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錄 事實類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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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歌賦詠(六)

沈存中論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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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退之集中羅池神碑銘,有“春與猿吟兮秋與鶴飛”,今驗石刻,乃“春與猿吟兮秋鶴與飛”。古人多用此格,如楚詞“吉日兮辰良”,又“蕙肴蒸兮蘭籍,奠桂酒兮椒漿”,蓋欲相錯成文,則語勢矯健耳。如杜子美詩:“紅飯啄餘鸚鵡粒,碧梧棲老鳳凰枝”,此亦語反而意完。韓退之雪詩:“舞鏡鸞窺沼,行天馬渡橋”,亦效此體,然稍牽強矣,不若前人之語渾成也。

詩人以詩主人物,故雖小詩,莫不挺蹂極工而後已,所謂旬鍛月煉者,信非虛言。小說崔護題城南詩,其始曰:“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後以其意未完,語未工,改第三句曰:“人面祗今何處在。”至今所傳此兩本,唯本事詩作“祇今何處在”。唐人工詩,大率多如此,雖有兩今字,不恤也,取語意為主耳。後人以其有兩今字,只多行前篇。

小律詩雖末技,工之不造微,不足以名家,故唐人皆盡一生之業為之。至於字字皆鍊,得之甚難,但患觀者滅裂,則不見其工,故不唯為之難,知音亦鮮。設有苦心得之者,未必為人所知。若字字是皆無瑕可指,語意亦掞麗,但細論無切景,意縱完,一讀便盡,更無可諷味。此類最易為人激賞,乃詩之析楊、黃華也。譬若三館楷書作字,不可謂不精不麗,求其佳處,到死無一筆,此病最難為醫也。

晚唐士人,專以小詩著名,而讀書滅裂,如白樂天座隅詩云:“俱化為餓殍”,作孚字押韻。杜牧秋娘詩云:“厭飲不能飴”,飴乃餳耳,若作飲食,當音飲。又陸龜蒙作藥名詩云:“烏啄蠹根回”,乃是烏喙,非烏啄也。又“斷續玉琴哀”,藥名止有續斷,無斷續。此類極多,如杜牧阿房宮賦,誤用龍見而雩事,宇文時斛斯椿已有此謬,蓋牧未嘗讀周、隋書也。

古人文章,自應律度,未以音韻為主。自沈約增崇韻學,其論文則曰:“欲使宮羽相變,低昂殊節,若前有浮聲,則後須切響。一簡之內,音韻盡殊,兩句之中,輕重悉異。妙達此旨,始可言文。”自後浮巧之語,體制漸多,如傍犯、蹉對、假對、雙聲、疊韻之類。詩又有正格、偏格,類例極多,故有三十四格、十九圖、四聲、八病之類。今略舉數事,如徐陵云:“陪遊馺娑,騁纖腰於結風。長樂鴛鴦,奏新聲於度曲。”又云:“厭長樂之疎鍾,勞中宮之緩箭。”雖兩長樂,意義不同,不為重複,此類為傍犯。如九歌:“蕙肴蒸兮蘭籍,奠桂酒兮椒漿”,當曰“蒸蕙肴”對“奠桂酒”,今倒用之,謂之蹉對。如“自朱耶之狼狽,致赤子之流離”,不唯赤對朱、耶對子,兼狼狽流離乃獸名對鳥名。又如“廚人具雞黍,稚子摘楊梅”,以雞對楊,如此之類,皆為假對。如“幾家村草裏,吹唱隔江聞”,幾家村草對吹唱隔江,皆雙聲。如“月影侵簪冷,江聲逼履清”,侵簪逼履皆疊韻。詩第二字側入,謂之正格,如“鳳曆軒轅紀,龍飛四十春”之類。第二字平入,謂之偏格,如“四更山吐月,殘夜水明樓”之類。唐名賢輩詩多用正格,如杜甫律詩,用偏格者,十無一二。

香奩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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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魯公有艷詩一編,名香奩集。凝後貴,乃嫁其名為韓偓,今世傳韓偓香奩集,乃凝所為也。凝生平著述,分為演綸、遊藝、孝悌、無疑、香奩、金六集。自為游藝集序云:“予有香奩、金二集,不行於世。”凝在政府,避議論,諱其名,又欲後人知,故於遊藝集序實之,此凝之意也。予在秀州,其曾孫和惇家藏諸書,皆魯公舊物,印記甚完。見筆談。

