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百〇七‧北漢四 十國春秋
卷一百〇八‧北漢五 列傳
作者:吳任臣 
卷一百〇九‧十國紀元表

郭忠恕 编辑

郭忠恕字恕先,宣和畫譜云:恕字國寶。洛陽人。幼敏慧,七歲童子及第,富有文學,尤工篆籀。常有人於龍門得鳥跡篆示之,忠恕一見輒誦,有如宿習。

乾祐初,湘陰公贇鎮徐州,辟爲推官。隱帝遇弑於北岡,侍中郭威命宰相馮道迎贇,比至宋州,威已爲三軍所推戴,忠恕知事變,乃正色責道曰:“令公累朝大臣,誠信著於天下,四方譚士無賢不肖皆謂之長者。今一旦反作脱空漢,前功並棄,令公之心安乎?”道無以對。忠恕因勸贇殺道以奔河東,贇猶豫不決,遂及禍。忠恕竄迹山野。

周初徵爲周易博士。歸宋,與監察御史符昭文争忿於朝堂,貶乾州司户。秩滿去官,遂不復仕宦,縱放岐、雍、陝、洛間,逢人無貴賤輒口稱“猫”。值佳山水,卽旬日不去,或絶粒不食。盛夏暴體日中,不沾汗,大寒鑿冰而浴,旁冰澌釋。

尤善畫,工於屋木,王公有設紈素求圖寫者,必拂衣而起。一日,衢中下馬,召役夫入茗坊同啜,役夫固辭,忠恕曰:“吾常所接公卿、士大夫,皆子類也,何怪哉!”

太宗素習其名,特召歸闕,入館於内侍省竇神興舍。忠恕長髯而美,忽盡薙之,神興驚問其故,忠恕曰:“聊以效顰耳!”神興大怒,白太宗以其少檢。除國子監主簿,出館於太學。益縱酒肆言時政,頗有謗讟語,上聞,決杖配流登州,至齊州臨邑,謂部送吏曰:“我逝矣!”因掊地爲穴,度可容面,俯窺焉而卒。藳葬於官道之側。後數月,故人發其尸改葬,惟衣衾存焉,識者曰:“此尸解也。”有佩觿集三卷行世。

論曰:忠恕以大節責道,義行於色,辭氣激昂,可不謂忠於所事哉!卒之展轉遯荒,浮沉周、宋,託志神僊,佯狂侮世,用心亦良苦矣。諸書載忠恕在徐州日,與同府記室董裔不合,遂謝去,非實録也。予録其大㮣,蓋得之五代史補云。

趙宏 李惲 楊夢申 王保衡 王景絶 编辑

趙宏,薊州漁陽人。父玉,常客滄州,依節度判官吕兖。劉守光破滄州,收兖親屬盡戮之。兖子琦年十四,玉負之以逃,至太原,變姓名,丐衣食以給琦。琦,後唐同光初爲藩郡從事。當是時燕、趙義士以玉能存吕氏之孤,翕然稱之。明宗時,琦官職方員外郎知雜。清泰中,琦爲給事中、端明殿學士,玉已卒矣。

宏入洛舉進士,琦薦於主司馬裔孫,擢甲科,歷徐、兖、陳、許四鎮從事。高祖時爲河東掌書記。宏給捷,善戲謔,世祖雅愛之,及稱帝,累官至翰林承旨、兵部尚書。天會四年,授中書侍郎、同平章事,轉門下侍郎兼樞密使,加司徒。居頃之,郭無爲與相,左出知汾州,已又徙嵐州。

宋太祖來侵晉陽,遣偏師畧地嵐州,圍之數重,宏危蹙請降,待罪行營,太祖命釋之,賜襲衣、玉帶、金鞍勒馬、器幣甚厚,其官屬賜物有差。以宏名犯宣祖偏諱,賜名文度。師還,授檢校太傅、安國軍節度使。歲餘改華州,不宣制而告敕,同宣制之例。再調耀州,凡歷三鎮。宋開寶七年卒,年六十有七,卽英武帝之廣運元年也。

