儀禮商 (四庫全書本)/卷2

卷一 儀禮商 卷二 附録

  欽定四庫全書
  儀禮商卷二
  鄞縣萬斯大撰
  覲禮第十
  嘗讀周官大宗伯春朝夏宗秋覲冬遇之文疑諸侯之見天子一也何因時而異其名再讀曲禮天子當依而立諸侯北面而見天子曰覲天子當宁而立諸公東面諸侯西面曰朝更疑臣之見君必北面東面西面者何以行拜稽之禮乃今即覲禮考之知朝覲止是一禮曲禮之言可以補覲禮之畧而周官不足據也覲禮云侯氏乘墨車載龍旂弧韣乃朝行覲之日此所謂朝非即天子當宁而立諸公東面諸侯西面之禮乎葢受覲必于廟廟在路寢左方天子未就廟時諸侯皆俟于外舍在大門外及天子出自寢先至于宁諸侯遂東西分立以通姓名即所謂朝曲禮云諸侯見天子曰臣某侯某亦即此時也既朝之後天子始入廟受覲故覲禮乃朝之下始有天子負斧依之文節次固自分明詳畧不妨互見㑹而通之先朝後覲原非二禮又豈有四禮哉所以知曲禮為可通者考覲禮其入覲也自奠圭至致命其行享也自奠幣至授幣皆北面再拜稽首不既與諸侯北面之言有合乎北面曰覲則東面西面為朝必非無據矣况覲止行于天子而朝禮下通諸侯故王制云天子無事與諸侯相見曰朝而春秋書來朝者屢見葢惟取相見為義故諸侯得相為而覲天子即以朝為始事上下不嫌同號也鄭氏謂春朝受摯于朝受享于廟秋覲一受之于廟夏宗依春冬遇依秋然則春夏來朝者無北面拜稽之禮于冠履之分謂何故知周官不足據也既覲饗禮乃歸覲禮終矣下復云諸侯覲于天子為宫方三百步四門壇十有二尋深四尺加方明于其上果何説歟反復思之乃指天子廵守諸侯㑹朝之所也周書云王乃時廵諸侯各朝于方岳方岳無廟故四岳之下皆有明堂以受朝戰國時東岳明堂尚存齊宣欲毁之此所謂宫即方岳之明堂也其方三里古者步百為里方三百步為方三里明堂在其中堂以明名以祀方明也大戴明堂篇謂其宫方三百步與此合特所云茅屋蒿宫説近怪妄不若考工之制近理可信考工記周人明堂度九尺之筵東西九筵南北七筵堂崇一筵五室凡室二筵畿内明堂為宗祀文王之所覲行于廟其布政當在明堂特禮文未之詳也虞書言舜廵守柴望而後覲郊特牲亦言天子適四方先柴知天子廵守凡畿内羣神之祭皆于是舉行見天子無外四海為家之義此經云拜日于東門外春朝朝日之禮也禮日于南門外南郊祭天之禮也禮月與四瀆于北門外北郊祭地之禮也禮山川邱陵于西門外望祀山川之禮也鄭註過信周禮指此為時㑹殷同且引司盟之文謂天子設壇郊外與諸侯同盟豈知經固明言諸侯覲于天子耶或曰畿内明堂以大饗上帝宗祀文王配之方明壇即日至郊天之大壇也圓丘明堂同在一處説頗通貫宜詳味之
  喪服第十一
  喪服之重者有變有除斬齊大功有之所以然者親喪至痛日月甚長而衰麻之麤不可以乆故每因吉祭而為變除之節據禮虞曰喪祭卒哭祔練祥禫曰吉祭小記云祭不為除喪然除喪必因乎祭觀先王制禮雖曰親喪外除而所以節哀順變者尚使之由漸之輕故哭踊亦皆有節葢不如是賢者無由俯而就不肖無所跂而及此禮不可以傳不可以繼也内哀且當以漸殺外服自宜以漸輕彼夫始死不食既殯食粥既塟疏食小祥而菜果大祥而醯醬禫而醴