淸陰先生集/卷四十

卷三十九 淸陰先生集
卷四十
作者:金尙憲
1654年

書牘四十五首 编辑

與朴梧窓丁巳 编辑

世紛峥嶸。時節荏苒。別來又一寒暑矣。簡牘相候。亦闕然。此間人事可想。但增忡遡。旱氣煩歊。田廬中一倍。不審邇來。動止若何。秋浦長逝。怡叔遠去。耳目所接。驚心銷骨。當作何如懷也。鄙拙屛伏窮山。猶恐不得自免。亦復任之耳。近與伯氏披霧。若承淸眄。大慰大慰。所祝對時加愛。

與權慶州名泰一○辛酉 编辑

尙憲自峽南還。今已浹旬。仄聞禫事安過。伏惟心目之瞿。益切追慕。卽日春寒。不審侍奉起居何如。尙憲老母。將於開月初旬前。卷向圻莊。未間悤悤。恐不得造拜。悵遡尤極。區區愚陋。竊有未安於心者。久欲從容奉討。今適遠歸。暮年人事。團會未易。敢粗布鄙悃。幸賜留省。府司三功臣位次享獻。因循謬誤之非。曾與鼎山權參奉,道村權海美諸丈語次。論其一二。皆以鄙言爲不悖。頃者入洛。復與吉川權參判語。亦如之。鄙意必謂有僉議遂正之擧。今聞門論不純。輟不再講。所謂不純者。未知別有何等攷据。何等意見。若徒以久遠之事。難於猝變。則此乃固滯不通之見。惟知承誤苟尊之爲便。而實未覺其非禮奉先之爲大不安也。竊觀麗史。古昌之役。旣破萱賊。論功授職。以城主金某爲大匡。以權某,張某爲大相。其時位次上下可見矣。厥後權太師,張太師俱陞爲大匡。則其職次先後又可見矣。金太師直拜大匡。而兩太師後迺追陞。則因功之高下。而授職有差等先後之分。亦可想矣。三太師竝生一時。同德比義。均有大功。一體報祀。則宜以當時已定之次。著爲享儀。神位爵獻。不敢紊亂。固是三家苗裔世守勿改之規也。豈可以後世子孫之盛衰。有所撓奪。以致逆祀之非乎。在昔虞朝。伯夷,禹,稷俱有功德。列爲三后。其後禹爲天子。后稷之後。爰周郅隆。武王周公稱爲通孝。然而三后名次。萬世一定。未聞以伯夷之子孫。視夏周卑替而有所更稱也。今權氏之後蕃衍昌大。奕世烜赫。追遠之誠。奉先之儀。靡不臻極。而中間未免有如此之誤。豈不惜哉。然其所惜者。非但爲權氏之子孫也。於先祖太師。尤有所不安者。何也。制爲祭祀。追遠報本。本出於禮。禮主於敬而成於順。祀而失序。惡得謂之順也。禮而不順。惡得謂之敬也。不順不敬。鬼神不饗。今夫鄕里之會。簞食豆羹之微。使之越次攘取。則雖五尺童子。必知其羞恥而不爲也。曾謂權氏子孫之多賢。而反以童子所羞恥者。事其先祖乎。吾恐權太師不享非禮之祀久矣。魯頌云春秋匪懈。享祀不忒。孔子曰。祭之以禮。可謂孝矣。若是者。其可謂以禮而不忒也耶。或謂權太師於三功臣中。其功最優。故麗祖特賜姓以彰之。當推爲第一。此愚惑之所以滋甚者也。若果如或者之說。當麗祖舍爵之時。已有如鄂千秋者進而論辨。定其次第。史臣亦必書諸簡冊。以傳後世。豈有七百年之後。他人所未聞者。權氏之子孫。獨能知之也。況前代帝王賜姓功臣者。亦非一二。而奉春之名。不齒於三傑。英公之勛。未冠於凌煙。安可因其賜姓而認爲功首。以臆決無稽之說。掩昭顯已著之跡乎。進退無所据。而徒以久遠難改爲解。則其於不忒以禮之道。終未知何如也。尙憲亦權氏之彌甥也。兩家先祖。敢有內外輕重之心。而好生異議。必欲強變久遠因循之事乎。惟其不正之禮。非所以致愨。而逆祀之非。聖人之所深惡。舊雖違舛。不可因其謬誤。而縱其顚倒也明矣。且以西爲上。中世以來。上自天子。下至士大夫。宗廟之制。皆用此例。獨於三功臣位次。以東爲上。亦爲可疑。令兄高明。必有灼見。如有可證之禮。不惜明示。以祛愚惑。倘以爲言之可從。不在人之賢愚世之古今。則必須速議速定。早正逆祀之非。神道人情。無不允當。統惟鑑亮。冒瀆惶悚。千萬不宣。