大言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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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易簡為學士承旨日,太宗親書宋玉大言賦賜之。易簡因效玉,亦作大言賦以獻,曰:“皇帝書白龍牋,作大言賦,賜玉堂易簡。御筆煌煌,雄辭洋洋,朅瑋博達,不可備詳。詔易簡升殿,躬指其理,歎宋玉之奇怪也,因伏而奏言,恨宋玉不與陛下同時。帝曰:「噫,何代無人焉,卿為朕言之。」易簡曰:「聖人興兮告成功,登崑崙兮展升中,地為席兮饗祖宗,天起籟兮調笙鏞。日烏月兔,曜文明也。參旗井鉞,嚴武衞也。執北斗兮,奠玄酒也。削西華兮,為石■〈石感〉也。迅雷三發,山神呼也。流電三激,爟火舉也。禮冊獻兮,淳風還君。百拜兮天神歡,四時一周兮萬八千年。泰山夷兮溟海乾,圓蓋空兮方輿穿,君王之壽兮無窮焉。」”殿上皆呼萬歲,上覽之大喜,又作大言賦銘四句以褒之,易簡刻石于院內之北壁。見楊文公談苑。

漁家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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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文正公守邊日,作漁家傲歌數闋,皆以“塞下秋來”為首句,頗述邊瑣之勞苦,歐陽公嘗呼為窮塞主之詞。及王尚書素出守平涼,文忠亦作漁家傲一詞以送之,其斷章曰:“戰勝歸來飛捷奏,傾賀酒,玉階遙獻南山壽。”顧謂王曰:“此真元帥之事也。”

因詩起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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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振以列卿知明州,熙寧中致仕歸鄆州,多置田產。又自明州創材為堂,舟載歸鄆。時王逵亦致仕,作詩嘲振曰:“田從汶上天生出,堂自明州地架來。”此句傳至京師,王荊公大怒,即出御史王子韶使兩浙廉其事。子韶又言,知杭州祖無擇亦有姦利之迹,於是明州、秀州各起獄鞫治,振與無擇貶斥。熙寧已後,數以謠言起獄,然自逵詩為始也。

鳳棲梧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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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路泥溪驛,天聖中,有女郎盧氏者,隨父往漢州作縣令,替歸,題于驛舍之壁。其序略云:“登山臨水,不廢於謳吟,易羽移商,聊紓於羈思,因成鳳棲梧曲子一闋,聊書于壁,後之君子覽之者,無以婦人切弄翰墨為罪。”詞曰:“蜀道青天煙靄翳,帝里繁華,迢遞何時至?回望錦川揮粉淚,鳳釵斜嚲烏雲膩。鈿帶雙垂金縷細,玉珮珠璫,露滴寒如水,從此鸞粧添遠意,畫眉學得遙山翠。”見倦遊雜錄。

大小孤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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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景文言:大小孤山,以孤獨為字,有廟江壖,乃為婦人狀。龍圖閣直學士陳公簡夫留詩曰:“山稱孤獨字,廟塑女郎形。過客雖知誤,行人但乞靈。”時稱佳句。

登吹臺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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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公嘗言,恩門王公,終於太子少保。七十後,精力猶不衰,每天氣和暖,必乘小駟,從三四老蒼頭,攜照袋,照袋以皮為之,四方有蓋,其中可容一斗以來。中貯筆硯、韻略、刀子、礪石、牋紙數十幅,并小樂器之類。後別置遊春盛隨事,備酒炙三五人之具,門生在京者多侍行。每出郊野,遇有園亭及竹樹之處,必賞燕終日。賦詩,品小管色,盡歡醉而歸。吾忝左拾遺日,適暮春,與同門生五六人,從公登繁臺佛舍。繁臺,即梁孝王吹臺也。公是日飲酒賦詩,甚歡,抵夜方散。嘗記得公詩曰:“柳陰如霧絮成堆,又引門生上吹臺。淑景即隨風雨去,芳尊宜命管絃催。謾誇列鼎鳴鐘貴,寧免朝烏夜兎摧。爛醉也須詩一首,不能空放馬頭回。”其天才縱逸,風韻閑適,皆此類也。

