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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政治績(二)

斷獄 编辑

近歲邢、壽兩郡,各斷一獄,用法皆誤,為刑曹所駮。壽州有人殺妻之父母昆弟數口,州司以不道緣坐妻子,刑曹駮曰:“毆妻之父母,即是義絕,况其謀殺,不當復坐其妻。”邢州有盜殺一家,其夫婦即時死,惟一子明日乃死,其家財產戶絕,法給出嫁親女。刑曹駮曰:“其家父母死,時其子尚生時,產乃子物,出嫁親女乃出嫁娣妹,不合有分。”此二事略同,一失於生者,一失於死者。筆談。

陳晉公 编辑

陳晉公為三司使,將立茶法,召茶商數十人,俾各條利害,晉公閱之第三等,語副使宋太師曰:“吾觀上等之稅,取利太深,此可行於商賈,而不可行於朝廷。下等固滅裂無取。唯中等之說,公私皆濟,吾裁損之,可以經久。”於是為三說法,行之數年,貨財流通,公用足而民富實。世言三司使之才,以陳公為稱首。後李侍郎諮為使,改其法而茶利浸失。後雖屢變,然非復晉公之舊法也。

陳晉公恕自升朝入三司為判官。既而為鹽鐵使,又為總置使。洎罷參政,復為三司使。首尾十八年,精於吏事,朝廷藉其才。晚年多病,乞解利權,真宗諭曰:“卿求一人可代者,聽卿去。”是時寇萊公罷樞密使歸班,晉公即薦以自代,真宗用萊公為三司使,而晉公集賢學士判院事。萊公入省,撿尋晉公前後改革興立事件,類為方冊,及以所出牓示,別用新板題遍。躬至其第,請晉公判押,晉公亦不讓,一一與之押字既,而萊公拜於庭下而去。自是計使無不循其舊貫。至李諮為三司使,始改茶法,而晉公之規模漸革,向之牓示亦稍稍除削,今則無復有存矣。東軒筆錄。

張乖崖 编辑

張尚書詠再知益州,轉運黃觀以治狀條奏,下詔褒美。時賊鋒方斂,紀綱過肅,蜀民尚懷擊柝之惴。而嘉、邛二州新鑄景德大鐵錢,利害未定,橫議風起。朝廷慮之,遣謝賓客濤為西川巡撫,上臨軒諭之,曰:“詠之性剛決強勁,卿之性仁明和恕,卿往濟之,必無遺策。宜以朕意諭詠,賴卿在彼,朕無西顧之憂,每事宜與濤協心精議,副朕倚矚。”謝公至蜀,明宣寬詔,尚書公抃蹈泣拜,舉率從稟,並轡抗勞,西蜀遂安。筆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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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范延貴者,為殿直,押兵過金陵,張忠定公詠為守,因問曰:“天使沿路來,還曾見好官員否?”延貴曰:“昨過袁州萍鄉縣,邑宰張希顏著作者,雖不識之,知其好官員也。”忠定曰:“何以言之?”延貴曰:“自入萍鄉縣境,驛傳橋道皆完葺,田萊墾闢,野無惰農。及至邑,則鄽肆無賭博,市易不敢諠爭,夜宿邸中,聞更鼓分明,以是知其必善政也。”忠定大笑曰:“希顏固善矣,天使亦好官員也。”即日同薦於朝。希顏後為發運使,延貴亦閤門祗候,皆號能吏也。東軒雜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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乖崖張公詠尹益都日,值李順兵火之後,郡政未舉。因決一吏,枝詞不伏,公曰:“這漢要劍喫。”彼云:“決不得,喫劍則得。”公命斬之以徇。軍吏愕眙相顧,自是始服公之威信。李順黨中有殺耕牛,避罪亡逃者,公許其首身。拘母十日,不出,釋之。復拘其妻,一宿而來。公斷云:“禁母十夜,留妻一宵,倚門之望何疎?結髮之情何厚?舊為惡黨,因之逃亡。許令首身,猶尚顧望。就市斬之。”於是首身者繼至,並遣歸業,蜀民由此安居。青箱雜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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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忠定公詠知通,進銀臺司。并州有軍校笞他部卒致死,獄具,奏上,法官謂非所部,當如凡人。公執奏曰:“并接羌胡,州兵數十萬,一旦因一卒法,死一校,使卒有輕所部之心,且生事,不若杖遣,於權宜為便。”上如法官議。不數月,并果有卒怨本校,白晝五六輩提刀趨喧爭前,刺校心胸,狼籍戶下,遂竄去。朝廷方以公言向所執為是。澠水燕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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樞密直學士張詠知益州,有巡檢所領龍猛軍人潰為羣盜。龍猛軍者,本皆募羣盜不可制者充之,慓悍善鬬,連入數州,俘掠而去,蜀人大恐。詠一日召鈐轄,以州牌印付之,鈐轄愕然,請其故,詠曰:“今盜勢如此,而鈐轄晏然安坐,無討賊心,是欲令詠自行也。鈐轄宜攝州事,詠將出討之。”鈐轄驚曰:“某今行矣。”詠曰:“何時?”曰:“即今。”詠顧左右張酒具於城西門上曰:“鈐轄將出,吾今餞之。”鈐轄不得已,勒兵出城,與飲於樓上。酒數行,鈐轄曰:“某願有謁於公。”詠曰:“何也?”曰:“某所求兵糧,願皆應副之。”詠曰:“諾,老夫亦有謁鈐轄。”曰:“何也?”詠曰:“鈐轄今往,必滅賊。若無功而返,必斷頭於此樓之下矣。”鈐轄震慄而去。既而與賊遇,果敗,士眾皆還走幾十里。鈐轄召其將校,告之曰:“觀此翁所為,真斬我不為異也。”遂復進力戰,大破之,賊遂大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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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詠時,有僧行止不明,有司執之以白詠。詠視,判其牒曰:“勘殺人賊。”既而案問,果一民也。與僧同行於道中,殺僧,取其祠部戒牒三衣,因自披剃為僧。寮屬問詠何以知之,詠曰:“吾見其額上猶有繫巾痕也。”並涑水紀聞。

