匏翁家藏集 (四部叢刊本)/卷第七十七

卷第七十六 匏翁家藏集 卷第七十七
明 吳寬 撰 景上海涵芬樓藏明正德刊本
補遺一卷

匏翁家藏集卷第七十七

 神道碑銘七首

   通議大夫刑部右侍郎林公神道碑銘

天順丁丑  英宗皇帝旣復位庻政更新尤重守令之選有

詔吏部即廷臣中推擇其人於是刑部右侍郎林公以監察御

史得知鎭江及行特命陛辭如方岳官禮更召至文華殿親加

奨諭復賜宴闕下且給楮𡚁爲道里費皆異數也公感激𡚒勵

至則數舉善政專以安民爲事故吏部尚書崔公方廵撫其地

欲別鑿運河以避江行之險公不可曰古運河固在可即此浚

之非特省民力而巳用其言時皆稱便公旣不以簿書自懈而

尤謹於禮法事上甚恭不爲時俗趍謟態文移偶誤或令自劾

免罪卒不從其自持如此在郡五年民晏然以樂廵撫都御史

劉公以鎭江不足勞公治奏更蘇州去之日父老送之爭願畱

履懸于府門公謝以非禮乃巳蘇事劇公精勤益甚訟牒滿

前剖斷緩急各有次第有好訟者故淹之獄中以困苦之旣而

事簡以其暇日入學宮進文士講業(⿱艹石)無事者公旣望重于時

乆之人皆信服曰公非俗吏也  憲宗皇帝之初以政績㬥

著特擢江西按察使江西訟益多治之悉得其情嘗有犯大辟

賂逹官求生者公不爲動執之愈堅俄有廣㓂踰嶺行刼贑之

龍南信豐二縣勢熾甚同官方欲爲避難計公慨然約武臣調

兵勦之㓂聞而遁廣信人𡚶傳妖神誣惑鄕里公寘其魁于法

仍牓諭其衆傳者遂息進右布政使踰年轉左布政使政令所

及人益訟其賢 朝廷知公可大用召爲南京刑部右侍郎屬

吏素知公名爭自修𩛙雖寮長亦嚴憚之丁内艱去任吏部計

公服闋數擬進用竟改刑部右侍郎持法平正屢與同列忤至

權要請託不行積怨巳甚亦不䘏也偶被疾少間猶夙興而朝

退而治公事如常時其勞瘁巳甚竟以成化十二年十二月八

日卒享年五十四公貌莊重眉目秀偉望之聳然平居對妻子

無惰容見小吏必束帶性更孝母夫人嚴厲聲色稍不和輙跪

以請罪延接士大夫禮度雍容見後輩可教必加奬進後多顯

于世自少嗜學公暇輙手一卷不釋凡古人議語往往成誦作

字雖率爾亦楷正不苟爲郡多正繆俗鎭江祀漢隱士焦光爲

冕服𧰼及左右侍衛如王者公以爲非法始易去至蘇且易從

祀孔子諸賢塑𧰼爲木主及秩鄕賢祀典次第先時歲迎春于

東郊百戲前導觀者塞途公悉屛不用識者以爲合禮公諱鶚

字一鶚其先爲莆陽林氏出唐金州刺史嵩之後五季徙台之

黃巖今黃巖柝爲太平縣故爲太平人自宋歷元業儒不顯入

國朝子孫始出取科第多爲名宦公之曾祖諱養民不仕祖諱

廷瓚父諱純江西湖口縣學訓導祖父竝贈通議大夫刑部右

侍郎祖妣章氏妣趙氏竝贈淑人生母程氏封太淑人配王氏

封淑人子男二人長萊先卒次薇女二人長適鄕貢士趙崇賢

次適葉聦公之卒朝廷旣遣官諭祭治葬如制後十六年復

命其子薇爲國子生於是薇來吿曰先人墓道未有銘文敢請

寛自爲諸生𫎇公知愛公之平生實知之謹述其大畧而爲之

銘銘曰

惟林之先世家于閩曰刺史嵩實爲唐臣迨遷黃巖隱乆而發

乃多聞人顯庸不乏以至于公力學自許有光其先甲科繼取

公在家庭爲賢父兄舉動有則昆季是程公在朝廷爲才御

史忠言屢陳不舉細事公在州郡爲賢牧守自潤及蘇譽者一

口乃長藩臬乃佐秋臺 天子曰噫SKchar遲其來來則遲矣其

逝何速孰讞而明國有刑獄人亦有言公非法吏儒雅有文恭

謹有禮公則巳逝不逝者存歲月愈邁賢名在人美謚不加有

司之失何以發潛史氏有述

   明故資善大夫南京工部尚書蕭公神道碑銘

弘治庚申南京工部尚書蕭公以老疾上疏乞致仕

上知公賢不允所以慰畱者甚至閱二月疏再上其詞加切始

允之特 命乗傳還鄕仍令有司供食役之用從厚亦異數也

公望 闕感激曰老臣死且至矣恩典(⿱艹石)此將何以報之抵

家之明年疾復作竟卒實辛酉三月十六日也享年七十公諱

禎字彦祥姓蕭氏世家吉安之泰和爲著姓邑中稱仕族入

國朝仕者不絶然無甚顯者公㓜失怙生有高資能自𡚒於學

期必取科第㳺學于外族人有𨽻尺籍于蜀中者往依之學成

弟子多從受業然益困無所遇翛然西歸舟行峽江偶墮深淵

中自分必死矣忽(⿱艹石)有物扶其足而起適得漂櫓負而登岸人

異其事謂公後當顯竟以儒士舉于鄕天順甲申遂登進士第

成化乙酉授南京刑部貴州司主事己丑陞湖廣司貟外郎治

獄明決爭訟者一訊輙得其情據律剖斷庭無畱獄人皆稱之

壬辰擢湖廣按察司僉事分廵一道明決如在刑部時所至郡

縣興舉廢墜尤好奬進人才敦勸民俗不專以簿書爲事俄苗

㓂𥨸發 詔岀兵勦之文武大臣或不相能公適以事在軍中

曰自古未有大臣不和而能成事者況用兵又事之大者乎爲

反覆開解大臣感悟㓂卒平公當紀功則有以婦女首級徼功

者辨其僞斥之及奏捷加四品俸吉王建國長沙公復督工

役一時夫匠𬒳人擾害者頼公以安廵按御史累奏公治績辛

丑擢本司副使丙午再擢按察使於是蒞湖廣者歲乆治績愈

著名益起明年遂遷河南左布政使至則宣上德究民隱尤不

肯以公錢曲奉權貴人人以爲難戊申爲  今上初年會陜

西缺大臣廵撫朝廷即以公爲都察院右副都御史 賜敕

得以便宜行事陜西當凶荒之餘民初復業公加意安輯流移