宏善爲詩,人多諷誦,有觀光集若干卷。又雅善音律,常與同州節度使宋󲳴會飲,命樂官吹採蓮、送盞,皆他工所不知,已又索笛自吹,聲調清越,聽者驚服。宏之降也,其母在太原,世以不能死節罪之。

子昌圖,仕宋,至内殿崇班、閤門祗候。

李惲字孟深,汴州陽武人。乾祐初第進士,客遊嵐州。會世祖卽位,署州從事,擢知制誥、翰林學士。歷仕睿宗父子,累官至推誠佐命保祚功臣、特進、守尚書左僕射兼中書侍郎、平章事、上柱國、隴西郡開國公、食邑三千户。

時母在鄉里,惲不知存亡,居常戚戚,以弈棋沉飲爲務,政事多廢。英武帝頗以爲言,惲殊不介意。後方與僧弈,帝命近侍直抵惲前,取局焚之,惲恬然,徐詣謝,英武帝因切責之,明日别造新局,弈棋如故。宋太宗陷太原,惲降命爲殿中監,始知母亡,表求追服母喪,不許。出知廣州,遷司農卿,連知許、孟二州。以足疾求解,授忠武軍行軍司馬。端拱元年卒,年七十有三。

惲性躁達,善談名理。年少時好滑稽,及爲相,頗事持重。初與王溥、李昉同年登第,國亡,相見敍舊,情好益固,論者美之。

子存誠,仕宋,駕部員外郎;存信,宋左侍禁、閤門祗候。又惲文詞駢麗,見推流輩,英武帝時天龍寺千佛樓成,詔惲撰碑銘,而命翰林令劉守清、王廷譽勒文於石,一時無不歎絶。其辭曰:帝宅之西五里而遠,羣山邃谷,延袤縈擁。北自乾坎,南距申酉,蒼崖峭壁,怪石靈泉。薜蘿蔭乳竇以夏寒,藂桂嚮晴暘而冬緑。澗溜清泚,自激輕音;蔓草芃茸,本無毒螫。洞穴窈窕,煙嵐閉虧。隔雲聞雞犬之聲,度嶺接樵蘇之徑。大哉!氣通斗極,崆峒帶多武之鄉;地劃參墟,晉野樂深思之俗。況乎刑政之經不紊,霸王之器具存,紀都邑卽天下之浩壤,養士馬卽域中之精勇。往者北齊啓國,後魏興邦,雖未臻偃伯之稱,且咸正事天之位。時或倦重城之宴處,選面勝之良游。各營避暑之宫,用憩鳴鑾之駕。亦猶秦之阿房,晉之虒祁,楚之章華,漢之未央,古基摧搆,往往存焉。年歷寖遥,率多改作。蓋以翼翼都會,豪右富民,因舊圖新,增制惟錯。於是乎金人塔廟,老氏宫觀,星布於巖石矣。懿哉!坤維之上,一舍之遥,羣木陰翳,奇峯崷崒。上有平址,東西僅五十步,北倚石壁,有彌勒閣,内設石像,侍立對峙,容旨温□,其鐫磨之巧,代不能及。昔睿宗皇帝再加添設,功用宛然。次東有池水甚潔,澄湛凝碧,覩之恐聳。國人儼其堂宇,偶以神位,每角亢方中,雷雨未施,卽雩禱咸萃矣。馴嶺西下,□□約三百步,有高寺榜曰天龍,故易義云,夫龍者潛卽勿用,飛卽在上。天龍之名,固其宜矣。今英武皇帝應千齡之運,居九重之尊,比自舞象執經,齒胄學優於庠序;問安侍膳,□□□□於庭闈。動叶咨詢,行符典則。負對日之辨,似不能言;□秤象之智,果而勿伐。肅肅然煌煌然,偉量知幾,深不可測。立德在間平之右,承家繼文武之基,自非道濟艱危,孝安宗社,孰能與於此乎?天會中,睿宗皇帝以道□□□□□□□□□出閣,授檢校司徒、歸義府都督。時年尚幼沖,躬親官次,寡辭敏德,務簡刑清,吏不敢欺,府無留事。