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水經注批點序
自《水經》有注,而桑氏書遂真為經矣。注行,而孤吟遙想之夫,開物寄道之士,若有所恃,以自證其山水之好:端坐深讀,若奇卉佳木,舟馬相澹;若森森磕磕,麗我瞻矚;又若塔廟碑版,光我目,蒼我思,有高人真僧迢迢待我,可舉足提杖而一往也。
予少時即知好之。聞一名家前輩,歲輒一閱,深歎其勤,求得其書觀之,筆如槁木,無復冥奧,似為考核醜記而已,私語亡友鍾子曰:「如是則是書亦可不著也。」頗與鍾子空濛蕭瑟於其中,庶幾想酈子當日作注之意。而蜀朱無易先生者,淵人也,來官我楚,揖我而坐臥乎桑、酈之間。當是時,師友淵源,通理輔性,外慕等夷,內懷悱發,真有如雷次宗所云者。於是有朱、鍾二家之選,而予評遂逸去,不復能自愛惜矣。
友人嚴忍公,家武林,不妄交一人,獨好予輩所閱書,而與聞子將諸同志合刻全注,以為雅人資糧。夫予之所得於酈注者,自空濛蕭瑟之外,真無一物。而獨喜善長讀萬卷書,行盡天下山水,囚捉幽異,掬弄光彩,歸於一緒,以力致其空濛蕭瑟之情於世,而胸中獨抱是癖,且獨著一書而死。而世人猶執考核醜記以求之,不幸而與類書同功。嗚乎!則是書亦可不著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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