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靈山房集 (四部叢刊本)/卷第十二

卷第十一 九靈山房集 卷第十二
元 戴良 撰 景常熟瞿氏鐵琴銅劍樓藏明正統刊黑口本
卷第十三

九靈山房集卷之十二

  吴㳺槀      男戴禮叔儀𩔖編

   序       從孫侗伯𥘉同編

    春秋案断𥙷遺序

春秋案断𥙷遺者大梁鍾伯紀先生之𠩄著也其意

以為學春秋者多惑扵𫝊家褒貶之說經𭥍有不

明其能脫去宿弊一以經文為正者又徃徃扵茟削

精義而或昩焉今故采擇諸家格言之合扵經者附

扵各條之下間有未𠯁則以巳意𥙷之而題以今名

盖取程𠦑子𫝊為案經為断語也余讀之而歎曰昔

之𫝊春秋者有五家而鄒夹先亡學春秋者舎左氏

公羊穀梁三家則無𠩄考徴矣然左氏熟扵事而或

不得其事之實公糓近扵理而害乎理之正者要不

能無至唐啖趙師友者出始知以聖人手茟之書折

𠂻三家之是非而𫝊巳亡𨓜継是而後為之𫝊者雖

百十餘家其言雖互有得失能不𫝊㑹三家之說

鮮矣胡康侯得程子之學慨然有志扵彂輝而其生

也當宋人南渡之時痛千餘年聖經遭王臨川之禁

錮乗其新敗雪洗而彰明之使丗之為乱賊者増懼

若夫聖人作經之本意則未知其如何也然自當時

⿰扌𭥍 -- 指為復讎之書而不敢廢太學以之課講經筵以之

進讀至扵我朝設進士科以取人治春秋者三家之

外亦獨以胡氏為主本則以三綱九法粲然具見扵

是書而場屋之腐生山林之曲士因而掎摭微文破

碎大道有可閔念者矣然則學春秋者亦将何𠩄折

𠂻乎𥨸甞考求之而得其說矣吾志在春秋夫子之

自道也春秋天子之事孔子作春秋而乱臣賊子懼

孟子之𠩄以論春秋也盖方是時王綱日紊篡奪相

尋孔子不得其位以行其𫞐扵是約史記而脩春秋

使乱臣賊子無𠩄逃其罪而王法以明𠩄謂撥乱世

而反之正此其為夫子之志而天子之事也是以邵

子有曰春秋夫子之刑書而天門王氏亦曰春秋一

經無罪者不書惟罪有大小故刑有輕重耳斯言也

盖有得夫孔孟之遺意也是則學者之折𠂻固無出

扵夫子之自道與夫孟子之𠩄以論春秋者矣後之

立言豈有加扵此㢤先生之扵是書下既不惑扵褒

貶之說上復不失乎茟削之義外有以采擇諸家之

愽聞内有以彂乎自得之深意竒而不鑿正而不迂

詳而無餘約而無𮤑庶㡬善學者焉然其推𫝊以逹

經因賢者之言以盡聖人之志則得之夫子之自

道孟子之𠩄論者為多是可以見其折𠂻之𠩄在矣

余自㓜𡻕即知讀是經而山林孤陋之風科舉利祿

之念或能無故其𠩄學不過曲士腐生之爲耳𢙣

覩𠩄謂經之義聖人之藴㢤及識先生扵浦陽始聞

說而恱之至其成書則未之見焉近来淞上亟求

是書扵𠩄舘先生手録以示且曰使可𫝊也幸爲我

序之嗟夫學春秋者多矣求其得乎孔孟之遺意以

折𠂻群說扵千有餘載之下者㡬何人㢤故讀先生

之書譬諸飫芻豢之昏病夏畦之苦而得一勺之清

泉甘露豈不恱㢤則夫是書之𫝊固不有待扵區區

之言矣若夫𫐠作之大志與其編次之𡻕月則不可

以不書姑書此以爲序庶有以復先生之命乎

    通鑑前編舉要新書序

通鑑前編舉要新書二卷余友陳子經𠩄述子經

桱四明人祖父俱以史學名家至子經盖三世矣子

經内承家訓而外𥝠㳤慈溪黄氏之教故學問早成

流軰莫敢與並者中年以来遂斐然以著述為已任

