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百七十四 全唐文 卷一百七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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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行功

行功,恒州井陘人。高宗時累轉吏部郎中,以善占奏,常兼通事舍人內供奉。又召為司文郎中,主朝廷大典冊,後遷蘭台侍郎卒。

贈太師魯國孔宣公碑

臣聞形氣肇分,宗匠之塗遂廣;性情已著,名教之理攸興。是故雕刻為妙物之先,粉澤成真宰之用。若其聃語棄智,則聖非攘臂之端;莊寄齊諧,則禮必因心之範。雖九流爭長,百家競逐,而宗旨所歸,典墳攸係。夫軒羲已謝,子姒迭微;步驟殊方,質文異轍。及流漦起噪,箕服傳訞;憲章板蕩,風雅淪喪。然而千齡接聖,崇朝可期;五百見賢,伐柯未遠。粵惟上哲,降生圯運,理接化先,德充造物。財成教義,彌綸之跡已周;組織心靈,範圍之功且峻。利仁以濟幽顯,垂訓以霑動植。自歎起臨川,道窮反袂。西峰琬玉,幾燼蒼山;東野柔桑,多塵碧海。屬混元再造,休明一期,雅頌之音複聞,郊禋之禮還緝。跨巢胥之逸軌,邁龍鳥之遐風,瞻白雲而升介邱,翼蒼螭而過沂上。而令千祀之外,典冊遂隆;九泉之下,哀榮方縟,斯乃命為罕說,道不預謀。豈如箕山之魂,空成寂寞;信陵之墓,徒複經過?將知龍蛇之蟄,潛契於天壤;聖智所遊,高懸於日月。言之不可極,其惟孔太師乎?

太師諱某,字仲尼,魯國鄒人,有殷之苗裔也。分於宋,則孔父嘉為大司馬,弗父何以國讓其弟厲公。正考父佐戴武宣而受三命,居於魯,則有防叔伯夏叔梁紇,紇生太師。

若夫天命元鳥,玉篋隆其濬哲;瑞啟白狼,瑤台繁其錫類。武王覆夏,仍遷象物之金;有客在周,複奏桑林之樂。滋恭喻戶臣之鼎,高讓挹延吳之風。令緒昌源,煥乎已遠。至如象緯凝質,則傅說、巫鹹;嵩華降神,則申伯、吉甫。在於郊臨巨跡,鬱符中野之祥;水帶邱阿,遙均反宇之慶。韞乾坤之精粹,陶陰陽之淑靈。度九圍十,河目海口。放勳文命,有喻於儀形;子產皋繇,微詳於具體。孟孫言其將聖,太宰辨其多能。

神關係表,性與道合。時初撰屨,已訓魯卿;年未裘裳,先窺周室。猶且學期上達,業遵下問。龍如藏史,或訪禮經。碧準萇宏,言詢易象。曲台相圃,廣陳揖讓之容;師摯師襄,屢辨興亡之極。網羅六藝,經緯十倫,加以思入無方,情該至賾。陳庭矢集,懸驗遠飛;季井泉開,冥占幽怪。新萍泛日,能對於楚賓;舊骨淪風,旋訓於越使,藏往知來之際,微妙元通之旨,不可以龜策求,不可以筌蹄得。及其譽聞曲阜。南宮展師資之敬;應務中都,西鄰化諸侯之法。冬官效職,五土得其攸宜;秋令克宣,兩觀展其刑政。溝疏,墓道,且抑季桓;田歸汶陽,遂陵齊景。尊君卑臣之訓,自家刑國之術;每惆悵於興周,亦流連於韶管。

然而高旻不惠,彼日寢微,起哀怨於王風,絕歸飛於鳴鳥。是邦可化,斯道欲行。暖席興憂,問津匪倦。俎豆嚐說,空及三軍之容;季孟有言,不接雙雞之膳。晏平推士,尚或相排,子西讓王,終成見拒。亦有宋朝司馬,喬木難休;衛國匡人,逆旅焚次。荷蕢微者,翻嗟擊磬之心;儀封細人,潛明木鐸之意。既而在斯興感,用輟棲遑。