再答權慶州 编辑

頃者作書。方謀專達。適逢李秀才之行。因便遞上。卽承令手翰委答。感荷不已。太師廟以東爲上之疑。爵獻先後之未安。鄙意久已疑訝。前日雖與鄕中諸丈。略及一二。而未盡所懷。在今權氏門中。可與從容商略。不主於私意。而務歸於公正者。惟吾令兄。故罄陳愚悃。冀蒙平心察納。來示所諭。甚非所望。不達之辭。未免反致乖激。唯增慙悚。然旣有更示之敎。不敢默默。請粗畢其愚。幸賜澄省。來示云位次上下。如涉謬誤。則一鄕之人。商議訂舛。以歸於正。子孫何可各爲其所尊之地。而主張私意於其間乎。此鄙意似爲不然。廟中祀事。若一任鄕民之公共。則如令敎所云可也。今則主祀事者在於權氏。而享官非三家之後則不得與祭。一鄕之人。又居多權氏之宗。誰敢先倡異議。定其是非。況爲子孫者。尙不以非禮奉先爲未安。恬於謬規。於他人何有乎。來示云當初揭虔之時。已定神位之序。非以子孫之盛衰有所撓奪。鄙意似爲不然。當時以東爲上。則金太師爲第一。以西爲上則張太師爲第一。而史氏及諸書所記。張太師之名次最爲居下。以此知金太師當爲第一無疑也。今者爵獻之禮。先行於居中之權太師。此實出於中間權氏子孫一番行事之誤。而因循不改也明矣。令兄豈聞自古及今。有以中爲上之制乎。令兄以以東爲上爲無稽之說。若果如令敎。一行列坐之位。張太師旣非元功。則當以何邊爲上耶。來示云三太師事蹟。史氏及勝覽所書有異同。不足徵信。兩家苗裔。何敢臆決輕改久遠已定之規乎。鄙意似爲不然。麗史旣以金太師爲城主。而論功授職。亦有大匡大相之別。則後世所當取信者。不在於此乎。勝覽之書。作於我朝中葉。其所取衷。不過出入麗史。其時摠裁。乃徐四佳,權吉昌諸公。而先儒謂四佳之文。與史氏相戾。今日之所訂。尤當以信史爲正。若以此爲不足徵。則愚未知將何所取信也。來示又以退溪先生記文之語。爲權太師歸尊之訂。鄙意似爲不然。記文云賞投降則賜姓以寵權公云。夫新羅臣子。於賊萱有不共戴天之義。食肉寢皮之心。何嘗頃刻忘之也。顧力不能敵耳。其與麗祖同心討賊。實與張司徒挾漢以爲韓。而報仇於秦楚者。同一義也。退溪先生直以投降著罪。若爲後世臨亂負國迎敵者之戒然。春秋之義。爲親者諱。尙憲亦權氏之彌甥。每讀此記。有掩目而不忍見者。不意令兄。乃擧此以爲訂也。況民思其德。而以權太師爲主。則何不坐於第一。而反居金太師之下耶。天下之禮。安有坐之下而酌之先乎。此理最不難曉。以令兄高明。有何疑難於其間乎。且凡事義理難曉處。則以先儒之言爲主。若前代已往之蹟。雖聖人亦當以史記爲信。如血流漂鹵之誤。當主孟子。伐燕取之之事。當信史記。觀書之義。竊恐如是。不知令兄以爲何如也。來价立督。率爾裁報。辭語荒雜。益增悚惕。

