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日之明也,無幽不燭,蓋之以重雲,則光輝莫睹;水之鑒也,有來而斯應,混之以糝土,則影像俱滅。夫以水日之明鑒,失其常然者,豈不以雲上之異移其性乎?是則人有神智之察,非不靈矣,徒以內存愛尚之情,外挾憎忿之事,則是非得失不能不惑焉。何以明之?昔重華孝矣,瞽叟病之,親行不義;寤生賢矣,武姜惡之,自構其亂;鶴乃賤矣,衛君重之,載以華軒;馬則微矣,楚王好之,衣以文繡。夫以骨肉相親固無聞矣,而猶憎之;禽獸類別誠於分矣,而猶愛之。況乎明君信臣,不如父母之信子邪?士媚於主,巧於鶴馬之媚人,而無愛憎之迷者,蓋亦寡矣。是故汲黯袁盎,以忠諫而屢出;籍孺韓嫣,以侫倖而益重;孫通諛言而受賞,賈誼切直而見疏。甚矣哉,愛憎之惑人也如此!若夫忠臣之事君也,面諍君之惡,方欲成君之美,而君反以為憎己也;佞人之事主也,面諛主之善,方反長主之過,而主反以為愛己也。殊不知聞惡而遷善,永為有道之君;悅善而忘惡,長為不義之主。是則致君於有道者,豈得不為大愛乎?陷主於不義者,豈得不為大憎乎?而主不原忠諂之情,輕肆向背之誌,以為愛己者己亦愛之,則寵光加於三族;以為憎己者已亦憎之,則夷滅被於五宗。遂使剖心刎頸之誠棄而莫用,舐痔吮癰之類擢以殊級。且夫賞以勸善,名以爵賢,使天下不肖者、有名無功者受賞,則何以勸天下乎?法以禁非,刑以懲惡,使夫懷忠者、坐法行直者遇刑,則何以禁天下乎?是以漢憎雍齒,張良以為可封;隋寵少師,伯比以為可伐。何則?有功者害,適為不祥;無德是親,

自下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