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後漢文/卷七十五

全後漢文卷七十五　清
烏程嚴可均校輯

蔡邕〈七〉

九疑山碑

巖巖九疑，峻極于天。觸石膚合，興播建雲。時風嘉雨，浸潤下民。芒芒南土，實賴厥勛。建于虞舜，聖德光明。克諧頑傲，㠯孝蒸蒸，師錫帝世，堯而授徵。受終文祖，璇璣是承。泰階㠯平，人㠯有終。遂葬九疑，解體而升。登此崔嵬，託靈神仙。〈《蓺文類聚》七。〉

光武濟陽宮碑

惟漢再受命，曰世祖光武皇帝。考南頓君，初爲濟陽令，濟陽有武帝行過宮，常封閉，帝將生，考㠯令舍下溼，開宮後殿居之。建平元年十二月甲子夜，帝生，時有赤光，室中皆明，使卜者王長卜之，長曰：「此善事，不可言。」歲有嘉禾，一莖生九穗，長于凡禾，因爲尊諱。王室中微，哀、平短祚，姦臣王莽，媮有神器，十有八年，罪成惡熟，天人致誅。帝乃龍見白水，淵躍昆滍，破前隊之眾，殄二公之師，收兵略地，經營河朔，戮力戎功，翼戴更始，義不卽命，帝位闕焉。於是羣公諸將，據《河》《洛》之文，協符瑞之徵，僉曰厤數在帝，踐祚允宜。乃㠯建武元年六月乙未，卽位于鄗縣之陽，五成之陌。祀漢配天，罔失舊物。享國三十有三年，方內乂安，蠻夷率服，巡狩泰山，禪梁父，皇代之遐迹，帝者之上儀，罔不畢舉，道德餘慶，延于無窮。先民有言曰：「樂，樂其所自生，而禮不忘其本。」是㠯虞稱嬀汭，姬美周原，皇天乃眷神宮，實始于此。厥跡邈哉，所謂神麗顯融，越不可尚。小臣河南尹鞏瑋，先祖銀艾封矦，歷世卿尹，受漢厚恩。瑋㠯商箕餘烈，郡舉孝廉，爲大官丞，來在濟陽，願見神宮，追惟桑梓裦述之義，用作頌：

赫矣炎光，爰耀其輝。篤生聖皇，二漢之微。稽度乾則，誕育靈姿。黃孼作慝，纂握天機。帝赫斯怒，爰整其師。應期潛見，扶陽而飛。禍亂克定，羣凶殄夷。匡復帝載，萬國㠯綏。巡于四岳，展義省方。登封降禪，升于中皇。爰茲初基，天命孔彰。子子孫孫，保之無疆。〈本集，《蓺術類聚》十二。〉

陳畱東昏庫上里社碑

曰社祀之建尚矣。昔在聖帝，有五行之官，而共工子句龍爲后土，及其沒也，遂爲社祀。故曰社者，土地之主也。《周禮》建爲社位，左宗廟，右社稷。戎醜攸行，于是受脤；土膏恆動，于是祈農。又班之于兆民，春秋之中，命之供祠。故自有國至于黎庶，莫不祀焉。惟斯庫上里，古陽武之戶牖鄕也。秦時，有池子華爲丞相。漢興，陳平由此社宰，遂佐高帝，克定天下，爲右丞相，封曲逆矦。永平之世，虞延爲太尉、司徒，封公。至延熹中，延弟曾孫放，字子卿，〈案︰《延傳》作「子仲」。〉爲尚書令，外戚梁冀，乘寵作亂，首策誅之，王室㠯績。詔封都亭矦、太僕、太常、司空。毘天子而維四方，克錯其功，往烈有常。于是司監，爰曁邦人，僉㠯爲宰相繼踵，咸出斯里，秦一漢三，而虞氏世焉。雖有積德餘慶修身之致，亦斯社之所相也。乃與樹碑作頌，㠯示後昆：

