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文尚書疏證 (四庫全書本)/附録

卷八 古文尚書疏證 附録

  欽定四庫全書
  尚書古文疏證    山陽 閻 詠 撰附録
  朱子古文書疑語類四十七條
  尚書一
  孔壁所岀尚書如禹謨五子之歌𦙍征泰誓武成冏命微子之命蔡仲之命君牙等篇皆平易伏生所傳皆難讀如何伏生偏記得難底至於易底全記不得此不可曉如當時誥命出於史官屬辭須説得平易若盤庚之類再三告戒者或是方言或是當時曲折説話所以難曉人傑○以下論古今文
  伏生書多艱澁難曉孔安國壁中書却平易易曉或者謂伏生口授女子故多錯誤此不然古今書𫝊中所引書語已皆如此不可曉僴問如史記引周書将欲取之必固與之之類此必非聖賢語曰此出於老子疑當時自有一般書如此故老子五千言皆緝綴其言取其與已意合者則入之耳
  問林少頴説盤誥之類皆出伏生如何曰此亦可疑盖書有古文有今文今文乃伏生口傳古文乃壁中之書禹謨説命髙宗肜日西伯戡黎泰誓等篇凡易讀者皆古文况又是科斗書以伏生書字文考之方讀得豈有數百年壁中之物安得不訛損一字又却是伏生記得者難讀此尤可疑今人作全書觧必不是大雅
  伯豐問尚書古文今文有優劣否曰孔壁之傳漢時卻不傳只是司馬遷曾師授如伏生尚書漢世郤多傳者鼂錯以伏生不曾出其女口授有齊音不可曉者以意屬成此載於史者及觀經傳及孟子引享多儀出自洛誥卻無差只疑伏生偏記得難底卻不記得易底然有一説可論難易古人文字有一般如今人書簡説話雜以方言一時記録者有一般是做出告戒之命者疑盤誥之類是一時告語百姓盤庚勸諭百姓遷都之類是出於記録至於蔡仲之命微子之命冏命之屬或出當時做成底詔誥文字如後世朝廷詞臣所為者然更有脱簡可疑處蘇氏傳中於乃洪大誥治之下略考得些小胡氏皇王大紀考究得康誥非周公成王時乃武王時盖有孟侯朕其弟小子封之語若成王則康叔為叔父矣又其中首尾只稱文考成王周公必不只稱文考又有寡兄之語亦是武王與康叔無疑如今人稱劣兄之類又唐叔得禾傳記所載成王先封唐叔後封康叔決無姪先叔之理吳才老又考䆒梓材只前面是告戒其後都稱王恐自是一篇不應王告臣下不稱朕而自稱王耳兼酒誥亦是武王之時如此則是斷簡殘編不無遺漏今亦無從考正只得於言語句讀中有不可曉者闕之又問壁中之書不及伏生書否曰如大禹謨又郤明白條暢雖然如此其間大體義理固可推索但於不可曉處闕之而意義深逺處自當推究玩索之也然亦疑孔壁中或只是畏秦焚坑之禍故藏之壁間大槩皆不可考矣按家語後云孔騰字子襄畏秦法峻急乃藏尚書於孔子舊堂壁中又漢史記尹敏傳云孔鮒所藏○㽦
  伯豐問尚書未有觧曰便是有費力處其間用字亦有不可曉處當時為伏生是濟南人晁錯卻潁川人止得於其女口授有不曉其言以意屬讀然而傳記所引卻與尚書所載又無不同只是孔壁所藏者皆易曉伏生所記者皆難曉如堯典舜典臯陶謨益稷出於伏生便有難曉處如載采采之類大禹謨便易曉如五子之歌𦙍征有甚難記卻記不得至如泰誓武成皆易曉只牧誓中便難曉如五歩六歩之類如大誥康誥夾著㣲子之命穆王之時冏命君牙易曉到吕刑亦難曉因甚只記得難底卻不記得易底便是未易理㑹
  包顯道舉所㸔尚書數條先生曰諸誥多是長句如君奭弗永逺念天威越我民罔尤違只是一句越只是及罔尤違是總説上天與民之意漢藝文志注謂誥是曉諭民若不速曉則約束不行便是誥辭如此只是欲民易曉顯道曰商書又卻較分明曰商書亦只有數篇如此盤依舊難曉曰盤卻好曰不知怎生地盤庚抵死要恁地遷那都若曰有水患也不曾見大故為害曰他不復更説那事頭只是當時小民被害而大姓之屬安於土而不肯遷故説得如此曰大槩伏生所傳許多皆聱牙難曉分明底他又卻不曾記得不知怎生地顯道問先儒将十一年十三年等合九年説以為文王稱王不知有何據曰自太史公以來皆如此説了但歐公力以為非東坡亦有一説但書説惟九年大統未集予小子其承厥志卻有這一箇痕瑕或推泰誓諸篇皆只稱文考至武成方稱王只是當初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殷也只是覊縻那事體自是不同了義剛
