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百詠
作者:曾極 
宋曾極撰。極字景建,臨川布衣。晚以《江湖集》事得罪,謫道州卒。所著《舂陵小雅》,今已不傳。此乃其詠建康故跡之作。皆七言絕句,凡一百首。詞旨悲壯,有磊落不羈之氣。羅椅嘗謝其惠《百詠書》雲:“不知景建是何肺腑,能辦此等惱人語於千載下。”今觀其詩,如《天門山》雲:“高屋建瓴無計取,二梁剛把當殽函。”《新亭》雲:“江右於今成樂土,新亭垂淚亦無人。”大抵皆以南渡君臣畫江自守,無志中原而作。其寓意頗為深遠。《豫章人物志》載:“極游金陵,題行宮龍屏,忤時相史彌遠,以是獲譴。”是編有《古龍屏風》一首雲:“乘雲遊霧過江東,繪事當年笑葉公。可恨橫空千丈勢,翦裁今入小屏風。”與《人物志》所紀相合。蓋其憤激之詞。雖不無過於徑直,而淋漓感慨,與劉過《龍洲集》中詩句氣格往往相同,固不徒以模山范水為工者也。劉塤《隱居通議》摘其“可惜當年殺嚴續,無人為益決囚燈”二語,謂續始終全美,未嘗被殺,不免誤用故事。考《資治通鑒》,載陳覺使周還,矯世宗詔,命李景殺嚴續。景表請於周,明續無罪。覺詐始露,而續得免。是續實未被殺,塤所駁良是。究其致謬之由。蓋以姚寬《西溪叢語》有“鍾謨奉使歸唐,以陳覺矯周帝之命斬嚴續事,言於唐主”云云。所言不具首尾,極遂以為實有是事。又“決囚燈”事以中主誤為後主,亦為乖舛。是則考證之偶疏,固不必為之諱矣。

傅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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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曾極詠建康故跡之作。凡七絕百首。乾隆時四庫館開,浙江鮑士恭以此帙進。提要於其詞旨之悲壯,用事之乖舛,言之綦詳。然鮑本僅九十三首,吾鄉朱氏述之複取《方輿勝覽》、《建康志》補五首,尚缺其二,至今無從搜求,考景建之為人,或以事跡載「陸子學譜」,以為傳陸氏學者(極父名滂,宗陸氏學,見《臨川志》),或以為濂洛風雅詩()圖中,景建名列朱子下,又以為傳朱子學者,烏知其皆非耶?按《臨川志》云:景建雖與朱子論學,而朱所服膺者,詩文也。並載其生平,與李雁湖、趙汝談相庚酬最多,又嘗助李雁湖注王荊公詩集,想其人必長於文辭,未可以道學目之,故《臨川志》直列其傳於「文苑」,而不列入「儒林」者,非無見也。志又稱其「志氣豪放,嘗游金陵,題行宮龍屏,忤時相史彌遠,謫道州,解吏窘極甚,司法羅必元曰,曾景建作詩傷時憫國,爾亦何罪?乃釋其縛,使之善達,卒於謫所」。景建抱負不凡,卒以竄死,其遇合之窮,已可悲矣,及考《舂陵小雅》,徒以存其名。

《百詠》一集,雖為吾鄉吳氏紹啟所刊,而傳複不廣,有心之士()焉,傷之。且景建以贛人游金陵,六代江山,致足動念; 官則以寧籍而官江右,搜羅遺集,用益深其景行,時地不同,感慨則一,爰出舊藏吳刻,複從事於手工,並詳按其事跡,俾後有考焉。

宣統三年春江寧傅春官書

金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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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威王以其地有王氣,埋金鎮之,故曰金陵;或曰以其地接華陽金壇之陵。

鑿地破除函谷帝,埋金厭勝郢中王。

興亡總不關君事,五百年前枉斷腸。

攝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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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城東北四十五里,有齊文惠太子鑿石為佛見存。《江乘地記》:村有草可以攝生,故名。陳軒有《攝山十詠》。

一丈唐碑今露立,十尋梵塔已低摧。

層層石佛雲間出,坐閱齊梁成劫灰。

方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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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玄煉丹之地。