王彥威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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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公嘗言,唐朝長安士大夫,重內官而輕外任,及兩制,尤為華貴。故自丞郎或從翰苑出領節制者,皆以為失意,當時方面者,目為粗材。是以張燕公有言,愧無通材,供國麄使。又薛許昌謝茶詩云:“麄官乞與真拋卻,賴有詩情合得嘗。”東京明德門今為乾元門即唐時汴州宣武軍鼓角樓,至朱梁建都,不遑改作,因而號曰建國樓。其上有節度使王彥威詩石尚在。彥威明於典禮,仕貞元、元和間,為太常博士,累官至大僚。其詩曰:“貔貅十萬擁雄師,正是酬恩報國時。汴水波濤喧鼓角,隋堤楊柳拂旌旗。前驅紅斾關西將,列坐青娥趙國姬。為報長安冠蓋道,麄官到底是男兒。”即彥威麄官男兒之言,亦有憾爾。其石至太祖重修官職,不復存矣。

禪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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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文公深達性理,精悟禪觀,捐舘時,作偈曰:“漚生復漚滅,二法本來齊。要識真機處,趙州東院西。”丞相王公隨亦悟性理,捐舘時,知河陽,作偈曰:“畫堂燈欲滅,彈指向誰說?去住本尋常,春風掃殘雪。”是夕薨,凌晨大雪,實正月六日。

曹司封脩睦,深達性理,知邵武軍時,常以竹簟贈禪僧仁因,作偈與之曰:“翠筠纖簟寄禪齋,半夜秋從枕底來。若也此時人問道,涼天捲卻暑天開。”

張尚書方平,尤達性理,有人問祖師西來意,張以偈答之,曰:“自從無始千千刼,萬法本來無一法。祖師來意我不知,一夜西風掃黃葉。”

陳文惠公亦悟性理,嘗至一古寺,作偈曰:“殿古寒爐空,流塵暗金碧。獨坐了無人,又得真消息。”

富文忠公,尤達性理。熙寧中,余守官洛下,公時為亳守,遺余書,託為訪菏澤諸禪師。余因以偈戲之曰:“是身如幻泡,盡非真實相。况茲紙上影,妄外更生妄。到岸不須舡,無風休起浪。唯當清靜觀,妙法了亡象。”公答偈曰:“執相誠非,破相亦妄。不執不破,是名實相。”既又以手筆貺余曰:“承以偈見警,美則美矣,理則未然。所謂無可無不可者,畫亦得,不畫亦得。就其中觀象者,為不得;不觀象者,所得如何?禪在什麼處?似不以有無為礙者,近乎通也,思之、思之。”見青箱雜記。

淵明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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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淵明意趣真苦,清淡之宗,詩家視淵明,猶孔門視伯夷也。其集屢經諸儒手校,然有問來使篇,世蓋未見,獨南唐與晁文元家二本有之。詩云:“君從山中來,一作南山來。早晚發天目。我屋一作家。南窗下,今生幾叢菊?薔薇葉已抽,一作秋祭。秋蘭一作春。氣當馥。歸去來山中,山中酒應熟。”李太白潯陽感秋詩:“陶令歸去來,田家酒應熟。”其取諸此云。

詩有變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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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許昌答書生贈詩,“百首如一首,卷初如卷終”,譏其不能變態也。大抵屑屑較量屬句平勻,不免氣骨寒扃。殊不知詩家要當有情致抑揚高下,使氣宏拔,快字凌紙。又用事能破觚為圓,剉剛成柔,始為有功者,昔人所謂縛虎手也。如蘇子美窮居和長安帥葉清臣見寄:“玉帳夜發兵似水,茅齋春靜草如煙。”東坡嘗作詩:“天邊鴻鵠不易得,便令作對隨家雞。”又有驅猛虎如羣羊句,真佳語也。

王蘇更相是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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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文公見東坡醉白堂記,徐云:“此定是韓白優劣論”,東坡聞之,曰:“不若介甫虔州學記,乃學校策耳。”二公相誚或如此,然勝處未嘗不相傾慕。元祐間,東坡奉祠西太一,見公舊題:“楊柳鳴蜩綠暗,荷花落日紅酣。三十六陂春水,白頭想見江南。”注目久之,曰:“此老野狐精也。”見西清詩話。