酒飲食以漸而加也始死居倚廬既塟柱楣小祥堊室大祥復寢居處以漸而進也何獨衣服而不然乎孔子有言戚容稱其服言内心之哀視外以為之節也是則服之變除與哀情相終始矣然變者不遽除而除者不更變故變有受而除無受夫變則變矣而謂之受者何也孝子于此有不忍遽變之心若人授之而已受之者然也考禮喪冠為父六升升八十縷既卒哭受七升為母七升既卒哭受八升見後記至練而易為練冠間傳小祥練冠祥而更易為縞素玉藻縞冠素紕既祥之冠間傳大祥素縞禫更易而纎間傳禫而纎此冠之變也喪衰為父三升既卒哭受以成布六升為母四升既卒哭受以成布七升布幅廣二尺二寸三升四升稀疏未成布六升七升乃成布練後易衰不見于經雜記曰有父母之喪尚功衰間傳曰三年之喪既練矣服其功衰注疏謂練後之衰升數與大功衰同父七升母八升又間傳注大祥除衰杖此衰之變也初喪承衰之衣經無可攷觀檀弓云練練衣黄裏縓緣則前此不練不緣可知大祥變而麻衣見間傳禫後變而素端黄裳此衣之變也首要之絰要亦曰帶父喪以苴麻母喪以牡麻男子婦人所同也卒哭後男子以葛絰變要麻婦人以葛絰變首麻葢男子重首婦人重要輕者變而重者不變故至練男子除首絰而要葛猶存婦人除要絰而首葛不去間傳小記所謂易服者易輕者除服者先重者此也至于屨父喪初以菅母喪則藨蒯卒哭後父與母同而練後皆易以麻檀弓所謂練繩屨無絇者此也合而觀之冠也衰也衣也男之要絰婦之首絰也屨也則變而不遽除者也男之首絰婦之要絰也則除而不更變者也喪服之變除如此此經有所及有所未及因取禮記中可見者以明之
  齊衰三年首言父卒則為母下即及繼母慈母因知妾子之為其母當與此同經不言者包于父卒為母之中也觀慈母之傳曰妾之無子者妾子之無母者父命妾曰女以為子命子曰汝以為母若是則生養之終身如母死喪之三年如母妾子子于他妾者且然况生母乎惟大夫之妾子從乎大夫而降故為其母大功公子于君之所不服者已亦不敢服故為其母練冠麻麻衣縓緣既塟除之經表此二者之異則士而下皆從同不必言也又庶子為父後則與尊者為一體不敢服其私親故為其母緦經表此為後者之異則不為後者皆從同亦不必言也推此則齊衰杖期止言父在為母則繼母慈母與妾子之為其母皆父在齊衰杖期可知更推大夫之妾子大夫已卒而服其母必同此齊衰三年可知小記云庶子在父之室則為其母不禫然則生母之服父在期而父卒三年益從可知矣
  母為長子齊衰三年此母專指宗子之妻非凡為母者皆為長子三年也據經云父之所不降母亦不敢降是母之服重從乎父也上斬衰章父為長子傳云正體于上又乃將所傳重也注云重其繼祖禰之正體又以其將代已為宗廟主也是父之服重尊乎祖也故傳又云庶子不得為長子三年不繼祖也小記亦曰庶子不為長子斬不繼祖與禰故也然則庶子之妻其服長子也亦從夫而殺矣豈得三年乎當與為衆子不杖期同又小記云妾為君之長子與女君同此記云妾為君之長子惡笄有首布總然則母之為長子因父為隆殺妾為君之長子視女君為輕重可也