者益至乃内務蓄積外爲僃禦兵民晏然西方殆無事歲當慮

囚得可矜疑者悉置輕典奏上囚多免枉死公作全命錄以著

朝廷欽恤之意然是時一禆帥犯法素有聲勢爲請託者多卒

論如律復以平㓂功𫎇恩有文綺寳鈔之賜辛亥遷南京

工部右侍郎甲寅改刑部丁巳始有工部尚書之命南京爲

舊都凡壇廟宮闕城垣橋道歲乆漸圯修治無虛歲公計夫

匠量材物役用必當未嘗𡚶勞費權貴人有乗時求利者往往

無所得每土功告成輙𫎇恩賜以酬其勞 上將乆任公

甫三年則公以老疾去而卒矣曾祖廷翁不仕祖維翰考楚紳

皆以公貴累贈資善大夫南京工部尚書祖母𡊮氏母羅氏皆

累贈夫人公有兄二人曰彦亨彦淸俱岀前母歐陽氏及羅夫

人生公憐其㓜弱析與田産特厚後夫人卒公尚少悉讓還二

兄取舊劵焚之親黨(⿱艹石)故刑部尚書劉公廣衡而下率譽公以

爲不可及公壯且貴痛念父母不及祿養過塋域輙慟哭如初

喪念叔祖志翁無後塋域蕪廢爲修飾而歲祀之居家作敦本

之堂及置祭田以供合祀祖先之費至於處宗族待故舊其心

必歸於厚也(⿱艹石)其歷官四十年田廬僅足服食不侈於物無所

玩好公稍暇惟讀書賦詩而巳其德之儉又如此娶同邑太原

周氏累封夫人有賢行爲公屢納妾無子公乃以兄彦清之子

弼爲後弼以公䕃爲國子生孫男二曰益曰善女一許嫁曾某

公卒後弼來吿哀  上復念公諭祭治葬皆如䘏典將以壬

戌某月某日葬于里中杞塘其地公所自擇也今都察院左都

御史戴公工部右侍郎張公皆爲公同年知友弼往吿曰先人

於法得樹碑神道敢圗所以刻于石者張公乃爲狀授之而戴

公則率之來請予謝無暇而請之益力爲序而銘之銘曰

吉有蕭氏著稱于時昔自瀘源徙家龍陂延歷數世如木分支

載培以漑始大發之惟大司空爲時偉器孤童業儒志向巳異

宦學有成豈假人致登名賢科起家即吏法家者流刻而少恩

哀矜勿誤如切吾身敭歷所至濟以愼勤凡吾所馭莫匪斯民

名與祿崇德及位顯畱務則多志克大展疇咨(⿱艹石)采古難其才

工役屢成山有餘材西望大江浩然去志公身可扶何隔斯世

帝念老臣 恩典嘗頒不終享之巳葢其棺陳其牲醴治其塋

域 邦國之典郡邑之職嗣續有人喪服纍然以弔以哭賔客

連連 國無耆俊鄕乏名賢何以考之刻石于阡

   明故太中大夫資治少尹山西等處承宣布政使司右

   參政致仕祝公神道碑銘

祝之先葢以太祝之官爲氏或曰出黄帝之後以國氏春秋時

稍見於鄭衛漢有九江祝生宋多名士而江閩最著逮元有曰

碧山者自松江來爲海道都漕運萬戶府經歷陞平江路緫管

英邁有文卒葬吳中子九𪔂遂著籍長洲九𪔂生子潛子潛生

景章皆不仕景章生煥文材敏行修在國初以瞶疾不在察

舉惟務樹德是生公公諱顥字惟清少有大志以治易名郡學

中爲諸生師然不喜躁進有司屢勸駕輙不行宣德乙卯領鄕

薦猶不赴省試正統巳未乃登進士高等時詔大璫察進士

中有聲者四人教内書堂小豎衍邀公入閣下公初未知其故

比至乃將試以詩而去畱之公不應而出旣而選授行在刑科

給事中務持大體雖多彈劾不肯訐人閨門曖昩嘗受㫖宻

察在京寺觀無賜額者有靑龍寺極弘麗僧言某巨璫以

密㫖所建詞色倨慢公不𦗟立請毀之丁卯副駙馬都尉石公

璟封荆世子及都昌王二妃無幾丁内艱歸適有土木之變

景皇帝詔奪情以都御史起復不奉 詔服除乃復前職㝷陞

山西布政司左參議專督糧儲時大㓂之後倉府空竭飢民流

散而兵輸方殷公晝夜䂓畫招亾拊存因時立制凡征歛出内

條法委曲不加賦而公私皆給由是廪(“㐭”換為“面”)庫充實朝廷  乆

不他遷 賜誥進階朝請大夫贊治少君   本司右參政

仍專糧事如故公以𣈆俗少文思振以儒風舉禮義興學校無

所不至臨汾陽曲二文廟聖賢望像印金元遺制左衽乃更正

之爲文釋奠以謝不䖍臯陶祠墓在洪洞其傍近地里傳舎舊

皆以神名名之乃葺墓建祠題曰有虞士師祠而禁止觸犯入

作二賢祠于聞喜以祀裵𣈆公度趙忠簡公𪔂新明道先生祠

于澤州以伊川先生及郝左丞經配廣選俊秀以充生徒下教

周密大意謂教人與治人不同貴在隨材成就必令條品資質

以爲程課庸下者毋強以文辭第使學書讀律異時不失使任

正冠服𩛙威儀勤察試親爲講授諸生呼爲祝夫子而不官後

多成名爲顯輔者公吏學精甚律令條例通練如指掌疑情滯

獄立能剖決而又明愼矜恤每多平反天順丁丑汾州妖人作

僭稱李天王年號天福公聞變飛檄戒守禦嚴僃毋輕動自

戎服馳赴之旣至賊就禽纔十六人餘皆脇從而所攀援逮千

餘人三司皆不敢簡别公曰千人同謀胡不待聚而遽發且吾

等旣不能戢惡而顧又𢦤善邪不可衆曰然則秪應以盗聞耳

公曰盗何事以年號爲哉㒺上䂓免尤不可也乃以十六人爲

謀反巳行上奏得㫖一如公議嘗監決崞縣囚七人令先詣

御史錄之謂巳允當至公導諭諄複中二人因歎泣更鞠得其

𡨚以語御史御史不從更言公導囚脫死公移疾以緩之御史

來問疾公曰某不忍殺平人病心耳因陳其狀御史悟乃論囚

減死襄陵某甲贅壻後生子巳而甲與妻子悉死遺孫鞠于壻

迨長爭財交訟二人皆嚚悍多歷年所不決公至不施鞭撻令

各盡其辭公曰吾知之矣壻之專制足以當撫孤之義然由孫

之鎡基乃始成善賈之功(⿱艹石)必欲直於官徒廢業耳吾今爲(⿱艹石)

