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豐類稿/卷四十四
元豐類稿 卷四十四·誌銘十一首 作者:曾巩 |
殿中丞致仕王君墓誌銘
编辑君諱某,字某,其先琅邪人,嚐徙家於蜀。至君之考,又徙家於揚,故今為揚之江都人。曾祖諱錫。祖諱得中,為真定府獲鹿縣令,贈尚書刑部侍郎。考諱汝能,為尚書都官郎中,贈尚書工部侍郎。
君少以父任為太廟齋郎,養其父,不忍一日去左右。至卒喪,年已四十餘,始出為南劍州司戶參軍,曆監劍州銀銅場、和州司戶參軍,用薦者監潁州稅,去為越州山陰縣尉、滑州錄事參軍、隨州唐城縣令。其為銀銅場,冶者復業,而歲課大溢。為尉能發奸偷,為錄事能治獄不撓,為令能有惠愛於人,其試於事者如此。其為人,居家孝友,遇人和易質厚,不為聰明機巧以嘩世動俗,故知之者少,而君亦自若也。至年七十,遂上書還政,遷太子中舍。今上即位,恩遷殿中丞,賜緋衣銀魚。卒於熙寧五年之五月甲辰,年七十有七。以其年十月乙酉葬於江都之東興寧鄉馬坊裏,以其配永嘉縣君周氏祔,有子二人。曰幾,大理寺丞。曰深,潤州丹徒縣主簿。皆有文行,能世其家。有女一人,嫁陸氏。有孫男二人,孫女二人,尚幼也。寺丞娶餘之仲妹,以書來乞君之墓銘,餘不能辭也。銘曰:
養心以和,動己以直。不為世巧,安於自得。顯不在躬,實詒爾子。欲鴻厥聲,勒銘於此。
贈大理寺丞致仕杜君墓誌銘
编辑君姓杜氏,澶州濮陽人,卒於皇祐元年十月庚申,葬於熙寧八年十月丁酉。其墓在濮陽縣桂枝裏之欒村,以夫人仙居縣太君潘氏祔。君曾王考佑,王考延嗣,考珣。子男三人。曰言,曰宗諫,皆蚤世。曰宗誨,殿中丞。女二人,嫁馬氏、欒氏。孫男二人,曰良輔,餘未名也。
君諱瑩,字德溫,贈大理評事,又贈大理寺丞。為人孝友溫良,以清靜為學,而以淡泊自足。行修於家而譽聞於鄉,其自得者壽考見於身,其有餘者流澤見於後。故其年至於八十,而有子能大其門,言理之士,以此多君也。
宗誨為人,質厚恬夷,世俗之所為有不為者。餘為襄陽,宗誨實僉書節度判官公事,愛其所守,而知其有所受也。其以君之銘乞於餘,故不辭。銘曰:
有以養其內,克遐者壽。有以行於遠,克昌者後。帝原厥初,追錫命書。餘與此銘,賁於幽墟。
胡君墓誌銘
编辑君名敏,生於天禧之戊午,卒時皇祐之辛卯也。既卒之明年,葬於其所家撫州金谿縣之東某裏某原。字某,姓胡氏。父名晏,教君學,已為之求師,又為之求四方善人君子與之接,致其力不敢懈,至於老以死不敢變。君亦能奉其意,故君之為進士,其強學、其廣記、其博問、其能文辭,於其業,可以謂之修;其事親、其居家、其與人遊,不見其缺虧,其約、其質、其不苟、其寡言,於其行,可以謂之修。夫積其勤以至於業之修,而止薦於鄉;積其謹以至於行之修,而不克顯於世,此世之所以哀君也。然君有可以慰其親而不疚於其內,比於得其欲富貴於一時,而有愧於其心者,其得失何如,固易知也。母某氏,妻某氏,子某,弟某。君嚐學於餘也,故銘之。銘曰:慰其親,學也勤。短而屯,塞不伸。震無垠,彖斯瑉。
光祿寺丞通判太平州吳君墓誌銘
编辑龍圖閣直學士、給事中吳仲庶具書載其子業官世行治,屬餘曰:“吾子某不克壽,不得見其誌,幸得銘信後世,則某其不泯泯,尚足以慰吾思也。”餘為之述曰:
維吳氏以文學直道繼有顯人,其家子晚出並茂,亦多以材能見於世。君居其間,孝友篤學有大志,未見其止。其不幸蚤死,故君既自重無所試,而其家蓋識君之事亦略也。
君以父任守將作監主簿,今上即位,恩遷太常寺奉禮郎,是歲進士及第。僉書廣濟軍判官公事,上書言時事,有人之所難言者。部多盜,君請取酒場羨錢益賞購,轉運使難其言,君以聞,詔用君議,盜以衰息。君以母濟陽郡君蔡氏憂去官,服除,遷光祿寺丞,通判太平州,州賴以治。行部中,視河還,不入其家。將行廣濟圩,度姑熟溪,橋壞以水死,年三十有三,熙寧八年四月某甲子也。朝廷聞而官其一子。君娶陳氏,尚書職方員外郎亢之女,前君一年死。子曰塤,郊社齋郎。曰圻,未仕。女一人,始五歲。君初名秉禮,字子鈞。其先興國軍某人。曾祖考某。祖考某,贈戶部尚書。仲庶名中復,以君卒之二年正月某甲子葬君南康軍都昌縣沐浴保之龍回山,以陳氏祔。銘曰:
家紀其行,官紀其能。收科於少,是紹是承。維曰未試,方勃而起。雲胡不遐,一跌而逝。命則誰為?昧不可稽。畀爾萬年,式諗以辭。
殿中丞監揚州稅徐君墓誌銘
编辑唐之亡,強者分其地,為國以十數。楊行密有淮南,稱吳。海州人徐溫為吳將,有功。行密死,三子相次立。溫用事貴顯,溫死,其養子知誥遂代楊氏,盡有江淮之地,稱唐。去溫所與為姓名者,姓李氏名。溫己子知諫,事為將,死,追以為中書令、臨淄王。知諫子遜,事子璟,為中書侍郎,上饒郡公。遜子徐君,事璟子煜,為其秘書郎,賜緋魚袋。宋既受命平天下,俘李氏以歸,徐君亦隨之京師,得為太常寺太祝,不樂,棄官歸江南,久之為殿中丞、監揚州稅以死。子天錫為秘書丞,亦死。女四人,其第二女與季皆嫁呂氏。徐君死祥符間,後四十餘年,嫁呂氏女有子倚,始葬徐君與徐君之母李氏、妻陸氏於揚州之某原。方徐氏之先,與楊氏俱起東南,收其土地而有之,遭行密子弱,徐氏實任其國,至遂代吳。而徐氏子孫,亦皆據士民之上,有王公之勢,於其一時富貴之際,豈非盛哉!百年之後,其世淩遲,至於徐君,遂死而無以葬,葬於異姓之孫。盛衰之變,何其速也!然自前世無不皆若此,富貴之不可以久恃,亦何必異也。而世之不安其命者,方枉義挈挈以覬幸其偶得之者,又惴惴恐失之,是真可以常處也哉!初,東南之地既入於有司,天子憐士民,許皆復田其故所有地。徐君之地為尤多,多不取。有冒徐君之地以賣之者,亦不問。是以其貧甚,而徐君獨自得。徐君諱元榆,字仙材,好學,善屬文,吏部賈黃中嚐試其書判曰:“元、白不足多也。”尤能詩,詩數百篇,號《南歸集》,大抵多慨其不得誌,徐君之所以自見也。
嫁呂氏女之夫名某,憐徐君之死無以葬,死以屬其子倚。倚貧甚,能自力,卒葬徐君而就其父誌。銘曰:
富吾不爭,可謂既好之。貧吾不懟,可謂又安之。諧歸此丘,女子之為。永昭厥聲,維此銘詩。
永州軍事推官孫君墓誌銘
编辑黟縣之孫氏有起進士、為尚書工部郎中、廣南西路轉運使以卒者,諱抗,以文學見於世,其葬在黟之上林。有子亦起進士,為永州推官以卒,卒時年二十有八者,諱適,亦以文學見稱,葬在其父之左。將葬,其弟邈以告,而乞銘於南豐曾鞏。其序曰:
孫氏世家富春,唐有徙歙之黟縣者,諱師睦,始自別為黟縣之孫氏。師睦生延緒,延緒生旦,旦生遂良,以子恩為尚書職方員外郎,職方生工部,工部實生君。君年十有四,辭親學問江東,已有聞於人。往從臨川王安石受學,安石稱之。後主越州上虞簿,去,以父恩得永州。父卒,萬里致喪,疾不忍廢事。既葬,攜扶幼老,將就食淮南,疾益革,遂卒於池州大安鎮,實至和二年。始,工部為御史,不合而出。及使南方,仆且起,遽卒。君尤自力學行,謂蘊必發,其在君,又止此。君於學問,好其治亂得失之說,不狃近卑。於為文,以古為歸,不誇以浮。雖素羸不廢書,雖進不怠以止。既肆而通矣,而不得極其至。其銘曰:
孫世來黟,拔身艱故。為世聞家,始自工部。工部孰有?有書百篇。永州之學,自其父傳。其果以力,其敏以明。內有其質,外以華英。再以不就,其後當侈。君不有子,君多兄弟。
尚書都官員外郎王公墓誌銘
编辑王氏其先太原人,世久遷徙,而今家撫州之臨川。公諱益,字舜良。曾祖諱某,不仕。祖諱某,以子故贈尚書職方員外郎。考諱某,以公故,即其家拜衛尉寺丞。
公祥符八年舉進士及第,初為建安主簿。時尚少,縣人頗易之,及觀公所為,乃皆大畏服。其督賦稅,未嚐急貧民。或有所笞罰,唯豪劇吏耳。以故建安人尤愛之。嚐病,闔縣為祠禱。改臨江軍判官。軍多諸豪大姓之家,以財力自肆,而二千石亦有所挾為不法,吏乘其然,乾沒無所忌。公至,以義折正二千石,使不能有所縱,以明憚吏,使不敢動搖。居頃之,部中肅然。諸豪大吏見公皆側目而視,至以鄙言目公曰:“是不可欺也。”卒不得已,以他計出公。領新淦縣,縣以治聞。去,改大理寺丞,知廬陵縣。又改殿中丞,知新繁縣。縣有宿奸數人,公既繩以法,其餘一以恩信遇之,嚐逾月不笞一人。還知韶州,改太常博士、尚書屯田員外郎。嶺以南素習於夷,無男女之別。日浸月滋,為吏者師耳目,謂俗止如此,凡奸事雖得,有可已者,皆不究。公曰:“夫所謂因其俗者,豈謂是邪?”居郡,求奸事最急,苟有萌孽,一切摘發窮治之。屬縣翁源多虎,公教捕之。令欲媚公,言虎自死者五,輿之致州,為頌以獻。公使歸之曰:“政在德不在異。”州有屯兵五百人,代者久不至,欲謀為變。事覺,一郡皆駭。公不為動,獨取其首五人,即日斷流之。或請以付獄,公不聽。既而聞其徒曰:“若五人者繫獄,當夜劫之。”然後眾乃服。韶居南方,雖小州,然獄訟最多,號難治。公既以才能治之有餘,遂以無事。又因民之暇時,為之理營驛,表坊市道巷,使皆可以久遠為後利。歸丁衛尉府君憂,服除,通判江寧府,改都官員外郎,二千石常以事倚公,公亦為之盡。寶元元年二月二十三日以疾卒於官,享年四十六。
母謝氏,封永安縣君。娶徐氏,又娶吳氏,封長壽縣君。子男七人,曰安仁,曰安道,曰安石,曰安國,曰安世,曰安禮,曰安上。女一人嫁張氏,處者二人。安石今為大理評事,知鄞縣,慶曆七年十一月上書乞告葬公,明年某月詔曰“可”,遂以某月某日與其昆弟奉公之喪,葬江寧府之某縣某處。吾嚐聞鄉里長老言,公為人倜儻有大志。在外當事輒可否,矯矯不可撓。及退歸其家,斂色下氣,致孝於父母,致愛於族人之間,委曲順承,一以恩自克。位不滿其誌,故在外之所施用者,見於小而已,今吾所書是也,其大可知。則家行最篤已,先人嚐從公遊,其言亦然。而吾又與安石友,故得知公事最詳。其將葬也,使者以安石之述與書來請銘,遂為之銘其尤可哀者。銘曰:
公堂有母,老不覺衰。公庭有子,仁孝而才。世所可喜,公兩棄之。莫不皆死,公有餘悲。
衛尉寺丞致仕金君墓誌銘
编辑今上皇祐二年,祀明堂,推恩群臣,秘書丞金君得以其父為大理評事致仕。五年,郊,金君為太常博士,又得以其父為衛尉寺丞。惟衛尉府君諱某,字溫叟,浮梁人。初,君之考贈大理評事諱某有三子,伯曰鼎臣,為某軍節度掌書記,仲曰汝臣,為太常博士,季即君。兄弟俱舉進士,書記與仲既起家,君因不復肯就舉,曰:“吾兄弟不可俱去吾親也。”後三十餘年卒,以有子為丞雲。君有四子。曰君著。曰君佐。曰君卿,博士也。曰君佑。兄弟又皆舉進士,博士既有名秩於朝,三子皆復養於家。蓋其父子兄弟之出處如此,何其相似也!當是時,宋興已百年,博士方以材自起於賤貧,欲以其所為為天下,慨然有誌者也。君獨自得於大山長穀之間,日從子孫,來四方之客,與夫鄉人之老,《詩》《書》尊席之側,嘯歌息偃,以忘其年,隤然遂其誌者也。遭天子既宗祀明堂,顧朝士大夫皆褒崇其親,欲以風示天下。命書寵章,降於其家,顯榮一時,壽考康寧,有孫有曾,以承以翼,何其祥也。君為人簡易無町畦,能事父兄,衣食奉養,自與者嚐取其薄。嚐有盜其牛羊,已又盜其所乘馬者,君知之,皆不校,盜卒自悔以伏。蓋君之質與其恕,又有足多者如是也。生於淳化之庚寅,卒於嘉祐之丁酉。遺命三月而葬,從薄,遂以其年十二月四日葬於饒州浮梁縣萬戶山之前。夫人徐氏,累贈壽安縣君。君之歿也,有子四人,女六人。孫男九人,女十二人。曾孫男三人,女二人。
金氏,或曰出少昊金天氏,或曰出漢侍中秺侯。秺侯傳至孫則亡,至曾孫復侯。而秺侯有弟倫,倫子若孫,四世六人,皆侍中,以忠孝名尊顯於世,世稱金氏雲。至君之先,皆家京兆。唐僖宗時,有令浮梁者,遭黃巢亂,徙人築險自保,所活人以數萬,因留治之,凡十有七年,遂家浮梁,以功至檢校尚書、右仆射、昭信軍節度使,諱某,君曾祖也。子諱某,君祖也。博士以君之外孫、尚書屯田員外郎臧論道之狀來屬,曰:“子為我銘吾親,吾死足矣。”鞏不敢辭。銘曰:
卑少恭老,惟物之常。即強棄艾,乃理之亡。帝用慨然,尊祀明堂。顧褒耋壽,風示九有。君勢之亨,與享其榮。擁笏巍巾,於家以息。有子有孫,嚴嚴我側。誌無不得,君子之祥。銘以發之,君子之光。
撫州金谿縣主簿徐洪墓誌銘
编辑嘉祐元年,虔州安遠闕縣令,建安徐洪以撫州金谿主簿攝安遠事,明年八月十一日死安遠。十二月,其父尚書屯田郎中舉以書告君之故人南豐曾鞏曰:“子為我銘洪之墓。”遂考次君世序、行己、曆官、卒葬之終始,銘於其墓曰:
君曾大父某,某官。大父某,某官。君字孺興,為人有大志,讀書好其治亂得失之大旨,為文長於辨說,其奔放馳騁、上下反復之際,有足壯也。未冠,聲號聞四方,初中進士,除洪州司戶參軍,不就。退居大江之南,好倜儻非常之奇節,不肯少屈於人。居八年,以父命始強出為主簿,非其好也。君居家,遇人無親疏,豁如也,樂赴人之急。為主簿,不以非其好故怠其意,其治能有愛於人。金谿富人錮山林之利數十年,君始奪之,而縣之貧人賴其利。蓋君之所試者小,其為日又近,而其所既立如是也。享年三十有二。死之若干日,葬饒州鄱陽東門外。母某氏,某縣君。妻淩氏、黃氏。男一人,曰還孫,始二歲。女四人,尚幼也。銘曰:
嗚呼孺興,誌果而大。不勝於柔,以窒其外;不隕其剛,以亨於內。胡短其施,而多其與!父老失子,兒嬰失父。維銘告哀,以納於墓。
太子右司禦率府副率致仕沈君墓誌銘
编辑君諱某,字某,姓沈氏。沈氏自齊太子家令約家於吳興,故世為吳興人。至君之大父諱某、考諱某,始自吳興之東林徙家於錢塘,故今為錢塘人。君以宗室、密州觀察使宗旦恩,即其家得為太子右清道率府副率致仕。又以祀明堂恩,遷太子右司禦率府副率,兼官檢校國子祭酒,兼監察御史,階銀青光祿大夫,勳武騎尉。蓋密州觀察使宗旦者,今天子之侄、潞王之孫,而其母夫人,蓋君之侄也。
君為人質樸無外飾,其居鄉閭,寬然長者也。其事父兄能力以嚴,視族人能愛以均。雖饒財為大家,而衣服飲食,自與尤寡約。至人有急歸我,則推材赴之,無錙銖顧惜意。鄰裏歲饑,輒發倉以救人,有欺其財者皆不校。既老,治其家事不肯懈,曰:“吾先人之所以付我也。”處其子孫不以逸,曰:“所以使汝守吾先人之法也。”嘉祐二年三月一日以疾卒於家,享年七十有六。其年十一月十五日葬錢塘之西城。初娶吳氏,再娶車氏,某縣君。其葬也,吳氏實從。子三人,曰曄,曰晼,曰時。孫八人,曰沔,曰溱,曰沂,曰淑,曰灌,曰湜,曰漸,曰渥。曾孫三人,曰師揚,曰師荀,曰師軻。時沔、沂皆舉進士,餘亦皆有學行,蓋君之教也。銘曰:
赫赫宗子,保藩於密。天子曰嘻,汝惟沈出。予假汝寵,錫其外親。東宮之屬,有長衛軍。命君於家,俾休其老。以偃以側,服章華好。天子命我,匪我有求。隤然順退,媚於林丘。不蘊為機,不阻為畦。曰遠無仇,曰近無疵。裏巷之依,惟此令人。流聞餘澤,化其子孫。惟身之祥,既壽而康。惟後之祥,宜熾而昌。惟墓有域,其藏有石。刻此銘詩,昭示無極。
寶月大師塔銘
编辑君名修廣,字叔微,杭州錢塘人,姓王氏。九歲出家學佛,居州之明慶院,十一歲落發為僧。景祐二年詔賜紫衣,五年又賜號寶月大師。治平某年,州選為管內僧正。熙寧元年十月感疾,癸丑,會門人與常所往來學佛之人,告以將終。其夕沐浴易衣,正坐而卒,享年六十有一。
門人曰慈化大師了性,曰崇照大師了然,曰賜紫衣了蘊,以明年某月某甲子為塔,葬君於某縣某鄉某原。
君為人樂易慈祥,有智識度量,人不見其喜怒。讀五經,略知大義,頗喜為詩。少羸多病,始學為醫。既成而有疾者多歸之。無貴賤貧富,皆為之盡其術,未嚐有所厚薄。尤貧者,或資之衣食。以其故,自京師至於四方,自公卿至於學士大夫,多知其名,既見皆樂從之遊。而鄉邑之人,至於羈旅遊客,其歸之者,無不厭其意。君於接之雖勞,未嚐有懈倦不欲之色。於資之藥物衣食,雖窮無,未嚐有所計惜。其應外者如此。及退而處夫貧富死生之際,又有所不累其心,故至於不能自給,而未嚐動意,至於且死而未嚐改容變色。噫!是非可銘也歟!銘曰:
不以貧故累其心,此學士大夫所難。至於遭死生之變而不驚,又難也。君之學不同,而自得者則然,固不可以無傳。況於名聞於世,行信於人,故為之書,尚使長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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