則謂司馬文正公作資治通鑑断自周威烈王訖于

五代而金文安公作通鑑前編以紀其前事盖用邵

氏皇極經世暦胡氏皇王大紀之例其年代始陶唐

氏而陶唐之前五代之後咸未有𠩄論次乃以盤古

氏髙辛氏契丹阿保機至周亡宋有國至我元合之

為二十四卷名之曰通鑑續編庶㡬上𥙷金氏之𠩄

曠下接司馬氏之𠩄缺而開闢以来至于今上下數

千年間其⿰至支 -- 𦤺治之本與夫為治之道歴歴可見一日

平江守海𨹧馬君謂子經是編固𠩄以續司馬氏金

氏之未備然司馬氏通鑑乃家有其書而金氏前編

則鮮有也且其著作之體大義著扵題而著之𠩄取

則尚書左氏為多尚書左氏學士大夫孰不誦而習

也今若舉其題之要略其注之繁因以舊名而刪正

之使與續編並𫝊扵丗不亦可乎况金氏之自序有

言後之君子或以余之𠩄編刪之為前紀是尚區區

之望也則是書之述豈非金氏之遺意也㢤然非慱

能精如子經者亦孰能與扵此也扵是子經早夜

一心揆其⿰扌𭥍 -- 指意𠩄出詳略之際以論著于篇先是馬

君居省幕時甞以子經續編鋟諸SKchar矣及是書之成

復将刻而廣之不鄙謂余生乎金氏之鄊且甞托交

經粗知述作之大⿰至支 -- 𦤺俾序其說標諸萹首焉余𥨸

聞之紀事莫如書亦莫如春秋古史之體可見者此

二書而巳而二書𠩄載是非得失興壊理亂之故其

事至愽然其為言不過如此而止可謂得其要矣其

言要故學者不可不盡心能盡心然後能自得之楊

子雲𠩄謂知言之要者是巳然而此二書也盖甞經

乎聖人之手𠩄以由聖人之後歴千百年未有能

乎此者也至漢太史公乃始倣書為史記宋文正公

又倣春秋為通鑑盖史記則毎事别紀以具其事之

始末通鑑則編年通紀以見其事之先後皆可謂傑

出之材矣然其義例或SKchar扵聖人而且編次太詳學

者不能閱之而終萹扵是紫陽朱子復取而刪之為

綱目若干卷其立言嚴而正蕳而要盖純乎春秋之

法矣則聖人之後不失古史之體者惟綱目一書近

之今夫子經𠩄述豈非得乎綱目之指歸者乎近時

賢士大夫多有取乎其書豈徒然㢤然而𮗚是書者

非深得夫朱子之意則亦不𠯁以知子經之功也馬

君扵治政之暇而䏻崇奨正學章明善道上以禆國

家稽古之治下以基生民無窮之福則其為功亦豈

在子經後㢤序而歸之余固不得而苟辤也

    送丁郎中赴亰師詩序

上以四方失寕甞更用方面大臣銳意天下事迺至

正二十年冬有𭥍除平章朶列不花公徃蒞江西行

省而丁君季周則為其省郎中君既受命即従平章

公乗驛𮪍出國門南去是時大江之西巳為冦巢而

武昌湖南諸䖏亦皆淪𣳚冦黨道里不通遂逺渉海

洋㡬萬餘里而至于潮巳而廣東憲臣亦執狂悖負

鄙為叛其势張甚君賛平章公SKchar兵進討前後破寨

百有餘䖏其𠩄殺𫉬甚衆明年冬復移屯石橋鎭益

責諸将𦤺死命未㡬擒其叛臣父子以歸盖至是而

平章公之遇害巳乆及凢省臣無在者君隻身軍旅

中志在殱厥羣盜盡復江西之故地而後巳今雖未

䏻然嶺海以南日就廓清而兩廣郡縣亦頼之以少

安者皆君之力也君猶不自為功方以諸将之勤勞

乃事宜見表異因還奏朝廷乞降㤙賞以作興其士

氣扵其行也道過西浙西浙名士之辱㳺扵君者咸

作歌詩送之而俾余為之序余惟士大夫之出䖏貴

乎知𠩄輕重而巳我國家混一以来分布爪牙之士

干城扵内外星列棋置䏈絡相承其為長頋𨚫慮可

謂至矣迩者一旦寇兵𥨸彂徃徃望風而遁聴其䧟

𣳚甚者舉城以降緩急無一可頼者何㢤由其不知

