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華集 (四庫全書本)/卷12

巻十一 九華集 卷十二 巻十三

  欽定四庫全書
  九華集卷十二     宋 員興宗 撰書
  與諫議殿院書
  某不佞本有志聖賢之學而托諸深山家貧困餓是以在此亦欲遂充其學以報吾君此其素所蓄積也故聞天下有學古忠篤之士則必皇皇而求之求之既得則必熟復而觀之其皆是也然後退焉而無憾况今天子所寄耳目之官非學古忠篤者能之乎側聞諫議殿院之風學而有守議精而不流四方稱焉故陛下用二公於篤老之餘而處之以百官之劇豈非亦欲望四方之所以望二公者耶比者聞二公既外其身以報陛下如辨歸正之士至於一至於再可謂不負所職矣然今有大可疑者衆舌嘈嘈喧不得止僕而終不言歟是外乎君子也言之不正歟是欺乎君子也夫欺君子而外之衆人不為而僕忍為之乎故敢為二公一吐之其事之有無雖未審詳即使有之亦甚可懼也蓋昔曾覿龍淵之用事天下謂之曾龍而不名方其盛也搢紳奔走顛倒衣裳未貴者倚以為資既貴者託以為重宰相不知非禁路不知詰輦御之側囂聲沸騰雖晝鳴鴞而市列虎莫駭於此者矣佞媚之極下上一律故時人以為寧觸中書無忤二父者可見其權勢之烈也賴天之道陛下之明分北而居之一則以死而一則以衰今者不知何人謂覿復有入都之命逺邇張皇不免震懼蓋昔張放驕溢欲留京師而薛宣不可僧直佞幸欲雜士風而江教不聽豈堂堂天朝獨無宣教之臣乎况吾二公見司國憲者哉或曰是曹有勞奔走於潛邸陛下非忘勞之主也非惟終赦之亦終用之耳不然則是少恩是不知陛下以天下為家不以一己為私使是曹信有奔走之勞曷不以金帛厚之以名字寵之乎奈何必授之柄以疑撓海内哉彼兩人者前日襲權勢露恩私朝廷每下一令用一士則必唱言於外曰是將非我無以為也此於古法當誅陛下幸赦不誅矣昔太祖世軍校史珪始見信用其後肆威作福遂一斥不振陛下今日待覿之法不有太祖成法乎二公何疑焉此事既著凡在官者當靣諭之屬以不肖人㣲位下近申明歸正之士未見俯從今兹喋喋則又似舉一毫以摇泰山也退思今為陛下所重者莫過臺諫羣臣取正者亦莫過臺諫臺諫謂可留天下必惑臺諫謂不可天下必豫可否在二公之一言二公何忍遂終不吐口乎深恐羣邪之萌潝潝訿訿階此復振未可知也伏惟即日興念啟之辨之率善類而拯之無不宜者請受命
  上虞丞相書
  敬聞外論浩然歸重邇日力挽同列之舉一以示協恭之意二若捨是翁則他人益可慮未必更有純篤者三上前同議大事若體理未安兩人尚可執論回天意彼去則上必盡畀先生以難繼之事孤介争之則愈難不争則羣謗必興今如此區處之甚善甚善外論盡云即日順動此無他蓋見朝廷近日稍稍諸將起廢及建節還節等事此事何預順動而外言乃爾度必有諸人伺聴於門下者今從庸衆之言則多玩弛從捭闔之論則必生事二者咸不可用蓋今日之事當作一意守之争於上前亦只一意何謂一意順動不可一日先備禦不可一日後是也伏乞鈞意再三深惟之外論近日宰執争𣙜貨務闗子㑹子事堅卧不出此事雖草草然是人畧有虚名前日與子淵說先生畧加曲折甚善見說皆一二販者作之使然况闗子㑹子利害卓然若歸朝廷則版曹平日為無策前後手足俱露萬一有緩急則誰受其害者此與臨卭鹽闗子大意畧同况諸司告病已久乎外論王天覺林井等事甚喧或云朝廷皆有以賔禮之此法不可長也若果是諸葛張兵必不先畫陣圖從邪徑見說諫議已具姓字靣奏不可不知也願再三審諦之外論甚渴王泉州之来今聞移信守豈欲為之漸耶日已薄矣先生孤孑無助之状如前得張嚴州之書甚以為憂也
  與黎守馮縉雲當可書
