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澗甲乙稿 (四庫全書本)/卷13

巻十二 南澗甲乙稿 巻十三 巻十四

  欽定四庫全書
  南澗甲乙稿巻十三
  宋 韓元吉 撰
  
  上建康帥張尚書書
  某讀詩至于我思古人實獲我心未嘗不歎于古人之難遇又讀詩至于雖無老成人尚有典型然後知老成之亦足以為古人也蓋士方窮時莫不有志于天下之事惟其求之當世而無以告語由是必思于古之人苟或當世而有以告語也則又何思于古之人哉然學者之弊常在于好古而不識其實則以為古之事不可行于今而今之人不能盡如古規規然守其説以取高于世俗是皆近于古而不切于用者也何也且上此而百世可以為古矣下此而百世豈不又以吾為古哉彼其説曰吾有取于古之人耳古之人有堯舜焉有桀紂焉不獨有孔子而有盜跖焉則又可概取乎惟其取于能獲我心則可謂云爾矣某之始學也固亦未免斯弊也得一言而信之以謂可行也行之而窒焉則慨然以為無復古人之事矣及其既長也以為古人既不可見得見老成者斯足矣顧其飢寒憔悴猶以上世之澤齒一命于州縣然某之仕也始亦未嘗求人之知而待其自知焉然而知之者無幾也故屢厄于銓選之法毎更一官則一試于吏部葢人獨試于始仕而某獨三焉世莫不笑其迂也某之意葢有所不得已也竊嘗深念聞閤下之風而足跡不至于門墻姓名未通于典謁閤下過聽千里而召之意者將以察其貌而聞其言也夫以一命之賤而見于天子之從臣郡佐之卑而謁于連帥之大府其上下有等衰其禮貌有輕重是固未可以傾葢而談更僕而語也閤下雖欲其言何自而聞之不然某試誦其所欲言者而閤下試聽之可乎今天下之事某不知其緩急先後也十數年來用事者所以藉口而謝天下不過息兵二字而已自息兵之外政事日以不修風俗日以大壞譬猶人之病醉昬昬擾擾肢體與向者同而舉措與向者異固不可指言其狀天下之人葢疾視而不敢言心語而不敢議也屬者主上翻然感悟黜陟善惡區别邪正將以大新庶政之原雖三尺童子葢亦開口吐氣以望天下之治今既數月矣聖意焦然于上羣議紛然于下設施之事若未有統者何哉誠不知中外誰可以任此者也夫必欲以一人之言而更一事以一事而下一令此不亦失之太繁而議之太過為之要者莫若先變天下之風俗夫天下之風俗皆起于士大夫智者陳其謀能者趨其事而人君與大臣總其成如此而不治者未之有也風俗既振則天下之事皆可以敘而施行欲兵而兵欲農而農欲富而富欲强而强如人之元氣既充則外邪皆去百骸九竅怡然順適而無不可者今也賢士大夫猶復相與退避畏縮以為吾未至于其任不當以先慮其事且古君子君有問焉其應如響及其得位而行無不如志是豈不先慮而獲哉雖孔子孟子歴聘諸侯問政焉告之政問仁焉告之仁莫不盡其宜而適其當謂其不先慮吾不信也恭惟閤下聲名著于華夷風采見于事業隠然徳望向之所謂古人今之所謂老成者也宜起而任此乆矣意者規模素定于胸中將亦兼收天下之人物以資異日之用而某者不自知其淺陋猥敘其平生以冒昧于萬一之遇夫持方寸之木于大匠之門雖固不少此亦不可為無用惟閤下其亮焉所謂文雖多不能盡獻往嘗著三國論頗有意見閤下觀之以為何如不宣
  上張同知書
  某聞之君子出而應世用其規模取舍必有素定于胸而人君之信賢莫大于進用之始葢規模取舍不有素定則動為世之所移進用之始不竭底藴以告于上則後日不為人君之所尊信孟子之見梁王守仁義之説而不易也雖不用其道益尊商鞅之見孝公每下其説以取合焉宜其有不終之禍矣士生于世其以孟子為法而鞅為戒哉此在賢者所以欲觀其進用之始也洪惟聖天子踐阼舉朝之臣不足以膺注想之重而必以徵閤下為先手札而召親降色詞而問閤下所言其盡之也士復何憾萬有一為思慮之所不及則天下之望何自而釋哉自權臣之死太上皇帝更媺萬化既七八年矣主上紹隆大統憂勤匪懈又數月矣捄天下之𡚁孰不曰人材聞一善則舉之見一賢則招之百執事之位至無虚焉而天下之弊終以不去何哉有人材之名無實用也孟子