狂簡斐然,彌嗟穿鑿。旋驂舊館,掃筵闕里。杏壇居寂,緇林地幽。知十稽微,得二承妙。科鬥所載,方閱舊文;雎鳩在篇,遍詳雅什。河漢鞉鼓,鏗鏘之響複傳;宗廟衣裳,升降之儀還序。博約無倦,誘喻多方。後稷躬耕,近關勵物;伯夷餒死,猶可激貪。周公其人,則神交於夢想;管仲小器,則歎微於征伐。立德立言,太上謂之不朽。曰仁曰義,前哲以之周旋。覆簣為山,喻天階而不陟;讀易無過,假日蝕以鳴謙。茨嶺峒山,寄言於獨善;岐情風禦,示陟於通莊。妙臻數極,作侔易簡。是知縫掖乃兼濟之途,華袞非為政之要。及其愚智齊派,椿菌如一。南楚狂狷,舊辨鳳衰;東魯陪臣,奄成麟斃。晨興負杖,知命發於話言;夕寐奠楹,將切傷其溘慮。崇山化穀,小天下而無由;殞石沈星,架大梁而何有?門人議服,俱纏至極之哀;國史制詞,永錫憖遺之誄。

及埏深夏屋,樹列遠方,五勝迭遷,六籍無準。席間初闃,已舛微言;入室且分,遄乖大義。秦人蛀沸,遺燼翳然;漢代龍驤,挾書未剪。元封有述,殘闕載陳,甘露嗣蹤,搜揚複起。舂陵受命,先訪於膠庠;譙郡膺符,多招於文學。逮江馬南度,泉鵝北飛,鴞入環林,鯨衝聖海,有隨交喪,中原翦覆。東序南雍,鞠為茂草;六樂五禮,皆從毀室。欽若皇唐,肇鷹明命,祖武宗文之業,天成地平之勳,圖書因樂推重,幹戈由寧亂集。刳舟創浮,芹藻之詩先遠;戎衣初卷,羽籥之節旋興。皇上以聖敬而撫璿圖,以文明而膺寶曆。夏啟挹其光兆,姬誦讓其惟清。化入龍沙,風移鯷海;金邱展盡,瓊田薦賝。潛馬飾黃芝之封,浮龜吐綠文之籀。虞庠殷塾,廣賓龐叟;蓬嶺石渠,朋延敦誨。垂衣裳而凝想,虛旒纊以永懷。至於大道浸微,小康遂往。嬴譏紫色,謬踐元阿。劉風白金,徒遵高裏;黃初正始,時多間然。建武永平,業非盡善,而乃作樂崇德,殷薦之禮畢陳;有孚載容,觀下之訓齊設。肆類群望,孝享之義益隆;歸功三後,尊祖之誠愈切。詔寰中而徵萬玉,譯荒外以召百靈。一茅分茹,雙鶼共羽;翠華遠昇,秸席虛位。上帝儲祉,泰壹有輝;山祗傳聲,海神會氣;九皇之況榮可嗣,三代之闕典還屬。乃使朱鳥翔日,蒼威戒路,七萃騰景,八鸞鏘風。過大庭以省方,掩洙上而觀藝。晏居莫辨,祠堂巋然。見馬鬛於荒墳,識欃檀於古遂,歎重泉之可作,聞盛德而必祀。言敷典訓,廣命杍材。贈以太師,式旌幽壤;改制神宇,是光令德。於時皇唐之禦天下四十有九載,即乾封之元年也。攝提貞歲,勾芒獻節,兗州都督霍王元軌,大啟藩維,肅承綸誥,庀徒揆日,疏閑遠。接泮林之舊壝,削靈光之前殿。徂徠新甫,伐喬木而韻流嚶;岱畎泗濱,采怪石而喧浮磬。赬紫施絢,黝黛飛文。遝栱重櫨,春窗秋幌。陰櫩積霧,複閣懷煙。幾仍度室,席遵函丈。壽宮煥然,容有穆。至如襄城有訪,七聖接其騑驂;汾水言遊,四子冥其衡軛。將謂布衣黃屋,名器則殊;卷領素王,感召宜一。顏子侍側,似發農山之談;季路承閑,如興浮海之說。西華束帶,尚以要賓;言偃裼裘,猶為得禮。避席延其不敏,舍瑟眷其幽情。共列升堂,齊參睹奧。歲時蘋藻,複雜昌蒲。平日弦歌,還聞絲竹。皇儲一德,聿隆三善。博望邀裾,肅成講義。發揮鎔造,幽讚事業。而以周穆之觴王彈琴,尚勤西弇;漢帝之展稷邱,因書東嶽。遂乃思建隆碣,上聞天扆;言由國本,理會衝情。副震宮之德聲,命芸閣以頌;元堂辟兮神靈僾,揚教思兮兩儀配。煽皇綱兮融帝載,堯可履兮舜為佩。晝而明兮夜而晦,於嗟業兮麗萬代,其詞曰:

赫赫上帝,悠悠天造。神集鴻名,聖居大寶。循性稱教,率性為道。政若鎔金,化侔偃草。爻畫先起,律呂創陳。禮節天地,樂和人神。成期用簡,業尚日新。縡無聲臭,騭有彝倫。水火朝變,憲章時革。周廟傷禾,殷墟悲麥。襃豔紕雅,嬴荷淪賾。散亂紀言,支離方冊。自天生德,由縱成能。賓筵恪嗣,銘鼎家承。蹲龍運舛,振鐸冥膺。闕典攸緝,斯文載興。廣訓三千,遍於七十。曆階東會,藏書西入。楚將分社,齊聞與邑。接輿自狂,長沮空執。在智伊妙,惟神乃幾。羊因魯觸,鳥向陳飛。那傳頌管,編照書韋。卜商承絢,顏子參微。堯則不追,亦遂往。名教潛發,心靈泛獎。德配乾坤,業暉辰象。麟悴遙泣,山聵敻仰。三統昌日,千齡聖期。禋宗有昊,展禮崇基。覲宣時邁,神緘孝思。絳螭承軛,翠鳳翻旗。上浮龜蒙,遙集鄒魯。翹勤真跡,惆悵今古。舊壁迷字,荒墳翳斧。綸賁宗師,詔緝靈宇;虹梁野搆,翬翼林舒。雕櫳繡桷,圓井方疏。沂童浴早,泮鳥鳴初。俎豆蠲潔,丹青藹如。墨栓前蹤,莊放遺轍。於昭遐訓,允歸聖烈;肅穆仁祠,陰沈像設。隨四序以潛運,懸三光而不缺。

桓彥範

彥範字士則,潤州丹陽人。少以門蔭調補右翊衛,累轉司刑少卿。中宗即位,以誅張易之昌宗功加銀青光祿大夫,拜納言,賜勳上柱國,封譙郡公,改侍中。用武三思譖進封扶陽郡王,加特進,令罷知政事。又因三思誣構貶瀧州司馬,長流州,三思令周利貞矯制杖殺之,年五十四。睿宗立,追復官爵,諡曰忠烈,建中元年重贈司徒。

論時政表

昔孔子論詩,以《關雎》為始,言後妃者,人倫之本,理亂之端也。故皇英降而虞道興,任姒歸而姬宗盛。桀奔南巢,禍階妹喜;魯桓滅國,惑以齊媛。伏見陛下每臨朝聽政,皇後必施帷幔坐於殿上,預聞政事。臣愚曆選列辟,詳求往代,帝王有與婦人謀及政者,莫不破國亡身,傾輈繼路。且以陰乘陽,違天也;以婦淩夫,違人也。違天不祥,違人不義。由是古人譬以牝雞司晨,惟家之索。《易》曰:「無攸遂,在中饋。」言婦人不得預於國政也。伏願陛下鑒古人之言,察古人之意,上以社稷為重,下以蒼生在念,宜令皇後無往正殿,幹預外朝,專在中宮,聿修陰教,則坤儀式固,鼎命惟永。

又臣聞京師喧喧,道路籍籍,皆雲胡僧慧範,矯托佛教,詭惑後妃,故得出入禁闈,撓亂時政。陛下又輕騎微行,數幸其室。上下媟黷,有虧尊嚴。臣嚐聞興化致理,必由進善;康國寧人,莫大棄惡。故孔子曰:「執左道以亂政者殺。假鬼神以危人者殺。」今慧範之罪,不殊於此也。若不急誅,必主變亂。除惡務本,去邪勿疑,實願天聰,早加裁貶。

請窮治張昌宗疏

微臣竊見宋璟奏:張昌宗令李宏泰占,有天分及有天子氣,請禁身勘當,恩敕不允者。但昌宗無德無才,謬承恩寵,自宜粉骨碎肌,以答殊造,豈得包藏禍心,有此占相?陛下以簪履恩久,不忍加刑;昌宗以逆亂罪多,自招其咎。此是皇天降怒,非唯陛下故誅,違天不祥,乞陛下裁擇。

原其本奏,以防事敗。事敗即言奏訖,不敗則候時為逆。此乃奸臣詭計,疑惑聖心。今果遂其所謀,陛下何忍不察?若昌宗無此占相,奏後不合更與宏泰往還。尚令修福,複擬禳厄,此則期於必遂,元無悔心。縱雖奏聞,情實難恕,此而可舍,誰其可刑?

