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百九十七 全唐文 卷二百九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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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晙

晙,滄州景城人,徙家洛陽。弱冠明經擢第,景龍末充朔方軍副大總管兼安北大都護隴右群牧使。開元十年拜太子詹事,累封中山郡公,十一年同中書門下三品,充朔方軍節度大使。二十年卒,年七十餘,贈尚書左丞相,諡曰忠烈。

賀拜南郊表

臣某言:臣伏承陛下親拜南郊,恭禋上帝,竭孝誠於殷薦,示彝訓於兆人。寰海無虞,元穹啟祐,百靈效職,九服駿奔,燔燎洞合於神光,日月共禎於瑞色,乾坤交泰,動植歡榮。臣限以守職在藩,不獲趨陪大禮,無任慶躍屏營之至。

賀拜南郊表

臣某言:臣伏承陛下親拜南郊,恭禋上帝,竭孝誠於殷薦,示彝訓於兆人。寰海無虞,元穹啟祐,百靈效職,九服駿奔,燔燎洞合於神光,日月共禎於瑞色,乾坤交泰,動植歡榮。臣限以守職在藩,不獲趨陪大禮,無任慶躍屏營之至。

賀饗太廟拜南郊表

臣某言:臣得度支鹽鐵轉運副使戶部侍郎潘孟陽狀報,伏承皇帝陛下以來年正月四日謁元元宮,五日饗太廟,六日拜南郊。制命施行,中外慶抃,臣某誠歡誠抃頓首頓首。臣聞四氣首時,履端為貴;六經重祭,報本是先。伏惟皇帝陛下光啟睿圖,纂承寶曆,功格宇宙,德冠勳華,以建寅之吉辰,備用辛之大禮。祇事宮(一作宗)廟,克禋烈祖之嚴;對越天地,聿修孝孫之敬。萬靈從祀以蚃,四夷率職而駿奔,樂奏九成,神降百福。臣幸逢昌運,外守藩條,不及侍蒼輅之後塵,仰泰壇之盛典,心馳魏闕,目極漢儀,踴躍海隅,倍萬恒品。

謝追赴大禮表

臣晙言:直省王容至,伏奉恩敕,朔方無事,且赴大禮者,臣肅承寵命,喜躍交並。臣某中謝。臣實不才,累承恩獎,入參喉舌,叨居國相之榮;出總旌麾,謬忝元戎之寄。常願俯陳螢爝,寧有益於曦舒;思竭涓塵,何以裨於海嶽?每憂折鼎負乘,碎首糜軀,何階答於照臨?撫已增於悚息。伏以禋宗大享,禮備郊天,特垂綸綍之私,聽同玉帛之會,馳心替蹕,不遑俟駕。影塞垣,迫於遵守,以慶以懼,戰汗兼深。今長河始冰,大漠初雪,邊亭有賊,今正其時,事不可期,兵難預度。倘驚塵忽起,禍出不虞,臣進不之京,退不及事,微軀塞責,無益於軍。誠願陪扈屬車,仰望雲漢,顧惟軍旅之重,正當預備之辰,不敢釋此嚴防,馳赴恩命。惟當利兵訓卒,息烽候於三邊;耀武懷荒,宣皇威於萬里。無任悚荷屏營之至。

請移突厥降人於南中安置疏

突厥時屬亂離,所以款塞降附,其與部落,非有讎嫌,情異北風,理固明矣,養成其釁,雖悔何追?今者河曲之中,安置降虜,此輩生梗,實難處置,日月漸久,奸詐逾深,窺邊閒隙,必為患難。今有降者部落,不受軍州進止,輒動兵馬,屢有傷殺,詢問勝州左側,被損五百餘人。私置烽鋪,潛為抗拒,公私行李,頗實危懼。北虜如或南牧,降戶必與連衡,臣問沒蕃歸人雲,卻逃者甚眾。南北信使,委曲通傳,此輩降人,翻成細作。儻收合餘燼,來逼軍州,虜騎憑陵,胡兵應接,表裹有敵,進退無援,雖複韓、鼓之勇,孫、吳之策,令其制勝,其可必乎?望至秋冬之際,令朔方軍盛陳兵馬,告其禍福,啗以繒帛之利,示以麋鹿之饒,說其魚米之鄉,陳其畜牧之地,並分配淮南、河南寬鄉安置,仍給程糧,送至配所。雖複一時勞弊,必得久長安穩,二十年外,漸染淳風,持以銳兵,皆為勁卒。若以北狄降者,不可南中安置,則高麗俘虜,置之沙漠之曲;西域編,散在青徐之右:唯利是視,務安疆場,何獨降胡,不可移徙?近者在邊將士,爰及安蕃數纖,多作諛辭,不為實對。或言北虜破滅,或言降戶安靜:誌欲自言功效,非有以徇邦家。伏願察斯利口,行茲遠慮,邊荒清晏,黎元幸甚。