有言不信仁賢則國空虚夫國之空虚非無仁賢也有而不能信是亦空虚爾矣今之人材有不得其言者矣有不得其職者矣有不得其地者矣徒欲人人聚之本朝以為觀美譬之作室者聞天下之有良材不惜千金而市然猶露宿于野疾病者聞四方之有良藥不憚千里而求然猶伏枕而臥曽不知所以用之也故大匠之用材不踰丈引而足以支大廈良醫之用藥不越銖兩而足以已竒疾自古人材非天降地出特在用不用之間不可不察也夫一人之智不若衆人之智一人之力不若衆人之力也今諉事于人以一人為不足豈若合衆智以圖之合衆力以舉之哉合衆人者非一人往使一人窺之又使一人待之也合衆多之論定其當而使一人行焉則無不濟矣日者閤下勸主上以諏訪天下之事固求治之要也然天下之事有先後患在門庭則先治門庭患在腹心則先治腹心今日之患外患也外患既急要先治之于門庭而閤下特欲付之將帥而不問此某之所未諭也葢某嘗指靖康而論矣當時更革號令無非朝廷美事惟禦敵之䇿未能稱是不過大臣將兵以救河東堅守京城以待四方勤王之師而已向使大臣果能用兵如周瑜陸遜四方勤王之師果可倚重如李郭葢未害也徒有其名而不知其不可用豈不上誤社稷而下誤生靈哉今固未至此然去嵗敵使興慢侮之言議者皆曰可戰矣非天相我則幾至阽危而戰卒不勝金主既殞兩淮凋瘵已甚邇來先我致好議者皆曰可和矣使者一往而被辱再行而不受而和卒不成自和戰之未遂也議者則曰可守矣若又如和戰之謬豈不大可慮耶夫戰則當有其備和則當有其謀守則當有其地非可倀然妄動以僥倖于萬一也戰既無備而和既無謀矣則所守果何地哉以驕將御惰兵而一二書生角無用之談者半嵗往來而不決兩淮之間未見其有控扼者也夫敵之强弱存亡葢不必問苟有以自固吾圉要當汰擇將帥簡練兵馬度要害之地高城深池而必守焉見利勿動見疑勿驚而彼能越吾地為盜者人不信也日夜以圖之假以數年吾之事力既振何往而不利然縣官所少又不過曰財夫財非所慮也朝廷能一戰而復中原雖仕者罷俸耕者輟食其誰敢怨惟其有無用之蠧但見其不足也今毎事不欲撙節而止務財賦之增儒士齷齪任用不快必使豪健之吏馳騁四出以網羅利源就令得人如王鉷楊慎矜裴延齡數輩當時非不號能自今觀之有益唐室哉近者已用一二小臣措置酒坊于外不識主上何自而知其人也此弊一開異時百官有司皆可自他塗出矣上之宰相執政次則侍從之臣臺諌一有論列無不罷斥内侍之微武臣之賤閲月踰時章四五上而僅免焉不識誰為主上謀之也廟堂之賢安可謙遜退托而不任此方主上富于春秋踐阼未淹月舉措一不得宜無正之者則習熟而行後將有難正者矣閤下勿謂本等之位有常職而不可言也天下之士望閤下者以彼不以此主上之待閤下亦異于他人矣閤下而不言誰當言者朝夕納誨以輔台徳正閤下之事也聞之故老建中靖國初起范忠宣公于潁忠宣已自病不能視物慨然欲行其親戚子弟固邀止之至肩輿偽遊于園以為在道路忠宣悟而歎曰宰相吾為之矣夫復何求爾輩知其一未知其二主上新即位欲訪治道以吾老臣言可信也使吾得見主上而一言勝于他人之百言矣忠宣之論正閤下今日比也詩不云乎徳輶如毛民鮮克舉之我儀圖之惟仲山甫舉之愛莫助之衮職有闕惟仲山甫補之蓋山甫之補衮在于能舉其徳而人之愛山甫在于圖徳而莫助閤下今山甫也凡某之言閤下或以為然則固某之幸以為不然其委而置之無俾某有好名之譏不宣
  上賀㕘政書
  某愚不佞荷知遇為甚異屬者弟兄皆辱論薦内顧何人可當厚意竊聞使事之還既已累月不敢以寒暄無益之問上勤省覽誠不知閤下所使何事然自故嵗天下藉口頗以敵人為慮朝廷施設較之往日亦似稍為之備者疎逖小官不當預聞廟堂之論獨念既齒一命以從宦于州縣且又世受國恩宜與社稷共休戚方時安平固未享富貴之利而患難或生則亦均受其害者私憂過計懷不自已輙極愚意以陳于左右或者所以報盛徳也葢國家越在東南垂四十年矣自講和之議興敵之結好又二十年矣其果以和好為萬世策耶抑亦計不獲已姑欲自治而款之也以為萬世策則自古無倚外敵而可以立國者如欲自治而款之則二十年之間不為