冊九 冠巖全書
冊十
作者:洪敬謨
1863年
冊十一

家藏器玩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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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鶴琴幷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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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鶴琴。五世之舊也。粧以玳瑁。前後面以金畵葡萄。左右旁亦以金書曰綠綺琴伯牙心。鍾子始知音。一鼓復一吟。泠泠虗籟起遙岑。江月娟娟江水深。霞隱爲南麓洪某判决事府君表德書。歲癸酉。後面書南麓居士玄鶴琴七字。銘曰。

南麓之上。明月流徽。琴中之心。南麓之下。淸風入指。琴中之音。琴以傳心。音有餘韻。得之音者淺而得之心者深。後千百載。風月長留。玄鶴之琴。

又次琴上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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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鶴琴。千古心。中含太和音。泠泠和淸吟。寒江葉落靑數岑。我思古人意正深。

自鳴鍾幷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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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鳴鍾。西洋所造也。錘輪懸針之妙。衡牙撞鍾之制咸具。是器也大不盈丈。而天之高也日月之遠也。不出戶而知其運行之軌度。若合符契。可謂奇矣。

器以觀天。肇自璣衡。渾天盖天。以法相承。亦有新制。巧思運智。儀圜架方。象乎天地。懸鍾于上。設輪於中。錘以引輪。旋斡无窮。絲以懸針。衡平珥轉。疾徐隨機。分刻不舛。應時鍾鳴。厥有常數。寅申撞七。子午則九。其妙不忒。與天無違。偉哉斯器。造化之機。

犀角幷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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犀角色黃而上銳下豊。明谷崔公錫鼎銘之曰玄觡黃柢天鍾美。可以勝邪鎭心氣。其寶絶代㱕洪氏。誰與銘者存所子。東岡趙公相愚以金書之角上。此沁園舊物也。移藏于我家一百有六十餘年云。銘曰。

明谷之銘。東岡之筆。

樺榴硯匣幷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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硯匣以樺榴造成三層。下體與趺。以棕櫚爲之。近歲分作兩匣。一置于家。一置于季父房。銘曰。

木則華而器則質兮。宜爾置諸君子之室。

樺榴筆筒幷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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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筒以樺榴爲之。形圓而大。高五寸許濶三寸有奇。筆之用有八。曰格曰屛曰筒曰架曰床曰船曰洗曰覘。皆是几案間物也。銘曰。

爾之文斐然而不如屛之奇。爾之質渾然而不如格之巧。不假雕餙。自底精妙。圓口鑲坐。入雅出俗。匪徒管城子之所宜居。適余志之朴兮。

君子盃幷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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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盃以磁燔之。高三寸濶二寸許。深如高而小。中安博山。雜試花鳥之象。博山之內設機。穴于中而下通于底。酒半則不漏。滿則盡洩于下。信天下之奇器。而飮者不得滿盃也。銘曰。

海有尾閭之洩。天有滿損之理。君子以之。尙象制器。况又麴糵戕生。而盃者不可盈乎。

瑪瑙盃幷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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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瑙盃紫黃色而小如鍾。兩耳象雖形。銘曰。

樽者木所尊。盃者不可盈。巵者有危色。觴者觸有傷。兩戈盛爲盞。戒多口爲斝。从生曰醒。近卒曰醉。戒之哉其敢湎乎酒。

玉笛幷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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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京舊有玉笛。傳以爲赫居氏之遺。而諺云踰鳥嶺聲不出。王考文獻公府君尹東京。以玉作笛。長二尺四寸。上有吹孔簧孔各一。中有捻指之孔六。下有小孔之縱橫者四。削竹節者三。似依古制也。聲甚淸亮。可以穿雲裂石。而雖工於笛者。難於引聲。硜硜之音。異於雲夢之竹衡陽之簳而然歟。銘曰。

挺然一竿。匪竹匪鐵。白如截肪。美如涵雪。剸剡鍃硐。九孔三節。度擬昭華。十二畢具。波散廣衍。引胤繁會。龍鳴于水。梅落江城。通靈達微。滌邪暢情。瀏漂風冽。萬萬波息。東京舊制。赫居遺曲。協比其象。冠于衆藝。知音者希。醫孰能寶。

肅眘石砮幷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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禹貢荊州之貢曰礪砥砮丹。注云砮者中矢鏃之用。肅眘氏貢石砮者是也。史言周武王時。肅眘氏貢楛矢石砮。山海北經曰大荒之中。有山曰不咸。有肅眘氏之國。注云不咸卽長白山。去遼東三千餘里。其人穴居皮衣。皆工射箭。以楛長五寸。石靑爲鏑。今咸鏡道之鐵嶺以北長白以東。皆肅眘故地。而靑海北靑一號之州。有肅眘故城。土築於野。有壘壕之形。土人犂其地。或得石砮云。文獻公謫官孔州。慶興一號從靑海之人得石砮一石斧一。砮剡上尖下。色靑而頗長於今之銕鏃。斧亦靑色而堅如銕。礪其尖可剡木。儘是數千年舊物也。肅眘變而爲勿吉。勿吉爲靺鞨。靺鞨爲女眞。益強且大。再入中國。向使石砮至于今不變。特東北之一小夷。尙敢生心於上國而爲天下患乎。可嘅也。銘曰。

揉木爲矢。磨石爲鏑。肅眘氏之舊俗也。爰曁礪砥。供于器用。夏荊州之厥貢也。其質兮堅如鐵。其銛兮利於木。足以逐鹿豕而禦冦掠也。不以鐵而以石。何其拙且撲也。噫巧拙之變而強弱之判。爲金爲淸。再有中國。吁嗟乎砮兮。恨不使四海諸國盡以爲石也。

宋錢幷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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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麗之朔方道。舊爲女眞地。今我咸鏡北道皆其故壃。而會寧府之甫下鎭。有古山城。土人相傳以五國城。卽宋之徽宗欽宗所幽處也。其下數十里。有大塚如邱陵。謂之皇帝塚。傍有小塚百餘。謂之侍臣塚。田夫墢土。往往得宋時舊錢云。文獻公在孔州。托邑人求之。得錢四枚。一曰皇宋通寶。一曰景德元寶。一曰元豊通寶。一曰元祐通寶。匡郭肉好。如古五銖錢。而或篆或隷。字畫皆可辨也。銘曰。

趙宋之禍。實基於元豊之政。惟彼元祐之諸賢。非不蔚然盛矣。不能救已覆之轍。苟使趙宋無元豊之失。顧安有北狩之事。亦使嗣君遵元祐之治。庶可占久長之運。然則元豊元祐。其惟趙宋存亡之判乎。趙宋之亡。於今五百餘歲。中原之內已爲三易其主。天下不復知趙宋之有無。而舊錢零落於海東之一隅。悲夫。

