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漢紀 (四部叢刊本)/卷第十三

卷第十二 前漢紀 卷第十三
漢 荀悅 撰 景無錫孫氏小綠天藏明翻宋本
卷第十四

前漢孝武皇帝紀四卷第十三  荀悅

二年冬十月行幸雍祠五畤春三月戊寅丞相公孫

弘薨壬辰御史大夫李蔡爲丞相張湯爲御史大夫

驃𮪍將軍霍去病將萬𮪍出隴西逾烏盭討濮連陟

狐奴歷五國生𫉬匈奴單于子轉戰五日過鄢𦒿山

千有餘里合短兵鏖臯蘭下斬虜侯王執混邪王及

相國都尉收休屠王祭天金人去病者衞青姊少兒

子也父霍仲孺爲縣吏給事平陽公主家與少兒私

通生去病去病初以侍中爲嫖姚校尉從衞青擊匈

奴有功封冠軍侯及至是也增封一千二百戶夏馬

生余吾水中南越獻馴𧰼能言鳥將軍去病公孫敖

出北地二千餘里過居延斬首虜三萬餘級匈奴入

鴈門殺畧數百人遣衞尉張騫郞中令李廣將兵出

右北平廣將四千餘𮪍付之與張騫異道匈奴數萬

𮪍圍廣廣軍士震恐廣乃使其子敢從數十𮪍直貫

突胡𮪍中出其左右而還謂廣曰胡𮪍易與耳軍士

心乃安稍爲營陣外向胡急擊之矢下如雨漢兵死

者過半射矢且盡廣乃持滿無𤼵廣身自以大箭射

其禆將殺數十人胡虜稍稍解去會日暮吏士無人

色而廣意氣自如明旦復力戰而張騫以萬𮪍至匈

奴乃解去廣𮪍畧盡獨得以身免亦殺虜三千餘人

廣旣歸以其所殺𫉬自當無罪無賞張騫以後期當

斬贖爲庻人廣亦爲庻人廣常夜遊田間飲還覇陵

尉呵止廣廣𮪍曰故李將軍尉曰今將軍尚不得夜

行何故也止廣宿亭下居無幾何匈奴入遼西召拜

廣右北平太守廣請尉俱至軍所而斬之江都王建

有罪自殺初易王薨建居服外舍召易王所幸淖SKchar

等十九人及女弟信臣等與姦通建遊章䑓令子乗

小舩建蹈覆其舩四人皆溺二人死復遊雷陂天大

風建使郞二人乗小舩入波中舩覆郞溺投水乍見

乍没建臨視之大𥬇以爲樂卒皆死宫人女子有過

輒裸令擊鼓或置樹上久者三十日乃得衣或從狼

齒殺之建觀而𥬇之或閉人令餓死凡殺人無辜者

三十五人建欲令人與禽獸交而生子令宫人與羝

羊及狗交自知罪多國中人欲告之建遂謀反作黃

屋盖刻皇帝璽作漢節賂閩越約有急相𦔳建時載

其父所賜天子旌旗出入後事𤼵覺有司奏建無道

雖桀紂之惡不至於是當以謀反法誅廷尉宗正即

問建建自殺本傳云魯哀有言寡人生於深宫之中

長於婦人之手未嘗知憂未嘗知懼信哉斯言雖欲

不危亡不可得也是以古之人以宴安爲鴆毒無德

而富貴謂之不幸漢興諸侯王率多驕淫失道何則

沉溺於放恣之中居𫝑使之然也自凡人猶繫於習

俗何况哀公之倫乎夫唯大雅卓爾不羣河澗獻王

近之矣膠東王𭔃薨淮南王謀反時𭔃漸聞其事私

作戰守備及後治淮南王事上令下吏辭出之𭔃後

自傷悔𤼵病死不敢置祠後上立𭔃長子賢爲王秋

混邪王率衆四萬餘人來降封爲列侯單于怒曰混

邪王休屠王數爲漢所破單于欲誅之故二王謀降

漢休屠王後悔混邪殺之幷其衆以降合四萬餘人

置五屬國以處之以其地爲武威酒泉郡而休屠王

子曰日磾與毋閼氏及弟倫俱没入官輸黃門養馬

休屠王祭天作金人故曰金氏上遊後庭視馬後宮

滿廐掌養事數十人莫不𥨸視磾獨不敢視馬又肥

好日磾長八尺二寸容貌甚嚴麗上異而問之以狀

對卽日拜爲馬監後爲光祿大夫侍中上甚信愛之

