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洞集

作者:金宗直
1749年
世系

經術之士。劣於文章。文章之士。闇於經術。世之人有是言也。以余觀之。不然。文章者。出於經術。經術乃文章之根抵也。譬之草木焉。安有無根抵而柯葉之條鬯。華實之穠秀者乎。詩書六藝。皆經術也。詩書六藝之文。卽其文章也。苟能因其文而究其理。精以察之。優以游之。理之與文。融會於吾之胸中。則其發而爲言語詞賦。不自期於工而工矣。自古以文章鳴於時而傳後者。如斯而已。人徒見夫今之所謂經術者。不過句讀訓誥之習耳。今之所謂文章者。不過雕篆組織之巧耳。句讀訓誥。奚以議夫黼黻經術之文。雕篆組織。豈能與乎性理道德之學。於是乎遂岐經術文章爲二致。而疑其不相爲用。嗚呼。其見亦淺矣。居今之世。有能踊勵振作。拔乎流俗。上探孔孟之閫奧。而優入作者之域者。豈無其人耶。無其人則已。如有之。世人所云。不亦誣一世之賢也哉。故嘉靖大夫藝文提學兼成均司成襄陽尹先生祥。乃吾所謂其人也。先生資稟純篤。學問該通。其於義理之精微。多有所自得。故能奮興於鄕曲。而羽儀於朝著。處胄監前後二十餘年。提撕誘掖。至老不倦。當時之達官聞人。皆出其門。師道尊嚴。陽村以後一人而已。其爲文章。雖出於緖餘。而平易簡當。乍見若質俚。而細玩之綽有趨味。皆自六經中流湊而成。同時據皐比如金樞府末,金司成泮,金文長鉤。經術則可爲流亞。而文章則不能與之爭衡焉。先生眞所謂有兼人之德之才者也。其平生所作。亦不爲少。然而旋作旋棄。不畜一紙。先生之子前軍威縣監季殷。余之同年進士也。謹收拾於散逸之餘。得若干篇。錄爲一帙。要弁其端。余曰。先生之歿雖久。而至今東人仰之如泰山北斗。其所口授弟子經書精粹之語。自搢紳學士。以至韋布之徒。無不筆之於書而傳誦之。作人之盛。太史氏又記諸汗竹不一再焉。事業炳炳。足昭來世。今此殘篇斷簡。雖不傳庸何傷。然父母遺物。雖巾屨佩觿。爲子者尙欲謹藏而保護之。況詩文者出於親之肺腸。成於親之咳唾者乎。宜君之拳拳於收錄。以貽子孫於無窮也。余亦私淑之人也。敢不樂爲之書乎。成化二十有三年蒼龍丁未夏四月日。嘉善大夫同知中樞府事兼同知經筵成均館藝文提學嵩善金宗直季昷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