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子/14

法、術者，人主之所執，為治之樞機也。術藏於內，隨務應變；法設次外，適時禦人，人用其道而不知其數者，術也；懸教設令以示人者，法也。人主以術化世，猶天以氣變萬物。氣變萬物，而不見其象。以術化人，而不見其形。故天以氣為靈，主以術為神。術以神隱成妙；法以明斷為工。淳風一澆，則人有爭心。情偽既動，則立法以檢之。建國君人者，雖能善政，未有棄法而成治也。故神農不施刑罰而人善，為政者不可廢法而治人；舜執干戚而服有苗，征伐者不可釋甲而制寇。立法者，譬如善禦，察馬之力，揣途之數，齊其銜轡，以從其勢。故能登阪赴險，無覆轍之敗。乘危涉遠，無越軌之患。君猶禦也，法猶轡也，人猶馬也，馬猶軌也，理猶執轡也。執轡者，欲馬之遵軌也；明法者，欲人循治也。轡不均齊，馬失軌也；法不適時，人乘理也。是以明主務循其法，因時制宜。苟利於人，不必法古；必害於事，不可循舊。夏、商之衰，不變法而亡；三代之興，不相襲而王。堯、舜異道，而德蓋天止；湯、武殊治，而名施後代。由此觀之，法宜變動，非一代也。今法者則溺於古律；儒者則拘於舊禮。而不識情移法宜變改也。此可與守法而施教，不可與論法而立教。故智者作法，愚者制焉；賢者更禮，不肖者拘焉。拘法之人，不足以言事；制法之士，不足以論理。若握一世之法，以傳百世之人，由以一衣擬寒暑，一藥治痤瘕也。若載一時之禮，以訓無窮之俗，是刻舟求劍，守株而待兔。故制法者，為禮之所由，而非所以為治也；禮者，成化之所宗，而非所以成化者。成化之宗，在於隨時；為治之本，在於因世。未艱不因世而欲治；不隨時而成化，以斯治政，未為忘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