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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古奸雄多巧言,能說善道在駕前。

    謀害忠良問斬罪,幸虧保本救英賢。

  話表眾百姓見一騎馬,馬上騎著一位提堂官,高聲喊道:「總督大人吩咐下來,強徒所霸佔民間的產業,是誰家的產業誰家具領,切禁貪心妄領。」眾多百姓聞言,皆齊聲歡呼:「青天大人!」這提堂官回察院交令。

  這貢生王成同楊貴父子帶領民戶抄了黃宅回來,至院署叩謝總督大人之恩。郭公派人令梁懷玉收拾車輛往保定送親,遂令張河領兵回廣東而去。又傳出令來,回朝面奏當今。

  這日起身之時,桂林府的舉監生員黎民百姓,排了三十多里地,抬著酒筵,捧著萬民衣,扛著萬民牌傘,前來送行。一郡紳商士庶皆感恩不盡。郭公皆領了一杯酒,收了眾民的萬民衣和萬民牌傘,勸眾民曰:「業可養生須著意,事不干己莫勞心。」眾民領諾,戀戀不捨。郭公曰:「送我千里終須別,請回罷。」辭別眾百姓,夜宿曉行,往北京而來,暫且不表。

  且言治國忠良皆在外為官,惟有吏部尚書彭朋在朝。那索艾暗勾達兒旦前來犯邊。這日康熙皇爺臨朝,眾文武參駕已畢。

  黃門官把達兒旦反表呈於龍書案上。皇爺覽畢,並不在意,仰面大笑。索艾便問:「吾主,笑者何來?」皇爺曰:「現在達兒旦反表到來,欲奪朕的江山。朕常思天下原非一人之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也。想昔日堯訪舜,治乾坤,留萬世美名,至今不朽。自從成湯伐夏以後,皆是爭奪天下,哪有善終的。朕躬欲將江山讓與達兒旦,眾卿以為何如?」眾文武大臣皆啞口無言。忽然文班中閃出一家大人,伏在金闕,口呼:「萬歲!為臣有本冒犯天顏。」康熙爺閃龍目觀看,乃是吏部尚書彭朋。

  皇爺問:「卿家有何本奏?」彭公奏曰:「聖上欲將江山讓於反王,臣有比於後漢時,荊州劉表亡故,那劉琮母把荊州九郡讓於曹操執掌,指望獻國禎榮,不料曹操權柄在手,將他抄滅殆盡,豈不是前車是後車之鑒耳?」皇爺未曾答言,國老索艾出班跪奏,口稱:「吾主,彭朋既說江山讓不得,他就當前去征伐,與吾主分憂才是。」彭公說:「索國老言之差矣!我乃文職,不能掄槍舞劍,怎能征寇。還是兵部田貴掌管兵權,可以用兵。」

  索艾說:「兵部大臣在朝保護聖駕,似你食皇家俸祿,不與皇家盡忠報效,竟畏刀避劍,分明你有心賣國求榮。」皇爺說:「索皇親言之有理,你且歸班。」索艾叩頭謝恩退下。

  皇爺口呼:「彭吏部既出班諫朕不當把江山讓與人,卿該前去征討。」彭公口尊:「主公,昔日宋末之時,宋真宗皇帝駕坐汴梁,武臣中有岳武穆,精忠報國,鎮守朱仙鎮,只殺得金兀術亡魂喪膽,不敢犯邊。內有奸相秦檜,用十二道金牌把岳家父子詔至風波亭廢命。後金兀術復又犯邊,那宋真宗再想岳家父子就難了。這達兒旦猶如金兀術,吾主的大將白玉好比岳飛。目下若有白玉在,那達兒旦焉敢侵犯天朝!吾主誤信讒言,被屈的白玉不知他的下落。細想來何人害的白玉,令他去征伐達兒旦?」這明是暗劾索艾。

  兵部田貴聞彭朋暗參索艾,暗想:「不好!當日白玉帶甲上殿,是國老參他。陛下准奏,把白玉綁在法場,未曾行刑,被一陣怪風刮走,不知去向。現今老彭所奏,明明是參國老謀害白玉。若是康熙爺聽信他言,豈不難為國老。國老與彭朋辯本,皆是為我,我就當代國老分憂。」想罷,田貴出班跪奏:「吏部彭朋妄奏欺君,彭朋句句訴說吾主之過,誤參大臣。」

