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南冥集
卷四
作者:曺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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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狀金宇顒 编辑

先生姓曺氏。諱植。字楗仲甫。自號曰南冥。曺氏爲昌山著姓。高麗太祖神德王后生德宮公主。下嫁于曺氏。生刑部員外郞瑞。寔爲鼻祖。其後。九世平章。代有偉人。先生以弘治辛酉六月二十六日辰時生。生有異資。早歲。豪勇不羈。稍長。喜爲文。務爲奇古。以文章自負。判校公每勉以擧子業。先生自雄其才。謂科第可俯取。年二十五。偕友人肄擧業於山寺。讀性理大全。至魯齋許氏語有曰志伊尹之志。學顔子之學。出則有爲。處則有守。丈夫當如此。先生於是。惕然警發。惘然自失。始悟從前所趣之非。而古人所謂爲己之學者。蓋如此也。遂喟然發憤。竟夜不就席。遲明揖友人而歸。自是。篤志實學。堅苦刻厲。終日端坐。夜以達朝者累年。旣已博愽求經傳。旁通百家。然後斂繁就簡。反躬造約。而自成一家之學。嘉靖丁酉。先生年三十七。始斷棄擧業。一意吾學。屛居丘園。結茅水竹之間。謝絶世故。蕭然自適。由是。潛修靜養。磨厲精神。而所造益以高遠矣。家世淸貧。先生授室于金海。婦家頗饒。先生旣蚤孤。遂奉母夫人。就養于海上。乙巳。丁憂。奉柩還葬于嘉樹。遂居本業。晩歲。卜居頭流之德山洞。以定菟裘之計。先生以中廟朝用薦。特除參奉。不就。明廟嗣服。再除主簿。皆不就。乙卯歲。特除丹城縣監。又不就。上封事略云。殿下之國事已非。邦本已亡。天意已去。人心已離。慈殿塞淵。不過深宮之一寡婦。殿下幼冲。只是先王之一孤嗣。天災之百千。人心之億萬。何以當之。何以收之耶。川渴雨粟。其兆伊何。音哀服素。聲象已著。當此之時。雖有才兼周,召。位居鈞軸。亦末如之何矣。况一迷身才如草芥者乎。上不能持危於萬一。下不能庇民於絲毫。爲殿下之臣。不亦難乎。號召勤王。整頓國事。非在於區區之政刑。唯在於殿下之一心。汗馬於方寸之間。而收功於萬牛之地。其機在我而已。獨未知殿下之所從事者何事也。好學問乎。好聲色乎。好弓馬乎。好君子乎。好小人乎。所好在是。而存亡繫焉。誠能一日惕然警悟。憤然用力。忽然有得於明新之內。則明新之內。萬善具在。百化由出。擧而措之。國可使均也。民可使和也。危可使安也。疏入不報。丙寅。朝廷大召名儒成運,李恒,林薰,金範,韓脩,南彦經等。復以遺逸召先生。辭。再有旨敦諭。乃就徵。除尙瑞院判官。拜命引對思政殿。上問治亂之道。爲學之方。對曰。古今治亂。載在方策。不須臣言。臣之意以爲君臣之間。必情意交孚。然後可以有爲也。因極陳小民流移困頓之狀。上又問三顧草廬事。對曰。諸葛亮。英雄也。非不能料事者。然與昭烈同事數十年。竟不能興復漢室。臣所不得而知也。先生意蓋謂孔明不當出來也。先生旣入對。卽發南還。不竢朝命。隆慶丁卯。今上卽位。首下敎書。所以奬諭求助者甚至。已而繼有旨。待日候溫暖。乘馹上道。先生再辭。初辭所志。有老甚病甚罪甚之語。又言宰相之職。莫大於用人。今乃不論善惡。不分邪正。時有近臣於筵中。白上曺某所學。異於儒者。故以此辭。再辭所志。略云。請以救急二字。獻爲興邦一言。以代獻身。方今邦本分崩。百弊斯極。所宜大小。急急如救焚拯溺。罔或支持。而徒事虛名。論篤是與。竝求山野棄物。以助求賢美名。名不足以救實。猶畫餠之不足以救飢。請以緩急虛實。分揀處置。是時。主上方嚮儒學。諸賢滿朝。論說性理。而朝綱不振。邦本日蹙。先生蓋深念之。故奏及之。戊辰。又下旨趣召。辭上封事。開陳君德。大抵以明善誠身爲要。而於其終篇有云。臣前日所志。救急之言也。尙未聞天意感動。應以爲老儒賣直之言。不足以動念也。況此開陳君德。不過爲古人已陳之塗轍。然不由塗轍。更無可適之路矣。又言當今王靈不振。政多恩貸。令出惟反。綱紀不立者。數世矣。非振之以不測之威。無以濟百散糜粥之勢。非潤之以大霖之雨。無以澤七年枯旱之草。必得命世之佐。上下同寅協恭。如同舟之人。然後稍可以濟頹靡燋渴之勢矣。又極言胥吏之狀曰。堂堂千乘之國。藉祖宗二百年之業。公卿大夫濟濟後先。相率而歸政於儓隷乎。此不可聞於牛耳也。軍民庶政。邦國機務。皆由此刀筆之手。絲粟以上。非回捧不行。方土所獻。一切沮抑。無一物上納。豈意殿下不能享大有之富。而反資於僕隷防納之物乎。此而不厭。加以偸盡帑藏之物。靡有尋尺斗升之儲。國非其國。盜賊滿車下矣。夫以尹元衡之勢。而朝廷克正之。况此孤狸鼠雛。腰領未足以膏齊斧乎。布列王國者。誰非命世之佐。夙夜之賢耶。姦臣軋己則去之。姦吏蠧國則容之。謀身而不謀國。靡哲不愚。以樂居憂。臣索居深山。俯察仰觀。噓唏掩抑。繼之以淚者數矣。臣於殿下。無一寸君臣之分。何所感於君恩。而齎咨涕洟。自不能已耶。交淺言深。實有罪焉。獨計身爲食土之毛。尙爲累世之舊民。忝作三朝之徵士。猶可自比於周嫠。可無一言於宣召之日乎。疏奏。有旨優答曰。觀此格言。益知才德之高矣。當留念焉。己巳冬。以宗親府典籤召。辭。庚午正月。再召。又辭。朝廷虛位以待者逾年。竟不至。辛未夏。特命本路。宣賜米菽若干斛。以周其乏。先生上疏陳謝。因獻言君義云云。上報曰。省賢疏章。可見憂國之誠。雖在畎畝。未嘗忘也。是歲臈月。先生寢疾。壬申正月。本路以疾聞。上遣中使問疾。未至而先生易簀。二月八日也。是日。大風暴雪。天地昏暝。山頹斗隕。豈小變哉。訃聞。特命賜賻賜祭贈爵。壬申四月六日。葬于山齋後峯壬坐丙向之原。遵遺命也。夫人南平曺氏。忠順衛琇之女。先五年卒。葬于金海。生一男。雋異。先生奇愛之。九歲而夭。一女適萬戶金行。生二女。長適權知承文院副正字金宇顒。次適士人郭再祐。旁室子三人。曰次石,次磨,次矴。女幼。嗚呼。先生可謂間世之英豪矣。雪月襟懷。江湖性氣。特立萬物之表。俯視一世之上。高識遠見。出於天資。臨機論事。發人意表。而憂時憤世。忠激義形。發於囊封奏對之間者。槩可見也。天性伉慨。未嘗俯仰於人。常與學士大夫。語及時政闕失。生靈困悴。未嘗不扼腕哽咽。或至流涕。聞者爲之竦聽。其拳拳斯世如此。然而由道守義。不肯自小以求用。安貧固窮。未嘗自屈以從俗。故與世長辭。巖穴終古。使其未試於廊廟。而經綸之業。零落於烟霞。嗚呼。是孰使之然哉。然其所得於性分之內。而亘萬古而不磨者。則初不以用捨而加損也。先生才氣甚高。豪邁絶人。議論英發。儀容峻厲。英毅之氣。達於面目。每對其儀刑。接其言論。則放逸之心。偸懦之氣。自不敢萌于中矣。至其造詣之高。自得之妙。則有非迃愚管見所能測度而臆說之者。而姑卽其可見之實。則獨處書室。整齊瀟洒。書冊器用。安頓有常。終日端坐。未嘗見其隤隳傾倚之時。夜分就寢。亦未嘗昏睡。嘗語學者曰。夜中工夫儘多。切不可多睡。又云。恒居不宜與妻孥混處。雖有資質之美。因循汨溺。終不做人矣。其厲志自立。多此類也。其爲學也。略去枝葉。要以得之於心爲貴。致用踐實爲急。而不喜爲講論辨析之言。蓋以爲徒事空言。而無益於躬行也。其讀書。不曾章解句釋。或十行俱下。到切己處。便領略過。其用功之篤也。常佩金鈴。以自警省。號曰惺惺子。蓋喚醒之工也。嘗以淨盞貯淸水。兩手捧之終夜。蓋持志之事也。又有短屛。畫先聖先師遺像。常置几案上。每對之肅然。如侍坐而後先焉。嘗模畫神明舍爲圖。以寓目存警。其銘曰。太一眞君。明堂布政。內冢宰主。外百揆省。承樞出納。忠信脩辭。發四字符。建百勿旂。九竅之邪。三要始發。動微勇克。進敎廝殺。丹墀復命。堯舜日月。三開閉塞。淸野無邊。還歸一。尸而淵。其革帶銘曰。