  書有兩體有極分曉者有極難曉者某恐如盤庚周誥多方多士之類是當時召之來而面命之面教告之自是當時一類説話至於旅獒畢命㣲子之命君陳君牙冏命之屬則是當時修其辭命所以當時百姓都曉得者有今時老師宿儒之所不曉今人之所不曉者未必不當時之人卻識其詞義也道夫
  書有易曉者恐是當時做底文字或是曾經修飾潤色來其難曉者恐只是當時説話盖當時人説話自是如此當時人自曉得後人乃以為難曉爾若使古人見今之俗語卻理㑹不得也以其間頭緒多若去做文字時説不盡故只直記其言語而已
  尚書諸命皆分曉盖如今制誥是朝廷做底文字諸誥皆難曉盖是時與民下説話後來追録而成之
  典謨之書恐是曾經史官潤色來如周誥等篇恐只似如今榜文曉諭俗人者方言俚語随地随時各自不同林少頴嘗曰如今人即日伏惟尊候萬福使古人聞之亦不知是何等説話人傑
  尚書中盤庚五誥之類實是難曉若要添減字硬説將去儘得然只是穿鑿終恐無益耳時舉
  道夫請先生㸃尚書以幸後學曰某今無工夫曰先生於書既無觧若更不㸃則句讀不分後人承舛聴訛卒不足以見帝王之淵懿曰公豈可如此説焉知後來無人道夫再三請之曰書亦難㸃如大誥語句甚長今人却都碎讀了所以曉不得某嘗欲作書説竟不曾成如制度之屬祗以䟽文為本若其他未稳處更與挑剔令分明便得又曰書疏載在璇璣玉衡處先説箇天今人讀著亦無甚𦂳要以某觀之若㸔得此則亦可以麤想像天之與日月星辰之運進退疾遲之度皆有分數而厯數大槩亦可知矣道夫○讀尚書法
  二典三謨其言奥雅學者未遽曉㑹後面盤誥等篇又難㸔且如商書中伊尹告太甲五篇説得極切其所以治心修身處雖為人主言然初無貴賤之别宜取細讀極好今人不於此等處理㑹卻只理㑹小序某㸔得書小序不是孔子自作只是周秦間低手人作然後人亦自理㑹他本義未得且如臯陶矢厥謨禹成厥功帝舜申之申重也序者本意先説臯陶後説禹謂舜欲令禹重説故将申字係禹字盖伏生書以益稷合於臯陶謨而思曰贊贊襄哉與帝曰來禹汝亦昌言禹拜曰俞帝予何言予思日孜孜相連申之二字便見是舜令禹重言之意此是序者本意今人都不如此説説得雖多皆非其本意也又曰以義制事以禮制心此是内外交相養法事在外義由内制心在内禮由外作銖問禮莫是攝心之規矩否曰禮只是這箇禮如顔子非禮勿視聴言動之類皆是也又曰今學者别無事只要以心觀衆理理是心中所有常存此心以觀衆理只是此兩事耳
  問可學近讀何書曰讀尚書曰尚書如何㸔曰須要考歴代之變曰世變難㸔唐虞三代事浩大濶逺何處測度不若求聖人之心如堯則考其所以治民舜則考其所以事君且如湯誓湯曰予畏上帝不敢不正熟讀豈不見湯之心大抵尚書有不必觧者有須着意觧者不必解者如仲虺之誥太甲諸篇只是熟讀義理自分明何俟於觧如洪範則須著意觧如典謨諸篇辭稍雅奥亦須略觧若如盤庚諸篇已難觧而康誥之屬則已不可觧矣昔日伯恭相見語之以此渠云亦無可闕處因語之云若如此則是讀之未熟後二年相見云誠如所説可學
  問讀尚書欲裒諸家説觀之如何先生歴舉王蘇程陳林少頴李叔易十餘家觧訖卻云便将衆説㸔未得且讀正文見箇意思了方可如此将衆説㸔書中易曉處直易曉其不可曉處且闕之如盤庚之類非特不可曉便曉了亦要何用如周誥諸篇周公不過是説周所以合代商之意是他當時説話其間多有不可觧者亦且觀其大意所在而已又曰有功夫時更宜觀史必大語德粹云尚書亦有難㸔者如㣲子等篇讀至此且認㣲子與父師少師哀商之淪喪已将如何其他皆然若其文義知他當時言語如何自有不能曉矣可學
  書序恐不是孔安國做漢文麤枝大葉今書序細膩只是六朝時文字小序斷不是孔子做義剛○論孔序
  漢人文字也不唤做好却是麤枝大葉書序細弱只是魏晋人文字陳同父亦如此説
  尚書注并序某疑非孔安國所作盖文宇困善不類西漢人文章亦非後漢之文或言趙岐孟子序卻自好曰文宇絮氣悶人東漢文章皆然
  尚書決非孔安國所注盖文字困善不是西漢人文章安國漢武帝時文章豈如此但有太麤處決不如此困善也如書序做得善弱亦非西漢人文章也