輕重故耳今君徒以文墨之軄出賛省垣若不素諳

軍旅之事也然當受命之日兵事方殷徃者多惮行

而君乃獨𡚒不頋𥝠毅然當隆冬衝犯寒雪逺出萬

里無𠩄避及抵寇境又能𬒳堅執銳為士卒先卒至

轉戰千里誅夷叛逆而志猶未怠也嗚呼若君者可

謂知𠩄輕重者矣向使天下之吏皆知䡖重如此豈

至如今日耶余是以扵君之事重有𠩄感也然君之

事天下既壮之士大夫又偉之而朝廷有弗能知也

知之有弗能言也言之有弗能逹也則𠩄以明見萬

里之外而制之者将何以㢤雖然君至朝廷有日當

其請命扵上也才𠯁以⿰至支 -- 𦤺其知事𠯁以發其言势𠯁

以逹其聴又方不身其謀而國焉是圖朝議必有以

䖏此者矣䖏之而得其宜将見諸将用命而群兇歛

迹君出則宣徳意扵遐壌入則奏成功扵天朝而𠩄

以序君之行者固将𠕅書不一書矣今姑識其𡻕月

于萹端以俟

    送胡主簿詩序

異時吾婺文獻視他郡為獨盛自今𮗚之以忠莭行

𧨏顯者則有忠簡宗氏莭愍梅氏黙成潘氏毅齋徐

氏以道學著者則有東莱大愚二吕氏北山何氏魯

齋王氏仁山金氏以文章家名者則有香溪范氏𠩄

性時氏香山喻氏而龍川陳氏恱齋唐氏則又以事

功之學而⿰至支 -- 𦤺力焉是數氏者皆相望百載之内相去

百里之間郴郴乎郁郁乎其鵉鳯之岐陽驊騮之兾

北歟内附以来故家喬木日就凋落而百年耆舊無

在者乆之白雲許氏稍以金氏之學鳴扵時而石塘

胡氏伯仲亦以雄文㑓行與許氏相先後二氏之後

由文學入通朝籍者是為待制栁氏學士黄氏禮部

吴氏脩撰張氏太常胡氏御史王氏此盖其早卓者

也余生也後雖不及執弟子禮扵許氏胡氏之門然

自栁氏而下皆得而師友之十數年来復将扵此有

𠩄考問而故老遺書多不存矣不亦悲夫至正癸卯

余既避兵吴門囬視故鄊恍如隔丗方将訪其鄊先

生子弟之在吴者而胡君季珹自亰師至焉盖季珹

乃太常之子尤予之𠩄歆慕者也居空谷者聞人足

音猶跫然而喜况扵兵戈阻隔之際而見其如季珹

者其為喜慰宜何如耶季珹以太常遺䕃為管庫官

継持省檄于亰師遂擢杭州路棇管府照磨㑹大都

鄊試季珹以流寓與貢及試春官不利而亰師諸公

能以舘閣為薦者僅取廣西一簿司以去廣西乃

去天萬里烟瘴之地自承平時徃者猶惮行而况四

方多故舉歩荆𣗥之時乎使季珹計其家學之𠩄自

非不𠯁扵羙䆠也然乃弊衣羸馬毅然逺歴險阻無

𠩄避亦獨何心也㢤余以桒梓之故甞率大夫士力

留季珹而季 乃曰家貧在逺急扵祿矣余知其情

遂不敢以終㽞也嗟乎雖無老成人尚有典刑余扵

婺學微絶之餘得季珹𨒫旅中遺風流韻庶将即是

而有見而季珹棄我如是是中無以廣其寡陋也乎

季珹且行大夫士之𠩄甞㽞者咸賦詩以餞之以余

扵季珹為最舊俾書一言以為序余念無以為季珹

言者獨以昔者吾婺文獻之懿而具道之如此他若

季珹爲學之始末廣西風土之羙悪巳見扵羣公𠩄

賦詩此不箸

    送王都事序代人

異時東南文献之懿惟婺爲最盛宋亡垂八十載故

家舊俗日𭕒湮微而流風餘韻之或存者寡矣鳯林

王氏自其先丗文㝎公以相業顯文憲公以道學鳴

百年禮樂之緒獨乆而不墜故扵婺學凋謝之餘而

祖孝之先大夫御史公猶以文章家著見扵丗天暦

𥘉甞㳺亰師用薦者入經筵爲檢討清聲羙譽一旦

隐隐動縉紳間余時亦漫浪北㳺間𫉬與御史公接

暇日過従意氣𭭕甚方将度徳論丗以叩其家庭之

異聞而頋以忌者之不容遂歸養吴門囬視舊交𨗿