陛下黨而不誅,養成其惡,臣恐更有為逆者,無人敢言。縱使昌宗元無此心,今見頻遭事迫,亦當不日為亂,況複先有包藏?又昌宗經勘當已前,其心或防後,則雖有此懼,勢仍傾朝。況經兩度事彰,天恩並垂舍宥,昌宗自為得計,人亦以為應運,即不勞兵甲,天下皆從,萬方譏之,以為陛下縱成其亂也。臣聞父在子稱尊者,尚為逆子;君在臣圖天分,是為逆臣。臣逆不誅,社稷其亡矣。伏請付鸞台鳳閣三司考竟其罪。

張柬之

柬之字孟將,襄州襄陽人。少補太學生,第進士,累補青城丞,永昌元年以賢良徵,時年七十餘矣。試策第一,擢拜監察御史,神功初累拜荊州大都督府長史。長安中召還,狄仁傑薦為司刑少卿,遷秋官侍郎,尋同鳳閣鸞台平章事,遷鳳閣侍郎。中宗即位,以誅張易之昌宗功擢拜天官尚書鳳閣鸞台三品,封漢陽郡公,遷中書令,監修國史,進封漢陽郡王,加特進,令罷知政事,授襄州刺史,尋為武三思所構,貶新州司馬,憤恚卒,年八十二。景雲元年贈中書令,諡曰文貞,建中初又贈司徒。

請罷姚州屯戌表

臣某言:臣伏聞姚州者,古哀牢之舊國,絕域荒外,山高水深,自生人以來,洎於後漢,不與中國交通。前漢唐蒙開夜郎填筰,而哀牢不附。至光武末年,始請內屬,漢置永昌郡以統理之,乃收其鹽布氈罽之稅,以利中土。其國西通大秦,南通交趾,奇珍異寶,進貢歲時不闕。劉備據有巴蜀,常以甲兵不充。及備死,諸葛亮五月渡瀘,收其金銀起鹽,以益軍儲,使張伯岐選其勁卒利兵,以增武備。故《蜀誌》稱自亮南征之後,國以富饒,甲兵充足。由此言之,則前代置郡,其利頗深。

今鹽布之稅不供,珍奇之貢不入,戈戟之用,不實於戎行,賨貨之資,不輸於大國,而空竭府庫,驅率平人,受役蠻夷,肝腦塗地,臣竊為國家惜之。

昔漢以得利既多,曆博南山,涉蘭倉水,更置博南、哀牢二縣。蜀人愁怨,行者作歌曰:「曆博南,越蘭津,渡蘭倉,為他人。」蓋譏漢貪珍奇鹽布之利,而為蠻夷之所驅役也。漢獲其利,人且怨歌。今減耗國儲,費用日廣,而使陛下之赤子,身膏野草,骸骨不歸,老母幼子,哀號望祭於千里之外,於國家無絲發之利,在百姓受終身之酷臣竊為國家痛之。

往者,諸葛亮破南中,使其渠率自相統領,不置漢官,亦不留兵鎮守。人問其故:亮言置官留兵,有三不易。大率以置官夷漢雜居,猜嫌必起;留兵運糧,為患更重;忽若反叛,勞費更多。但粗設紀綱,自然安定。臣竊以亮之此策,妙得羈縻蠻夷之術。

今姚府所置之官,既無安邊靖寇之心,又無葛亮且縱且擒之技。惟知詭謀狡算,恣情割剝,貪叨劫略,積以為常。扇動酋渠,遣成朋黨,折支諂笑,取媚蠻夷,拜跪趨伏,無複慚恥。提挈子弟,唱引凶愚,眾會蒲博,一擲累萬。