  尚書孔安國𫝊此恐是魏晉間人所作託安國為名與毛公詩傳大段不同今觀序文亦不類漢文章漢時文字粗魏晋間文字細如孔叢子亦然皆是那一時人所為
  孔安國尚書序只是唐人文字前漢文字甚次第司馬遷亦不曾從安國授尚書不應有一文字軟即當地後漢人作孔叢子者好作偽書然此序亦非後漢時文字後漢文字亦好
  孔氏書序不類漢文似李陵答蘇武書因問董仲舒三䇿文氣亦弱與鼂賈諸人文章殊不同何也曰仲舒為人寛緩其文亦如其人大抵漢自武帝後文字要入細皆與漢初不同必大
  傳之子孫以貽後代漢時無這般文章義剛
  孔安國解經最亂道㸔得只是孔叢子等做出來泳○論孔傳
  某嘗疑孔安國書是假書如毛公詩如此髙簡大段争事漢儒訓釋文字多是如此有疑則闕今此卻盡釋之豈有千百年前人説底話収拾於灰燼屋壁中與口傳之餘更無一字訛舛理㑹不得兼小序皆可疑堯典一篇自説堯一代為治之次序至讓於舜方止今卻説是讓於舜後方作舜典亦是見一代政事之終始卻説歴試諸艱是為要受讓時作也至後諸篇皆然况先漢文章重厚有力量今大序格致極輕疑是晉宋間文章况孔書至東晉方出前此諸儒皆不曾見可疑之甚大雅尚書小序不知何人作大序亦不是孔安國作怕只是撰孔叢子底人作文字軟善西漢文字則麤大夔孫○論小序書小序亦非孔子作與詩小序同
  書序是得書於屋壁已有了想是孔家人自做底如孝經序亂道那時也有了
  書序不可信伏生時無之其文甚弱亦不是前漢人文字只是後漢末人又書亦多可疑者如康誥酒誥二篇必定武王時書人只被作洛事在前惑之如武王稱寡兄朕其弟卻甚正梓材一篇又不知何處録得來此與他人言皆不領嘗與陳同甫言陳曰每常讀亦不覺今思之誠然
  徐彦章問先生卻除書序不以冠篇首者豈非有所疑於其間耶曰誠有可疑且如康誥第述文王不曾説及武王只有乃寡兄是説武王又是自稱之詞然則康誥是武王誥康叔明矣但縁其中有錯説周公初基處遂使序者以為成王時事此豈可信徐曰然則殷地武王既以封武庚而使三叔監之矣又以何處封康叔曰既言以殷餘民封康叔豈非封武庚之外将以封之乎又曾見吳才老辨梓材一篇云後半截不是梓材縁其中多是勉君乃臣告君之詞未嘗如前一截稱王曰又稱汝為上告下之詞亦自有理壯祖
  問序云聰明文思經作欽明文思如何曰小序不可信問恐是作序者見經中有欽明文思遂改换欽字作聰字否曰然
  大禹謨序帝舜申之序者之意見書中臯陶陳謨了帝曰來禹汝亦昌言故先説臯陶矢厥謨禹成厥功帝又使禹亦陳昌言耳今書序固不能得書意後來説書者又不曉序者之意只管穿鑿求巧妙爾
  書中廸字或觧為蹈或觧為行疑只是訓順字書曰惠廸吉從逆㐫惟影響逆對順恐只當訓順也兼書中廸字用得本皆輕棐字只與匪同被人錯觧作輔字至今誤用只顔師古注漢書曰棐與匪同某疑得之尚書傳是後來人做非漢人文章解得不成文字但後漢張衡已将棐字作輔字使不知如何王若曰周公若曰只是一似如此説底意思若漢書皇帝若曰之類盖是宣導德意者敷演其語或録者失其語而退記其意如此也忱諶並訓信如云天不可信張元德問惟幾惟康其弼直東萊解幾作動康作静如何曰理㑹不得伯恭説經多巧良久云恐難如此説問元德尋常㸔予克厥宅心作存其心否曰然曰若説三有俊心三有宅心曰三有宅三有俊則又當何如此等處皆理㑹不得解得這一處礙了那一處若逐處自立説觧之何書不可通良久云宅者恐是所居之位是已用之賢俊者是未用之賢也元德問予欲聞六律五聲八音在治忽以出納五言汝聴曰亦不可曉漢書在治忽作七始詠七始如七均之類又如工以納言時而颺之格則承之庸之否則威之一段上文説欽四鄰庶頑讒説若不在時侯以明之撻以記之書用識哉欲並生哉皆不可曉如命龍之辭亦曰朕堲讒説殄行震驚朕師命汝作納言夙夜出納朕命惟允皆言讒説此須是當時有此制度今不能知又不當杜撰胡説只得置之元德謂侯以明之撻以記之乃是賞罰曰既是賞罰當别有施設如何只靠射豈有無状之人纔射得中便為好人乎元德問五言東萊釋作君臣民事物之言曰君臣民事物是五聲所屬如宫亂則荒其君驕宫屬君最大羽屬物最小此是論聲若商放緩便是宫聲尋常琴家最取廣陵操以某觀之其聲最不和平有臣陵其君之意出納五言却恐是審樂知政之類如此作五言説亦頗通