人間底事有方壺,劍截青搖界碧虛。

試上殊庭瞻醉葛,仙雲垂帶護儲胥。

覆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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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城北五里,晉北郊壇,宋藥園壘、樂遊苑、冰井、甘露亭皆在此山。

六代興亡貉一丘,繁華夢逐水東流。

操蛇神向山前笑,三百年前幾度舟。

操蛇神:《列子注》山海之神皆操蛇。

樂官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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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唐初下時,諸將置酒,樂人大慟,殺之聚瘞此山,故名。

城破轅門宴賞頻,伶倫執樂淚橫巾。

駢頭就戮緣家國,愧死南歸結綬人。

天門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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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當塗西南三十里,又名蛾眉山,夾大江,東曰博望,西曰梁山,又號東、西梁山。李白銘有曰:梁山博望,關扃楚濱,夾據洪流,實為吳津。兩坐錯落,如鯨張鱗,惟海有石,惟川有神。牛渚怪物,日圍車輪,光射島嶼,氣凌星辰。卷沙揚濤,溺馬殺人,國泰呈瑞,時訛返珍。開則九江納錫,閉則五岳飛塵。天險之地,無德匪親。

鯨翻鰲負倚江潭,天險由來客倦談。

高屋建瓴無計取,二梁剛把當殽函。

西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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衰草寒雲雁一行,牽愁水似九回腸。

游人欲問千官事,翁仲無言臥夕陽。

龍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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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清涼寺前。

江流遠引背煙嵐,平陸何年重舉帆。

斷岸插天危欲墜,六朝龍去只空岩。

鐘山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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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山在上元縣東北十八里。《輿地志》:古曰金陵山,縣名因此。又名蔣山,漢末秣陵尉蔣子文討賊死事於此,吳大帝為立廟,子文祖諱鐘,因改曰蔣山。此山本無草木,東晉時刺史還任者,栽松三千株,下至郡守各有差。一名北山,齊周顒隱于此。此山有石,脈理皆紅潤。

戰血潛流石脈中,蒼厓鑿斷見殷紅。

千年殺氣方回薄,草木無春山盡童。

梁金華宮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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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輿地志》云:梁大同中所築,昭明太子蔡妃所居,在青溪東。石今在府治。

照影清溪眩目奇,推遷十代市朝非。

莫欺蘚眼蒼苔面,曾伴昭明識蔡妃。

三品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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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士真能重本朝,中原勁敵是天驕。

無情石卻登三品,不念忠賢屈下僚。

鐵注:《四庫本》無此首,據《宣統本》補。

大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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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國志》:西北自六合縣界流入,舊闊四十餘里,昔魏文帝登廣陵觀兵,戎卒數十萬,旌旗數百里,臨江見波濤洶湧,歎曰,吾武騎萬隊,何所用之。嗟乎!此天所以限南北也。

烽煙歲歲滿江干,將帥誅求盍少寬。

未得三軍如挾纊,憑誰數處護風寒。

秦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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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縣南三里。始皇時,望氣者言金陵有天子氣,使朱衣鑿山為瀆,以斷地脈,改金陵為秣陵。《晉陽秋》:秦開,故曰秦淮。或云淮水發源屈曲,不類人工。

鑿斷山根役萬人,祖龍癡絕更東巡。

石城幾度更新主,贏得淮流尚繫秦。

玄武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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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上元縣北十里,宋元嘉間,有黑龍見,故名。今為後軍寨。

當日湖光澈鏡心,龍旗鳳吹此登臨。

而今鐵馬回旋地,斜照黃塵一尺深。

四太子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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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東門嘯本同科,天誘金人智詐多。

刁斗夜鳴兵四合,五更平陸已成河。

西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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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碩遇杜蘭香處。

珠璫錯落江皋佩,羅襪輕盈洛浦妝。

欲採蘋花擲春信,停橈難覓杜蘭香。

桃葉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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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南浦渡。《金陵覽古》:在秦淮口,桃葉者,晉王獻之愛妾名也。獻之詩云:「桃葉復桃葉,渡江不用楫。但渡無所苦,我自迎接汝。」不用楫者,謂橫波急也,獻之歌此送之。