  皇爺聞奏,點頭生嗔曰:「彭朋大膽妄奏,巧言欺朕,現今達兒旦上反表,你不與朕分憂,將今比古言朕之過,又誤參大臣,你自科你的罪名。」田貴見康熙震怒,遂又奏道:「當日國老奉旨監斬白玉,被怪風刮去,無影無蹤。既是彭朋提起白玉,他定然知白玉下落,與白玉同是一黨。」彭朋奏:「那白玉當初威震四夷,被索艾在吾主面前進讒言遭害,為臣哪能知曉他的下落?一殿稱臣,何為一黨?田貴是妄奏不實。」皇爺戶:「你不知白玉下落,你是明明混亂朝政,罪惡已極。」遂宣指揮官把彭朋縛在法場斬首。那些指揮官遵旨把彭公綁訖,推推擁擁下了金殿,來到午門。

  正遇保定府知府于成龍進朝面君奏事,是奏省中豪徒張英。

  張乃索艾義子,他仗著索艾勢力,橫行霸道。因他強霸良家婦女為妾,于公問出真情,前來本參索艾信寵義子橫行。遇見彭公被綁出午門,心中一怔,說:「刀下留人。」忙上金殿在品級台跪倒。口呼:「萬歲!臣請聖安。」康熙皇爺閃龍目觀看,品級台上是于成龍,問曰:「于愛卿,見朕有何本奏?」于公曰:「臣本保吏部彭朋免死。」皇爺曰:「彭朋隱匿叛臣,誤參國老,理當行刑。愛卿你當日在朝,是幹國忠良,你既保本暫赦彭朋死罪,發在刑部監禁。現今達兒旦犯邊,無人出征,愛卿既然回朝,代朕分憂,帶兵征討。」于公曰:「為臣原是文官,不曉三韜九略,難以掃除叛逆。」索艾忙跪奏曰:「于成龍乃是保定府知府,無旨宣詔,他私自入朝,科他何罪?」真是一言興邦,一言喪邦。這一句話提醒皇爺,不由動怒生嗔,吩咐金帶指揮使把于成龍綁了。眾御林軍近前拿人,于公不慌不忙奏曰:「為臣非是無故入朝,原有本章乞奏陛下。」皇爺曰:「有何本章奏來。」于公伏在金闕奏道:「塞北達兒旦造反,是朝中奸臣勾來暗賣吾主江山。保定府出了土豪惡霸,倚仗奸臣勢力,恣意橫行,強霸民間田地房園,霸佔良家婦女。」

  皇爺冷笑曰:「于成龍,你所奏前言不搭後語,先奏朝中奸臣勾結達兒旦來犯邊,奸臣是誰?引叛逆犯邊,何者為憑?朕必抄滅賣國奸黨。一本未明,又奏土豪行霸,豈有此理。既是保定府有此土豪,是你責任,就該把他拿問進京,朕自然按功加級於你。又奏奸臣,又奏土豪,明是攪亂朕躬朝政。」于公見問,奏曰:「土豪無奸黨,他不敢行霸;奸黨無土豪,他不能賣國。為臣將奸臣並土豪一本參奏。」皇爺問:「土豪何名?奸黨何人?如何勾引叛逆犯邊?一一奏來。」

  于公奏曰:「保定府有一秀才賈進,在臣衙狀告監生張英把他的牧羊人打死,趕去山羊五百隻。為臣細想,既有此事,須在首縣控告,賈進必是訟棍,未准其狀。這張英耳目甚多,知臣未准賈進詞狀,即刻派人給臣送來一分禮,乃是兩壇酒,打開壇一看,乃是一壇金,一壇銀。臣方知賈進狀詞是真。臣將禮單暫且收下,差人將秀才賈進傳進衙內。問其情由,那賈進訴打死他的放羊人,趕去他的羊還不足為惡,他又將張英搶良家婦女,霸佔民間田產,一案一案訴了一遍。為臣不敢遽信,故意將賈進問成刁告,行學成恥。那張英見臣收了他的禮物,又將賈進弄了個無臉,他又差人請臣過府飲宴。臣欲訪查他的惡跡,正無門可入,乃趁他請臣的機會,來到張英家。張英認臣與他心投意合,開懷暢飲,閒敘幽情。張英酒醉吐露肺腑之言,張英說:塞北達兒旦不久推倒吾主,達王坐北京,我張英就是王侯。並要封臣為軍機大臣,臣有心把土豪獲拿,但他家內養著五百壯丁,臣故此入朝面奏吾主,急速發兵擒拿土豪張英。」