又云納言之官如漢侍中今給事中朝廷誥令先過後省可以封駮元徳問孔壁所傳本科斗書孔安國以伏生所傳為𨽻古定如何曰孔壁所傳平易伏生書多難曉如堯典舜典臯陶謨益稷是伏生所傳有方鳩僝功載采采等語不可曉大禹謨一篇却平易又書中㸃句如天降割於我家不少延用寕王遺我大寳龜圻父薄違農父若保宏父定辟與古注㸃句不同又舊讀罔或耆壽俊在厥服作一句今觀古記欵識中多云俊在位則當於夀字絶句矣又問盤庚如何曰不可曉如古我先王将多於前功適於山用降我凶德嘉績於朕邦全無意義又當時遷都更不明説遷之為利不遷之為害如中篇又説神説鬼若使如今誥命如此好一塲大鶻突尋常讀尚書讀了太甲伊訓咸有一德便著鞔過盤庚卻㸔説命然髙宗肜日亦自難㸔要之讀尚書可通則通不可通姑置之人傑
  尚書二
  問勝殷殺受之文是如何曰㸔史記載紂赴火死武王斬其首以懸於旌恐未必如此書序某㸔來煞有疑相傳都説道夫子作未知如何賀孫
  凡數自一至五五在中自九至五五亦在中戴九履一左三右七五亦在中又曰若有前四者則方可以建極一五行二五事三八政四五紀是也後四者却自皇極中出三德是皇極之權人君所嚮用五福所威用六極此曾南豐所説諸篇所説惟此説好又曰皇君也極標準也皇極之君常滴水滴凍無一些不善人却不齊故曰不協于極不罹于咎天子作民父母以為天下王此便是皇建其有極又曰尚書前五篇大槩易曉後如甘誓𦙍征伊訓太甲咸有一德説命此皆易曉亦好此是孔氏壁中所藏之書又曰㸔尚書漸漸覺曉不得便是有長進若從頭至尾解得便是亂道髙宗肜日是最不可曉者西伯戡黎是稍稍不可曉者太甲大故亂道故伊尹之言𦂳切髙宗稍稍聰明故説命之言細膩又曰讀尚書有一箇法半截曉得半截曉不得曉得底㸔曉不得底且闕之不可强通强通則穿鑿又曰敬敷五教在寛只是不急廹慢慢地養他
  書中可疑諸篇若一齊不信恐倒了六經如金縢亦有非人情者雨反風禾盡起也是差異成王如何又恰跟去啟金縢之書然當周公納策於匱中豈但二公知之盤庚更沒道理從古相傳來如經傳所引用皆此書之文但不知何故説得都無頭且如今告諭民間一二事做得幾句如此他曉得曉不得只説道要遷更不説道自家如何要遷如何不可以不遷萬民因甚不要遷要得人遷也須説出利害今更不説吕刑一篇如何穆王説得散漫直從苖民蚩尤為始作亂説起若説道都是古人元文如何出於孔氏者多分明易曉出於伏生者都難理㑹賀孫
  惟三月哉生魄一段自是脱落分曉且如朕弟寡兄是武王自告康叔之辭無疑盖武王周公康叔同呌作兄豈應周公對康叔一家人説話安得呌武王作寡兄以告其弟乎盖寡者是向人稱我家我國長上之辭也只被其中有作新大邑於周數句遂牽引得序來作成王時書不知此是脱簡且如梓材是君戒臣之辭而後截又皆是臣戒君之辭要之此三篇斷然是武王時書若是成王不應所引多文王而不及武王且如今人才説太祖便須及太宗也又曰某嘗疑書注非孔安國作盖此傳不應是東晋方出其文又皆不甚好不是西漢時文義剛
  問周誥辭語艱澁如何㸔曰此等是不可曉林文説艾軒以為方言曰只是古語如此竊意當時風俗恁地説話人便都曉得如這物事唤做這物事今風俗不唤做這物事便曉他不得如蔡仲之命君牙等篇乃當時與士大夫語似今翰林所作制誥之文故甚易曉如誥是與民語乃今官司行移曉諭文字有帶時語在其中今但曉其可曉者不可曉處則闕之可也如詩景員維河上下文皆易曉卻此一句不可曉又如三壽作朋三壽是何物歐陽公記古語亦有三壽之説想當時自有此般説話人都曉得只是今不可曉問東萊書説如何曰説得巧了向常問他有疑處否曰都觧得通到兩三年後再相見曰儘有可疑者淳○義剛録云問五誥辭語恁地短促如何曰這般的不可曉林擇之云艾軒以為方言曰亦不是方言只是古語如此云云
  安卿問君牙冏命等篇見得穆王氣象甚好而後來乃有車轍馬跡馳天下之事如何曰此篇乃内史太史之屬所作猶今之翰林作制誥然如君陳周官蔡仲之命㣲子之命等篇亦是當時此等文字自有箇格子首呼其名而告之末又為嗚呼之辭以戒之篇篇皆然觀之可見如大誥梓材多方多士等篇乃當時編人君告其民之辭多是方言如卬字即我字沈存中以為秦語平音而謂之卬故諸誥等篇當時下民曉得而今士人不曉得如尚書尚衣尚食尚乃守主之意而秦語作平音與常字同諸命等篇今士人以為易曉而當時下民卻曉不得義剛