翁定之因令籍其産將程其事力而分歸之先焚香呼甲名述

壻孫曲直壻遽前拜曰公言是某則非矣孫聞之亦躍謂壻曰

丈果非邪壻曰非也孫曰丈數年對官司未嘗自謂其非今旣

得明公而云然然某唯欲得此一言耳丈知其非某獨不知邪

因相顧乞罷訟終身不校公爲立帖籍𢌿之皆感泣而去絳有

武斷于鄕者誣一人數不勝公廉得之會廵至惡子又誣以死

公召屬吏父老謂曰斯人之𡨚不難雪吾恐其雪𡨚之後更受

隂害耳吾今爲處之因論徙民於他地而置惡子於邊徼莫不

稱善其他政𩔖此不不殫紀凡周廵道里之間往往駐車延問

民瘼封部多名山大川及古聖賢宅里祠墓遇輙登臨謁跳賞

弔吟賦風流粲然居大參又七年年甫六十遂疏請歸田一時

耆俊勝集(⿱艹石)徐武功有貞劉僉憲𤤴杜東原瓊輩日相過從游

衍高風雅韻輝暎鄕邦歷二十年而公最後乃卒時爲成化癸

卯十二月戊子享年七十有九公在給舎藩省皆得推 恩其

親父累贈朝請大夫贊治少尹山西布政司左參議母王氏後

軍都督府都事士逹之女贈恭人配錢氏靖安州同知鑑之女

鄞縣儒學教諭紳之姪女封恭人子男一人曰瓛即武功之子

壻也女三人皆嫁宦室孫男一人曰允明曾孫男一曰續縣學

生女一人公平生篤於人倫兄没嫂寡買田養之錢氏無嗣命

室祀之閨無妾媵庭無譁言作爲詩文體尚豐雅而理致典厚

所著有藏修登庸旬宣歸田諸藁别號侗軒通爲侗軒集(⿱艹石)