不乆何尚未有發也昔越嘗屈己而事呉矣故曰越十年生聚十年教訓二十年之外呉其為沼已而勾踐之報呉果不出二十年之外越小國也其壤地直今㑹稽數郡故生聚教訓必待于二十年而後可以我之大二十年之乆曽不知所以報敵者得不愧于越歟議者徒知歸咎秦檜今檜死遂五年矣國勢之强弱視前日為幾何夫講和之議未大失也敵雖吾讎然一旦許我以還母后復梓宫休甲兵而謂之和亦何説以拒之其所失者嵗入之幣始不當甚厚以坐困吾民爾何也祖宗以全盛之時幅𢄙之大其餽敵者未如今日之數且前不與我和而後與我和者是亦畏我之盛將以圖己也彼既有畏我之心矣盍亦少忍以持其事雖薄其幣和議安有不成哉然事巳往矣天下之事有未往者不識朝廷何以待之也如聞敵人遇吾使命之至必耀其兵甲陳其車騎以自示其强盛且大治東都宫室浚汴渠力役並興未知信否夫冒䪺之遇漢惟匿其精兵見其羸弱使中國無所畏忌故高帝有白登之敗今敵乃自示其强盛蓋亦無能為者矣阿房之工未休閭左之戍繼起足以致勝廣之盜而秦遂以亡敵之大治宫室力役並興葢已不勝其擾天意人事于此極矣得無乗隙而奮者是特遲速之間爾雖可為朝廷賀亦可以為憂也可為賀者敵于此有敗亡之漸可為憂者大盜崛起于中原則有倍費驅除者聞諸道路去嵗使人之來其禮稍有不至夫亦何恃而敢然其所需乞又非外廷所可知者使其果遂都汴自汴而下順流鼓楫不數日可抵四口則淮南其可不慮耶又汴京四通五達本非定都之地祖宗時徒以東南之粟便于轉漕嵗運八百萬斛然後汴京可得而都今其來也勢亦無所得食萬一欲以嵗幣少易東南之粟不識朝廷又何以待之也夫天下有大勢有定理所謂定理者曲直順逆是也所謂大勢者當自其時而論之也今天下之定理我為甚直亦為甚順固不必深議至于大勢竊嘗借三國為喻也三國之時呉蜀皆欲取魏然魏卒不可取者以蜀不能有呉呉不能有蜀爾後呉蜀交通而魏以為病今敵據有中原勢猶魏也北盡江淮南盡嶺海西控三巴而接漢沔則呉蜀之勢吾既兼之矣反不能以取魏何也闗羽下襄陽魏人幾欲移都今襄陽葢吾有也劉備得漢中曹操始不能與之抗其後由之出師而闗輔至于響震今漢中葢吾有也荆州之地魏得之足以制呉蜀呉蜀得之足以抗魏今荆州葢吾有也夫理與勢吾皆有之則亦何懼于彼而甘為之下所未可為者當謹俟其機爾曩者敵與我三京陜右而遽以敗盟此一機也順昌之捷合諸將之力可以取汴遽復退師闗中之大隨得而隨失不能據有一縣猶之可也厥後敵復弑立其一二官長狼顧麕駭未有歸附中原之民引領南望此又一機也是時興十萬師下一紙詔勢必瓦解風靡雖未能長驅幽薊近可以得京洛下不失削其嵗幣俟其請命而與之正君臣之分然大臣方以養疴而罷謀宿將方以怙貴而苟安返以遺敵人之資得不為之附膺頓足流涕而太息哉故願朝廷亟為自治以俟其機非欲無機而妄動也自治不過三策一曰人二曰兵三曰財某請先論人之説夫濟大事必以人為本古今不易之論也在上則得其財而用之在下則得其心而用之皆人也數年以來招置人材不為不廣布之中外不為不多矣而庶事未至振舉風俗未以大變士風猶為闒然者此豈無説然也昔姚崇叙次郎吏而明皇不答徳宗親擇畿令而柳渾不賀葢人君所擇者輔相輔相所擇者百執事之人此各有其職今也人人而薦之主上使必親見而後用此殆諸公懲前日權臣專恣之過逺嫌疑之為也欲以盡人材而懼其未也人君之必自用者惟將與相耳否則有將相之才而未試者爾當親見而識之至于一介之士寘之列位豈必人君之盡識歟且文臣以是可矣近者所任武臣有遂轉一官遷一職者俟其終更而審察者此復何耶苟以為軍帥多非其人是不待一日而易之也如皆其人矣姑欲收遺材以備緩急則籍于宻院以次任之足矣安有未見其功而予之官職乎予之官職而置于閒地乎徒為是虚名美觀也至于人心則尤不可不收者急于財則民怨吝于財則軍怨軍怨者禍速而易見民怨者禍逺而難知事雖不可概舉然人心之所悦者公所服者平所慕者信推是三者而行之則人心得矣其次請論兵之利害夫師克在和不在衆用兵鬬智不鬬力非必援引古今而後見也國家儷于漢唐實以養兵為大蠧自渡江以來