王明 编辑

王明,字如晦,魏郡成安人。王師征嶺南,為隨軍轉運使,山路險絕,仰給者數萬人,雖丁夫負擔,無有闕者。每下一郡一城,必先保其簿書,固守倉庫。范蜀公蒙求。

劉渙 编辑

治平間,河北鹵荒,繼以地震,民無糧食,往往賤賣耕牛,以苟歲月。是時,劉渙知澶州,盡發公帑之錢以買牛。明年震搖息,逋民歸,無牛可以耕鑿,而其價騰踴十倍。後復以所買牛,依元直賣與。是故河北一路,唯澶州民不失所,由渙權宜之術也。東軒筆錄。

陶鑑 编辑

淮南漕渠,築埭以蓄水,不知始於何時。舊傳召伯埭謝公所為。按李翱來南錄,唐時猶由流水,不應謝公時已作此埭。天聖中,監真州排岸司右侍禁陶鑑始議為復閘節水,以省舟船過埭之勞。是時工部郎中方仲荀、文思使張綸為發運使,副表行之,始為真州閘。歲省冗卒五百人,雜費百二十五萬。運舟舊法,舟載米不過三百石,閘成,始為四百石,其後所載浸多,官船至七百石,私船受米八百餘囊,囊三石。自後北神、召伯、龍舟、茱萸諸埭相次廢革,至今為利。予元豐中過真州,江亭後糞壤中,見一臥石,乃胡武平為水閘記,略敍其事,而不甚詳具。筆談。

許元 编辑

許元初為發運判官,每患官舟多虛破釘鞠之數,蓋陷於木中,不可稱盤,故得以為姦。一日,元至船場,命拽新造之舟,縱火焚之,火過,取其釘鞠稱之,比所破纔十分之一,自是立為定額。