雁丸幷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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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丸小人國物也。小如黑豆。色玄而滑。擲之錚然鐵也。雁過其地。見其人易而狎焉。乃彈之。雁中彈不死。帶丸而飛。關北六鎭之人。弋雁而得之。見其丸可以知其人也。按山海東經曰大荒之中。有小人國。名竫人。注云詩含神霧曰東北極有人。長九寸。殆謂此小人也。明嘉靖三十四年。衢商胡秀携一小人至。長可一尺。眉目鬚髮畢具。乃男子也。至海東洋泊岸時忽得此。此卽竫人國人。又云小人國人出行時。惧鶴所食。十數人執手相伴而行。射雁之丸。宜如此之小也。銘曰。

有丸團團。得之於雁。玄如點漆。大於蠏眼。世無辨楛矢之聖人。吾將於何質問。

玉書案幷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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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以成都白玉爲面。樺木餙其四隅。老木根承之于下。掘根之中。虛而容物。銘曰。

玉不可斯須去也。書不可須臾離也。玉兮可以比德。書兮可以爲師。尊而閣之。俛焉孜孜。至哉天下之樂。其惟在玆乎。

玉香爐幷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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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以蕭艾達神明而不焚香。故無香爐。今所謂香爐。皆以古人宗廟祭器爲之。爵爐則古之爵。狻猊鑪則古踽足。豆香毬則古之鬵。其等不一。或有新鑄而象古爲之者。惟博山爐。乃漢太子宮所用者。香爐之制始於此。此爐文王鼎制而象博山者也。以玉造成。兩耳三足。刳中豊外。頸腹四面作九爪龍。間之以雷文饕餮。上削博山。盖之四隅。刻有周龍鼎四字。其腹以隷鐫韓文公石鼎聯句詩。第一足刻唐元和七年。後九百八十一年壬子孟夏朝鮮曺允亨書二十二字。第二三足刻耳溪夢見圓嶠論書。爲言石鼎聯句刻之鼎腹。可作文房奇玩。今以成都白玉倣製周家龍鼎。刻其詩以踐古人言。耳溪孫祖榮謹書五十二字。噫鼎之爲爐因其形。差其大小。爲其用有異也。祖榮卽余初名。追惟承命書識之事。宛如昨日。而已爲三十有二年矣。未甞不摩挲興感。今又志之者。所以寓悲於物也。銘曰。

文王有鼎。以飪以烹。以享上帝。維德之馨。我王考敬象。匪夏敦商樽。玉鉉博山。饕餮龍文。銘以韓詩。休有增光。左右圖書。賁我文房。然彼蘭麝。其香馝馥。亦對越皇天。古聖是式。予懷明德。先君之勖。永寶用享。萬子孫无斁。

皇明宣德硯幷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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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德硯。皇明之遺也。頂鑿墨池。唇刻雲月及卧牛之形。四隅鐫人物山水。欵識書臣劉松年四字。刳其腹二小乳懸於下。中刻御府之印四字。下有小識曰此硏欵識印記。皆黎邱之技。然宣德舊石則亡疑。不以是掩其眞也。乾隆甲寅五月曉嵐記。外匣用降眞香。上貼鏤玉一片。歲甲寅文獻公使於燕。禮部尙書紀匀贈此以贐之。匀卽曉嵐也。噫是硯也宣德皇帝所甞御用者。而金火交革。流落民間。轉至於我東。追惟當時盛事。邈若上世。今幸得此於四百年之後。寧不奇哉。銘曰。

試看今日之域中。竟是誰家之天下。昆明石魚未央金瓦。俱已電掃雲滅於桑海之震盪。醫此宣德之舊藏。經劫灰而無恙。幸流落於海外。爲希世之珍品。况我東頌再造之恩。視之若弘球琬琰。天香猶濕。虹光如新。非徒有詩人風泉之思。怳然與李東陽何景明諸人。周旋於五雲花甎之間。

端硯幷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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鈕祐祿制府。新開端硯。色蒼而紫。品剛而滑。頂鑿墨池。面方而平整。亦曉嵐所贈也。背有銘曰新硯亦佳。奚爲贋古。眞宋元詩。勝摹樂府。丁巳七夕。曉嵐銘。按洞天淸錄。硯以端爲貴。端溪下巗舊坑。卵石黑如漆。細潤如玉。眼中有暈。或六七眼相連。排星斗異形。又一種卵石。去臕方得材。色靑黑細如玉。有花點如筯頭大。其點別是碧玉精潤。與硏質不同。或有排點如粟。皆叩之無聲。磨亦無聲。此品南唐時已難得。中巗舊坑石。色紫如新嫩脫。細潤於玉。有眼如小綠豆。純綠色而無暈。或有綠縧紋。或白縧紋如線。此種亦外有黃臕包絡。叩之微聲。磨亦無聲。已上硯久用。鋒芒不退。中巗新坑。色淡紫。眼如鸚鵒眼大。重而緊小。其中如瞳人狀。叩之老者有聲。嫩者微聲。磨之微聲。久用則芒退。其上巗新坑。皆色灰紫而麄燥。眼大如雄鷄眼。叩之璫然。磨墨相拒作鋸聲。久用鋒之。光如鏡面。不堪用。又有一種九溪黎溪類端者。表淡靑裏深紫而帶紅。有極細潤者。間有金線。或黃脉直截如界。行行相間者。號紫袍金帶。然不發墨。愈用愈光而頑硬。一種辰阮黑石。色深黑麄燥。或微有小眼。黯澹不明。尤爲下矣。其所辨論甚精而詳。盖其中國之人亦多貴耳鑑而無心賞故也。今此硏未知眞出於端溪。而絶無近似於三岩之諸品。且以曉嵐銘觀之。亦有起疑於眞贋。然其爲品製勝於東硯。寧可羞見於子墨客卿乎。銘曰。