革者絏。舌者紲。縛生龍。藏漠冲。其劍銘曰。內明者敬。外斷者義。其反己內修。篤信自力類如此。其在金海。有書室曰山海亭。枕山臨海。幽邃而宏豁。名其房曰繼明。左右圖書。靜坐潛養。蓋三十餘年。嘉樹精舍。名曰鷄伏堂。取涵養如鷄抱卵之語。名書室曰雷龍舍。取尸居龍見淵嘿雷聲之語。山居精舍。亦揭名雷龍。書其旁曰。雷則晦冥。龍則淵海。使龍眼畫雷龍狀一幅。垂之座隅。最後。作書室曰山天齋。取易大畜之義。齋有板窓。左書敬字。右書義字。其敬字邊旁。細書古人論敬要語。常目摯而心念之。至於疾革之日。猶誦其語不絶口。寢疾逾月。精爽不亂。其與學者語。猶以行己大方。出處大節。諄諄不倦。疾甚則命旋席東首。揮婦人勿近。戒內外安靜。笑謂門人曰。死生常理耳。又曰。天祐之死。鳴琴鼓缶。羅列歌舞而化。此豈人情耶。渠不學故如是。某却不要如此。天祐者。三足堂金先生大有也。嗚呼。觀其死生之際。礭然不亂如是。則可見其平生問學之工。定力之固。有大過人者。卓乎其不可及已。其敎學者。則有云。遨遊於通都大市之中。金銀珍玩。靡所不設。終日上下街衢而談其價。終非自家家裏物。只是說他家事爾。却不如用吾一匹布。買取一尾魚來也。今之學者。高談性理。而無得於己。何以異此。又言濂洛以後。著述輯解。階梯路脈。昭如日星。新學小生。開卷洞見。至其得力之淺深。則只在求之誠不誠如何耳。又言吾於學者。只得警其昏睡而已。旣開眼了。自能見天地日月矣。以故。未嘗爲學徒談經說書。只令反求而自得之。然其精神風力。有竦動人處。故從學者多所啓發。却非區區講說所能及也。頗喜看參同契。以爲極有好處。有補於爲學。又嘗言釋氏上達處。與吾儒一般。至於陰陽地理醫藥道流之言。無不涉其梗㮣。以及弓馬行陣之法。關防鎭戍之處。靡不留意究知。蓋其才高志疆。而無所不學也。平生酷好山水。凡泉石佳處。遊歷靡遺。尤愛頭流山水之壯麗。至於十往來不厭。嘗與李黃江諸公。遊頭流。有錄行干世。未嘗著書。只有讀書時箚記要語。名曰學記。嗚呼。此特講學之䂓模。做功之次第。議論之緖餘耳。其用功。則親切著明。要自礭實頭做來。故其炯炯之心。烈烈之氣。卓立頹波。照映方來。而廉頑立懦於百世之下矣。章句小儒。寄命乎耳目。出入於四寸。而猶欲以學術議先生。至其臨小利害僅如毫髮。而章皇失措。進退無門。求其屹然獨立。毅然不拔如先生者。百未見一人焉。則於先生。又胡可以輕議焉哉。小子蠡測。本不足以窺滄海之淺深。徒以從游之久。其於行事之跡。瞷之最熟。粗述所見。庶幾備立言君子採摭之萬一云爾。隆慶六年閏二月日。門人從仕郞權知承文院副正字金宇顒。謹狀。