西北之兵萃于東南則其蠧尤甚今西北之兵既已老矣近所召募無非東南之人與西北士卒之子弟而猶用西北軍額以填之是務多不務精也昔者嘗怪謝幼度之破苻堅是時江左為晉已五十餘年實用東南之兵以卻大敵陳慶之送元顥是時下晉又巳百有餘嵗以兵七千轉戰魏地破其四十萬衆無與抗者豈東南之兵果不可用耶顧將之何如耳且又有甚弊焉西北軍額皆繫于殿前衣糧之外日有食錢諸路將兵則衣糧而已以諸路言之江西非無禁兵也而駐殿前一軍于章貢福建非無禁兵也而駐一軍于漳泉二廣非無禁兵也而駐一軍于潮海皆以彈壓盜賊為名是逐路禁兵為不足用矣則逐路禁兵雖闕之可也猶復促募不已而外復有彈壓之軍向者禁兵與廂軍為二今又為三焉縣官安得不匱哉殿前之軍給以經總制上供等錢逐路禁兵給以州縣之常賦然殿前軍所募人與逐路禁兵何異而所給過倍為之計者莫若遇殿前軍有闕選于諸州禁兵而用之循祖宗出軍舊制更番迭戍于彈壓之所加其糧給用以激勸而以逐路彈壓之軍理為逐路禁兵所缺之額取其費以充則經制上供之財亦可省矣此養兵之利也西北之士雖老近稍汰而出之方州小者百許人大者幾二百人彼雖稍釋軍伍之勞而反有道路流離之苦州郡驟添使臣數十百人夫亦何用且俸給有不可以時辦者此輩誠筋力不逮然亦習熟戎事經厯艱險豈無可用之才今近自江東淮甸逺自荆湖襄漢皆有曠土與其募民力田曷若用所汰之士給其糧具牛種而耕之一嵗之外使得食其所入積聚其衆略倣陜西城寨之法閲習控禦以為屯田因擇其强幹有勞者用為巡檢而命帥司州將督之不猶愈於不釐務指使之科而坐食哉此汰兵之利也朝廷往嵗嘗以兵權付於一二大將收之御前號為都統制固逺慮也然御前都統制者其名也其自為一軍猶自若也嘗觀祖宗所任邊帥之效矣河翔闗陜十數大鎮無非宿兵之地帥則皆用大臣下亦兩制其將兵之官不過於副總管與鈐轄都監正副將而已其後慶歴熙寧用兵亦命文臣為宣撫故二百年間將帥無握兵之患今諸路帥司所將者州兵而大兵所駐則惟都統制馭之陪都之重莫如建康留守之臣而都統制蓋與之分庭抗禮他州在所不論也近日沿淮上下間用武臣得為安撫雖欲潛師為備廟堂得不深思耶至於蜀道之逺與夫輦轂之近又有乆任而不易者則非某所敢議也下此有財之説天下莫不以財為急而某獨以為後者夫財之在民與在國實無以異後世掊尅之論興始以歸之公上為富國之術今朝廷用度亦窘矣誠使百姓充實一旦有大費雖細民缾甖囊褚之物歛而用之其誰敢不從然不知大費之後足以奠枕耶民亦願輸而不憚如其未也安可窮民而自利哉且財貨之目異于承平時固已不可勝數常賦之外有總制總制之外有經制經制之外有和糴有折帛有月樁算丁于僧道鬻爵于富民貿田于州縣所未賣者度牒未收者職租而已觔革羽毛銀銅鹽鐵名為不得科歛而使州縣自任其謗以應上之須者事亦不一雖欲復取其又何加朝廷既知以節財為務矣乗輿之服御宰執之賜予官吏之廩稍朘損蓋未已也然不知諸軍之偽劵其果皆去耶置官總領實未能覈其數役使于道路假借于親舊者日紛如也三衙之軍當有定額天子之都白晝掠人于市刺以為軍特欲充其數耳緩急何所用之此宜密院自招刺于承旨廳以消其弊且諸軍之糧給皆係于總領而所謂回易者獨不𨽻之何哉前日葢嘗罷之矣未幾而又復之今其言曰吾軍衣糧之外裝飾泛用皆資于回易故人人以為不可罷然主將假之以為妄費者户知之也罷之誠未盡善盍亦𨽻于總領官而權其出納殿司則專命版曹一官掌之其弊將不勞而自去矣僧道日益就少則寺觀為可併勝于取其寛剩也官吏日益就少則祠祿為可減勝于斷其權攝也餘則儀衛禮文百司技藝伶官走馬之費又有宜省而不必盡備者昔周宣王不藉千畆漢光武未嘗具大駕皆不失為中興之盛此蓋因時損益享實利而不為虚文者朝廷今日患在好為虚文而不求實利謂宜置官講議而以次更革不待一人之言然後改一事罷一條也竊嘗深歎朝廷政令或出不為四方之所尊信未幾果亦變易正坐輕用人言未嘗深加講議故也試以一二明之遞鋪既巳統于州縣提舉于監司巡轄于使臣矣而逐州復以指使輪月掌之弓手既已職于縣