人謂之賢。至誠欲見。見之而後命之以爵可也。前日鄭逑事。臣亦如此達之矣。因極論時弊。且言昨日殿下親敎大臣。辭意惻怛。臣意謂殿下與大臣。當有謨畫設施之事。而大臣卒無大段建白。只言擇將備邊一事而已。備邊固是大事。然豈無根本事乎。且備邊亦有根本。不推其本。徒言何補。入侍大臣及近臣數人。皆可訪問。殿下何不詳問某事當行。行之當何如。使之相與講究。瞭然明白而行之邪。李珥疏。旣命大臣商議。此固美矣。然曷若面問。極其底蘊。自上洞知其意而行之之爲美乎。每入侍。只說一場說話。卒無一箇實用。恐不足以救民而答天也。二十五日。入侍晝講。講訖。上謂先生曰。汝資質旣異。其於學問。用工亦多。筵中進說。每拳拳於此學。予甚嘉之。學問之事。古人言之已備。然不若今日盡言切己。汝退而爲予製進一箴。開陳爲學之要。予將觀覽焉。先生稽首對曰。臣資性鹵莽。少知爲學。而不能實用其力。作輟無常。辛勤半生。卒無成就。今者叨侍經幄。只以口耳之學。達其拳拳之意。自上意其或有一分所得。故如是敎之。臣感激雖深。實未知所以仰副也。然螻蟻微情。自不能已。今承明命。敢不對揚。當退而爲之。上曰。如此甚佳矣。二十七日。入侍晝講。論及天人災異之事。上謂先生曰。天人之理。予未有知。其細陳之。先生對曰。大抵天人一理也。人心腔子裏。天道之元亨利貞具焉。脗合無間。流行不息。所以明明在下。赫赫在上。流通相與。而災祥之應不爽也。二十九日。入侍晝講。○二月一日。入侍晝講。○三月。上疏論黃蠟事。兼陳拒諫之失。略曰。伏見近日黃蠟內入之數。多至五百斤。用度不節。中外疑怪。至於里巷竊議。有以供佛造像。致疑於聖明。大司諫李珥聞此流傳之語。以爲細民之疑。不可不釋。且憂內用之或出非正。敢將仰問。欲知其所用之邪正。且以解議者之惑。其意將欲導殿下光明正大之地。昭殿下不惑異敎之美。實出忠愛。固非有他。殿下宜優容開示。以曉群下之疑。以振諍臣之節。顧乃嫌其逆耳。而引喩失義。厭其不諱。詰問言根。峻辭厲氣。臨之甚威。至引造言之刑。將以折其言而奪之氣。噫。社塞言路。沮抑士氣。豈聖明之所宜有哉。夫人主處崇高之位。持威福之柄。惟懼其爲威勢所移。侈心或生。所以有左右之臣以輔導之。有諫諍之職以糾正之。至於建誹謗之木。設進善之旌。以來忠諫。以此昭示臣民。猶恐有過而不自知也。烏有厲威嚴以拒諫。詰言根以弭謗。塞聰蔽明。滋過遂非者乎。殿下卽位之初。謙沖恭己。小心抑畏。恭儉之德。孚于上下。比年以來。浸不克終。恭儉之德日損。侈恭之心漸滋。臣竊爲殿下深懼也。四月。製聖學六箴。封疏以進。一曰定志。二曰講學。三曰敬身。四曰克己。五曰親君子。六曰遠小人。序略曰。夫定志以先之。而不爲因循淺俗之說所前却。講學以廣之。而不使一事一物之理有未明。敬身。所以存天理。而爲本領之工。克己。所以遏人欲。而爲力行之要。惟親近君子。可以保養德性。惟斥遠小人。可以保守本心。此六者。聖學之最切者也。竊謂爲學之要。無以易此六者。闕一便不成學。謹用推演其義。釐爲六箴。以爲丹扆之獻焉。批曰。可見爾學問精粹。忠愛懇切。深用嘉焉。予雖不敏。當加勉意。十三日。入侍朝講。臨文啓曰。皇天爲民立君。非以天下奉一人。惟以一人治天下耳。人君不知此義。而以位爲樂。則逸豫之念生。而危亡之禍至矣。古之帝王知此義。故兢業戒懼。以終其身。而不敢自暇逸。桀紂幽厲。由不知此義。爲惡至於如彼。故言桀之惡曰。不克庸德。慢神虐民。數紂之惡曰。不敬上天。降災下民。桀紂之惡滔天。而原其至此。則由不知天人之寄。而安於逸豫故也。人君於此。可以竦然懼矣。講畢。修選尹晛啓曰。金宇顒獻箴。自上嘉納。而又下玉堂使觀之。此樂善而能廣之意也。幸甚幸甚。上曰。予不知文。然箴意甚好觀也。又曰。敬身與克己。有以異乎。恐敬身可以包克己也。先生對曰。固然。但臣意以爲但言敬身。則可以包克己在中。若幷言之。則敬身。只是戒懼操持。存天理底意思。克己則就私慾萌動處便下勇猛工夫。遏人慾底意思。譬之。敬身如將息。克己如服藥去病。將息至到。自可無病。然意外病作。又須服藥。要有兩項工夫。故各擧言之。上曰。如是言之。則意思亦好矣。先生又曰。臣學術荒淺。無他所知。所上六箴。雖其陳舊無足觀。然環顧更無他有。自上若賜觀覽而納用焉。則臣死有餘榮矣。因陳疾病不堪供職之狀。上曰。爾病予固知之。暫休故山。若又不許。則太悶人也。所當依請。且爾服何藥。予當賜爾藥也。先生起拜。上曰。爾當歸休。但毋久滯也。上疏乞解官。先生旣承歸休之命。以帶職還山未安。陳疏請解。批曰。仍帶本職。調理上來無妨。先生旣歸。以侍從之官。職親地密。非可一日而曠廢。又申前請。批曰。見疏。知爾病不能上來。深用軫念。爾其安心調治。式遄其歸。以副予虛佇之意。七月。聞吳德溪訃。爲文以祭之。九月。與同僚上箚。請崇奬楊州道峯書院。道峯。卽靜庵趙先生書院也。其後因侍講。又啓請賜額。十月十三日。入侍朝講。講洪範論聰明之理。啓曰。此二字尤急於人君之用。然是道也必循天理公一心。乃可以憲天聰明而無不見聞。自古人君。固有資性聰明。而或以人爲作之。故反爲私意所蔽。而歸於不聰不明。如唐德宗是也。殿下聰明之德。性之於天。惟能防一己之偏。憲天而不作。虛己受言。任賢使能。合天下之善。則聰明之德全。而皇極之道達矣。十四日。入侍晝講。講訖。上問天之形體與天之所以爲天。正字洪迪曰。人君典學。當就平實處着力。不可窮高極遠也。上曰。此言似是而非也。天道之微。豈可不窮。然則太極圖。何以序於近思之首。先生進曰。顯微一理。皆所當窮。但人事尤切。爲學須先於下學處下工。則上達在其中。帝王之學。尤須切己思惟。體之於身而施之於用。迪言是也。十五日。入侍朝講。領事盧守愼啓曰。心者。萬化之主也。一心澄明。然後萬理可窮。萬事可做。故澄心乃本源事也。先生啓曰。澄心固是本源。然心不能自澄。必日用之間。念念省察。克己存理。久之澄然淸明矣。十一月。陞修撰。○四日。入侍晝講。講訖。進啓曰。殿下非不好善。而誠或未至。如李珥久在帷幄。殿下亦知其人矣。有學有才。雖有疏處。其材具自合大用。今日群臣罕有其比。若用之不盡其才。臣恐遺後世之恨矣。且殿下聞成渾學行。思欲一見。渾以羸病。不能犯寒上道。而至於暄熱之後。更不收召。臣恐好之之誠或未至也。臣非爲珥渾言。誠恐衆賢進退。由於此等擧措也。五日。入侍朝講。講洪範。因論休咎係乎人主一念之義。極陳戒懼愼獨持敬之說。上患動處多。易致擾亂。領事盧守愼曰。淸心最要。心不汨於欲。則雖日接事物。不至擾亂。先生啓曰。淸心固要。須是審機愼獨。常使天理存在。心乃淸也。且世事盡是人事。切不可惡。所貴乎心淸者。只欲義理昭著。應事得宜爾。若要屛絶事物。使心淸靜。則流於異學也。但初學才接人事。便覺工夫渙散。以其內外未能合一故也。須是着緊把捉。專用心於內。方好。大抵講學修己之外。聲色臭味。種種外事。都不置胸中。方得專靜。有下手處也。啓請張南軒薛文淸文集刊行。上見趙憲所上質正錄言薛文淸事。謂先生曰。薛公文集。可刊行也。先生對曰。文集臣未及見見。其讀書錄。甚親切有益學者。上曰。文集在本館矣。先生退而取閱後。啓曰。薛公踐履篤實。眞可爲學者師。請幷其行實錄附文集後刊行。又曰。南軒文集。有益學者。請命幷刊。上皆從之。十二月一日。入侍晝講。○上箚請省問慈殿。勿拘常例。時慈殿違豫。政院以臺諫未備。有違常規。請停省問之行。先生上箚論之。略曰。凡行幸之時。必備臺諫者。雖是常規。至於慈殿少有失攝。則所當奔走省問之不暇。豈可膠於一節之未備。不爲之變通哉。政院諫院。拘於常行之例。不知輕重之權。或以持疑取稟。或以停行爲請。臣等竊惑焉。父母少有失攝。人子當奔走定省。不計其他。此實不易之理。臺諫雖未備。省問之行。其可廢乎。左遷成均館典籍。以吏文肄習官殿最居中故有是遷