剛而不澁。滑而能潤。細磨兮玄松滋。微呵兮紫露噴。雖無金線之文鸚鵒之眼。含冲德之淸玄。賁文房之珍玩。顧何必較虛實與眞贋哉。

水中丞幷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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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中丞。水注之類。古人無水注。晨起則磨墨汁盈硯池。以供一日用。墨盡復磨。故只有水盂。洞天淸錄云甞見長沙故官家有小銅器。形如桶。可容一合。號右軍硯水盂。其底內有永和字。必晉人貯水以添硯者。此水盂之制也。後人改以水注。作龜負蛇而有行勢。背爲圜空可以納水。其口銜物若盃狀。遇水出則吐盃中。盖龜蛇北方獸主水。用以餙此。以取其類。又有蟾注,五采桃注,銅玉磁陶等注。而皆中空貯水上有孔。此水注之制也。水注又變其形而爲中丞之制。或以銅玉磁陶爲之。作文房之奇玩。淸錄云玉者以陸子岡製。其碾獸面錦地。與古樽罍同。亦佳器也。有古玉如中丞。半受血侵。元口甕腹。下有三足。大如一拳。精美特甚。乃殉塟之物。古人不知何用。今作中丞極佳。銅者有宣銅雨雷沙金。製法古銅。𩐛者㨾式甚美。有古銅小樽罍。𠍯口元腹細足高三寸許。以作中丞亦佳。陶者有官哥甕肚元式。有鉢盂小口式者。有儀稜肚者。有靑東磁菊瓣甕肚元腹者。有定窰印花長㨾如甁。但口敝可以貯水者。有元肚束口三足者。有龍泉甕肚周身細花紋者。此中丞之制也。夫水注一也。三變其形而制又極巧。此質文之變也。質文之變。卽時之變也。時者天之所爲也。巢居皮衣之變而宮室黼黻也。瓦樽汙飮之變而簠簋鉶羹也。易曰隨時變易以從道。此之謂也。家藏中丞卽淸康煕中御窰所製者。燔以白磁高三寸許。腹容一合。元肚束口而無足。周身細畵兩靑龍。底書大淸康煕年製六字。曉嵐所贈也。銘曰。

涓涓之滴。大則彌六合。博則溥萬物。動有利澤其惟水。中丞之德乎。

丹砂硏山幷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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硏山始自米南宮。以南唐寶石爲之。圖載輟畊錄。後卽效之。大率硏山之石。以靈壁英石爲佳。他石紋片粗大。絶無小㨾曲折兀峍森聳峰巒狀者。嘗見宋人靈壁硏山圖。峯頭片段如黃子久皴法。中有水池錢大。深半寸許。其下山脚生水一帶。色白而起磥砢若波浪然。初非人力僞爲。此眞可寶。又有樂石硏山圖。長八寸許高二寸。四面米粞包𮖐而巒頭起伏作狀。尤更難得也。家藏硏山。卽辰州丹砂石。而色蒼而斑。削成五峯。丹砂點附於峰間。高三寸許長五六寸。安於樺榴床上。儘文房之奇品也。銘曰。

爾形兮巑岏。紫硏之山耶。爾文兮斑駁。靈壁之石耶。宜以置諸左右。賁我翰墨之瑞。如扆如屛。不偏不倚。聯翩日遊於四友之間。而又與之毛中書鑲屛爲仲季也。

墨床幷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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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床以白玉爲面。樺木爲㙜。長一寸許。廣三寸。細鏤螭彪於玉。奇巧若生。銘曰。

爾則白而墨則玄。爾將以其白而守其黑耶。抑將以其玄而尙其白耶。墨實汙汝。汝乃默然。猗汝之德。默然而獨守玄。

玉如意幷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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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意。吳時秣陵有掘得銅匣。開之得白玉如意。所執處皆刻螭彪蠅蟬等形。胡綜謂秦始皇東遊。埋寶以當王氣則此也。如意之始。非周之舊。當戰國事爾。盖古人用以指畫向往。或防不測。煉鐵爲之。長二尺有奇。上有銀錯。或隱或現。是宣和舊物也。近有天生樹枝竹鞭。磨弄如玉。不事斧鑿者亦佳。文獻公赴燕。曉嵐贈一如意。以降眞香爲榦。長矩二尺。頭腰尾皆貼玉。細雕螭彪等物。端垂黃流蘓。銘曰。

玉惟比德。事貴如意。玉兮玉兮。如我意長。隨我兮無不利。

瑪瑙搔背幷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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搔背以烏木爲榦。白瑪瑙削成。手指爪甲皆具。第五指爪染鳳仙花。榦之端亦含瑪瑙。制作奇妙。宜於搔背。銘曰。

麻姑仙之鳥爪。宜於爬癢。無量佛之紅爪。得以顯用。是可以銘吾搔背。長爲掌中之弄。

茶注幷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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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注宜興名工葛雲瞻所製也。以土搏成。色黃而象鳥形。腹容水一合。盖以覆之。製品絶妙。卽茶經所謂熟盂也。銘曰。

羶鼎腥甌非器也。膏薪庖炭非火也。飛湍壅潦非水也。外熟內生非煮也。諗此四者則庶知斯器之爲差可也。

葫蘆盌幷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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葫蘆盌一。葫蘆壺一。康煕時印模者也。盌色黃而圓。畵以雲文。壺色黃而方。四隅印自天申福四字。覆之以盖。盖懸小蔓。俱安於樺床。床安於臺。臺亦以樺雕鏤。製作奇妙。銘曰。

器用陶匏。昭其質也。其惟三古之物乎。

右葫蘆盌

爾質兮圓圓。胡然而方。爾色兮白白。胡然而黃。巧思運機。奪之天造。邢瓷甌犧。非不云好。豈如玆壺。質而且朴。挹彼注玆。自天申福。

右葫蘆壺

威斗幷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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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斗範銅鑄成。形如熨斗。色甚蒼綠。柄長七八寸。未知適於何用。夫威斗之名。見於漢之王莾傳。而居則置諸座側。出則負以前導。有若壓勝威衆者然。自漢之世。本有此器。而未嘗貯火而煖衣。後世仍以範銅爲器。以存古制耶。抑用以盛酒茶如鐺罐之屬耶。銘曰。

爾柄兮長。爾腹兮豊。在天成象。爾色兮綠。爾質兮銅。在人成器。虛中容物。可挹酒漿。周人之以祈黃耉者耶。貯火伸帛。乃服衣裳。縫女之燠彼白屋者耶。名自金刀。質而且古。威如之吉。質則無華。固乃能久。昭玆來許。

白羽扇幷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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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扇緝以鶴翎。揷於木柄。以鐵絡之。柄頭雕刻頗奇。乃華人所造也。盖翣團扇也。團扇可以遮面。故又謂之便面。前人題咏圖畵中可見。而至於羽扇自殷始。高宗有雊雉之祥。服章多用翟羽。故有雉尾扇。西京雜記云天子夏設羽扇。裴啓語林曰諸葛武侯持白羽扇指揮三軍。卽是制歟。銘曰。

以汝爲羽乎則圓其軆而便其面。可不謂之扇乎。以汝爲扇乎則翯翯鳥而振振鷺。可不謂之羽乎。如雪之白如月之望。尙其象也。靜兮淸有餘。動兮暑可滌。取其德也。翛然獨立。一掃俗累。絶塵緇兮。淸風明月。綠水靑山。無不宜兮。我思古人。龍卧隆中。仰彌高兮。微斯誰與。雲霄萬古。一羽毛兮。