行錄金宇顒 编辑

中廟朝。用李霖,李彦迪薦。除獻陵參奉。

○惺惺子。癸亥歲。宇顒初拜門下。先生出所佩囊中鈴子以贈曰。此物淸響。解警省人。佩之覺甚佳。吾以重寶與汝。汝其堪保此否。又曰。此物在汝衣帶間。凡有動作。䂓警誚責。甚可敬畏。汝其戒懼。無得罪於此子也。問莫是古人佩玉意否。先生曰。固是抑此意甚切。不止於佩玉也。

○所居書室。皆施丹雘。蓋取其明淨也。宇顒嘗問丹雘恐非寒士所宜。願不必如此。先生戱云。吾郤有富貴氣。不似儞苦淡模樣也。

○好養海鶴。嘗有一詠曰。雙鶴身同三作口。三山家在四爲隣。

○愛人好士。不事表襮。開心坦懷。一見如舊。豪氣絶倫。議論凛然。儀表士林。至於鄙夫野人。皆知有南冥先生。而學士大夫識與不識。稱先生者。必曰秋霜烈日云。

○嘗愛闍堀山之明鏡臺。往來棲息者累年。常開門獨坐。看書達曉。靜嘿終晷。有寺僧言其所處之室。終日寂然無聲。但時聞以手指抵書案微有聲。因知其尙讀書也。

○先君子雅敬重先生。嘗奉使嶺表。訪高隱於兎洞。贈之以詩曰。古人好靜坐。今日見夫君。

○長於譬諭。引物連類。明爽不凡。亦有英氣太露處。雜以諧謔嘲諷之言。

○家貧。輕財好施。克己爲義。兄姊弟妹。友愛篤至。分家産時。先生以承祀。受京中藏義洞家舍。及居海上。以與姊夫李公亮。公亮以直歸之。受而頒諸弟妹之貧者。一毫不自取。又盡以免洞田産與弟桓。迨其始還。無立錐之地。資衣食於弟妹。亦曠然不以爲意也。