三年乙亥先生三十六歲二月。恭憲王后昇遐。○上疏論喪制○六月。拜弘文館修撰。上疏乞遞。命召入對。上曰。省疏。知汝至誠。玆依所辭遞免矣。此來久不相見。故召入矣。先生再拜謝。因啓曰。臣久在外職。不得瞻望天顔。今承召對。又震慴天威。不敢審察玉候。而竊觀群臣憫迫之情。皆謂聖候毁極。將不能支勝。臣不勝憂憫之至。雖閭閻匹夫。居喪之禮。亦在全身保體。終始盡禮。而不專在於飮食之節也。況人主負荷之大乎。且殿下聖孝天至。識見超出。其於送終大事。極其誠意。如望哭禮。白衣冠視事之類。皆近世所未有。固知聖主作爲。超出尋常。推是心以往。不惟盡禮於喪事。擴而充之。又是大有爲之根基也。朝野顒望。皆請殿下將興三代之理矣。臣願殿下開廣德意。日新聖志。毋拘於一節。而益進乎大德。益保聖躬。益親儒士。常以典學修身。與道致治。大濟生靈爲念。則臣民幸甚。且天下事。不爲則已。爲則必得其人乃可也。聚集今日第一流輩於本根之地。日夕切磋。論難都兪。聽用言計。始可有爲也。今日草野賢才。殿下亦已聞之。盡力招致。使之用力於根本之地可也。且二三大臣者。人主所與共天職也。論道經邦。燮理陰陽。古之所謂太師太保也。此必聖賢之人。始可稱職矣。故曰。官不必備。惟其人。苟非其人。而處於此地。則國事非矣。故人主之職。在論相而已。孟子曰。國君進賢。如不得已。將使卑踰尊。疏踰戚。蓋以親者尊者未必賢。則當進疏且卑者。惟以得人爲貴也。臣以爲殿下今日之所愼。莫大於此。恐不可以循資之例處之也。上曰。甚是。予於今日。益知汝見識之高矣。但云。必聖賢可稱此職。則似太過。後世那得聖賢底人。先生對曰。求其能盡是職者。非聖賢不可。但後世聖賢不常有。而相位不可闕。則須得一世第一人物。始可了得一世事。厭服一世人心矣。上曰。汝近讀何書。作何工夫。先生對曰。臣疾病廢墜。當時亦不能勤讀書。自來作官。又有官事之擾。不能開卷。學業荒塞。無以仰對聖問。偶或開卷。只得溫習舊讀近思錄朱書節要而已。因言二書甚切學者。上曰。近思錄固切。但亦難讀耳。因問難數處。二十四日。入侍召對。講訖。啓請玉堂官兼學職事。上曰。如此則經筵似不專一。而講官亦輕矣。先生對曰。不然。若他事。則經筵官決不可兼帶。此則一條事。何不可乎。

四年丙子先生三十七歲春。拜弘文館副校理。○二月十五日。入侍朝講。講召誥疾敬德處。論敬字之意。操約施博。上曰。敬字。今爲老儒常談。先生曰。常談之外。更無他法。只在加工而已。遷吏曹佐郞。尋轉議政府檢詳。陞舍人。