臣料留住之議,謀者雲遵故事,必言降戶之輩,舊置河曲之中,昔年既得康寧,今日還應穩便。但時異事變,先典攸傳,往者頡利破亡,邊境寧謐,降戶之輩,無複他心,所以多曆歲年,此類皆無動靜。今虜見未破滅,降戶私使往來,或畏北虜之威,或懷北虜之惠,又是北虜戚屬,夫豈不識親疏?將比昔年,安可同日?臣料其中,頗有三策:若盛陳兵馬,散令分配,內獲精兵之實,外祛黠虜之謀,蹔勞永安,此上策也;若多屯士卒,廣為備擬,亭障之地,蕃漢相參,費甚人勞,此下策也;若置之朔塞,任之來往,通傳信息,結成禍胎,此無策也。伏願察她淆者,詳其善惡,利害之狀,長短可尋。縱因遷移,或致逃叛,但有移得之者,即是今日良圖,留待河冰,恐即有變。臣蒙天澤,叨居重鎮,逆耳利行,敢不盡言?

吳兢

兢,汴州浚儀人。以史才薦拜右拾遺內供奉直史館,開元中拜諫議大夫兼修文館學士,曆台洪饒蘄四州刺史,加銀青光祿大夫,封長垣縣子,天寶初入為恒王傅。八年卒,年八十餘。

乞典郡表

臣自掌史東觀,十有七年,歲序徒淹,勤勞莫著,不能勒成大典,垂誡將來,顧省微躬,久妨賢路,乞罷今職,別就他官。至於理人之政,在兢尤所詳曉,望令試典一郡,刺舉外台,必當效績循良,不負朝寄。又兢父致仕已來,俸料斯絕,所冀祿秩稍厚,甘脆有資,烏鳥之誠,幸垂矜察。

讓奪禮表

草土臣兢言:伏奉去年八月十日恩敕,追臣赴京,起複尚書水部郎中,依舊兼判刑部郎中知國史事,聞命驚號,心手無措。臣兢中謝。臣行負幽明,禍延所怙,銜哀茹血,五情崩潰。卜鄰之訓,永慕不追;陟岵之感,窮冤已及。但心同木石,未能自死,豈悟皇明,旋加辟命。且臣聞在家稱孝,居國必忠,苟違斯理,實虧禮教,焉有躬嬰荼毒,而跡忝南史;首伏苫廬,而名叨東觀?將何以發揮帝典,褒貶人倫,定一代之是非,為百王之準的?臣不敢遠喻前古,廣飾浮辭,自近歲以來起複者,則有御史大夫解琬、黃門侍郎張說、工部侍郎蘇頲,皆訴哀陳款,特蒙矜遂,此實成例,竊敢庶幾。伏願陛下敦孝理之風,全通喪之典,追收綸渙,俯納懇誠,許其畢疚私庭,終服凶次,獲申負土之禮,用展攀柏之悲,則雖死之年,猶生之日。無任荒迫之至,謹遣臣大學生終奉表陳乞以聞。

