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朝名臣言行錄 (四部叢刊本)/卷第二之二

卷第二之一 五朝名臣言行錄 卷第二之二
宋 朱熹 撰 景海鹽張氏涉園藏宋刊本
卷第二之三

   二之二

    樞宻錢宣靖公

  公名(⿱艹石)水字淡成河南新安人雍熈中

  舉進士釋褐同州觀察推官擢祕書丞

  直史舘遷知制誥翰林學士至道初以

  右諌議大夫同知樞宻院事以母老求

  解機務便奉養遂以夲官充集賢院學

  士復判流内銓知開封府岀知天雄軍

  廵撫陜西還拜鄧州觀察使知并州薨

  年四十四

(⿱艹石)水爲舉子時見陳希夷於華山希夷曰

 明日當再來(⿱艹石)水如期徃見有一老僧與

 希夷擁地爐坐僧熟視(⿱艹石)水乆之不語以

 火箸畫灰作做不得三字徐曰急流中勇

 退人也(⿱艹石)水辭去希夷不復留後(⿱艹石)水登

 科爲樞宻副使年才四十致仕希夷初謂

 若水有仙風道骨意未决命僧觀之僧云

 做不得故不復留然急流中勇退去神仙

 不逺矣僧麻衣道者也聞見

錢若水爲同州推官知州性𥚹急數以胷臆

 决事不當(⿱艹石)水固爭不能得輙曰當奉陪

 贖銅耳巳而果爲朝廷及上司所駮州官

 皆以贖論知州愧謝已而復然前後如此

 數矣有冨民家小女奴逃亡不知所之奴

 父母訟於州命録事叅軍鞫之録事甞貸

 錢於冨民不獲乃劾冨民父子數人共殺

 女奴棄屍水中遂失其屍或爲元謀或從

 而加功罪皆應死冨民不勝榜楚自誣服

 具上州官審覆無反異皆以爲得實(⿱艹石)

