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說賴吒和羅經
佛說賴吒和羅經 吳 譯者:支謙 |
佛說賴吒和羅經
吳月支優婆塞支謙譯
聞如是:
一時,佛與五百沙門俱遊拘留國,轉到黈羅歐吒國。國中人民婆羅門道人,皆聞佛轉遊到此國,聞佛功德妙達,無有貪婬瞋怒愚癡,人心所言者皆中正,但得佛道,自知所從來生,豫知去來現在之事;眼能徹視,知世間人民蚑行蠕動之類,所趣生死善惡之道;行即能飛能入地,出無間入無孔,自在變化所作;知世間人民及蚑行蠕動之類,心所念者皆豫知之;佛自制眼、自制耳、自制鼻、自制口、自制身、自制心;世間凡九十六種道,皆不及佛道;佛教天上天下人民,如父母教子,能使去惡就善。佛為天上天下人民作師,佛所教授諸天人民,皆得阿羅漢泥洹道。舉一國中人民皆言:「佛是吉祥之人,善說經戒,共往觀視其道德。」其國中人民,或有五十人為伴者,有百人為伴者,有五百人為伴者,共行到佛所,中有為佛跪者,中有繞佛三匝者,中有頭面著佛足者,中有叉手者,中有但說姓字者,人民皆坐。
佛為人民說經戒,人民皆叉手向佛。眾座中有一長者子,名賴吒和羅,在座中聽佛說經以著心中。賴吒和羅自思惟:「如佛經戒者,不宜居家,居家者不能自淨學佛道也。」自思念:「不如除頭髮、被袈裟,行作沙門。」黈羅歐吒國人民聞經戒皆歡喜,繞佛三匝各自還歸。賴吒和羅中道屈還到佛所,前為佛作禮,叉手長跪白佛言:「我思念佛經戒不宜居家,居家者不能自淨學佛經道也。意欲除頭髮鬚、被袈裟,作沙門。願佛哀我,令我得作沙門。」
佛言:「汝報父母未?」
賴吒和羅言:「未報父母也。」
佛言:「諸佛法,父母不聽者不得作沙門,亦不得與戒。」
賴吒和羅言:「諾!請歸報父母。父母聽我作沙門者,我當來還。」
佛言:「大善!自思議之。」
賴吒和羅即為佛作禮,而歸到父母前,白言:「我所聞佛經戒不宜居家,居家者不能自淨學佛經道也。意欲除頭髮鬚、被袈裟,作沙門。」
父母聞子語聲,皆相對啼泣言:「我曹夫婦少子姓,禱祀諸天日月,四面叩頭,求哀子姓令續門戶後,常恐我卒死門戶滅絕。我從天得汝一子耳,舉家共重愛,見汝不知厭足,設汝終亡,我夫婦當共坐守汝屍至老,今反欲生棄我曹去耶?」
賴吒和羅語父母言:「如今不聽我到佛所作沙門者,從今以去不復飲、不復食、不復沐浴。今聽我作沙門者善,不者當就死耳!」便却委臥空地不食,一日二日三日四日至五日不食。
賴吒和羅宗親九族中外,聞賴吒和羅從父母求欲作沙門,父母不聽,委臥空地絕穀水漿五日不食。中外宗親九族皆到賴吒和羅所,曉語令起沐浴飲食。語賴吒和羅言:「汝父母未有汝時,禱祀諸天日月,四面叩頭,求子姓適得汝一子耳。汝當供養父母,為續門戶後。設汝終亡,父母常欲坐守汝屍至老,何況欲生別離去乎?」賴吒和羅亦不應。宗親九族皆復到父母前,啼泣謂言:「此兒終不受我諫也。」
賴吒和羅復有諸親厚知識,聞賴吒和羅欲到佛所作沙門,父母不聽委臥空地,不飲不食五日。親厚知識皆到賴吒和羅所,諫曉令起沐浴飲食,語言:「父母未有汝時,禱祀諸天日月,四面叩頭,求子姓,適得汝一子耳。汝當供養父母,為續門戶後。設汝終亡,父母常欲守汝屍至老,汝反欲生別離去耶?」賴吒和羅亦不應。親厚知識復到父母前,啼泣各自拭淚語父母言:「宜放是子聽令作沙門。所以者何?如使樂道作沙門者,後可生相見;設不樂道者,自當棄道來歸。當復如何乎?今反空使死亡,臭爛為虫蟻作食,用死人軀為?」今子大短氣沮欲死,父母家室妻子、妓人宗親知識,皆舉聲大哭。父母拭淚語賴吒和羅:「諸親厚知識與共約束,設放若作沙門以後,汝當復來歸,與我曹相見不?」