焉如在天上居無何御史公出宣詔命建行臺越江

上越與吴頗宻迩或者有㑹合之期然又持莭閩廣

相望萬里外亦不𫉬償𠩄𩓑也御史公不可復作而

祖孝乃自越来吴去年冬余有公府之命祖孝亦𬒳

選為長史每見祖孝之清慎雅厚綽有父風未甞不

𥝠竊自喜以為昔之不得扵御史公者乃今𫉬與祖

孝同事焉抑何幸歟巳而改調樞府都事又復怱怱

而别扵是府之僚友咸惜祖孝之去推余為文以贈

嗚呼余扵祖孝尚可爱一言乎乃合僚友而告之曰

公相開府以来方将考求古典制以脩舉方面之治

道然遺老緒言不少㮣見于時而耳濡目染如祖孝

者今又出㕘戎政弗能相左右上之君子苟有事扵

制作且従而訪之則其𠩄取徴将何以㢤雖然余扵

祖孝之行甞占諸易得復之𥘉九曰不逺復無祗悔

祖孝尚不踰時而復来㢤

    淮南紀行詩後序

淮南記行詩者臨海陳先生之𠩄賦也淮安告変浙

省平章帥師討之従行僚佐非工儒學妙扵語言能

討論古今潤色軍旅之事者不能稱其位先生扵是

時由左司郎中在選亦既㕘樞要賛戎機以克成厥

勲其紀行諸詩盖其軍中𠩄賦者携至吴門既請宣

君伯聚繕寫成卷且俾余序諸首簡余惟古者師出

必吹律以占之而漢之鼓吹鐃⿰⿱亚⿰口亅欠 -- 𰙔亦皆軍中之樂也

後丗音樂廢缺廼獨⿰⿱亚⿰口亅欠 -- 𰙔以詩而樂府諸作見扵軍旅

者為多然為古今之𠩄共推者王粲従軍五詩是巳

粲仕魏為侍中時従魏公討張魯魯降遂作詩紀其

事先生之詩盖倣粲而作而其為體長扵本人情状

風物縦横開合動蕩変化而洒然之音悠然之思可

喜可駭可悲可歎三讀之不知手足之将鼓舞也噫

此固有得扵古樂之遺音非耶然樂之道至矣聽之

者不過得扵心而㑹扵意至其感人之妙盖不可得

而言也余扵先生之詩亦惟心得意㑹而莫能言其

妙者焉嗚呼安得吴季子者而與言先生之詩㢤

    送路理問序

匠人之制器也必随其材之大小短長而用之可圎

者則用以為䂓可方者則用以為矩可以為梁為柱

者則用之為屋室可以為施為軾者則用之為舟車

可揉者則用之為弧矢可屈者則用之為桮棬惟其

有是材也然後制之為器以利民用焉否則方者不

䏻以中䂓圎者不能以中矩為柂為軾者不𠯁以為

屋室之梁柱為梁為柱者不𠯁以為舟車之柂軾弧

矢之揉不可以為杯棬之屈而器非其器矣宰相之

用人也亦然人之為材有大小短長之不同則其用

也亦有大小短長之不一故自一才一藝以至成徳

之君子莫不兼𭣣而並蓄之使用扵職者各盡其𠩄

長而責其𠩄成盖善乎其用人者也雖然有人扵此

能圎其智若䂓方其行若矩重其任若梁若柱危

以㝎乎志若柂安以成乎禮若軾可曲可直若弧矢

可放可卷若杯棬則庶乎集衆器之𠩄長而不局乎

一器之用矣不局乎一噐之用則凢𠩄以施諸其軄

者𥘉不可以一噐擬也孔子曰君子不噐管仲以伯

佐之材不能⿰至支 -- 𦤺其主扵王道則曰其器小㢤殆謂是

歟路君季逹年富而學贍上之人賢之辟為淮省従

事久之選為其省管勾調平江錄事又擢行軍司馬

用扵其軄皆恢恢乎其有餘也今復自司馬改浙省

理問将之官余嘉其多材而𠯁扵用有非一噐之𠩄

可擬者故本衆噐之說以為贈嗟乎使天下之才舉

能如君之無施而不可則在上者無用人之難矣

    玉笥集序

古者學成而用故其為志在乎行事而巳然方未用

時有其志而無其行事則以其性情之彂寓諸吟咏

之間焉及其既用也而前日之吟咏乃皆今日行事