  詩一
  因論詩歴言小序大無義理皆是後人杜撰先後增益湊合而成多就詩中採摭言語更不能發明詩之大㫖纔見有漢之廣矣之句便以為德廣所及才見有命彼後車之言便以為不能飲食教載行葦之序但見牛羊勿踐便謂仁及草木但見戚戚兄弟便謂親睦九族見黄耉台背便謂養老見以祈黄耉便謂乞言見介爾景福便謂成其福禄随文生義無復論理卷耳之序以求賢審官知臣下之勤勞為后妃之志事固不倫矣况詩中所謂嗟我懐人其言親暱太甚寜后妃所得施於使臣者哉桃夭之詩謂婚姻以時國無鰥民為后妃之所致而不知其為文王刑家及國其化固如此豈專后妃所能致耶其他變風諸詩未必是刺者皆以為刺未必是言此人必附會以為此人桑中之詩放蕩留連止是滛者相戯之辭豈有刺人之惡而反自陷於流蕩之中子衿詞意輕儇亦豈刺學校之辭有女同車等皆以為刺忽而作鄭忽不娶齊女其初亦是好的意思但見後來失國便将許多詩盡為刺忽而作考之於忽所謂滛昏暴虐之類皆無其實至遂目為狡童豈詩人愛君之意况其所以失國正坐柔儒濶疏亦何狡之有幽厲之刺亦有不然甫田諸篇凡詩中無詆譏之意者皆以為傷今思古而作其他謬誤不可勝説後世但見詩序巍然冠於篇首不敢復議其非至有解説不通多為飾辭以曲䕶之者其誤後學多矣大序却好或者謂補湊而成亦有此理書小序亦未是只如堯典舜典便不能通貫一篇之意堯典不獨為遜舜一事舜典到歴試諸艱之外便不該通了其他書序亦然至如書大序亦疑不是孔安國文字大抵西漢文章渾厚近古雖董仲舒劉向之徒言語自别讀書大序便覺軟慢無氣未必不是後人所作也
  詩二
  江疇問狡童刺忽也言其疾之太重曰若以當時之暴歛於民觀之為言亦不為重盖民之於君聚則為君臣散則為仇讐雖如孟子所謂君之視臣如草芥則民視君如冦讐是也然詩人之意本不如此何曾言狡童是刺忽而序詩者妄意言之致得人如此説聖人言鄭聲滛者盖鄭人之詩多是言當時風俗男女滛奔故有此等語狡童想説當時之人非刺其君也又曰詩辭多是出於當時鄉談鄙俚之語雜而為之如䲭鴞云拮据捋荼之語皆此類也又曰此言乃周公為之周公不知其人如何然其言皆聱牙難考如書中周公之言便難讀如立政君奭之篇是也最好者惟無逸一書中間用字亦有譸張為幻之語至若周官蔡仲等篇却是官様文字必出於當時有司潤色之文非純周公語也又曰古人作詩多有用意不相連續如嘒彼小星三五在東釋者皆云小星者是在天至小之星也三五在東者是五緯之星應在於東也其言全不相貫
  老莊
  問孟子與莊子同時否曰莊子後得幾年然亦不争多或云莊子都不説著孟子一句曰孟子生平足跡只齊魯滕宋大梁之間不曾過大梁之南莊子自是楚人想見聲聞不相接大抵楚地便多有此様差異底人物學問所以孟子説陳良云云曰如今㸔許行之説如此鄙陋當時亦有數十百人從他是如何曰不特此也如莊子書中説恵施鄧析之徒與夫堅白異同之論歴舉其説是甚麽學問然亦自名家或云他恐是借此以顯理曰便是禪家要如此凡事須要倒説如所謂不管夜行投明要到如人上樹口銜樹枝手足懸空却要答話皆是此意廣云通鑑中載孔子順與公孫龍辯説數語似好曰此出在孔叢子其他説話又不如此此書必是後漢時人撰者若是古書前漢時又都不見説是如何其中所載孔安國書之類其氣象萎薾都不似西京時文章雷擊所在只一氣滚來間有見而不為害只縁氣未掤裂有所擊者皆是已發蔡季通云人於雷所擊處収得雷斧之屬是一氣擊後方始結成不是将這箇來打物見人拾得石斧如今斧之状似細黄石因説道士行五雷法先生曰今極卑陋是道士許多説話全亂道蔡云禪家又勝似他曰禪家已是九分亂道了他又把佛家言語参雜在裏靣如佛經本自逺方外國來故語音差異有許多差異字人都理㑹不得他便撰許多符咒千般萬様教人理㑹不得極是陋蔡云道士有箇莊老在上卻不去理㑹曰如今秀才讀多少書理會自家道理不出他又那得心情去理㑹莊老蔡云無人理㑹得老子通透大段鼓動得人恐非佛教之比曰公道如何蔡云縁他帶治國平天下道理在曰做得出也只是箇曹参蔡云曹参未能盡其術曰也只是恁地只是藏縮無形影因問蔡曰公㸔