與北渚金判書癸亥 编辑

曩聞台兄之言。反正後大段處置。深以自下不得周旋之力爲慮矣。自三月以來。遇廢主父子恩禮。自上無不曲盡。而至於諸公間論議。與前所聞者大乖。豈其間事勢難處。有非外人所能盡知耶。然事到難處而後。方謂之周旋盡力。況於不甚難處。亦不肯盡力。則豈平日所望於台兄者也。往者已矣。今不可諫也。今聞廢妃病勢極重。若因此不救。其斂殯之事。一如頃日廢東宮之喪乎。其時自上許葬以宗室諸君之禮。而執事者不謹奉行。多有不忍聞者。況廢妃移江都時。衣僅被體。足不襪。侍婢無一人。到彼始奪宮人任氏所帶二婢中一人。姑充給事云。此多有見而言之者。雖出於道路之傳。似不至虛妄也。又聞反正後。將廢朝時內寢衣襨。封置仁王洞新宮。其中必有廢妃故衣之遺在者。搜出若干襲。兼送舊使宮婢一兩人。使之存則禦寒侍疾。歿則洗沐棺斂。未知如何也。此外從厚之典。皆在諸公一啓辭之間。自上寧有不許之理乎。此等事非台與玉汝。莫敢先發。母曰事在儀曹。非吾等所知也。霍子孟稱爲不學。又遭宣帝刻薄之主。而其待昌邑。無不從容曲盡。諸公之輔佐聖明仁厚之治者。乃反出於子孟之下。則豈不爲後世之疵議乎。千萬善處。區區不盡。

答北渚金判書癸亥 编辑

伏承台翰。仰慰無已。台兄平日。習靜成懶。一朝兼管諸劇。機務萃集。公私接應。少無休息。形神騷動。安能制事也。區區貢慮。民志不定。可憂非一。政如來示。所以致此。豈無其自乎。蓋緣反正之初。誅惡雖多。而同罪異律者。或因私而撓法。用才雖廣。而失志懷怨者。反求疵而興謗。加以富貴卒暴。人情所忌。氣勢驟盛。衆心難平。籍口有地。浮言夾助。不逞之徒。遂以蹈釁。爭相啓心。甚可痛也。所未曉者。聖明御極。淸流彙進。朝論夕思。已踰半歲。而紀綱之紊亂。民生之愁歎。邊備之空疏。無以大變於前日。太平之治。終不得見耶。盈庭之言。折衷靡所。心膂欠託。體統沒立。若此荏苒。將恐糜粥之勢。末由收拾。奈何奈何。前日谷老所持書。反覆思之。台兄所見者近之。然爲此言者。亦必無所不至。此等兇徒。布滿轂下。可爲寒心。大抵近來朝政。專務恩貸。或流於弛慢。隕霜不殺。亦云變異。仁厚待君子。法制徵奸猾。玆道不可易。彼子產,孔明。豈皆不知治體者乎。繼亂世者不得不然。尙憲之此言。非嚴酷之尙也。不知台兄以爲何如。遠蒙垂問。不敢自外。布露腹心。無任悚惕。幸希亮察。勿以示人。平生遭齒舌不少。在今日益不欲聞也。謹此不宣。

答白洲李承旨丙寅 编辑

道路盡矣。行期迫矣。別恨關心。靡日不懸懸。卽因撥便。忽承委翰。憑審令候淸保。慰極慰極。灣上山河之異。想來令人悲惋。安得同席統軍亭中。一樽消憂也。鄙行今留郭山。明日欲向宣沙浦耳。令駕雖遄回。嚴程忙遽。何能迂轡遠臨。無由更奉。不堪惘然。所祈茵鼎加衛。

答吳晴川大斌 编辑

海上之別。倏已五稔。自貢途移易。蓬萊之路。更隔弱水。無便得接聲聞。區區嚮往之私。惟託之夢寐。不意崔學士之回。遠辱手帖。辭旨綢繆。有踰骨肉。感荷厚誼。不容言喩。聞南計參差。每想丈人心事。爲之愍然。不佞蒲柳早謝。衰相日加。長風破浪。此生已矣。何由再承淸誨。以續繾綣。所祈道體益健。庸慰遠懷。徐山人全稿領惠。珍謝不已。紙短情長。縷縷不宣。劉義齋先生尙淹家食耶。瞻係未閒。東牟集與遼海遺踪。流傳海域。莫不聳觀耳。王美如詞丈健否。辱贈佳篇。感佩不忘。