卷尤善談論援經據史貫串今古𦗟者竦服與㓜賤鄕人語則

莫非孝弟忠信檢身利物之事平居動止有常所御器物雖微

不苟廢瀕卒遺念不㤀朝廷高朗令終信邦國之大老也旣

卒允明奉葬於吳縣之橫山後十年而允明舉於鄕屬者會試

京師謁寛請銘公墓道之碑惟士百行公多具之而其所長尤

在知人獎掖後進素志亦以此自負寛之在家食也荷公之知

特深每過爲期待比𥨸祿于朝别公者逾十年中間僅一歸

侍公教者不過三四見其體履康勝耳目不衰揮毫談飮不殊

曩日而子孝孫秀承侍左右加爲公慶之以爲其情適氣和宜

享上壽迨别去每詢鄕人無異語者而今不可作矣嗚呼傷哉

允明且示侍御杜君子開之狀少卿李君貞伯之誌書旣詳笑

緬懷今昔不能自黙勉復書以歸之俾刻諸石嗟夫天之報施

毎信而嬴公之立心行巳輔世澤物德學功名則旣盛矣享有

諸福亦不薄矣稽之人質之天無所弗合以是論公亦有以達

幽明而信乆逺矣至於餘慶所鍾寔在嗣續今允明文名甚盛

他時有所建立則公又有不待斯文而永者矣銘曰

有偉祝公瑚璉之資昔在 先朝𡚒起乗時給事廷陛分牧

藩維内宣耳目外拊瘡痍旣庻旣富而復教之廪(“㐭”換為“面”)有穀芻家有

書詩禮典興行義澤弘施郁郁文風鄒魯同歸學旣士先材亦

吏師明刑愼獄民不能欺活爾垂死殱厥渠魁胡汝𣈆人受賜

維私解組歸田吳山與巍遐壽令終諸福無遺人之云亾繄我

之思匪獨我思後進之懷公玉汝成心(⿱艹石)調飢有施而報在此

孫枝載掖其立世美永貽令聞不巳式視豐碑

   明故亞中大夫太㒒寺卿吳公神道碑銘

亞中大夫太㒒寺卿吳公以疾卒于官 上聞訃遣官諭祭

命有司造墳安葬如制兵部給舟載其柩還其鄕友太理寺丞

吳君道夫以其子斯可等尚㓜爲經紀其喪且謂公官三品旣

荷 朝廷䘏典之厚於制亦得樹碑神道刻文以示乆逺他日

斯可乃奉禮科右給事中王君文哲之狀從以兩㒒來請予曰

公吾之同年也昔者往臨其喪念其孤寡累然渉江湖數千里

而還方恨無以相其喪況以是爲託乎即諾之旣數月予以病

在告又念公葬當有日乃發狀而叙之公諱𥙿字敬昆潮之掲

陽人曾祖大訓祖瑶皆不仕考胄以鄕貢士授廣西武緣縣學

訓導後以公 恩累贈至通政司右通政妣𡊮氏封太恭人公

㓜頴悟強學善記十歲能屬文稍長入縣學有名諸生中成化

戊子舉廣東鄕貢明年試禮部不偶入太學時吏部尚書耿公

爲司業每試輙見稱許名益起四方舉子多錄其文以藏壬辰

登進士第甲午授南京戶部貴州清吏司主事旬餘丁武緣君

憂服闋改戶部廣西司監督京倉通州倉糧踰年再差徐州皆

敏而勤愼出納無滯丙午陞本部山東司貟外郎於是耿公在

吏部素知公會文選司缺貟外郎即以公調補明年陞稽勲司

署郎中未幾遇例實授耿公旣去任當弘治戊申  今上御

極召三原王公代之益加器重復調公文選司時王公負天下

重望力欲淸選法異時僥倖以進取者一切罷去公夙夜盡軄

能承其意凡擢用人才務合公議而小人多不恱者公亦思避

怨𧩂求去庚戌擢右通政專督武官誥命事旣清簡不勞而

治因念其母太恭人老于家奏乞歸省旣至侍養方樂而太恭

人俄下世執喪盡哀復入京以例領檄守制服闋還任巳未始

有太㒒寺卿之擢公居官方以安靜自守適胡虜數入雲中㓂

掠邊將議出師顧馬多病死奏乞甚急公日坐堂上選閱至發

數千匹不足更出庫銀數萬兩往市當是時公巳嬰疾復治馬

政過勞疾益作凡再上疏乞休致朝廷率勉畱之巳而疾劇

竟卒辛酉四月十六日也享年五十九以卒之明年某月某日

葬邑之某處公娶同邑許氏贈恭人繼娶東安許氏贈刑部貟

外郎瑛之女封恭人男子四長即斯可次行可際可學可女子

五長適謝天經次適林嵩俱縣學生次許適姚明清餘尚㓜公

性度寛綽與人處更和易杯酒相對醉輙㤀形素不尚竒詭之

行然兩冡宰皆一世名臣公爲其屬受知信任亦足以知其爲

人矣葢狀云然爲之銘曰

太㒒古官見周冏命后聖攸資曰㒒臣正厥後失職惟以馬政

漢興設官修馬復令循至于唐閑厩益盛惟公早歲岀由甲科

南北郎署歲月乆磨論其勤勞鍂曹爲多和而不隨平而不阿

冡宰𠋣之黜陟無頗翔集銀臺起領太㒒北檄戒嚴烖及馬畜

選閱日勞罄彼監牧師出雲中萬𮪍馳逐邊功則成公病不祿

惟  帝至仁軫念㒒臣 錫以䘏典賁其塋墳公則亾矣厚

德未淪衰服在喪㓜稚詵詵祿位有餘尚遺後人

   明故資德大夫都察院右都御史李公神道碑銘

都察院右都御史李公受 敕總督漕運兼廵撫淮揚廬鳳四

府任甚重也弘治戊午漕事旣成乞歸展墓明年至家疾作遂

不可起時二月廿五日也享年六十二守臣訃奏 上悼念

命官祭葬皆如制他日其子琪遣其弟𤤴走京師奉公同年南

京工部尚書董公狀來乞墓文惟公才力精疆朝廷方𠋣以

重任一旦遽失之知公者方相與痛惜予交公且乆又以文字

爲職忍無一言以述其平生乎乃諾而叙之公諱蕙字德馨姓

李氏世家當塗祖順爲刑部主事以事出爲南雄府經歷得孫