惟王建祀，明事百神。乃顧斯社，于我兆民。明德惟馨，其慶聿彰。自嬴及漢，四輔代昌。爰我虞宗，乃世重光。元勳旣立，錫茲土疆。乃公乃矦，帝載用康。神人叶祚，且巨且長。凡我里人，盡受嘉祥。刊銘金石，永思不忘。〈本集，《史記‧陳丞相世家索隱》，《書鈔》八十七，《御覽》五百三十二。〉

伯夷叔齊碑

熹平五年，天下大旱，禱請名山，求獲荅應。時處士平陽蘇騰字玄成，夢陟首陽，有神馬之使在道。明覺而思之，㠯其夢陟狀上聞。天子開三府，請雨使者與郡縣戶曹掾吏登山升祠，手書要曰：「君況我聖主㠯洪澤之福。」天尋興雲，卽降甘雨也。〈《續漢‧五行志一》注補。〉

惟君之質，體清良兮。借佐殷姬，忠孝彰兮。委國捐爵，諫國匡兮。譏武伐紂，欲喻匡兮。時不可救，歷運蒼兮。追念先矦，受命皇兮。憂懷感□，□□□兮。雖沒不朽，名字芳兮。〈《蓺文類聚》三十七。〉

王子喬碑

王孫子喬者，蓋上世之眞人也。聞其仙舊矣，不知興于何代。博問道家，或言潁川，或言彥蒙，初建斯城，則有斯丘，傳承先民，曰王氏墓。紹𦙍不繼，荒而不嗣，歷載彌年，莫之能紀。曁于永和之元年冬十有二月，當臘之夜，墓上有哭聲，其音甚哀，附居者王伯聞而怪之，明則祭其墓而察焉。時天洪雪，下無人徑，見一大鳥跡在祭祀之處，左右咸㠯爲神。其後有人著大冠絳單衣，杖竹策立冢前，呼樵孺子尹永昌曰︰「我王子喬也，爾勿復取吾墓前樹也。」須臾，忽然不見。時令太山萬熹，稽故老之言，感精瑞之應，咨訪其驗，信而有徵，乃造靈廟，㠯休厥神。于是好道之儔，自遠來集，或絃琴㠯歌太一，或覃思㠯歷丹丘；其疾病尫瘵者，靜躬祈福，卽獲祚，若不虔恪，輒顚踣。故知至德之宅兆，實眞人之先祖也。延熹八年秋八月，皇帝遣使者奉犧牲㠯致祀，祗懼之敬肅如也。國相東萊王璋字伯儀，㠯爲神聖所興，必有銘表，昭示後世，是㠯賴鄕仰伯陽之蹤，關民慕尹喜之風。乃與長史邊乾，訪及士隸，遂樹之玄石，紀頌遺烈，俾志道者，有所覽焉。

伊王君，德通靈。含光耀，秉純貞。應大道，羨久榮。棄世俗，飛神形。翔雲霄，浮太清。乘螭龍，載鶴輧。戴華笠，舊金鈴。羽旗，曳霓旌。懽罔極，壽億齡。昭篤孝，念所生。歲終闋，發丹情。存墓冢，舒哀聲。遺鳥跡，覺舊城。被絳衣，垂紫纓。呼孺子，告姓名。由此悟，感佈驚。修祠宇，反几筵。饋饎進，甘香陳。時傾顧，馨明煙。匡流祉，熙帝庭。祐邦國，相黔民。光景福，耀無垠。〈本集，《水經‧汳水注》，《御覽》三十三引蔡邕《王喬錄》。〉

京兆尹樊陵頌碑

前漢戶五萬，口有十七萬，王莽後十不存一。永初元年，羌戎作虐，至光和領戶不盈四千。園陵蕃衞，粢盛之供，百役出焉。民用匱乏，不堪其事。〈《續漢‧郡國志一》注補引蔡邕《樊陵頌》。〉