  齊衰杖期章父卒繼母嫁從為之服注疏從為之服連讀傳曰貴終也王肅云從乎繼母而寄育則為服不從則不服此説是也鄭注謂嘗為母子貴終其恩則是因其未嫁前有母子之恩而服之非從嫁而為之服也崔凱因鄭説而推之曰此服之者庶子耳為父後者不服也愚攷上文出妻之子為母非為父後者皆齊衰杖期此無論從嫁與非從如一所以然者傳所謂親者屬而注謂母子無絶道也然豈可語于繼母乎繼母不嫁則母子也嫁則路人矣奚服之有奚為父後與非為父後之有惟是父卒子孤幼無依不得已從繼母而往繼母亦不之棄而保抱携持則其母子之恩無間于親母如是而不為服則于母子之情為不終而反之于心未免過恝彼繼父同居者猶齊衰期異居者猶齊衰三月亦惟以恩之不可忘也繼母雖非親母其撫育之恩獨可忘乎縱身為父後業從母往已不能如常禮行為後事其服自不容無果能如禮為父後則己克自立不從繼母往矣不從又奚服哉
  祖為適孫不杖期傳云有適子者無適孫孫婦亦如之此言適子在則長孫與庶孫同祖為之大功長孫之婦亦與庶孫婦同祖為之緦也古人子雖多惟立長子一人為後曰適子有適子則適子之長子未即為適孫必適子亡始立為適孫以為祖後下文云父卒然後為父後者服斬是也適子在既不立適孫則適子之長子婦亦不得為適孫婦葢夫庶亦庶夫適亦適婦人從夫之義也鄭氏謂適婦在則亦為庶孫之婦是不夫之從而以姑為主矣豈禮意哉
  大功九月章大夫之妾為君之庶子女子子嫁者未嫁者為世父母叔父母姑姊妹傳曰嫁者其嫁于大夫者也未嫁者成人而未嫁者也何以大功也妾為君之黨服得與女君同下言為世父母叔父母姑姊妹者謂妾自服其私親也此條言大夫之妾當服大功者在君之家有君之庶子女子子嫁者未嫁者在私家有世父母叔父母姑姊妹經傳甚明鄭氏不從舊讀分大夫之妾為君之庶子自為一條復援齊衰三月章女子子嫁者未嫁者為曾祖父母之例析女子子嫁者未嫁者為世父母叔父母姑姊妹别為一條而以傳文何以大功也妾為君之黨服得與女君同為大夫之妾為君之庶子之傳謂文爛在下如其言則為世父母叔父母姑姊妹者非大夫之妾故又謂傳文妾自服其私親為不辭非經誣傳莫此為甚今為通攷前後經文以正之大凡妾為君黨之服皆從乎女君父母為衆子及女子子未嫁者本期大夫則降而大功故此條上有大夫為子之文子謂庶子包女子子未嫁者父母同服父母為女子子嫁者本大功大夫則降而小功小功章有大夫為女子子適士者嫁于大夫則尊同不降故此條下有大夫大夫之妻為女子子嫁于大夫者之文妾從女君故為此三人庶子女子子嫁者未嫁者皆服大功也夫大夫庶子父母為之大功妾亦從而大功此禮易明不煩詞説傳特恐人之疑于女子子嫁者同于未嫁者故特著之曰嫁者其嫁于大夫者也明其本服大功大夫宜降小功因尊同而不降也未嫁者成人而未嫁者也明本期而以尊降且明惟成人故大功否則當為殤服也大夫為女子子長殤小功恐人之疑于大夫及妻降而妾不降也復著之曰妾為君之黨服與女君同明為從服也更恐疑于為世父母叔父母姑姊妹亦為君黨之服也又著之曰妾自服其私親也明其亦服大功故得以類相從也詞明義顯有何可疑而乃謂之為文爛謂之為不辭也哉朱子謂女子子嫁者為父母及昆弟之為父後者已見于齊衰期章為衆兄弟又見于此大功章惟伯叔父姑姊妹之服無文而獨見于此當從鄭注夫女子子嫁者固為伯叔父姑姊妹大功矣成人未嫁者應期而亦在大功何以處之豈以鄭氏明當及時之言為足據也