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無名天地之始有名萬物之母是如何説蔡曰只是無名是天地之始有名便是有形氣了向見先生説庚桑子一篇都是禪今㸔來果是曰若其他篇亦自有禪話但此篇首尾都是這話又問蔡曰莊子虚無因應如何㸃曰只是恁地㸃多有人将虚無自做一句非是他後面又自解如何是無如何是因又云莊子文章只信口流出煞髙蔡云列子亦好曰列子固好但説得困弱不如莊子問老子如何曰老子又較深厚蔡云㸔莊周傳説似乎莊子師於列子云先有作者如此恐是指列子曰這是説道理未必是師列子蔡問原於道德之意是誰道德曰這道德只自是他道德蔡云人多作吾聖人道德太史公智識卑下便把這處作非細㸔便把作大學中庸㸔了曰大學中庸且過一邉公恁地説了主張史記人道如何大凡看文字只看自家心下先自偏曲了㸔人説甚麽事都只入這意來如大路㸔不見只行下偏蹊曲徑去如分明大字不㸔卻只㸔從罅縫四旁處去如字寫在上面不㸔却就字背後面㸔如人眼自花了㸔見眼前物事都差了便説道即恁地蔡云不平心㸔文字将使天地都易位了曰道理只是這一箇道理但㸔之者情偽變態言語文章自有千般萬様合説東却説西合説這裏却説那裏都自将自家偏曲底心求古人意又云如太史公説話也怕古人有這般人只自家心下不當如此将臨川何言江黙之事觀之説道公羊榖梁是姓姜人一手做也有這般事尚書序不似孔安國作其文軟弱不似西漢人文西漢文粗豪也不似東漢人文東漢人文有骨肋也不似東晋人文東晋如孔坦疏也自得他文是大段弱讀來却宛順是做孔叢子的人一手做㸔孔叢子撰許多説話極是陋只㸔他撰造説陳渉那得許多説話正史都無之他却説道自好陳渉不能從之㸔他文卑弱説到後面都無合殺蔡云恐是孔家子孫曰也不見得蔡説春秋吕氏解煞好曰那箇説不好如一句經在這裏説做褒也得也有許多説話做貶也得也有許多説話都自説得似又云如史記秦紀分明是國史中間儘謹嚴若如今人把來生意説也都由他説春秋只是舊史録在這裏蔡云如先生做通鑑綱目是有意是無意須是有去取如春秋聖人豈無意曰聖人雖有意今亦不可知却妄為之説不得蔡云左氏怕是左史倚相之後盖左傳中楚事甚詳曰以三傳較之在左氏得七八分蔡云道理則榖梁及七八分或云三傳中間有許多騃處都是其學者後來添入賀孫
  歴代一
  漢書有秀才做底文章有婦人做底文字亦有載當時獄辭者秀才文章便易曉當時文字多碎句難讀尚書便有如此底周官只如今文字太齊整了
  戰國漢唐諸子
  文中子議論多是中間暗了一段無分明其間弟子問答姓名多是唐輔相恐亦不然盖諸人更無一語及其師人以為王通與長孫無忌不足故諸人懼無忌而不敢言亦無此理如鄭公豈畏人者哉七制之主亦不知其何故以七制名之此必因其續書中曾採七君事迹以為書而名之曰七制如二典體例今無可考大率多是依倣而作如以董常如顔子則是以孔子自居謂諸公可為輔相之類皆是撰成要安排七制之君為它之堯舜考其事迹亦多不合劉禹錫作歙池江州觀察王公墓碑乃仲淹四代祖碑中載祖諱多不同及阮逸所注并載關朗等事亦多不實王通大業中死自不同時如推説十七代祖亦不應遼逺如此唐李翺己自論中説可比太公家教則其書之出亦已久矣伊川謂文中子有些格言被後人添入壊了㸔來必是阮逸諸公增益張大復借顯者以為重耳今之偽書甚多如鎮江府印關子明易并麻衣道者易皆是偽書麻衣易正是南康戴紹韓所作昨在南康觀其言論皆本於此及一訪之見其著述大率多類麻衣文體其言險側輕佻不合道理又嘗見一書名曰子華子説天地隂陽亦説義理人事皆支離妄作至如世傳繁露玉杯等書皆非其實大抵古今文字皆可考騐古文自是莊重至如孔安國書序并注中語多非安國所作盖西漢文章雖粗亦勁今書序即是六朝軟慢文體因舉史記所載湯誥并武王伐紂言詞不典不知是甚底齊東野人之語也
  文集六條
  答孫季和