○一時名士。如聽松成先生。守琛仲玉大谷成先生。運健叔東洲成先生。悌元子敬黃江李先生。希顔愚翁松溪申先生。季誠子諴皆爲知己友。成參奉遇仲慮郭司諫。珣伯瑜交契亦厚。二人死於乙巳。每念之。未嘗不流涕。與人語及。必嗚咽哽塞。至死不忘。與三足金先生。大有天祐交道最深。嘗以天下士許之。三足家富。其卒也。先生視之。三足念先生貧乏。遺令諸子歲遺之栗若干。以示先生。先生不受。以詩復之曰。於光亦不受。此人劉道原。所以胡康候。至死貧不言。其辭受之不苟又如此。

○婚姻喪葬祭祀之禮。皆略倣家禮。取其大意。其節文不求盡合。其執親之喪。哭泣三年。身不脫衰。足不出廬。於婚禮。則以國俗行禮於婦氏。不得行親迎一節。只令壻婦相見於廳事。行交拜之禮。蓋以是爲復古之漸也。又於婚喪。不從俗設高排果床。一時士夫之家。多有化之者。而風俗亦爲之少變矣。

○少時。大奮業文章家。最喜讀柳文。而力慕效之。雖俯就場屋。亦不肯暫看東人俗下文字。其爲詩。亦刻意慕古。晩歲嘗自言。吾學古文而不能成。退溪之文。本是今文。然却成孰。譬之。我織錦而未成匹。難於世用。渠織絹成匹而可用也。寫大字頗遒勁。效雪菴兵衛森帖。然亦未嘗留意。自言其不成也。

○丙寅被召時。與一齋諸先生竝在都。一齋以師道自居。接引後學。門庭塡溢。先生獨杜門掃軌。士子或有求敎者。至以戱語答之。

○南還後。玉溪盧公以書問其遽歸之事。報書曰。某累承恩命。禮宜一進拜闕。栖遲都下。更欲何爲耶。明公朝夕入朝。若無行道之事。而久留不退。亦未免苟祿也。時玉溪家食。

○又答門人鄭仁弘書曰。此何等時也。何等地也。虛僞之徒。盡是麟楦。於此而儼然冐處賢者之位。若宗匠然。可乎。箕子之佯狂。非關啇室之興亡。身處明夷。欲不以聖賢自居也。近日之寒暄,孝直。皆不足於先見之明。况如我者乎。吾欲渾渾處世。無異於杯酒間人也。亦何叫呶使氣。若忘物者然乎。今吾只是自守其身。邁邁逃走重名之下耳。老夫非無所見而然也。

○宇顒嘗請敎。先生寫雷天二字與之。蓋大壯之義。

○癸亥。請敎。先生擧古語誨之曰。行己之初。當如金玉。不受微塵之汚。又曰。丈夫動止。重如山岳。壁立萬仞。時至而伸。方做出許多事業。譬之。千鈞之弩。一發能碎萬重堅壁。固不爲鼷鼠發也。

○初見先生求敎。先生曰。沈潛底人。須剛克做事。天地之氣剛。故不論甚事。皆透過。又曰。公力量淺薄。須做人一己百。人十己千底工夫。庶可耳。

○辛未十二月二十一日。先生患背疽。壬申正月。疾革。諸門人侍坐。先生曰。我非學者。平生多挾氣。但濟以學力耳。量挾而才小。似不能當大事。但愛人好善。欲得許多人各付許多事。我却要退坐。爲其無才故也。

○謂宇顒曰。吾平生有一長處。抵死不肯苟從。汝尙識之。又語仁弘及顒,逑曰。汝等於出處。粗有見處。吾心許也。士君子大節。唯在出處一事而已。

○謂宇顒,逑曰。天下第一鐵門關。是花柳關也。汝等能透此關否。因戱言此關能銷鑠金石。汝軰平日所操。到此想應消散無餘矣。

○是月十四日。先生病甚。門生等進曰。請先生有以敎小子。先生曰。凡百義理。君軰所自知。但篤信爲貴。且曰。諸朋友在此。吾死亦榮矣。且不見兒女悲啼之態。此是大段快樂事也。又極論時事。慷慨扼腕。有如平日。