第二表

草土臣兢言:頻表乞哀,誠辭已罄,未蒙矜亮,獎喻彌切,鞠躬周章,倍增號震。臣聞自昔墨縗本因兵革,權宜變禮,不為文儒,後來浮薄,罕存喪紀,事匪軍容,亦從權奪。陛下休明撫運,景業惟新,伏望革近代之澆漓,復先王之至德。況史官之任,為代准的,若苟虧情理,輒徇恩榮,幽殼墾眨操簡書事,適足玷聖朝之孝理,何以樹終古之風聲?特乞天慈,少加矜察,使畢情苫由,少申悲露,則天地之恩,實為至厚,臣子之道,幸此克全。無任懇迫之至,謹詣朝堂路左奉表乞哀以聞。

第三表

草土臣兢言:臣去秋九月一日冒死哀訴,冀得終服私門,天眷猶邈,未垂哀察,跼影窮號,罔知自寘。又奉十一月二日敕,史館要才,須從權奪,宜令州縣敦諭發遣者,伏對崩號,觸緒屠裂。臣某中謝。臣孝虧誠感,奄遘憫凶,瀝膽銜荼,崩心茹棘,尩骸殘喘,豈冀生全?天澤曲私,屢加奪命,令居史閣,是掌記言。臣昔忝此官,十有餘載,才輕寄重,答效無施,未能褒貶有章,使人倫知勸;典謩大訓,與日月俱懸。即微臣平日,其曠職如此,今心形隕越,荒疾失圖,寧可重處南、董之司,頻叨班、馬之列?實貽貪祿之咎,更招廢禮之辜,顧視等夷,何施面目?且三年之制,貴賤同遵,四時之悲,几筵是託,乞歸身苫由,趨侍松塋,既不負素心,亦不玷皇化。干黷已屢,伏待刑書,無任崩迫之至,謹詣朝堂路左奉表乞哀以聞。

為桓侍郎讓侍中表

臣彥範言:伏奉恩制,除臣侍中,光大之命,忽降望表,顛越之懼,頓積心涯。臣某聞君子樹功,心在利物;義夫建策,口不言賞。故田疇以責塞為(闕十六字)趾達於閭裏筮仕本祈於州縣。屬天道貞觀,功能鹹錄,曾未一紀,殆將十遷。二入憲司,莫禁奸宄;再升會府,寧裨準繩。掌棘木之刑,訟聲詎弭?受羽林之寄,軍容未肅:循省知懼,寢興弗遑。頃逆豎等潛構禍端,竊窺神器,外結凶黨,陰懷密圖,則天大聖皇帝天縱睿明,察之於將兆;陛下性命神武,擒之於發機。臣職統士卒,受命梟斬,此宗社之福也,陛下之明也,臣何力之有焉?金紫佩腰,已虧於曩節;貂蟬冠首,胡顏於後命?不出旬朔,頓越等倫,臣知不可,物議誰塞?臣又聞暴進者罹咎,知止者無辱,《詩》有匪服之議,《易》著折足之誡:曆考前載,益用惶惑。且賞罰之柄,國之大典,罰一罪使天下革心,賞一人使天下知勸。今皇極肇建,明命初基,惠化始覃,而賞勸失中,此臣所以固讓也。況此官出納帝命,喉舌王言,政之理亂,實所攸係,豈可以微蚋之力,能負邱山;一葦之航,克濟溟渤?伏願覽任官惟賢之旨,察量能受職之義,寢已施之澤,鑒不奪之誠,幸甚幸甚。

諫畋獵表

陛下軫念黎元,親問禾黍;察閭裏之疾苦,知稼穡之艱難。此則聖主憂勤,天下幸甚。但以弧矢前驅,鷹犬在後,田野縱觀,見車從之盛,以為萬乘校獵,傳說必多。諫諍之臣,義當守職,既有聞見,理合上陳。拱默則懷屍素之慚,獻言又懼觸鱗之禍。果決以諫,實謂守官。正當嘉尚,非足致詰。夫蒐狩之制,古今不廢。必在三驅有節,無馳騁之危,戒銜橛之變,既不殄物,又不數行,則禮經所高,固非有害。然逐兔呼鷹,指顧之樂,忘危履險,易以溺人。故老氏譬以發狂,昔賢以為至誡。陛下每與臣等討論古昔,追蹤堯舜,固當常俗之末務,詠聖祖之格言。願以徇物為心,克已為慮。則升平可致,聖祚無疆;群臣異議,不禁自息。