與北渚金領相丁丑 编辑

中冬嚴寒。台候起居如何。閤下家慘。不欲言。舊聞沈公逢源喪其子。署其門曰。來客勿言沈鍵事。伏惟閤下之心亦猶是也。且想閤下靜居思量。向來身外諸品紛紛擾擾。都是幻漚。今日孑然待盡。反觀天下萬物。何者爲眞。何者爲妄。富貴榮華。功名事業。是非毀譽。無足掛念。一時悲苦之懷。亦不待費力排遣也。尙憲軀殼雖存。實同土木。非情之謗。一任嘵嘵。千載之下。必有知吾心者。復何云云。記昔東岡閑講。岡翁問君有朋友終始不變者幾人。答云可數人。翁拊髀歎曰。多乎哉。我則無一人。若死者復起。不免有愧色也。相見未期。偶有所思。漫及之。統希台諒。不宣。

答宋淸河希進丁丑 编辑

國事不敢言。家兄捐命之後。體魄終不得收殮。私情悲痛。不自勝堪。伏蒙厚誼。遠垂慰問。哀感益深。尙憲苟保頑喘。流落至此。心存形死。但有涕淚。末由面訴。只增哽塞。家姪輩今返楓溪故宅。欲葬遺衣冠于先壟。期在今月十六。而尙憲氣力已瘁。事勢亦難。未能往會。人理絶矣。恨不速死。北望摧裂而已。若久留此處。早晩倘獲一拜。少抒此懷。第山深路險。不容車馬。他日相逢。惟在九重泉路耳。別紙下示具悉。此時進退極難。而近聞朝廷方嚴不仕之律。如僕者杜口唶舌。但俟罪譴。安敢爲人發謀也。想在恕察。

答金果川念祖戊寅 编辑

便中遠問。示諭縷縷。厚誼良至。寧不知感。然竊怪左右。愛我之深而知我之淺也。僕前年徑退。今日難進。皆有其誼。但不敢索言。以滋謗舌。惟當蘄知於後世之叔度耳。倘未及瞑。獲聞復讎雪恥之議。雖在九原。猶有生氣也。千萬恕諒。不宣。

與羅參議夢賚戊寅 编辑

尙憲頓首。曾聞哀愆候。久未復常。賢夫人患症。亦似非輕。百里之外。人事闕然。只用憂戀。不意令胤。冒險遠至。承覽惠書。不翅更奉哀範。感慰不可勝言。尙憲至今不死。竟遭文罔。罪名狼籍。負此安歸。宜投栫棘。以謝人言。而天怒方震。遽卽停論。事在難測。益增悚懼。死生禍福。莫非在天。蟲臂鼠肝。一任造化。奈何。時無結末。不知所落。此後相見。恐未有期也。艱難之際。世道之責。所望於左右者不淺。唯冀哀千萬自保。臨書悵結。縷縷不宣。

编辑

頃間傳聞哀患痢。久未復常。馳慮方深。不意李生之回。獲承哀手札。憑審愆候向蘇。慰何勝喩。第荼苦之中。餘憊可憂。惟冀善保千萬。尙憲頑命苟存。屢被齮齕。久未結末。餘波漸漫。豈知殘年復作士林之禍根也。俯仰慙痛。近來半月。洛耗頓絶。未料終何出場也。統希哀察。不宣。

答尹柔別紙戊寅 编辑

問及除喪之說。當初只以禮疑從厚。求諸心而可安者爲答。非有明白可据之事也。今示吉凶之報皆出於傳聞奈何捨吉而從凶云者鄙意似不然隨行奴子。目見出門就刑之狀。而歸訃於家。則不可謂之傳聞。厥後生存之言。雖屢傳不一傳。而未有一人親見者。又無隻字片紙出於手跡者。終是一信而九疑。何可斷以前聞爲妄。而遽爲除喪輟祭。不思後日不可追之悔也。至於凶報果信。則待後喪。兼致今喪不盡之哀云者。尤似未安。夫追喪非正禮。聖人所不言。後世或有獨行之人。不就中制。而直伸其私情者。然不可以此爲法。況方遭罔極之痛。不能自盡於今日。輕被外言撓奪。乃曰徐當聞見。以求補於將來。恐非孝子之誠心也。不如待盡三年之禮。仍藏魂帛於家。凶報果信則葬衣冠而作主以奉。吉報果信則卽爲置之似宜。旣承委問。聊布鄙陋。非敢自以爲得。而必欲固執前說也。惟在左右博訪深思而善處之耳。