五年丁丑。先生三十八歲撰始祖太子詹事義城君墓碑。墓在慶尙道義城縣五土山。縣人以公有功德於民。立祠縣中。以時修祀。是年。金鶴峯誠一告于同宗。立碑墓前。請先生記其事。五月。復拜弘文館修撰。與同僚上箚論安嬪移祀事。安嬪有二嗣。長曰永陽君。次曰大院君。永陽無子。以興寧君爲後。奉安嬪之祀。上以爲興寧非安嬪親孫。不可以主其祀。將移安嬪之祀於大院君廟。使河原君奉之。先生上箚爭之。略曰。朝廷者。禮法之所出。嗣續者。人紀之攸立。明統繼絶。以承先祀。禮之大節。宜修明講究。要歸於正。而不可以苟焉者也。禮曰。爲人後者爲之子。凡無子而取同宗爲後者。便以爲己子。旣爲己子。則固可以承先祀而繼統緖。初不論親屬之遠近也。今永陽旣爲安嬪冢嗣。而取興寧爲後。則興寧是嫡孫也。而可奪其宗乎。借曰。永陽繼後。舍近取遠。非禮之正。而旣不能正之於立後之日。今欲貶抑長嗣爲別宗。使河原奉安嬪祀。則名義不正。難以爲訓。非所以重宗法而明統緖也。無乃非先王制禮之本意乎。大典立後條。只言立同宗支子爲後。不論族屬之親疏。而爲註解者。執文迷旨。誤爲之說。必以弟之子爲後。然後可奉祖以上祀云者。非大典本文所載。而違背禮經。謬戾殊甚。不宜據其說而遵行也。三日。入侍朝講。○十一日。入侍朝講。講訖。啓曰。臣居鄕。見鄕校廢弛尤甚。蓋緣訓導差遣時只用宰臣行下。或賂書吏而爲之。彼又安知敎導之爲何事乎。以故敎導之職。爲人賤惡。人若得差。以爲羞辱矣。若欲救此。當以薦擧公選差之。雖未盡得人。而其事體得正。當救得一半矣。臣愚以爲今以病作。散居鄕之人。如祠官之例。使爲其邑敎官。以主敎導之事。似合事宜。臣雖愚陋。若使爲此職。則當恪奉香火。黽勉職事。或使世俗賤惡敎官之風小息。亦非無補矣。辭職還山。洪學士迪以詩餞之云。白屋好修先聖業。黃昏悵望美人期。

六年戊寅先生三十九歲二月。被召登道。引疾不就。疏論喪制。請白帽帶視事。仁聖王后之葬。以遺命。卒哭後當用玄冠玄帶。三司交章爭之。未蒙兪允。先生上疏論之。略曰。夫玄冠玄帶。古人不以弔。今乃用於君親之喪。此其爲失。自不難曉。乙亥之歲。發言盈庭。而殿下定爲白帽帶視事之制。斷然行之。是足爲復古之漸。百世之下。可爲法程。而今欲以一時遺敎改之。臣竊怪焉。伏願殿下深思遠省。亟下明命。依乙亥故事。以白布衣冠視事。則所以致孝於大妃。情文兩盡。終始無憾。稱於天下後世。無間然矣。築考槃洞幽居。洞在修道山下立巖上數里許。先生愛其山幽水駛。與李晴暉承朴雪峯澯。共結茅廬。往來棲息。夏。以修撰被召。辭疾不就。○七月。取仲氏沙溪公第二子孝可爲後。是月十五日。孝可生。七日之內。先生取而養之。九月。又被召不赴。乞備鄕學敎授。如宋朝祠官之例。