尉矣又以州兵官兼其將領不知皆有益耶如以尉為文臣不可倚仗參用武臣可也巡鋪使臣為不足用擇道里逺處増置其員可也何在一官之外又使一官也閩中近籍海船且立賞格俾土豪募及水手千人則以承信郎命之是糧食當自備也私家雖富無能日贍千人之理不知朝廷將以此警海道耶抑以禦大敵也傳聞敵亦漸治舟船于山東其意叵測沿海之備信不可緩然海路從横惟藉風勢一夕千里若以兵鬬于舟楫之上萬無決勝之道或值風濤安可㑹合惟當聚兵要害控扼其港口輕舟往來以為巡邏嚴其斥堠堅其城壁使敵至不敢越既越不可歸乃謀之善者某以為此非土豪所募水手能辦也所募之人以禦小寇或可禦大敵誠非計也且敵萬一用師海道蓋亦掩我不備直擣州縣以張聲勢必不争利于舟楫也水手但知争利于舟楫遇其衝突州縣安能捨舟楫而與之戰徒有駕舟而遁爾不知州縣孰為守哉凡此之類皆望朝廷更議之也雖然閤下今者位實參預必以為上有二輔次有右府任不我專故有不可盡言與不可盡為者然前輩如寇萊公范文正公皆以參預而行大政當是之時人主不疑同列不忌終于共濟國事其後王安石吕惠卿之為參預始以制置三司而侵宰相之權惠卿復欲攘安石之位故近者多以是為嫌夫如安石惠卿之為參預則不可如萊公文正之為參預則亦何所不可哉側聞聖上恭己委任大臣實無有間而諸公同寅協恭之效道侔志合非有前日專制忌克之風閤下于此而云不可為與不可言非某所喻也今日之事如救焚拯溺然一日不圖則貽患日深閤下幸而言之與幸而為之而果不可也則當引去山林以全往年掛冠之美無為乆孤賢士大夫之望而不決也昔魯使樂正克為政而孟子以為好善優于天下衛之諸臣好善故賢者樂告以善道某之庸陋不敢自附于賢者而明公之好善實過于樂正是以仰恃深眷喋喋于茲恭惟恕其狂妄少加聽察如有可取一二冀施行之非某之幸也不宣
  與蔣丞相論淮甸築城别紙
  某輙有愚見恃相公方開公正之門用敢贄諸左右江東之于淮甸蓋脣齒也某之效官既踰年矣江淮利害亦頗講之士大夫孰不欲朝廷増修邊備日者諸郡往往自請城築諸將且為闗隘之設其説甚美其費亦甚大使費而有益不問可也然採之輿議謂諸郡之所少者兵爾非城也今兵數未之益焉地將誰守之建康都統司不過五萬人所守闗隘將十有餘處毎戍以三千則僅足以分三千果足以抗敵乎敵衆而不分常以大勢壓我而我兵不如敵衆復自分以弱其勢利害蓋較然欲緩急資于民兵者恐尤不足以敵也為今之計莫若益募州兵以壯淮甸俾足舊額而移城築之費以養之兩淮得十萬人則亦甚矣至于闗隘非至要之地姑俟他日可也夫千金之家其治生財利亦有先後苟力之未給而每事欲舉焉其自困必矣不審鈞慮以為如何伏以相公經理萬務諒無遺䇿而某懷仰知遇不能自己敢因修慶布露其大略干冒威嚴愧恐無地
  與任信孺書
  比窺報命伏承執法殿中不任忻快乆欲具一書為賀效世俗作牋牘則懼渉不情輒以幅紙又似太簡遲回至今已而思之不若以意之所欲言者薦區區于左右或遂少助則其勝于尋常之禮萬萬也葢臺諫之風不振乆矣至謂中書奉行臺諫風旨十數年來遂為宰相私人朋姧報怨固無足論自主上赫然更化士皆親擢其間姓名著于中外者亦不為鮮而某獨以為不振者誠見祖宗之時臺諫論事者為多而彈擊者為少近世臺諫彈擊者為多而論事者不特為少乃近于絶無也夫論事者將以禆時政之闕失也彈擊者將以去朝廷之姧邪也今于時政之闕漫不之省而于姧邪亦不能大有所去姑取其失勢易逐者虚張痛詆以買直欺世未見其為能振也葢時政之闕皆君相已行之事言之常有拂意忤旨之患不若彈擊臣下可以掎摭細故下及小吏藉口而塞責然使人君以為時政真無闕而朝廷真無大姧大佞故臺諫之論止于如此則其為患可勝言哉且人臣論諫而惟患拂意忤旨云者此吾之志不堅理之不勝爾非必激訐鬭怒然也唐之善論諫無如魏鄭公次則陸宣公以鄭公之遇太宗宜其諫行言聽而徳宗之猜忌猶于宣公無不從者葢二公之論皆委曲至當合于人情而切于義理人君雖欲拒之無得而拒之也以是觀之人臣不知論諫之道而特以畏避為事此孟子所謂賊其君者也包孝肅