恠石幷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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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峯恠石石龜一。亦我判决事公所嘗玩賞於花竹之間者也。石在四宜堂南階。削成峰巒。巉巗離立。中者㝡高。高爲四五尺。下者三四尺。以鐵圍以帶之。防其剝缺。皆安於石臺。臺亦琢成。四稜或六稜。四隅鏤刻花草。銘曰。

一拳之大而蘊千巖之秀。半畒之方而有五峯之奇。縝潤兮圭璋之騈羅。剔削兮矛矟之參差。裊烟兮如含廬山之雲。過雨兮如蘸太湖之水。愛爾階前之高標。添我檻外之幽致。嵌空玲瓏。足以當元章之拜。嘯傲捿息。亦可徵杜氏之譜。子曰仁者樂山。智者樂水。仁智之樂。得之於庭宇。寧可玩物而喪志哉。

石龜幷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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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龜在四宜堂前庭。雕刻奇巧。鱗甲皆動。背刻日影及二十四方位。銘曰。

龜兮龜兮。何不遊蓮葉之上樷蓍之下。胡爲乎泥中之曳尾。何不負九疇之圖列宿之象。胡爲乎晷儀之在背。橫鱗踈武。非皮𮖐骨。鑿鑿其體。硜硜其質。潛嘿兮同金口。燋侵兮遠火精。苔衣還儉。藻梲非榮。可愛堅白之爲操。寧效洞玄之示恠。易曰介于石貞吉。龜兮龜兮。吾知其石之介也。

書鎭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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乃啓方冊。對越聖賢。念玆在玆。日夕乾乾。

倚斗閤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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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亥五月二十三日。以右副承旨應製。睿考三中居第二。賞賜杜律分韻二冊。

靚穆皇壝。禁苑之北。於昭在上。帝靈赫赫。太一閬閬。辰居其極。萬折江漢。漫流靡適。瞻彼春臺。翼然華構。石渠之上。淡煙之內。玉輦天回。寶幄雲開。不日成功。有地起臺。于以臨御。于以燕閒。太和育萬。樓曰迎春。閶闔天開。帝車中央。盖取杜什。扁楣煌煌。大明餘光。偏照是閤。倚檻遙望。榛山苓隰。肇錫嘉名。名之維何。維北有斗。象我帝居。開陽頫眡。紫微恒尊。光臨夜夜。常近尺天。宮宵靜閴。詹望中原。渺渺余懷。西方美人。河漢三更。玉欄嶙峋。五緯遹皇。日月光輪。匪斗曷倚。匪閤曷識。門扁拱北。亦一其義。於乎善繼。先王之志。臣拜作銘。庸寓感意。

上樑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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鏡波樓上樑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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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區擅佳麗之名。尙傳千年故國。華譙挾爽塏之地。更上一層飛樓。高開金壇之如天。平臨玉鏡之流水。惟玆關西䧺府。實是海東名都。聲敎慕白馬之風。箕聖之遺化尙在。湖山占玄菟之域。檀君之開國茫然。內外城民物孔殷。素稱臨淄之富庶。四十州兵馬是總。遂開觀察之軍營。美哉魏國之山河。傑然晉陽之保障。金湯控銕甕之勢。乕踞虬盤之石頭。襟帶錯錦綉之形。龍飛鳳舞之天目。織織魚鱗之櫛比。長留一城之烟花。處處鳥革之交輝。不盡四時之歌舞。粤瞻浿江上游之地。乃有元帥左軍之壇。面勢得中央之尊。右山陵而前水澤。風景占別區之奧。肩浮碧而對練光。五營分峙於高山。旂鼓鈇鉞之相爲遙應。千堞聳瞻於平野。風雲鳥蛇之秩然可排。第緣星霜之久淹。遂致風雨之搖圮。鶴樓搥碎。無復崔侍郞之題詩。乕旅棲遑。何處漢都亭之講武。鄕人指點。空留水月之痕。地形荒蕪。久貽江山之耻。遂拮据於卽地。按尋尺於前規。周靈㙜之經之營之。民皆樂赴。唐梓人之斧彼鋸彼。役不踰時。廼於八月之中旬。屹然千尺之絫土。闢四門而敞八扇。檐燕語風。聳層樓而橫複闌。梁虹飮水。取重爻於大壯。丹靑堊黑之生輝。筮作好於中軍。壁壘精彩之皆變。於焉棟宇之載屹。益復鎖鑰之克嚴。縹緲可坐萬人其中。占壇場之高敞。號令皆從三軍以下。聽節制之相須。開玉帳而垂朱䘲。幻出潭潭落落。建高牙而樹大纛。轉爲實實枚枚。臨江漢之浮浮。鷗𪆽擺水上之陣。挾平楚之納納。艸木動兵前之風。齊太公之奇鞱。何必據北山者勝。楚荊尸之授律。惟以乘左廣爲先。時則値海晏河淸。于以作歌㙜舞榭。輕裘緩帶。寇平仲之飮博優閑。畵戟淸香。滁太守之宴樂朝暮。遂乃臨高㙜迢遆。俯瞰供一樓風光。擅吳山楚水之佳。烟波上下。兼滕閣竹樓之勝。氣象萬千。帆檣隱映於緗簾。平攬一幅纖縠。霞𮬾徘徊於丈几。遙帶十里明沙。葭蒼蒼白露爲霜。溯伊人於秋水。花片片紅霞映日。靚凝粧於春風。舞霜釰於闌頭。行雲逗影。弄玉簫於樓上。潛虬出聽。簾捲江門。水天與之一色。船行鏡面。乾坤浩如齊浮。鷗雨漁烟。平挹千柄之菡萏。螺鬟霧黛。斜對一朵之牧丹。實竝鑑湖之勝區。肆揭鏡波之華扁。看如𪆽背之白。宛是二水分之洲。澄似鴨頭之靑。怳坐五月凉之渚。水面掛秦樓之月。畵出柳七七奇詞。波心照越女之籹。時則花三三佳節。攬金陵之秀色。繁華素稱。同水鏡之淸光。毛髮皆寫。至如四時佳景。尤是一面長城。南北里一抹長烟。多少父老之桑柘。東西陌兩行垂柳。尋常士女之笙歌。燕雲之使盖侵星。吹送晨譙畵角。牛郊之牧笛㱕雨。響答暮郭寒砧。鈴鐸鍾鼎之相聞。個個水渦蜂房之屋。魚塩米粟之爭湊。紛紛車輪馬蹄之塵。夫奚但綢繆陰雨之資。斯可以繪畵山川之景。玆將斯干之頌。庸替兒郞之聲。

