仕隱齋涉筆/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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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謎

燈謎，源於古之隱語。昔齊威王喜隱，淳于髡髡以三年大鳥諫之，為謎之濫觴。嗣後，方朔射覆，孟德讀碑，皆其遺軌。其他《謠詞》，《樂府》，如千里草、巴馬子、大刀頭、銜石闕之類，亦謎所散見。至明，始有《春燈謎》之目。由是，抽妍騁秘，愈出愈奇，美善畢臻，體裁各異。有會意者，有別解者，有拆字者，有算法者，有並字、變首、諧聲、象形者，有傳神象外者，有脫化一二層者，參差變化，不可方物。惟出之者巧，故猜之者妙，彼此動合自然，方稱佳製。值元宵佳節，騷人韻士，借此供歡場雅趣。事雖遊戲，其鬥角鉤心，探奇抉隱，足徵文人慧業，勝魚龍百戲多矣。就聞見臚之，綴以鄙意。凡字謎、物謎有新雅者，亦采附之。至粉底、粉面，卷簾諸格，與意不安詳，詞不雅馴者，概屏弗錄。

會意類：

出：「清和節」。解：《四書》「伯夷柳下惠是也」。

出：「伯牙」。解：《四書》「爵一齒一」。

出：「天衣無縫」。解：《四書》「不知所以裁之」。

出：「席地談天」。解：《四書》「位卑而言高」。

出：「三朝堂下洗孫兒」。解：《四書》「子濯孺子」。

出：「年年空自乞天孫」。解：《四書》「不能使人巧」。

出：「道許行之言」。解：《四書》「陳代曰」。

出：「香積廚邊長老居」。解：《四書》「食前方丈」。

出：「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解：《四書》「自怨自艾」。

出：「兩個男的，兩個女的，兩個死的，兩個活的，兩個有名的，兩個無名的。」解：《四書》「華周杞梁之妻」。

出：「兩雙手，兩雙角，七隻眼睛，十二隻腳」。解：《四書》「牛羊父母」並「鼓瞍」義亦見。

出：「人生不相見，動如參與商」。解：《四書》「孟施舍似曾子，北宮黝似子夏」。

出：「當是時也。齊有孟嘗，趙有平原」。解：《朱注》「蓋周末文勝」。

出：「一雙紅繡鳳頭鞋」。解：《詩經》「赤舄幾幾」。

出：「逸詩」。解：《詩經》「不屬於毛」。

出：「拜懇」。解：《詩經》「萬福來求」。

出：「二八月」。解：《詩經》「載離寒暑」。

出：「精衛銜石」。解：《詩經》「秉心塞淵」。

出：「小紅低唱」。解：《詩經》「不大聲以色」。

出：「丞相祠堂」。解：《詩經》「祀事孔明」。

出：「我是吏部天官侄少爺」。解：《詩經》「家伯塚宰」。

出：「趙顏以酒脯獻南斗北斗」。解：《詩經》「神嗜飲食，使君壽考」。

出：「妓女看春宮」。解：《詩經》「我客戾止，亦有斯容」。

出：「小友」。解：《書經》「孺子其朋」。

出：「永樂大典」。解：《書經》「明王立政」。

出：「這一本依司馬子長所奏」。解：《書經》「從爾遷」。

出：「初淅瀝以蕭灑，忽奔騰而澎湃」。解：《書經》「樹之風生」。

出：「狐子犯從亡禦敵，歐陽子方夜讀書」。解：《書經》「乃偃武修文」。

出：「阮籍猖狂，其故何也？」解：《易經》「為多白眼」。

出：「誥命碑」。解：《易經》「不封不樹」。

出：「先生不知何許人也」。解：《禮記》「師與有無名乎？」

出：「夢長庚星入懷」。解：《禮記》「是為白也母」。

出：「吊者大悅」。解：《禮記》「樂與哀半」。

出：「袈裟」。解：《左傳》「衣身之偏」。

出：「下堂而傷其足。」解：《左傳》「階之為禍」。

出：「諸峰羅列盡兒孫」。解：《左傳》「太嶽之胤也。」

出：「小旦」。解《三字經》一句，《詩經》一句：「爾男子」，「顛倒衣裳」。又「雞司晨」，「東方未明」。

出：「如日月之代明」。解：《山海經》「出入有光」。

出：「步斗踏罡」。解：韓文「舉足為法」。

出：「斜日照長城」。解：古文「萬里朱殷」。

出：「挑燈閑看牡丹亭」。解：古文「光照臨川之筆」。

出：「然後樂正，雅頌各得其所」。解：韓文「則氣之長短，與聲之高下皆宜」。

出：「春遊芳草地，夏賞綠荷池，秋飲黃花酒，冬吟白雪詩」。解：歐文「四時之景不同，而樂亦無窮也」。

出：「齊人有一妻」。解：《西廂》「如何妾脫空」。

出：「花臉」。解：《西廂》：「春光在眼前」。

出：「告太王、王季、文王」。解：《西廂》「說哥哥病久」。

出：「太史公身受宮刑」。解：《西廂》「畢竟是文章誤我，我誤妻房。」

出：「失物不知何處去？求簽問卜總無靈」。解：《西廂》「祇少個圓光」。

出：「鴉煙膏子」。解：《西廂》「也還有些土氣息，泥滋味」。

出：「文王既歿」。解：人名「武丁」。

出：「過猶張弓」。解：人名「弦高」。

出：「準備文書報上司」。解：人名「申詳」。

出：「潮陽嶺外寄書來」。解：人名「韓信」。

出：「大挑一等」。解：三國二人名「顏良、文醜」。

出：「漢家子弟隸梨園」。解：人名「劉伶」。

出：「孟子見梁惠王」。解：人名「魏徵」。

出：「清風明月不用一錢買」。解：人名「白樂天」。

出：「李青蓮夜宴桃李園，彝倫攸序」。解：人名：「白樂天」。

出：「除卻韓、柳、歐、蘇文，當時豈無大家」。解：人名「王曾」。

出：「咸陽道上閑馳逐，正是機雲入洛年」。解：人名「秦少遊」。

出：「殷二百，周三百」。解：人名：「員半千」。

出：「娥皇、女英」。解：一曲牌名《虞美人》。

出：「七月七日長生殿，夜半無人私語時」。解：官名「玉環同知」。

出：「文王發政施仁」。解：縣名「昌化」。

出：「東山高臥」。解；時憲書「安床」。

出：「掩耳盜鈴」。解：藥名「防己」。

出：「草色遙看近卻無」。解：藥名「空青」。

出：「孟浩然有高誌」。解：藥名「王不留行」。

出：「事父母幾諫」。解：鳥名「子規」。

出：「餘早知有今日矣」。解：獸名「果然」。

出：「柳絮飛時花滿城」。解：俗語「多謝」。

出：「如囊螢，如映雪」。解：俗語「借光」。

出：「三歲孩兒離家鄉」。解：俗語「小便遠行」。

會意有並字者：

出：「胭脂」。解：《四書》「如用之」，並「女口」為一字也。

出：「八千子弟盡穿裘」。解：《左傳》「翠被」，並「羽卒」「衣皮」為二字也。

會意有諧聲者：

出：「前面吹喇叭，後頭打破鑼」。解：《詩經》「魚麗於罶，鱨鯋」。

出：「見龍在田」（編者按：此以「在田」諧「載湉」）。解：《四書》「此非吾君也，何其聲之似我君也」。

會意有傳神象外者：

出：「天靈靈，地靈靈，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解：《四書》「法語之言」。

出：「國士無雙」。解：《四書》「何謂信？」

出：「將」字。解：《四書》「上士一位，中士一位，下士一位。」

出：「王安國」。解：《詩經》「帝作邦作對」。在義理落想，神妙之極。

別解類：

出：「核」字。解：《四書》「果在外，仁在其中矣」。

出：「致信同胞」。解：《四書》「啟予足，啟予手」。

出：「嶽武穆心思」。解：《四書》「去其金」。

出：「冷宮妃子害想思」。解：《四書》「不幸而有疾」。

出：「笙歌夜半是誰家」。解：《四書》「樂正子何人也」。

出：「晉人錮欒氏」。解：《四書》「則必取盈焉」。

出：「兒隨娘下堂」。解：《四書》「是二天子矣」。

出：「如何覆倒水晶秤」。解：《四書》「使子路反見之」。

出：「始皇焚書」。解：《四書》「古之人皆然」。

出：「人比黃花瘦」。解：《四書》「鞠躬如也，如不勝」。

出：「不學歐、蘇、曾、王，亦不學柳子厚」。解：《四書》「然則師愈軟」。