賞賜累千金出則參乗入則侍帷幄貴戚左右皆曰

陛下安得一胡兒而反貴重之上益厚焉日磾毋教

二子有法度母病死上圖母形於甘泉宫日磾毎朝

見母𦘕像常拜泣而後去日磾二子皆爲上兒其後

弄兒壯大不謹自殿下與宮人𭟼日磾見之卽殺之

上大怒日磾言其狀上爲泣而心敬日磾侍左右數

十年未嘗忤視上賜守宫女不敢近之其謹慎如此

三年春有星孛於東方夏大旱五月赦天下立膠東

康王少子慶爲六安王慶𭔃之愛子也上憐焉故立

之封蕭何曾孫慶爲鄼侯先是慶父則嗣有罪免故

以弟子勝嗣有罪免侯故以兄子慶嗣何後秋匈奴

入右北平定襄殺畧千餘人遣謁者舉吏民能假貸

貧民者一以名聞是時混邪王新降縣官費衆倉庫

空竭貧民流徙皆仰給貸於縣官縣官無以賑之河

南人⺊式以錢二十萬與太守𦔳廪(“㐭”換為“面”)貧民時富民多

匿財者唯式願出家財上召拜爲郞中賜爵左庻長

復田十頃布告天下以諷百姓式以田畜爲事有羊

千餘頭先是時擊匈奴式上書願輸家財半以𦔳邉

上問式欲官乎對曰不願又問家有𡨚乎曰無也以

爲天子誅匈奴賢者宜盡節有財者宜輸之則匈奴

可滅也時丞相公孫弘以爲此非人情不𮜿之臣不

可以爲化不許之及式爲郞中上乃使式牧羊上林

苑中羊肥息上見問而善之式曰非獨羊治民亦猶

是以時𧺫居惡者輙去之無令敗羣上竒其言拜緱

氏令吏民便之减隴西北地上郡戍卒半是歳𤼵謫

吏卒穿昆明池

四年春有司言關東流民凡七十二萬五千口縣官

無以衣食賑廪(“㐭”換為“面”)用度不足請收銀錫以白鹿皮造白

金及皮幣以足用是時禁苑有白鹿而少府多銀錫

乃以白鹿皮方尺縁以繢爲皮幣直三十萬王侯宗

室朝覲必以皮幣薦璧然後得行又以銀錫爲白金

三品其一重八兩圎之其文龍名白撰直三千其二

差小而方之其文曰馬直五百其三復小墮之其文

曰龜直三百銷半兩錢更鑄五銖錢重如其文又盗

鑄作𡚁罪死於是孔僅爲大司農丞領管塩鐡桑弘

羊洛陽賈人子以能心計年十三爲侍中言利事皆

刻秋毫而始筭緡錢及車舩矣其後弘羊請置大司

農部丞數十人分王郡國各得徃置均輸塩鐡官令

逺方各以其物商賈所販賣爲賦而相凖輸置平凖

官于京師都受天下委輸諸物官盡籠天下之貨物

貴則賣之賤則買之富商大賈無所侔大利物皆反

其本而物不得踴貴故抑天下之物名曰平凖又請

令民得以粟補吏罪人得以贖死及入粟爲吏復各

有差於是民不益賦而國用饒足乃賜弘羊爵左庻

長黃金二百斤㑹天大旱上令百官請雨太子傅卜

式言於上曰縣官當衣食租稅而巳今弘羊令吏坐

市列肆販賣求利獨烹弘羊天乃雨是時董仲舒說

上曰古稅民不過什一使民歳不過三日民財用内

足以養老盡孝外足以事上供稅下足以畜妻子故

民悅而從上至秦則不然用商鞅之法改帝王之道

除井田之制富者田連阡陌貧者無立錐之地人專

川澤之利營山林之饒荒淫越制邑有人君之尊里

有王侯之富小民安得不困又加月有吏卒征衞屯

戍一歳力役四十倍於古田稅口賦二十倍於古或

耕豪傑之田見稅什五故常衣馬牛之衣食犬豕之

食又重以貪𭧂之吏刑戮妄行民無所聊生逃亡山

林並爲盗賊㫁獄一歳以十萬數漢興遵而未改古

井田法雖難卒行宜少近古限民占田塞兼并之路

塩鐡皆歸於民去奴婢除專殺之威薄賦歛省徭役

以寬民然後可治也其言未施行有星孛於東北夏

有長星出於西北大將軍衞靑將四將軍出定襄將