  縣事想日有倫理學校固不免為舉子文然亦須告以聖學門庭命士子略知修己治人之實庻幾於中或有興起作將來種子浙間學問一向外馳百怪俱出不知亦頗覺其𡚁否寜海僧極令人念之亦可屬之端叔兄弟否若救得此人出彼䧟□足使聞者悚動所係實不輕也所疑三條皆恐未然試深味之當自見得古今書文雜見先秦古記各有證騐豈容廢絀不能無可疑處只當玩其所可知而闕其所不可知耳小序決非孔門之舊安國序亦決非西漢文章向來語人人多不觧惟陳同父聞之不疑要是渠識得文字體製意度耳讀書玩理外考證又是一種工夫所得無幾而費力不少向來偶自好之固是一病然亦不可謂無助也孔氏書序與孔叢子文中子大略相似所書孔臧不為宰相而禮賜如三公等事皆無其實而通鑑亦誤信之則考之不精甚矣
  尚書
  漢孔安國曰古者伏羲氏之王天下也始畫八卦造書契以代結䋲之政由是文籍生焉陸徳明曰伏羲風姓以木徳王即太皥也書契刻木而書其側以約事也易繋辭云上古結䋲而治後世聖人易之以書契文文字籍書籍伏羲神農黄帝之書謂之三墳言大道也少昊顓頊髙辛唐虞之書謂之五典言常道也至於夏商周之書雖設教不倫雅誥奥義其歸一揆是故歴代寳之以為大訓陸氏曰神農炎帝也姜姓以火德王黄帝軒轅也姬姓以土德王一號有熊氏墳大也少昊金天氏己姓黄帝之子以金徳王顓頊髙陽氏姬姓黄帝之孫以水徳王髙辛帝嚳也黄帝之曾孫姬姓以木德王唐帝堯也姓伊耆氏帝嚳之子初為唐侯後為天子都陶故號陶唐氏以火德王虞帝舜也姓姚氏國號有虞顓頊六世孫以土德王夏禹有天下之號也以金德王商湯有天下之號也亦號殷以水德王周文王武王有天下之號也以木德王揆度也八卦之説謂之八索求其義也九州之志謂之九丘丘聚也言九州所有土地所生風氣所宜皆聚此書也春秋左氏傳曰楚左氏倚相能讀三墳五典八索九丘即謂上世帝王遺書也陸氏曰索求也倚相楚靈王時史官也先君孔子生於周末覩史籍之煩文懼覧之者不一遂乃定禮樂明舊章刪詩為三百篇約史記而修春秋讃易道以黜八索述職方以除九丘討論墳典斷自唐虞以下訖於周芟夷煩亂翦截浮辭舉其宏綱撮其機要足以垂世立教典謨訓誥誓命之文凡百篇所以恢宏至道示人主以軌範也帝王之制坦然明白可舉而行三千之徒並受其義程子曰所謂大道若性與天道之説聖人豈得而去之哉若言隂陽四時七政五行之道亦必至要之理非如後世之繁衍末術也固亦常道聖人所以不去也或者所謂羲農之書乃後人稱述當時之事失其義理如許行為神農之言及隂陽權變醫方稱黄帝之説耳此聖人所以去之也五典既皆常道又去其三盖上古雖已有文字而國制立法度為治有迹得以紀載有史官以識其事自堯始耳○今按周禮外史掌三皇五帝之書周公所録必非偽妄知春秋時三墳五典八索九丘之書猶有存者若果全備孔子亦不應悉刪去之或其簡編脱落不可通曉或是孔子所見止自唐虞以下不可知耳今亦不必深究其説也及秦始皇滅先代典籍焚書坑儒天下學士逃難解散我先人用藏其家書於屋壁秦國名始皇名政并六國為天子自號始皇帝焚詩書在三十四年坑儒在三十五年顔師古曰家語云孔騰字子襄畏秦法峻急藏尚書孝經論語於夫子舊堂壁中而漢記尹敏傳云孔鮒所藏二説不同未知孰是漢室龍興開設學校旁求儒雅以闡大猷濟南伏生年過九十失其本經口以𫝊授裁二十餘篇以其上古之書謂之尚書百篇之義世莫得聞漢藝文志云尚書經二十九篇法云伏生所授者儒林傳云伏生名勝故為秦博士以秦時焚書伏生壁藏之其後大兵起流亡漢定伏生求其書亡數十篇獨得二十九篇即以教於齊魯之間孝文時求能治尚書者天下無有聞伏生治之欲召時伏生年九十餘老不能行於是詔太常使掌故晁錯往受之顔師古曰衛宏定古文尚書序云伏生老不能正言言不可曉使其女傳言教錯齊人語多與潁川異錯所不知凡十二三略以其意屬讀而已陸氏曰二十餘篇即馬鄭所注二十九篇是也孔頴達曰泰誓本非伏生所傳武帝之世始出而得行史因以入於伏生所傳之内故云二十九篇也○今按此序言伏生失其本經口以傳授漢書乃言初亦壁藏而後亡數十篇其説不同盖傳聞異辭爾至於篇數亦復不同者伏生本但有堯典臯陶謨禹貢甘誓湯誓盤庚髙宗肜日西伯戡黎㣲子牧誓洪範金縢大誥康誥酒誥梓材召誥洛誥多方多士立政無逸君奭顧命吕刑文侯之命費誓凡二十八篇今加泰誓一篇故為二十九篇耳其泰誓真偽之説詳見本篇此未暇論也至魯共王好治宫室壊孔子舊宅以廣其居於壁中得先人所藏古文虞夏殷周之書及傳論語孝經皆科斗文字王又升孔子堂聞金石絲竹之音乃不壊宅悉以書還孔氏科斗書廢已久