賴吒和羅言:「放我去到佛所作沙門,使我生不死,會當來歸,與父母相見也。」父母聞子語聲便復大哭,即聽令去作沙門。賴吒和羅大歡喜自念:「我不食五日,身體大羸瘦。佛時從黈羅歐吒國至舍衛,相去五百里。且自養視,須我強健乃行。」
賴吒和羅自養視數日,有氣力,前報父母言:「自安,我去到佛所作沙門。」父母復舉聲大哭,父母拭淚言:「可去,自愛也。」賴吒和羅便以頭面著父母足,起繞父母三匝,便去。轉到舍衛祇洹,前到佛所,為佛作禮,白言:「父母已聽我,佛寧可持我作沙門。」佛即用作沙門,被袈裟、受沙門經戒。佛使諸阿羅漢,日共教授。不敢毀傷經戒,自思惟經道,便得四禪。得第一須陀洹、第二斯陀含、第三阿那含、第四阿羅漢,便得四神足飛行,能以天眼達視、天耳達聽,天上天下人民及蚑行蠕動之類,皆聞知所言所念,自知宿命所從來生。隨佛十歲,如影隨人。
十歲以後,意念:「我初去家時,與父母辭訣,期當復還相見。」賴吒和羅白佛言:「我初去家時,期當復還相見,願得行到父母所。」佛念賴吒和羅,不復能入愛欲中如在家時,已從愛欲得度脫。佛言:「大善。」即為佛作禮而去。轉行到黈羅歐吒國,晨起被袈裟、持應器,入父母里中,向家門乞食。舉家無肯應視者。所以者何?用沙門道故,生亡我大夫子,舉家惡見沙門,故不應視也。賴吒和羅到家門,無有乞者亦無應視者,無有白者但得罵詈,亦不憂不愁。適欲去家,有一婢欲出門棄臭豆羹滓,賴吒和羅還顧見婢,問言:「若用是臭豆羹為?」時婢言:「臭惡不可復食,故欲棄之。」賴吒和羅言:「如姉欲棄者,持用乞我。」婢便以著應器中。婢陰識賴吒和羅手足語聲,即念:「是我大夫子也。」即走入語其母:「大夫子已來在外。」母大喜語婢:「審如汝言者,今日即免汝為良民,便以我所著身上衣被珠環,悉賜與汝。」母便走至夫所,夫時適在中庭梳頭,語夫言:「婢見我子賴吒和羅來在是門。我語婢言:『汝審見賴吒和羅者,我悉脫身上衣被珠環,乞匄與汝,免汝為良民。』」母語夫言:「疾起分布行求索之。」夫即斂頭,走行於諸街曲里巷而求索之。見賴吒和羅於屏處仰頭視日,適得飯時,便止食臭豆羹滓。公便前言賴吒和羅:「汝不當來歸於家好坐食美飯耶?而反於是間止食臭豆羹滓為?」賴吒和羅語父言:「我棄家學道作沙門,無家,我當那所得家?」公呼共歸家,不肯隨去。公便宿請:「明日來,到家飯,行見汝母。」賴吒和羅言:「大善!」公歸語嫗言:「賴吒和羅審來在此,我已宿請,明日當來飯。子受請,所當具者便饒具之。」母即呼舍中奴婢皆著前,告言:「我初入門時,父母所送我,金銀白珠珍寶,悉出著中庭地,以物覆其上。」婢即受母教,悉出金銀白珠珍寶,積著庭中,物覆其上,高出人頭上。
賴吒和羅,食時被袈裟、持應器,到父母家。父母遙見子來入門,母便取金銀積上覆去之,前以兩手把金銀散之。語賴吒和羅言:「見金銀珍寶,是汝母入門時所有也,汝父所有也,金銀珍寶無央數,汝可取,以布施飲食極自娛樂。用沙門作為?不如作白衣自在家也。」賴吒和羅語父母言:「如使大人用我言者,我欲誡大人一事。」父母言:「大佳!受教。」賴吒和羅言:「取寶物上覆皆用作囊,悉取珍寶盛著囊中,載著車上,持到恒水邊,視占深處以投其中。所以者何?畜財寶者,令人多憂,或恐縣官盜賊、或恐水火、或恐怨家。」