于公𪠘即公公生再朞歸家㓜則頴異知詩律人號佳子長入

郡學受經天順壬年登鄕舉成化巳丑會試列高等廷試𫎇

賜進士出身觀政大理寺明年會給事中缺吏部愼選其人以

充公得刑科居數月適京師米貴詔發倉儲五十萬石分官

監糶以平其價民擁道不時得米公涖通州倉設法以給糶者

人皆稱便才名始起後再偕中官給賞軍士衣布等物能革宿

𡚁仍條陳給賞新格以上 詔行其言戊戌丁母憂服除還任

壬寅擢江西布政司右參議時有中貴怙勢挾憸人徧歷南方

索寳玩行至江西公抵任適三日方分守南昌道以公偕行列

郡公言民窮困激之恐生變中貴聞之歛威一時民不大擾者

公之力也歲滿分守嶺北更守湖東斷事皆如神民益稱頌在

湖東時上饒饑民數人乞米于冨家不得遂強耴之郡捕其人

以強盗論公曰此輩迫于饑岀于不得巳耳然悉薄其罪恐長

亂不可特罪其爲首者餘從末減獄始平後四年南贑盗發廵

撫大臣議發兵勦除以公舊有善政服其民且𤍨知地形險易

檄公行公至令駐兵㫄縣白于大臣曰前許諸盗自新此舉非

詔意今宜招撫之使不從用兵未晚也用其言賊黨相率散去

惟𫉬渠魁數人戮以示戒而已事 聞䝉厚賚弘治戊申擢本

司左叅政有薦公才可大用者遂擢山西右布政使踰年轉左

布政使初司中公文岀入吏縁爲姦莫能竆其故至則痛治之

而姦𡚁始息旣乃因俗爲治惠澤多及于民有畵𧰼以奉之者

癸丑陞都察院右副都御史総督南京粮儲眀年 朝廷以漕

運事弛當易其人僉以公可用遂轉左副都御史兼廵撫四府

故事天下廵撫官凢有利𡚁具疏奏上歲八月畢至京會議後

其地或有水旱盗賊等事多不至惟総督漕運者至如常公前

後所上二十餘疏得與部院諸大臣面定可否事多施行軍士

困于運輸者方幸稍蘇 上知公果可大用特拜右都御史

以褒嘉之而俾総督廵撫如故公具疏辭不𠃔更遣中使 賜

以寳鈔羊酒以勞之人以爲榮遇葢又二年不意卒矣公爲人

疏達明敏遇事能變通用法務平恕入仕三十年尤以㢘謹自

持人無可議者居家事母孝母病必躬扶持乆而不倦待二弟

有恩季父異㸑巳乆後公稍貴復請同居飬之至人有德扵巳

雖在㓜時終身不忘其心之厚如此平生喜交㳺好吟詠與士

大夫文翰往來動盈卷帙有粹英集蔵于家公之祖順父翔並

累贈通議大夫都察院左副都御史祖母某氏母蔣氏妻陳氏

竝累贈淑入繼配姚氏封淑人子男二人長琪郡學生次珏太

學生女二長許嫁黃某次許嫁劉某皆武臣子孫男二人以卒

之明年某月某日葬于采石之馬鞍山下今翰林學士南昌張

公知公尤深者旣爲銘納于墓中矣此復最其事行爲神道碑

銘銘曰

古燕建國旣越百年 國之供億寔浩且繁河渠再鑿以浮

以沿漕舟畢集開府督焉有美李公召自方嶽入總畱務京儲

是度  帝知其才漕事有託兼付列郡俾究民瘼勤勞于外

公曰何功行視太倉粟陳而豐撫循其衆公曰何德行視萬夫

人偃而息奏疏屢上匪爲其私食足人安臣志在斯 帝察

其𠂻益増其秩公曰何能惟下之力 恩苟徧施臣則以懌采

石有墓墓木巳拱乞歸燎黃二世沾寵孰知九原公即繼踵

才不盡施而志亦賫士夫之論小人之思思公之惠SKchar止萬口

自江之西及山之右昔在韓滉有聲于唐公盡其才亦尚可方

惟其不亾託此以揚

   明故通議大夫都察院右副都御史陳公神道碑銘

公諱瑗字大玉姓陳氏其先陳州人也後徙太康元季兵亂再

徙祥符至公之父官濵州以漢藩詿誤發戍甘州左衛生公公

㓜以竒童稱年十二弄筆爲舉子文已可觀天順巳卯年十八

遂登鄕舉成化壬辰擢進士第丙申授戶部江西司主事丁父

憂服除復授本司丁未陞廣西司貟外郎弘治戊申署山東司

郎中庚戌實授辛亥擢江西布政司左參政丙辰再陞福建右

布政使丁巳轉江西左布政使戊午始擢都察院右副都御史

總督南京糧儲用遇恩詔得賜誥進階通議大夫其履

可考者如此公始居戶部巳稱淸愼方廷議以鹽法壞部中

舉公往治其事搜摘𡚁端一時權貴侵奪民利者始皆知畏畿

内大水奉詔行賑䘏令飢民𫉬濟巳而上疏陳十事其間言

權貴役民之𡚁尤力名始起部中參政江西不以其俗難治施

威于下適建 親藩尤善䂓畫工完省財力鉅萬官民感其惠

者至今猶能言之在福建時事有利𡚁與同官以漸興除不肯

專主嘗以文移有亂眞者猝不能辨他日廉得僞印十餘皆岀

老軍吏手擒其人悉寘于法閩城中故有渠通潮汐縱橫如井

形湮塞六十餘年有司樂于因循公始役民浚之仍伐石甃隄

凡十餘里舟楫通行物貨易致民以爲便及轉江西民識公者

皆喜曰是故陳參政耶始至即除民疾苦數事先時有橫取于

民者爲委曲裁處上下無怨且謂比歲盜賊不息實緣民困於

征輸所致爲力均其租稅民方感化而公巳召爲都御史矣葢

南京百司諸衛糧儲出納月以數萬計江浙湖廣例有方面官

總督歲或不時至公必移文促之務使事集自京衛烏龍潭至

江北鳳頴諸倉創置歲乆朝廷特設工部主事一人專理修

葺然功不大施仍就朽壞公至視如家事旦夕䂓畫凡重建(⿱艹石)