  服貴妾緦夫妾何以貴也以有子也故小記曰士妾有子而為之緦無子則已此貴妾與貴臣文連鄭指服之者為公士大夫之君是也獨于齊衰期妾為女君條謂女君于妾無服竊以為未然夫妾為君斬為女君期服已重矣傳曰妾之事女君與婦之事舅姑等文不及于君亦以妾之服君君之服妾已見于前後前指斬衰章後指此條獨女君服妾無文故于妾為女君條舉婦之事舅姑以例妾之事女君俾讀之者即舅姑之于婦還以例女君之於妾也故縱不得如為適婦大功為庶婦小功降而緦焉亦宜也縱不得凡妾皆為之服從夫而貴妾緦焉亦宜也鄭謂報之則重報之則誠重也降之則嫌降之果何所嫌乎賈疏乃云並后匹適傾覆之階故抑之夫惟君之志淫而溺愛也故匹適之漸以萌豈緣女君服妾而生也若謂嫌于舅姑之為婦則傳已明言與婦事舅姑等矣此義不明後世禮家于有子之妾惟適子衆子為之服期而君與女君皆不為之服此則注疏之失也
  記云庶子為父後者為其外祖父母從母舅無服不為後如邦人是古者妾子于其生母之黨皆有服惟為父後者則否後世喪禮皆因之朱子家禮圖亦明著之今制直削之不載人皆不知有此禮妾子于母家視同奴𨽻愚以為天下無無父之人亦無無母之人子生于是母而以其名位之卑遽忘乎母之所自于情于理豈曰能安因取此條詳為之説以告凡為妾子者已載學禮質疑或者曰古禮固然以言乎今實有未可拘者即如三吳大家往往取僕婢之女為妾妾既生子子于生母固自無嫌獨是母之父母兄弟姊妹于此子素有主僕之分不容居外祖父母從母舅之名既無其名安從制服余乃憮然曰此世衰道微先王之禮教不明不能正身齊家而惟色之求遂使末流之𡚁一至于此也君子于此惟正其本源而已矣曲禮云大夫不名姪娣士不名長妾妾之有亦禮所不禁然而買妾之法惟曰不知其姓則卜之不聞取諸僕婢之女也坊記有言諸侯不下漁色説者曰諸侯不内娶若下取本國大夫之女則如漁者之於魚但以貪欲之心求之也推此則為卿大夫而取僕婢之女為妾不謂之漁色而何古者仕于家曰僕禮運曰卿大夫與家僕雜居齊齒非禮也况可下漁其色至使其子絶母黨之親乎君子知其然慎獨以誠其意軌物以約其身閨門之内琴瑟宜焉主僕之間尊卑秩焉不必其有妾也不得已而有妾必取之以道使妾之有子者得母其母其母之父母兄弟姊妹得居其子之外祖父母從母舅之稱生而存也則親之死而喪也則服之子心既安母心亦慰是則正其本源之謂也不此之務而惟色之求何怪乎此禮之同于贅疣也哉士喪禮第十二 既夕禮第十三即士喪禮下篇
  雜記云恤由之喪哀公使孺悲之孔子學士喪禮士喪禮于是乎書是前此喪禮已亡微孺悲之學㡬無可考故當時小歛之奠曽子云在西方子游云在東方未成服而弔曽子則襲裘子游則裼裘負夏之反柩曽子以為禮子游以為非兩賢並及聖門于禮尚未能歸一由無成書可執也是禮固先王所制之禮其書則孔子所授之書即身習為口傳而後世獲觀其備然則儀禮十七篇必謂盡出先王之舊殆亦不深攷也其有宜于古而不宜于今如復重之類亦禮隨時變學者第明其意而可矣或且議其非經抑何心歟
