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谿家傳彙稿/中谿彙稿後序

中谿家傳彙稿
中谿彙稿後序
作者：胡僖

今侍御江陵劉公按滇之明年爲庚辰，由博南厯大理采風，飭度旣章章。竣事，乃詢郡中黃髮有夙望者造其廬，問治理，得中谿李先生。先生守荆州日，公方在髫齡，及通籍入官，諗聞先生爲臺史時，丰采已謝事蒼洱矣。公喜遊先生里，得面幼時父母。而先生感公誠悃，又樂見。公問曩時棠廕所止休戚，於是公於公暇，朝夕從先生請而相與談治理，有味乎其言也。因得先生所集彙文稿若干卷，公讀之灑然。於中見，莫非治理攸寓，遂刻之以傳後來。

僖叨役金滄，住止斯郡，親炙先生有日，謂可與論其世也，命僖敘諸後，不敢以未敏辭。僖嘗覽點蒼諸峯，而得所謂中谿云。點蒼大理名山也，山脈自北而南，凡十九峯，每兩澗一溪。溪十有八，志所稱「叠嶟承流」是已，其第七峯之澗名中溪。先生家枕中谿一峯，溪近先生讀書亭，嘗自揭對云： 「花間鶴是仙都送，堦下泉從雪澗來。」僖亦於席間贈聯云： 「一人林下烹仙茗，萬卷堂中聽響泉。」先生素愛嘉山水，故以自號。中谿之左則綠玉等峯，右則萬花等溪。溪雖各自爲流，而皆連抱中谿。《易》曰：「風行水上，渙。」說者以爲天下至文存焉。然此特泛指水紋言耳。若茲十八溪，源出蒼山會流洱水，錯踪分派，象態各殊。况高接銀河，雲霞掩映，四時花木，雜照泉光。視天下之水離絕乎山者迥別，其為至文何如？先生結盟山水以類鍾情酷愛，登眺所至，為葺禪房，闢溪徑，鑿池引流，探幽扶玄，獨得蒼洱勝妙。又隨家所有，傾施貧緇，藹乎濟人。活物之念，胸次畧無塵垢，與溪水之潔而不滓一致。而其錦心繡口，茹華潄芳，又若諸溪之孕蒼山靈秀，吐納不窮，爛然目前者。今讀所為詩歌，半屬山水幽趣，非親至其境者不能。其他序記誌銘諸作，議論感慨，一自胸中流出，且起伏頓挫，波瀾層叠。殆十八溪之所以爲文而謂非得溪山之助不可也。故觀於先生彙稿而蒼洱之大觀備是矣。乃若藻鑒絕識如止水可鏡，卓行脫俗，如懸崖飛瀑，則有侍御公揭諸首，奚容贅焉？

僖嘗與先生遊三塔寺、登五嶽樓，徘徊蒼洱，忻然有契爲嘆。嘗云：「安得做人如此景？」先生以爲然。先生之爲人，不特滇之人敬愛之，海內聞之者恨不得覩其顔如蒼洱之景焉。噫！可以考世矣文云乎哉？先生且八旬有四，其所集稿直俟侍御公成刻，而慕先生者始得窺其秘藏，豈劒氣之見有數存乎其間，而當先生之治荆，曷嘗與侍御公期今日耶，抑又非偶然也？己敢併序之。

峕萬厯庚辰仲冬吉旦，賜進士出身奉議大夫雲南按察司分巡金滄僉事蘭谿胡僖頓首拜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