王蘇更相稱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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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豐中,王文公在金陵,東坡自黃北遷,日與公遊,盡論古昔文字,閑則俱味禪悅。公嘆息謂人曰:“不知更幾百年,方有如此人物。”東坡渡江至儀真,和游蔣山詩,寄金陵守王勝之益柔。公亟取讀,至“峯多巧障日,江遠欲浮天”,乃撫几曰:“老夫平生作詩,無此二句。”又在蔣山時,以近製示,東坡云:“若「積李兮縞夜,崇桃兮炫晝」,自屈宋沒世,曠千餘年,無復離騷句法,乃今見之。”荊公曰:“非子瞻見諛,自負亦如此,然未嘗為俗子道也。”當是時,想見俗子掃軌矣。

目前之景吟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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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天覺云:“游魚幾隊子隨母,啄木數聲雌喚雄。”方子通云:“楊花入竹靜,鳥影渡塘稀。”而歸來詩云:“馬憶曾行處,連嘶渡晚河。忽驚鄉樹出,漸識路人多。”皆目前之景,吟者多不到也。

前輩務求博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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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宋俱為晏元獻門下士,兄弟雖甚貴顯,為文必手抄寄公,懇求雕潤。嘗見景文寄公書,曰:“莒公兄赴鎮圃田,同游西池,作詩「長楊獵罷寒熊吼,太一波閑瑞鵠飛」,語意警絕。因作一聯云:「白雪久殘梁複道,黃頭閑守漢樓船」”,仍注空字於閑之傍,批云:“二字未定,更望指示。”晏公書其尾曰:“空優於閑,且見雖有舡不御之意。”又“字好語健”,蓋前輩務求博約,情實純至如此。

太白傳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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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太白歷見司馬子微、謝自然、賀知章,或以為可與神遊八極之表,或以謫仙人,其風神超邁,英爽可知。後世詞人,狀者多矣,亦間於丹青見之,俱不若少陵云:“落月滿屋梁,猶疑照顏色。”熟味之,百世之下,想見風采,此與李太白傳神詩也。

集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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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句自國初有,未盛也。至石曼卿,人物開敏,以文為戲,然後大著。嘗見手書下第偶成:“一生不得文章力,欲上青雲未有因。聖主不勞千里召,姮娥何惜一枝春。鳳凰詔下雖霑命,豺虎叢中也立身。啼得血流無用處,著朱騎馬是何人。”見西清詩話。

乞食歌姬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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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熙載仕江南,每得俸給,散後房歌姬。熙載披衲持鉢,就諸姬乞食,率以為常。東坡以玉帶贈寶覺,寶覺酬以磨衲,專作詩謝之,曰:“病骨難堪玉帶圍,鈍根仍落箭鋒機。欲教乞食歌姬院,故與雲山舊衲衣。”江南野史亦載韓事,與此小異。

韓文公華山女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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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之見神仙亦不伏,云:“我能屈曲自世間,安能從汝巢神仙?”賦謝自然詩,則曰:“童騃無所識。”作誰氏子詩,則曰:“不從而誅未晚耳。”推華山女詩頗假借,不知何以得此。

堆垛死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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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直善用事,若正爾填塞故實,舊謂之點鬼簿,今謂之堆垛死屍。如詠猩猩毛筆詩云:“平生幾量屐,身後五車書。”又云:“管城子無食肉相,孔方兄有絕交書。”精妙隱密,不可加矣,當以此語反三隅也。

文章傳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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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池,文正公之父,仁廟時待制。作詩云:“泠泠陂水淡於秋,遠陌初窮見渡頭。賴得丹青無畫處,畫成應遣一生愁。”又黃魯直之父作大孤山詩云:“長江巨浪獨夫險,比干一片崔嵬心。”文公清夷剛正,而作小詞云:“相見爭如不見,有情還似無情。笙歌散後酒初醒,深院月明人靜。”魯直作詩,用事押韻,皆超妙出人意表,蓋其傳襲文章種性如此。見三山居士詩話。