諫十銓試人表

臣聞《易》稱「君子思不出其位」,言各止其所,不侵官也,此實百王準的。伏見敕旨,令韋抗等十人分掌吏部銓選,及試判將畢,遞召入禁中決定,雖有吏部尚書及侍郎,皆不得參基事。議者皆以陛下曲受讒言,不信於有司也,然則居上臨人之道,經邦緯俗之規必在推誠,方能感物。抑又聞用天下之智力者,莫若使天下信之,故漢光武置赤心於人腹,良有旨哉。昔魏明帝嚐卒至尚書省,尚書令陳矯跪問曰:「陛下欲何之?」帝曰:「欲按行省司文簿。」矯曰:「此是臣之職分,陛下非所宜臨。若臣不稱職,則就黜退。陛下宜即還宮。」帝慚而返。又陳平、丙吉者,漢家之宰相也,尚不對錢穀之數,不問路死之人。故上自天子,至於卿士,守其職分,而不可輒有侵越也。況我大唐萬乘之君,卓絕千古之上,豈得下行選事,頓取怪於朝野乎?凡是選人書判,並請委之有司,仍停此十銓分選,複以三銓還有司。

上貞觀政要表

臣兢言:臣愚比嚐見朝野士庶,有論及國家政教者,咸云若陛下之聖明,克遵太宗之故事,則不假遠求上古之術,必致太宗之業:故知天下蒼生所望於陛下者,誠亦厚矣。易曰:「聖人感人心而天下和平。」今聖德所感,可謂深矣。竊惟太宗文武皇帝之政化,自曠古而來,未有如此之盛者也,雖唐堯虞舜,夏禹殷湯,周之文武,漢之文景,皆所不逮也。至如用賢納諫之美,垂代立教之規,可以宏闡大猷,增崇至道者,並煥乎國籍,作鑒來葉。微臣以早居史職,莫不成誦在心,其有委質策名,立功樹備,正詞鯁義,誌在匡君者,並隨事載錄,用備勸戒,撰成一帙十卷,合四十篇,仍以《貞觀政要》為目,謹隨表奉進。望紆天鑒,擇善而行,引而伸之,觸類而長之。《易》不云乎:「聖人久於其道,而天下化成。」伏願行之而有恒,思之而不倦,則貞觀巍巍之化,可得而致矣。昔殷湯不如堯舜,伊尹恥之,陛下儻不修祖業,微臣亦恥之。《詩》云:「念我皇祖,陟降庭止。」又云:「無忝爾祖,聿修厥德。」此誠欽奉祖先之義也,惟陛下念之哉,則萬方幸甚。不勝誠懇之至,謹奉表以聞。謹言。

請總成國史奏

臣往者長安、景龍之歲,以左拾遺起居郎兼修國史。時有武三思、張易之、昌宗、紀處訥、宗楚客、韋溫等,相次監領其職,三思等立性邪佞,不修憲章,苟飾虛詞,殊非直筆。臣愚以為國史之作,在乎善惡必書,遂潛心積思,別撰《唐書》九十八卷,《唐春秋》三十卷,用藏於私室,雖綿曆二十餘年,尚刊削未就。但微臣私門凶釁,頃歲以丁憂去官,自此便停知史事。竊惟帝載王言,所書至重,儻有廢絕,實深憂懼。於是彌綸舊紀,重加刪輯,雖文則不工,而事皆從實,斷自隋大業十三年,迄乎開元十四年春三月,即皇家一代之典,盡在於斯矣。既撰將成此書於私家,不敢不奏,又卷軸稍廣,繕寫甚難,特望給臣楷書手三數人,並紙墨等,至絕筆之日,當送上史館。