干間皆堅固可乆其功績可紀者又如此公居官不以威嚴臨

下至于待人和厚可親故所至事不勞而治自其父謫居後懷

念汴爲故里公嗣其志竟還居之少承家訓及故興化太守岳

公在天順初從 内閣謫居于甘公嘗受學𫎇指教爲多於宦

學之道固有得也曾祖曰彦良不仕祖曰景文父曰敏濵州學

訓導竝贈通議大夫都察院右副都御史祖妣韓氏妣金氏竝

贈淑人配巫氏贈淑人公無子以其姪宋爲後以弘治庚申

月二日卒于南京公館享年五十九側室孫氏與宋旣扶柩還

汴宋來告哀于朝蒙恩命有司諭祭营葬乃擇卒之又明

年某月某日合巫淑人葬于祥符縣某鄕某里而故祭酒劉道

亨先生旣志其墓矣宋復持狀來請銘于神道之碑葢道亨與

予皆爲公同年義皆不得而辭者銘曰

漢有德門文範其人公出後裔始家于陳後再徙家去陳不逺

迨寓西陲家益不顯公生數歲逈異群兒覽書成誦以文爲嬉

内訓外授飫于宦學抱藝入京遂與衆角旣登甲榜乃列戶曹

簿書錢穀身任其劳公有美才其緒巳見及擢大藩而事益練

江右民俗治之尤難以靜治劇以簡治繁工役大興維時建

囯我劳其心民省其力謂民頑梗父之母之居則易使去則有

思去之一方稱者一口名徹于朝三任莫乆内臺之副爲古

中丞𢌿以畱務置之舊京倉廪(“㐭”換為“面”)豐盈不爽升𠎤韓滉在唐囯計

有託計工儲物干斯一新素餐無補公猶有云生居邊方習見

戎虜尙誓捐󠄂軀欲得死所推公之志論公之才俄止于此知者

則哀朝廷念劳䘏典不薄有祭有葬有司奉(⿱艹石)爰念故里竟

還中州居斯葬斯不㤀首丘忠信可交廉愼不取旣見其人亦

聞其語今則巳矣不見其人可見者此掲于高墳

   明故資德大夫都察院左都御史贈太子少保謚襄敏

   鄧公神道碑銘

国家有碩德偉度勤劳于外大臣一人曰都察院左都御史鄧

公其諱廷瓉字宗器岳之巴陵人也公生有美質頴異過人稍

長游縣學居諸生中落落不喜爲齷齪行人巳竒之景泰丁卯

年甫十八登湖廣鄕舉甲戌擢進士第明年授知浙江淳安縣

抵任訪民疾苦專施惠政不求赫赫名終九載人無知之者故

兵部尚書張公鵬時以都御史廵撫廣西獨知公薦知梧州疏

且上會公丁嫡母楚氏憂不果服闋爲成化巳丑遷大㒒寺丞

貴州新設程藩府府在萬山中百具未舉加以夷獠雜聚猝

難撫治吏部求其人得公曰是前薦知梧州者公至悉心䂓畫

凡城郭街衢及廟宇廨舎以次興造㮄諭諸夷使受約束政令

公平莫不感化墾田不踰入市不擾四境晏然蔚如中州上司

以公治績異等交章舉薦吏部以民夷方安公治宜乆任以慰

之九載始擢山東布政司左參政提督農務兼管水利弘治戊

申再擢本司左布政使特踰年耳明年貴州缺大臣廵撫朝議

以公諳其土俗爲宜奏 上允之即拜右副都御史奉 敕

行俄丁母戴氏憂服闋適貴州黒苗乆叛益肆守臣吿急

上仍敕公往視兼提督軍務㝷改廵撫提督如故公初至遣人

百計招撫不從始合衆謀儲糧調兵決䇿征勦兵至其地號令

嚴明將校用命斬首幾六千級生𫉬二千餘口械首惡數輩赴

京悉斬于市㓂旣盪平公上奏都匀淸平舊設二衛所屬合九

長官司其人世祿驕縱稔惡釀患致夷人侵田奪貨逞欲無厭

巳四十餘年于此軍疲于戌守民困于轉輸其害不可勝言今

幸黨惡削除非大更張不能爲保境安邊之計凡所條陳十一

事下兵部會議悉見施行始設都匀府一獨山麻哈州二清平

縣一更擇流官土官兼治皆公所建白也初公遣養子䕫之子

乾馳入京報捷朝廷旣授乾以錦衣衛所鎭撫即下 詔褒

公有首決用兵之謀共成平賊之功之語遂進右都御史貴州

旣無事召公還掌南京都察院事兩廣自成化初故都御史韓

公雍平㓂之後開府梧州率以憲臣有才望及官高者總督軍

務兼廵撫之𭔃公掌院事數月復輟之往公性不𤨏𤨏細故至

是益思以安靜爲治屬吏有賢勞者輙舉薦以勵其餘或不職

特去其一二太甚者(⿱艹石)諸司濫設悉奏除之曰祿俸出于民母

徒費也顧群蠻以刼掠爲常往往出没閩楚諸郡公以都御史

金公澤廵撫偏方非宜宜以江西一省全付之使二司竝聽節

制庻軍馬錢糧可以調度其湖廣衡州設兵僃憲臣合遷治所

于郴州爲便又以廣東瀧水爲賊巢宜即其地設千戶所調遣

新軍守禦仍宜給與𨻶地屯種以爲乆計奏上悉從之公於群

蠻結以恩信兵不輕出出則成功(⿱艹石)鬱林川雲壚大桂諸種作

亂以次平之其後四會等處乗飢𥨸發其勢尤熾未幾首惡李

㬌光覃傑及其黨二百餘人悉𬒳斬獲兩廣竟亦無事而公出

入溪谷衝冒瘴霧則亦病矣乃上章乞歸甚懇賜詔勉畱特

遣醫往視仍進左都御史以酬其功又三年 上知公乆勞

邊務召還復掌南京都察院事未行以疾卒實庚申六月某日

也享年七十一公少孤事二母盡孝待其弟廷璋廷瑞友愛僃

至自爲州縣至大官處事求濟待人不疑雅量廓如莫窺其際

至所施設動中機宜其中明炳人亦莫能及也曾祖諱成祖諱

華皆不仕父諱𪔂華亭縣丞祖父俱贈資政大夫右都御史祖

母謝氏母楚氏戴氏俱贈夫人配潘氏崇仁知縣公源女繼龍

氏平涼主簿添麟女俱贈夫人子男三人俱早亾於是公訃至

上悼惜特贈太子少保謚襄敏仍命有司祭葬乃以壬戌某

月某日葬于縣東南新城之岡今兵部尚書劉公時雍鄕人也

念公之没無後具狀率䕫來請銘于神道之碑惟公爲一代偉

人嘗𥨸敬慕而公亦不鄙數致書問予愧不能當也旣感公德

而劉公之義尤足重者乃不辭而書之銘曰

岷山導江匯爲洞庭傑出鄧公壯此巴陵公起甲科少展其志

爲令(⿱艹石)守政亦無異去任無幾民知有公呼父與母棄我孺童

擢居東藩席尚未暖來旣不速去則不緩我力惟弱我才豈優

加以顯秩託以遐陬公曰荒服莫非王土不有威德以禦以撫

撫其柔善禦其強梁漢有其人馬援祝良瘴嶺霧江移此以治

帝有深仁仗公再施佚此一老切于 宸𠂻欲安逺人無踰于

公南有畱臺終老有命邊事乆勞而公則病公卿北肩林立

于朝 上不識公黃髪巳凋治裝在門考終于位訃至興嗟

上下莫慰碩德偉度其人豈多世乏長者孰障頽波身之有傳

不惟有後功在邊方是謂不朽

補遺

   重修會通河記

水之利於天下國家也甚博且乆葢自禹治水功成任土作貢

則壤成賦而其書每謹於貢賦所自入如於兖曰浮於濟漯於

揚曰沿於江海之𩔖可見然毎州皆曰逹于河者以當時都冀

而冀三面距河也夫曰浮曰沿皆指舟行水而言(⿱艹石)夫車轉之

法未著至漢都關中始穿渠引渭以漕關東之粟其後又引汾

引河以漕又其後通褒斜道其道自沔入褒褒絶水至斜間百

餘里以車轉從斜下渭司馬遷作河渠書實載其說然車之任

載少而其費倍蓰於舟所不必計者邊徼陿阸之地當用兵戰

守人固負擔餽糧豈特車轉而巳而國都供億不可勝計建萬

世無窮之利者雖穿渠引水歷歲不休亦佚道使民所當然者

况因前人之功以成事者乎葢今東南歲漕粟四百萬石逹于

通州以其什四貯亰城而浙西數郡别漕入 御府以及供百

司庶官所給者更數十萬石城下古有運河元太史郭守敬精