出：「晉有清談之禍，唐有女主之變，明有流寇之擾，具載史書，能一一言其人否？」解：《四書》「何晏？則天也，自成也」。

出：「元夜奪昆侖」。解：《詩經》「以望復關」。

出：「當是時也，商君佐之」。解：《詩經》「或王事鞅掌」。

出：「賊營文書」。解：《詩經》「匪報也」。

出：「強盜搭賊船」。解：《詩經》「匪載匪來」。

出：「分明是摩詰印章，何顛倒殘缺如此？」解：《詩經》「維王之卬」。

出：「失信於子」。解：唐詩「有約不來過夜半」。

出：「溫嶠照鏡」。解：唐詩「中有一人字太真」。

出：「養在深閨人未識」。解：古文「楊氏潛其名」。

出：「圈到底，點到底」。解物名：「盤香」。

別解有變音讀者：

出：「今日俸錢過十萬」。解：《四書》「夫微之顯」。

出：「孟德曜高風，王氏婦奸謀，管仲姬書法，師承何自？」解：《四書》「夫有所受之也」。

出：「憑君傳語報平安」。解：《四書》「吾斯之未能信，子說」。

出：「棋盤街」。解：《四書》「行之而不著焉」。

出：「以告者過也」。解：書名《左傳》。

拆字類：

出：「凡」字。解：《四書》「鳳鳥不至」。

出：「亼」字。解；《四書》「既不能令，又不受命」。又解：「有臧倉者阻君，君是以不果來也」。

出：「門」 字。解：《四書》「不敢請耳，惟恐有聞」。

出：「佯」字。解：《四書》「何可廢也！以羊易之」。

出：「口」字，解：《四書》「是誠何心哉」。

出：「鴉」字。解：《四書》「爵一齒一」。

出：「談」字。解：《四書》「有為神農之言者」。

出：「道」字，缺首字一直。解：《四書》「不直則道不見，我且直之」。

出：朱寫「詞」字。解：《四書》「未同而言，觀其色赧赧然」。

出：「肅」字。解：《詩經》「秉心塞淵」。

出：「取」字。解：《史記》「最下」。

出：「且」，字。解：《易經》「宜下」。

出：「腥」字。解：《易經》「日月相推而明生焉」。

出：「×」字。解：《易經》「因而重之，爻在其中矣」。

出：「兄」字。解：《易經》「兌上缺」。

出：「知」字。解：《左傳》「其左善射，其右有詞」。

出：「姓也似名，名也似姓，但有旁人看之則是姓，無傍人看之則是名」。解：人名「伊尹」。

出：「八駿齊驅，六駿先散，一駿在旁，觀者不見。」解：人名：「馮獾」。

出：「八」字。解：二人名「白起、黃歇」。

出：「幣」字。解物名：「雨衣」。

出：「問」字。解：物名「高底」。

出：「人」字。解：《西廂》一曲名「琴心」。

出：「人」字。解二物名，得解者，給金鼎一座，火腿一隻。二物，即「金鼎、火腿」也。

出：「上不在上，下不在下，不可在上，止宜在下」。一字破：即「一」字也。

出：「一心咒筍莫成竹」。解：「恂」字。

出：「落花人獨立，微雨燕雙飛」。解：「倆」 字，兼象燕形也。

出：「慈禧太后聖誕」。解，「朝」字，太后生十月十日也。

出：「一個大，一個小，一個跳，一個跑，一個食肉，一個食草。」解：「騷」字。

出：「上而言之尊也，下而言之親也，合而言之害也。」解：「毒」字。

出：「有友五人焉，或為大人，或為小人，大人者，二吾猶不足，小人者不待三」。解： 「奏」字。

出：「或為大人，或為小人，舜有臣五人，予有亂臣十人」。解：「傘」字。

出：「賦得偃武修文，得閑字」。解：「敗」字。

出：「兩點一直，一直兩點」。解：「慎」字。

拆字有化去一層者：

出：「及」字。解：《四書》「無人乎子思之側」。

出：「幾」字。解：《禮記》「共食不飽」。

出：「射」字。解：《詩品》「落花無言」。

出：「聿」字。解：《詩品》「其日可讀」。

出：「廂」宇。解：《西廂》「眼看著衾兒枕心」。

拆字有化去二層者：

出：「僧尼托缽何處去？」解：「層」字。謂僧尼二字各減半去化字也。

出：「春雨纏綿妻獨居」。一字破：謂春字無日無夫，即「一」字也。

算法類：

出：「逢十進一，逢八進一十，逢九進一，逢十進一。」解：《四書》「執圭」。

出：「二九非一十八，三八非二十四，四七非二十八，五六非三十。」 解：《四書》「其實皆什一也」。

出：「左算一十八，右算一十八，統算六八四十八」解：「校」字。

出：「上頭是個碼子，下面是個字；下面是個碼子，上面是個字，兩頭是個碼字，中間是個字。」解：「交」字。

出：「左算三十一，右算一十三，不是三百二十三，便是三千一百一十三」，解：「非」字。

出：「兩口子劃拳，一個喊八，一個喊五。」解：「語」字。

予仿諸體，擬有數條。

會意類

出：「鐵核桃。」解：《四書》「果哉！末之難矣」。

出：「東宮自表出身」。解：《四書》曰：「吾君之子也」。

出：「竹林拈筆共題詩」。解：《四書》「作者七人矣」。

出：「問陳橋兵變，人心何如？」解：《四書》「當在宋也」。

出：「討喿土地檄文」。解：《左傳》「使民知神奸。」

會意有並字者：

出：「夏禹尚黑，不知啟能如是否？」解：《四書》「君子亦黨乎？」並「尚黑」二字也。

會意有象外傳神者：

出：「錫帝訓，演箕子疇」。解：《詩經》「對揚王休，作召公考」。

別解類：

出：「盡辭君王寵賜恩」。解：《四書》「賜不受命」。

出：「唐虞傳賢」。解：《四書》「君子不重」。

出：「劉禪本是英雄種」。解：藥名「使君子」。

拆字類：

出：「人有同心」。解：「合」字。

出：「一心翻轉古人」。解：「舍」字。

出：「二」字。解：《書經》「慎終於始」。

粘貼樂樓上，仿戲文，出：「凡作過腳者，要生腳、丑腳、旦腳，一直到底排得勻稱，又要頭上抹粉耳。」解：「遑」宇。

出：「土」字。解：《四書》「至足矣」。

出：「木」字。解：《四書》「此之謂失其本心」。

拆字兼象形者：

出：「水」字。解：《詩經》「小心翼翼」，謂旁畫象兩翼也。

拆字化去一層者：

出：「火」字。解：《書經》「秋大熱未獲」，謂「秋無禾」也。

出：「泉流洗墨池」。解「水」字，謂「泉不白」也。

出：「哀哉不能言」。解：「裁」字，謂「哀哉無口」也。

算法類：

出：「上算八兩，下算十六兩，合算二十四兩，分算不成一兩。」解：「爾」字。

出：「八口占一邊，量來一尺一寸寬」。解：「詩」字。

外字謎、物謎

外字謎、物謎有可采者，如：

「一字不通風，十字在當中；若作田字猜，不是真秀才。」解：「亞」字，謂「白十字」也。

出：「一月復一月，兩月共半邊，上有可耕之田，下有長流之川，六口共一室，兩口不團圓」。解：「用」字。

出：「越老越好，越嫩越好，越有越好，越無越好」。解：「酒、色、財、氣」四字。

出：「眼看有節，手摩無節，兩頭冰冷，中間火熱」。解：「時憲書」（即「曆書」）。

出：「一句《詩經》，四字同音」。解：「矜矜兢兢」。

出：「每四口添二筆，一字起，四字畢。」謂添成嘂、嘔、碞、圖四字也。

皆靈妙可喜。文人心思，如水銀潑地，無孔不入；文人吐屬，如時花怒發，日新又新。所錄已成陳跡，俟有新奇者，再為續之。

詩鐘

詩鐘者，仿古擊缽催詩之意，焚香敲鍾，界限起止。又名「詩綜」。綜者，總也，總散者使之聚，異者使之同，陳者使之新，如集腋成裘，織絲成錦，兼總而條貫之，詩綜所由名也。文人聚首，無所事事，限吟一詩，則嫌過苦；徒托空談，又嫌不韻。惟此例簡而不勞，雅而多風，嘗肉一臠，已知鼎味。凡天姿之巧拙，功力之淺深，思路之急徐，皆於數語見之。海內士大夫多喜為此，而零星碎錦，無人收拾，如時鳥候蟲，自嗚自已，雖有佳句，亦旋得旋忘矣。仲珊彭君，蜀中名孝廉也。幕遊楚北，與李篁仙觀察、丁榮甫太守，周子謙大令暨諸名流，結鶴樓吟社。仿詩鐘體，製有多條，皆花團錦簇，玉琢金雕，無慚作者。而仲珊屢主盟，所製尤多。披覽一周，頗有可采，揀選列之，間參他作，末附己著，亦拾遺訂墜意也。