之𠩄資則𠩄以彂諸性情以明吾志之有在者夫豈

見之空言而巳㢤此豋髙賦詩𠩄以𮗚乎大夫之䏻

否者其𠩄由来逺矣後世學不師古而師之與事判

為二途扵是䖏𨓜樂者則流連光㬌以自放扵花竹

之間而不知返不幸而有飢寒之迫擯斥摧挫流離

窮厄之至則嗟窮悼屈感憤呼𭈹莫有紀極扵其中

然扵時政無𠩄繫扵治道無𠩄𥙷則徒見諸空言而

巳耳是故有見扵此而思務去之者豈不謂之有志

之士乎然余求之扵時而未之見焉及来吴中張君

思㢘出其𠩄為詩一編以示𮗚其詠史諸作上下千

百年間理乱之故得失之由皆粲然可見而陳義之

大論事之逺抑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開闔反覆頓挫無非為名教計至

扵樂府⿰⿱亚⿰口亅欠 -- 𰙔行䓁萹則又𨓜扵思而豪扵才者及𮗚其

他作徃徃不異扵此而此數體者尤𠯁以肆其馳騁

云耳嗚呼若思㢘者盖庶㡬古詩人作者之能事也

㢤余甞以此求諸昔人之作自三百萹而下則杜子

羙其人也子羙之詩或謂之詩史者盖其可以𮗚時

政而論治道也今思㢘之詩語其音莭歩驟固以兼

取二李諸人之𠩄長而不盡出扵子羙若夫時政之

有繋治道之有𥙷則其得之子羙者深矣思㢘之齒

少扵余而余學詩乃在其後當其始學時甞聞諸故

老曰詩之道行事其根也政治其幹也學其培也余

以是求之二十年而未得其要歸及𮗚思㢘之作然

後悟句者之𠩄聞為𠯁取而思㢘之恵我至矣余扵

思㢘又安敢以年齒之巳長而自棄乎因書此于卷

首使𮗚思㢘之詩者或取扵斯言而有𠩄感彂也夫

思㢘名憲其字思㢘玉笥乃𠩄居山也故以題其集

    夷白齋槀序

夷白齋槀合若干萹臨海陳敬𥘉先生𠩄著余既訪

之先生盡得其槀而編次之以為三十四卷而復序

其萹目曰世道有升降風氣有盛衰而文運随之故

自周衰聖人之遺言既熄諸子雜家並起而汨乱之

漢興董生司馬遷楊雄劉向之徒出而斯文始近扵

古迨其後也曺劉沈謝之刻鏤王楊盧駱之纎艷又

靡然扵當時至唐之乆而昌𥠖韓子以道徳仁義之

言起而麾之然後斯文㡬扵漢柰何元氣僅還而剥

喪𢦤賊巳浸滛于五代之陋直至宋之劉楊猶務抽

青嫓白錯綺交綉以自衒後七十餘年廬𨹧歐陽氏

又起而麾之而天下文章復侔扵漢唐之盛未㡬歐

志弗克遂伸學者又習扵當時之𠩄謂經義者分裂

牽綴氣日以卑而南渡之末卒至經學文藝判為専

門士風頽弊扵科舉之業而我朝輿地之廣曠古𠩄

未有學士大夫乗其䧺渾之氣以為文者固未易以

一二數然自天暦以来擅名扵海内惟蜀郡虞公豫

章掲公及金華栁公黄公而巳盖四公之在當時皆

㴠淳茹和以鳴太平之盛治其摛辞則擬諸漢唐說

理則本諸宋氏而學問則優柔扵周之未衰學者咸

宗尚之並稱之曰虞掲栁黄而本朝之盛極矣継是

而後以文名家者猶不下數人如莆田陳公之㑓邁

則有得扵虞公新安程公之古潔則有得扵掲公而

臨川危公之浩愽則又兼得夫四公之⿰扌𭥍 -- 指授者耶郁

郁彬彬何可及㢤近年以来獨危公秉茟居中朝自

數公常想見其丰采習聞其聲欬𨗿然其不可接

者乆矣扵是淪謝殆盡而得先生以紹其声光也先

生黄公之髙弟弟子甞負其𠩄有渉濤江㳺吴中乆

之又自吴踰淮泝河而北逹于燕趙㽞輦轂之下乆

之于時雖未有𠩄遇然自亰師及四方之士不問識

與不識見其文者莫不稱羙之不置則其得之黄公