水利建請宜棄一畞泉舊源别引北山白浮泉經瓮山泊入城

環匯於積水潭合入古運河時用其說就河置牐七距牐里許

上重置斗門互爲提閼以過舟行水人以爲便歲省車費若干

萬迨其季世江南貢賦旣絶 國朝且屋其社無事于漕者更

四十餘年河廢不治益乆永樂間 太宗文皇帝仍都于此

巳而命平江伯陳瑄主漕事瑄以海運道險初創淺舟爲河運

舟至通州所謂其粟什四與别漕數十萬石者率用車轉運卒

旣困及是或値霖雨車直更踴徃徃稱貸出息以完餉役而困

愈甚於是瑄之曾孫銳襲爵世漕事疏請浚河以漕如前元故

事  上從之乃増修廢牐益爲積水計功成而舟至城下矣

士女聚觀夫役咸喜其事若可久行者未幾雜然相傳以爲不

便猝莫能考其故竟廢不行至是或具河所便狀言于 朝請

勿廢 上以爲然詔加修治仍命銳董其役歷數月而畢竊

嘗觀之元之漕由海道而來海舟鉅甚至直沽易以小舟始逹

城下今丹制差大而河益堙其旋轉徃來勢必不利且河之上

流多稻田耕者堰之其流始微水故難積眞若不便者使比歲

豐稔 國家閒暇置其所不急之務專事此役而復導其流無

若田蚡爲私計而委其數於天實萬世無窮之利也河初名通

惠後更名大通今又名會通云作重修會通河記

   重修亰都城濠記

惟  太宗文皇帝入繼大綂之七年肇建亰都于朔方所以

臨御中國控制四夷其形勢雄其規模大其謀慮深寔與商之

遷殷周之作洛匹休于無窮者都城周四十里鑿壕廻環廣若

干尺深(⿱艹石)干尺水自城 玉泉山而來道出 大内穴城爲門

於壕委之或時夏秋雨凉溝渠漲溢又爲水口於壕洩之其流

皆注大通河東南入于海旣歷歲月堙輒加修於是不修者久

矣  皇上有詔發軍天四萬人命襄城侯瑾工部尚書

領其事而以中侍之貴者監督之以成化九年四月十六日

功自西北隅始𭐏堰旣築畚鍤並至人爲之伍伍分之地旁廣

下深一皆如制縁壕之堤有缺壞者則取客土築之惟堅旣又

築垣堤上以闌人畜之越入者凡爲丈八千三百有奇至於楗

牐橋梁之𩔖廢則修治不計財用初  皇上重勞工役間休

息之越明年九月二日功始告完流泉淸漣曲堤整潔樓櫓不

飾城郭(⿱艹石)增而高輪蹄交馳道路若闢而廣亰師壯麗不朁有

加事 聞自督工之臣下逮役夫賞賚有差葢當功役之初興

也有議之者曰壕之爲制凢以設險是舉也其守國之良䇿歟

聞之竊以斯言是矣而未必盡然何也今天下無虞號稱極

治雖在要荒之外皆吾祍席之上方將舉四海以爲限何事一

壕哉然而復爲是者則以亰都 文皇帝建爲萬世不㧞之

丕基也厥初經營亦惟甚難 文孫繼世時加修之惟知其

難故也知其難則推而及于舊章成憲無不由之監之者何止

一壕哉且姑卽一壕以窺  皇上之大德於汙濁之滌而去

也則凢宵人惡𩔖必知所惡而屏之不留矣於壅滯之决而行

也則凢諍臣拂士必知所好而宣之使言矣於堤之築而能捍

也則紀綱必張而廢弛之患無矣於垣之築而能防也則禮度

必嚴而縱欲之事無矣於財之有用則不至𡚶費以傷其財於

力之可使則不至輕役以損其力土宇於是而恢拓人民於是

而保障此豈非無形之險也乎若夫漢水以爲池長江以爲塹

視一壕之險大矣然人終得而渡之惡在其爲險者故知

神謀之不出此也僃貟詞林職在紀載覩功之旣完也敢執

筆以記

   曲阜重修夫子廟碑

上在位之十二年今禮部尚書周洪謨爲國子祭酒言夫子集

群聖之大成前代率有尊崇之制顧 國朝未遑舉行非甚闕

典 詔下廷臣議特增籩豆佾舞之數行之太學以及郡縣凢

歲時有事于夫子廟者其禮樂如制又專遣儒臣詣曲阜祭告

朝野稱嘆以爲盛事惟夫子廟自唐以來建于天下而曲阜之

西有曰闕里夫子之故宅在焉其廟則自漢巳有歷代修建子

孫世守罔俾廢壞至 國朝洪武永樂間兩嘗修之然特因金

源氏所舊建弗稱 今日所以尊崇之者衍聖公孔弘㤗因請

於 上從之於是山東藩泉二司曁兖州守臣祗承 德意

相與計財用召工役董治惟謹以某年月日興功某年月日功

畢易腐補漏拓隘增卑䂓制煥然殊異舊觀疏 聞爰命臣某

記其事于碑竊聞道之大原出於天而僃於人其大要不外

乎三綱五常而已是道也孰傳之惟吾夫子傳之其見於六經

之所删定贊修者是巳後世人主得其說而行者皆足以維持

世教而成允升大猷之治此報本之禮所由舉也肆我

太祖高皇帝初定天下武功旣成人紀以復知道所由傳而本

所堂報也葢嘗正嶽鎭海瀆之號於夫子則謂其明先王之要

道爲天下師以濟後世非有功於一方一時者可比大哉 王

言非聰明聖知者其孰能知之是以封爵仍舊而一歲再祀秩

於典禮甚盛若夫闕里則又三歲一遣人祀之尤所加禮至於

今上益加崇重禮樂之制行之未幾卽繼以此舉其心惓惓爲

者豈獨私於孔氏耶昔漢章帝躬詣魯致祠作六代之樂大會

其子孫自以爲孔氏榮善乎孔僖之對曰此乃崇禮先師增輝

聖德非臣家之私榮也帝甚嘉之不倿於廟之成謹紀其事

俾天下萬世欲觀 聖德者於此有考焉系之以詩曰海岱曰

南維魯賜履曰有尼丘在魯之鄙尼丘降神屹然獨峙百聖後

先道則一揆若堯與舜其尤盛矣人亦有言莫盛夫子夫子之

道至高且美流澤汪洋萬世攸𬒳世主報功益逺而侈褒以鴻

名秩以豐祀衮冕巍巍群賢列侍維魯有宅共王莫毀奕奕廟

堂于漢經始歴魏唐宋迨金源氏式大其規久殆有俟於赫

皇明建 國十紀文教誕敷及逺自邇 明聖得師維道顧諟

尊之崇之有樂有禮紛其羽籥錯其簠簋謂此器數罔愜仰企

乃 詔有司乃鳩役使乃伐堅石乃削文梓並手偕作咸獻厥

技長廡重門崇簷厚阯剥落以完漫漶以玭革故爲新衆目改

視曲阜逶迤帶以泗水鄒嶧岱宗前後峛崺輪奐相望終古莫

阤匪廟獨存維道乃爾 聖德煌煌長賁闕里作此銘詩以列

國史

   重修都城隍廟之碑

凡天下郡邑皆有城隍有則皆祀其神雖蕞爾小邑無所謂城

隍者官亦未敢廢祀葢以人民所止必有神以司之也而况亰

師爲  天子所居有 宗廟朝廷有府庫廪(“㐭”換為“面”)𢈔有百司庶職

有六軍萬姓其神當益尊其祀當益豐其廟不當益盛哉廟在

太宗文皇帝之初號都城隍廟正綂戊辰嘗修之今  上之

十年時和歲豐災沴不作  上推神之黙助而思所以報者

若曰朕惜財力非有益民之事弗用弗使惟是都城隍神保衛

我 國家厥功甚大廟久弗修何以報荅神貺於是工官奉

詔惟謹爰擇𠮷日命良工木石並用丹堊錯施凡堂殿寢室廊

廡門階缺折者易完杇腐者易堅漫漶者易鮮功旣告訖神靈

洋洋如降如陟都人奔走有禱益應嘗觀前伐當海内晏安

國家無事君心漸移罔知儆戒則土木禱祠之事從之而起若

秦漢之君㤗山之封梁父之禪㤗一五帝之祠金馬碧鷄之祭

杳𡨋茫昧求非其神以徼福于一身爲後世笑肆我  太祖

高皇帝受天明命肇定天下卽正嶽鎭海瀆之號以一洗前古

繆𡚶不經之弊 皇上嗣綂監于成憲非其神不祀于其祀必