體例以七字為主，如律詩二句，配對成聯，有分詠、碎聯、限字、雙鉤、魁斗、蟬聯、押尾諸格。分詠，則舉一人一物，一巨一細，一鬼一妍，極不倫類之題，配合成句，如五雀六燕，銖兩悉稱，總以貼切典雅為工。碎聯，則舉成語四字，兩平兩仄者，參差嵌二句中，裁對精工，滅盡針線之跡，合成無縫天衣。限字，則各拈平仄二字，虛實不等，庸奇不一，對嵌七字中。次第各有名目：首鳳頂，二燕頷，三鳶肩，四蜂腰，五鶴膝，六鳧脛，七雁足。作法要虛實交孚，庸奇平等，如釘陷孔，如豆合黃，運化無痕，方稱妙手。雙鉤，則隨拈四字，兩平兩仄者，嵌各句首尾，有葉皆雙，無花不兩。此例甚難，能因難見巧，更見才力。魁斗，則以所限字，一戴句首，一綴句尾，如北斗之有魁杓也。蟬聯，則以所限字，一綴上句尾，一戴下旬首，合成律句，取聯絡不斷之意。二格不甚緊飭，從事者少，備體而已。押尾，則以成語三字，平聲落腳者，拖作尾聲，如詩之送題，散行不對，須恰合分際，餘韻悠然。諸體外，又有「將就錯」一格，引唐宋詩故錯一字，復引一句救之，亦有別致。初結此社，約五人十人不等。吟成則藏名書聯，送名公評甲乙。列第一者，豔其名曰狀元，二榜眼，三探花。或醵金作獎，或賭酒設筵。二次入社，即以前狀元作主考，品第高下。三次又以二次狀元主之。雖文人餘事，亦騷壇雅事也。

分詠類：

拈「芋、畫」二物，詠：「撥火煨分唐宰相，淩煙活寫漢將軍。」

拈「杜鵑、駙馬」，詠：「靈傳望帝歸魂後，官拜王姬下嫁時。」

拈「漢高祖、崔鶯鶯」，詠：「百戰縱橫歸赤帝，一生行檢誤紅娘。」

拈「同官、夜雨」，詠：「聯成宦跡惟今日，滴盡鄉心是此聲。」

拈「戲臺、紫薇」，詠：「開場冠冕李天下，署號風流杜牧之。」

拈「碑、司馬相如」，詠：「長使黔黎來墮淚，忍教紅粉去當壚。」

拈「楊柳、淮陰侯」，詠：「金城忽灑桓溫涕，鍾室方思蒯徹言。」

拈 「眉、燕」，詠：「黛痕曉入珊瑚鏡，香夢春酣玳瑁梁。」又：「翠黛分明張敞筆，紅襟寂寞建封樓。」

拈「福、鷹」，詠：「與慧同修當禮佛，聞聲不下肯依人。」

拈「襪、塵」，詠：「夜立玉階涼欲浸，香篩金谷步無聲。」

拈「蘭、燈」，詠： 「回憶兒時猶此味，不逢王者為誰香？」

拈「羊、曲」，詠：「殘照一鞭驅白石，奔流千里下黃河。」又：「南朝樂府三千首，北海孤臣十九年。」又：「黃河滾滾九千里，白石磷磷三百群。」

拈「鞭、待」，詠：「石驅東海梁成日，門倚西廂月上時。」

拈「翠、投」，詠：「袖薄天寒人倚竹，巢空日暮鳥歸林。」

拈「紅、牆」，詠：「薜荔晚風勻礪粉，海棠春雨濕燕支。」

拈「汗、青」，詠：「功成絕塞將軍馬，氣望函關老子牛。」

拈「馬融、老嫗」，詠：「曾作忠經偏附賊，解談春夢已成婆。」

拈「蠶、李太白」，詠：「筆花飛入才人夢，葦箔牽成怨女絲。」

拈「李將軍、鸚鵡」，詠：「英雄惜不逢高祖，安否猶知問上皇。」

拈「簷、馬」，詠：「秋風苜蓿來千里，明月梅花索幾巡。」

拈「筆、鳩」，詠：「龍書獻瑞開三體，鳳紀分司重五官。」

拈「梨、屐」，詠：「遊山幾兩阮遙集，啼雨一枝楊太真。」

拈「灶、曉」，詠：「晨飛烏鵲雙星別，夜祀黃楊一歲除。」

拈「花子，櫻桃」，詠：「思承中使盤傾處，睡起人家飯熟時。」又：「度曲分明樊素口，吹簫嗚咽伍員心。」

拈「蛙、針」，詠：「穿來願乞天孫巧，問去深憐帝子癡。」

拈「漢高祖，梧桐」，詠：「疏雨滴殘琴韻歇，大風歌罷蛩聲哀。」

拈「越王勾踐、信，」詠：「江上書來鴻雁落，宮中人去鷓鴣啼。」

拈「燭、犬」，詠：「華炬樓臺春燕客，柴門風雪夜歸人。」

拈「哥舒翰鶯」，詠：「公子好音三月暮，將軍威令七星高。」

拈「酸韭、犬」，詠：「花裏吠聲行客至，菜根滋味秀才知。」

拈「東坡、棗」，詠：「臣子無忘赤心報，仙翁正擁紫髯來。」

拈「杏、貓」，詠：「午晴花下狸奴睡，春雨江南燕子飛。」

拈「隋煬帝、驢」，詠：「楊柳春煙汴堤曲，梅花風雪壩橋詩。」

拈「草、血」，詠：「美人鬥罷裙猶綠，俠客歸來劍有斑。」又：「灑地猶餘一腔熱，報春無限寸心長。」

拈「楊妃、雞」，詠：「喚開百二關城鎖，壓倒三千粉黛圍。」

拈「露、枕」，詠：「桐陰滿地月華濕，花雷一床春夢香。」

拈「李、羊」，詠：「井上咽餘齊處士，海濱留牧漢孤臣。」

拈「褲、鼠」，詠：「藏彼孤兒存趙國，化為天子送隋家。」

拈「梅花、牛」，詠：「風雪一天餘鶴守，河山千古等蛙爭。」又：「探來鄧尉香成海，破得燕軍火燭天。」又：「不辭雪地尋春去，曾到天河飲水來。」

拈「肉、燈」，詠：「樂聲到此聞三月，書味從君話十年。」

拈「桂花、駱駝」，詠：「每看落地飛金粟，願借還鄉送木蘭。」

拈「魚、吝」，詠：「陳涉有書欺戍卒，項王無印與功臣。」

拈「竇、繒」，詠：「和戎帝早偕金賜，避難人同不徑行。」

拈「丹、肩」，詠：「遊仙笑向洪崖拍，秘訣齊傳抱樸燒。」又：「仙人煉就開金鼎，吟客詩成聳玉樓。」

拈「荊、飽」，詠：「貧女釵橫雙鬢短，侏儒粟飫一囊多。」又：「長饑朔被侏儒笑，一死軻成刺客名。」

拈「骨、籬」，詠：「報主未能骸敢乞，寄人不屑首難低。」

拈「主、囊」，詠：「千古雄才括宇宙，一生清福管湖山。」

拈「漁、葉」，詠：「遠浦迷離聽晚唱，空山零落看秋飛。」又：「孤舟唱晚來彭蠡，萬木驚秋下洞庭。」

拈「楚、盆」，詠：「玉女洗頭朝對鏡，項王揮淚夜聞歌。」又：「零落才人吊沅芷，荒唐鬼趣賽盂蘭。」

拈「砧、笑」，詠：「又杵秋聲催木葉，一枝春信索梅花。」又：「秋到蘭閨還搗素，春深菱鏡不啼紅。」

拈「衫、走」，詠：「楊柳章臺人試馬，蘆花湓浦客沾衣。」

拈「舞、封」，詠：「壯懷夜半聞雞起，慈訓天涯寄鮓還。」又：「樂府新成七德曲，雄關拚擲一丸泥。」

拈「香、吏」，詠：「返魂自古無消息，斷獄由來屬老成。」又：「已落風塵難免俗，尚留煙篆未成灰。」

拈「豆、瘦」，詠：「幾樹梅魂稱病鶴，一棚花影鬧秋蟲。」

拈「杜甫、琴」，詠：「嚴挺之兒敢觸怒，蔡中郎女亦知音。」

拈「帳、蟬」，詠：「芙蓉夜靜懸秋月，楊柳陰疏咽晚風。」又：「一紙梅花清夢穩，半庭槐樹晚吟涼。」

拈「杯、堆」，詠：「酒中清影團圞月，畫裏離愁重迭山。」拈 「迷、窗」，詠：「一樓已定亡隋案，七寶曾誇選婿場。」拈：「旅、罄」，詠：「萬物誰知身是寄，千家祇恐室如懸。」