裙腰芳草抱長堤,南浦年年怨別離。

水送橫波山斂翠,一如桃葉渡江時。

采石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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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見《揮麈錄》及楊文公《談苑》。

石琢浮屠遍水濱,興亡歲久已成塵。

長江靜夜蘆花月,莫信牽愁撥棹人。

五馬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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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元帝渡江,童謠云「五馬渡江一化龍」,識者謂,吳越之地當興王。

仲達欺孤與操同,豈能長世撫提封。

瑤圖暗換君知否?班特浮江自化龍。

白鷺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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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陽記》:在江中心,南邊新林浦,西邊白鷺洲。上多白鷺,故名。

江水悠悠綠染衣,淮山渺渺翠成圍。

南朝鷺序歸何處?唯見滄洲白鳥飛。

黃天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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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金縱敵將何知,曹沬功名失此時。

雁足不來貔虎散,沙頭蚌鷸謾相持。

三十六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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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王介甫有《西太乙宮》詩云:「楊柳鳴蜩綠暗,荷花落日紅酣。三十六陂春水,白頭想見江南。」

渺然三十六陂春,石黛潮生歲歲新。

楊柳杏花渾好在,吟邊只欠跨驢人。

胭脂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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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末,後主與張麗華、孔貴嬪,投景陽井以避隋兵。舊傳云欄有石脈,以帛拭之,作胭脂痕,一名胭脂井,又名辱井。在法華寺,或云白蓮閣下,有小池,面方丈餘,或云在保寧寺覽輝閣側。

寒泉玉甃沒春蕪,石染胭脂潤不枯。

杏怨桃羞嬌欲墮,猶將紅淚洒黃奴。

寶公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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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市心。

一片當街百尺深,行人環轍免苔侵。

塵容俗狀暫窺影,欲汲寒泉洗此心。

木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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寢殿重重設木圍,崎嶇天位不勝危。

高人巢許應知此,占得箕山最坦夷。

射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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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七十間,旁多槐竹。

鶴蓋陰陰覆苑牆,更添蒼雪助清涼。

高皇儉徳規模遠,不作南朝石步廊。

石步廊:李賀詩「春熱張鶴蓋,兔目宮槐小」;蘇子瞻《竹》詩「蒼雪紛紛落夏簟」;丁公言詩「因憶南朝石步廊」。

行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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負矢前驅敵未擒,虎侯高掲意何深。

文皇決拾精天下,偏愛良工辨木心。

古龍屏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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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和舊物,高宗攜之渡江,後壞爛,宮官惜之,剪裁背成屏風,立殿上。

乘雲游霧過江東,繪事當年笑葉公。

可恨橫空千丈勢,剪裁今入小屏風。

新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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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城南十五里。《金陵覽古》在江寧縣十里。洛陽四山圍,伊洛瀍澗在中,建康亦四山圍,秦淮直瀆在中,故云。風景不殊,舉目有山河之異。李白云「山似洛陽多」,許渾云「只有青山似洛中」,謂此也。蔡薿作天津橋亦以此。

青山四合繞天津,風景依然似洛濱。

江左于今成樂土,新亭垂淚亦無人。

賞心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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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臨秦淮,盡觀覽之勝。丁晉公謂建,嘗以周昉所畫《袁安臥雪圖》張于屏後,太守易去。《續志》又云,丁始典金陵,陛辭之日,真宗出八幅《袁安臥雪圖》,付丁謂曰,卿到金陵可選一絕景處張此圖。謂遂張于賞心亭。柱上有蘇子瞻題名,猶存。

柱上題名客姓蘇,江山清絕冠吳都。

六花飛舞憑闌處,一本天生臥雪圖。

冶城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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冶城即今天慶觀,地本吳冶鑄之所。晉元帝移于石頭城東,唐德宗時,浙江觀察使韓滉,于建康石頭築五城,曰石頭城、曰冶城、曰台城、曰苑城、曰新城。