嘗以公退休暇,與叔季諸王,方駕接軫,禮謁精藍,一歲之中,□□□數。上獨於東序愬觀音像一堂,其内幡花鬘蓋,供飾之用,靡不嚴潔,於兹日新,每具齋禱,罔不乾乾惕惕,潛發明誠。所志者延鴻祚於邦家,弭烖氛於區宇,因心愛敬,不忘斯須。□□甚嘉,羣論歸美。攸是罷解公府,特恩加檢校太保,授右金吾衛大將軍,充大内都點檢。貞幹服勤,中外嚴勅,宣威敬事,動叶聖謨。及皇帝踐阼,加太師,行太原尹,階勳爵邑,悉稱公台。尋領侍衛親軍事。未幾值倉卒之變,震駭非常,上獨執雄斷,入平内難,時戊辰秋九月,嗣昇宸極,立定傾危。赫然大□,垂裕終古。自是潔念,恆切歸依,每屆良辰,必親行幸。至壬申歲十二月二十二日,詔有司於大殿後正面造重樓五間,尋遣良冶鑄賢刼,自拘留孫如來已降,鐵佛千尊,□範金審,像□□容,光相圓明,等無差别。如是匀分龕室,各安上級。時詔宣徽北院使、永清軍節度使、檢校太保范超自始監修,應期成就。基砌柱礎,廣檻飛甍,丹彩相望,□□□□。巍乎窗扉下瞰於雲端,棟宇勃興於地表。金爐曉炷,惟聞薝蔔之香;玉磬晨鳴,不假蓮花之漏。議者曰,樹超世之果,圖不朽之功,必依惟睿之謀,宜享終天之禄。豈比夫望祭□□□□□禱之功,駕騁瑶池,徒縱盤遊之樂者哉!上御宇之八年乙亥歲,天贊皇帝義敦天性,禮叶彝章,洎春末夏初,累飛詔示,必以備物典册,將加徽號洪名,□□君親之恩,敬修迎受之禮。至夏六月十六日,果降貴近,昭宣□容。尋於正殿□□英武皇帝兼頒龍衣玉帶,駟馬雕鞍,别賜神旗皷吹,殊和異將,衆心悦隨,羣后稱慶。寶函金簡,揚命舜命禹之書;馭朽持盈,盡爲子爲臣之敬。禮之大者,帝載無窮。先是英武皇帝以今歲攝提,建月青風,□□□□□昇,寒氣將退,嚴整儀衛,親率公卿,駕蒼虬之騤騤,衣赭袍之熠熠。雲韶寅導,和樂□□□□□曲之居,悮屆初禪之境。臣幸陪天仗,親奉德音,既成□福,□□□□□□之祐。遽兹承詔,俾誌勝緣。將紀洪猷,潛思祕祝。所冀龍華會上,側聆善囑之言;星宿刼中,徧覩青蓮之相。歡心有待,謹作銘云:覺皇遞興,大教垂世。成位有期,壞空相繼。大哉賢刼,千佛重光。六度萬行,軌躅相望。浩刼迢遥,一念可攝。勿謂難逢,聲塵相接。惟彼陶唐,上列參墟。莓莓沃野,煌煌帝居。天啓亨會,神輸瑞圖。英武之難,後來其蘇。一人有作,撫寧邦域。治民事天,允釐庶績。金像玉樓,伊帝之力。普濟蒼生,永奠皇極。

楊夢申,□□人。天會時,累官右諫議大夫。夢申能文章,尤長於碑記。十七年,奉敕撰定王繼顒神道碑文,文不加點,典而有則,朝士多稱賞之。

王保衡,仕英武帝爲中書舍人,直翰林院。保衡博學有文名,所著晉陽見聞要録若干卷行世。

王景絶,太原人。少客燕地,感家世儒者,不當用材武進,乃南遊嵩、洛。得譚用之爲友,以文章相砥礪,寖以文稱。天會中,還家,至境上,會睿宗據太原,歎曰:“天下將定,以區區一方拒天下兵,此危國也!”遂止上黨,潞州帥延致幕府。景絶自是不復作吏,時時購四方書鈔之,晚年集書數千卷。國亡入宋,端拱中終於汴京。