○宇顒請曰。萬一不諱。當以何號稱先生乎。曰。用處士。可也。此吾平生之志。若不用此而稱爵。是棄我也。若金海墓碣稱令人者。以次石所立故也。

○十五日朝。呼仁弘,宇顒曰。吾今日。精神異前。殆其死矣。其勿復進藥。以手拭兩眼。開視眸子。精明無異平生。又令開窓曰。天日如許淸明也。又曰。書壁敬義二字。極切要云云。學者要在用工熟。熟則無一物在胸中。吾未到這境界以死矣。

○又曰。殯我於山天齋。可也。宇顒請東首以受生氣。先生曰。東首豈能受生氣。再三請之。且言正終之說。先生許之曰。君子之愛人也以禮。遂東首。

○是日。先生旣斷藥物。米飮不入口。終日沈臥。了了不亂。仁弘進曰。藥物之斷。固聞命矣。至於米飮不入口。恐非自然底道理。先生爲進少許。日夕而稍蘇。更留連二十餘日而終。先生雖在甚病之中。未嘗一刻忘操存之意。殆古人所謂一息尙存。此志不容少懈者也。

行錄○贈職入啓時。禮官索行狀。錄此以與之。裵紳 编辑

先生天禀甚高。襟懷脫洒。自少。信古好義。以名節自砥礪。嘗構山海亭。左右圖書。以爲藏修之地。自號南冥。遂厭科擧之業。專以尙友千古爲志。中年。入頭流山德山洞。居焉。有巨川發源於天王峯下。直截洞府。波流紺寒。注爲淸潭。築其上。名之曰雷龍舍。象千尋之下有動物。其唯龍之謂。蓋取其確乎其不可拔者也。又改之曰鷄伏堂。蓋取其功程之無間斷者也。及其晩年。多識前言往行。所蓄者大。則又扁之曰山天齋。蓋取其剛健篤實。輝光日新之義也。徜徉自樂。玩心高明。常嘯詠者唐虞。嘔吟者三代矣。嘗與三足堂金公大有,松溪申君季誠,黃江李君希顏爲友。相往來焉。暮年。又與退溪李先生相通簡。喫緊論辯焉。又嘗曰。吾讀性理大全。有悟焉。其學以主靜爲基。以高潔爲尙。其視功名。有如太虛中一片雲矣。至於富貴貧賤不淫不移。則有不足道者。申松溪嘗有言曰。三足有軒豁不拘底氣宇。南冥有雪天寒月底氣像。黃江有設施底大手。時人謂善形容三君子矣。先生治家以孝友。家道肅。律身以敬義。心學正。常與同志之士慨然曰。今之學者。每病陸象山之學以徑約爲主。而其爲自己之學。則不先讀小學,大學,近思而做功。先讀周易,啓蒙。不求之格致誠正之次序。而又必欲先言性命之理。則其流弊不但象山而止也。又有問者曰。先生孰與嚴子陵。曰。惡。子陵氣節。其可跂歟。然子陵與吾不同道。余未忘斯世者也。所願學孔子也。亦可見學問之正也。雖遯世不見知而無閔。若將終身。然慷慨憂世之誠心不自已。有至於中夜流涕者多矣。蓋善善如不及。惡惡如探湯。義氣嚴烈。人不敢干以私。憤世疾邪之心。終始不渝。善者好之。不善者惡之。又可見其道之分明也。當明廟朝。上疏章極言之。人皆危之。先生猶以爲未盡自效。而自上疏章後。日復日日。夙興衣冠。危坐門外。竟日不懈以待命者。累月矣。後又被召命。嘗出門。幡然還臥林泉。其爲志節。砥柱橫流。獨立不懼。廉頑立懦之風。其不讓於古聖之淸者矣。愚粗記身所見聞者也。

附記陳克敬 编辑

隆慶四年辛未。許篈以書狀官入皇朝。華人言汝國高遯之士。將有身災。余觀紫微垣知之。許篈歸言吳德溪云。我國南師古善觀象。是冬。亦曰。小微精薄。必於處士有災。未幾。先生病亟。上聞。自上遣醫馳視。越明年二月初八日。終。訃未入京。南師古又曰。小微全無精。處士必已凶。俄而訃至。嗚呼。先生之歿。天象爲動。哲人之萎。固有異矣。門人陳克敬。記。