於顯哲尹，誕德孔彰。膺帝休命，謂篤不忘。爰納忠式，規悟聖皇。欽崇國邑，大孝允光。九命車服，昭示采章。軒軺四牡，承祀蒸嘗。多士時貢，繇役永息。進路孔夷，民〈《文選‧魏都賦》注作「人」。〉清險棘。同體諸舊，兆萌蒙福。惠垂無疆，守㠯罔極。〈《蓺文類聚》六。〉

琅邪王傅蔡朗碑

君諱朗，字伯明，蓋蒼頡之精𦙍，姬稷之末胄也。昔叔度文王之昭，建矦于蔡，㠯國氏焉。迄于平、襄，周祚微缺，王室遂卑，齊、晉交爭，强楚侵陵，昭矦徙于州來。公族分遷，氏家于圉，奕葉載德，常歷宮尹，㠯逮于茲。君雅操明允，威厲不猛，履孝悌之性，懷文蓺之才，包洞典籍，刊摘沈祕，知機達要，通含神契。旣討三五之術，又采《二南》之業，㠯《魯詩》敎授，生徒雲集，莫不自遠並至。栖遲不易其志，簟食曲肱，不改其樂。心棲清虛之域，行在玉石之閒。是㠯德行儒林，智周當代，四岳稱名，帝曰余聞。元和〈案︰下云永興，此當是「建和」或「元嘉」之誤。〉元年，徵拜博士，舒演奧祕，贊理闕文，所立卓爾，度躡雲縱。其選士也，抑頑錯枉，進聖擢偉，極遺逸于九皋，揚明德于側陋，拔茅㠯彙，幽滯用濟。加㠯清敏廣平，好是正直，規誨之策，日諫于庭，忠讜著烈，令聞流行。聖朝㠯藩國貴胄，先帝遺體，或㠯繼絕襲位，正于阿保，未洽雅訓，驕盈僭差，或蹈憲理，非弘直碩儒，莫能匡弻。察君審行修德，進退可度，遷河閒中尉、琅邪王傅。乃從經術之方，示㠯棐諶之威，率禮莫違，其國用靖，雖安國之輔梁孝，仲舒之相江都，靡㠯加焉。勳績旣盛，帝𥳑其功，將授上位，遷于紫宮。賦壽不永，遘此疾凶，年五十八，永興六年夏卒，嗚呼哀哉！凡百君子，咨痛罔極，殷懷傷悼，含涕流惻。如何昊天，喪我師則！爰勒斯銘，式昭其德。銘曰：

天縱明哲，於赫我君。含弘光大，玄覽孔眞。潛樂敎思，韞玉衡門。雲龍感應，養徒三千。珠藏外耀，鶴鳴聞天。若時徵庸，登祚王臣。綜彼前疑，定此典文。參佐七德，俾相大藩，身沒稱顯，永遺令勳。表行揚名，垂示後昆。〈本集。〉

玄文先生李休碑

玄文先生名休，字子材，南陽宛人也。其祖李伯陽，周柱下史，覿衰世而遁焉，其後雄俊豪傑，往往崛出。自戰國及漢，名臣繼踵，枝冑散逸，其遷于宛尚矣。王莽窺位，漢祚中移，考翼左世祖，匡復郊廟，錫封茅土，卿相牧守，于時相逐。休少㠯好學，游心典謨，旣綜《七經》，又精羣緯，鈎深極奧，窮覽聖旨。居則玩其辭，動則察其變，雲物不顯，必考其占，故能獨見前識，㠯先神意。若古今常難，疑義錯繆，前人所希論，後學所不覽，休盡剖判，剝散幽暗，靡不昭爛。猶發憤于目所不覩，體所不閑，遂登東岳，觀百王遣風，習容闕里，㠯協禮衷。退而講誨，童冠仰焉，僔僔如也。郡署五官掾功曹，司空胡公顯㠯儒譽，特進大鴻臚仍優禮固請，秉讓執虛，辭此三命，不爲利回，不爲義疚。臨寵審己，不動其守，可謂純潔晧素，綽有餘裕者已。其於鄕黨細行，敦睦九族，篤信交友，不可得而詳也。初娶配出，後配未字，年旣五十，苗𦙍不嗣。㠯永壽二年夏五月乙未卒。凡其親昭朋徒，臭味相與，大會而葬之，鼎俎之禮，節文曲僃。時令戴君，臨喪命諡，郡遣丞掾，冠蓋咸屆，旣定而後罷焉。于是故好友朋，僉㠯爲仲尼旣沒，文不在茲，韞續美玉，喪莫賈之，求而無繼，慺爾永思。乃刊斯石，懿德是丕。