答趙尙州子長名啓遠○戊寅 编辑

暑氣益深。想惟政候淸毖。頃日回便。得承報札。已足慰荷。厚餉荐及反。增感愧。昔陸敬輿不拒韋西川。自顧平生。多慙宣公。獨此誼同之。可笑。朝報封還。統希下亮。

编辑

秋氣憀慄。便有望遠懷人之想。眷札忽至。慰何可喩。第聞疾患勞擾。奉慮不已。僕老病日深。齒舌益繁。方游於羿彀之中。東西南北。一任造化耳。示及朝報。見後當璧。餘祈順時萬重。

答尹敎官舜擧兄弟己卯 编辑

尙憲再拜。頃者賢季文學哀侍冒寒遠來。卽日回驂。雖獲僉哀札。悤悤未及修敬。至今茹恨不能已。先府君幽堂之誌。竊擬撥衰勉副。緣有諱親之嫌。終不敢下手。未知賢季。委曲善達否。第念老病昏耗。重以不敏。不卽專人馳告。致文學哀侍枉駕於累百里險艱之地。愧恨何可盡喩。天時向寒。不審此時。僉哀履何似。無由奉慰。展此肝鬲。但增憂戀。伏惟僉哀恕察。不宣。且竊見編修日記中。論議嚴正。若以私嫌略之。則人必謂之曲筆。直書無變則非春秋諱親之義。爲不佞之故。而刪沒平日史職之公案。則於僉哀亦未知其可也。不佞於此。尤有所不敢者也。

己卯 编辑

尙憲再拜。卽者獲奉僉哀札。感戢不知所喩。先府君墓道文字。誼當不辭。而顧有別嫌之私。敢布腹心。乃蒙僉哀曲恕寬假。申以辱敎。悚惕冞深。執簡而討論潤色。在先公對面之日則可也。諱親而刪沒直筆。在僉哀請銘之時則爲未安。至於是非異同之際。難於泚筆。初非賤慮所及。今承來諭。縷縷諄至。當爲勉副。但衰劣日甚。一病愈。輒生一病。殆無寧息之日。恐未易搆就。以重僉哀懣然之懷。益切慙歎。聞哀季進士遠來徑返。不得奉慰。缺然何勝。頃者適値官便。欲達鄙書。其人不辭而去。未遂區區之意。今竝附上。統希僉哀察。指痛方作。代手不備。

答東陽尉庚辰 编辑

客歲家督之還。備聞起居淸福。仍蒙手札。惠示佳章。感荷慰浣。無以喩懷。卽今春寒。郊外保攝如何。聞新搆草堂於渡迷江岸。此去弊廬不數里而近。此身流落嶺外。瞻望故山。若在異國。老病餘生。何由更得從容於漁磯釣艇之間也。只增耿耿。惠詩竊屢諷詠而爲之語曰。古詩。仿像二謝。近體。酷似空同。五言駸駸老杜。絶句若出家集。私謂今世無可與竝驅。亦無可與論者也。不佞固非眞知實見者。旣承眷問。不敢自外。效其愚心。惟左右恕之。老誖益甚。又發妄言。罪戾日增。飾巾待期。臨書不能盡意。統希下諒。

與白洲李監司庚辰 编辑

郵便修敬。想已傳至否。卽惟巡旆還營。近日風氣不佳。未委行間起居何如。瞻傃良勤。碑文草本投上。幸收覽而進退之。先相國德業文章。雖備載國乘。亦須別求鴻筆。光諸墓道。以示永久。而奈何猥託鄙薄。不但言不取信。老病氣短。文辭荒落。不能鋪張敍述。有負九原。慙愧悚慄。無以喩懷。與賢季令公相議。其太甚處或示指敎何如。精神昏霿。近來益甚。潦草不宣。

寄孫壽增兄弟庚辰 编辑

到黃州。見汝等初四日書。草草作報。傳至否。余平山以後。被狂胡連送九輩催迫。日夜兼程。今晩始抵灣上。時未與胡人相面。而方爲結束。廿日還歸云。余亦不免渡江。自此便作異域之人。不知何日。與汝等相見也。念念不能捨。惟冀汝等爲善勿怠。事事敬愼。所欲言者。何可盡。在汝嚴口宣。燈下困草。