上中宗皇帝疏

今聞道路雲雲,皆言賊臣等竊議,以安國相王連謀於重俊,共加羅織。將欲寘於法。臣既忝職諫曹,安敢不奏?臣聞庶物不可以自生,陰陽以之亭育;大寶不可以獨守,子弟成其藩翰。昔武王聖主也,成王賢嗣也,然封建魯衛,以扶社稷,所以黽鼎相傳,七百餘載。始皇絕昭襄之業,承戰爭之弊,忽先王之典制,比宗親於黔首,孤立無輔,二代而亡。及諸呂用權,將傾劉氏,朱虛為其心腹,絳侯作其爪牙,劉氏複安,豈非宗子之力歟?國之安危,在於藩屏,故設官分職,先親後疏。《詩》云:「宗子維城。」《書》云「九族既睦」。自文明之後,皇運中衰,國之祚裔,不絕如線。洎陛下龍興,恩被骨肉,搜謫竄於炎障,複衣冠於庭闕,萬國歡心,孰不慶幸?且安國相王實陛下之同氣,六合至廣,親莫加焉,但賊臣等日夜同謀,必欲寘於極法,此則禍亂之漸,不可不察。夫相王之仁孝,幽明共知,頃遭荼苦,哀毀過制,以陛下為性命,亦陛下之手足。大孝於父母,而惡於兄弟者,未之有也。若信任邪佞,委之於法,必傷陛下之恩,失天下之望,所謂芟刈股肱,獨任胸臆,方涉江漢,棄其舟楫,可為寒心,可為慟哭。自昔翦伐枝幹,委權異族者,未有不喪其宗社也。何以明之?秦任趙高,卒致傾敗;漢委王莽,遂成篡逆。晉家以自相魚肉,寰瀛鼎沸;隋皇以猜忌子弟,海縣塵飛:驗之覆車,安可重跡?是以任之以權,雖疏必重;奪之以勢,雖親必輕。臣又聞之:根朽則木枯源涸則流竭,子弟者國之根源,豈可使其朽竭哉?先王所以廣封樹,存親親,使謀孫翼子,柯葉碩茂。況皇家枝幹,零落無幾,方之先朝,十不存一。自陛下登極,於今四紀,一子以弄兵被誅,一子以愆失遠任,惟此一弟,朝夕左右,鬥粟尺布之刺,可不慎焉!《蒼蠅》之詩,誠可畏也。昔者謗書盈篋,難明於主君;讒言三至,見疑於慈母。伏願陛下降明制,曉群邪,使忠臣孝子,知友於之愛;奸佞庸回,執讒慝之口。下全棠棣之美,上慰罔極之心,德教加於兆人,風化流於千載,則群生幸甚。臣本布衣,匪求官達,聖明過聽,拔齒諍臣,不勝受恩之甚,謹昧死讜言。輕瀆天威,伏增戰汗。

上元宗皇帝納諫疏

自古人臣,不諫則國危,諫則身危,臣愚食陛下祿,不敢避身危之禍。比見上封事者,言有可采,但賜束帛而已,未嘗蒙召見,被拔擢;其忤旨,則朝堂決杖,傳送本州,或死於流貶:由是臣下不敢進諫。古者設誹謗木,欲聞已過,今封事謗木比也。使所言是,有益於國;使所言非,無累於朝:陛下何遽加斥逐,以杜塞直言?道路流傳,相視怪愕。夫漢高帝赦周昌桀紂之對,晉武帝受劉毅桓靈之譏,況陛下豁達大度,不能容此狂直耶?夫人主居尊極之位,顓生殺之權,其為威嚴峻矣,開情抱,納諫諍,下猶懼不敢盡,奈何以為罪?且上有所失,下必知之,故鄭人欲毀鄉校,而子產不聽也。陛下初即位,猶有褚無量、張廷珪、韓思復、辛替否、柳澤、袁楚客數上疏爭時政得失。自頃上封事,往往得罪,諫者頓少,是鵲巢覆而鳳不至,理之然也。臣誠恐天下骨鯁士,以讜言為戒,撓直就曲,斫方為刓,偷合苟容,不複能盡節忘身,納君於道矣。