七年己卯先生四十歲春。赴召還朝。○三月二十五日。入侍晝講。進講春秋。臨文啓曰。春秋大義。扶三綱。立人紀。帝王治天下之大經大法。皆在焉。人主當沈潛聖經。於所謂大經大法者有得焉。則治平之術。盡在於此矣。又曰。三綱五常之理。有國者所當講明扶持。而不可一日廢者也。一日不明。則亂賊之徒。起而不可遏矣。夫以春秋之法論之。人臣有今將之心。卽與親弑者同。所以誅其意也。我國孝陵之事。賊臣李芑顯有無君之心。故爲貶薄。其爲亂臣賊子之跡已著。不特今將而已也。若監蕫諸臣。則怵於匈威。不能自盡於君父之喪。無人臣之節。亦不得辭其罪矣。若芑者。當以治亂賊之律斷之。豈可諉曰已削其爵而不復治乎。前日諫臣初請禁錮子孫。旋復停啓。臣意以爲雖以我國治叛臣之律。籍産爲孥。不爲重矣。況禁錮乎。二十六日。入侍朝講。○四月。上箚劾贓吏李銖之罪。伸救政院。銖以珍島郡守。船載米數百斛。賂時宰事覺。政院論其罪。上特命釋之。政院覆啓以不當釋之意。上震怒。夜開弘化門。黜五承旨。先生上箚爭之。略曰。夫政院爲殿下喉舌之臣。出納惟允。復逆必審。其爲任亦大矣。今以輕釋贓吏之事。不敢順旨。而殿下遽加威怒。或罷或遞。略不遲難。至以逞私情狎君命爲敎。是自輕其喉舌。而無謙恭屈己虛心信從之意。有傲視臣隣。欲人莫違之失著矣。聖量未弘。英氣太露。謙恭未至。獨智先物。此於帝王進德之地。大有所妨。伏願殿下益篤持己之敬。加意接下之工。平心易氣。容受直言。反己自省。無或恥過作非。使一國之人。咸仰日月之更而無所憾焉。十三日。入侍朝講。○十七日。入侍朝講。○五月。陞副應敎。○上箚請停熙政堂修理之役。略曰。古者。臺諫言及乘輿。則天子改容。誠以耳目之所托。而其禮之不可以不重也。今當遇災側修之日。熙政堂之修廣。誠未免不時之譏矣。諫臣論列。請停其役。則工官之稟請。政院之啓辭。一則曰不可停。二則曰不可已也。是臺諫之言。不足爲重。而將惟殿下之所欲爲。莫有救止者。無乃有累於聖德乎。二十六日。入侍朝講。講訖。兩司進啓熙政堂修理停役事。上曰。予作阿房建章。則如此論執可矣。修理有何關。而如此云云乎。先生啓曰。臣等方以春秋進講。窮經將以致用也。春秋。凡用民力必書。莊公新延廏於大無之歲。深加譏貶。今災異如此。民生極艱苦。餓殍滿野。正當恐懼修省之時。非所當作爲之時也。願鑑春秋停此役。上箚論朋黨。略曰。時運不幸。朝論潰裂。數年之內。東西之說。輾轉成痼。士大夫入而私論於家。出而公議於朝。其所致盡心力者。固不出此二字耳。至於利有所當興。弊有所當袪。遺賢在野而君德無輔。掊克病民而邦本日削。刑政之不擧。賞罰之無章。其他急時之務。皆有所不暇。而委靡不振。如日將暮。臣等實未知此果何等氣象。而竟作如何出場也。六月二日。入侍朝講。○七月。擬上箚劾宋應泂。伸救李珥。略曰。李珥言論之失。言者論之詳矣。至於代草白仁傑疏中一款之語。本出於閭巷流傳之談。不足掇拾以溷天聽。臣以爲此事就使有之。不過心有所懷。發之於書札間。相與往復耳。但當辨其所論之是非。不當發其隱而疑其心也。珥以經幄寶臣。愛君憂國。而謬於傳聞。過懷憂憤。貢章論事。言多錯誤。論者非之是也。然其心則出於憂世之念。非有他也。言者不察其心而囂然排之。筵席之論。譏誚過情。已非美事。今者正言宋應泂斥之以回互詭秘。事君不直之語。此等議論。殊無愛護善良之意。而頗有攻擊不靖之氣。恐非國家和平之福。臣竊深憂之。而又念閭巷往來文字之類。本非朝廷所宜聞知。發此論劾。尤恐大貽後弊。而殊非治世之象也。臣之此言。非爲珥分疏也。實爲盛朝憂其不靖之端。而欲杜後日之弊也。八月。又被賜暇湖堂之選。再疏辭。○十一月。上箚論禫後陳賀之非。略曰。聖上三年在疚。制畢諒闇。神明扶佑。玉體康寧。凡有血氣者。孰不願咸造在廷。以賀無疆之慶。第念臣子之於君父。不欲一日處于非禮之地。今玆禫後陳賀。非惟古所未聞。揆諸天理人情。大有所未安者。誠以吉匈之禮。不可幷行。歌哭之節。不可同日故也。百僚陪祀。餘哀未盡。慰班纔撤。賀儀旋擧。未知聖上之孝思有安於是乎。朝祥暮歌。夫子譏之。今日之擧。無乃類是乎。十二月。再上箚論成世章譏議道學。略曰。前日筵中。特進官成世章進吉。以慕古學問爲年少輩之閒語。以知識閱歷爲舊臣之曉事。妄生邪議。區分老少。眩誣聖聰。排沮士氣。自上遽以爲直切。而切中時習。臣等未知殿下果以其言爲是邪。所謂慕古學問者。乃士類之所爲也。若以是爲年少之虛談而指爲疵病。則所謂老成舊臣者。乃捨此而務他邪。竊觀世章之意。泛指經席之上。凡有陳說義理。商論時政之類。皆謂之假托之閒語。而無補於世。自古及今。流俗之人。辭惡士論者。必以假托目之。擧一時淸流。加以矯僞之名。昔宋孝宗時。鄭丙陳賈請禁道學。以爲假名濟僞。肆爲詭異而譏斥之。學士尤袤言于帝曰。此名一立。賢人君子欲自見于世。一擧且入其中。俱無得免。豈盛世所宜有。蓋自昔奸人誣善之言每如是。而世主惑之。皆以士類爲假托而惡之。殊不知墮奸人之計。而國隨以亡。嗚乎。尙忍言哉。聖上洞鑑古今。靡有遺情。誠願超然遠覽。眇然深思。有以眞知慕古學問者之不可惡。則非但士林之福。實爲宗社之福也。

八年庚辰先生四十一歲夏。差宣慰使延接日本使玄蘇。

九年辛巳先生四十二歲正月。復命。拜弘文館應敎。○二十六日。入侍夜對。○二月十日。入侍朝講。講訖。因言及守令事。啓曰。侍從近臣。出入均勞。試之州縣。足以彈壓列邑。且中朝有分臺御史。我國無此。故守令邊將貪暴之事。朝廷多不聞。數遣信重近臣。巡撫諸道。必有益矣。二十一日。入侍朝講。講訖。言及親君子遠小人。啓曰。古人云。伏節死義之士。當於犯顔諫諍中求之。平時剛毅正直。不避時諱者。雖若嬰拂而可厭。國家終必賴之。依阿循默。持祿容身者。雖若無所觸忤而可喜。終必誤國事也。所謂小人者。非必大奸慝也。只爲身謀。不爲國家計者皆是也。自上須知此意。好惡分明。然後人知所趨矣。上所好惡。不待賞罰之加。而靡然向風也。三月。與同僚上箚。請勿用女樂。時倭使到京。舊例用女樂以宴之。先生上箚請革之。略曰。王者嚴恭寅畏。天命自度。非禮之聲。不正之色。必屛而遠之。不使一接於視聽。所以淸天君而一天德。是故。聖人告顔子以四代禮樂。必戒之以放鄭聲。孔子爲政於魯。齊人歸女樂。明日遂行。聖人於淫聲亂色。其深惡而痛絶之也如此。我國之有女樂非禮。而至用於法殿禮宴。則又非祖宗常法。是以。我世宗成宗皆有勿用之敎。至于中廟。首用儒臣之議。一切停罷。夫以先聖之所戒如彼。二宗之所訓如此。豈非今日之所當遵守者乎。況嚴臨正殿。引接遠人。威儀森列。觀聽攸屬。所謂見禮樂而知德政者。將於是乎在。其不可不愼也明矣。伏願殿下遠法聖訓。近遵舊典。快從公論。幷祛淫慝。使臣僚聳瞻。遠夷感化。二十八日。入侍朝講。講春秋。臨文啓曰。天下治亂。係人主之一身。一身得失。係一心之操捨。心正身修。則本端而末無不治。故曰一正君而國定矣。春秋之意。每在於此。大抵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君道乃天道也。必勤勵不息。無時而可逸豫也。一爲聲色逸欲所移。而忘其不息之工。則不自覺其怠棄政刑。或大臣擅權。或近習竊柄。而國非其國矣。古人所以兢兢業業。一日萬機。正爲此也。心正意誠。本無不端。則必能得賢臣委任之。事有統領。朝廷尊嚴。又豈有權移臣下之理乎。六月七日。入侍朝講。○十二月。拜議政府舍人。