拈「麥、籌」，詠：「五夜唱量檀道濟，一舟投贈範純仁。」

拈「敲、帶」，詠：「砧聲清夜鳴雙杵，關勢黃河束一條。」

拈「珠、蟬」，詠：「名將歸裝疑薏苡，美人夙慧悟蓮華。」

拈「削、茅」，詠： 「太華峰危撐峭壁，少陵屋破卷秋風。」

拈「望、猿」，詠：「北平射虎將軍臂，西蜀啼鵑帝子魂。」又：「蒼茫極目一千里，變化通靈五百年。」又：「月下圓逢三五夜，雲間啼送萬重山。」

拈「持、甕」，詠：「竹葉床頭千日酒，菊花手裏一枝秋。」

拈「贅、釵」，詠：「駢拇生為無用物，同心贈與有情人。」

拈「倉、憩」，詠：「為憐疲馬緣途息，誰念哀鴻破例開。」

拈「簪、響」，詠：「竹拋涼露珠千點，花簇香雲玉一枝。」

拈「蕭、榜」，詠：「登科軾轍同千古，禪代齊梁本一家。」

拈「巢、舅」，詠：「雕梁日曖春棲燕，烏桕風涼晚噪鴉。」

拈「碧、烘」，詠：「唐不二借東風力，春草能消南浦魂。」

拈「王母、靈芝」，詠： 「春暮落花縈翠蓋，天空飛鳥下雲旗。」

拈「槐、火」，詠：「春深夾道碧千樹，秋老獵場紅一山。」

拈「芍藥，京報」，詠：「休被荊公譏斷爛，合教花相管繁華。」

碎聯類：

出：「朝飛暮卷」。詠：「蓬首飛雲朝睡足，蕉心卷雨暮愁深。」

出：「五月江深」。詠：「五夜月明鄉夢遠，一江風緊客愁深。」

出：「久不聞香」。詠：「聞道蘭香曾下嫁，不堪杜老久無家。」

出：「是真丈夫」。詠：「萬丈有裘真我願，一夫失所是吾憂。」

出：「寸心千古」。詠：「心如寸草懷慈母，淚灑千秋吊古人。」

出：「文章道藝」。詠：「藝林縱有能文譽，章句俱非見道言。」

出：「座中佳士」。詠：「客逢佳節頻中酒，士有閑情且坐花。」

出：「生公說法」。詠「我法空空無可說，公才落落不虛生。」

出：「醉翁亭記」。詠：「醉披干寶《搜神記》，閑步坡翁《喜雨亭》。」

出：「韓陵片石」。詠：「絹片飄零韓幹馬，石苔斑駁李陵碑。」

出：「玉杯繁露」。詠：「一杯涼露金莖曉，兩鬢繁霜玉鏡秋。」

出：「雪花如掌」。詠：「如水年華頭上雪，判花心事掌中杯。」

出：「歲寒三友」。詠：「一寒至此歲雲暮，三徑依然友不來。」

出：「數點梅花」。詠：「暮雨花痕千點淚，東風梅信數行書。」又：「幾點濕雲梅子雨，數家煙火杏花村。」又：「薄潤點將梅子雨，餘寒數到楝花風。」

出：「錦車持節」。詠：「故人持贈車渠碗，晚節歸榮晝錦堂。」

出：「日長添線。」詠：「壓線為誰忙竟日，添香伴我坐長宵。」

出：「詩寄草堂。」詠：「送客詩吟南浦草，寄家書報北堂萱。」

出：「黨家帳下」。詠：「日下笙歌遊俠黨，花間屏帳美人家。」

出：「板橋人跡」。詠：「隔岸人家雙白板，故鄉名跡小紅橋。」

出：「碧文圓頂」。詠：「文章絕頂青蓮集，人月雙圓碧玉家。」

出：「玉皇香案」。詠：「香閨人舉孟光案，玉碣帖藏皇甫碑。」

出：「玉樹臨風」。詠：「風格高標蘇玉局，旌旗別樹李臨淮。」

出：「清白子孫」。詠：「此人清比陶貞白，有子才如孫仲謀。」 又：「未白奇冤燕太子，有慚清節趙王孫。」

出：「灞陵秋色」。詠：「行色淒涼灞橋柳，秋光黯淡秣陵山。」

出：「飛花六出」。詠：「出筆飛騰三峽水，看花想象六朝人。」又：「飛觴花破三更睡，出劍霜生六月寒。」

出：「山梁悅性」。詠：「悅情難為薑桂性，在山先具棟樑材」。

出：「洛陽車馬」。詠：「南陽太守五花馬，東洛女兒七寶車。」

出：「昆明水戰」。詠：「擬上明光陳戰策，誰提秋水剪昆夷。」

出：「居平賣卜」。詠：「卜式輸邊曾賣爵，屈平去國總思君。」

出：「太原公子」。詠：「九子池流分太液，八公山勢起高原。」又：「少伯公然載西子，太真原不負明皇。」

出：「王官谷口」。詠：「函谷地收秦戶口，蕭王人拜漢官儀」。

出：「南八男子」。詠：「童男五百南踰嶺，子弟八千西度關。」

出：「五陵衣馬」。詠：「斜月五更陵樹暗，秋風匹馬客衣單。」 又：「五代衣冠人落落，二陵風雨馬蕭蕭。」又：「五侯門第衣冠舊，六代園陵車馬稀。」

出：「天寶遺事」。詠：「遺老江頭談往事，寶書天上憶前遊。」又： 「遺珠可記生平事，寶鏡高懸不夜天。」

出：「門前五柳」。詠：「詞學專門居柳上，詩成五字跨王前。」又：「金閶門外五人墓，宣武坊前萬柳堂。」

出：「江城畫角」。詠：「畫意微茫半江暝，角聲淒咽滿城秋。」

出：「柏梁臺體」。詠：「當代楷模臺閣體，空山松柏棟樑材。」

出：「馬卿風格」。詠：「銅柱英風銘馬援，藥囊急智格荊卿。」又：「為掃風塵事戎馬，不循資格到公卿。」

出：「馬上相逢」。詠：「良馬須逢孫伯樂，上卿應慕藺相如。」

出：「終南捷徑」。詠： 「記得南宮新報捷，終當北闕徑承恩。」

出：「二分春色」。詠：「分明月色三千界，淡蕩春光十二樓。」

出：「石泉槐火」。詠：「古槐落日泉鳩裏，野火秋風石虎營。」又：「六街燈火通槐市，百道泉聲下石門。」又：「漁火一星浮采石，宮槐千樹擁甘泉。」

出：「過了清明」。詠：「舉世聰明都誤了，此生清靜總閑過。」

限字類：

鳳頂例（嵌第一字）：

拈「薦、觀」，詠：「薦士香焚三徑月，觀星人坐一天霜。」

拈「針、斗」，詠：「針樓窈窕秋期近，斗柄縱橫夜漏深。」

燕頷例（嵌第二字）：

拈「鳳、星」，詠：「德星夜聚無凡士，威風辰鳴有諫官。」

拈「荊、米」，詠：「羨米芾書題北海，歎荊公法誤蒼生。」

拈「開、會」，詠：「別開生面能千古，高會群仙又一年。」

拈「盤、發」，詠：「曲盤松似通靈畫，怒發花如得意文。」

鳶肩例（嵌第三字）：

拈「消、款」，詠：「借來消夏柳千樹，留得款冬花一枝。」

拈「冒、栽」，詠：「下土冒為天上月，倚雲栽是日邊花。」

拈「索、停」，詠：「聞郭索聲初上蟹，得居停主豈無魚？」

拈「端、午」，詠：「竹院午眠涼到枕，蕉窗端坐綠生衣。」

蜂腰例（嵌第四字）：

拈「羊、髮」，詠：「落日牛羊關塞外，淩煙毛髮畫圖中。」又：「兩字吉羊摹漢篆，數莖華髮點吳霜。」又：「愁添白髮三千丈，劫換紅羊五百年。」

拈「分、燭」，詠：「春到二分江草綠，夜燒雙燭海棠紅。」

拈「素、恩」，詠：「自知儒素無多業，不負君恩是此心。」

鶴膝例（嵌第五字）：

拈「雕、薄」，詠：「昨夜風聲雕玉珮，暮春天氣薄羅裳。」

拈「格、星」，詠：「雄心漸退星星發，辯口應無格格言。」又：「水程怕說星沙險，天象愁看格澤明。」

拈「難、路」，詠：「花萼好偕難弟詠，萍蹤休作路人看。」

拈「招、締」，詠：「遊人野渡招漁艇，處士空山締鶴盟。」

拈「之、過」，詠：「王氏五郎之並秀，蘇家三子過尤賢。」

鳧脛例（嵌第六字）：

拈「曲、梁」，詠：「賣茶客向浮梁去，載酒人為杜曲遊。」

拈「送、安」，詠：「蘆月空江愁送客，茶煙小院學安禪。」

雁足例（嵌第七字）：

拈「管、根」，詠：「滿地落紅都不管，一池新綠本無根。」又：「文章幾代風騷管，太極一團天地根。」