夫帝王之德,莫盛於納諫,故曰:「木從繩則正,後從諫則聖。」又曰:「朝有諷諫,猶發之有梳。猛虎在山林,藜藿為之不采。」忠諫之有益如此。自古上聖之君,恐不聞已過,故堯設諫鼓,禹拜昌言;不肖之主,自謂聖智,拒諫害忠,桀殺關龍逄而滅於湯,紂殺王子比干而滅於周:此其驗也。夫與理同道罔不興,與亂同道罔不亡。人將疾,必先不甘魚肉之味;國將亡,必先不甘忠諫之說。嗚呼!惟陛下深鑒於茲哉。隋煬帝竭幦自負,以為堯舜莫已若,而諱亡憎諫,迺曰: 「有諫我者,當時不殺,後必殺之。」大臣蘇威欲開一言不敢發,因五月五日獻《古文尚書》,帝以為訕已,即除名。蕭瑀諫無伐遼,出為河池郡守。董純諫無幸江都,就獄賜死。自是蹇諤之士,去而不顧,外雖有變,朝臣鉗口,帝不知也,身死人手,子孫剿絕,為天下笑。太宗皇帝好悅至言,時有魏徵、王珪、虞世南、李大亮、岑文本、劉洎、馬周、褚遂良、杜正倫、高季輔,咸以切諫,引居要職,嘗謂宰相曰:「自知者為難。如文人巧工,自謂已長,若使達者大匠,詆訶商略,則蕪辭拙跡見矣。天下萬機一人聽斷,雖甚憂勞,不能盡善,今魏徵隨事諫正,多中朕失,如明鑒照形,美惡畢見。」當是時,有上書益於政者,皆黏寢殿之壁,坐望臥觀,雖狂瞽逆意,終不以為忤,故外事必聞,刑戮幾措,禮義大行。陛下何不遵此道,與聖祖繼美乎?夫以一人之意,綜萬方之政,明有所不燭,智有所不周,上心未諭於下,下情未達於上。伏惟以虛受人,博覽兼聽,使深者不隱,遠者不塞,所謂辟四門、明四目也。其能直言正諫,不避死亡之誅者,特加寵榮,待以不次,則失之東隅,冀得之桑榆矣。

大風陳得失疏

自春以來,亢陽不雨,迺六月戊午,大風拔樹,壞居人廬舍。傳曰:「欲德不用,厥災旱。上下蔽隔,庶位逾節,陰侵於陽,則旱災應。」又曰:「政悖德隱,厥風發屋壞木。」陰類大臣之象,恐陛下左右,有奸臣擅權,懷謀上之心。臣聞百王之失,皆由權移於下,故曰人主與人權,猶倒持太阿,授之以柄。夫天降災異,欲人主感悟,劄活察天變,杜絕其萌。且陛下承天後和帝之亂,府庫未充,冗員尚繁,戶口流散,法出多門,賕謁大行,趨競彌廣:此弊未革,實陛下庶政之闕也。臣不勝惓惓,願斥屏群小,不為慢遊,出不禦之女,減不急之馬,明選舉,慎刑罰,杜僥幸,存至公,雖有旱風之變,不足累聖德矣。

諫東封不宜射獵疏

陛下爰自雒邑,將告禪岱宗,行經數州,屢以畋獵為事,伏恐外荒之攸漸成,非致理之所致。況陳封告成,禮容甚大,伏願罷此遊畋之事,克備文物之儀。又貞觀時,太宗文皇帝凡有巡幸,則博選識達古今之士,以在左右,每至前代興亡之地,皆問其所繇,用為鑒誡。伏願陛下遵而行之,則與夫騁奔馬於澗穀,要狡獸於叢林,不慎垂堂之危,不思馭朽之變,安可同年而較其優劣?

貞觀政要序

有唐良相,曰侍中安陽公、中書令河東公,以時逢聖明,位居宰輔,寅亮帝道,弼諧王政。恐一物之乖所,慮四維之不張,每克已勵精,緬懷故實,未嘗有乏。太宗時政化,良足可觀,振古而來,未之有也。至於垂代立教之美,典謨諫奏之詞,可以宏闡大猷,增崇至道者,爰命不才,備加甄錄,體制大略,咸發成規。於是綴集所聞,參詳舊史,撮其指要,舉其宏綱,詞兼質文,義在懲勸,人倫之紀備矣,軍國之政存焉。凡一帙一十卷,合四十篇,名曰《貞觀政要》。庶乎有國有家,克遵前軌,擇善而從,則可久之業益彰矣,可大之功尤著矣,豈必祖述堯舜,憲章文武而已哉?其篇目次第,列之於左。