  某再拜某少駑緩自度無以力於他技所以求輝今傳後者獨惟文字然心之所向者衆所棄也故文日蓄而名日晦道愈積而謗愈来最後得一第於奔走患苦之間衆則曰某於筆墨第有聞矣材士也不知先民之所以自立能浚源而導根者用此與否是以踧踖退而深悲其道與夫今世之士行溺於俗而文䀨於時是誠不足與深處假余處之而久久遂化則將并喪余之有使余悲也如是者思之有年因觀乎聖賢自得之域則每至於自蹙而自嗟幸也側聞閤下之風而猶有以起我其文髙以宏其氣浩以潔世愈相濁而公愈相違蘄合乎古人而歩武之是閤下之道誠有感發乎吾之中盛矣吾道之不衰也不有倡焉則有繼焉無忘其倡無怠其繼余其可以無動心於此乎凡世俗厭棄而不樂者閤下既有以深樂之吾必將有以樂之也衆作徇外而不已者閤下獨有以己之吾亦將有以己之也知之則易革之則難耳嚮於丙子之冬見公於磧上有言而不究前此又值公於道周欲語而不暇惘惘注視若深念予者豈亦有取於寂寞者之言乎今輒裒近作數篇求教左右此皆因時之言雖不能形心之㣲然亦可見其志道之髣髴也伏惟幸察
  再答縉雲書
  某再拜某不佞念慮鄙外自度無由合於君子之門而執事乃貶抑情文奬許過盛待之以庸衆之所不能約之以古義之所必至意謂足以振斯文假若先民抱負者之當此也猶然再拜云云以避而况於僕也哉蓋道徳之源注而流也世必有任而興之者任之乃人而興之乃天天與人相因而其誠篤其慮㣲不言則無以為教彼書言之未立也吾與兹人並生而食也並息而作也兹人之惑而甚至於無知而吾之書言廼與天地並其道其教實尊且嚴如此君子矻矻造道一日足已而致乎且若是者其難乎其易耶如之何而忽之不幸世無孔顔而此道日隠荀孟之故志世尚不知祖之間有祖之者則世更非且笑之矣以為是不可繼而人欲繼之非誇則誣吾不知先民之初能復性以立我者其始異我乎否也今執事之書以為窮居弔影之日久寂寞無所事則棲心於簡册求孔孟之所以自為與誨人者甚矣閤下之心誠有類乎先民之心此某用是不以蘄一世者蘄足下且因以足下之自勉者而勉職也昔韓愈子可著書而不肯著必欲俟五六十而為之其後五六十而書乃成幸也愈粗言之而世傳之其不言而可憾至今者吾不知有㡬終未若有書之完且好也聞丐宫祠甚善甚善公能有言而世終有言吾願與二三子鼓公之旁而張公之軍也所謂二千石者能為馮公榮耶願幸無忽
  答漢州教授程用之書
  某久困塵閭未盡見當世作者極其至求之非好古篤道以聖賢自責未必有此豪傑也雨霪矣頭風滲滲連三日念一見不能也公能不以疏數責我乎得教墨清風俱来披之不盡尺幅皆簡逺具思致寂寞之音近世不言矣非惟不言且諱之也入之者雜仍之者流其皆然也其又何誅然吾道我立聖賢我師是不可不勉也力之則是即之則至矣願用之勉之僕前開口輙以論著者以是自決耳信不信皆不計也自盡自質於聖賢耳矣僕生年四十餘俯仰西南求如公為友者今才一二自一而二自二而三僕以古道望此世僕豈狭矣乎某白
  上王太博書
  先生知人之情乎人之情與其輕信人邪寧其自信也所信在内不在外則無往而不自信天下固有明智者非遇天下之明智不合也故君子之道未明則不輕於自信既信則不輕以告人此僕所以黙黙於當世而未嘗有言也然嘗竊窺湖海千萬士如先生之明智者巍乎其至斯於篤老之士必能内信而自合不俟僕求信而輕合也是以屢欲言而重發之以俟乎君子之自信自合也先生願聴之夫某決非好異者也其心蓋大欲矯拂近世之學使漸希於聖賢之域僕誠有守乎爾也蓋世實資道道者經世者也文者載道者也誠者達詞者也學者尚誠者也志者敦學者也而近世進士者之學皆競乎媮墮淟涊藻繢之言可謂流俗而不返矣志輕故學流流則易廢識冗故詞雜雜則易散文鬱故道卑卑則易晦所謂無其志者無其本也無其道者無其終也其本不立其終不明近世咸以是自鳴而爾雅之詞於是乎實衰其在上也不以救其在下也不以悲此愚之所以忽忽深恨聖賢之遺於古書不敢自棄且自畫也世俗矻矻不可變如此非求天下明智誰訴之而誰列之哉恭惟某官志大而語周明言竭論碩厚俊偉常見推於朝廷而先於諸老矣今猶以為未也淵然而思惟其古之求條然而辦惟其學之明邇者某蓋嘗以樸素迂逺之才列於君子之前判乎其若自合也豈非明古道處今世近時所以不取者先生猶有以取之歟今行李刼刼於外大懼無以稱門下恩恵之意退裒所為文得古論古傳贊道編共三軸猶有近作不盡精純之意欲急求通於君子是以不敢自後者若夫寂寞之音簡古之義史遷韓愈之趣有若能紹明之者請繼今以陳