吁茲先生，秉德恭勤。天啟哲心，其學孔純。經緯是綜，雅麗是分。行己守道，匪禮不遵。處約不戚，聞寵不欣。榮不能華，威不能震。天淑厥命，㠯讓㠯仁。有惠云載，惟邦之珍。案典考論，號曰玄文。身沒名彰，配黔作鄰。遺譽罔極，丕昭億年。嗚呼哀哉！〈本集，《蓺文類聚》三十七。〉

汝南周勰碑

君諱勰，字巨勝，陳畱太守之孫，光祿勳之子也。君應坤乾之湻靈，繼命世之期運，玄懿清朗，貞厲精粹，體仁足㠯長人，嘉德足㠯合禮。總《六經》之要，括《河》《洛》之機。援天心㠯立鈞，贊幽明㠯揆時。沈靜微密，淪于無內；寬裕弘博，含乎無外；巨細洪織，罔不總也。是㠯實繁于華，德盈乎譽。初㠯父任拜郎中，疾去官。察孝廉，是時郡守梁氏，外戚貴寵，非其好也，遂㠯病辭。太守復察孝廉，乃俯而就之，㠯明可否，然猶私存衡門講誨之樂，不屑已也，又委之而旋。故大將軍梁冀，專國作威，海內從風，世之雄才，優逸之徒，莫不委質從命，而顚覆者蓋㠯多矣。聞君洪名，前後三辟，而卒不降身。由是縉紳歸高，羣公事德。太尉、司徒，再辟三辟，察賢良方正，州舉孝廉，皆病不就。擾攘之際，災眚仍發。聖上詢諮，師錫策命，公車特徵。君仰瞻天象，俯效人事，世路多險，進非其時，乃託疾杜門靜居，里巷無人跡，外庭生蓬蒿，如此者十餘年。强禦不能奪其守，王爵不能滑其慮。至延熹二年，乃更闢門延賓，享宴娛樂，乃秋而梁氏誅滅，十二月君卒。然則識幾知命，可覩于斯矣。洋洋乎若德，雖崇山千仞，重淵百尺，末足㠯喻其高、究其深也。夫三精垂耀，處者有表。爰在上世，作者七人，焉有該百行，僃九德，齊光日月，洞靈神明，如君之至者與？亶所謂天民之秀也。享年五十，不登期考，遐邇歎悼，痛心矢圖，乃相與建碑勒銘，㠯徵休美。其辭曰：

厥初生民，天賜之性。有龐有醇，有否有聖。伊維周君，允丁其正。誕茲明德，自貽哲命。煥乎其文，如星之布。確乎不拔，如山之固。追蹤先緒，應期作度。潛心大猷，譚思德謨。遁世無悶，婁辭王寮。洋洋泌丘，于㠯逍遙。蔑爾童蒙，是訓是敎。瞻彼榮寵，譬諸雲霄。優哉游哉，侔此弘高。名振華夏，光耀昆苗。清風丕揚，德音孔昭。〈本集。〉