十年壬午先生四十三歲二月。拜弘文館應敎。○四月。陞直提學。再上疏辭。不許。○上疏論神德王后祔廟典禮。時朝議以神德王后以太祖次妃。不得祔廟。於義未安。請行追祔之禮。先生疏論其不可。略曰。春秋之法。諸侯不再娶。於禮無二嫡。惟元妃入廟。而繼室不得與焉。嫡庶之分。不可不明。蓋可知矣。國朝初基。制度文爲。大抵皆襲麗。故桓王前後三娶。而獨和陵追對懿妃。此其明驗也。神懿王后早嬪龍淵。弼成王業。卽位之後。追贈節妃陵號曰齊。則是固太祖之元妃也。神德以次妃陞主宮壼之事。揆以春秋之法。參諸當日之制。其不得與元妃幷享太廟。事理亦明矣。今之議者。或以爲神懿乃潛邸所聘。而未嘗涖壼位。神德當化家之日。實位中壼。母臨一國。是乃我小君也。此以貴賤而易其妻也。豈知春秋之義者乎。或者又以爲神德之薨。天子賜弔。成之爲后。義不可以不祔也。若然則惠公仲子。天王歸含且賵。非不成夫人也。而春秋猶以別宮爲譏。何邪。此亦不知春秋之義者也。又曰。神德之不祔。在當時雖不得不爾。至于後日。列聖皆有幷祔之儀。何獨不追祔乎。此亦不知其可也。禮。旣毁之廟。不得復立。況初不當祔。而不祔者乎。今欲援引後日之非禮。追改先朝旣行之正禮於二百年之後。可乎。伏願聖明稽考顚末。務令處置合宜。以釋群疑。以明倫紀。再上疏乞行遣。不許。略曰。朝廷所論。酌古法。參時制。幷無據依。故恐失宗祧之大禮。惟知必達之義。不覺陷於妄論先后之罪。乞賜行遣。以一邦憲。尋還山。○冬。差天使製述官。被召到報恩。辭疾還山。○十二月。復拜直提學。引嫌乞遞。因貞陵儀制。僚議不一。引嫌自劾。略曰。神德王后雖以春秋無二嫡之義。不得幷祔於太廟。而至於山陵。則參稽情禮。酌殺儀節。建閣置官。香火不廢。庶幾可以慰在天之靈。答臣民之望。而其於無二嫡之法。亦無所嫌矣。奈何纔有封植之命。更無享祀之儀。寢宇不建。齋郞不置。守軍不設。臣竊惑焉。竊詳三司之議。一則曰開國正后。禮宜配食太廟。則與臣無二嫡之說。有所相戾。二則曰凡干陵寢之事。一依典禮施行。則與臣酌殺儀節之意。有所不合。蓋其原頭主意不同。終不可強合而爲一也。臣懜學執迷。不能易意從衆。請亟遞臣職。以一國論。

十一年癸未先生四十四歲四月。陳疏論正朝廷擧賢才。明示好惡。抑邪扶正。○五月。拜成均館大司成。四疏辭不許。疏中。極言士習不美。徒慕利祿之弊。因陳人君躬行導率之道。略曰。士子之遊是學者。群居終日。談論講習。捨科擧之業則無爲也。謾不知禮義廉恥之爲何物。窮經致用之爲何事。由是而仕。則又有官資崇卑。祿廩厚薄是計。亦豈知國事民隱之爲可念哉。人材不興。習俗日偸。國勢衰替。治不古若。凡以此也。然則士習何可忽哉。其所以使士子刮去舊習而回心向善。固非有司文具之所能辦也。其源惟在殿下典學緝熙。以爲皇極之主。而崇儒重道。尊賢下士。不以科擧之末。先乎行義之本。則風聲所暨。多士必化。而禮義廉恥之習。自丕變矣。擬上成均館學制七條。一曰學令。二曰讀法。三曰置經行齋。四曰擇師儒。五曰選生徒。六曰貢士。七曰取士。啓辭略曰。上之人。崇儒而重道。則士子興起而志學。上之人。貴德而樂善。則士子敦行而畏義。上之人。輕士而賤儒。則士子汚下而無恥。上之人。先藝而後德。則士子浮薄而無行。苟不有以開發之。則莫知向方。苟不有以申飭之。則易至廢弛。故學令讀法之規。不可不設也。士之窮經飭行者。苟不有以勸勉之。則無以倡率多士。故經行之齋。不可不置也。敎導之官。不得其人。則士子無所矜式。故師儒之擇。不可不愼也。士之業儒者。皆當聚於學中。故生徒之入。不可不選也。士之修於學者。皆當取而用之於朝。故貢士取士之法。不可不立也。七月。拜司諫院大司諫。○論啓宋應漑許篈朴謹元被竄及金應南左遷。時士類方爲駁正時宰之擧。而栗谷李珥顯有彼此扶抑之態。宋公等論之不已。被罪竄謫。金公亦黜爲濟州牧。先生論救之。略曰。應漑篈等浮躁輕銳。不能裁度言論。以稱事情。徒見珥不是處。彈劾之辭。太不着題。謹元等識見暗昧。不能分析事理。開導聖聽。而多陳宂雜之言。以致聖心之疑。此固皆不能無罪。然推原本情而舒究其實。只出於上恃聖明。有懷必達。而不自覺其過耳。亦何可深罪哉。至於金應南。謹愼自持。不近勢利。乃其能事。殿下視此人。其果爲締結專擅者乎。今也不諒其平素。不察其心事。一有人言。遽疑而逐之。讒口抵隙。忠讜沮挫。大非社稷之福也。上疏乞罷。優批不許。有儒生朴濟希柄臣旨。上疏攻先生。先生慨然懷道不行之歎。再上疏乞罷還山。上優批不許曰。其人之言。何可足數。置之於大度洪造之下可矣。勿辭察職。陳疏請抑浮躁全士類。時李栗谷與士類不相協。三司議論。轉成乖激。先生深憂之。上疏論之。略曰。於珥則諒其本心而知其疏謬之病。於三司則抑其浮躁而察其士類之本情。開誠曉解。坦懷無阻。不沮不挫。潛消鋩穎。則庶乎其可也。凡此曲折。切須更加聖料。精察事狀。天海涵容。不偏不倚。則士論之激。亦將自化於建極之下。而和平之福。可馴致矣。論罷李景㟳李徵鄭澈。略曰。李景㟳本以浮妄之人。當啓辭之時。不議同僚。自以己見。添入慢擅等語。妄說非情之事。以啓爭端。李徵又於避辭中。下語過當。此二人。見識暗昧。論事乖當。以致今日騷擾。鄭澈以剛褊忌克之人。觀其處心積慮。必欲生禍搢紳。以逞私憾。誤鎭定之計。負聖明靖朝之意。請幷罷職。移書李栗谷。論三竄事。書逸不傳尋辭職還山。