者深矣後由亰師還吴適值兵興藩翰不次用賢即

以樞府都事起于家後又用之省幙用之公府跡愈

顯而文愈工人之求者皆随而應之盖粲乎其可𮗚

矣夫自周衰以来至于今㡬二千載其渉世非不逺

也厯年非不乆也能言之士非不夥且衆也斯文能

自振㧞以追扵古者惟漢唐及宋及我朝此四丗而

巳而四世之中士之卓卓可称者又常不過數人焉

何世之不數而人之難得若是歟扵此有人焉䏻以

卓卓可稱者自期待世其可不為之貴重歟余扵先

生之文讀之累月曽莫有𠩄去取扵其間雖片言半

簡咸附而録之者𠩄以明求一字畫之微皆可為斯

世之貴重也先生名基字敬𥘉夷白其自𭈹也故以

題其槀云

    送傅子異序

烏傷余之鄊縣也縣之老儒曰傅㬌文先生者以詩

鳴宋末入國朝廼挟其𠩄有西㳺于杭徃来濤江之

上每遇遺民故老扵殘山剰水間必為之握手徘⿰彳囬 -- 徊

⿰⿱亚⿰口亅欠 -- 𰙔而不忍去久之行槖䔥然自頋無以存扵世遂

歛具才為浙省幙掌故一時吏茟無敢與並者先生

二子長南仲次和仲俱浮沉州縣間徃徃以儒術飾

吏事有譽聞扵當時大抵皆先生之遺也先生雖家

烏傷然與二子客杭之日多視杭猶故里至吾子異

遂即吴山上搆屋家焉子異盖先生之孫南仲之冢

嗣也其居杭之日甞入省幕䖏先生之職後以年勞

陞理問𠩄令史従𥙷浙東帥府⿰扌⿱彐𧰨 -- 掾出入諸幕府凢二

十載曽不以職卑俸薄為嫌意氣濯如也藹如也且

其為學既克承祖父之遺而復旁通日家之說以𡻕

日月時㝎人之禍福良驗由是一時名公卿無不熟

子異者子異既得代稍乗閒㳺吴門無何浙省右丞

荅蘭公道過于吴聞子異名即物色之與之語大恱

且𣣔有𠩄辟薦而子異乃引辞弗𭕒僅取一樞⿰扌⿱彐𧰨 -- 掾

去曰吾其𠩄宜居也子異既受命将侍右丞公囬杭

而吴門之熟子異者咸賦詩餞之且請余為之序嗚

呼余扵子異非一朝之好也其在桒梓時雖以生世

之晚不及拜先生扵床下然甞託交南仲兄弟父子

間十數年来離亂相仍無従㑹合癸卯秋余㳺吴門

乃即子異而敦其世契焉扵是子異父𠦑俱巳物故

獨子異綿綿延延以眇乎一繭之緒𭔃諸異鄊而其

齒𩬊亦巳向衰瞠焉相視寕能不愴然也乎然余聞

之物之盛衰迭為消息子異祖父之著見扵世者未

及扵盛矣則藴諸前而彂諸後豈不在子異乎子異

徃赴廼辟遡世徳之不易感𫝊緒之在兹尚母以職

卑俸薄而易其𥘉心可也子異且行余念無以為子

異言者姑以昔者祖父出䖏之大⿰至支 -- 𦤺與夫交好之始

末序諸贈言之首庶㡬區區恭敬桒梓之微意云耳

子異尚有以亮余也㢤

    送䏻上人詩序

四明陳子經告余曰余之方外交曰能上人者雖學

于佛然通儒喜為詩歌至正甲辰夏甞挟𠩄有自嘉

禾㳺吴吴之上善知識聚公白雲留上人且三閱月

仐将東還聚公率大夫士及禅者教者賦詩贈之而

首簡之文則以累吾子以吾子之余爱也因授簡焉

余聞其言而歎曰人之扵其交惟視其賢則與之苟

賢矣不以其學異巳而嫌之可也古之人有行之者

石曼卿之與惟儼是也然曼卿兼爱扵人無𠩄擇惟

儼𠩄守者介非賢士不交人有不可其意無貴賤一

切閉絶不少頋是二人者不惟其學之異而其為志

亦且有不同卒乃交合而無間者豈非以其賢㢤曼

卿固世𠩄謂賢者矣惟儼之賢不少㮣見于時而歐

陽文忠公称其通儒術而善辞章則曼卿之取之也

豈苟也㢤子經今世之曼卿也其扵上人志之有同

與否余雖不得而知然其為學則異矣學異而交同