雙鉤類：

出：「支分派別」四字，對嵌二句首尾。詠：「支水各分江九派，別情無奈月三分。」

出：「白雲深處」。詠：「白嶽黃山行處處，雲窗霧閣影深深。」

出：「去來無定」。詠：「定遠將軍馳馬去，無愁天子鬥雞來。」又：「無雷界自三邊定，去病身經百戰來。」

出：「海內知交」。詠：「知己諫書陳北海，內庭珍品貢南交。」

出：「大好官聲」。詠：「官到柳新春自好，大江風靜浪無聲。」

魁斗類：

拈「刑、弦」二字，嵌二句首尾。詠：「刑牲塞上秋傳檄，射虎山中夜控弦。」

蟬聯類：

拈「種、舞」二字，嵌上句尾，下句首，詠：「瘦到綠楊猶善舞，種來紅豆總相思。」

押尾類：

出：「不知愁」三字，嵌在句末。詠：「參透維摩無上法，不知歡喜不知愁。」

出：「與人看」。詠：「南陌踏青鞋印淺，誤留香跡與人看。」又：「徑把郅支頭斬卻，槁街懸出與人看。」

出：「是當年」。詠：「回首六朝金粉地，青山不改是當年。」又：「一別故人今十稔，夢中顏色是當年。」

出：「未歸時」。詠：「聞道故園花事好，慰情先在未歸時。」

出：「第幾回」。詠：「停杯試問前身月，我到人間第幾回？」

蜀人彭仲珊孝廉，在鶴樓吟社，題句甚夥，別為錄之：

分詠類：

拈「錢、交」，詠：「射潮塘倚藩王姓，食粟碑刊介弟名」（河南曹州碑刊曹交食粟處，一笑）。

拈「息夫人、鍾馗」，詠：「冠劍終南唐主夢，佩環席上蔡侯繩。」

拈「徐儒子、萍」，詠：「故人一束生芻重，流水三生弱絮輕。」

拈「囊、主」，詠：「新盟歃血椎牛耳，大俠函頭裹豹皮。」

拈「駙馬、子規」，詠： 「館甥已換虞賓號，望帝難歸蜀道魂。」

拈「公主、囊」，詠：「翠華已幸平陽第，青鳥空翻郭璞經。」

拈「藥、商」，詠：「南國采攜吳太伯，西河名動魏文侯。」

拈「漁、葉」，詠：「秋風幹處聞行鹿，夕照明時看打魚。」

拈「倉、憩」，詠：「乃積人家秋獲滿，乍留村店午陰涼。」

拈「才、棧」，詠：「江聲海氣雄潘陸，山斷雲連界蜀秦。」

拈「贅、釵」，詠：「垂瘤勢去憐共主，留股情深訂上皇。」

拈「蜀、拳」，詠：「魂銷杜宇思鄉候，血迸睢陽透爪時」。

拈「泥、骨」，詠：「雨後鳥呼春滑滑，燈前人立玉珊珊。」又：「落花微雨三春路，衰草平沙百戰墳。」又：「無定河邊春入夢，太真墳上土猶香。」

拈「圍棋、項羽」，詠：「三百餘子界黑白，七十二戰空蒼黃。」

拈「書、野」，詠：「案頭人對三千卷，天上星分十二州。」

拈「瓢、諾」，詠：「曾以千金誇季布，不堪一水飲顏回。」

拈「宰、墩」，詠：「一堆黃土存烽堠，百里清名奉縣官。」

拈「巢、舅」，詠：「居人構木棲洪水，太子分車贈渭陽。」

拈「燭、犬」，詠：「文章棘院三條焰，風雪柴門一夜聲。」

拈「借、銅」，詠：「井中物已歸龐儉，河內人猶乞寇恂。」

拈「杜甫、琴」，詠：「萬里清秋嚴武幕，一湖空水伯牙臺。」

拈「珮、背」，詠：「彼留之子空遺玖，誰適為容願樹萱。」

拈「簾、築」，詠：「一鉤疏影三湘竹，萬里邊牆二世城。」

拈「洞、簫」，詠：「其中能否藏雞犬？此曲曾聞引鳳凰。」

拈「草、血」，詠：「極天沙漠三秋白，卷地弓刀百戰紅。」又：「銷魂帝子啼鵑舌，歸路王孫惜馬蹄。」

拈「漢、螢」，詠：「三澨滄浪歸楚澤，半堤星火照雷塘。」又：「—代建元歸赤帝，九秋飛影度巫山。」

拈「罄、旅」，詠：「萬里羈愁生夜月，一聲留響定空山。」

拈「王母、靈芝」，詠：「瑤池人滿三千歲，瑞草天生十二莖。」

拈「烏、在」，詠：「寒到上林猶借樹，清如泉水未離山。」又：「遠遊無奈思親切，將止聊為數子飛。」

拈「響、簪」，詠：「鴻音飛去聽猶遠，鶴髮梳來短不勝。」

拈「會館、插秧」，詠：「一線金針刺春水，萬間綺席聚同鄉。」

拈「新聞紙、黃州」，詠：「又報玉京傳信雁，休將赤壁誤嘉魚。」

拈「芍藥、京報」，詠：「一院繁華梵尾盡，九天消息係心多。」

拈「薛靈芸，朝珠」，詠：「百八珊瑚明御座，三千粉黛妒針神。妙又：「壺中點點留香唾，頷下垂垂煥袞衣。」

拈「水雷、花露」，詠：「濕透香鬚冷蜂蝶，震開波面走魚龍。」

拈「班姬、素」，詠：奉帚願隨阿母老，織機猶想故人工。」

拈「李廣、青」，詠：「雁門妃子空留塚，猿臂將軍老不侯。」

拈「昭君、箸」，詠：「英雄失手聞雷日，天子消魂下殿時。」

碎聯類：

出：「人淡如菊」。詠：「淡去世情惟愛菊，瘦來人面尚如花。」

出：「應物平心」。詠：「客心冷峭平山月，風物蕭疏寶應城。」

出：「諸葛武侯」。詠：「諸夏無君繻葛戰，應侯入相武安傾。」

出：「風片雨絲」。詠：「一片林花初著雨，萬絲煙柳不禁風。」又：「片帆天氣秋風惡，一縷情絲夜雨深。」

出： 「意關飛動」。詠：「筆花生動靈飛帖，秋意蕭條大散關。」

出：「小謝新詩」。詠：「吊古新題蘇小墓，尋詩曾訪謝公墩。」又：「謝眺句開新樂府，曹唐詩辟小遊仙。」

出：「高處一蟬」。詠：「殘蟬幾處暮天碧，孤雁一聲秋月高。」

出：「待漏朝天」。詠：「滴盡漏聲猶待月，放開朝事且談天。」

出：「玉壺買春」。詠：「壺公一粒回春易，玉女千金買笑難。」

出：「親勞玉趾」。詠：「錦匣親封交趾桂，玉箋勞畫並頭蓮。」

出：「馬上相逢」。詠：「前朝名論逢班馬，上界相思隔女牛。」

出：「太原公子」。詠：「邴原不就公孫瓚，太白能知郭子儀。」

出：「遠人無目」。詠：「天目山寒有遠色，湖心亭冷無遊人。」

出：「清白子孫」。詠：「一庭白雨敲松子，八月清秋長稻孫。」

出：「春酒介眉」。詠：「半簾春雨修眉史。一介飛書檄酒兵。」

出：「君平賣卜」。詠：「賣餘寶劍知平賊，卜遍金錢不見君。」

出：「羅漢作東」。詠：「江漢化行歸作育，東南才美入搜羅。」

出：「過了清明」。詠：「得過且過俗緣了，將明未明天氣清。」

出：「韓陵片石」。詠：「諸陵猶峙漢唐石，片土不存韓魏家。」

出：「錦城絲管」。詠：「雨絲風片城邊路，象管鸞笙錦上花。」

出：「定執破危」。詠：「臨危能守破山戒，執法還同定國心。」

限字類：

一、鳳頂：

拈「曲、端」，詠：「曲水觴流三月暮，端溪硯定十年磨。」

拈「秋、暝」，詠：「秋心半寄梧桐雨，暝色平分橘柚煙。」又：「秋雁遠隨流水盡，暝鴉寒帶夕陽飛。」

拈「龍、虎」，詠：「龍賓十二朝傳檄，虎旅三千夜斫營。」

二、燕頷：

拈「龍、虎」，詠：「老龍頭北暮雲紫，殺虎口西秋日黃。」

拈「曲、端」，詠：「一曲未終雙淚落，百端交集滿城秋。」

拈「顛、拂」，詠：「白顛喜見秦襄馬，紅拂甘為李靖妻。」

拈「東，聽」，詠：「陳東空有匡時策，李聽終為愛國臣。」

三、鳶肩：

拈「消、款」，詠：「往事消沉從此結，寸心款曲對誰明？」

四、蜂腰：

拈「信、都」，詠：「美人魚信浮沉水，方土產都縹緲山。」