朱穆墳前方石碑

維漢二十一世延熹六年粵四月丁巳，文忠公益州太守朱君名穆字公叔卒于京師，其五月丙申，葬于宛邑北萬歲亭之陽，舊兆域之南。其孤野受顧命曰：「古者不崇墳，不封墓，祭服雖三年，無不于寢。今則易之，吾不取也。爾其無拘于俗，無廢于誠。」野欽率遺意，不敢有違，封墳三板，不起棟宇。乃作祠堂于邑中舊南陽里，僃器鑄鼎，銘功載德。懼墳封彌久，夷于平壤，于是依德像，緣雅則，設茲方石，鎭表靈域，用慰其孤罔極之懷。乃申詞曰：

歆惟忠文，時惟朱父。實天生德，丕承洪緒。彌綸典術，允迪聖矩。好是貞厲，疾彼强禦。斷剛若讐，柔亦不茹。乃用明夷，遘難受侮。帝曰休哉，朕嘉乃功。命汝納言，𦙍女祖縱。父拜稽首，翼翼惟恭。篤棐不忘，夙夜在公。昊天不弔，降茲殘殃。不遺一父，俾屛我皇。我皇悼心，錫詔孔傷。位㠯益州，贈之服章。用刑彝器，宣昭遺光。子子孫孫，永載寶藏。〈本集。〉

太尉楊秉碑

公諱秉，字叔節，弘農華陰人也。其先蓋周武王之穆，晉唐叔之後也。末葉㠯支子食邑于楊，因氏焉。周家旣微，裔胄無緒。曁漢興，烈祖楊熹，佐命征伐，封赤泉矦。嗣子業，紱冕相繼。公之丕考，㠯忠蹇亮弻輔孝安，登司徒、太尉。公承夙緒，世篤儒敎，㠯《歐陽尚書》、《京氏易》誨授。四方學者，自遠而至，蓋踰三千。初辟司空，舉高第，拜侍御史，遷豫州、兖州刺史，任城相，徵入勸講，拜太中大夫、左中郎將、尚書，出補右扶風，晉拜光祿大夫。遭權嬖貴盛，六年守靜。外戚火燔，乃遷太僕卿。公事絀位，浹辰之閒，俾位河南，憤疾豪强，見遘奸黨，用嬰疾廢。起家復拜太常，遂涉三司，沙汰虛宂，料𥳑貞實，抽援表達，與之同蘭芳，任鼎重。從駕南巡，爲朝碩德。然知權過于寵，私富侔國，太臣苛察，望變復還，條表㠯聞，啟導上怒，其時所免州牧郡守五十餘人。饕戾是絀，英才是列，善否有章，京夏清肅。在位七載，年七十有四，延熹八年五月丙戌薨。朝廷惜焉，寵賜有加。自奉嚴敕，動遵禮度。量材授任，當官而行，不爲義疚。疾是苛政，益固其守。廚無㝛肉，器不鏤雕。夙喪嬪儷，妾不嬖御。可謂立身無過之地，正直清儉該僃者矣。昔仲尼有垂三戒，而公克焉，故能匡朝盡直，獻可去奸，忠侔前後，聲塞宇宙。非黃中純白，窮達一致，其惡能立功立後，敷聞于下，昭升于上，若茲巍巍者乎！于是門人學徒，相與刊石樹碑，表勒鴻勳，讚懿德，傳億年。