  聖賢之學莫嚴于死生之際故喪禮為人子送死之常而將死之時在其人尤當有以自主生平之學問持守皆於此驗焉苟生平無所得力至此鮮有不惘惘者觀曽子之啟手足子張之庶幾于終君子之正命也如此陳乾昔之大棺夾婢魏犨之屬以妾殉庸人之亂命也如彼嗚呼可以見其生平矣故就人子之心而論則方親之既病惟欲其安而不欲遺以勞故曽元不忍易簀未始非情之至而君子得正而斃之心則不欲自逸以苟安于姑息也故必居適室必齊必廢牀没于地必不死于婦人之手乃所謂全歸凡皆所當自主者而生人務有以玉成之庶幾兼盡之道也
  握手所以交籠兩手者其制圍而縫之員如竹筩手從兩端而入兩手掌交叠叠處厚須寛大乃得容故牢中牢籠也中寛而兩端窄也旁寸謂于兩端摺而縫之廣一寸也著組繫貫組于兩端摺縫中繫手腕以為固也蚤揃如他日蚤去手足爪甲也揃展同展其鬚使直也喪大記曰爪手翦須如他日如生時也或謂揃為斷須生時豈斷須乎
  設明衣裳檀弓所謂設飾也先時尸裸體惟幠歛衾至此始有飾故曰設飾曽子曰尸未設飾故帷堂
  設决施决于右手之大指也麗于擥者指設握後兩手交叠右手在内其决附著左擥也擥手下腕方設决時未遽麗從其後而言耳自飯持之謂自飯含時已設决持之若然設决在襲前而文在後連設握者决有組以連左擥未襲則衣未加握未入兩手宜開未遽得連必既襲既設握乃得取决之組連于擥而繫之故即繼之曰設握乃連擥以見設决之事至此而始畢也記云設握裏親膚繫鉤中指結于擥則設握法也手既從兩端入握兩手交叠中指長出握外故取握之組鉤繞中指一帀而還結于擥以為固也
  襲衣三稱士禮也雜記載公襲九稱故鄭謂天子當十二稱諸侯當七大夫當五而子羔之襲五稱知其嘗為大夫也古人死者惟襲衣親身服如生時而左袵為異小斂大斂則取衣包裹櫜以質殺惟取結束堅牢形體方正所以然者生人日服之衣多不過襲衣之數而喪大記所載小斂衣十九稱君大夫士同大斂君衣百稱大夫五十稱士三十稱為數既多不能盡服于身不得不包之以為固如是而入于棺尸乃安而不搖所謂祔于身者必誠必信勿之有悔也後世送死之衣止有古人襲衣之數故止有襲而大小斂之禮亡間有行之且笑其迂而訾為公文一角也嗚呼古禮難復賢者不免遺譏滔滔流俗尚何言哉
  君視大斂釋采入門説者曰釋采禮門神也夫以君之尊而下臨臣喪必禮其門神而後入竊疑于禮未安深求其故葢先儒緣喪大記君視大斂條訛釋采為釋菜遂以為禮門神喪大記後人所述則因古有釋奠釋菜之禮遂訛釋采為釋菜不知采與菜不同釋菜者祭禮之細釋采者釋去吉衣也服問云公為卿大夫錫衰以居此指成服後言大斂時未成服君未錫衰吉服而來不可即以吉服入故釋而去之以著其哀也豈禮門神之謂哉
  朝祖之明日薦乘車道車稾車于廟為遣送死者之車故亦謂之遣車檀弓云國君遣車七乘大夫五乘以降殺以兩之禮差之士遣車正當三乘先儒不察不謂此車即遣車而釋遣車為從塟之車其制甚小載遣奠苞牲置于槨中之四隅不思從塟之車謂之塗車孔子曰塗車芻靈自古有之明器之道也則知此禮陳明器時塗車亦在陳中而此三遣車則載皮弁服朝服簑笠之類塟畢則斂衣載之以歸檀弓著晏子遣車一乘及墓而反譏其以大夫而用一車為儉其親也果此三車非遣車而别有載遣奠苞牲之遣車則下文言行器何以茵苞器序從不載苞于車也先儒因謂此禮指諸侯之士故無遣車則益支矣