裊裊疏林集晚鴉,鐘山雲氣入簷牙。

何人乘月吹長笛,夜看雲陵百萬家。

南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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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保寧寺,方丈旁有小屋,張魏公開督府時,子讀書于此,號南軒。下有井,土人指為建業水。

劍磨驢膊倦征途,三歲南軒客寓居。

建業水甘供日飲,波間亦有武昌魚。

板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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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城內。

輪鞅千年路欲迷,板橋名在市朝非。

元暉太白微吟處,獨酌悠然命駕歸。

高座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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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永寧寺,在城南門外。或云晉朝法師竺道生所居,因號高座寺,蓋用劉禹錫詩中語。

石子岡前高座寺,犢車曾向此徘徊。

清談未解傾人國,更引番僧度海來。

清涼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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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李王殿。

秋月春花迹未陳,袞龍曾繞夢中身。

夷門金鼓從天落,驚起床頭鼻鼾人。

同泰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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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台城內,梁武帝窮竭帑藏,造大佛閣七層,為天火所災。

菩薩開齋涕泗揮,大通基在昔人非。

此身終屬侯丞相,誰辦金錢贖帝歸。

宋興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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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裕故居也。

晉至昌明祚已終,讖文猶有兩昏童。

桓玄偷得宮中璽,卻屬新河伐荻翁。

湘宮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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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見《通鑑》。

數椽敗屋湘宮寺,虞愿忠規正凜然。

十級浮屠那復有,虛拋貼婦賣兒錢。

鐵塔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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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懿太子殯宮在焉。

逝水無情去不回,黃簾窣地隔風埃。

摩挲鐵塔堪流涕,此是先皇思子臺。

寶公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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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帝園陵墮劫灰,獨餘靈骨葬崔嵬。

行人指點雲間鶴,喚得齊梁一夢回。

長幹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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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見《僧史》。

十丈祥光起相輪,鐵浮屠鎮法王墳。

只愁西域神僧至,夜捧長幹剎入雲。

劉莎衣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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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人入侵,高宗召問之,云:沒事沒事,兩家都換主。

佛狸麾騎飲長江,呼吸安危闔國忙。

南北兩家都換主,從容一語悟高皇。

八功徳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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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蔣山悟真庵後。按梅摯亭記:梁天監中,有胡僧曇隱寓錫于此,山中乏水,時有龐眉叟相謂曰,「予山龍也,知師渴飲,措之無難」,俄而一沼沸成。後有西僧繼至,云本域八池已失其一,似竭彼盈此也。其泉一清二冷三香四柔五甘六淨七不饁八蠲痾,故名八功德水。自梁以前,嘗取給御。

數斛供廚替八珍,穿松潄石瑩心神。

中涵百衲煙霞色,不染齊梁歌舞塵。

後主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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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珠簾下變離聲,多少嬙妃掩袂聽。

贏得牢愁三萬斛,孤舟撐入大梁城。

荊公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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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筠雪竹古精藍,投老歸與志自甘。

一食萬錢終忍垢,魚羹飯美憶江南。

文孝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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徳隱前星民已和,山隈水曲廟何多。

皇孫不得承天統,猶使而翁恨蠟鵝。

謝玄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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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輩能軍國未危,更令朱序助聲威。

秦人若也全師集,雲母車盛晉鼎歸。

蔣帝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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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馬千年繫廟門,爐煙浮動袞龍昏。

闔棺謾說榮枯定,青骨猶當履至尊。

吳大帝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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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石頭城。世代相傳,廟基即吳時故宮。

曾將一劍定全吳,斗大祠庭泣楚巫。

故國神遊應撫掌,蘆花楓葉幾年無。

晉元帝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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茅茨綿蕝寄江東,陵廟回看渫血紅。

右衽危冠纔自保,未能無責敢言功。

中主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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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敖為粥,事見《五代史》。

乘時草竊豈無人,三主相傳事有因。

畢竟老天憐一念,據敖為粥活飢民。

謝公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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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喜向來因折屐,含悲今日為聞箏。

人間悲喜何時了,攜伎東山載酒行。

大茅君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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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如赬玉碧矑寒,散髮垂腰槲葉幹。