楊瑒

瑒字瑤光,華州華陰人。開元中曆遷國子祭酒,再遷大理卿,拜左散騎常侍。卒年六十八,贈戶部尚書,諡曰貞。

請定帖經奏

今之舉明經者,主司不詳其述作之意,每至帖試,必取年頭月尾,孤經絕句。自今已後,考試者盡帖平文,以存大典。今之明經,習《左氏》者十無一二,恐《左氏》之學廢。又《周禮》、《儀禮》、《公羊》、《穀梁》,亦請量加優獎。

諫限約明經進士疏

太學者,教人務禮樂、敦詩書也。古制:卿大夫子弟,及諸侯歲貢小學業之異者鹹造焉。故曰:十五入太學,學先聖禮樂。而明廷君臣之禮,班以品類,分以師長,三德以訓之,四教以睦之:人既知勸,且務通經,學成業著,然後爵命加焉。以之效職,則知禮節;以之蒞人,使識廉讓:則棫樸之詠興也。伏聞承前之例,監司每年應舉者,嚐有千數,簡試取其尤精,上者不過二三百人。省司重試,但經明行修,即與擢第,不限其數。自數年以來,省司定限,天下明經、進士及第,每年不過百人,兩監惟得一二十人,若常以此數而取,臣恐三千學徒,虛廢官廩,兩監博士,濫縻天祿。臣竊見流外入仕,諸色出身,每歲尚二千餘人,方於明經、進士,多十餘倍,則是服勤道業之士,不及胥吏浮虛之徒,以其效官,豈識於先王之禮義?國家大啟庠序,廣置教道,厚之以政始,訓之以士先,豈徒然哉?將有以也。陛下設學校,務以勸進之;有司為限約,務以黜退之:臣之微誠,實所未曉。臣伏見承前以來,制舉遁跡邱園孝弟力田者,或試時務策一道,或通一經,粗明文義,即放出身,亦有與官者,此國家恐其遺才。至於明經、進士,服道日久,請益無倦,經策既廣,文辭極難,監司課試,十已退其八九,考功及第,十又不收其一二。若長以為限,恐儒風漸墜,小道將興。若以出身人多,應須諸色都減,豈在獨抑明經、進士也?

柳渙

渙,蒲州解人。河北道推勾租庸使兼復囚使判官衛州司功參軍,開元初為中書舍人。

請還葬伯祖奭表

臣堂伯祖奭,去顯慶三年,與褚遂良等五家同被譴戮,雖蒙遺制蕩雪,而子孫亡沒並盡,唯有曾孫無忝,見貫龔州,蒙雪多年,猶同遠竄。陛下自臨宇縣,優政必被,鴻恩及於泉壤,大造加於亡絕。先天已後,頻降絲綸,曾任宰相之家,並許收其淪滯。況臣伯祖往叨執政,無犯受誅,槁窆尚隔故鄉,後嗣遂編蠻服,臣不申號訴,義所難安。伏乞許臣伯祖還葬鄉裏,其曾孫無忝放歸本貫。

趙郡洨河石橋銘

於繹工妙,沖訊靈若。架海維河,浮黿役鵲。伊制或微,茲模蓋略。析堅合異,超涯截壑。支堂勿動,觀龍是躍。信梁而奇,在啓為傳。北走燕蒯,南馳溫洛。騑騑壯轅,殷殷雷薄。携斧拖繡,騫𩣭視鶴。藝入侔天,財豐頌閣。斵輪見嗟,錯石惟作。並固良球,人斯瞿㬑。

馮紹正

紹正,福州長樂人。開元中官少府監守殿中丞,累遷戶部侍郎,封安昌縣開國男。

賀雨表

自夏以來,時稍微旱,昨令臣畫龍刻魚,聖躬親用祈禱。先天不違,油雲鬱興,甘澤滂降,百戲峋停萬物滋成。臣忝有司,實荷殊慶,請宣付史館,以闡皇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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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唐朝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遠遠超过10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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