辛巳 编辑

今歲之寒。七十年所未經。想汝等居處冷堗。何以堪過。日夜戀慮不已已。余耐苦免恙。勿慮。讀書非必求科第也。人而不學。有同面墻。汝等勉之。千萬不一。

與羅參議夢賚辛巳 编辑

天外見天外書。慰喜何可言。古人所謂抵萬金。眞歇後語也。第聞有移徙北還之計。僕之南歸。雖不可期。爲之悵然如失。纍喘尙此頑然。豈非命乎。所冀令順時益佳。朴,曺兩君前。卽傳來札耳。煩不一一。

寄張善瀓壬午 编辑

老人疾病日加。今日不如昨日。日以困劣。伏枕終日。奄奄待盡。奈何奈何。先集敍文。誼不可終辭。強起草刱。精力衰削。神思荒落。況可示諸後人耶。世俗狹陋。凡於此等文字。旣求而致之。則進攘之際。難於裁決。或隱忍不去。往往有汚佛首之譏。惟爾與我。毋拘此嫌可也。千萬照商。有疑見示亦佳。

答李參判道章甲申 编辑

獲奉令手札。慰極慰極。第審意外遭譴。不勝驚歎。世間事無所不有。言之奈何。天下事已不可望。昭烈,武侯痛恨之意。豈謂復見於吾身也。世子八月再往北京。吾輩出場。未知終如何。只聽造化耳。賴天之靈。相拜於石室之下則幸也。起居順時加愛。眼昏草悚。

答鶴谷洪相乙酉 编辑

出城回望。倍切耿嚮。台翰忽墜。仰慰仰慰。弟去時不得入京。蓋有微指。今來何敢搪突詣閤。自同平人乎。然此則難盡言也。卽日事體。以禮峻責。若不顧前後之義。恐懼出謝。便爲爵命所絆。則終何以自立乎。此吾所大憂也。然台與渚翁之敎。一味敦勉。擬具短疏。以明危悃。但言發有悔。平生所折臂。是用咨且耳。下示佳章。三歎不已。歸便忙甚。潦草悚仄。

乙酉 编辑

再承惠帖。誨諭諄切。感鏤實深。弟雖甚頑。何敢不顧分義。任情自遂乎。前之不得肅謝。略具今番疏中。今之難於奔走。誠恐義有不可。至於意外之事。何能逆覩也。卽聞新除告身上。不書瀋陽年號。庶幾知我意。果爾則何憚一遭往來也。姑待疏入後處分。商量前郤伏計。風日甚惡。行園萬福是祈。睡困草悚。不宣。

乙酉 编辑

雨中煙火悄然。台翰忽及。隨以監河之惠。渾舍動色。慰荷良至。弟堇保如昨。仄聞姓名齒在啓下挽章製述之中。豈意垂死餘生乃有此也。或傳稟經廟堂三公。盡是知音人。實虛語。竊爲慨歎。小霈頗覺蘇滌。餘不宣。

答白軒李相乙酉 编辑

伏承台下札。仰慰無量。每欲奉候起居。先通相府書。古人所戒。瞻望東閤。第切沖遡。眷渥鼎新。責備逾深。此正閤下益展辰猷。以副輿誦之日。區區係嚮之私。實倍他人。無由拜會。千萬不盡。統希台下察。

答朴生崇古問修治先墓書乙酉 编辑

來示懇懇惻怛。發於至情。足見賢者篤厚人倫之盛誼也。夫辨疑惑定獶豫。博聞強記者之所辭讓。況如僕之老耄昏憒者哉。然敦問不可不復。請對以臆。所叩兩端之說。皆有所見。姑就以爲難者略辨焉。丙子之禍。固可謂慘矣。若比於永樂之事則已寬。方正學遺孤。尙能保全文集而祕藏之。至今流布。況昭陵梓宮。終不流入於海。魯山遜位終始。嚴興道直書不諱。當時義士之多。槩可知也。四墓之封樹。獨何深疑乎。姓氏偶同之論。又何鑿也。至於無寧使吾祖而存於疑信。爲小過者。尤有所大不安。君子於疑事之難處者。必永諸心。心之所安。卽理之所存。今若揮斥可徵之公言。牽制執疑之勦說。使他日道路溝池之不免。則其可謂之小過而能安於吾心乎。竊以爲此擧。得則爲慈孫。失亦爲義士。聖人所謂不可以弗識者。寧可不深長思也。惟明者財察。不宣。