公在仁祖朝最為勁正敢言嘗取其奏議讀之明白簡易一無虚詞其論事則曰伏見某日指揮某事有不可行而已其彈奏則曰伏見某人授某官不堪此職而已如人家立語于父兄之前雍容閒暇不為縁飾真可為後世臺諫之法也下此又有一弊以為論事失之苛細欲俟其大者而後發如陽道州之為者是殆不然前輩譏道州任諫官七年都無所論幸而及裴延齡之事而去向使止五六年而遂遷則是終無一言此猶責道州之淺也夫臺諫之為職要當朝夕納誨以格君心之非俾徳宗預知延齡為不可相不待于既相而欲毁其麻也既相而欲毁其麻則是言無所益故決去就以為身名不知七年之間所陳于人君之前者何事所以開道啟迪者何説説之不合則宜去乆矣豈必在于相延齡一事哉凡此者某之所欲言也至于條具縷析又非某所可言矣不識執事以為然乎竊聞主上之擢執事得于向時登對之初而執事近為裏行復首論水災以廣上徳自覿除目輿望實為愜然恭以素學深厚必有所處敢幸志其逺者大者而勿蹈近世之規使如僕輩不復能有所言則臺諌之風指其自執事振矣
  答朱元晦書
  某叩首再拜啟去冬既遣人修慰即過宣城春盡還舍始覩所報敎甚以浣釋欲再奉一記乃乆無佳便愧向實不可言旬日前方領詹機宜所附四月手墨蓋濡滯如許也且聞尊夫人已畢大事以我之艱知元晦辦集尤不易矣仍審少留塋次動止之詳豈勝慨歎比日秋冷孝履何如某憂患寓居號慕益逺僅未死滅無足念者江左苦旱早晩稲皆損嵗事殊可慮也哀苦亡聊杜門郤得理舊業但殊無晤語之益耳見敎不必觀佛書固然正以鄙性魯鈍少年多寓僧寺中嵗復耽文詞嘗出入其説及粗窺聖學之門若禪宗則乆見其病特欲窮佛之説所自不敢便以他人之言為據也两嵗居喪乃得取其經帙大者觀之料元晦髙明染指絶塵不必如是之迂也今亦盡止矣其詳未易遽陳要之吾聖人妙處在合故一以貫之釋氏之弊在分爾餘不足論也如何承諭亦悟口耳之習至幸惜相距數舍末由面請爾嘗謂學者要須有得始能自信故易與中庸大學中皆語其得孟子又發明自得之説此猶黙識非口耳之所及矣至于自信則所謂考諸三王建諸天地質諸鬼神百世俟聖無所疑惑然後可也向示胡子知言有意乎窮理者惜其著書之早爾程氏遺書則極詳備所謂不敢去取者非所望于元晦也愚意則以為須去取爾和靖先生甚不欲人觀止令讀易傳故其所編極簡且云觀此足矣近見王徳脩秀才從和靖于晚年者則聞其説尤詳蓋云所以令諸君只讀易傳者易傳所自作也語録他人作也豈能盡記其意有贈夏翇數語因以録呈試熟復之貸金荷不外某窮悴止江東有少俸連遣二女子且置得數畝飯米去嵗了兩處葬事今年又從人假借矣他時稍有餘尚當相助亦已轉語趙徳莊矣渠為地主必能周旋也因其行得以布問不覺縷縷向寒更冀節哀為遺體愛重不次某叩首再拜
  
  便人奉此月三日手教至慰馳向之情秋氣日清伏想尊𠉀燕居萬福某竊食亡補不足貽記䝉諭出處荷不外前日因書偶及之恃乆照也此自不當與吾兄商最爾兄既乆不出則一出固宜自審非若僕輩平日汨汨仕塗以為貧者也嶽祠則須自請案朱子答韓尚書書力辭薦召決不能與時俯仰以就功名末云必若成命已行不欲追寢則願因其請免復畀祠官之秩故元吉云然朝廷意雖未可知亦不應便以嶽祠除下爾至謂無用于世非復士大夫流不知元晦平日所學何事願深攷聖賢用心處不應如此忿激恐取怒于人也與世推移葢自有道要不失己但人于道不熟便覺處之費力耳如何如何偶來介不俟即歸因趙仲縝行得以附此自餘仲縝當能言之所冀若時為器業倍萬珍厚匆匆不宣
  答李塾書
  七月日某頓首復書賢良李君足下某昨與令外舅遊聞足下雋才甚著日者復幸尊公同制而升得奉周旋每以未見足下為恨也中都坌宂日力不暇給雖欲從多聞之士以講明道藝之藴如無繩而縶馬敢意高誼不遺跫然足音乃臨于蔀室寵以書教述古今言行之要取士之略知唐制不逮于漢而本朝獨近于古者粲然其文之華也鏗然其韻之美也淵然其中之宏而渥然其外之澤也夫制舉之缺自元祐以迄今聖天子蒐羅于四方而足下昆弟褎然為首以振眉山之舊禮樂法度之源兵農刑政之本足下講之熟矣六經之説無不習百家之言無不通此猶未足道竊嘗念之中原困于兵革者逾五十年衣冠淪于塗炭天子蓋不忍為之屈思得非常之材以攄天下之憤而復致周道之興故鄉舉里選為未足而前史以為制舉者所以待非常之材也上心慕焉足下宜有以副此也某之老懦徒將拭目于斯雖然不敢忘也既勤厚意之辱故輙上以為謝異時功名之來足下徐舉武而收之始可以為今日賀也不宣某再拜