十二年甲申先生四十五歲五月。以弘文館副提學被召。上疏辭。兼陳時弊。時北虜構亂。邊鄙多艱。朝廷不以爲憂。惟以分黨相攻爲事。先生因乞遞之章。極言其弊。十月。拜全羅道觀察使。三辭不獲命。遂赴任。先生按節涖政。以崇學校尙節義爲先。至於儒先廟院之類。無不省拜。

十三年乙酉先生四十六歲正月。召拜弘文館副提學。辭不許。○二月二十二日。入侍夕講。講訖。啓曰。御書存心養性四字。下于玉堂。令臣等製辭以進。此甚盛意也。臣等本無學識。豈能發揮其義。以贊聖志。但此本非二事。養性之道。在存其心。存心之要。不過曰敬而已。持敬之方。先儒論之詳矣。而朱子敬齋箴。最爲明備。願殿下常置此箴於座隅而留心焉。乃存養之要法也。進御書存心養性箴。○三月二十七日。入侍夕講。講訖。啓曰。敎化不明。人類變爲禽獸。至有弑母之人。自上欲行鄕約以牖民。甚盛意也。此事施爲節目。亦須詳備。使可施行。然不可恃此而能行也。其本在殿下正心修身。以正朝廷與萬民。不然。徒爲文具而已。自上正心修身之工至矣。如近日御書存心養性字云云。此乃本原上事也。乞須留意勉行之。四月。棄官還山。○五月。復拜副提學。不就。○六月。陞授吏曹參判。不就。再上疏乞鐫改重加。不許。

十四年丙戌先生四十七歲夏。拜刑曹參判。詣闕謝恩。乞鐫改重加。不許。尋還山。

十五年丁亥先生四十八歲冬。拜安東府使。

十六年戊子先生四十九歲春。赴任。先生以約己奉公。愛民興學。爲爲政之本。公暇率鄕子弟。講學論禮。府人士欲爲權冲齋橃立院。先生奬成之。土田之屬于公者。皆歸於院。府人士至今追思不忘云。

十七年己丑先生五十歲十一月。謫會寧府。時鄭汝立以逆誅。株連之禍。濫及搢紳。先生爲白惟咸所構陷。亦不免。是行。仲氏開巖公自尙州馳到榮川。臨別贈詩。有唐公淮水舟何泊。韓子潮州馬不前之句。發行之日。無所乘。將未免徒行。雲川金公涌以書生在餞席。脫驂以進。路逢趙重峯憲於磨天嶺上。憲問曰。肅夫到此。能無悔乎。先生正色折之曰。公論當俟後日。安可以一時之威。正其是非乎。十二月。到謫所。門人羅德潤李璣玉金輳等從。

十八年庚寅。先生五十一歲在謫所築小齋。名曰完齋。又曰省愆堂。以退溪先生手書思無邪毋不敬毋自欺愼其獨十二字貼壁上。日處其中。讀朱子書。如不知爲囚繫之人。時朝論益乖。盧蘇齋守愼以曾薦鄭賊被譴。人心聳懼。一日。府使楊大樹急告曰。金吾郞且至。可詣官待命。先生不色變。處之泰然。俄而。金吾郞至。拏判官而去。先生亦無喜色。怡怡若平日。四月。聞仲氏開巖公訃。有祭文冬。撰續資治通鑑綱目。起宋太祖元年。盡大明太祖洪武元年。作黃花詞。○聞崔守愚堂永慶訃。守愚被誣己丑獄。至是瘐死。先生聞而悲之。作歌瀉痛惜之懷。

十九年辛卯。先生五十二歲在謫所。三月。聞伯氏伊溪公訃。

二十年壬辰。先生五十三歲在謫所。五月。聞倭賊大擧入寇。京城不守。大駕西行。有憂憤詩二十一日。祇奉赦書。有感泣寓懷詩二十五日。發謫所赴行朝。子孝可從六月。到端川郡。留河大村。以家屬付同年李應福。留之河大村。因發行至咸關嶺。聞賊進迫鐵嶺。道梗不能進。遂還河大村。七月。虜兵至利城。入山避兵。先生雖在奔竄中。日以朱書敎子孝可。九月十五日。復發行。門人李璣玉金輳李緯等從先生。在路艱關。或終夜冒雨。依壑露宿。或乏糧。拾橡實療飢。十月十八日。至价川郡。時柳西厓以體察使在郡。聞先生至來訪。各敍亂離顚沛之狀。相向垂涕。因以李璣玉等諸人。托於西厓。十一月三日。到義州行朝。上疏謝蒙宥之恩。○授副護軍○十日。扈駕龍灣館。備雲劍。○十二日。除承文院提調。○十七日。扈駕龍灣館。備雲劍。○二十九日。進備禦機務七條。○十二月。拜兵曹參判。辭不許。○東岡精舍及考槃精舍皆入兵火。書籍數千卷及先生著述。皆不救。

二十一年癸巳先生五十四歲正月三日。差天朝贊畫使袁黃接伴使。赴西京。時李提督如松復西京。袁公在提督營中。二十三日。拜同知中樞府事。○上啓請許袁主事求國朝大典。袁公求觀大典。自上不許。蓋以圃隱鄭先生死節處。不欲使中朝人知之也。先生啓請許之。略曰。主事要看東國之史。非有他意。只是欲廣異聞。要知海外風俗耳。或者以爲鄭夢周死節之事。不可示於上國。臣以爲不然。自古國家興亡之際。必有伏節死義之臣。此乃人紀之所以立。若無此等人。乃是無人紀之國耳。夢周之盡忠前朝及我朝之褒崇節義兩得其道。正是邦家之光。何必固諱於上國乎。臣意許看東史。似無不可。四月。還永柔行朝。袁公於移咨中。盛言先生賢才可超格用之。先生懇乞改之。五月。差經略宋應昌問慰使。赴黃州。○七月十一日。奉旨還江西行朝。○二十二日。奉御札候李提督于京。○八月。復命海州行朝。旣復命。陳啓沿路所見飢餓顚連之慘。仍請車駕還京。停罷工役。蠲減賦稅。保安遺民。九月十二日。授上護軍。○十八日。拜同知義禁府事。○二十二日。扈駕還京城。○移書柳西厓。論屯田。○十一月二日。拜漢城府左尹。○八日。除惠民署提調。○十六日。扈駕小公主宮。備雲劍。○十七日。扈駕慕華館。備雲劍。○閏月。兼世子左副賓客。上疏辭不許。隨世子駐公州。時世子承撫軍之命。駐公州。十二月八日。陪世子。行師傅賓客相見禮。世子東面。師傅西面。賓客從世子先再拜。師傅賓客答再拜。十六日。奉東宮命。問安劉摠兵綎于星州。時劉駐兵于星州八莒縣。到沙月故里。省掃先塋。