郭無爲 侯霸榮 范超 编辑

郭無爲字無不爲,青州千乘人也。一云棣州人。方顙鳥喙,好學多聞,善談辨,常衣褐爲道士,居武當山。乾祐初,郭威討李守貞河中,無爲詣軍門上謁,詢以當世之務,大奇之,將留館門下。或謂威曰:“公爲大臣,握重兵居外,而延縱横之士,非所以防微慮遠也。”由是不納。遂拂衣去,隱太原抱腹山。

睿宗卽位,内樞密使段常薦其才,召爲諫議大夫,尋遷吏部侍郎,參議中書事。與趙宏同秉政,意好不協。及宏出知汾州,而常復以獲罪死,遂以無爲爲左僕射、同平章事兼樞密使,機務一以委之。睿宗常卧病,與無爲語及皇子繼恩,謂:“繼恩純孝,然非濟世才,恐不能了家事。”無爲默然不對。及少主繼恩立,怨無爲不助己,欲逐之而未果。月餘,侯霸榮入閣弑少主,無爲復遣人登屋入殺霸榮,故霸榮之亂,人皆謂實受意於無爲,隨殺之以滅口也。

英武帝嗣立,宋太祖遣李繼勳等濟師,仍賜詔無爲,許以安國軍節度使。無爲捧詔色動,從臾納款,而國人及諸臣皆欲堅守以拒宋。未幾,宋太祖身在行間,督兵攻晉陽。長圍既合,會英武帝曲宴羣臣,契丹使亦在焉,無爲仰天慟哭,拔佩刀欲自裁,爲左右所持。英武帝自下執其手,延之上坐。無爲曰:“奈何以孤城抗百萬之師!”蓋欲摇動并人,而并人守意益堅。已而無爲計無所出,遂密通於宋,請將兵夜襲圍自拔,值天陰雨而止。後宦者衛德貴發其事,英武帝遣人縊殺之,以謝國人。

侯霸榮,邢州龍岡人。多力善射,走及奔馬,常爲盗并、汾間。睿宗用爲指揮使,戍樂平。天會初,率所部降宋,宋太祖補霸榮内殿直。未幾,復來奔,睿宗赦其罪,又署爲供奉官。少主既嗣位,霸榮謀持少主首獻宋,遂乘其無備,白晝挺刃而入,反扃其户;少主繞屏走,霸榮以刃揕胷弑之。或曰郭無爲實使之也。無爲隨遣卒登梯入殺霸榮。

范超,失其世系。天會中,奉内旨圖弑孝和后。爲英武帝所嬖,累遷宣徽北院使、永清軍節度使、檢校太保。十六年,監修千佛樓,鑄象範容,帝復稱其能。廣運時,宋師圍太原,超破圍請降,攻城者誤以超爲出戰,擒而戮之。英武帝遂斬超妻子,投其首城外。

李筠 编辑

李筠,太原人。善騎射。初隸後唐秦王從榮麾下,從榮難作,筠騎從至天津橋,射殺十數人,已而棄馬遁去。清泰初,應募爲内殿直,遷控鶴指揮使。

開運末,契丹滅晉,其將趙延壽聞筠勇悍,召寘帳下。及延壽被執,契丹將耶律解里者尚統二千騎留鎮州,筠與諸將謀伺間擊之,控鶴左廂都校白再榮持兩端,匿室中不時應,筠拔佩刀破幕引臂逼再榮行,殺傷相當,解里遂棄城去。高祖立於晉陽,再榮以鎮州送款,授再榮留後,而以筠爲博州刺史。