劍南逋逃,中原亡命,有二千餘戶,見散在彼,專以掠奪為業。姚州本龍朔中武陵縣主簿石子仁奏置之,後長史李孝讓、辛文協並為群蠻所殺。前朝遣郎將趙武貴討擊,貴及蜀兵,應時破敗,噍類無遺。又使將軍李義總等往征,郎將劉惠基在陣戰死,其州遂廢。臣竊以諸葛亮稱置官留兵,有三不易,其言乃驗,至垂拱四年,蠻郎將王善寶、昆州刺史爨乾福又請置州,奏言所有課稅,自出姚府管內,更不勞擾蜀中。及置州後,錄事參軍李棱為蠻所殺。延載中,司馬成琛奏請於瀘南置鎮七所,遣蜀兵防守,自此蜀中騷擾,於今不息。

且姚府總管五十七州,巨猾遊客,不可勝數。國家設官分職,以化俗防奸,無恥無厭,狼籍至此。今不問夷夏,負罪並深,見道路劫殺,不能禁止。臣恐一朝驚擾,為禍轉大。伏乞省罷姚州,使隸巂府,歲時朝覲,同之蕃國。瀘南諸鎮亦皆廢,於瀘北置關,百姓自非奉使入蕃,不許交通來往。增巂府兵,選擇清良宰牧以統理之。臣愚將為穩便。

對賢良方正策

問:朕聞理國莫尚乎任賢,命官必資乎選眾。堯舜以聲不以度,考覈良難;殷周取德兼取言,徵求匪易。朕所以載懷經術之彥,夕遺其寢;虛佇藝能之士,朝忘其饑。子大夫光我弓旌,應斯揚擇,為政作法,豈無前範,安人濟時,亦有令躅。宜敘立身之誌,各言從官之才。至如七輔、八元,施何綱紀?十臣、四老,正何得失?並陳事跡,兼詳名氏。夫朝會古禮,登享舊章,九儀式辨其賜,六贄各明所執。雍畤起自何年?亳社立於何代?天士、地士,此何所封?諸布諸嚴,彼何所主?又穆邦家而濟生死,三聖之教何長?利動植而益黎元,五材之用何要?工商兩業,在俗何先?文武二柄,適時何急?凡此數科,不獲雙美,必去者方於去食,可存者同夫存信。朕將親覽,爾等明言。

對:臣聞時雨作解,靡物不滋;春雷發聲,群蟄漸覺。間者明詔谘九牧,辟四門,光燭岩藪,恩覃側陋。葵藿仰惠以納景,山川有開而出雲。使草茅微臣,幽賤朽質,辱旌賁,陳芻蕘,瞻矞台之穆然,預煙闕而伏對。此臣之鴻造也,敢不瀝誠哉!臣聞堯之光宅也,以親九族,以命百官;舜之登庸也,以察萬人,以齊七政。大禹拜皋陶、伯益,惟其昌言;武王問黃帝、顓頊,存乎至道。此四君者,文思濬哲,恭儉高明,仁以創制,慎乎體國,思借力以任重,簡遠以安人。故選賢以居位,先事而後爵。則考績以庸,取人必才,賦納獻可,聲度言狀,庶存茲矣。伏惟陛下豐功厚利,資始萬物以統天;執契含元,富有八方而纂聖。家道以正,庶績鹹凝,師師滿雲火之庭,濟濟盛龍光之列。尚紆神卷,更天儀,思仁壽之登域,緬前王以作鏡。雖軒轅之徇齊藏用,重華之好問察言,未足以扶轂大明,驂乘元聖。臣聞之,遊大海者難為水,窺聖門者難為言。陛下侔造化而作法,尊道德以垂範,敬宗廟以示孝,愛臣子以興仁,懷蠻夷以廣德,抑禎祥以崇理。禮經大備,四海共職而朝宗;樂物至和,百獸來庭而率舞。至於為政安人之躅,則微臣何足以知之?其餘備父母之體以立身,欽聖人之化以從官之問,則願竭其愚。臣惟忠孝可以從官,奉陛下之法以自理,守陛下之職以自安,以之居處則莊,以之戰陣則以勇。是陛下軼堯舜之上,愚臣忝比屋之封。臣雖不才,則亦有誌矣。昔者風後、力牧,仲容、庭堅,相與謀謨於有熊之朝,弼違於納麓之運,講信而脩睦,肆直而惠和。垂衣裳,作舟楫,分州土,敘星辰,其紀綱也如此。其後閎、散、周、召,園、黃、綺季,鎬京得之為心膂,漢儲得之為羽翼。終能牧野清明,惠皇不廢,其救失也如彼。夫國有五服,朝聘申其貢;禮有五經,享祠肅其首。職方品其遠邇,宗伯辨其瑞玉。乃開封壝,是設方明,錫之以鞶纓袞裳,執之以圭璧羔雁。秦之立雍畤也,將以禘其自出;周之居亳社也,亦以戒於不臧。臣又聞先王之制禮法也,以勞定國。汰哉漢武,曾是默神,采少君以端信,庶樂通之貞固。帳甲乙,樹旄頭,望嶧山,祈石室。天士、地士,不治於昏淫;諸布、諸嚴,何裨於風雨乎?聖策以三教立言,曆代彌勤,成軌制以化時,較醇醨而景俗。此聖君合懸解之旨,而小臣慚默識之明,然臣亦嚐聞之矣。夫禮者,始諸飲食,盛於冠婚,分而為陰陽,轉而為太一,失之者死,得之者生。二氏包虛無而含寂滅,長性靈而已,宜去於斯。《傳》曰:「仁義禮智,以信為主;貌言視聽,以心為正。」則士德優矣。若乃神農之肇皇業,揉木為耒,弦木為弧。皇帝之開帝功,致天下之人,聚天下之貨。器以成務,稼惟人天,利以通財阜國周用。苟能全人,天可違乎?故臣願抑商而進工也。大哉武之為功,赫矣師之所處。象震耀而舉,垂雲雷以揚,宣威而山河蕩容,訓誓而煙塵動色。可以定禍亂,可以翦暴強。頃者牝雞之晨,陛下潛龍或躍,提白蛇之劍,揭翠鳳之旗,入於北軍,兵皆袒左。氛祲殄滅,日月光華,此神武之壯觀。謹對。

