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錄 三門街前後傳
◀上一回 第三十七回 小福祿叩閽告狀 范丞相奉旨訪查 下一回▶

    休聽子規枝上啼,悶坐停杯不語時。

    窗外日光彈指過,席間花影坐閒移。

  話表白豔紅從范相府回,在客寓將范相府寄簡之事言了一遍。小福祿聞言,便將狀詞起了底稿,反覆看了數遍,斟酌盡善,然後恭楷謄清,收訖。

  光陰迅速,已至新春。天尚未明,福祿起來用了點心,白豔紅也梳洗已畢。福祿遂到街上等候叩閽。已交巳牌,忽見一匹流星馬飛奔而來,喊道:「聖駕回朝,爾等百姓,跪迎聖駕。」只見各鋪戶皆排香案,眾黎民跪在兩旁,人聲寂靜,萬籟無聲。不到半刻之工,但見龍旗鳳幟,金瓜鉞斧,錦衣太監、御林軍、護駕侍衛、眾王侯世爵有騎馬的,有步行的,一隊隊在前。接連著十六名帶刀護衛,皆是虎背熊腰,排列隨駕。後隨細樂有十六對提爐,聲韻鏗鏘,香煙裊裊。後隨一柄曲柄黃羅繡龍傘蓋,下罩萬歲聖駕。左輔右弼二位承相,騎馬隨行。又有八名帶刀頭等侍衛,扶著龍輿緩緩而行。福祿跪在人叢,見聖駕已近,便將御狀頂在頭上,口呼:「萬歲,小民冤枉。」眾臣皆驚。只見武士手執金瓜,方欲擊下。范丞相心中明白,喝住武士,趕即下馬,跪伏聖主駕前。口呼:「吾主,現有小小孩童犯顏叩閽,必有大冤。恒思螻蟻尚且貪生,豈有人不思活命,竟敢衝犯聖駕,自尋死地之理。據他口稱冤枉,大約定有奇冤。吾主寬恩,容臣取他狀詞,吾主御覽是何冤枉,嚴加訊問,以正國法,而凜天威。」天子准奏,范相接過福祿的御狀,閱了一遍,復至駕前跪奏:「臣閱此狀,乃係書童代主鳴冤一案,求陛下將該犯暫交武士帶轉朝門,再行嚴訊。」天子准奏。

  武士遂將福祿帶訖。聖駕還朝升殿,文武朝參已畢,范丞相將叩閽狀詞呈上。天子覽遍,龍眉一縐,向范相口呼:「愛卿,據狀內稱,屢經上控,均已斥駁。該撫既經不准,必然案無遁飾。乃敢叩閽,希圖僥倖,其中情節,顯係有人從中唆使等情。即著卿家帶去,嚴加審訊,據實覆奏。」范相領旨,值殿官遂將原狀擲下。范相取了狀詞,謝恩退下,聖駕還宮。

  范丞相將福祿帶回相府,當即傳齊差役,立刻坐堂。福祿跪在下面,范相問:「爾既代主鳴冤,速將冤枉訴上來。」福祿見問,遂跪爬半步,口呼:「相爺在上容稟:小人的主人乃是黌門秀士,懦弱書生,平時只知讀書,那有黑夜持刀殺人之理?縣太爺只執一己之見,以折扇為證,嚴刑酷拷。我家少主人受刑不過,屈打成招。相爺明見,小主人即便持刀殺人,應該檢出凶刀。既無凶刀,何以折扇為證?因此屢經上控,冀申冤枉,曾奈上司皆以縣詳為憑,屢控屢駁。小人情急,與老主母言明,趕到京城,來告御狀。明知叩閽罪該萬死,但是小主人既遭奇冤,老主母臥病在床,我之小主人冤不能申,坐以待斃,不若小奴才冒死申雪,或可仰動天顏。小人實是情急叩閽,並無虛語。若蒙相爺見憐,使小主人奇冤已白,小人雖千刀萬剮,甘心領受。」言罷,叩頭不已。范相又問:「你言情實冤枉,並無半句虛語,本閣且問你,這紙狀詞是何人給你調寫?」福祿說:「是小人自己調寫。」范相喝道:「胡說!你言無半句虛言,即此就是虛言,你是書童,何得能寫此狀詞?明顯欺蒙!」福祿說:「小人陪伴小主人日在書房,承小主人時常教訓,因此粗知文墨。此狀實係小人調寫。」范相說:「狀詞既係你親自調寫,你且將狀詞背寫上來。」福祿口呼:「相爺賜下紙筆。」旁有伺候人,將紙筆送下。福祿便伏在地上,不移時,繕寫已畢,呈送上去。范相細看,狀詞不差,字跡與狀上無二,字跡清秀,暗暗欣羨:「不料小小書童,有些膽量,有此才學,有此情義,真真難得!」遂令人仍然帶下去候覆,奏看聖意如何。