不向大茅峰頂見,時人多作伏羲看。

吳大帝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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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瞞虎裂橫中州,何物生兒作仲謀。

四十帝中功第一,壞陵無主使人愁。

荊公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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誤把清標犯世紛,平生忠業自超群。

如何今代麒麟閣,只道詩名合策勳。

卞將軍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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握節顏公拳透爪,歸元先軫面如生。

晉陵發掘今無主,獨有忠魂只冶城。

張麗華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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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賞心亭天井中,時有光氣如匹練,掬之如水銀,漸流散。

伴侶聲沉王氣銷,香魂血涴有誰招。

蓬科三尺光塵在,猶作臺城花月妖。

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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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蓋橫天整復斜,興亡接翅似昏鴉。

舊時石闕摩雲處,荻屋荊扉一兩家。

宋受禪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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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紙藤書宋鼎歸,寄奴柴燎告功時。

普天大慶交新主,唯有徐公雙淚垂。

南唐郊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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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帝神兵破石頭,別離歌管六宮愁。

燔柴空有高壇在,乞與千年麋鹿遊。

李氏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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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朝修李氏宮,掘地得水銀數十斛,宮娥棄粉膩所積也,事見《湘山野錄》。

埋愁無地奈君何,可是黃壚飲恨多。

玉鏡臺前棄脂水,深泉流汞尚盈科。

華隱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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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陶隱居故宅。

松聲聽罷獨看雲,華隱樓中控鶴身。

治國神方難自獻,只將本草語時人。

華林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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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葆來臨鼓吹停,華林暢飲倒長瓶。

萬年天子瞢騰眼,錯認長星作酒星。

養種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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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主于宮中作紅羅亭,賞紅梅,韓熙載獻詞云「桃李不須誇爛漫,已輸了春風一半」。

百花堂裏賞芳菲,江左覊臣淚濺衣。

腸斷上林桃李樹,春風一半未全歸。

潑墨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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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茅山費長房學道處。《圖經》云「石墨池」。「蓋大小二酉山,藏異書」,見《穆天子傳》。「唐人穴石為硯,注《道德經》」,見《隱逸傳》。

二酉珍儲己徧窺,仙班寧肻列愚癡。

注經穴石須勤苦,留得千年潑墨池。

商飆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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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九月臺也,地產胭脂菊。

商飆基在昔人非,草木猶為富貴移。

曾是六朝歌舞地,黃花一半染胭脂。

夢筆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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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尚清談筆力衰,文章高下亦隨時。

景純不作文通死,五色毛錐付與誰?

蛇盤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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枳籬華屋半雕殘,列肆屠羊客卸鞍。

霸氣銷沉形影歇,龍盤何事作蛇盤。

射雉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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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整軍容北射狐,卻資媒翳取歡娛。

山梁飲啄關何事,浪費君王金僕姑。

烏衣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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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秦淮南,去朱雀橋不遠。晉紀瞻立宅烏衣巷,王導自卜烏衣巷,王氏別族居馬糞巷。

吳兵曾住黑雲都,江左夷吾此卜居。

休把烏衣輕馬巷,懸鶉結駟總丘墟。

鐘山番人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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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群鐵騎遠來侵,鑿穴鐘山用意深。

天塹連空遮不斷,煙塵直到海中心。

展上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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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辛時人,居玉李溪。

浩劫循環無始終,年年玉李杲春空。

初成未占茲山頂,古老唯傳展上公。

東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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斷簡殘編迹可尋,諸賢興復不關心。

未應全罪王夷甫,一任神州自陸沉。

漁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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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主召一隱者,問近曾作何詩,云有《漁父詩》,「風雨揭卻屋,全家醉不知」。

智士旁觀當局迷,滄浪釣叟出陳詩。

江頭風怒掀漁屋,底事全家醉不知。

昇元閣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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昇元閣一名瓦棺閣,乃梁朝建,高二百四十尺。李白有「日月隱簷楹」之句。今之昇元閣非古基矣,石柱二,見屹立右軍教場中。

摩挲石柱蘚痕斑,亡國如鴻去不還。

無復切雲三百尺,只傳風鐸在人間。

孫陵鵝眼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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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代初終幾變遷,孫陵無樹起寒煙。