拈「堂、女」，詠：「從此廟堂添故事，看人兒女拜新年。」

五、鶴膝：

拈「紅、玉」，詠：「紫陌春驕紅叱撥，翠樓人倚玉參差。」

六、鳧脛，

拈「燈、竹」，詠：「秋風白下無燈市，明月黃州有竹樓。」

拈「家、面」，詠：「詩人頗憶東家某，此樂不殊南面王。」

拈「就、婚」，詠：「十年人者新婚別，萬里書飛急就章。」

拈「雨、黃」，詠：「樹古不知新雨露，山深微似古黃農。」

拈「梁、曲」，詠：「大權縱使歸梁冀，邊將何因損曲端。

七、雁足：

拈「天、女」，詠：「棲烏夜織秦川女，斷雁寒衝楚澤天。」

拈「唱、茶」，詠：「聽碧玉彈粉兒唱，煮千日酒六安茶。」

魁斗類：

拈「銅、書」，詠：「銅柱功名三尺劍，玉關消息數行書。」

蟬聯類：

拈「劍、醉」，詠：「恨來欲請上方劍，醉後聊為長吏書。」

諸聯皆鮮新典麗，可為式程。

予有詩鐘句，多忘卻，祇記限字數聯。

雁足例：

拈「出、頭」，詠：「雪夜爭飛花六出，雲林新種橘千頭。」又：「杜集塞分前後出，陸家屋住東西頭。」

拈「舉、人」，詠：「禰生薦表修文舉，呂氏居奇貨異人。」

拈「賦、宜」，詠：「財如禹貢輸田賦，地法周官辨土宜。」

拈「牧、初」，詠：「軒帝陣圖排力牧，漢家小說本虞初。」

拈「未、溫」，詠：「漏報銅壺過午未，飲傾玉盞話寒溫。」

拈「以、能，」詠：「福如周雅歌三以，才仿漢朝選八能。」

鳧脛例：

拈「午、科」，詠：「山中已斷催科吏，門外不來題午人。」

鳶肩例：

拈「何、必」，詠：「皋夔何書之可讀，禮樂必世而後興。」又：「此子必能至公輔，諸君何以答升平。」

小子燦蟾仿分詠例：

拈「墨、漢武帝」，詠：「才子文資松使者，英雄氣短李夫人。」

三子燦緯仿限字例：

拈「尊、匣」，詠：「酒蟻千尊浮竹葉，鏡鸞一匣啟菱花。」

采續貂尾。

又將錯就錯格，引唐宋詩，隨改隨救，詩鍾之餘也。

引「少小離鄉老二回」，錯大字，救曰：「老大嫁作商人婦」。

引「勸君更進一杯茶」，錯酒字，救曰：「寒夜客來茶當酒」。

予仿例擬數則：

引「菜花依舊笑春風」，錯桃字，救曰：「桃花淨盡菜花開」。

引「夜靜鍾聲到客船」，錯半字，救曰：「有約不來過夜半。」

引「牧童連指杏花村」，錯遙字，救曰：「柳暗花明又一村」。

引「北斗橫天夜未闌，」錯欲字，救曰：「長夜漫漫何時旦」。

準此類推，不一而足。

各體在詩詞外，別開境界。八叉可以成韻，參觀可以見才，作吟壇也可，作觴政也可。筆墨一道，可謂盡態極妍矣。

拾遺珠

昔賢云：「刻人詩文集，拾人殘篇遺句，功德甚於掩骸埋胔。」就見聞所及，無論詩文對偶，有動人者，采而輯之。刻集行世者不錄，采入日記者不錄，補殘拾碎，不忍寸金碎玉淪沒泥沙云爾。

相傳有能文之童，應院試，題出「伯夷隘」句，童以天地立柱，作兩大比文，有警句云：「甲子以前有天，甲子以後無天；首陽之中有地，首陽之外無地。」文成，拍案叫絕，誤翻墨汁，將連號者文卷汙壞。鬧稟學憲，述拍案之由。憲閱其文，大獎曰：「此四句文，爾一人入學尚有餘，合汙卷者入之可也。」一時傳為佳話。

合州牧紀慎齋先生，通易學。州試題，出《易經》「日往則月來」二句。有李某文，中幅有：「日未往而月來，月未往而日來」，翻騰二比，先生歎為通場所無。

陝中有老名宿，流落入川。遊一鄉塾，見一童作文，為「孔子下」題。童作一破句云：「記聖人之下，」請陝客續下句。頗難著筆。客續以「為天下而下也」，使《楚王》全章，筋搖脈動，非老手莫辦。

有童應院試，題出：「伯達伯適」句，童仿《詩經》二句作破云：「伯兮伯兮，邦之傑也」。成語天然，學憲加坐圈，入邑庠第一。

有作《子產論》云：「昔之為政者，以殺之者生之；今之為政者，以生之者殺之。」有《論君子小人》云：「君子無才，猶可為君子，小人無才，斷不可為小人。」又有精語云：「天與人相通，人心即是天命；聖與王無二，王道不外聖功。」此等語，非具通博之識者不能道。

川督某與某觀察，同學友也。觀察家富，與督有小隙。督故達書，私揆萬金以難之。觀察知其意，欲復一書，頗難措詞，經多手不得當。記室某撰詞曰：「鮑讓管金，千古傳為美談。未聞管仲相齊之後，而猶分金於鮑叔也。一笑！」督得書，遂罷。著墨不多，於官階交際兩不相背，真妙筆也。

重慶府某太守，兩次履任，值太夫人與夫人生辰。僚屬上賀稟，有句云：「瞻福星之移曜，來去去來；喜寶婺之聯輝，慶重重慶。」太守賞其確切。

合州鄒忠介公，詩文散佚。《回天變疏》采入史冊，震古鑠今。邑乘載《釣魚城跋》，錄其起首數行，可見一斑。跋云：

吾聞得國於北者，恃有黃河之險，得國於南者，恃有長江之險。而蜀實江之上遊也。敵人得蜀，偏師可浮江而下，則長江之險，敵人與我共之矣，故守江尤在於守蜀也。而釣魚城又據蜀之上遊。冉氏兄弟，首劃城釣魚山之策，王堅、張玨，且戰且守，豈非有見於此歟？向使無釣魚城，別無蜀久矣；無蜀，則無江南久矣。宋之宗杜，豈待厓山而後亡哉！

文僅二百餘言，天下大勢，了如指掌，大手筆也。釣魚城有石刻四字，云「獨釣中原」，或云忠介公題。

道光年，合州學師李雲，號旦卿，性貪而淫，不堪師範。孝廉劉謙齋夫子作狀稟之曰：「李為道旁之李，難望成蹊；雲是巫山之雲，祇知行雨。夢裏猶呼旦旦，師道何存！枕邊常（喚）卿卿，家風可想？」嵌入姓氏，詞甚工雅，一稟了官。

家君《祭旱魃文》有句云：「身不滿乎三尺，行地知風；面常向夫九霄，立時止雨。」勉門人勤學句云：「掃盡紅塵雲萬里，探殘青簡月三更。」詠書室句云：「修竹翠浮堂上畫，飛花紅點案頭書。」題聯云：「月亦愛文偏照字，風何好學亂翻書。」題丙寅春聯云：「丙穴魚從春暖躍，寅丘鶴向月明歸。」皆過庭時所見者。

同窗蔣輯廷太史，詩未付梓。《述懷》云：「去年今日道路長，忠州萬縣過雲陽。今年鬱鬱久居此，淪落鄉關守妻子。我欲拜手謁君王，君門萬里不可望。又欲掉頭學神仙，仙山縹緲隔雲煙。為農不知樂，為賈烏可說！閉門學劍氣英英，南北紛雲正用兵。……」又有句云：「古來名士名，不如美人美。名士落落困風塵，美人處處逢知己……」。雜句云：「世運推移如晝夜，人情險阻勝山川。」「白首相知惟舊雨，蒼生未濟是閑雲。」集中佳句甚多，錄其心記者。

湘潭王壬秋師，五經皆有箋注，所著《湘綺樓詩文集》，海內珍為拱璧。幼時吟句云：「西風吹吟魂，墮為江上葉。」名士鄧彌之、莫友芝見其句，遂與訂交。來川主尊經書院，集句題院聯云：「合四海而為雋，緯群龍之所經。」「尊德樂義見於世，經天緯地謂之文。」題院額云：「洙泗岷峨」。戲拈二書名題書局聯云：「江漢炳靈集，岷峨覽勝編。」亦入妙。草堂三賢祠，祀杜公、陸放翁、黃山谷，師題聯云：「自許詩成風雨驚，將平生硬語愁吟，開作宋賢兩派，莫言地僻經過少，看此日寒泉配食，遠同吳郡三高。」代提督莫組紳題兩湖公所聯云：「少年裘馬錦江遊，喜整頓重來，秋稻屢豐兵氣靜；高會簪纓華屋敞，願英賢繼起，甘棠留蔭後人看。」