敬而城隍之神雖古經傳不著然書曰徧于郡神神非郡神乎

又曰减秩無文神非當秩者乎又祭法曰山林川谷丘陵民所

取財用也非此族也不在祀典神之功豈獨山林川谷丘陵而

巳乎所謂保衛我 國家誠有如 詔㫖者祀之寔宜夫旣宜

祀則廟者神之所依也修之亦宜乃著其說于麗牲之碑系之

以詩曰赫赫 皇明興于南服鼎遷幽燕如古郟鄏董官綏衆

正位辨方包而絡之有城有隍其城維何廣矣百雉其隍維何

泚矣一水維此都會民止于斯相其高深有神是司神之爲德

聰明正直以保以衛以殫神職維神有廟爰止爰依維 皇有

詔爰修爰治燦然焜煌美哉輪奐工巧材良頓還舊觀廟之奕

奕妥靈掲䖍神之來格有風肅然𮮐稷馨香犧牲肥腯神享惟

誠不享惟物六沴不生百糓用成於千萬年福我 皇明

   南亰朝天宮重修碑

記曰萬物本乎天夫人靈於萬物者也物之欲報本者或見於

豺獺之微而况於人乎然古之制自諸侯以下皆不得祀天而

獨人君得祀之者以人君爲天之宗子而萬物之至也後世道

家者流乃獨創爲宮觀以極其尊崇之意徃徃土木以肖其形

衮冕以制其服櫝主以侈其號表疏以逹其詞至于俯伏跪起

祀贊陳設其科儀之繁物品之冨不可勝紀也爲其敎者多據

名山臨福地而其蔓延之盛雖壤地遐僻莫不有所謂道流者

居之 國朝  太宗高皇帝定鼎金陵實有龍蟠虎踞之勝

所以奠四海之民垂萬世之綂者端在於是有非前代區區割

據之國所得而擬者方  高皇帝之始創天下也城郭以拓

宫室以造 祖社以建民居以定官舎以繕倉廩府庫以完衢

路橋梁以修數年之間遂成大業至如浮屠老子之宮則吝不

出一毫爲之書所謂不作無益以害有益者是也然 聖心惓

惓固未嘗一事不勤乎民亦未嘗一念不敬乎天故每歲首有

事于南郊其精誠所感風雨時若民物繁阜得以享其至治焉

一日  上意若曰朕敬惟天今民事方殷日不暇給不得朝

夕對越在廟以荅大貺顧亰城有故元之永壽宮在規模鉅麗

鮮與爲比其改名朝天宮俾司道教者體朕至意率其徒屬而

䖍奉之旣 賜名樹綽楔通衢大書三字以掲之而宮益爲偉

觀矣凢四十餘年而  太宗文皇帝遷都于北仍建朝天宮

而號舊都爲南亰云乃成化某年南亰朝天宮一夕燬于火其

不爲煨燼者無幾守臣以聞且有以修復言者  上初置之

旣而慨舊物之就廢念 先志之當承爰詔道錄司某官臣某

徃董其役然復重勞民也特使勸募爲之一時 命下民庶欣

然咸願相助冨者施財巧者効技遂以某年某月某日起功越

幾年而功完穹門洞 曲路迂繞殿廡樓閣執若増高鉅麗之

制一還舊日游其地者以爲蓬萊方丈當不是過 帝王之都

是宮維稱宮在亰城之西全節坊傍附𣈆成陽公卞壷之廟而

其後林木茂宻岡阜隱然有故所謂冶亭此皆得不燬者也功

完復以 聞有 詔臣某宜記之碑觀前代之君致力神天

以爲禱祠之舉者比比而是其於民事之所當爲者則略之惟

是朝天宮 高皇帝仍勝國之舊而不改作者固本於䘏民

今皇帝繼 皇祖之志而復修治者亦在於䘏民民者天予之

君以治焉者而䘏之非敬天之大者乎是宜書之以示來世系

之以詩曰金陵佳麗秀所鍾原城踞虎山蟠龍眞人渡江萬

馬從白旄黃鉞開鴻蒙驅逐羯胡掃郡雄厥旣得卜勝土中天

人俯仰精神通物繁民阜歲屢豐報荅SKchar以昭天工睠兹城西

有僊宮 錫之洪名致尊崇廢㒷相㝷理則同畢方南飛一夕

空 帝念舊物思成功修廢㪯墜當朕躬羽衣使者下江東有

役不煩大司農SKchar蹄鵝眼泉流潨北山剪伐南山礱摶埴設色

並手攻玉樓翠殿高瓏嵸亦有門廡塗靑紅美哉輪奐氣𧰼雄

僊官祝 禮數恭劒列星斗冠美蓉或持琅璈奏金鏞鸞笙雙

吹白玉童帷中颯爽来冷風奚待西祀兼東封 聖皇無爲㧪

淵冲萬壽高躡三皇蹤歛福錫民慶奇逢東瞻貟嶠西崆峒兹

宫相望無終窮

   南京兵部尚書前廣平府知府秦公去思碑文

廣平爲畿内大府直𨽻京師非外省屬府比惟其地重勢尊知

府 朝廷率愼選其人成化十年舒城秦公以工部貟外郎奉

命而至以清約自持済以勤愼每日未出㘴堂上吏抱文書以

公事𪡌禀必詳審可否而行之吏畏其嚴莫得容其私凡爭訟

者立庭下閱其情輕與誣者諭使之去餘則召其所𬒳告之人

爲剖其是非辨其曲直參以情律而断之皆俯首心服無一人

称𡨚者(⿱艹石)死刑尤緩其期徃徃平反或從末减者尤多民有賦

稅以時徴收或遭水旱⿰虫𡨋蝗之災卽具实以奏貧民旣得蠲除

亦不使奸民乗時作僞以𧇊囯用民有徭役則視戸口多寡貧

富預定其等第載於𠕋籍及期而分派之無弗均者先時屢荒

民流移者衆各縣多棄地爲里胥𨼆占所遺賦稅派人輸納究

知其弊遣人四出相視得地二千四百八十餘頃悉給貧民耕

種由是賦稅皆足其梳移者加意招抚至者五千八百余人仍

給與舊地耕種免其雜役三年民皆樂業益自逺而至先時屬

孤貧者無所飬始各令立養済院人月給米四斗其死者又

立漏澤園給棺葬之至於倉廪(“㐭”換為“面”)空虚積粟有措置之法驛傳疲

敝市馬免侵刻之害施薬餌而疾病者得生勸資助而㛰䘮者

有済尤重文教斈校必葺而完生徒斈業躬目考校别其勤隋

莫不𡚒励人材遂㒷科第始盛自春秋以来郡中多聖䝨墓悉

加封護使人守視惟謹公之善政大畧如此公在任憲臣行部

至輒錄其政績奏于 朝及公秩滿將去民攀留者塞道至不

得行公旣擢江西布政司參政累遷至南京兵部尚書參賛機

務葢三十餘年于此父老論前守必首及公曰安得有如公者

弘治十四年又得陳侯以刑部郎中至其爲政大率如公民

爱之曰何我侯一似秦公耶侯因詢公舊政如何父老猶能一

一道之其色慘然有泣下者侯曰吾其求文刻石以慰尔之思

可乎皆曰幸甚於是侯述其事来請予昔佐吏部𫉬與公爲寮

友見公之謹厚端重心𥨸敬之然公未嘗一談及爲郡時事至

是始得其大畧敢不書噫公則䝨矣惟世之仕者多矜巳之長

而惡称前人之善者比比有如侯之有容者乎書曰有容德乃

大他日侯之善政又當有紀之者矣公名民恱字崇化舒城人

天順丁丑進士侯名欽字亮之會稽人成化丁未進士爲予所

取士云繫之詩曰惟昔任人莫善於漢偱吏屢書見於史傳其

人何如其政何書赫匕無求黙匕自居不使斯民一朝驩虞史

亦有言不失之誣月計不足歲計餘如龔如黄世豈終少古訓

㤀子民有道民親平易政尚体要率是而行漢人克紹曰我

父母曰我師保去之遥遥傳之父老燕山北峙壯哉 神亰分

畫甸服曰有廣平天子擇守惠此𥠖氓秦公昔來父老前迎公

戒㒒夫六轡緩行吾官雖尊斯民勿驚惟此大郡吾治何能不

撓獄市惟靜惟淸治之踰年政績何有獄無赭衣家有南畒豈

不徭役赴者恐後豈不征科輸者恐負孰裭衣冠孰所箕帚里

俗自淳士風自厚問何能爲曰有賢守古之遺愛民不忍㤀

侯避舎秦公在堂勒石示逺同垂耿光




補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