青蚨細薄如榆莢,猶是當年買笑錢。

澄心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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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直方《詩話》:澄心堂紙,江南李後主所製。劉貢父詩「當時百金售一幅,澄心堂中千萬軸」。

楮生玉面霧深藏,未肯橫陳翰墨場。

一幅降箋何用許?價高緣寫宋文章。

徳慶堂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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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王所書。南唐但餘此物,李王筆法有鐵鉤鎖。

森然筆勢聚干將,氣軋鐘王未肯降。

惆悵當年鐵鉤鎖,可能無意鎖長江。

南唐金銅香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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製作元從建業宮,形模奇古雜金銅。

煙昏塵暗君休笑,曾在紅羅扇影中。

鐵注: 紅羅一作紅鸞。

南唐宮中殘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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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唐宮中忽得殘獐一枚,陳陶云,是夜狼星上直。

周廬巡徼列千兵,那得殘獐墮禁庭。

鹿走棘生先有象,天文未必直狼星。

南唐遣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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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鋒亹亹折強鄰,專對當年亦有人。

國老胸中兵百萬,不將全力靠江神。

玉樹後庭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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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綺臨春成草莽,繁華都入暮煙中。

後庭玉樹迎秋色,猶帶張妃臉上紅。

三段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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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元縣南三十里,有段石岡。《丹陽記》云,有大碣石,長二丈,折為三段,紀吳功德。其文東觀令華核作,其字大篆,或又云皇象書也。今移在府中。

凜然皇象法書存,重屋應無野火焚。

割據英雄餘一念,斷碑千載尚三分。

沒字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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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漫荒池浸綠蕪,殘碑一丈載龜趺。

當年刻畫書勳閥,雨打風吹字已無。

校官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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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溧陽縣官廨。

風摧雨剝校官碑,集古先生竟不知。

同是光和千歲刻,未容苦縣獨稱奇。

石麒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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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名。

短樊長塹起寒煙,知是何人古墓田?

千載石麟相對立,肘鬃膊熖故依然。

鐵注: 千載又作千歲。肘鬃又作肘鬃。

石步道中有石麒麟數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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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悴天荒丘隴平,難從野老問衰興。

蒼煙落日低迷處,折足麒麟記壞陵。

水精大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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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廟所賜,照物皆倒,又物影沉在下,上段無影。

冰玉摩尼如鵠卵,大千世界倒懸中。

何人提向江頭照,照見神州一半空。

輜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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婭奼吳音今古同,宮妝袨服已成空。

雕文結角輜車巧,猶有梁陳宮掖風。

決囚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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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主決死囚,燃佛燈決之。囚家賂左右,竊益膏油,輒得不死。

五詳三覆始施刑,明滅蘭膏豈足憑。

可惜當年殺嚴續,無人為益決囚燈。

鐵注:此為中主事跡,曾極誤作後主。

江南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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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見荊公集。

自古嬰鱗或似狂,按誅潘佑事堪傷。

憑誰寄語徐常侍,不殺忠臣國未亡。

鐵注: 嬰一作攖。

蜀海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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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芳遠遠自西鄰,錦傘高張熨眼新。

花睡覺來紅淚落,年年如憶故宮春。

鳳州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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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州柳,蜀主與江南結婚,求得其種。鳳州出手柳酒。

蜀主函封遣使時,芳根元自鳳州移。

柔荑醽醁今安在?唯有青絲拂地垂。

南燭草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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駐采還年枉費功,羞將老色照青銅。

仙方石䭀無消息,南燭垂珠顆顆紅。

榠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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形如木瓜,熟時金黃。陶弘景五和糝中用之。

子丹進饌色微黃,仙老調胹有禁方。

五和糝奇無處覓,榠樝新熟壓枝香。

王荊公書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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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君堯舜事何難,投老鍾山賦考盤。

愁殺天津橋上客,杜鵑聲裏兩眉攢。

青松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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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介甫手種松。

彙進群奸卒召戎,萌芽培養自熙豐。

當時手植留遺愛,只有岩前十八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