兒郞偉拋梁東。賓日浮紅鏡面中。魚鑰不驚鯨海帖。饒歌聲裏太和風。

兒郞偉拋梁西。帆檣簇簇海天低。卽今聖代無兵氣。暇日笙歌萬戶齊。

兒郞偉拋梁南。蕭然簾几挹山嵐。芳洲十里春如畵。玉鏡光中萬象涵。

兒郞偉拋梁北。繁華舊是檀箕國。窓前繪畵四時佳。攬盡山光與水色。

兒郞偉拋梁上。夜夜明星垂玉帳。直從檐角生虗明。一道銀河瀉滉漾。

兒郞偉拋梁下。漪瀾不起無風也。原來分相亦相同。畵裏江山鏡裏寫。

伏願上梁之後。馳譽丹靑。宣威沙漠。之屛之翰。爲國家捍衛之方。攸芋攸躋。作君子游燕之所。一曲昇平。四郊寧謐。

孝子李公㫌閭上樑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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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爲一鄕之善。自州閭達于朝廷。孝乃百行之源。表宅里樹之風敎。屹然烏頭之高峙。奐焉翬革之斯飛。盖聞事親盡其誠。爲子止於孝。天之經地之義民之行。卽彜性在所當然。居則養病則憂喪則哀。雖聖人無以加此。苟非懿行之根天性。曷能愛敬之不衰。亦或至誠之通神明。每多靈異之自致。斯𨓏牒所可攷者。於人道不亦大乎。若夫野隱李公。系于璿潢。隱於艸野。先訓早襲於詩禮。每以小學書爲性。令德自著於寬仁。實是吾黨士所仰。矧玆孝悌之行。盖自齠齔之時。惟其良知良能。以親爲愛。自然一言一動。遵禮無違。上堂問起居之安。每見怡聲而和色。畊田供滫瀡之奉。必以養志而爲心。至若神異之徵。莫非誠孝所感。山雉下而澤魚躍。殆同王延之氷鱗。園果茁而圃瓜生。不讓劉殷之霜堇。祭田有閔旱之歎。靈泉沃苗。神鵲導尋醫之行。前路墜藥。哭抱柩而獨守。倐聞十月之雨雷。淚着柏而自枯。不避三年之風雪。奉先致不匱之孝。地獻紋床。當祭盡如在之誠。天遺磁器。肆至行卓異於終始。而令名夙播於邇遐。包希仁之侍養奉歡。時人咸譽。董邵南之隱居行義。天翁惟知。遵六敎而超群。無媿前哲。集衆孝而如一。可詔後人。於是士林莫不興嗟。繡衣繼以登徹。卓行彌懿。宜有朝家之褒揚。高穹卑聽。特許門閭之㫌表。廼於酉良之谷。爰起子坐之閭。袊帶之士爭趨。風聲所聳。畚鍤之民咸勸。恒性攸同。疊石鳩材。俄鼛鼓之不勝。複檐雲棟。奄棘矢之斯興。榱顔大題。遙帶孝養之晴黛。甍角新彩。平挹福河之鳴波。山川於焉增輝。閭里爲之生色。聞風起敬。自此瞻聆之聳觀。卽地興懷。實爲德化之成就。爰倣善禱之義。聊頌兒郞之詞。

兒郞偉拋梁東。孝山朝旭射微紅。呼邪聲雜南陔曲。駕起秋天一道虹。

兒郞偉拋梁西。滿院松杉繞屋低。日向庭闈色以養。斑衣時效嬰兒啼。

兒郞偉拋梁南。飛泉灌畒糓斯凾。秋來滿摘蟠蛟穗。爲酒爲餈供旨甘。

兒郞偉拋梁北。畊田竭力恭爲職。天監至行降休徵。飛雉躍鱗皆自得。

兒郞偉拋梁上。嗟哉孝子與誰抗。王祥之宅高柴村。丹楔翼然人所仰。

兒郞偉拋梁下。聲光烈烈聞風者。江潭歲晏孰華予。采采幽蘭于彼野。

伏願上梁之後。風雨永除。神鬼默護。來輪去轍。孰不式閭而過。高山景行。爭寓曠世之慕。

風詠樓上梁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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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者太學所以敎。樂育菁莪。風乎舞雩咏而㱕。重煥棟桷。千仞翔鳳。百尺飛翬。顧玆安邊。天開洪濛。地鍾淸淑。疆域接檀箕之國。八條之化猶存。山川隣枌楡之鄕。四訖之敎先被。弓馬少遜於六鎭。抑而强歟。衣冠常慕於兩京。待以興者。故諸生皆法孔子。雖騎士悉通孝經。始也李敬憲化民。擧懷樂其樂利其利。逮夫趙文孝課士。俾免我自我書自書。一方嚮風。殆若巴西之好文雅。四隣興學。那無稷下之開康莊。惟校宮風咏之樓。卽多士日講之所。二月習舞八月習樂。行泮宮兩丁之儀。七年視友五年視師。慕沂水諸子之會。暮塩朝薤。奚但爲游息藏修。秋禮冬詩。亦可以詠歌舞蹈。非不時省而繕治。其奈歲久而陊頹。雨以滲風以磷。巋然獨立。木則傎石則退。凜乎難支。士林相率而咨嗟。僉謀則同於經始。則皆以明倫也。必有百年後興。又從而振德之。不可一日無敎。遵舊制而程役。乃涓良辰。慕先聖而敦修。奚論時詘。豈曰無地而起。於焉不日其成。矩之斯方䂓之斯圓。取羲象於上棟下宇。大者爲杗細者爲桷。襲姬制於東序西膠。計自萬曆以來。于今四易。功成半年之內。若有數存。廟宇翼嚴。旣表縫掖之瞻仰。軒楹敞豁。允合緇筵之周旋。孰不顧名以思。須尋所樂何事。彬彬多文士。永溯洙泗淵源。嘐嘐曰古人。遙挹堯舜氣象。袷衣旣成。暢惠風於鶴峀。童冠幷集。晞余髮於龍塘。直與上下同流。驗爲人喫緊之地。取之左右皆得。明自己固有之天。肆將子來之歡情。恭伸兒郞之善頌。