與閔判書士尙 编辑

昔者嘗辱拙文之徵。不以拙辭者。以公之喜拙也。遲者拙之常。老病憂患之荐仍。闕然無以應者。遽已七八九寒暑矣。乃與當時所徵之文字而不知其處。有時思之。慨然於懷。近於故篋中搜得之。蠹蝕之半。噫。孰意世故百變。兵戈離亂之後。留此一赫蹏。有若相期於不朽之事也。似非偶然。遂撥衰搆拙。以贖前慢。台一覽而棄去爲佳。仍候䨪災。動止如何。餘姑不宣。

與宋英甫名時烈○乙酉 编辑

昔者行李。迂路遠訪。甚慰平日嚮往之懷。秪以老病昏霿。不得穩討爲歉。茲於李生來。獲奉問札。怳若再接淸論。感荷益深。第縷縷見屬之語。殊非所用於老拙者。媿恧靡容。僕經夏積損。入秋未甦。懍懍餘喘。飾巾待期。此後良覿。思之杳然。只冀侍奉學履。對時增茂。庸副遠係。目病潦草。

丙戌 编辑

一心懸想。寤寐如對。不謂茲者。忽蒙令季辱臨。感愧無以喩懷。頃聞聖敎勤勤。不啻尋常。竊意有幡然之行。竟至固辭不就。區區相慕之心。亦爲之缺缺。然此豈賢者所願也。庶幾他日勉回遁思。終不孤士類之企望也。來敎先墓銘辭。顧老拙昏耗日甚。恐不能仰副盛意。賴天之靈。倘得更延餘喘。當爲措意。統希恕察。

丙戌 编辑

歸舟已到。明日定爲開帆耶。別後消息難憑。僕老病前期不可知。古人所謂非復別離時。悵然奈何。惟冀道間萬愛。眼昏代草。統希恕察。碣銘草次韻拙詩,靑木紙竝呈。

丙戌 编辑

前日歸程。聞有僕馬之厄。厥后雖得塗人一二口傳。猶以未接手字爲鬱。茲因李茂宰。得承五月望日書。備審侍奉啓處淸福。甚慰。僕章三十二。方得准許。幸免顚仆。退守舊廬。餘不足言。僕之始計。不過値危疑之日。旣非踰垣閉門之人。則不得不一出謝命。以伸分義而已。非量而後入也。至於出師表,垂拱奏。似若不識老僕素無此具者然。慙赧靡喩。碣石文字。老昏多錯。幸須指示荒謬。當爲改定。大暑久濕。將息未易。所冀履道增重。用慰遠係。困劣代草。

答宋明甫名浚吉○丙戌 编辑

一心嚮往。十年阻闊。中間世故。言不可盡。意外眷問。及此荒僻。感慰之極。無以喩懷。仍審春和。雅履益淸。恨無由縮地披對也。僕老病日深。飾巾待期。比來尤加困悴。負席奄奄四十餘日。再會難卜。悵然奈何。惟冀爲道萬衛。以慰遠係。頃者宋庶尹遞送雙淸堂行錄。且傳盛意。而病昏若此。久絶筆硏。歉歎曷勝。統希雅察。

丁亥 编辑

新春。緬惟靜履益佳。瞻傃不已。曩承至月寄惠書。方在死生關。闕然無報。左右何知此意也。只自愧恨。老拙一病經年。命餘絲縷。無可言者。示及別紙。今始錄回。昏耄日加。垂察更敎。如何。不宣。

別紙 编辑

頭辭典末端。似無關鎖云云。雙淸公少年負才。入都觀光。意必有所期。而一朝無故棄歸。狀中疑有所爲諱者。故不敢以隱度輕易顯書。而或意恭定朝多事故。豈非因此遂決終身大計也。起頭旣發其端。末言立功名享爵祿者。不可比同云。則後人亦可以知此意也。來示末端似無關鎖照應處。故用申鄙意。照諒。