合州城外純陽山，上有寺，俯看三江。朱虎臣貢生題額云：「江天一覽」。門聯云：「城郭鏡中三水繞，樓臺天半一峯高。」酷肖此境。

州孝廉張西村有句云：「半江春水綠於酒，一片夕陽經過山。」貢生禹渱江《紅梅》句云：「流水不隨紅葉去，空山曾伴赤松來。」廩生萬棗峰句云：「溪聲暗惹雲歸寺，竹影斜拖月上樓。」拔貢彭金沙《詠紅梅》云：「留得精神歸雪屋，想教生意在春山。」貢生陳遂庵《送人從軍》云：「百萬軍中鞭著祖，十三篇後法推孫。」又《落第自嘲》云：「空餘草稿三場在，業已花銀十兩開。」《送友遊泮》第一聯云：「桂攀秋月大垂手，芹采春風小狀頭。」貢生蔡懷東《夏月乘舟下渝》七古，起聯云：「盛夏乘風波浪陡，一舟不動千峰走，雲煙過眼便成空，數聯好詩猶在口。」張元圃同年《題瑞山洞》云：「鎮日清涼宜𫐸暑，他年著述此藏書。」石泉庵為合州名刹，副貢何健齋聯云：「頑石點頭，禪門中原多妙諦，清泉洗耳，塵世外亦有高人。」石佛寺義學，旁有龍門洞，聯云：「龍門得路皆燒尾，石佛聞經亦點頭。」夏介臣太守《登釣魚山》句云：「遺垣廢堞英雄恨，宿雨初晴松柏香。」皆吾州遺句，可收錦囊。

予遊峨眉山，見山麓立木坊，題「人自天來」。至神水閣，東坡題石碑云：「雲外流春」。字語雙佳。至萬年寺，碑刻律詩，中聯云：「僧從流水聲中出，客向亂山缺處來。」上鑽天坡，予得句云：「鑽天坡盡是青天，峨山更出青天外。俯視塵海雲雷低，仰觀鴻蒙星月大。」友謂道得高山景象出來。登絕頂，何子貞學使，題聯云：「佛度眾生，特教春夏時常雪，我來萬里，才到西南第一峰。」學使所書聯語，句句入妙。采數聯云：「絳樹寶多聚紫鹿，丹砂泉淺種紅魚。」「倚松野叟閑於鶴，偷果溪童捷似猿。」「金海珠韜乘月讀，肉芝牙茗撥雲收。」「拙於生事可無粥，工乃窮人賴有詩。」「詩味清於新竹葉，交情淡到古琴音。」又有遺句云：「草香晴見馬牙痕」。所書句，多學使自撰，經雕刻共見者不贅。

巴縣孝廉張顯理，工詠史。《詠武侯》云：「勁敵何妨生仲達，知心可惜死周郎。」《詠嶽少保》云：「詎有金牌出宰相，恨無鐵器鑄書生。」尚論不落恒蹊。幕客王某《詠戰場》云：「寶刀渴飲骷髏血，戰鬼驚聞鼓角聲。」少公子易某《過夔峽》云：「風雲蛇鳥三分國？星斗魚龍一寸天。」《述懷》云：「落拓史遷牛馬走，飄零杜甫鳳凰饑。」銅梁廩生白小陪句云：「全家轉徙搬薑鼠，一第艱難上竹魚。」又《雨後郊行，見女郎一路行蹤有感，題律句》，首聯云：「知足同家是各家，樣痕端整不多差，兩行瑣碎翔飛燕，數點輕勻散落花。」壁山任生樂三句云：「死愁姓字埋青塚，生怕文章誤白頭。」有人《哭友》云：「鬼亦妒才君誤死，天如悔禍爾重生。」孝廉易某《從軍即景》云：「洞里人家無白晝，營中天色近黃昏。」恰似亂離景象。

儀隴令武公介康《山行絕句》云：「松枝作架竹為扉，雞犬桑麻隱翠微。山上夕陽山下路，一肩紅葉女樵歸。」「萬山重迭水參差，一線危橋亂石支。林下野禽相剝啄，見人飛上最高枝。」女樵句，可入川北山家圖畫。儀隴令朱公佩韓《留別》律句云：「人嗤官舍如僧靜，我愧輿情頌佛慈。」又：「弱羽翩翩辭壘燕，初心脈脈在山泉。」想見廉明高尚襟懷。儀隴典吏富健侯，詩人也，《登金城山觀音閣》句云：「出岫孤飛雲一片，振衣直上閣三層。」又：「萬里鄉心開夕照，四山秋色擁晴霞。」《喜雨》云：「天教一雨蘇枯槁，開盡秋畦吉貝花。」儀隴刑幕朱詠梅《詠洋煙》句云：「茶罷酒闌知己榻，花晨月夕校書樓。」空際傳神，的是吸煙真境。刑幕吳兆書句云：「梅因索笑花開口，竹為留人葉打頭。」句甚尖新。儀隴蔣靜軒進士春聯云：「處士梅香，園林雪霽；先生柳碧，門巷春深。」有友《詠蝶》句云：「雙板拍開楊柳月，一團穿破荔支雲。」「面比何郎金傅粉，心如韓掾巧偷香。」其佳不減謝蚨蝶。

聞定軍山武侯祠一律云：「滔滔沔水繞亭堂，千載長留俎豆香。後主終須慚北地，先生不負出南陽。陣圖猶挾風雲氣，鼎祚能爭日月光。錦官城外瞻祠廟，一樣參天古柏蒼。」又一律警句云：「世奉大名輕管樂，天將殘局告伊周。」「譙生竟畢三分業，伯約空為九代謀。」山陰陸文傑《題昭烈墓》云：「天下無如西蜀險，古來惟有使君賢。」又陶雲汀題聯云：「有蜀以來此真帝，使君而後無漢陵。」江曉帆探花《吊龐士元墓》云：「關前石磴樹萋迷，獨剔殘碑吊鳳兮。早歲能邀司馬鑒，大名惟與臥龍齊。荒原落日招魂去，終古寒鴉內客啼。一樣墓門芬草綠，定軍山北惠陵西。」（見白烏關石刻，不知入《隨月山房全集》否？）

聽友述數律詩。《談鬼》云：「幾個文魔笑拍肩，陰廊陡暗黑風旋。世人半是無靈鬼，陸地誰為有道仙？毛髮任從冠裏豎，骷髏都借口頭傳。自從坡老黃州後，此話寥寥七百年。」有隱士以八音嵌句首，《述懷》云：「金紫何曾一掛懷，石田茅屋自天開。絲竿釣月江頭立，竹杖擔雲嶺上來。匏實晚收栽藥圃，土花春長讀書臺。革除一點浮名利，木筆花前酒數杯。」《漁翁詞》云：「不慕功名萬戶侯，一絲牽動海天秋。長長竿子彎彎釣，短短蓑衣小小舟。搖動兩三聲畫槳，驚回四五個沙鷗。得魚沽酒江邊飲，醉臥蘆花雪枕頭。」塗某《詠丐子》（塗刻有《杏庵集》，世少見，詠丐子數首，錄其一）云：「小橋流水帶斜曛，凍雀饑烏處處聞。竹杖掛殘千里月，芒鞋踏遍萬山雲。空瓢長掛陶公宅，冷酒頻澆漂母墳。我亦揶揄遭鬼笑，昂藏磊落憶夫君。」某名士贈曾文正公一律，起聯云：「湘江宗伯歐陽子，海內龍門一代尊。獨抱遺經事堯舜，驕吟大句動乾坤。」嶽池貢生陳鏡堂，子名篯齡，父子名士，刻有集。集外有遺句，鏡堂《題合墓》聯云：「白首同歸三尺土，青山猶是一家人。」篯齡《贈劉益之》云：「滿面豆瘢皆酒氣，一生膽略是詩心。」集中改此二句，不如原句為得。優人蕭長子，工詩，有句云：「月明燈影瘦，人靜水聲粗。」煉字頗精。