軍去病出伐各萬餘𮪍歩兵數十萬靑到漠北圍單

于斬首萬九千級單于遁走追至寘顔山乃還去病

與左賢王戰斬首虜七萬餘級封狼居胥山乃還前

將軍李廣右將軍趙食其皆後期廣自殺食其贖死

廣與大將軍别道迷而後期大將軍遣長吏責問廣

令詣幕府對謂其麾下曰廣結髪與匈奴大小七十

餘戰仐迷而失道豈非天邪且廣年巳六十餘終不

能使復對刀筆吏矣遂自刎死百姓聞之知與不知

莫不垂泣廣初文帝時以良家子從軍文帝竒其才

曰使廣遭髙帝萬戸侯豈足道哉及呉楚反時戰昌

邑下顯名後爲上郡太守匈奴入上郡上使中貴人

𦔳廣擊匈奴中貴人將數十𮪍出見匈奴三人與戰

射傷中貴人殺其𮪍且盡中貴人走告廣廣曰此必

匈奴射鵰者乃從百餘𮪍馳射殺二人生得一人匈

奴數千𮪍望見廣以爲誘𮪍驚出兵上山而陣廣直

前來至匈奴二里止令皆下馬觧鞍有白馬將軍出

護兵廣射殺之復還觧鞍縱馬胡兵怪之卒不敢擊

㑹日巳暮胡以爲漢有伏兵乃夜遁走嘗獵見草中

石以爲伏虎射之入石没羽視之石也他日射之終

不能入廣之軍吏士卒多以軍功封侯者而廣終不

得封初西羌反廣誘降者八百餘人而同日盡殺之

望氣者王朔曰禍莫大於殺巳降此將軍所以不封

侯也

五年春三月甲午丞相李蔡有罪自殺賜𦵏地陽陵

二十畞盗取長陵三畞又侵神道壖地一畞𦵏其中

行五銖錢徙天下大姦猾吏民於邉關内侯郞中令

李敢怨衞靑之恨其父也乃擊青傷之諱而匿之居

無幾何敢從上甘泉霍去病怨敢傷靑射殺敢上爲

諱云鹿觸殺之夏四月乙丑太子太傅嚴青翟爲丞

六年冬十月雨水無氷夏四月乙巳朔立皇子閎爲

齊王賜䇿曰惟元狩六年夏四月乙巳皇帝使御史

大夫張湯廟立皇子閎爲齊王曰嗚呼小子閎受兹

青土朕承天序唯崇稽古建爾國家封于東土世爲

漢藩輔嗚呼念之哉龔朕之詔惟命不于常人之好

眀德顯厥有不臧無乃凶于乃國害于爾躬嗚呼保

國有民可不慎歟王其朂哉立皇子旦爲燕王胥爲

廣陵王皆賜䇿六月乙卯詔遣博士六人分廵天下

孤寡恤廢病賑窮乏勸孝悌舉獨行之君子秋七

月大司馬驃𮪍大將軍霍去病薨𤼵屬國玄甲陣自

長安至茂陵爲塚塋象祁連山諡曰景桓侯去病爲

將敢深入赴利不顧其難然士卒或乏糧食上嘗教

之孫呉兵法對曰顧方畧如何耳其不蹈用古兵法

上爲治第對曰匈奴不滅臣何以家爲去病後甚貴

寵而衞青稍衰賔客故人皆去青而事去病唯故益

州刺史任安不肯去初去病旣壯大乃自知爲霍仲

孺子會爲驃𮪍將軍擊匈奴道出河東乃迎見仲孺

大爲置田宅奴婢而去還復過之仲孺小子光字子

孟時年十餘歳因將光西入關仕光爲郞遷侍中去

病死後光爲奉車都尉光祿大夫出則同車入侍左

右出入禁闥二十餘年小心謹慎未嘗有過甚見親

元鼎元年夏五月赦天下大酺五日六月得寳鼎於

河東汾水上薦見於宗廟藏於甘泉宫鼎大八尺一

寸髙三尺六寸羣臣伏賀曰陛下得周鼎侍中光祿

大夫吾丘壽王獨曰非周鼎王怒召而問之對曰周

有眀德上天報應鼎爲周出故爲周寳今陛下恢崇

大業天瑞並至昔秦始皇親出鼎於彭城縣而不能

得天祚有德而寳鼎自出此天所以與漢乃漢寳非

周寳也上曰善賜金五十斤初公孫弘奏禁民無持

弓弩曰一賊彎弩百吏不敢前此盗賊所以難容也

上下共議壽王對曰大射之禮自天子逹於庻人三

代之道也臣聞聖人合射以教人不聞弓矢以爲禁

也攻奪之罪死而猶不禁人姦之重誅而固不避也