與鄭右相太和○己丑 编辑

四世五公。千古盛事。今乃再出於熙朝。而得見於吾門。又何休哉。想台臨深履薄之戒。益切兢兢也。

寄愼獨金承旨名集○己丑 编辑

昊天不弔。宮車晏駕。老臣緩死。只切哀痛。僕扶病入臨。病發退來。今聞令駕至都。無由拜會。瞻想何已。此中所欲對討者非一二。亦不得相議。奈何。病臂代草。不宣。

別紙 编辑

昨聞百官奉慰。出入公事如常日。問于禮官。答稱自昇遐日計之。則爲二十七日。故始開政事。有司坐衙云。以日易月之制。文帝所以取譏後世。大明襲用漢故。猶遵三十六日之文。今大行王昇遐。尙未滿三十日。而遽請公除。豈非大不安乎。令必有所見。敢此稟問。略爲示及何如。

與李佐郞惟泰己丑 编辑

初寒。想惟歸旆安穩。瞻傃悠悠。留洛之日。憎茲多口。未遂從容。甚恨。老拙卽閑東郊。聊此逍遙。世道人情。實不堪其憂。奈何奈何。餘祈侍奉之餘。履道康勝。不宣。

答愼獨金判書庚寅 编辑

謹承台翰。感慰無量。老拙一臥經月。少無蘇全之望。只竢溘然耳。台示丐閑文字。昏霿中不能省識。實非故爲辭遜也。然雖使明者諦視。有何可議乎。伏惟台亮。

庚寅 编辑

台駕出城太悤忙。蹩蛙末由奔走。只增瞻望。亨嘉之會。方幸士林之望。喜乖之論。遽發於同寅之地。咄咄奈何。卽今時事潰裂已甚。將何以救之。只自痛心。台兄受恩國家。分義最重。想不以卽聞爲幸。更須千萬深思善計也。老拙乞暇上塚。明日當出城。代筆草草。深悚。

與宋明甫庚寅 编辑

竊意春姸啓路。撥忙臨敍。感慰無量。但風寒已嚴。倍加珍護。庸副馳係。還朝定在何時。老人臥病經年。後會未可期。不勝悵黯。時事益艱。須待諸賢抉護之力。想不以身遠而心逸也。

庚寅 编辑

別來一倍耿耿。忽承眷札。備審還里起居。淸閑勝常。欣慰可喩。第愼獨公遽遭狼狽。悤悤出城。英甫中丞又將次第同歸。國事日漸扤捏。憂歎徒切。老拙受由。明日將還石室。所欲言者不可盡也。惟冀履道萬重。以副瞻想。

庚寅 编辑

行駕南還。春寒倍苦。不審途間調況如何。傾慮常切。頃因趙副學傳致雅札。備審保攝勝常。馳慰無已。老拙疾病日加。乞暇還廬。目下艱虞萬端。憂憤何可勝喩。士人五六輩。一時渡江。開月初八。將入京。其所言諱祕頗多。不得詳聞。想道路流傳。已得大槩。餘萬善加保護。以慰向往之懷。

答鄭寧海廣成○辛卯 编辑

客歲將除。忽因仲靜傳致。得奉令委札。備審嚴沍。令啓居淸保。欣慰如對。前年節候。十分凝嚴。三寒四溫之說。亦不可憑。孰不耐寒艱苦。今見令札。可知衰況同然。可歎奈何。外庭子孫。數過累十。十餘年來。零落殆盡。悲感何可勝喩。至於南郊花木。夢賚煙月。恩暇往來。惟僕與令公。前後最久。至今思之。感懷益切。憶在天山雪窖。曾聞文昌表從。新構亭榭。雖未及登望。夢中一到寓賞。賦得絶句▣首。東湖亭榭競豪華。花映朱欄柳拂家。喪亂十年人事異。至今唯見浪淘沙。眞夢中之一夢也。令公已近大耋。僕又過之。此後世變。又不知其幾度也。僕自前年來。病日益深。坐席之外。不能自致。令公亦何能遠涉數百里。以相從於石室之中也。餘年懍懍。只在朝夕。所冀令益自保重。以期早晩。少紓此懷。倩筆代草。所欲言者不可盡。謹此拜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