  士虞禮第十四
  檀弓曰塟日虞弗忍一日離也攷既夕禮既塟反哭賓致弔即降出主人送于門外是賓已退矣此虞禮即行于送賓之後别無宿賓迎賓之事而即位獻爵復有賓執事何歟按雜記云相見也反哭而退朋友虞祔而退葢視恩義之厚薄為去留之遲速是則反哭之後相見之賓已退朋友之賓尚留故得即與于執事不俟更宿也
  未塟之前有奠無祭塟之日以虞易奠謂之䘮祭終虞之明日卒哭有祭乃謂之吉祭並見檀弓然攷喪大記有云禫而從御吉祭而復寢吉祭指四時常祭則卒哭祔練祥禫雖稱吉祭而猶未即同于吉葢視喪祭則已為吉視四時嘗祭則猶在喪中也坊記曰賓禮每逢以讓喪禮每加以逺故始死及小斂之奠不席大斂後奠始有席虞祭不致爵虞禮無主人主婦致爵以後諸事喪祭禮殺練祭不旅酬曽子問小祥主人練祭而不旅奠酬于賓賓弗舉大祥無無筭爵曽子問註云然以漸而進逺而神之以反于常此孝子喪親奠祭之節次也喪禮不言作主而虞禮及特牲少牢皆有尸無主先儒因謂主惟天子諸侯有之大夫士不得有主按檀弓云重主道也周主重徹焉虞時作主則徹重而埋之夫主所以依神重有主道者始死未作主而依神於重有主之道也重既天子諸侯大夫士皆有之則主亦天子諸侯大夫士皆有之矣葢人始死有尸既殯有柩而死者游魂為變不可使之無歸故復刋木以依神有柩更有重有重見之義故名曰重既塟則尸柩不見重之為重于義無歸故既虞則埋重作主所以名為主者以死者之神主于此生者奉以烝嘗主于此主則一一則專義如此也左傳云祔而作主公羊云虞主用桑葢作主本為祔廟而其作則在虞時故二傳異文而同實在二傳雖指君禮言然大夫士之作主亦即此可見然則特牲少牢何以不言主主以依神主在則祖考之神即在祭時則立尸象神以行獻酬而無事于主故文不之及乃遂謂大夫士無主豈知禮意者哉
  記云始虞用柔日曰哀薦祫事再虞皆如初曰哀薦虞事三虞卒哭他用剛日亦如初曰哀薦成事先儒謂惟始虞再虞用柔日三虞與卒哭皆剛日他不及時而塟者虞卒哭之間有祭亦用剛日其祭無名謂之他者假設言之此説非也詳玩記文始虞用柔日矣再虞皆如初包有三虞故曰皆文不及三虞故于哀薦虞事下出三虞二字以足之三虞不連卒哭讀卒哭他用剛日言别用剛日即三虞之明日也檀弓云卒哭曰成事故祝曰哀薦成事如讀三虞連卒哭將祝辭亦同曰哀薦成事矣而可乎
  卒哭之明日祔主于祖廟自此往而不返故卒哭後更有餞猶生人逺行而餞之也坊記云喪禮每加以逺子游云喪事有進而無退虞時作主于寢祔則主入于廟所謂自近而逺以漸而進也先儒謂祔後復反于寢至練而後遷于廟則是逺而復近進而復退矣然則何庸有餞乎
  虞祭不筮日不筮尸不宿賓三獻即止無主人主婦致爵以下諸事卒哭祔祭當亦如之虞禮後記于餞之後云明日以其班祔用專膚為折爼取諸脰膉其他如饋食鄭注謂如特牲饋食之事葢惟指牲酒豆籩之類耳其迎尸九飯及獻酢諸事仍當與士虞禮同