  范相退堂入內宅,就將以上情形向夫人說知。夫人聞言,亦是贊美。范相歎道:「老夫年逾五十,膝下尚虛,若得有此一子,也可慰咱夫婦二人之心。」言罷,走入書房,遂即具了表章,以便明日覆奏。

  次日五鼓起來,換上朝服,入朝覆奏。走進朝房,文武百官皆問叩閽之事,范相略說大概。忽聞靜鞭三響,天子臨朝,文武百官皆趨詣金階,山呼已畢,分班站立。值殿官喊道:「百官有事呈奏,無事退朝。」范相出班跪奏:「臣昨日欽奉諭旨,承審叩閽一案,現已審明,特具表章,恭呈御覽。」值殿官將表章呈上,天子覽畢,曰:「據卿所奏,這叩閽小兒實係義僕,徐文炳一案係有司不明,不能悉心推究,從中必有覆屈。雖然上控,又係照詳批斥,一味含糊。據此奏陳,必須徹底根究,務使民可申冤,官知所儆。」遂提御筆在表章上寫道:「據表已覽,即著該大學士范其鸞,即日前赴杭州訪查明白,以申國法,而恤民情。福祿叩閽,例應治罪;姑念忠心為主,著從寬免究。仍著該大學士帶同前赴杭州,歸案嚴訊,以彰國法,而重政刑。欽此。」御批已畢,當即發下,范相亦即退朝,回至相府。當與夫人說明,親赴杭州查訪。

  即日料理清楚,次日上朝陛辭已畢,即帶范保、范洪兩名家丁,並福祿一齊出京,水陸並進。一日到了淮安,本擬上岸親到胞妹雲府,因聖旨在身,不敢費公就私,遂令范保赴雲府問候。當即開船前進,這日已到鎮江。忽然想起劉瑾之義子劉彪在鎮江無惡不作,因其順便訪其劣跡。主意已定,遂令艄子泊船。范相改換衣服,頭戴九梁巾,身穿藕色道袍,腰繫香色絲縧,手執折扇,扮作江湖術士模樣。令范道袍,腰繫香色絲縧,手執折扇,扮作江湖術士模樣。令范洪、范保扮作青衣,遠遠相隨,並令船戶不准聲張。主僕三人一齊登岸,各處遊行。見人煙稠密,街市繁華。

  偶走到北固山下,忽見樹頭鴉雀驚飛,煙塵從山後突起,心中納悶。轉過山坡,見排著一帶圍場,勇士多人各執兵刃,來往馳騁,甚是威雄,原是打圍的。圍場當中一匹金鞍白馬,上坐一人,身長八尺相開,頭戴金盔,身披金甲,濃眉豹眼,闊口方腮。斜挽雕弓,輕推羽箭,心中暗道:「此人甚是威風,不知是何姓氏?」正自凝神望看,只見馬上那人見山坡立著一術士,炯炯雙眸看著自己,不由大怒喝道:「好大膽的術士,敢看孤家,孩子們給孤拿來!」眾勇士一聲答應,一齊闖上前捉拿范相。不知吉凶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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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清朝作品在全世界都屬於公有領域,因為作者逝世已經超過10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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