郭威鎮大名,表筠先鋒指揮使,又爲北面緣邊巡檢。洎起兵入汴,筠與郭崇威從戰,敗慕容彦超於留子陂,有功。威革漢祚,是爲周太祖。太祖論開國功,遷筠昭義軍節度使、檢校太傅、同平章事。居數年,周累與世祖搆兵,筠以奇兵擊敗契丹之援晉陽者,加兼侍中。周恭帝立,進太尉。

宋太祖受禪,遣使加兼中書令,諭以入朝。筠卽欲拒命,左右爲陳曆數推遷之理,不得已下拜,及延使者升階,置酒張樂,遽索周太祖畫像懸壁,涕泣迸至。賓佐殊惶駭,告宋使曰:“令公被酒失其常性,幸勿爲訝。”未幾,遣牙將劉繼沖等稱臣於睿宗,睿宗以蠟書約與伐宋。筠雖外陽附宋,而内實欲得甘心以報周也。是時筠子守節爲宋皇城使,泣諫不聽。宋太祖又遣之諭旨曰:“歸語汝父,我未爲天子時,任自爲之,既爲天子,獨不能臣我邪!”筠謀愈益急,遂起兵。從事閭邱仲卿獻策曰:“大梁兵甲精鋭,難與争鋒。我孤軍舉事,其勢甚危,倚援河東,終未得力,不如西下太行,直抵懷、孟,塞虎牢,據洛邑,東向争天下,計之上也。”筠曰:“吾周朝宿將,與世宗義同昆弟,禁衛皆舊人,必倒戈歸我。況有儋珪槍、撥汗馬,何憂天下哉!”儋珪,筠愛將,有勇力,善用槍;“撥汗”,筠駿馬,日馳七百里,故筠誇焉。

頃之,使人殺澤州刺史張福,據其城。睿宗乃率兵來援,筠以臣禮上謁於太平驛。時睿宗兵衛寡弱,筠内甚悔,而事已不可中止。睿宗乃封筠西平王,召與語,筠自陳受郭氏大恩,敢愛死,不寤周與漢爲世讎也。睿宗默然,由是心疑之,命宣徽使盧贊監其軍。筠益怏怏不自得,留子守節守上黨,而自引衆南向。宋太宗遣石守信等討之,敕曰:“勿縱筠下太行,急進師扼其隘,破之必矣。”

太祖遂親征,山路多石不可行,太祖先於馬上負數石,羣臣六軍皆負之,卽日平爲大道。與守信等會,破筠衆於澤州南,殺監軍贊,筠走還保澤州。太祖親督戰,拔其城,筠赴火死。隨進兵潞州,守節降,釋罪,賜襲衣、金帶、銀鞍勒馬。是日宋太祖宴從官,守節與焉,隨除單州團練使,時天會四年六月也。

筠初名榮,避周世宗諱,改之。宋史云:筠稍知書,頗好調謔。改名時,或令名“筠”,筠曰:“李筠,李筠,玉帛云乎哉。”性雖暴,事母甚孝,每怒將殺人,母屏風後呼筠,筠趨至,母曰:“聞將殺人,可免乎?爲吾曹增福爾!”遽舍之。筠有愛妾劉氏,欲俱死,筠以其有娠,麾令去。左編云:劉氏隨筠至澤,時被攻城危,劉謂筠曰:“城中健馬幾何?”筠曰:“爾安問此?”劉曰:“孤城危蹙,破在俄頃。今誠得馬數百,與腹心潰圍,出保昭義,求援河東,猶愈於坐待死也。”筠然之。召左右計馬,尚不減千匹,以是夕將出。或謂筠曰:“今帳前計議,皆云一心,縣門既發,不可保矣。倘劫公而降,悔其何及。”筠猶豫不決。明日城陷,筠將赴火,劉欲俱死,筠以其有娠,麾去之。守節購得,果生子焉。

論曰:筠故周臣,繫以漢傳者何?蓋太平驛之役,筠業以臣禮事孝和,雖情懷觖望,而俛首委質,未可謂非劉氏臣也。況捐軀舊主,矢志靡它,固人人樂得之爲臣者乎!夫然而繫之漢傳,誰云不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