二十二年甲午先生五十五歲正月。復命于全州。東宮時駐全州二月。辭遞左尹。○三月。拜成均館大司成。○四月。移拜司憲府大司憲。有旨促召。○五月。還朝辭。不許。○論斥李廷馣權辭約和之議。廷馣以全羅監司。請遣使賊中。權辭約和。以退其師。先生以爲不共戴天之讐。不可與和。力排之。與同僚論啓崔守愚之冤。略曰。崔永慶以林下之士。固窮守道。無與世事。而只緣平日知澈奸邪。論議之間。不少假借。以故澈極意謀陷。敢以無根之說。百般羅織。必致其死而後已。儒林喪氣。行路咨嗟。此而不正其罪。將無以扶植公論。慰答人望請追削官爵。以爲人臣懷奸害物者之戒。批曰。永慶事。只是予罪。他不可咎。六月。上箚陳時務七條。曰改過不吝。曰克己保民。曰頻御經筵。上下相親。曰委任大臣。大有作爲。曰廷攬人才。不拘資格。曰選將鍊兵。曰擇監司守令。七月。又上箚陳四條。曰開經筵。曰輔儲貳。曰結人心。曰廣言路。啓請停陳奏使。朝廷將議遣陳奏使。奏本中。有縻之以款之語。先生以大義不明啓斥之。略曰。萬世必報之讐。而許款之說。寧以國斃。非可忍言。雖迫於總督。將有陳奏之擧。而措語糊塗。大義未安。將無以有辭於天下後世。請停陳奏之行。八月。與同僚再上啓論劾鄭澈鄭曄。略曰。奸臣罪惡亦已暴白於一世。雖以時勢艱難。含垢納汚。未擧討惡之典。而國是所在。炳如日星。其不可以私小議論汨亂而泯沒也明矣。修撰鄭曄敢執私見。營護奸臣。沮抑公論。使不得行。請命罷職。九月。啓請擧人才褒忠烈。因薦郭再祐等三十餘人。○十月八日。差文科監試官。赴南別官。○十七日。與同僚上箚。陳時務八條。大本者一。曰立志。急務者七。曰選任大臣。保養東宮。伸冤枉。正王法。廣收人才。保合遺民。修明軍政。二十六日。再呈告。引嫌乞遞。前箚所論伸冤枉一條。僚議不同。先生亦引避。司憲府啓曰。金宇顒雖被遠謫。旣昭雪而置言地。猶以形跡嫌疑。不言其所當言之言。則殊非置諸言地之意也。況此欲論之言。非宇顒一己之私言。實一國同然之公論。宇顒亦安得自由也。請出仕。十一月六日。又上疏乞免。不許。略曰。今當改紀之時。宜正奸臣之罪。而欲隨衆抗論。則以其時罪人有可避之嫌。欲隱默退避。則居得言之地。當事不言。邦有常刑。進退狼狽。語默皆罪。伏乞聖明亟賜黜免。十二日。入侍朝講。講訖。知事金睟修撰鄭經世等極論伸冤枉事。先生因啓曰。楊龜山當靖康金人圍城時。入來論王氏之學。蓋以宋之亡。由於王安石引用小小。排擯元祐忠賢。人心鬱抑。故必先正王氏之罪。自常情觀之。以爲迂矣。及高宗南渡。追削章惇蔡確等官。張南軒以爲撥亂反正之宏綱是也。又曰。君人之道。當辨其邪正。知其爲邪。則去之惟恐其不速。知其爲正。則保護而恢張其論。在平時。公論猶不可一日抑鬱。況當危急搶攘之日。上下豈可相持。願速賜睿斷。

二十三年乙未先生五十六歲正月。拜弘文館副提學。○二十五日。入侍晝講。○二月六日。入侍朝講。○二十日。入侍朝講。○三月。還拜大司憲兼世子左副賓客。○十三日。入侍書筵朝講。○二十二日。入侍朝講。○續綱目成。屬筆六年始成。凡三十六卷。四月八日。授大護軍兼藝文館提學。○十五日。移拜副提學。上疏辭不許。○六月。遞授上護軍。上疏乞退。因陳時務四條。一曰。任大臣以整朝綱。二曰。委體察以飭邊務。三曰。絶和議以存大防。四曰。勤學問以輔聖志。拜司諫院大司諫。陳疏乞免。○八月。復拜副提學。○十一月。拜吏曹參判。

二十四年丙申先生五十七歲二月。上箚陳時事十六條。兼請金鶴峯誠一贈爵。略曰。金誠一奉使日本。能抗節不屈。使異俗有敬憚之心。其不辱君命可知矣。及受任嶺南。當搶攘奔敗之餘。乃能收合人心。糾率義徒。把截防守。使賊兵不敢恣行蹂躪。而孑遺之民。得免魚肉。其功甚茂。忼慨焦勞。僵死軍事。南人思之。無不隕涕。當時如金沔郭再祐之徒。倡義討賊。顯立功勳。無非誠一主張成就之力。今追贈之命。及於沔。而獨遺誠一。恩典欠闕。民情拂鬱。何以答一路之望而爲他日激勵之地哉。十一月。上箚請守都城。時冊使李宗誠自倭營逃還。賊聲言再動。朝廷遂議去邠之計。先生上箚請堅守。略曰。今京城一搖足。則民心離散。所在崩潰。更無立脚之地。雖欲保守浿江。資糧乏絶。徒望上國之援。安能立國哉。大福不再。祇取辱焉。議者徒以京城難守。多主遷避之論。殊不知勇怯之形。安危之機。決於呼吸之間。且天朝之救。不日將至。柰何輕自動搖。取侮寇敵而貽天朝羞哉。十二月。遞付護軍。

二十五年丁酉先生五十八歲二月。拜成均館大司成。○上疏請下敎親征。兼陳戰守之策。時倭賊再寇。先生疏陳戰守之要。凡屢千言。其略曰。退避之與進戰。勇怯之間。形勢頓異。今殿下親馭六飛。整飭三軍。出屯圻輔。百官戎服以從。下哀痛之敎。以與賊不俱生之意。告諭四方。申飭李元翼權慄等。嚴明軍律。以勵將士。凡退一步失一城者。皆斬以徇。則可以變弱爲強。因敗爲功。而滔天之賊。庶可平矣。殿下誠能勵志重恢。刻意薪膽。如越句踐之生聚敎訓。衛文公之務農重穀。以是心爲本。而輔之以利器。則恢復之事。可以惟意所向。而强兵富國。鞭撻島夷。亦不爲難。何患於國恥之未雪哉。八月。著中興要務八條。一曰勵志。二曰擇相。三曰擇將。四曰任官。五曰鍊兵。六曰積糧。七曰信賞。八曰必罰。十月。移拜禮曹參判。○上疏乞補北路守宰。略曰。臣意嘗謂以守令兼將官。乃祖宗舊典。今日鍊兵之事。不任守令。而別設將官。徒爲煩擾。且臣以罪戾謫居。久諳北土民俗。其中豪傑。亦有相識者。願備北路守宰召募之任。得一武將爲副。協心操鍊。庶可集事。與其在朝而尸素。孰若出外而陳力。願勿以臣迂腐而忽之。付以一障。以期自效。