  答洪丞相問𨽻碑書
  某齋沐再拜判府丞相大觀文先生邇者伏奉鈞教忘其不肖咨以川蜀兩漢碑墨之所從出及古文竒字至於種種㫖意諄復被教之初伏念旬時至於今兹既月乃日矣非不能答懼不能詳也不詳則遂虚大君子之誨是以臨發輙已發則不敢不謹也敬再拜以對恭惟丞相於時為通儒於名位為獨絶於經誼則閎而深於史學則博而嚴於箋傳集類兵家厯法農工國記星官醫藥之書與夫釋老異家之所傳授經目則無所不考考則無所不詳今則擁百城坐大鎮自公之暇尚恐日月之易窮念訛刻謬書之病耳目且欲一而新之也則又取周秦以来聖賢英烈魁雄之士名世者彛章鬲畫鼎篆分𨽻之文荒林逺野祠鑱冡刻之實約其義而黜其衺剖其原而博其趣題端䟦後解蔽徹疑丞相衛道博古可謂篤也已矣近世所無有也然丞相所以下詢數十條者文有主字有體意各有出謹先具其知者畧其不知者蓋不敢以不知為知是不欺於門下也竊觀廣漢巴郡蜀郡漢中益州犍為皆漢故郡也郡所發之碑皆漢故物也自巴郡太守張納功徳叙故在巴郡巴今利州路也然漢之巴郡則在夔之忠州張飛客嚴顔嘗為巴郡太守乃夔之巴郡爾似與張納少異也今當以漢之巴郡為正自廣漢蜀國李翊碑在今渠州屬郡屬國李夫人碑亦在今渠州觀此二碑疑若夫婦也然一云廣漢屬國又一云蜀國都尉夫人其名位俱不同矣近得廣漢屬國侯夫人碑侯音候字從侯漢有衛候北軍中候是也從省文耳此真翊妻耳但不知丞相所收所謂都尉李夫人者與此少異乎若其無異則為翊妻明矣自司𨽻校尉楊厥開石門碑武都太守季翕折里橋郙閤銘石門者興元旱山之東也今厥碑在褒城斜谷前人亦謂之褒谷蜀使五丁開道是谷矣折里橋郙閤銘在利州西路興州趨武道上武都漢白馬氐之地今階州即武都也碑立於波夷江對至今猶儼然漢之巴郡乃今忠峡之地而巴郡太守樊敏碑乃在西路雅之石馬益州乃今犍為瀘叙之地而益州刺史髙頤碑乃在雅之嚴道永元磨崖碑雖在嘉之夹江有字無志猶唐䝉入蜀碑雖亦嘉之龍渡今有額無碑也如此可憾者甚衆斯不可以筆舌盡矣丞相所詢之碑凡二十有五今所知者凡十有六大都見於别録不知者凡九丞相所未及詢者又有五焉東漢為將軍碑在巖渠碑字為衆𨽻之冠蜀之先達皆咨其法焉建武何君碑近世鋤墓者得之比衆碑為最在雅之嚴道又得大夫cq=760碑大夫者褒也在今資州資陽縣聞好事者竊去矣黄龍甘露碑𨽻法可觀碑亦稱之眉州故石也一二大家能有之去而不出是必不凡矣劒州梓潼道上有雙闕或云孝㢘闕或云使君闕髙二十尺有咫比王稚子表者為壮大夫士過則必式信其古也此五者丞相宜有以咨焉不得則有以求焉可也今先以數種呈納昔王回深父常集故蹟遺文曰物莫夀於金石金石誠夀矣然猶不足以保其外予嘗閱古鐘鼎舊家碑碣之文以證諸史及他傳記褒頌功徳雖不可盡信而於年月名氏山川風俗與其一時文采雅度有得其詳而史傳追述乃其概耳曩所聞者磨滅殆盡今所聞者後數百年又磨滅者㡬何也故采其備者首尾以編之彼深父刼刼有意於古至於拂性苦形收拾亂墜守之以勇而求之以不止自金石而詮為信書宜其學之充博也是以歐陽子咨之以集古之半訪之以娑羅鼔之異事質之以汝隂顔氏之遺蹟蘇子容叩之以表三老之故碑而宋次道呂縉叔原父子原叔之徒望風屏氣直不敢與之抗也稽古之功其可泯乎且回以一士稽參散逸猶能傳當時而信後世况以相國大臣窮研廣索科條畢理稠重畢去斯亦可以左磨史蔡右悉鍾張矣誠集古編所謂有力而好好而至者近世之所無有也丞相既有之矣又篇末有曰請益之詞且君子有道有位位有窮卑而道有精粗得道之至者識通以明是以天下求用不匱故名位一切不施乎此自非然者上下之分安可亂也丞相今