對賢良方正策第二道

問:朕聞軌物垂訓,必隨正於因生;開國承家,理崇光於敦本。故葉貂珥表金室之榮;十紀羽儀,峻班門之躅。保姓受氏,義先於睦親;翼子謀孫,事隆於長發。朕以寡昧,叨奉先靈,墜典鹹興,遺章畢睹。思欲甄明譜係,澄汰簪裾,派別淄澠,區分士庶。至如陳田互出,虢郭俱開。束皙改漢傳之宗,輔果易晉卿之號。巨君之姓,曾非馭鶴之苗;元海之家,諒非擾龍之族。永言紕繆,良用憮然。子大夫十室推英,三冬富學,允迪裒然之學,宜揚鏘爾之詞。至若北郭南宮,本因何義?三烏五鹿,起自何人?公孫之由,司馬之姓,鹹加辨析,且顯指歸。式副對揚,朕將親覽。

對:臣聞保姓受氏,明乎典訓。或因地以賜姓,或因官而命氏,或官以代功,亦以官族,或所居之地,因以為氏。諸侯之子,稱為公子。公子之子,稱為公孫。公孫之子,乃以其王父字為氏。後代因之,亦以為姓。田、陳、虢、郭,以聲近而遂分;輔、果、束、皙,以避難而更改。王莽以田王為氏,元海因漢甥立族。騷括分南北之號。充宗為五鹿之先。應氏著書,具表三烏之始;司馬、司徒,是曰因官。公孫、叔孫,春秋備載。陛下盡六藝之英,窮百代之要。淑問揚天地,元情貫幽顯。黃竹清歌,詞窮五際;白雲高唱,文包萬象。昔曹門二祖,道鬼由庚;劉氏四葉,仁非解慍。豈若睿思瓊敷,同雨露之霑漬;神機苕發,登羲望之照臨?起帝典而孤立,孕皇墳而獨秀。臣沐浴淳和,叨承至訓,名聞於聖聽,言奏於闕前,謹對。

駮王元感喪服論

夫三年之喪二十五月,不刊之典也。謹按《春秋》:魯僖公三十三年十二月乙巳,公薨。文公二年冬,公子遂如齊納幣。《左傳》曰:「禮也。」杜預注云:「僖公喪終此年十一月,納{敝巾}制在十二月。士婚禮納采、納徵,皆有元纁束帛,諸侯則謂之納幣。蓋公為太子,已行婚禮,故傳稱禮也。」《公羊傳》曰:「納幣不書,此何以書?譏喪娶在三年之內。何以譏?三年之內不圖婚。」何休注云:「僖公以十二月薨,至此冬未滿二十五月。納采、問名、納吉,皆在三年之內,故譏。」何休以公十二月薨,至此冬十二月,才二十四月,非二十五月,是未滿三年而圖婚也。按經書十二月乙巳公薨,杜以長曆推乙巳是十一月十二日,非十二月。經書十二月。是經誤。文公元年四月,葬我君僖公。《傳》曰:「緩也。」諸侯五月而葬。若是十二月薨,即是五月,不得言緩。明知是十一月薨,故注僖公喪終此年。至十二月而滿二十五月,故邱明傳曰:「禮也。」據此推步,杜之考校,豈公羊之所能逮?況邱明親受經於仲尼乎?且二傳何、杜所爭,惟爭一月,不爭一年。其二十五月除喪,由來無別,此則春秋三年之喪二十五月之明驗也。