贈成東洲成悌元號 编辑

斗縣無公事。時時入醉鄕。目牛無全刃。焉用割雞傷。

謝僧送圓扇 编辑

曾將飛錫訪。太謝太顚勤。更寄團團面。分來一桂根。

無題 编辑

霜入楚王宮。潮通夔子國。不是納亡人。君心先自惑。

無題 编辑

服藥求長年。不如孤竹子。一食西山薇。萬古猶不死。

贈金烈 编辑

堯舜生知聖。其他學後賢。君今齒尙潔。庶可以光前。

書張判官衣 编辑

高山何太高。決眦送秋毫。海天應萬里。明日夢相勞。

贈吳學錄 编辑

篕簪山北寺。箇箇比龍鱗。豆子看來熟。蘭叢對有隣。卽懷風振木。曾噎義寃人。無以佳賓餉。棌之南澗濱。

無題 编辑

題柱初年志。機應不在營。身心迷道路。歲月自崢嶸。謗逐靑衫集。愁從白髮生。夢中休說夢。何事不關情。

挽朴虞侯 编辑

鰲角三峯底。於君高大門。辰韓瓜瓞遠。曺氏渭陽分。油幕都侯掩。殷川石季倫。隣舂不相杵。零落半山雲。

挽裵生 编辑

老星南海夜偏長。家有龍媒未見驤。無復猩林猩首會。彈絃餓鴞呌斜陽。

無題 编辑

平野遙靑貫岳山。祖江漫汗海西間。楊花吹盡芳洲岸。睡到漁隈燕語竿。

川上吟 编辑

西去還同鷓鴣南。無生蛾子不如蚕。高歌佛浦當時事。兀坐荒溪似久瘖

司馬所宴 编辑

遼鶴依依愴客情。故邦深鎖野烟平。首露龜峯城北古。徐生馬海日南淸。高堂按去梁州晩。美酒寒來軟霧生。今年莫作前年恨。冬至明朝又一蓂。

無題 编辑

一絲無補聖明朝。兩鬢徒看長二毛。自識淮陰非國士。由來康節是人豪。時方多難容安枕。事已無能欲善刀。越水東頭尋舊隱。白雲茅屋數峯高。

與退溪書 编辑

百年神交。直今違面。從今住世。應無幾矣。竟作神道交耶。人間無限不好事。不足介懷。獨此第一含恨事也。每念先生。一向宜春。猶有解蘊之日。尙今未焉。斯亦幷付之命物者處分矣。近見學者。手不知洒掃之節。而口談天理。計欲盗名。而用以欺人。反爲人所中傷。害及他人。豈先生長老無有以呵止之故耶。如僕則所存荒廢。罕有來見者。若先生則身到上面。固多瞻仰。十分抑䂓之如何。伏惟量察。不宣。甲子季秋十八日甲末。楗仲。

與柳海龍書 编辑

曾逢枉訪。續之以玉音。良謝。君之爲文。豈類徘優也。伹文理不續。語不成辭。人且吹余謂聾者之咸韶。且君之爲人。政類耽羅山馬駒。不加羈的。何以成德驥也。江表有柳君明仲者。爲人謹孝。請君往從之何如。毋使老夫作爲羊公之見。而使君爲羊公之鶴也。

答慶安令書 编辑

年前。植亦幸聞旆到南鄕。未獲承顔。今者。忽蒙玉音委及窮巷。因審行候萬康。慰謝無量。曾栖僻陋。時有山僧到門。猶復倒履迎門。况王孫見枉耶。植邇來。眩證甚劇。燕坐一室。閔然仆席者日再。已作繭蠶。無出頭之日。因與人絶。明公何以知悉耶。况時議更重。朝夕剝膚。省愆深伏。萬不欲與人開口。高賢宜所量照。垂死之日。坐見玉問。谻阻手顔。懷恨如丘。伏惟尊照。謹拜謝。

答人書贈 编辑

雪丈。書重物何。書可物否。留可還否。

附答書成大谷 编辑

千里之遠。再見故人手字。情懇語苦。泫然不知涕之零也。得禪僧口報。書所未及者又多。吾喜其自公所來。言公事頗詳。與之語。竟夕不知倦。僕獲罪於天。去歲季春。仲慮兄女以疫死。吾哀其失爺。取養于家。相依爲命。今忽焉損背。顧我嬴老。其將曷歸。余不知天之忍也。摧傷之餘。衰病增加。骨肉枯盡。已成怪物。又得氣證。往往而劇。呻痛之中。每念諸兄殞喪。朋友盡歸丘山。獨吾與君數人。僅屬如絲之命。又各在地隅。非徒會面無日。書亦斷絶。山齋獨坐。見月遙思於天南者。不知凡幾夜哉。公雖云有疾。神明所祐。必有眉壽。孽兒亦吾之分體。呼爺孃稠集膝下。亦足以資一笑。今又得頭流。枕雲大臥。聽泉看石。養性自適。非天之所借。曷能享有此樂。比僕之冷淡生活。萬萬有加。多羨多羨。未見書。以得見書爲喜。旣見書。以不得見面爲恨。情之無窮也如此。書不盡意。百不一宣。

涵虛亭記 编辑

嘉靖丁未春。金令公秀文增斯亭。其廢也小如莒。其復也大如楚。靜而默會。雲八夢九。都在一鏡中也。萬物無實於太虛。虛則涵之而白。內方而制外。抑見見者扁之。聞聞者構之耶。嘗聞觀室者觀其隅。乾坤之與六位。幷列於八方而爲隅。方於隅者。庸非虛中出者耶。捨東楹辭燕樓。必於淵淵地會神者。殆於謀野之意乎。金令公拔自弓劍。討文如儒。斵輪意匠。不以指稽。此爲政之緖餘。未足觀其人之大方也。惜乎。其人去而其政亦去之。獨心跡之所留者。猶在是也。後之入室者。當不以室視之。其人視之。可也。