  卒哭祔祭於三虞後相繼而行故日與尸不更筮賓不更宿小祥之去祔大祥之去小祥為日逺矣日也尸也賓也無不筮不宿可知攷虞禮記第云期而小祥曰薦此常事又期而大祥曰薦此常事皆祝詞不著二祥之禮此當放特牲饋食禮為節自筮日筮尸筮賓至獻兄弟及私臣内兄弟小祥之節也所謂小祥不旅酬自筮日筮尸宿賓至賓主黨旅酬交錯大祥之節也所謂大祥無無筭爵冠服用練祥所宜不得端𤣥耳
  雜記云自諸侯達諸士小祥之祭主人之酢也嚌之衆賓兄弟則皆啐之大祥主人啐之衆賓兄弟飲之考士虞禮喪祭也尸酢主人主人飲卒爵練祥喪祭何反止于嚌啐孔疏云此主人嚌之啐之謂正祭之後主人獻賓長賓長酢主人時也衆賓兄弟啐之飲之謂祭末受獻時也賓長之酢止于嚌啐而尸酢反卒爵者神惠重賓酢輕也通練祥二祭於特牲禮者不可不知
  特牲饋食第十五食音嗣
  特牲少牢二禮不曰祭而曰饋食者祭以粢盛為重也孟子曰卿以下必有圭田圭田者所以給粢盛也王制云士有田則祭無田則薦葢有田則粢盛具而牲殺器皿得因以傋無田則無以具粢盛也推而上之天子諸侯為藉秉耒躬耕以供宗廟之粢盛葢自首重粢盛矣就二禮考之尸者祭祀之主食飯惟尸而他人不及嘏者受福之重嘏惟用黍而他物不及此食之所以重而特舉以為名也士虞禮尸入之後亦先九飯而後三獻畧與特牲禮同故篇首亦曰特豕饋食其謂之饋者何凡孝子養親曰饋養昏禮婦饋特豚以明婦順而二禮黍稷之設必主婦親之故曰饋食者事死如生之義也大傳言小宗之法曰宗其繼高祖者五世則遷者也夫宗子為主祭而立有繼高祖之宗則士之祭自高祖而下可知士之後為小宗大夫更有太祖見王制其宗百世不遷故謂之大宗然大傳又云大夫士有大事省于其君干祫及其高祖干求也祫合祭也必求于君而後得祫則其常時但得特祭而不得合祭又可知考此特牲少牢二禮祝詞及命筮之詞惟及皇祖而自稱孝孫此常時之祭也其為特祭昭昭矣葢舉皇祖以為例其祭高曽也以此推之其祭禰也亦以此推之自稱則孝𤣥孫孝曽孫若孝子惟所易可也先儒不察謂大夫士惟得祭祖禰何其泥歟
  特牲饋食禫月吉祭之禮也于何知之士虞禮記曰中月而禫是月也吉祭猶未配考少牢禮祝辭曰薦歲事于皇祖伯某以某妃配某氏此禮祝詞不及配故知為禫月吉祭也既曰吉祭則四時常祭矣何以不及配在禫月也禫月何以不及配䘮終矣哀未忘也因父䘮之禫而廢祖之配可乎曰喪三年不祭並廢乆矣至是而始復焉復以其漸也既不及配矣安知非即祭父之禫乎曰祝辭稱孝孫則祭祖也非禫也既曰祭祖而祝辭曰適其皇祖適者其誰也喪三年不祭廢乆矣至是而復焉故為是始適之辭云爾後有辨書
  凡主祭者稱主人即宗子也祝辭稱孝孫則適孫為宗子也適孫為宗子而祭祖則伯父叔父以下皆宗之以祭故特牲少牢二禮有子姓兄弟皆與主人同祖同父者也而伯父叔父獨未有見焉豈凡適孫主祭者其伯父叔父可以不預乎葢祖者伯父叔父之所自出無不預祭之理禮文未有見已包于兄弟之中也其不别出為文者宗子先祖之正體伯父叔父同祖之旁尊旁尊不以加宗故不别出伯父叔父之文所以全宗子之尊也推此而言宗子而祭曽祖也則從祖而下凡再從者皆在焉亦于兄弟包之也宗子而祭髙祖也則族曾祖而下凡三從者皆在焉無不于兄弟包之也禮文所稱長兄弟者此其最尊者歟