《尚書·伊訓》云:「成湯既歿,太甲元年。惟元祀十有二月,伊尹祀於先王,奉嗣王祗見厥祖。」孔安國注云:「湯以元年十一月崩。」據此則二年十一月小祥,三年十一月大祥。故《太甲》篇中云:「惟元祀十有二月朔。伊尹以冕服奉嗣王歸於亳,是十一月大祥訖,十二朋朔日,加王冕服,服吉而歸亳也。」是孔言湯元年十一月之明驗。《顧命》云:「四月哉生魄,王不懌。」是四月十六日也。翌日乙丑,王崩,是十七日也。丁卯命作冊度,是十九日也。越七日癸酉,伯相命士須材,是四月二十五日也。則成王崩至康王麻冕黼裳,中間有十月。康王方始見廟,則知湯崩在十一月。淹停至殮訖,方始十二月祗見其祖。顧命見廟,記諸侯出廟門俟。《伊訓》云:「祗見厥祖,侯甸群後鹹在,則崩及見廟,殷周之禮並同。」此周因於殷禮,損益可知也。不得元年以前,別有一年,此《尚書》三年之喪二十五月之明驗也。

《禮記》三年問云:「三年之喪,二十五月而畢。哀痛未盡,思慕未忘,然而服以是斷之者,豈不送死有已,複生有節?」又《喪服四制》云:「變而從宜,故大祥鼓素琴,告人以終。」又《閑傳》云:「期而小祥,食菜果;又期而大祥,有醯醬;中月而禫,食酒肉。」又《喪服小記》云:「再期之喪,三年也;期之喪,二年也;九月、七月之喪,三時也;五月之喪,二時也;三月之喪,一時也。」此《禮記》三年之喪二十五月之明驗也。

《儀禮·士虞禮》云:「期而小祥,又期而大祥,中月而禫。是月也吉祭。」此禮周公所制,則《儀禮》三年之喪二十五月之明驗也。

此四驗者,並禮經正文,或周公所制,或仲尼所述,吾子豈得以《禮記》戴聖所修,輒欲排毀?漢初高堂生溥禮既未周備,宣帝時少傅後倉,因淹中孔壁所得五十六篇,著曲台記以授弟子戴德、戴聖、慶傅三人。合以正經及孫卿所述,並相符會,列於學宮,年代已久。今無端構造異論,既無依據,深可歎息。基二十五月先儒考校,惟鄭康成注《儀禮》中月而禫,以中月間一月。自死至禫凡二十七月。又《解禫》云:「禫言澹澹然平安之意,今皆二十七月複常。」從鄭儀也。逾月入禫,禫既複常,則二十五月為免喪矣。

二十五月、二十七月其議本同,竊以子之於父母喪也,有終身之痛,創巨者日久,痛深者愈遲,豈徒歲月而已乎?故練而慨然者,蓋悲慕之懷未盡,而擗踴之情已歇。祥而廓然者,蓋哀傷之痛已除,而孤藐之念更起。此皆情之所致辭,豈外飾哉?故《記》曰:「三年之喪,義同過隙。」先王立其中制,以成文理,是以祥則縞帶素紕,禫則無所不佩。今我子將徇情棄禮,實為乖僻。夫去縗麻之服,襲錦縠之衣,行道之人,皆不忍也。直為節之以禮,無可奈何,故由也不能過制為姊服,鯉也不得過期哭其母。夫豈不懷?懼名教逼已也。至若孔、鄭、何、杜之徒,並命代挺生,模範來裔。宮牆積仞,未易可窺,但鑽仰不休,必當漸入勝境,詎勞終年矻矻,虛肆莠言?所有掎擿先儒,願且以時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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