父母便生意言:「賴吒和羅不可以財寶化也。試持故時諸美人妓女化還之耳。」母即到諸美人妓女所,教令悉沐浴莊嚴,著珠環服飾,如賴吒和羅在時所喜被服來出。母教諸美人妓女言:「汝出見賴吒和羅者,但言大家子!何所玉女勝我曹者,而棄我曹行學道,更求玉女乎?」諸美人妓女即受母教莊飾出,諸美人妓女語賴吒和羅言:「大家子!何所玉女勝我曹者?而棄我曹行學道,更求玉女乎?」賴吒和羅言:「我不用索玉女故,棄諸姉去也。」諸美人妓女聞之語即慚愧,長跪低頭以手覆面言:「以不用我曹作妻,反呼我曹為姉。」賴吒和羅語父母言:「何為致相嬈?欲作飯者善,不能者已。」父母即為出飯具著前,便飯食。父母欲久視其子,恐飯已便捨去,勅閉諸門戶皆令下門鑰。飯竟,為父母說經言:「諸野人畜獸不當拘閉,畜獸不得自在,且捨人走。飯已,當去耳。野獸得脫,便走入深山。梳頭著澤畫眉粉白黛黑,可以化愚人耳;已度世之人,不可以此化也。視子骸骨皮肉裹之,飾以金珠珥璫[王*(止/少)]瑤之人,向是曹人如入湯火中,火適無所愛。香熏塗身可以化愚人,不可化度世之人也。不能自知當所為而為之,亦不能別父母,亦不能別兄弟,人心有所愛,不能自絕也。婦女譬若眾水,水流入大海,愚人向女人,便流入泥犁中、禽獸中薜荔中,意欲脫於生死憂苦者,欲得泥洹道者,當遠離婦女。」賴吒和羅為父母說經竟,便飛從天窓中出去,如猛師子走得脫。
時國王名拘獵,與賴吒和羅少小親厚。王有一廬觀在城外,賴吒和羅飛往前入廬中,有樹名維醯勒,止坐其下。時王拘獵偶欲出到廬遊戲,勅廬監令豫掃除,廬監被勅即行掃除。見賴吒和羅在維醯勒廬樹下坐,廬監見之,即行白王:「掃除已淨。王常可道說親厚知識賴吒和羅,今在廬中樹下坐。王欲見者可孚行。」王聞之大歡喜,即嚴駕而出。到廬外,下車步入至賴吒和羅所前,作禮却坐。賴吒和羅言:「王來到,是大善!」王言:「雖我自來者,卿是我少小知識,意欲持財物極意相遺。」賴吒和羅報王言:「不宜持財物相遺也。今我以棄重擔牢獄解去也,王復欲持牢獄重擔著我上耶?不宜持是來相與也。」王言:「我當持何等相遺也?」賴吒和羅言:「王但當言:『令我國熾盛,五穀豐熟,人民眾多,乞匃易得,可止我國中,我不得令吏民侵抂卿。』」王言:「受教,當如所願賴吒和羅所言。」
王言:「我欲有所問,願聽我言。」賴吒和羅言:「大善!」王便言:「凡人作沙門有四苦事,乃行作沙門耳。何等為四?一者年耆,二者病瘦,三者孤獨,四者貧窮。人有是四苦者,乃行作沙門耳。今我視卿,了無是四事,用何等故作沙門乎?」王言:「所以年耆作沙門者,人老自念氣力薄少坐起苦難,不能遠行治生致錢財,正使有財產不能堅持,用是故除鬚髮作沙門;我視卿了無有是,頭鬚正黑身體完具,適是中年當自娛樂,時有父母啼泣,不樂卿作沙門。二者若人身被重病身體羸瘦,自念不能治生致錢財,正使有財產不能堅持,用是故除鬚髮作沙門;我視卿了無是,重病身體強健。三者人有孤獨一身,不能治生致錢財,正使有財產不能堅持,以是故作沙門;我視卿了無是,除王家宗親,視我國中尚無過卿者。四者人貧窮飢寒無以自給,自念貧窮無以治生,以是故除鬚髮作沙門,得乞匃以自活;我視卿了無是,我視國中富者,無過於卿者。人用是四苦故作沙門耳。」王問:「寧復有異是四事作沙門者不?」
賴吒和羅言:「佛持是四事常自道說,皆更知之,用教誡人,我心中審如佛言,是故我除鬚髮被袈裟作沙門。何等為四?一者人生無有能避於老者,無有能止身使不老者。二者無有能避於病者,身無有代人死者。三者人死空身,不能齎持財產去。四者人至死,無有能厭於愛欲及財產者,人皆為財產愛欲作奴婢。佛為我說是四事,我心信之,故作沙門。」
王言:「卿說是四事徵促,我意不解,願更為我廣說之。」