  天子諸侯于祭之始有灌地降神之事而大夫士無之然特牲少牢二禮尸未入之前祝酌奠奠于鉶南主人再拜稽首祝祝畢然後迎尸此亦降神之意鄭氏釋曾子問隂厭援此以實之天子諸侯于祭之終不知神之所在於彼於此故設祭于堂為祊乎外而大夫士無之然特牲禮既籑佐食徹尸薦爼敦設于西北隅此亦于彼于此之義鄭氏釋曾子問陽厭援此以實之不思祭成喪者必有尸無尸曰厭故祭殤必厭隂厭以祭宗子之殤陽厭以祭凡殤曾子問昭昭明著非指祭祖禰時尸未入之始與尸既出之終也且厭之為言飽飫之義也祭方始而奠祝安得遽飽又陽厭當室之白以其在室西北隅屋漏處牖光漏入此處獨明故曰屋漏故曰陽也特牲禮之改設雖于屋漏然而厞用筵用席遮蔽且闔户牖俾之幽暗于陽厭之義謂何且使凡祭必備二厭則何以少牢之禮不儐尸者有改設之事而儐尸者無之邪後有辨書曲禮曰大夫無故不徹縣士無故不徹琴瑟衆仲言羽數大夫四士二是大夫士皆有樂舞矣祭綂云禮有五經莫重于祭特牲少牢大夫士祭禮也皆不用樂何歟嘗攷之郊特牲云饗禘有樂而食嘗無樂凡飲養陽氣也故有樂食養隂氣也故無聲竊意古者大夫士四時之祭有用燕禮者有用食禮者用燕禮則有樂用食禮則無樂特牲少牢皆用食禮故名曰饋食而無樂也且不觀公食大夫乎以諸侯食賓而不用樂益知特牲少牢皆無樂决以食禮之故也特牲少牢之旅酬無筭爵非燕乎曰祭以尸為主特牲尸九飯少牢尸十一飯乃為正祭故就二禮而觀即酳尸加獻尚屬餘事况旅酬無筭皆不及尸乎故不得名之為燕也
  少牢饋食禮第十六 有司徹第十七即少牢禮下篇
  特牲禮牲用特豕士禮也故士虞禮牲亦特豕而雜記則云下大夫之虞也特牲則大夫亦特豕矣少牢禮牲用羊豕大夫禮也而曲禮則云大夫以索牛士以羊豕則士亦用少牢矣禮文所載大夫士之禮參錯不齊原其故由衰周之季列國大夫恣行僣罔學者各就所見筆以成書故或儉或豐斷難畫一雖然聖人制禮明者述焉羣言淆亂折衷諸聖彼前以三鼎後以五鼎者非孟子歟禮文大夫士降殺以兩則三鼎為士時五鼎為大夫時矣即此証之儀禮士虞特牲俱三鼎其為士禮無疑少牢五鼎其為大夫禮無疑又士虞特牲皆九飯而少牢十一飯亦見降殺以兩之意
  大夫之祭饋食後有儐尸之禮有司徹篇是也饋食室事也儐尸堂事也其禮至繁非其人莫勝禮器載季孫之祭逮闇行事日不足繼之以燭乃至于跛倚倦怠及子路與祭則室事交乎戸堂事交乎階質明始行晏朝而退孔子以為知禮是故君子曰忠信之人可以學禮苟非忠信之人則禮不虚道是以得其人之為貴也嗚呼豈獨祭為然哉知此者可與語禮
  季孫魯大夫也祭有室事堂事則少牢為大夫禮益無疑後載不儐尸之事視特牲士禮為隆視少牢儐尸為殺其為下大夫禮當不誣也












  儀禮商卷二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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