書景賢錄後 编辑

○先生相與執友同棲。鷄初鳴。共坐數息。他人纔過一炊皆失。獨先生歷歷枚校。向明不失。此事親聞於李相長坤。

○先生爲部參奉時。鬼服百戱。一依上官所指。後生以其苟從合汚爲嫌。先生當時。自知名重。不欲自別於庸人。非大賢以上。固不及此矣。

○先生始號爲簑翁曰。雖逢大雨。外濕而內不濡。旣而改之曰。爲名以露。非渾然處世之道也。觀此兩事。則先生德器謹厚。出於天性。人禍所不及者。而終不免者。天也。

○先生爲佐郞時。馳見辛進士永禧氏曰。今日吾當絶君。觀今士氣。且類東漢之末。朝夕禍起。如我則禍已迫矣。進退無及矣。請君遠遯鄕曲。不者。吾卽相絶。肯聽我言否。辛公忽引去斜山下。號安亭。安亭嘗與南孝溫,洪裕孫軰。結爲竹林羽士。文章行義。爲一時領袖。搢紳東南行過者。無不禮於其門。觀此則先生非不知時事幾微。豈是不能見幾於未形者也。

○先生之貳於佔畢齋。亦不得無議於他日。此實先生不得不貳之地也。

○先生於秋江病革之時。往問之。拒不相見。先生與一友生。排戶直入。秋江面壁而卧。終無一語與訣。秋江曾與先生相絶故也。秋江相絶。未知爲何事也。獨計先生何嘗有失於名敎者乎。恐秋江見高。已知士禍熾發。曾欲絶交息遊者耶。先生欲絶安亭。秋江已絶先生。時事艱危。有非哲人所不能免者耶。

○李長吉。非有別人也。一時名類。殆未易敵。此當時稱子賀,希剛。共生一家。俱是間氣所會。子賀文章。三倍甲科。當時有一好事者觀之曰。兩君皆爲當國之器。子賀宜出而爲將。希剛當入而爲相。子賀喜曰。諾。因决武擧。及後狼戾無狀。人爭唾罵。秋江論寒暄門人茂才篤行如其師者。有李長吉云。

通訓大夫光州牧使辛公墓銘幷序 编辑

辛氏系出靈山。爲東國右宗。猶尹詰於周也。公諱崙。字景立。玄祖諱斯蕆。仕高麗。爲典工判書。高祖諱劑。爲郡事。娶宗簿寺正鄭仁慈之女。生節度使俶晴。是公之曾王父也。郡事當麗季。賊肫慕其名。欲托以同宗。怵以禍福。竟不屈。祖諱秀武。爲黃州判官。考諱弼周。爲參議。娶昌原黃氏。生公。參議公中弘治丙辰進士。燕山政亂。遂廢擧子業。至正德丁卯。中中廟文科。有文武長才。顯揚中外者四十餘年。公少好文。甫十五歲。中進士鄕選。嘉靖丙午。登第。辛氏世樹家聲。藍田生美玉。固也。始調授成均館學正,博士。陞典籍。遷刑曹佐郞。伸寃撥伏。曹吏逮事參議公之爲正郞者。稱之爲淑同如正郞。庚戌。授慶尙道都事。兼春秋館記注官。是年十月。丁外憂。哀毁踰禮。躬執奠饌。定省慈闈。不入燕室。壬子年。除咸鏡道都事。以母夫人之遠。不就。遷禮工刑曹正郞。爲養親乞醴泉郡。又乞爲寧海府使。癸亥秋。又乞爲光州牧使。母夫人以年老不任登道。遂棄官歸養。躬自滫瀡。己丑五月。以疾終于家。享年六十二。娶宣務郞南廷召之女。廷召娶竹溪節婦府使安璋之女。生夫人。是生二子。曰汝謹,汝誠。女嫁司成陳瓘子裕慶。汝謹娶生員郭之元女。生一男曰膂。女幼。汝誠娶經歷張世沈女。生一男曰胤。公狀貌嵬峨。質性醇厖。事親孝。理民和。應事接物。以實以誠。言不美華。行無虛僞。鄕里稱其孝。位不稱器。爲人所惜。夫人端雅有婦規。先公十年卒。汝謹以某有分於先公。且以爲不諛。來乞銘。銘曰。馬浦之北。靈鷲有神。周楨之降。其辛維申。簪纓爪瓞。非㪍其起。仁者之壽。於參議。仁者之不壽。唯牧使。賢勞之獨。三已其位。敬色之勤。累朱其轓。惟鄕國有臣。惟玄考有昆。而曾參莫養。而黃媼抱孫。皐皐景立。不瞑爾目。何以樹之。雙白之其。君之淵兮子之山。傒我侯兮天送之。後千香絶。石乎在玆。隆慶元年丁卯十二月十七日。友人南冥曺某。撰。