  答陳亮書
  頓首復書同甫上舍足下比承過臨遽甚未及款然一奉餘論亦足慰平昔願見之心伏辱示教審聞舍安稳且蒙惠貺文巻連日偶暇方得盡讀不啻如釋調飢也足下學力既博筆力健甚且于歐陽公文獵其精華而咀之宜其不蹈近世畦畛矣至于攷究文中子之蘊詆訶陳壽之未善皆合至當之論鄉閭銘誌序記意皆不苟然持此方駕于古信無難也況足下讜言宏議又有藴于胸中而未究者某衰懦不進何足以祗大惠徒知感愧藏弆而已夫君子之待時亦猶智者之用兵先為不可勝以待敵之可勝也不可勝在已可勝在敵苟有以待之矣其于世之用何必焉惟不至于用而卒無有也則善矣誠願足下益厚其有以俟之也然偶有一事欲資于左右未知然否比見宗忠簡公遺烈甚壯而無狀之與傳之者足下與其家子弟既善又為之銘墓若其乃祖在仁里名徳不可一二數自靖康以來名臣巨公中亦不可一二數也足下一為紀述何如承許稍涼至郡城甚幸今嵗一雨應期遂當有秋顧疎謬于此時無一二可以警教者亦願足下之不鄙我也匆匆布謝不能盡所欲言尚幸恕照不宣
  答汪尹書
  某頓首復書作霖教授學士足下道之不傳乆矣天下之士其號稱學者孰不曰吾欲學夫道然而世卒莫之許焉豈道為終不可傳哉幸有許焉者其不詭于聖人幾希其言合而近者復幾何哉昔夫子之言曰志於道據於徳依於仁游於藝此蓋以教于門弟子之本旨也所謂志者勿忘之謂游者則或出入焉據不可失依則不可離乎自後世以文取士雖日誦詩書之言習禮樂之説漫然不知以道為何物逮其無所得則又反取佛老之書與吾儒之相似者縁飾求合以為必如是然後可也嗚呼其果可乎哉今者足下貽書首以志於道為言足下其知所本矣抑好之而遂欲求之乎顧僕何足以預此雖然自寓于仁者之里聞足下力學該博以取上第意者亦厭于文詞之末欲究夫道則猶有可言者爾足下所稱唐之韓公本朝之歐陽公二者固自以為紹聖人之傳足以詆訶近世者也及韓公作原道其欲推明聖人之心亦力矣至于以博愛為仁則亦淺于聖人之道也夫孟子以惻隠之心為仁之端謂其端緒之始見者也非仁止于此爾不知顔子之克己者果何事哉歐陽公論性則以為性非學者所急而六經不言性不知窮理盡性者果何事哉二公者是猶溺于文詞而未究况他人乎足下或以為然試推而觀之則亦見夫大原者矣僕雖老鈍猶將鞭䇿其後繼此有進于左右不識以為然否伏幸照察不宣
  答史千書
  某頓首復書伯强隠君賢弟足下曩聞從者嘗經上饒不獲一見之幸毎以悵悵小兒來自秋浦竊知從長者遊乃辱書縢之貺辭義粲然三復不能去手既已至慰蒼莨小亭又䝉惠然題詠増光林壑以重老朽之幸且拜近詩一軸因歎足下才氣議論卓偉如此湯諫序文盡之矣猶踸踔塵埃間理有未喻造物者抑將大其藴而後發耶來書所謂人才不可偏廢者確乎至當安得用材者人人言此言哉則天下事信無不舉矣何由面布慿紙耿耿蜀道遼邈西歸豈易所寓尚可留否更希與時消息以樹逺業區區不宣
  答林黄中别紙書
  寵示春秋新解序文得觀妙製有以見考證之詳恨未盡窺全編以發䝉陋也然左氏丘明之辨近年惟葉石林之説最備葢以其下及三晉之時推之爾愚意猶謂吾兄今既窮經旨之奥若丘明是非似不必深究不然則是杜元凱蘇子由之襲也頃嘗語學者古人㢘于取名如左氏文學如此竟不知其名字近世士夫一詩一曲纔佳句便欲掲榜四門惟恐為人所攘耳
  答祝允之書