侯叔獻 编辑

侯叔獻為汜縣,有逃田及戶絕沒官田最多,雖累經檢估,或云定價不均。內有一李誠莊,方圓十里,河貫其中,尤為膏腴,有佃戶百家,歲納租課,亦皆興族矣。前已估及一萬五千貫,未有人承買者。賈魏公當國,欲添為二萬貫賣之,遂命陳道古銜命計會本縣令佐,視田美惡而增損其價。道古至汜,閱視諸田,而議增李田之直。叔獻曰:“李田本以價高,故無人承買,今又增五千貫,何也?”堅持不可。道古雅知叔獻不可欺,因以其事告之。叔獻歎曰:“郎中知此田本末乎?李誠者,太祖時為邑酒務專知官,以汴水溢,不能救護官物,遂估所損物直價計五千貫,勒誠償之。是時朝廷出度支使錢,俵民間預買箭桿鵰翎弓弩之材。未幾,李重進叛,王師征淮南,而預買翎桿未集,太祖大怒,應欠負官錢者,田產並令籍沒,誠非預買之人,而當時官吏,畏懼不敢開析,故此田亦在籍沒。今誠有子孫,見居邑中,相國縱未能恤其無辜而以田給之,莫若損五千貫,俾誠孫買之為便。”道古大驚曰:“始實不知,但受命而來,審如是,君言為當,而吾亦有以報相國矣。”即損五千貫而去。叔獻乃召誠孫俾買其田,孫曰:“實荷公惠,奈甚貧何?”叔獻曰:“吾有策矣。”即召見佃百戶,諭之曰:“汝輩本皆下戶,因佃李莊之利,今皆建大第高廩,更為豪民。今李孫欲買田而患無力,若使他人得之,必遣汝輩矣。汝輩比毀宅徹廩,離業而去,不免流離失職。何若醵錢借與誠孫,俾得此田,而汝輩常為佃戶,不失居業,而兩獲所利耶?”皆拜曰:“願如公言。”由是誠孫卒得此田矣。叔獻之為尉,與管界巡檢者相善,縣多盜賊,巡檢每與叔獻約,聞盜起,當急相報,一旦有強盜十六人經其邑,叔獻盡擒之。既而歎曰:“巡檢豈以我為負約耶?機會之速不及報,然不可專其功也。”於是盡推捕盜之勞於其下,而竟不受賞。當其獲盜時,叔獻躬押至開封府,府尹李詢謂曰:“子之才能,吾深知之。子可一見本府推官判官,吾當率以同狀薦子也。”叔獻辭曰:“本以公事至府,事畢歸邑。若投謁以求薦,非我志也。”竟不面推官判官而去。並東軒筆錄。

張丞相 编辑

張杲卿丞相知潤州日,有婦人夫出外,數日不歸,忽有人報菜園井中有死人,婦人驚往視之,號哭曰:“吾夫也。”遂以聞官。公令屬官集隣里,就井驗是其夫與非。眾皆以井深不可辨,請出屍驗之,公曰:“眾皆不能辨,婦人獨何以知其為夫?”收付所司鞠問,果姦人殺其夫,婦人與聞其謀。筆談。

章惇 编辑

熙寧七年,元絳為三司使,宋迪為判官。迪一日遣使煮藥,而遺火延燒記府,日午至申,焚傷殆盡。方火熾,神宗御西角樓以觀,是時章惇以知制誥判軍器監,遽部本監役兵往救火,經由角樓以過。上顧問左右,以惇為對。翊日,迪奪官勒停,絳罷使,以章惇代之。東軒筆錄。

邵曄 编辑

邵曄知廣州,鑿內濠以泊舟楫,不為颶風所害。相次陳世卿代之,奏乞免本州計口買鹽之害,五羊之民始有完衣飽食。廣人歌曰:“邵父陳母,除我二苦。”

戚密學 编辑

戚密學倫初筮仕知太和縣,里俗險悍,喜撰虛訟。公至,以術漸摩,先設巨械,嚴固狴牢,其箠梃索,比他邑數倍,民已悚駭。次作諭民詩五十絕,不事風雅,皆風俗易曉之語,俾之諷誦,以申規警。立限曰:“諷誦半年,頑心不悛,一以苛法治之。”果因此詩,獄訟大減。其詩有云:“文契多欺歲月深,便將疆界漸相侵。官中驗出虛兼實,枷鎖鞭笞痛不禁。”大率類此,江南往往有本。每當歲時,與囚約曰:“放汝暫歸,祀其先。櫛沐蟣虱。”民感其惠,皆及期而還,無敢逭者。

許仲宣 编辑

許仲宣,青社人,三為隨軍轉運使,心計精敏,無絲髮遺曠。征江南軍中之需,當不備之際,曹武惠公固欲試之,凡所索則隨應。王師將夜攻城,仲宣陰計之曰:“永夕運鍤,寧不食耶?既膳,無器可乎?”預科陶器數十萬,夜半,爨成食,兵將就食,果索其器,如數給之。他率類此。征交州,為廣西漕,士死於瘴者十七八,大將孫全興失律,仲宣奏乞罷兵。不待報,以兵屯湖南諸州,開帑賞給,縱其醫餌。謂人曰:“吾奪瘴嶺客魂數萬,生還中國,已恨後時,若更俟報,將積屍於廣野矣。誅一族,活萬夫,吾何恨哉?”又飛檄諭交人以禍福,交人果送款乞內附,遣使修貢。仲宣上表待罪,太宗褒詔大嘉之。並玉壺清話。