兒郞偉拋梁東。數仞之墻夫子宮。想得洋洋絃誦地。蔚然知有魯齊風。

兒郞偉拋梁西。鶴野閒雲路不迷。皎日華甍隣玉洞。幽蹊隨水喜相携。

兒郞偉拋梁南。淸漪演漾溢空潭。光風楊柳春濃後。朗咏㱕來影共參。

兒郞偉拋梁北。滿樓明月增新色。松聲溭溭竹泠泠。鼓瑟渾疑凾丈側。

兒郞偉拋梁上。維春之莫風和暢。微吟緩步卽天機。雲鳥川魚同一㨾。

兒郞偉拋梁下。松楹柏板何瀟灑。嗟哉吾黨二三人。眞樂千秋知者寡。

伏願上梁之後。文風益暢。化雨潛施。敦崇詩書。學則共於三代。淸明志氣。春長在於四時。

小瀛洲閣重建上梁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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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登閬風如游縣圃。海上名州。無侈前人無廢後觀。池中小閣。翼然孤鳳之鶱翥。宛如六鰲之移來。顧惟臨溟之靈區。素稱大瀛之仙府。環埤海七百餘里。元精之所凝融。傍神嶽萬二千峰。列眞玆焉窟宅。界限蒙谷。何處彭吳之建碑。壤接嵎夷。茫然濊侯之開國。於焉造化之留跡。亦多湖海之擅奇。鶴洞雲霞。遙連五臺之福地。鏡浦烟月。不讓三島之別天。碧桃鸞笙。洞賓題靑蛇之句。寒松鹿井。永郞傳金丹之方。十里鳴沙。群鷗眠海棠之雨。千層巨浪。六龍戱扶桑之雲。會於心而與山川相遭。莅玆邑者去神仙不遠。始知多十洲佳處。又重以數畝方塘。金波淪漪。中有一拳孤嶼。璧瓦璀璨。上則六角小亭。象海中三山。名所命也。在衙東百步。居相近乎。曾日月之幾何。奄風雨之攸圮。壓欄頹榭。殆同麻姑海揚塵。敗荷枯池。無復太乙舟泛月。自此林巒之無色。久矣花木之帶凄。主人李侯。號文酒仙耻流俗吏。暮境作宰。秪宜梅閣之逍遙。傳舍視官。何論竹樓之成毁。然而泉石之膏肓難化。海山之名勝久荒。肆乃按遺址而集功。命游手而趍事。遵沙堤而䟽拓。依舊一曲之芳潭。列紋礎而安排。載新八楹之華搆。飛樑壓水。策來金華之羊。繡桷懸虛。駕得銀漢之鵲。曰完已矣。不負江陵之行。仍舊如何。更揭瀛洲之號。於是簾捲鶴背之月。軒納鷁頭之風。霱雲䓗籠。鉄山拱五彩之栱。靈源混浩。鏡水通九曲之灣。員嶠之影木䰐鬖。嫰柳垂檻。弇園之良菜毓郁。香葚落盤。飄如化羽而登。奚羡唐學士十八。直欲褰裳以渡。其遇漢仙人庶幾。夢幻境於槐安。大可知耳。納須彌於芥子。小若然哉。每於製錦之餘。仍作游舃之所。莎庭地近。旣便散步而登臨。月樓星連。正合舒心而騁望。閭閻繞郭。夕烟縷魚鱗之形。溟漲橫坤。曉日暈鰲背之影。紅蕖溢於水面。不羡河陽一縣花。紫柱壓於塘心。更勝華陰千丈井。遠望則如龍眠所畫。近睇則若蜃氣所凝。桂影縈櫳。似入素娥之殿。桃花拂幌。怳泛金母之池。平臨而羽翰自生。迢迢乎浮埃逈絶。俯瞰而毛髮可數。飄飄然灝氣與游。所恨者蘂城之珠宮纔成。萊閣之玉節遽返。丹砂勾漏。漫挹葛使君淸緣。明月南樓。未酬庾刺史餘興。縱未得乎目擊。自不覺其神馳。玆綴六偉之短篇。要與四仙而共語。

拋梁東。東海之東東復東。製取紫霞衣當錦。離離大繭搏桑東。

拋梁西。茅山嵐翠滴檐西。閒雲潭影可秋日。坐看游魚蓮葉西。

拋梁南。何瑟羅開淡頂南。昇化未聞昇化吏。湖南休說小江南。

拋梁北。英英絳雪畫欄北。述郞一去月千年。玄窟沈沈丹臼北。

拋梁上。依然身在方壺上。知君淸福世無儔。好作醉仙平地上。

拋梁下。十三天洞冠天下。璇風吹入篆香淸。九點齊烟浮在下。

伏願上梁之後。蓮沼注溟海而不竭。杏梁倚雲日而彌高。絳節霓裳。頻迎王母之駕。珠網玉牓。長留洪崖之名。表裡之形勝無涯。足稱人世仙境。朝夕之起居常在。亦見太守風流。

蓬萊閣重修上樑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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述夫渤澥東環。呀玉扃於八極。浮邱左挹。耀琳舘於十洲。浩渺風濤。𤫩瓏樓閣。然而赤城玄圃。仙階窅茫。紺宇丹臺。靈跡怳惚。曷若靑天半落。常近五色雲。畵棟朝飛。宛在中央水。處烟火塵霿之內而地分淸虛。介城池臺隍之間而景槩寥朗者哉。顧玆關東觀察之府。實是海左佳麗之區。管金剛萬二千峯。開福地於仙界佛國。鎭埤海七百餘里。供奇觀於鮫市鯨山。鬱乎群玉之宮。其中綽約多仙子。超然八紘之野。此外廣漠無何鄕。睠彼芙蓉芳池。爰有蓬萊小閣。占衙後數武。㶑㶑金波之鏡涵。象海中三山。點點瓊島之棋置。繡甍雙峙。睨綠狗於採藥觀風。畵橋齊浮。卧靑龍於垂虹偃月。四時之佳景畢具。八咏之淸賞皆兼。久矣風雨之漂搖。以致棟宇之欹側。霞𮬾影逗。鳳㙜之江水空流。笙簫響沉。鶴樓之仙人已去。頃當駐節之日。匪無意於重新。未遑授矩之方。窃有望於來後。今主人按使。前身香案吏。宦跡金門仙。誤讀黃庭經。謫居猶近於蓬隖。夢遊玉局觀。眞緣早結於偓佺。莅半載而弊擧政淸。按一路而年豐民樂。王中丞之重修滕閣。迨其今兮。蘇團練之改建岳樓。如何舊也。於是闖役於三農之隙。集功於數旬之間。楹礎安排。不易六角頭䂓度。軒檻稍變。皆從一心上經綸。殆若翠螺之運機。壁瓦璀璨。倐如彩蜃之噓氣。珠宮熒煌。頓然改前日之觀。依舊是別天之境。靈源廣滌。通銀河赤岸之邊。華額高懸。出方丈瀛洲之上。璇樞月滿。玉女粲而下雲。朱簾風褰。金鳷騰而撇海。于斯時也。棠陰逗靜。荷風送凉。選暇日兮登臨。攬佳賞兮容與。輕裘緩帶。披六銖之霞衣。繡軒雕欄。張九華之寶帳。澄波泂鑑。金碧倒玻瓈之盤。暖霧凝香。珠翠擁綺羅之袖。蹁蹁舞緱嶺之鶴。鳳管臨風。泛泛引太乙之蓮。蘭棹溯月。茶沸龍井。紫雲之玉字閑繙。花飛羽觴。碧霞之瓊漿細酌。於焉歇休於小風波處。徜徉乎好山水間。白髮蒼顔。滁太守之宴樂朝暮。淸香畵戟。寇平仲之飮博優閑。界濶三千。飄飄乎遺世而獨立。樓高十二。浩浩然造物者與遊。斯乃軒冕喬松。咸曰階庭天海。而余寤寐靈境。桑宿之餘戀猶存。懷挹淸標。竹苞之善頌曷已。玆掇遊仙之曲。庸助呼邪之聲。