用字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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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人不以事害意,古者用事簡而當。亦不以字害句,故音韻清濁,隨宜改易。“流在束薪中”入張音,“留宴汾陰西”入先韻。直取意順而已。唐人以律格自拘,不復敢用,唯白居易作詩,敢易其音於語中,如“照地麒用佶音麟,抱雪擺胡用鶻音,謄衫紅欄干三百六十用諶音橋”,往往有之。晏丞相殊嘗評之曰:“詩人乘語俊,當如此用字。”

用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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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丞相嘗問曾明仲云:“劉禹錫詩有「瀼西春水縠文生」,此生字作何意?”明仲曰:“作生育之生。”丞相曰:“非也,作生熟之生,語乃健。”

西都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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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次道嘗為西都詩,以野狐落對五鳳樓,言野狐落,唐時名宮人所聚也。見劉貢父詩話。

制科無登第三等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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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興以來,御試制科,人無登第三等者,惟吳育第三等,自餘皆四等,上並為及第,降此則落之。

三諫官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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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曆初,永叔、安道、王素,俱除諫官,君謨以制詩賀曰:“御筆新除三諫官,喧然朝野竟相歡。當時流落丹心在,自古忠良得路難。必有謨猷裨帝力,直須風采動朝端。世間萬事俱塵土,留取功名久遠看。”三人以其詩薦於上,尋亦除諫官。

詩句作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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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今人掇取好詩句作圖,此特小巧美麗可喜,一曲之智則能之,故句圖多指詠風景,形似百物。將以觀雄材遠思,不可得也。然雄才遠思之人,亦自多好句,可入句圖。梅聖俞愛嚴維詩:“柳塘春水漫,花塢夕陽遲”,則善矣,細細較之,夕陽遲則繫花,春水漫不須柳也。如杜工部云:“深山催短景,喬木易高風。”此了無瑕纇。又杜詩云:“蕭條九州內,人少豺虎多。少人慎莫投,多虎信所過。飢有易子食,獸猶畏虞羅。”如此等句,其含蓄深遠,殆不可模倣。

西山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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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州西山,與滕王閣相對,到客多留詩挂壁。嘗有僧來讀之,已而告郡守曰:“詩盡不佳,何不除去?”守愕然詰之曰:“僧詩能佳乎?”僧因朗吟曰:“洪州太白方,積翠倚穹蒼。萬古遮新月,半江無夕陽。”守異之,遣去。

使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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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尚書靖使契丹,能為胡語,契丹愛之。及再往,虜情亦親,余作胡語詩云:“夜筵沒邏侈盛也。臣拜洗,受賜也。兩朝厥荷通好也。情斡勒。厚重也。微臣雅魯拜魯也。祝若統,福祐也。聖壽鐵擺嵩高也。俱可口勿反。忒。無極也。”虜主舉大盃,謂余:“卿能道此,我為卿飲。”余復言之,虜主大笑,遂為釂觴。漢史記槃木白狼詩,漢語則協韻,夷語不諧,其實時人先作詩,乃反用夷語譯出,不知余真夷語也。劉丞相沆使虜,使氣凌壓之。契丹舘客嘗言,舊人有語云:“有酒如澠,繫行人而不住。”未有能對者。劉即應曰:“在北曰狄,吹出塞以何妨。”仁宗時,待北虜有禮,不使纖微迕之,兩公俱坐謫官也。

奏獻浼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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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宗親征北虜,師還,途中御製詩,有“鑾輿臨紫塞,朔野凍雲飛。”遂令何蒙進鑾輿臨塞賦朔野雲飛詩,召對嘉賞,授贊善。詩有“塞日穿痕斷,邊雲背影飛。縹緲隨黃屋,陰沈護御衣。”俄一縣尉宋捷,督護輦道,倚其姓名之讖,旋覬一官,因而章疏歌頌,進不已,諸科亦扣行在,乞免文解。其表面籤題云:進上官家趙,浼瀆旒扆。有司亟請至銀臺應奏御文字,先經本臺封駮,方進,因而少戢。

章樞密喜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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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樞密惇少喜養生,性尤真率,嘗云:“若遇飢,則雖不相識處,亦須索飯。若食飽時,見爺亦不拜。”在門下省及樞府,益喜丹竈,餌茯苓以卻粒,骨氣清粹,真神仙中人。蘇子瞻贈之詩曰:“鼎中龍虎黃金賤,松下龜蛇綠骨輕”,蓋謂是也。見東軒筆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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