在屏幅閱數絕句，不知出何集。《題薛濤井》云：「綠水瀠洄古井香，風流長憶碧雞坊。枇杷花謝人魂渺，空向高樓吊夕陽。」《題望夫河》云：「花愁月怨度芬春，的約歸來又未真。收拾相思遙欲寄，青峰江上斷行人。」《舟行》云：「小橋流水竹疏疏，舟過時聞夜讀書。姓字未知何必問？料應不是俗人居。」《渡江》云：「紅樹離離映夕暉，水天空闊雁高飛。扁舟一葉輕如許，載得幽人半醉歸。」《夜景》云：「橫笛何人夜倚樓？小庭月色近中秋。涼風吹倒梧桐影，滿地碧雲如水流。」《納涼》云：「白蓮花放晚風疏，淨掃竹床臥讀書。月上平塘香在水，不知清夢化為魚。」《即景》云：「暖日烘開豆蔻苞，簷塵飛動雀爭巢。睡餘倦眼無安處，閑送爐煙上竹梢。」《詠早梅》云：「青帝乘龍庾嶺來，東風喝道怒如雷。一拳擎住行春令，放在百花頭上開。」《遊仙詩》云：「昨宵直上廣寒宮，親見嫦娥控玉驄。報到桂花三種色，請君先折狀元紅。」

友言：同一讀書之句，各有境界不同。如：「草堂夜雨讀《陰符》」，何等沉雄！」梧桐陰雨讀《離騷》」，何等淒清！」江亭月白誦《南華》」，何等空明！」狼虎中間讀道經」，何等荒涼！」紅袖添香夜讀書」，何等綺麗！絕好品評，可采入詩話。

閱前輩所書聯語，佳句甚夥。如：「太極一團天地種，文章兩字性情花。」「三代下無真理學，六經中有偽文章。」「文章西漢兩司馬，經濟南陽一臥龍。」「劍匣之中有龍氣，酒杯以外如鴻毛。」「李將軍畫三神遠，太史公文五嶽奇。」「日月兩輪天地眼，詩書千載聖賢心。」「三千餘年上下古，八十一家文字奇。」「煙雲是天地間一軸大畫，日月為乾坤內兩顆明珠。」「願乘長風破萬里浪，下視齊州若九點煙。」

又有單句云：「十二萬年天亦老」。此等語，非有大胸襟、大眼孔者，不能撰。他如：「漢試學童九千字，唐升禮部十三經。」「斗酒縱橫廿一史，瓣香供奉十三經。」「種樹如培佳子弟，擁書勝拜小諸侯。」「竹泉溜作陽冰篆，石翠蟠為皇象書。」「雲氣升天成篆籀，泉聲漱石作箏笆。」「經濟以詩書為鵠，性情得山水之腴。」「北海字得嶧山碑意，東坡文自華嚴經來。」「有暇讀書非淺福，無人知我即頑仙。」「才子修成仙佛易，美人揮盡豔情難。」「月榻留僧祈咒筍，雪蓑訪友為醫詩。」「萬花開處松千尺，群鳥喧時鶴一聲。」「古松奇似老名士，初月媚於新嫁娘。」「手裁蕉葉題唐句，口嚼梅花讀漢書。」「呼龍耕煙種瑤草，招鶴下雲眠古松。」「風聲入竹有琴意，月影畫松無墨痕。」「不除階草留生意，時養盆魚活化機。」「晚菘細切肥牛肚，新筍初嘗嫩馬蹄。」「新粟米攙魚子飯，嫩冬瓜煮鱉裙羹。」「虎行雪地梅花五，鶴立霜橋竹葉三。」「思不來，看花尋點生意；讀將倦，聽鳥說些天機。」「嗽石枕流，聽褀讀畫；吞花臥酒，握月擔風。」

六言如：「學問曾三顏四，光陰禹寸陶分。」「恭儉撙節退讓，剛健篤實暉光。」「於書無所不讀，凡物皆有可觀。」「屈子無梅花句，少陵欠海棠詩。」「膽欲大，心欲細，公生明，廉生威。」「長風破萬里浪，初日照三神山。」

五言如「放膽高銅柱，鞭心入芥舟。」「鐵肩擔道義，辣手著文章。」四言如：「心清水濁，山矮人高。」「吃虧最妙，脫俗甚難。」丁卯歲，聯云：「上丁入學，小卯出耕。」嶽少保廟聯云：「凜凜生氣，悠悠蒼天。」皆名句也。以外猶多佳聯，題節孝坊聯云：「古井無波，心先身死；南山有石，名以節存。」又： 「兒女挾英雄肝膽，冰霜煉鐵石心腸。」又：「人間薄命聞風起，天上覃恩指日來。」又：「大節在千秋以上，小心撫二代之孤。」相傳「大節聯」為合州廩生但厚堂作。

華鎣山僧益謙，詩僧也。有集待梓。嶽池顧霽崖司馬贈聯云：「曩日傳箋，曾博山靈笑；何時著屐，來評島佛詩。」嶽池武靜山大令愛才如命，值生辰，有遠來寒士贈聯云：「喜托龍門，是文章知己；高翔鷺序，願福命如公。」武公厚贈之。射洪太和鎮廣寒書院，山長夏某題聯云：「當太和翔洽之時，春風滿座；遊廣寒清虛之府，明月前身。」省城芙蓉書院，聶銑敏學使題聯云：「芙蓉人鏡，桃李春官。」院中字庫聯云：「有價文章歸鍛煉，無痕筆墨化煙雲。」錦江書院，聯語皆佳，揀二三聯云：「河嶽英靈鍾此輩，國家元氣在斯文。」「鵝湖鹿洞規條密，虎氣龍文學業新。」又：「植根底於文林，天府名材儲石室；富波瀾於學海，源頭活水出岷江。」

予主合州瑞山書院，製有多聯。錄數聯云：「本經史為文章，能售世，亦能壽世；合智仁成山水，是化工，不是畫工。」又：「三水當門，想學海波瀾壯闊；雙榕繞屋，見文林根底盤深。」又：「平地樓臺開畫本，半天燈火落書聲。」又：「閉戶不知囂市近，推窗始見讀書高。」又：「旁接濟倉，莫似曹交空食粟；後連武庫，當如孔子善行軍。」院地近武庫濟倉，踞城最高處，江水峽山，城郭煙戶，俱在望中。此數聯，為州牧沈公子雄所許可。

遂寧縣有佛庵，庵有井，為唐時夏某盡節處，井內常有霞光照耀。廩生郭某題聯云：「法雨擁睛霞，義烈莊嚴同一相；金容連玉骨，神仙忠孝不分家。」順慶隱仙洞有聯云：「僧鍾韻抱寒山寺，佛火光搖落月碑。」又一寺聯云：「五光寶鏡佛雲曉，百丈銅盤仙露秋。」二聯純以神運，老練之極。

集句有可人者，如：「胸羅江山地可縮，筆補造化天無功」。王壬秋師自集己句云：「曉風初日梳楊柳，夜池清影墮芙蕖。」彭仲珊孝廉集句云：「漢口夕陽斜度鳥，梁園日暮亂飛鴉。」錦屏山有聯云：「窗中列遠岫，天際識歸舟。」寫景逼真。又句云：「春秋多佳日，山水有清音。」「舉頭望明月，蕩胸生層雲。」予集句作喜聯云：「不慚弄玉騎丹鳳，應逐文簫駕彩鸞。」「粉牆丹桂動光彩，珊瑚碧樹交枝柯。」集門聯云：「鶯來占柳為歌院，燕蹴飛花落舞筵。」「旁人錯比楊雄宅，過客難登謝眺樓。」「鳳凰麒麟在鄭藪，芝蘭玉樹生庭階。」數聯較穩。

詩聯近遊戲者，亦可采。賀新娘有痘瘢者句云：「自是君身有仙骨，陽臺今夜會麻姑。」賀買妾涉訟云：「聞道渡頭風浪惡，公然桃葉過江來。」合州有歌妓名玉鳳，代友贈聯云：「玉指環籠新竹筍，鳳頭鞋裹牡丹芽。」有名桂鳳者，代友贈聯云：「桂府嫦娥同搗藥，鳳樓仙子共吹簫。」有名玉琴者，秋娘也，張友集句嘲之云：「玉顏不及寒鴉色，琴韻猶餘老鳳聲。」巴縣妓名玉卿者，張蟾樓贈聯云：「非玉似人人似玉，惟卿憐我我憐卿。」有旦名蓉仙者，自詡清潔，友贈聯云：「石曼卿為芙蓉城主，蘇長公是神仙中人。」過譽不稱。有贈「蓉面何須加粉飾，仙心原不染塵氛。」較貼切。數聯皆從京華贈花君采珠聯語托來之句。

小對亦有佳者。友出「白帝城」，對「青神縣」佳矣，予對「朱仙鎮」，友更擊節稱賞。」落花生」者，絕對也，合州徐紫垣先主對「黴豆腐」，可謂絕處逢生。有「花生花」者，郝采廷對「柳連柳」，雖戲亦巧。俗謂見財不得，名「看水鴨子」，又謂指東罵西名「罵花雞公」，以此屬對，工矣。又謂暗地唆人名「啄火雞公，」對此更工。有魚名「出水爛」，對草藥名「見風消」，工矣。又對「隔山消」，亦病名，更工。

遺珠不勝收，就心識者錄之，容後再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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仕隱齋涉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