護喪所吊狀成大谷 编辑

自千里之遠。發使告哀。此豈今人事。得人傳語聞訃。逾三日得見下狀。果與前所聞者不謬。南向大哭。呼天而天不語。罔極奈何。斯人吾不敢與之爲友。仰之若喬嶽。敬之如嚴師。樑摧奄及。吾將安倣。雖所居絶遠。若人鬼之不相見。時有以書問相及。擬代顏色。且喜各保性命。頗自慰解。今也見背。獨生何樂。吾欲速化。相尋於泉壤。然死者之有知無知未可知。則此亦何可必也。官家方興大役。家僕止有數箇。盡在縣庭執事。玆未亟發遣健力。奔問子妾之侍在几筵者。此恨如何。借來使之力。賻布二端。祭果棗三斗送上。家貧。力不從心。尤尤恨恨。壬申二月日。成運得氣證。朝夕爲鬼。

德山書院重修奉安告文鄭仁弘 编辑

震來之厲。當躋于陵。棟撓奈何。七日斯得。舊址再構。廟位重新。于妥于寧。瞻依有所。幸我來學。白賁斯文。從配有人。永保不孤。

香川書院重修奉安告文鄭仁弘 编辑

晦山頹燬。群子靡依。天作一區。載卜載築。神人齊力。工告訖功。妥靈位成。涓吉從事。茀喪七日。得自有時。儀刑在玆。宜用享祀。虔共一獻。庶其右之。百世無艱。佑我後學。

春秋享祀祝文鄭仁弘 编辑

學成敬義。道合中庸。以遯而亨。百世不惑。

挽章林葛川名薰 编辑

挽回世道吾君事。不是山林謾索居。若把古人論次第。伊川千載問何如。

挽章朴啓賢 编辑

道義方知樂。風塵不拜官。危言動聖主。寒膽死權奸。兩部成書在。千秋具眼看。飄零天地紀。衰淚重汎瀾。

挽章朴啓賢 编辑

天上星光滅。人間樑木摧。存心經世務。屬望濟時才。舊日蒲輪客。今悲絮酒抔。一爲多士痛。不敢哭吾哀。

挽章金彦麟 编辑

夫子居山海。英聲徹九霄。芥輕千駟馬。樂任一顔瓢。闔闢乾坤在。經綸歲月遙。其南道已喪。何處挽仙軺。

挽章許曄 编辑

君子存於世。人情若倚山。先生奄忽逝。後學更誰攀。落落風聲地。明明警覺開。秪今嗟已矣。烏得不潛潛。

挽章許篈 编辑

曾抱陶山慟。徵君又我違。丹衷憂國意。白首製荷衣。人望推喬嶽。天星落小微。傷心羊季淚。復向嶺南揮。

挽章許筬 编辑

一夜妖星犯小微。忽傳南國玉沈輝。山林每有傷時歎。事業長爲杜德機。不復瑤琴參妙訣。空餘寒月照柴扉。生蒭辜負思賢意。淸淚無端更滿衣。

挽章尹根壽 编辑

殄悴驚連歲。天心莽未窮。山頹人孰仰。學絶道誰東。汾水餘寒月。雙溪響晩風。摳衣平昔願。今日竟成空。

挽章李忠綽 编辑

龍夔交薦怪騫辭。扶鼎誰知在一絲。顔巷未能忘瓢飮。虞庭何泌賀衣垂。封章累切匡時略。卽木虛廻問疾醫。連歲斗南驚萎哲。泫然非是爲吾私。

文景虎 编辑

向在壬寅年間。我來庵先生與一二同志。慮先師遺響無傳。收拾詩文若干篇。入榟于伽倻之海印寺。印布未廣。藏閣遽灰。吁。不幸甚矣。後數年。更起刊役。許生從善。寫出刊本。柳巡察永洵。亦助工役。功一歲而告訖。於是乎賫紙求印者。動以百數。此亦幸之大者也。第此書非得於先生手本。後軰捜輯。皆出於兵燹之後。傳誦之餘。故文字之間。不免有舛謬者。詩文之中。亦頗有脫遺者。更加蒐聚。隨得隨錄。亦總數十板。自上年十月。始追刊。續補卷末。而舊本之訛字闕字。亦更考校而改正之。雖得粗完。然亦安保其盡得精當。而不失其本眞也。噫。斯文之興喪。天也。秦火之餘。六籍猶存。先生詩文。亦不隨火遂沒者。以不沒者存故也。庸非天乎。景虎生也後。常以未及灑掃於先生之門爲恨。伏讀先生之文。尤不任高山景行之思。略記刊本顚末。以備考閱云。歲己酉春正月。後學烏山文景虎。謹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