兒郞偉拋樑東。鱗鱗纖縠漾晴空。樓頭少妓搴珠箔。玉洞桃花萬樹紅。

兒郞偉拋樑西。丹穴雲深路不迷。碧鷺飛來烟柳暗。依依若木金鴉棲。

兒郞偉拋樑南。步虛一曲月盈潭。永郞昨夜來相過。珍重丹書貯玉凾。

兒郞偉拋樑北。北斗闌珊南斗側。雲母空牕曉夢凉。碧天瑤露淨如拭。

兒郞偉拋樑上。有時笙鶴飄空響。仙鄕從古不離房。何必天台與雁蕩。

兒郞偉拋樑下。無風鏡水自波也。夢罷三淸白日遅。赤欄橋外春光惹。

伏願上樑之後。六鰲長戴。五鳳添修。王母之桃千遍紅。玉宇輝映。麻姑之桑三變碧。璚池淸漣。桂殿之斧月恒圓。何憂竹樓之易朽。閬苑之璇飈遙灑。不到華門之軟塵。永鎭三十六洞天。長留千萬億浩劫。

孝子高敬初家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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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敬初孝子也。名勣一。高氏自嶽降之後。世有聞人。至霽峰敬命而尤著。敬初其傍孫也。早孤事母。自六七歲。未嘗先母而寢食。甫成童。朝而樵於山。夜而讀小學。克踐其道。備極志養。嘗語人曰人之爲人。在於孝親。孝親之道。在於不逆親心。不使親羞不貽親憂而已。一言之悖。一行之妄。便辱吾身而貽親憂。吾何不謹吾身也。於是不妄遊。遊必有方。母嘗病思雁肉。時當初夏。難於生致。乃仰天默禱者數日。忽有雙雁落于庭。手攫以進。旣病革斷指延四五日。及歿哀毁踰制。三年不食漿。絰帶不解。侍墓窮山。乕來相守。省墓之時。乕每伏於階下。人以爲孝感。奉親之暇。慥慥於爲己之學。事兄如父。同居一室。內行純備。鄕黨不名。字以呼之曰敬初高先生。

敬初之妻曰鄭氏。子曰孝先。女曰孝行。以貞孝聞於南州。可敬也。孝先七歲讀史。至周平王遷于東都。愕然曰平王非人子也。父曰何謂也。孝先曰犬戎弑幽王。而平王不思復父之讐。反欲圖生而避居。非人子矣。父大奇之。年十三父適出。時雨雪新晴。氷川方漲。孝先聞父徒涉寒氷。轉石作橋。十八母患瘧經年。困且殆。一夕孝先割其右股。呼妹而語曰阿母之病。醫用人胎而求之不得。將若之何。人胎乃人肉。吾欲割股而代之。孝行曰然則試可乃已。卽引刀欲割。孝先奪之。孝行曰吾獨非子乎。孝先曰我猶忍痛。汝幼不能忍。若不忍必爲阿母所覺。覺則無效。孝行曰弟未必不如兄。遂割出一片。時年纔十三。孝先附以艾葉。誡勿洩。遂炙以進。母疾良已。歲丙子湖嶺大饑。敬初屢空。氣涔涔患瘧。閱月未瘳。孝行懷小刃將割其股。爲母覺不果。是夜鄭氏潛出割股。和粥以煑。孝行孝先亦割股。自外而投於粥。盖不知其母之先割也。粥成進於父。父強起飮數口。微有點肉。乃疑而問曰家無肉而今忽有之。無乃汝兄又割其股耶。吾不忍食。是日敬初之疾夬可。無何孝先蹇。父恠而問之曰汝其無隱。孝先曰小妹割肌和粥矣。父曰果非汝之爲歟。曰小子不知小妹之先割。亦小割矣。父驚歎。越數日鄭氏與孝先往于麥田。見其無穗泣曰吾屬以春菜爲生。今我蹇甚。孝行亦病。菜何由採。麥何以刈乎。於是孝先始知母之亦割其股。遂泣負而還。以告父。父驚以慰鄭氏。時母子之病一時危篤。烟絶春厨。菜食亦廢。孝行潛截髮往示其姑曰此髢之直當幾何。曰似不爲斗米也。見其𮖐頭。疑而脫巾。髮鬆鬆頭盡禿矣。乃大驚曰汝何忍此。遂賣諸隣而與之。翌日姑見敬初曰兄近能供飯乎。仍言孝行截髮之事。敬初愕爾曰若知如此。食豈下咽乎。自是遠近聞者莫不感歎。敬初大父兄弟三人以孝聞。敬初之弟曰義初。義初之子曰孝哲。父病亦斷指。君子曰詩云惟其有之。是以似之。其斯之謂歟。

外史氏曰。堯舜性者。爲人倫之至。而不出於止孝而已。則人之至行。唯孝爲大。是以朱夫子於小學。記孝親之人多矣。然獨於王祥稱以性孝。性於孝者。若是其難也。余觀高敬初之事親。於王祥類也。噫無情者飛禽而能知感。難化者猛獸而能效順。苟非性之至而誠之格。詎能至斯歟。至如子女之割股截髮。寔是長者之所難。而乃於稚齡辦此卓異之行。雖古之黃香陸績莫之焉。而孝順之有孝順兒者。誠不誣矣。夫孝出於性。而人莫不有是性焉。則孝之爲人所固有也明矣。然人鮮能有是行。而非出於勉強。則固亦難矣。故求孝於一州一縣之間。未易多見也。往而求一國之廣天下之大。亦未易多得也。夫以州縣國家天下之大而未易多得者。萃於一門之內。又在於孩提之童。玆豈非州縣國家天下之所罕有者耶。况父以傳子。子以繼父。奉而不失其固有之性。則又豈非古今之所罕有者耶。嗚呼盛矣。