  索艾在班中聞于公所奏,暗說:「不好,這達兒旦與我來往通氣,全憑張英。我把白玉一本參倒出斬,白雖被風刮去,縱然未死,諒他也不敢出頭。朝中無了能將,我令張英勾引達兒旦來奪大清江山,許張英王位,這張英小冤家作事不秘,竟被于成龍哄出真情,若是康熙准他的本,必差軍兵把張英獲住,審出真情,豈不連累老夫我。不如與他辯本。」想罷,出班跪倒,口呼:「吾主,于成龍所奏不實,滿朝皆是治國安邦之忠良,保定府相隔京師咫尺之間,張英焉敢作那滅門之禍,並且又無憑據。達兒旦造反,現無前去征討之人,臣保于成龍,他腹有韜略,堪可領兵征伐。」皇爺曰:「卿且歸班。」索艾叩頭謝恩歸班。

  皇爺問于成龍,「你奏朝中有賣國奸臣與張英勾引反王爭奪朕的江山。索皇親卻奏朝內盡是治國忠臣。朕且問你哪是奸臣?哪是忠臣?」于公奏曰:「萬歲說為臣是一忠臣就是忠臣,說為臣是一奸臣就是奸臣!」皇爺問:「你願為忠臣?願為奸臣?」于公說:「臣萬望聖上之諭,何為忠臣?何為奸臣?」

  康熙皇爺曰:「若是奸臣,不用講;若是忠臣,現今達兒旦叛朕,朕即傳旨令兵部發五萬兵馬,你率領出征,你就是為國分憂的忠臣。滅了達兒旦回朝,再把張英拿獲,朕當親審出奸黨是哪個,負朕勾來反王擾亂中華。審出真情,朕當清理朝綱,按律治罪,你就是一忠臣了;你若不肯領兵征寇,枉食君祿,你就是奸臣了。」于公聞言,口中不言,腹內自思:「聖上令我帶兵剿寇,只可一來托仗天子的洪福;二來有這五萬兵馬可能與反寇對敵。若是一時僥倖,征敗反寇,擒了張英,奸賊索艾不怕他不招認張英是他義子。現時若說張英是他義子,索艾必將巧辯抵賴,又無證據勾引叛寇犯邊,焉能肯認,又有聖上寵幸。」想到這裡,口呼:「吾主,臣情願領兵出征剿逆。」皇爺曰:「卿願討逆,乃是一忠臣了!」諭下飭兵部點五萬兵馬,令于成龍領帶剿叛。于公叩頭謝恩退下。

  這奸臣田貴選擇五萬老弱殘兵,交與于公領去。在教軍場田貴交了兵符令箭,回朝繳旨去了。

  于公見這五萬兵馬皆是老弱殘兵,不堪征剿叛逆反寇,不由暗歎一聲:「可惜聖明主公,朝中竟有這索艾、田貴二奸賊當道,其情可惱。」只得抱起兵符令箭,認鐙上馬,吩咐放炮拔營起程。行了未有半站之地,見有一簇人馬轎夫,走得甚急,衝著軍隊而行。兵卒喝道:「你這些無眼匹夫,膽可不小,竟敢衝隊。若是我們領兵于大人知曉,爾等難討公道。」只見人叢中一人說:「你們是軍隊,我們是往保定府于太守那裡送親的,兩不相犯。」兵卒聞言,即報于大人知曉,于公聞報,傳令停住大隊。于公下了坐驥,軍卒把馬牽在一旁,一人看過行坐,于公落座,吩咐喚他等前來問話。只見來人頭戴頂帽,身穿藍袍,外罩青套,唇紅齒白,面如傅粉,向于公掃地一躬,口稱:「姻晚有禮了!」于公問:「你是何人?衝隊而行。」那人曰:「姻晚家住廣西桂林府溪山縣銀河西岸東崖村,姻晚名梁懷玉。昔日生父曾在戶部為官,只因父母皆亡……」後又將他妹妹被搶,多虧郭伯父相救,令姻晚來送親言了一遍。于公曰:「賢契勿赴保定,且到京住你彭伯父府,候我征寇回來,擇良辰娶你令妹赴保定完婚。」只見從旁轉過一人,口呼:「大人乃是文官,不明武子兵法?怎能用兵?倘臨陣,恐其失機。」于公聞言,見這人虎背熊腰。不知這人是誰,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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