畧名徇道於是至矣然某非求用不匱者也傳曰借聴於聾求道於盲聾盲何有而君子乃求借之乎然盛意不可以虚辱念終不言則愧且無日矣丞相之所引若𨽻碑之堯祠請雨碑所謂□所謂二九之戒所謂名曰咸池之嵗所謂禕隋在公之字所謂兼齒雅之說所謂闕幘所謂牟夀所謂五六六七訓導若神之義蓋漢之士習漢之故去先王為未久也宗廟朝廷之間大羮之敦𤣥酒之尚疏越之音風氣淳厖是以出言有稽皆無章句以破壊其體則宜其字語之可觀也其轉象旁訓若異而實同不可不察淮南訓□魚為異魚集韻亦以為然魚從尨乃古義也碑云二九之戒蓋年數也張平子東京賦𤣥謀設而隂行合二九而成譎宜其戒也薛綜注曰元成也謂王莽之謀隂行十八年故曰二九也然則是𨽻其在建武永平之後舊碑載嵗在戊午名曰咸池一也而名則有四以星名者司馬天官書咸池曰天五潢晉志咸池曰魚囿是也有以地名者劉安曰日入暘谷咸池是也有以樂名者荘子皇帝奏咸池是也有以嵗名者淮南天文訓大時者咸池也咸池為太嵗今碑云嵗在午曰咸池其淮南所謂大時者乎碑云禕隋在公取詩委施委施退食自公之義也不曰委施而曰禕隋乃韓詩内傳解直禕隋三蒼注云行歩依動貌也漢字通訓蓋千百矣如解后不害為邂逅之類禕隋豈害為委施者乎牟夀者眉夀也齒雅者齒牙也儀禮凡紀眉作牟禮記引君牙作雅然則𨽻文為兼究齒雅永享牟夀者牟為眉雅為牙其義可決矣凡幘覆後巾也東漢志云耳宜闕幘為傳講之巾也至若咀嚼七經五六六七訓導若神之義非吾夫子不可當也五六者三十六七者四十二也豈非謂七十二子乎書五六六七之云猶左氏謂二五之偶漢書謂四七之將碑從廋辭所以為法也先儒曰六籍熄於戰國焚於秦逮於後世學士不見中間之信說而欲特立一家之學者果自能哉吾未之見也借是而論則稽事博者其要必正用功深者其傳必逺凡取信於史傳之録者舉未必真今吾得之千載之藏碑樹冡刻之間則無不真是誠可信者也且以唐逮今未能五百餘嵗若依載傳考之則年位嵗次名氏圗牒山川風域成敗之由叅錯不齊若十指然况唐以前其失可名也哉是則碑不可以不徴傳不可以不信也某近述史考差失近數千條是皆史氏口傳耳剽一取小家浮剥之失病至於是而何有於本事然則丞相徴碑之功下詰衆史猶羣星之一月矣甚盛甚盛丞相於道學史法兩見其備味衆人之不味其功卓矣此門下若不肖所以欲附名於言端而托諸不朽也詩云跂予望之傳曰伊其稽首不其有来乎度旦夕装治復歸大庭敢致稽首有来之願而伸跂予望之之心獲卒所聞於前斯又大幸也尺札奚宣所悃哉惟丞相所以察不備
  上都大書
  竊觀近世外司庶府辟召賓客雖有古之禮而無其法有其法而無其意至於比年則禮法意俱漸衰矣此無他求之者名未甚優而應其求者實有不副故也古者賔主之相值甚貴而不驕甚賤而不謟奔走不憚而慕義無窮豈為勢利回哉雖區區之唐諸道幕府温造以處士来石洪以山人顯未嘗聞曰某資未入而某格未合也故唐末辟召之禮與其法意猶雍容可覩不若今時漫漶紛㳫而俱亡也諸路帥臣監司之客不惟人品之論而惟資格之拘不然則以勢却者也不然則以利傾者也不然則親舊桑梓之私者也其有卓然才行温實主者欲首薦而不得則輙拘資格乃止故曰辟召之禮與法意漸衰於此耳今先生特立獨行所以自為者皆前修之典刑進退不依乎勢卷舒不襲乎時是以雖某之不肖一旦獲受知列於門下使某名字暴於蜀而不愧者知先生有以取之皆非取之近世資格勢利者也凡古之辟召禮法意三者已粲然而陳前矣在上者養待之甚優在下者名實之不副某夙夜無以處此邇者又䝉許貢以辟書而達之二府則是荒唐寂寞之音収録於夔雖未必能中韶濩而已可一警世之瞶瞶者矣豈非某之幸而亦蜀士者之勸也伏惟幸察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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