鄭生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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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生失其名。南原人也。懶於學而豪宕不覊。善於歌而以吹簫鳴。同邑良家有女曰紅桃。生求昏而吉日載邇。紅桃父以生不學辭。紅桃聞而告於父曰昏者天定也。涓日而背之可乎。父感其言而仍妻之。明年生子。以夢錫名。萬曆壬辰之縕。生以射軍防倭。丁酉天將楊總兵元守南原。生在城中。紅桃服丈夫衣隨之。軍中莫之知也。及城陷生隨総兵得出而與紅桃相失。生意其妻隨天兵而去。跟天兵轉入中國。行乞至浙江遍求之。一日同天官道主浮于江。時月色滿江。秋氣寥慄。生吹簫以宣懷土之思。隣船有一人言曰此簫乃前日朝鮮所聽之調也。生乃復吟與妻相和之歌。伊人抵掌大呼曰是吾夫也。生大驚亟欲追之。道主固止之曰此南蠻商船之與倭相雜者也。爾如往反有害。俟明發吾有以處之。黎明道主與白金數十錠。並家丁數人諭以求之。果其妻也。相與握手號哭。舟中人無不驚異。先是南原之陷。紅桃爲倭所虜入日本。而見其男服。不知婦也。充之男丁。轉賣隨商船。凡男子之役。或能或不能。而善刺船。自南蠻至浙江者。意欲因之還朝鮮也。生與紅桃仍居浙江。浙之人咸憐之。各與銀錢米粟以糊之。又生子名以夢眞。夢眞年十七將求昏。以朝鮮之人皆不許。有一女應之曰吾父東征不還。願嫁此人。往朝鮮見父死所。父如不死。或冀再逢。遂嫁夢眞焉。戊午生募入劉綎軍征奴賊。劉公兵敗死之。奴殲天兵殆盡。生大呼曰我朝鮮人也。奴釋之。仍逃出本國。下南原行到魯城縣。脚腫求鍼醫。醫卽天兵而留居者。問其姓名居址。乃夢眞之妻父也。道其事偕與㱕南原。夢錫娶妻生子而尙居舊宅。生旣與子遇。復遇子之妻父。而但與紅桃旣遇旋失。猶欝欝不樂。旣一年紅桃貨家財賃小舟。與夢眞及其婦泛于浙江而東。作華倭鮮三服。見華人以華人稱。見倭人以倭人稱之。浹一月有餘而泊于濟州之楸子島外洋佳可島。紅桃謂夢眞曰舟中之粮不支一日。吾輩飢死則終必爲魚所食。不如登島自縊之爲愈也。其婦止之曰以一合之米。療一日之飢。則足支六日。幸遇船而達于陸。則是十八九生矣。夢眞母子如其言。適五六日。統制使斜水船下泊。紅桃具言與其夫南原相離之故。浙江相合之事及其夫死北征之由。舟人聞而憐之。將紅桃小船繫之船尾。下于順天地。紅桃挈男婦訪南原舊居。生與夢錫固無恙而夢眞之妻父亦在同室。問其由。相與驚異。遂團聚而同居焉。

外史氏曰。余觀鄭生會合之事。天也非人也。鄭生之失妻也。遠求之中國。旣遇而旋失。旋失而又遇。此一奇也。紅桃以眇然一女子。入三國而全身。卒皆相會於故鄕。此二奇也。夢眞妻自求與異國人爲昏。求見父死所。又爲相遇於一處。此三奇也。一家六人不期而會者。皆在於萬里風濤別境之外。雖出於理外萬一之幸。而以其萬一之幸也。故有此三奇。庸詎非幸中之奇耶。不惟渾家之得全。幷與婚媾而相會。求之於古。尠有其事。求之於後。亦無其匹。是之謂天也非人也。奇乎異哉。

趙處子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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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處子鏡城人也。父曰重周。千里流離。寓於淮陽之後坪村。時處子年十餘歲。後六年夜有盜數人。纂取處子。踰銕嶺北走百二十里。寘處子於安邊邑後人家。欲強逼則處子以計紿賊。賊皆散去。處子潛取所著裙縫爲男子服。爲伺間逃還計。未幾淮陽校卒追賊。急跡至安邊。獲處子與㱕。賊亦就捕。淮陽太守李弘逵召處子。賜之座而客遇之。杖殺二賊于前。以雪其憤。居無何邑人玄厚澄爲其孫求婚。重周許之。適會重周之親族自鏡城來。勸㱕故土。重周遂與處子還鏡城。臨行與厚澄約曰昏旣約矣。諏吉行醮于鏡。其後踰年。重周來請破昏。嫌其路踔遠也。其年冬厚澄死。處子聞之。出涕食素。與之肉則辭。其母聞其故。答曰自然心惡不能食也。翌年正月隣人有南賈者㱕言吾到安邊。傳聞玄同知生前其孫已他娶云。同知厚澄之老職也。處子聞之大恨曰玄同知小人也。負心至此哉。先是處子自淮㱕鏡也。厚澄臨行贈之以手書。去後亦致書問。處子以其書常置懷袖。又平居悒悒有愁歎色。語其母曰吾不幸遇賊變。吾實無累。孰能白吾身者。一日與其從姊同宿。告之曰吾旣許身於玄家。乃玄家之人也。夜夢屢屢見玄同知。吾欲㱕見玄同知於地下。訴此悲懷。玄同知二札。兄必寘吾懷中而斂之。從姊諭其不可。則答曰兄何不以人理待我也。翌夜與其母績麻而坐。自說逢賊時事顚末一遍曰。後人必有鋪張傳說者。其母曰汝父母知之而已。後人誰知者。處子顔色陽陽如平常。乃於是夜縊而死。淮安之人至于今稱之如昨日事。嗚呼希矣。昔鍾城有一嫗。少也許昏於人。其人未醮而死。嫗欲髽而奔哭。父母責而挽之。嫗以死自誓。父母不能違。卒奔哭服喪。終身不嫁云。鐘與鏡隣壤也。北關風氣強勁。其俗輕死。雖女子往往有如此者乎。北過於剛。南過於柔。其不在長民者導之以正裁之以中歟。

外史氏曰。古今女子之節死者何限。而如趙處子之約昏未成。守信誓而死者。古未有也。苟其義也。古之烈女。必有先爲之者也。旣失中正。不可訓於天下後世則無足述也。然處子之持身。不可使有一點瑕累。有累欲洗。視死如㱕。可不謂烈女乎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