陳從信 编辑

太宗居晉邸,知客押衙陳從信者,心計精敏,掌宮帑,輪指節以代運籌,絲忽無差。開寶初,有司秋奏倉儲止盡明年二月,太宗因語之,從信曰:“但令起程,即計往復日數,以糧券併支,可以責其必歸之限。運至陳留,即預關主司,戒運徒先候於倉,無淹留之弊,每運可減二十日。楚泗至京,舊限八十日,一歲止三運。每運出,淹留虛程二十日,歲自可漕一運。”太宗以白太祖,遂立為永制。一歲,晉邸歲終籌攢年費,何啻數百萬計,惟失五百金,屢籌不出。一蒼頭偶記之,晉王一日登府樓,遙觀尋種者,賞歎精捷,令某府庫取金五百與之。時從信不在,後失告之。

承昭 编辑

太祖欲開惠民、五丈二河,以便運載。吏督治,有承昭者,江南人,諳水利,使董其役。承昭宣以都量河勢長短,計其廣深,次量鍤之闊狹,以鍤累尺,以尺累丈,定一夫自早達暮,合運若干鍤,計鑿若干土,總其都數,合用若干夫。以目奏上,太祖嘆曰:“不如所料,當斬於河。”至訖役,止衍九夫,上嘉之。又令督諸軍子弟濬池於朱明門外,以習水戰。後以防禦使從征太原,晉人嬰城堅拒,遂議攻討,以革內壯士蒙之,為洞而入,雖力攻不陷。師已老,上深憫之,且將視其洞,攜藥劑果餌慰撫士卒。時李漢瓊為攻城總管,挽御衣以諫曰:“孤壘之危,何啻累卵?矢石如雨,陛下宜以社稷自重。”遂罷其幸,止行頒賚而已。既不克,又欲增兵,承昭奏曰:“陛下有不語兵千餘在左右,胡不用之?”上不寤,承昭以馬策指汾,太祖遂曉,大笑曰:“從何取土?”承昭乞紉布囊括土,投上流以塞之,不設板築,可成巨防。用其策,投土將半,水起一尋,城中危蹙。會大暑,復晉人間道求契丹,援兵適至,遂議班師。

魏侍郎 编辑

魏侍郎瓘初知廣州,忽子城一角頹,執得一古塼,塼面範四大字云:“委於鬼工”,蓋合而成魏也。感其事,大築子城,纔罷,詔還,除仲待制簡代之。未幾儂智高寇廣,其城一擊而摧,獨子城堅完,民逃於中,獲生者甚眾。賊退,帥謫筠州,朝廷以公有前知之備,加諫議,再知廣。二年召還。公築城之効自論,久不報,有感懷詩曰:“羸羸霜髮一衰翁,蹤跡年來類斷蓬。萬里遠歸雙闕下,一身閑在眾人中。螭頭賜對恩雖厚,雉堞論功事已空。淮上有山歸未得,獨揮清涕向春風。”文潞公采詩進呈,加龍圖閣尹京。魏詩甚精處,五羊書事曰:“誰言嶺外無霜雪?何事秋來亦滿頭。”