臣恐邪人挾之吏不能止良民自衞而抵罪犯禁是

擅賊威而奪民救也𥨸以爲無益於禁姦而令學之

者不得修其業不甚便上以難弘弘屈服焉壽王宇

子贛涿郡人也後生事誅濟東王彭離有罪廢徙上

庸博士徐偃使循行天下郡國矯制膠東魯國鼓鑄

塩鐡御史大夫張湯劾奏偃法至死偃對曰爲春秋

之義大夫出疆有可以安社稷利國家存萬民者專

之可也湯不能屈其義有詔使中謁者終軍問其狀

終軍語偃曰古者諸侯國異政家殊俗安危之𫝑呼

吸成變故有專巳之義今天下爲一春秋之義王者

無外偃修封域之中而辭以出境何也且塩鐡郡國

有餘藏且二國廢不足爲害而以安社稷爲辭也偃

以前三士不許而直矯制作威福此眀王所必加誅

也凡偃鑄鐡欲及春耕種贍民器今魯之鼓鑄當先

具其器備至秋乃能舉火此言與實倍也枉尺直尋

孟子猶稱不可今所犯罪重所就者少偃自以爲必

死而爲之邪將幸誅不加欲以採名也偃辭屈下御

史大夫服罪終軍濟南人也年十八選爲博士到府

受遣太守賢而友之軍揖太守而去徙而入關關吏

與繻曰還常合符軍曰大丈夫西遊終不徒還棄繻

去及軍爲謁者使行郡國建節東出關關吏識之曰

此使者前棄繻生也

二年冬十有一月御史大夫張湯有罪自殺御史中

丞李文與湯有郄湯所厚吏魯謁居隂使人上變告

文姦事事下湯治論殺文而德厚謁居謁居病湯親

爲之摩足趙王素怨湯上書告湯大臣乃與吏謁居

摩足疑與爲大姦丞相長史朱買臣等素怨湯亦言

湯且欲爲請奏所愛幸賈人田信等輙先知之居物

致富與湯分之上以問湯湯不服罪於是上使使迫

責湯湯爲書謝因曰䧟臣者三長史也遂自殺昆弟

諸子欲厚葬之湯母曰湯爲大臣被惡言而死何厚

葬之有載以牛車有棺無槨上聞之曰非此毋不生

此子乃盡誅買臣等初湯好文渉深刻與太中大夫

趙禹共定律令禹官至少府亦深刻然禹意在奉公

孤立而湯佞智以䛕世主接士大夫造請諸公不避

寒暑以得聲譽上甚信用之毎朝奏事日旰忘食丞

相𠑽位而巳天下事皆决於湯湯嘗病上親問疾匈

奴嘗求和親羣臣議上前博士狄山以和親爲便湯

曰此愚儒無知山曰臣固愚愚忠不(⿱艹石)湯詐忠也上

作色曰吾使山居一郡能無使虜入盗乎山曰不能

曰居一縣又曰不能復曰居一鄣山自度窮且下吏

因曰能遣山乗一鄣至月餘匈奴斬山頭而去自是

羣臣畏湯莫敢言矣湯子安世少爲郞給事中尚書

精勤於軄休沐未嘗出行後上方幸河東亡書三篋

詔問莫能知唯安世識之具作其事後購得本書以

相校無所遺失上奇其才擢爲尚書郞中令安世寬

仁與行異十有二月丞相嚴青翟下獄死春𧺫栢梁

臺三月大雨雪辛亥太子太傅趙周爲丞相夏大雨

水關中餓死者以千數秋九月詔曰仁不異遠義不

辭難江陵饑寒下巴蜀之粟致之江陵遣博士分循

天下吏民有能救饑困者具舉以聞

三年冬十月徙凾谷關於新安以故關爲弘農縣十

有一月令民有告緍者以其半與之春正月戊子陽

陵園災夏四月雨雹關東郡國七十餘縣飢人相食

常山王舜薨諡曰憲王王子勃嗣有罪廢徙房陵立

憲王中子平爲真定王徙代王義爲清河王

四年冬十月行幸雍祠五畤東行幸汾隂十有一月

甲子立后土祠于汾隂禮畢行幸滎陽還至洛陽詔

問周王後得孽子嘉封爲周子南軍以奉周祀春二

月中山王勝薨諡曰靖王勝樂酒好内色有男子百

二十餘人夏封方術士欒大爲樂通侯位上將軍欒

大膠東人也以方術言於上曰臣嘗徃東海中見安