則上人者豈非惟儼其人㢤余不識上人而知子經

為㝡深故以子經之賢而知其𠩄交之必賢也雖然

上人之師有龍安恱公者甞以巳道為未至潜行而

求之後遇素公䘚能扵立語之間𫉬其終身之𠩄欲

上人継今巳徃苟復即其學之同者而求至焉則人

謂上人賢也亦謂上人之交舉賢也上人可不敦其

𠩄以至而勉其𠩄未至者㢤上人得度扵普恵禅寺

而掌書記扵東塔教寺名善能字仲良嘉禾人

    送王理問序

舉一國之吏其势為孰尊曰宰相是也其責為孰重

曰理官是也凢庶府百司事有不平者則平之扵宰

相宰相不欲以自平則下之扵理官扵是理官得以

考其情而生死之使死者不怨生者㗸徳是宰相者

代其君以用刑者也理官者代宰相以掌刑者也宰

相势雖尊而其責不若理官之為重盖宰相不能

人之死生而理官得以法令而死生之也故理官者

國家生民之司命也其責可不謂重乎然理官能

其責矣而不能尊其势撡五刑之柄以立乎三事之

庭為宰相者頥⿰扌𭥍 -- 指而意喻之𣣔生其人則寛縦以附

輕典欲死其人則鍜錬以従重刑使鞠者不得畢其

慮𡨚者不得吐其臆理官之責豈果重扵宰相矣乎

雖然此非其軄之罪也亦由為是軄者之不䏻以自

重也使能者而為之每一事之下一獄之成宰相曰

死理官曰生宰相曰生理官曰死惟知巳責之為重

而不知彼势之為尊理官之責豈輕也㢤維楊王君

䔍學力行練扵理法由行軍司馬拜淮省理問余與

王君甞居浙省為同僚且相好也故扵其行既為道

其責之𠩄以重而又惜其䖏乎势之未尊也因其書

以授之讀余言者其亦有𠩄感彂也矣

    琴川志序

知常熟州事淮南盧君以為古者郡國有啚風𡈽有

記𠩄以備一方之紀載今之志書是也常熟舊志自

宋兵南渡版籍不存至慶元丙辰縣令孫應時始編

次為書其後縣升為州厯年浸逺而是書之存盖寡

且丙辰以後續其𠩄未備者復未有其人非缺典歟

乃亟訪孫令𠩄編而重正之復與一二士子輯為續

志附之各卷之末合十有五卷仍其舊名而題之曰

琴川志余得而讀之然後知君之善為政也夫士之

善扵為政者必先其𠩄急以及其𠩄緩為之衣食以

厚民之生為之教化以㳤民之徳獄訟以戒其不率

賦歛以正其不均此冣其𠩄急而不可緩者也至扵

考其人物之愚智風俗之盛衰以及生産之同異山

川之險夷凢此之類盖差可緩而不可廢者也故用

事扵一州一縣得通敏有為之士則裁正乎緩急之

間而不𮘸其序區别乎先後之際而不失其宜矣嗚

呼若君之在常𡦦其殆庶㡬扵此者乎常熟為吴之

支郡以言其人物則SKchar㤗伯之𠩄逃夫差項籍之𠩄

伯也以言其風俗則有言㳺公子扎之文雅朱買臣

陸機雲兄弟之馳驟范蠡希文張季鷹之慷慨髙舉

也以言其生産則湖海魚塩之富饒聞扵東南也以

言其山川則有海隅烏目之形勝大江東海之要害

也若此數事盖皆為政者之不可廢焉者也扵是君

之下車盖數年矣凢州政之𠩄宜急者亦既悉舉而

先之而又不廢其𠩄緩厯考前數事以成乎是書真

𠩄謂通敏有為之士㢤昔周官聀方氏掌天下之圖

與其財用糓畜之數以周知其利害則志書者盖三

代為政之具而後世每謹著之為故實今君之為乃

能先民之𠩄急而後及乎是余故曰善為政也書将

鋟梓以行君来謁曰𦍒為我序諸首遂書𠩄聞授之

俾𠜇焉










九靈山房集卷之十二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