於戲公，唯岳靈。天挺德，翼赤精。神絪縕，仁哲生。應台任，作邦楨。帝欽亮，訪典刑。道不忒，迄有成。光遐邇，穆其清。〈本集，《蓺文類聚》四十六。〉

陳畱太守胡碩碑

君諱碩，字季叡，交趾都尉之孫，太傅安樂鄕矦少子也。其先與楚同姓，別封于胡，㠯國爲氏。臻乎□漢，奕世載德，不替舊勳。君幼有嘉表，克岐克嶷，不見異物，習與性成。孝于二親，養色寍意，蒸蒸雍雍，雖曾、閔、顏、萊，無㠯尚也。總角入學，治《孟氏易》、《歐陽尚書》、《韓詩》，博綜古文，周覽篇籍。言語造次，必㠯經綸。加之行己忠儉，事施順恕，公體所安，爲眾共之。驕吝不萌于內，喜慍不形于外，可謂無競伊人溫恭淑愼者也。初㠯公在司徒，除郎中㝛衞，十年遭叔父憂，㠯疾自免。州郡交辟，皆不就。後㠯大將軍高第拜侍御史，遷諫議大夫，㠯將軍事免官。舉賢良方正，不詣公車。建寍元年，召拜議郎，納忠盡規，匪懈于位，遷侍中、虎賁中郎將。是年遭疾，上印綬，詔書聽許，㠯侍中養疾。其年七月，被尚書召，不任應命。詔使謁者劉悝賫印綬，卽拜陳畱太守。君聞使者至，加朝服拖紳。使者致詔，君㠯手自繫，陳辭謝恩。其月二十一日，遣吏奉章報謝。食後還與丞相荅，意氣精了。是日疾遂大漸，刻漏未分，奄忽而卒，時年四十一。天子憫悼，詔使者王謙送葬，㠯中牢具祠，賜錢五萬，布百匹，贈穀三千斛。同位畢至，赴弔雲集。生榮未艾，沒有餘哀。于是遐邇縉紳，爰曁門人，相與歎述君德，追痛不永，怛切情憭，無不永懷。行由己作，名自人成。先民旣邁，賴茲頌聲。嗟我明哲，如何勿銘。乃作辭曰：

猗歟懿德，令問有彰。祗服其訓，克構克堂。孝思惟則，文蓺丕光。敦厚忠恕，眾悅其良。綏弱㠯仁，不云我强。爰自登朝，進退㠯方。見機而作，如鴻之翔。乃位常伯，恪處左右。兼掌虎賁，禁戎允理。遘茲虐痾，帝用悼止。俾守陳畱，庶篤其祉。王人旣詔，景命不俟。嗎呼昊天，殲我英土。如可贖也，敦不百已。哀哉永傷，萬年是紀。〈本集。〉

君諱碩，字季叡，交趾都尉之孫，太傅安樂矦之子也。順帝時爲郎中。桓帝時，遭叔父憂，㠯疾自免。荊州將軍北辟，輒辭疾。後㠯高等拜侍御史，遷諫議大夫。舉賢良方正，病不詣公車。建寍元年七月，拜陳畱太守，病加，不任應召。詔使謁者劉悝卽授印綬。二十一日卒，詔出遣使者王謙㠯中牢具祠，特賜錢五萬，布一百匹，贈穀三千斛。儔類赴送，遠近鱗集。于是陳畱主簿高吉、蔡軫等，咸㠯郡選，充僃官屬，來迎者三十四人，奔驚跋涉，願承清化。逢天之戚，不獲延祚，痛心絕望，切怛永慕，乃相與衰絰，庭位號跳。靈柩將窆，申敕修儀，煢煢在疚，輿服寮御部引，各執其職，路人感愴，觀者歎息。蓋三綱之序與竝育，㠯舊奉新。嗟我行人，敢不自勖。遂樹碑作銘，㠯表令德。

於藐下國，瞻仰俊乂。欽見我君，爰綏我惠。式昭績恩，有勞有悴。昊天不弔，景命顚墜。悠悠蒸黎，惆悵喪氣。政雖未宣，古之遺愛。祁祁我君，習習冠蓋。修誠㠯迓，曾不東邁。靈魂徘徊，靡所瞻遠。惟其傷矣，胷肝摧碎。勒銘告哀，傳于萬代。〈本集，《文選‧魏都賦》注引蔡邕《胡億碑》云：「祁祁我君，習習冠蓋。」是六朝唐初本有此篇，彼題作「胡億」，蓋誤。胡廣子五，長整，次失名，皆夭。次億，郡舉孝廉不就。次寍，爲議郎。少子碩，陳畱太守。詳見《母夫人章氏靈表》、《都尉夫人黃氏神誥》。〉

賜進士出身二品銜廣東等處提刑按察使司按察使兼管驛傳事務黃岡王毓藻校刊

《全後漢文》卷七十五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