  某頓首復書貴誠學正先輩足下比辱過顧承惠脩書指言道學之傳欲趨于正辭采爛然已深慰幸且示中庸發原一編連日熟復有以見用意之深學問之力猶不鄙于老儒而咨焉感歎何已上饒禮義之鄉也能文之士接武某今者寓居遂為里閭每恨于斯道若未見切切者敢謂得此于足下不翅逃虚谷而聞跫然之音也幸甚為大夫中庸之書子思受于曽子而以孟子所傳于子思者合之可信不誣足下指其首篇百有九字以為要旨實先儒之未及也甚善其善學者能盡心于此不患乎無得矣然中庸之為義則猶體用云也不曰中和而曰中庸以和者在人之喜怒哀樂則發而中節在天地萬物則成位而生育不若庸之盡爾與易相表裏易則始于天地貫以人事中庸則首以性命終以天道皆一揆也前輩謂乾之九二龍徳而正中者庸言之信庸行之謹閑邪存其誠善世而不伐徳博而化即中庸之義但後世未之識耳足下發其首篇之要是也至其餘二十九章自性命之原以及於君臣父子之際天下國家之經與夫知仁勇之徳禮樂之作而復歸于上天之載蓋有奥妙而本末次序亦未可略焉要當成已成物則率性脩道施之于天下皆吾之中庸也仲尼之學所以不同于異端者正在合而不分爾惟合而不分此中庸之不可能也若遂分焉則猶異端矣足下倘以為然願益廣其説而大之知粹然皆出于篇首之旨而不離于道此正子思子所望于後世也
  答子雲示呉生三物銘别紙
  養生固是一事既有此身何可不養以受其正若只要不死便一邊去不知或遇横逆而至于死則何以處之莊子所謂虎食其外仲尼所謂夕死可矣須理㑹過也釋氏詆仙以為守屍鬼葢謂待千萬嵗而後死校之凡人則乆長責以聞道猶隔一塵也
  釋氏只是説一悟門故以山河大地六根四大皆為前塵妄想要人悟見本來面目爾若便悟得固善未至于悟則執持此説所失反多所謂癡人前説夢也果用此説佛從何來然佛之説卻自有救此處故曰一切權道攝人為善華嚴經許多境界臨了方咄善財法性如是摩詰經諸大弟子自言不堪往彼問疾足以知其權道今人以其權者為正以其反説為常豈不哀哉雖其徒號尊宿明了者錯亦多也伊川以為無一人卻太過吾儒至孔子而後集大成上古聖人因時成務猶各用一説也以三易所起三正所建可見孔子直是不肯分開故最為難曉以此養生以此坐禪以此治天下要之是分不開可離非道也莊子所謂盜亦有道雖未知所擇不可謂非道也今于周易觀之看自己合做甚事即為隨時之義也
  子思孟子説誠孔子猶不説只説無妄釋氏先説妄故好聽也蓋无妄即誠也則其妄者皆不必説矣誠者天之道誠之者人之道人與天一也特位不同而事有異易地則皆然也
  吾儒所謂天者理之自然而無二者也欲人易曉非穹然在上之物也故曰天理盡性知天釋氏則以神明之尊者為天故于外别説曰佛士大夫不能不惑然其説有如來圓覺及無佛無我則是也三界外塊然在上果何謂耶
  道非只在氣精神也氣與精神為吾之内爾天地萬物日用者皆是也孟子有所謂浩然子夏有所謂未始有氣者則深矣張葆光論易乃以神道易三者言之便自有差今止以氣精神為道若此三物從何而生守而養之便以為道則膠柱矣老子所謂恍惚者謂其中有物有象而不可名狀也若著在恍惚則釋氏所謂弄精魂矣然孔子亦不肯説恍惚中有物有象只説太極而曰見乃謂之象此更不疑誤後學也
  老氏雖説無亦不拘于無釋氏雖説空亦不拘于空故曰常無欲以觀其妙常有欲以觀其竅則有無一也色不異空空不異色則色空一也猶一隂一陽道矣孔子更不肯説無與空者恐人之習其説入于漭沆無實而遺治道也後世之有𤣥虚寂滅之説而不能治天下者由二家之學有以啓之也
  人要用功且以存心養性為先真積力乆則自見觸而長之喜怒哀樂發而中節日用之間縱横自在益有可樂若調氣以養生收心以坐禪亦不妨事然既是士人是須做士人事便要絶粒飛昇累劫入定則是有貪求之心也須要素富貴素貧賤素夷狄素患難皆無入而不自得即仙即佛矣
  生乎由是死乎由是生死一理也原始反終故知死生之説若只要生不要死是未知其説爾知其説則死生俱不礙道故釋氏以元無生滅動人要須識其實若但以生為幻妄死為真實又卻病也

  南澗甲乙稿巻十三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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