二十六年戊戌先生五十九歲七月。遞付護軍。○差麻提督貴接伴使。赴安東。○八月。從提督還京。○十一月。拜漢城府左尹。○上疏辨柳西厓被誣。西厓負一世重望。爲國家柱石。憸人文弘道輩媢疾之。投疏構誣。禍將不測。先生以朱夫子憂趙汝愚者爲憂。不避出位之嫌。抗章訟冤。略曰。方今朝著不靖。士論不協。牛李相傾之習。又將復見於時。臣職非言地。不敢深論其事之首末。大抵以柳成龍罷相之後。臺論漸峻。旣論其所親之人。不可以居顯職。又論其援引群邪。廣植私黨。當時士類。皆不得自安。此乃排軋之漸。不可不察。夫成龍早負時望。蒙被眷遇。而居位淸儉。無濁亂之事。一時士類之傾心推仰。以爲領袖。固亦理勢之當然。非以成龍布置植黨而使之然也。今反以爲植黨布置。至謂其擅弄名器。施惠酬恩。爪牙鷹犬。布列內外。此等題目。恐非實狀。誠願殿下廓開离明。潛消鋩穎。融爲太和。國家幸甚。

二十七年己亥先生六十歲正月。移疾遞職。○二月。退寓仁川南村。○築逍遙亭。亭在南村。先生見朝著不靖。時事日非。遂謝事出城。築小亭。名以逍遙。翛然有終老之志。九月。拜刑曹參判。不赴。

二十八年庚子先生六十一歲二月。省掃先塋于故山。訪問親舊。遊覽溪山。有紀行詩。寄詩鄭仁弘諷之。○四月。還逍遙亭。○六月。懿仁王后昇遐。詣闕成服。尋還逍遙亭。○十月。赴哭因山。○十一月。移寓淸州鼎坐山。

二十九年辛丑先生六十二歲春。還寓逍遙亭。○冬。復還寓鼎坐山。是年春。先生自仁川移寓淸州松谷。轉向忠州德山洞。將欲卜居于月嶽山下。尋還仁川。八月。復往忠州。九月。還仁川。至是遂定居于鼎坐山。

三十年壬寅先生六十三歲閏二月。拜成均館大司成。不赴。○四月。拜弘文館副提學兼世子左副賓客。有旨促召。○五月。發行至稷山縣。引疾乞遞。仍留本縣調理。拜命而還。七月。以校正廳堂上兼同知經筵被召。入城肅謝。上疏乞免。不許。先生聞湖西李夢鶴叛。不自安於退住鄕曲。力疾發奔問。行至振威縣。有是命。入城謝恩。尋還鼎坐山。八月。拜副提學。三呈告遞。付護軍。○十月。拜大司成。

三十一年癸卯先生六十四歲春。詣闕上疏乞骸。不許。疏上。批曰。卿不是懸車之年。誠宜從事盡職。豈可退伏鄕關。二月。遞付大護軍。辭疾還鼎坐山。○十一月。寢疾。九日。考終于寓舍。州牧韓久菴百謙聞訃卽赴。躬親理喪。盡禮無憾。訃聞。上震悼。特贈資憲大夫吏曹判書兼知經筵義禁府春秋館成均館事弘文館大提學藝文館大提學世子左賓客。○從子行可忠可門人李堉等奉櫬歸故山。○十二月十一日。上遣官賜祭于家。

三十二年甲辰。二月四日。葬于星州琴琶谷蔓里坎坐之原。先生嘗得孔子畫像。每於朔望。揭諸壁上。焚香瞻拜。以寓尊慕之忱。雖從宦在外之時。亦不廢。至是門人等。奉以歸藏于本州鄕校。

四十四年。丙辰四月。會寧鰲山書院成。先生易簀後十年。韓柳川浚謙按是道。採府中士論。營立是院。功未畢而被遞。崔公瓘繼爲方伯。助以米布。以成韓公之志。而又未畢。乙卯。李公宗一守是府。始克完事。以明年四月。奉安位板。鍾城東岡祠成。營建年月未詳。姑附于此。鏡城咸池書院成。營建年月。亦未詳。

崇禎元年戊辰二月。奉安位板于本州檜淵書院。幷享寒岡先生

辛丑。顯宗大王二年文集成。

辛未。肅宗大王十七年賜諡曰文貞。道德博聞曰文。淸白自守曰貞。○閏七月二十六日。吏曹正郞李東標奉命宣諡。

癸卯。景宗大王三年神道碑成。李葛庵玄逸撰碑銘

己酉。英祖大王五年晴川本院成。寒岡先生嘗爲先生創建書院于晴川之上。未及就緖。至是建本院於沙月里。揭以寒岡先生所定之號。以九月二十日。移奉檜淵位板。淸州鳳溪書院成。肅宗辛巳建

辛卯。東宮命進續綱目。活印於奎章閣。時正廟在東宮。見明儒商輅所撰成化本。嘗與宮僚講論其權衡之不稱處。安順庵鼎福以副率入侍。奏曰。先正臣金宇顒嘗撰續綱目。今其草藁。適在臣所。正廟卽命進覽。大加褒奬。仍令宮僚校正。付之活印。進講於書筵。

乙巳。正宗大王九年賜祭晴川書院。

辛亥。嶺南儒生上疏請刊布續綱目。兼請從祀文廟。筵臣李秉模亦上疏請命該道臣刊布。傳曰。所編冊子。將欲刊印廣布。予所曠感。尤出尋常。

戊辰。純祖大王八年奉敎刊續綱目。

癸未。當宁二十年嶺南儒生上疏請從祀文廟。批曰。省疏具悉。腏享聖廡。不可遽施。卽重其禮之意也。

戊子。又上疏請從祀文廟。批曰。尊賢崇道。非不嘉。乃爾等之言。事係愼重。未可遽允。

丙午。重刊文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