賴吒和羅言:「我自問王,王當以誠報我。王年二十三十至四十時,氣力射戲、上象騙馬、行步趍走,當爾時,自視寧有雙無?」
王言:「實如賴吒和羅言,我年二十三十至四十時,自視無雙,如我射戲、上象騙馬、行步趍走;今年長老,氣力衰微坐起苦難,意欲有所越蹈,不能越度。」
賴吒和羅言:「佛說是一事,我用是故,剃頭鬚作沙門。」
王言:「佛說是事,實奇實善,入我心中。」
賴吒和羅問王言:「國中寧有傍臣百官仰王生活者不?」王言:「然,有是。」
賴吒和羅言:「王曾被病困劣著床時不?」王言:「然,有是。」
賴吒和羅言:「被病著床時,王呼傍臣百官仰王生活者,教勅言:『今我被病困劇,汝曹共分取我病去。』王雖有是教,臣下寧能共分王病持去不?」
王言:「不也。身會當自受之,傍臣不能代。」
賴吒和羅言:「佛說是,是為二事,我用是故作沙門。」
王言:「實奇實善,入我心中。」
賴吒和羅問王言:「若人壽終欲盡且死時,人之意所不喜也,雖不喜亦不能得離於死。」賴吒和羅言:「人自知當死,何以故不豫持珍寶著當所生處?」
王言:「不能持珍寶豫著當所生處也,皆當棄,空去耳。」
賴吒和羅言:「佛說是,是為三事,我用是故作沙門。」
王言:「佛說是事,實奇實善,入我心中。」
賴吒和羅問王言:「王寧有國中安寧、人民熾盛、五穀豐熟?」
王言:「有是。」
賴吒和羅言:「若有人從東方來,至誠語王,王亦當信其所言:『我從東方來,見有大國,國中豐熟、人民熾盛。我識道徑,能持王兵往攻取其國。』王聞是語,寧欲使人往取其國不?」
王言:「然,貪其利入,猶欲取之。」
賴吒和羅言:「若復有人從南方來、西方來、北方來者,道說有國如東方者,王寧欲取之不?」
王言:「然,貪其利入,猶欲取之。」
賴吒和羅言:「若復有人從海一邊渡來,至誠語王,王亦信其所言:『言海一邊有大國,國中五穀豐熟、人民熾盛。我識道徑,能持王兵往攻其國。』王聞是語,寧欲使人取其國不?」
王言:「然,貪其利入,猶欲取之。」
賴吒和羅言:「佛見是事,知人苦貪無厭足也,是為四事,我用是故作沙門。佛見是四事,用教誡人。」
王言:「佛說是事,實奇實善,入我心中。」王言:「佛豫知去來現在之事,善乃如是耶?」
賴吒和羅言:「王自有國及四方國,常不厭足,復悕望海外國。佛見世間人有財寶者,皆堅藏守之,不肯布施與人,慳貪藏之,更復求索。帝王及人民,皆不知厭足,至於死不棄愛欲,會當捨其死,所有財寶皆置空去,當趣所作善惡道。善惡隨人,如影隨人。人死後,家室宗親啼哭悲哀,棺斂葬埋,人生獨生、死亦獨死,身作善惡身獨當之,無有人代者。飲食金銀珍寶,不能令人得道,財富不能救護人命,令不老死。人之所思念多端,人之所愛樂也,人志意數轉,不能專一。佛言:『人坐恣意故,以致凶變怨偶恐懼,譬如穿盜者之所念也。人從後得之,身所作惡,自陷其死,如世間人作惡,死後當入泥犁、畜生、薜荔中。譬如樹木生華葉成實者,中有花時墮者,中有成果時墮者,中有大時墮者,中有熟時墮者。人亦如是,中有從腹中墮者,中有墮地死者,中有半年死者,中有老時死者,人命不可知。』」賴吒和羅言:「我用是故作沙門,凡人謂我不能治家故作沙門。雖有諸論議,要不如學道。」
賴吒和羅說經竟,王便得第一須陀洹道,便受五戒:一者不殺,二者不盜,三者不犯他人婦女,四者不妄語兩舌,五者不飲酒。王受戒已,即作禮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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