 獨疑之留其獄數日不决録事詣若水㕔

 事詬之曰(⿱艹石)受冨民錢欲岀其死罪邪若

 水𥬇謝曰今數人當死豈可不少留熟觀

 其獄詞邪留之且旬日知州屢趣之不能

 得上下皆怪之若水一旦詣州屏人言曰

 若水所以留其獄者宻使人訪求女奴今

 得之矣知州驚曰安在(⿱艹石)水因宻使人送

 女奴於知州所知州乃垂簾引女奴父母

 問曰汝今見汝女識之乎對曰安有不識

 也因從簾中推岀示之父母泣曰是也乃

 引冨民父子悉破械縱之其人號泣不肯

 去曰微使君之賜則某滅族矣知州曰推

 官之賜也非我也其人趣詣若水㕔事若

 水閉門拒之曰知州自求得之我何與焉

 其人不得入繞垣而哭傾家貲以飯僧爲

 (⿱艹石)水祈福知州以(⿱艹石)水雪𡨚死者數人欲

 爲之奏論其功(⿱艹石)水固辭曰(⿱艹石)水但求獄

 事正人不𡨚死耳論功非其夲心也且朝

 廷若以此爲(⿱艹石)水功當置録事於何地邪

 知州歎服曰如此尤不可及矣録事詣若

 水叩頭愧謝(⿱艹石)水曰獄情難知偶有過誤

 何謝也於是逺近翕然稱之未幾 太宗

 聞之驟加進擢自幕職半𡻕中爲知制誥

 二年中爲樞宻副使

(⿱艹石)水爲學士 太宗禮遇殊厚甞草賜趙

 保忠詔云不斬繼遷存狡兎之三穴潜疑

 光嗣持首䑕之兩端 太宗覽之甚恱謂

 若水曰此四句正道着我意又與趙保吉

 詔有旣除手足之親已失輔車之𫝑其辭

 甚美 太宗御筆批其後云依此詔夲極

 好至今其子延年寳藏之金坡遺事

李繼隆與轉運使盧之翰有𨻶欲䧟之罪乃

 檄轉運司期八月岀塞令辦芻粟轉運司

 調發方集繼隆復爲檄言據隂陽人狀國

 家八月不利岀師當更取十月轉運司遂

 散芻粟旣而復爲檄云得保塞胡偵候狀

 言賊且入塞當以時進軍芻粟即日取辦

 是時民輸輓者適散倉卒不可復集繼隆

 遂奏轉運司乏軍興 太宗大怒立召中

 使一人付三凾令乗驛馳取轉運使盧之

 翰竇玭及某人首丞相吕端樞宻使柴禹

 錫皆不敢言惟樞宻副使錢(⿱艹石)水爭之請

 先推驗有狀然後行法 上大怒拂衣起

 入禁中二府皆罷(⿱艹石)水獨留廷中不去

 上旣食乆之使人偵視廷中有何人報云

 有細瘦而長者尚立焉 上岀詰之曰爾

 以同州推官再朞爲樞宻副使朕所以擢

 任以爾爲賢爾乃不才如是邪尚留此安

 俟對曰 陛下不知臣無狀使得待罪二

 府臣當竭其愚慮不避死亡𥙷益 陛下

 以報厚恩李繼隆外戚貴重莫比今 陛

 下據其一幅奏書誅三轉運使雖有罪天

 下何由知之鞫驗事狀明白加誅亦何晚

 焉獻可替否死以守之臣之常分臣未獲

 死固不敢退 上意解乃召吕端等奏請

 如(⿱艹石)水議先令責狀許之三人皆黜爲行

 軍副使旣而虜欲入塞事皆虚誕繼隆坐

 罷招討知秦州

詔訪備邊之䇿若水條上五事一擇郡守二

 募郷兵三積芻粟四革將帥五明賞罰

錢公(⿱艹石)水甞率衆過河號令軍伍分布行列

 悉有規節深爲戍將所伏 上知之謂左

 右朕甞見儒人談兵不過講之於尊爼硯

 席之間於文字則引孫呉述形𫝑皆閑暇

 清論可也責之於用則罕見有成効者今

 若水亦儒人曉武深可嘉也時言者請城

 綏州積兵禦党項詔公自魏乗疾傳徃桉

 至則乞罷其役時論韙之 上甞謂左右

 曰朕觀若水風骨秀邁才力有餘止疑其

 筭部蹙隘果至大用恐愈迫之其後果夭

 玉壷清話

至道初吕蒙正罷相以僕射奉朝請 上謂

 左右曰人臣當思竭節以保冨貴吕蒙正

 前日布衣朕擢爲輔相今退在班列寂寞

 想其目穿望復位矣劉昌言曰蒙正雖驟

 登顯貴然其風望不爲忝冒僕射師長百

 僚資望崇重非寂寞之地且亦不聞蒙正

 之鬱悒也况今巖穴髙士不求榮逹者甚

 多惟(⿱艹石)臣軰苟且官禄不足以自重耳

 上黙然又甞言士大夫遭時得位冨貴顯

 榮豈得不竭誠以報國乎錢若水言髙尚

 之人固不以名位爲光寵忠正之士亦不

 以窮逹易志操其或以爵禄恩遇之故而

 効忠於上此中人以下者之所爲也 上

 然之及劉昌言罷 上問趙鎔等曰頻見

 昌言否鎔等曰屢見之 上曰涕泣否曰

 與臣等談多至流涕 上曰大率如此當

 在位之時不能悉心𥙷職一旦斥去即汍

 瀾涕泗若水曰昌言實未甞涕泣鎔等迎

 合 上意耳若水因自念 上待輔臣如

 此盖未甞有秉節髙邁不貪名𫝑能全進

 退之道以感動人主遂貽 上之輕鄙將

 以滿𡻕移疾遂草章求解職㑹晏駕不果

上及 今上之初年再表遜位乃得請

公美風神有器識能斷大事事繼母以孝聞

風流儒雅善談論尤輕財好施所至推誠

待物委任僚佐緫其綱領無不稱治汲引

後進推賢重士胷中豁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