錢若水 编辑

錢若水為同州推官,知州性褊急,數以胸臆決事不當,若水固爭不能得,輙曰:“當陪奉贖銅耳。”已而果朝廷及上司所駮,州官皆贖論,知州愧謝,已而復然,前後如此數矣。有富民家小女奴逃亡,不知所之。奴父母訟於州,命錄事參軍鞠之,錄事嘗貸錢於富民不獲,乃劾富民父子數人共殺女奴,棄屍水中,遂失其屍。或為元謀,或從而加罪,皆應死。富民不勝榜楚,自誣服,具上州官,審覆無反異,皆以為得實。若水獨疑之,留其獄,數日不決。錄事詣若水聽事,詬之曰:“若受富民錢,欲出其死罪邪?”若水笑謝曰:“今數人當死,豈可不少熟觀其獄詞邪?”留之且旬日,知州屢趣之,不能得,上下皆怪之。若水一旦詣州,屏人言曰:“若水所以留其獄者,密使人訪求女奴,今得之矣。”知州驚曰:“安在?”若水因密使人送女奴於知州所,知州乃垂簾,引女奴父母問曰:“汝今見汝女,識之乎?”對曰:“安有不識也?”因從簾中推出示之,父母泣曰:“是也。”乃引富民父子,悉破械縱之。其人號泣不肯去,曰:“微使君之賜,則某滅族矣。”知州曰:“推官之賜也,非我也。”其人趣詣若水聽事,若水閉門拒之,曰:“知州自求得之,我何與焉?”其人不得入,繞垣而哭,傾家貲以飯僧,為若水祈福。知州以若水雪冤死者數人,欲為之奏論其功,若水固辭曰:“若水但求獄事正人不冤死耳,論功非其本心也。且朝廷若以此為若水功,當置錄事於何地邪?”知州歎服曰:“如此尤不可及矣。”錄事詣若水叩頭愧謝,若水曰:“獄情難知,偶有過誤,何謝也?”於是遠近翕然稱之。未幾,太宗聞之,驟加進擢,自幕職半歲中為知制誥,二年中為樞密副使。

周諫議 编辑

周諫議湛善射弩,十發十中的,隔屋射亦然。嘗謂予曰:“其法雖由審固,然亦自有神用。今以架縛弩,施箭其上,往往不中。至於用神之專,無不中的,非神用而何?”湛為鹽鐵判官,三司文帳煩夥,吏胥蔽欺若不究者,為之立勘同法,歲減天下計帳七千道。又括天下隱戶三十三萬,發其詭號,凡十二種。湖南之民,掠良人踰嶺賣為奴婢,湛為廣東提點刑獄,下令提溺,及令自陳,得男女一千六百餘人,還其家,而世少知之,蓋古良吏也。

薛簡肅 编辑

蜀人正月二日三日上塚,知府亦為之出城置會。是時,薛簡肅公以二日會于大東門外,有戍卒叩鄭龍腦家求富貴,鄭即以銀匙、筯一把與之。既出,隨以告人。至第二巷尾,卒升屋放火,殺傷人。相次都監至,捕者益多,卒自知不免,即下就擒。都監往白簡肅公,公指揮只於擒獲處令人喫卻。民間以為神斷。不然妄相攀引,旬月閒未能了得,又安其徒黨反側之心也。

范文正 编辑

范文正公鎮青社,會河朔艱食,青之輿賦,博州置場納,青民大患輦置之苦,而河朔斛價不甚翔踊。公止戒民本州納價,每斗三鍰,給鈔與之,俾簽幙者輓金往幹。曰:“博守席君夷亮,余嘗薦論,又足下之婦翁也。攜書就彼坐倉,以倍價招之,事必可集。賫巨牓數十道,介其境則張之,設郡中不肯假廩,寄僧舍可也。”簽稟教行焉。至則皆如公料,村斛時為厚價所誘,貿者山積,不五日遂足,而博斛亦衍。斛金尚餘數千緡,桉等差給還,青民因立像祠焉。

文潞公(一) 编辑

文潞公謂予言,初及第,授大理評事,知絳州翼城縣,未赴任。有客李本者,三見訪而後得見之,且言某有壻為縣中巡檢,幸公庇之。又言曰:“某非獨奉干,亦有以奉助。某嘗知其邑戶口眾,人猾難治。”因出一策,文字皆景跡人姓名,其首姓張。比潞公至,姓張人事已敗,縣未能結正,簿尉皆云:“某等在此各歲餘,豈無過失為此人所持?幸君之來,必辨之矣。”於是公盡得其姦狀,上于州,決配之。邑人皆悚畏。其次即石務均也。初,王章惠公隨舉進士時,甚貧,遊於翼城,逋人飯鏹,執而入縣。務均之父為縣吏,為償錢,又飯之,館之於其家,而母尤所加禮。一日,務均醉,令王起舞,不中節,毆之,王遂去。明年登第,久之,為河東轉運使,務均恐懼逃竄,然王豈有意害之乎?小人自隱如此也。至是事敗,潞公捕之急,往投王,王已為御史中丞矣。未幾,封一鋌銀至縣,葬務均之母,事少解。尋而王為參知政事,奏務均教練使,而務均亦改行自修。終公之任,邑中無敢肆橫者,以此見潞公之才,新及第已能嫉惡而屏除之矣。又見王公長厚,而不忘一飯之恩也。東齋記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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