期羡門之屬臣師曰黃金可成河水决可塞不死之

藥可得仙人可致也然臣恐効文成將軍則方術之

士掩口不能言矣文成將軍者齊人也姓李字少翁

以方術進拜爲文成將軍上以客禮待之於甘泉宫

中𦘕太一諸鬼神像所設祭祀欲以致其神歳餘其

方不効乃爲帛書以飯牛僞言牛腹中有竒書殺而

視之上識其手書問之果服乃誅上旣殺文成而悔

之及得欒大甚喜乃大敢爲之言處之不疑上使驗

小方𨷖棊棊自相觸大言能致其師陛下必欲致之

則貴其使者今有親屬以客禮待之上乃拜大爲五

利將軍天士將軍地士將軍大通將軍凡四將軍四

印賜列侯甲第同十人乗輿廐馬帷帳器物以𠑽其

家以衞長公主妻之賫黃金萬斤上親至其家自公

主大臣將軍卿相巳下皆致酒其家刻玉印曰天道

將軍使者衣羽衣夜立白茆上大亦衣羽衣立白茆

上受印綬以示不臣於是五利將軍嘗夜祠其家欲

下其神後裝欲入東海中云求其師至大山不敢入

海上使人隨而驗之皆妄言不効先是方士李少君

乃言能致物𨚫老少君嘗坐武安侯家有老人年九

十餘少君及言與人大夫遊獵䖏老人爲兒時識其

家處一坐盡驚上有古銅器以問少君少君對曰此

器齊桓十年陳於栢𥨊下案其刻銘果齊桓公器時

皆謂少君數百歳人也少君言祠竈可致物如丹砂

可化爲黃金黃金成以爲飲食器則益壽而蓬萊仙

人可得見也見之以封禪則不死黃帝是也其後方

多不効而少君病死道士以爲化去不死也齊人公

孫卿言黃帝得寳鼎而神化登於天䜟書言漢興正

當黃帝之運漢之聖德者在髙祖之孫上曰嗟乎誠

得如黃帝吾視去妻子如脫屣爾拜卿爲郞使候神

於太室是時言神怪方術者以萬數入海求仙人者

數千人上幸東萊夜見大人長數丈就之則不見見

大人迹諸方士後皆無驗上益厭倦然猶覉縻不絕

冀望其真上嘗疾病有巫爲上致神君貴者曰太一

其次曰太禁司命之屬皆從之云非可見但聞其言

言與人音等也時去則(⿱艹石)風肅然嘗以夜至或以晝

至或居室帷幄中上禮之然後入因巫爲主人關通

飲食所欲言又置禱官張羽旗設祭具以祀神君所

上使人記之其言世俗所知亦無餘殊者而上心甚

善之其事祕亡莫傳也而信以爲神矣

荀悅曰易稱有天道焉有地道焉有人道焉各當其

理而不相亂也過則有故氣變而然也(⿱艹石)夫大石自

立僵柳復起此形神之異也男子化爲女死人復生

此含氣之異也鬼神髣髴在於人間言語音聲此精

神之異也夫豈形神之怪異哉各以𩔖感因應而然

善則爲瑞惡則爲異瑞則生吉惡則生禍精氣之際

自然之符也故逆天之理則神失其節而妖神妄興

逆地之理則形失其節而妖形妄生逆中和之理則

含血失其節而妖物妄生此其大㫖也(⿱艹石)夫神君之

𩔖精神之異非求請所能致也又非可以求福而禳

災矣且其人不自知其所然而然况其能爲神乎凡

物之怪亦皆如之春秋傳曰作事不時怨讟起於民

則有非言之物而言者當武帝之世賦役煩衆民力

凋弊加以好神仙之術迂誕妖怪之人四方並集皆

虚而無實故無形而言者至矣於洪範言僣則生時

妖此盖怨讟所生時妖之𩔖也故通於道正身以應

萬物則精神形氣各返其本矣秋馬生渥洼水中九

月辛巳丞相趙周下獄死丙申御史大夫石慶爲丞

相立常山憲王舜少子裔爲泗水王







前漢孝武皇帝紀四卷第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