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也;剪鬚和藥,念功臣也;鑒秦而止營繕,恐侈泰也; 治安而反自慎,防逸豫也;帝範以賜帝子,端義方也; 賜絹以媿贓吏,厲廉恥也;黜萬紀之利,賤貨殖也;封 比干之墓,錄忠賢也;詣苑中而吞蝗,重稼穡也。「敕詔」, 敕未便者執奏,示無我也。建府立衛,肅紀振綱,肇造 區夏,其功大;弘濟蒼生,其益多。是以在朝蹌蹌,在野 熙熙,終歲斷死刑二十九人,外戶不閉,行旅不齎糧 而行仁義。既效矣,縮結、沮顏、焦齒、梟瞷,剪髮、黥首、文 身、裸袒之國,莫不梯山航海,交臂屈膝,喁喁然向風 慕義,願為臣妾。而胡越一家,窮髮為編戶矣。讀世南 《聖德》之論,睹師古《王會》之圖,想呂才慶善之樂,閱《貞 觀政要》之書,善政纍纍,榮一時之史籍;治道之盛,三 代以還未有也。議者曰:「闊達類漢高,神武同魏祖,除 亂比湯武,致治幾成康。」豈虛語哉?惜其脅父臣虜,避 暑九成,非孝也;蹀血禁門,推刃同氣,非弟也;亂弟之 婦,與之生子,非配也。故君子謂其三綱不正,蓋以此 也。且欲殺田舍翁,停婚仆碑,而君臣之義以絕;太子 弗為限制,以兆承乾之逆,而社稷之本幾搖。處突厥 於內地,布列朝廷,而內外之防以潰。奮劍於洛陽之 獵,逞雄心於一獸;技癢於遼東之師,挫威聲於小醜, 而神武之略以隳。十漸不終之太宗,非復貞觀以初 之政績,而君子為之三致慨矣。高宗以懦弱之資,賴 舅氏得纘丕基,首引刺史入閤,問民疾苦,詔「獻隼犬 馬者罪之。」察道裕希旨而自咎,睹外國進戲而自戒, 矢心求諫,尊禮大臣,故永徽之政,有貞觀之風。奈何 溺愛於《長髮尼》,而忘父子聚麀之恥。武媚入宮,甫越 月而大水繼作,女寵之戒昭昭矣。乃廢皇后,立昭儀, 以致垂簾二聖,而棄太宗之法,如掃塵爍凍。寵笑刀 之李猫,用北門之學士,反使忠良之臣,吞聲赤族,則 亦寄生焉耳。雉奴懦,恐不能守社稷,知子莫若父,信 哉!中宗欲以天下與元貞,而天后廢徙於房州。后以 虺蜴之心,豺狼之性,一旦太阿在手,運動四海,呼吸 風雷,女可殺,子可殺,兄可殺,皇后可殺,而何有於李 氏哉?於是瓜摘黃臺,肉視諸李,而李氏之祚,危若朝 露。開告密門,撰《羅織經》,周興來索之徒。�〈音責〉目扼腕, 相務於虐,而一時無辜者,皆泥耳籠頭,枷研楔轂。〈音學〉 摺膺籤爪,懸髮熏目,以求賒死。甚則改旂幟,易服色, 立武后七廟,而文皇帝「櫛風沐雨」之天下,竟轉而為 周。自李敬業之師終蹶琅邪王之舉無功,孰有以其 罪?
「告於宗廟社稷,而誅此老媼」者噫?武曌以女統男, 當時公卿諸侯,無不以男而事女。補闕車載,拾遺斗 量,眯目之聖神,虐焰燔蒼穹,而房州之帝子,久不天 日矣。是時諸武分王,而二十餘孫無寸土,張昌宗易 之二小兒為亂階。向非狄、張取日之功,鸚鵡折腰之 夢,則廬陵何有反正之期乎?中宗橫罹酷廢,可謂切 骨之戒。而復位之初,情封欲閉,即與婦人共政,而韋 牝復鳴,祿產再振。帝方點宮中之雙陸,信妖女之撓 權,竄殺五王,擢用方士,崇獎僧道,請謁公行。三思結 寵,而五狗株連,斜封亂飛,而三無坐處。觀宮女拔河, 觀燈市里,御梨園,幸隆慶池,以快淫佚。甚至比昵群 小,作和事天子。觀袁楚客《責魏元忠十罪》之書,則帝 之下愚不移,為何如哉?積惡之極,僅止毒身,幸之幸 矣。太平謀立殤帝,隆基起兵,以誅韋黨,而社稷宗廟, 賴以不墜於地。相王恬淡寡慾,黃屋非心,因子隆基 之功,以御少帝之座。是時太平撓政,而帝惟一妹是 聽。向非蚤傳儲位,其不啟中宗之變者幾希。元宗紹 統,是謂開元,虔奉遺訓,手振宏綱,而政績所彰,卓有 可紀。定官制,汰僧尼,黜酷吏,行鄉飲酒禮;罷員外檢 校官,禁女樂而黜宮嬪,敘友于而敦骨肉,芟麥於苑 中,躬耕於興慶,焚珠玉錦繡於殿前,選名臣為刺史, 禁酷吏之子孫。抑祥瑞之奏,復臺諫對仗奏事之儀。 姚、宋、張、韓諸相,抽肝擢膽,以佐昇平,而帝亦委心任 之,「寧瘦」貌以肥天下。二十餘年之間,政如冰霜,過舉 者少,故淳風美化,盈塞區宇,弓矢積武庫之塵,老稚 鋤桑麻之影,行者萬里,不持寸兵,而號稱至治焉。然 令百官休日,選勝行樂而逸志萌;寵任宦官,門施棨 戟而奄人用;貴方士張果,聞空中神語而左道倡。倚 口蜜腹劍之奸成,羅鉗吉網之酷,嬖楊玉環「芙蓉之 面,寵阿犖山赤心之兒,崇楊右相泰山之勢,啟楊五 家奢競」之風。置梨園子弟,而《霓裳》羽衣之曲新;求海 內珠翠,而鵁鶄鸂𪆟之禽至。立仗之馬有斥,而言路 塞矣;觀左藏充溢,而賞賜濫矣;以姚思義為檢校進 食使,而嗜慾靡矣;一日殺三子宰相,以刑措賞,而恩 威倒矣;停折衝上下魚書,而武備弛矣。蕃將代漢,諸 道節度用匪其人,而精兵咸戍北邊矣。邊功不息,南 詔喪師,而元元罹摧鋒犯鏑之毒矣。凡亡國敗家之 事,靡一不舉。是開元之時,一元宗也;天寶之時,又一 元宗也。勵精於前,怠荒於後,靡不有初,鮮克有終,帝 之謂矣。祿山以百戰驍勇,乘銳欻起,匝旬鼙鼓衝天 動地,值中國消耗鈍眊之後,而闕剪我王室,傾覆我 國家,虔劉我邊陲,水流赤血,白骨相撐,而大河以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