時人無能知者以所聞伏生之書考論文義定其可知者為𨽻古定更以竹簡寫之增多伏生二十五篇伏生又以舜典合於堯典益稷合於臯陶謨盤庚三篇合為一康王之誥合於顧命復出此篇并序凡五十九篇為四十六卷其餘錯亂磨滅弗可復知悉上送官藏之書府以待能者陸氏曰共王漢景帝之子名餘傳謂春秋也一云周易十翼非經謂之傳科斗蟲名蝦蟇子書形似之為𨽻古定謂用𨽻書以易古文二十五篇者謂大禹謨五子之歌𦙍征仲虺之誥湯誥伊訓太甲三篇咸有一德説命三篇武成旅獒㣲子之命蔡仲之命周官君陳畢命君牙冏命也復出者舜典益稷盤庚二篇康王之誥凡五篇其百篇之序文合為一篇共為五十九篇即今所行五十八篇而以序冠篇首者也為四十六卷者孔疏以為同序者同卷異序者異卷也同序者太甲盤庚説命泰誓皆三篇共序減八卷又大禹臯陶謨益稷康誥酒誥梓材亦各三篇共序又減四卷通前減十二卷以五十八卷减十二卷故但為四十六卷也其餘錯亂磨滅者汨作九共九篇槀飫帝告釐沃湯征汝鳩汝方夏社疑至臣扈典寳明居肆命徂后沃丁咸乂四篇伊陟原命仲丁河亶甲祖乙髙宗之訓分器旅巢命歸禾嘉禾成王政将蒲姑賄肅慎之命亳姑凡四十二篇也今亡承詔為五十九篇作傳於是遂研精覃思博考經籍採摭羣言以立訓傳約文申義敷暢厥㫖庶幾有補於将來書序序所以為作者之意昭然義見宜相附近故引之各冠其篇首定五十八篇今按此百篇之序出孔氏壁中漢書藝文志以為孔子纂書而為之序言其作意然以今考之其於見存之篇雖頗依文立義而亦無所發明其間如康誥酒誥梓材之屬則與經文又有自相戾者其於己亡之篇則依阿簡畧尤無所補其非孔子所作明甚然相承已久今亦未敢輕議且㨿安國此序復合為一以附經後而其相戾之説見本篇云既畢㑹國有巫蠱事經籍道息用不復以聞傳之子孫以貽後代若好古博雅君子與我同志亦所不隠也陸氏曰漢武帝末征和中江充造蠱敗戾太子○今按此序不類西漢文字疑或後人所託然無所據未敢必也以其所序本末頗詳故備載之讀者宜細考焉漢書藝文志云書者古之號令號令於衆其言不立具則聽受施行者弗曉古文讀應爾雅故解古今語而可知也括蒼葉夢得曰尚書文皆竒澁非作文者故欲如此盖當時語自爾也○今按此説是也大抵書之訓誥多竒澁而誓命多平易盖訓誥皆是記録當時號令於衆之本語故其間多有方言及古語在當時則人所共曉而於今世反為難知誓命則是當時史官所撰櫽括潤色粗有體製故在今日亦不難曉耳孔頴達曰孔君作傳值巫蠱不行以終前漢諸儒知孔本五十八篇不見孔傳遂有張覇之徒偽作舜典汨作九共九篇大禹謨益稷五子之歌𦙍征湯誥咸有一德典寳伊訓肆命原命武成旅⿱敖大 -- 獒冏命二十四篇除九共九篇共為十六卷盖亦畧見百篇之序故以伏生二十八篇者舜典益稷盤庚二篇康王之誥及泰誓三篇共為三十四篇并偽作二十四篇十六卷附以求合於孔氏之五十八篇四十六卷之數也劉向班固劉歆賈逵馬融鄭𤣥之徒皆不見真古文而誤以此為古文之書服䖍杜預亦不之知見至晋王肅始以竊見而晋書又云鄭沖以古文授蘇愉愉授梁栁栁之内兄皇甫謐又從栁得之而栁又以授臧曹曹始授梅𧷤𧷤乃於前晋奏上其書而施行焉今按漢書所引泰誓云誣神者殃及三世又云立功立事惟以永年疑即武帝之世所得者律歴志所引伊訓畢命字畫有與古文畧同者疑即伏生口傳而晁錯所屬讀者其引武成則伏生無此篇必是張覇所偽作者矣
  今按漢書以伏生之書為今文而謂安國之書為古文以今考之則今文多艱澁而古文反平易或者以為令文自伏生女子口授晁錯時失之則先秦古書所引之文皆已如此恐其未必然也或者以為記録之實語難工而潤色之雅詞易好故訓誥誓命有難易之不同此為近之然伏生倍文暗誦乃偏得其所難而安國考定於科斗古書錯亂磨滅之餘反專得其所易則又有不可曉者至於諸序之文或頗與經不合而安國之序又絶不類西京文字亦皆可疑獨諸序之本不先經則賴安國之序而可見故今别定此本壹以諸篇本文為經而復合序篇於後使覧者得見聖經之舊而不亂乎諸儒之説又論其所以不可知者如此使學者姑務沉潜反復乎其所易而不必穿鑿傅㑹於其難者云
  記尚書三義其三
  棐本木名而借為匪字顔師古注漢書云棐古匪字通用是也天畏匪忱猶曰天難謀爾孔𫝊訓作輔字殊無義理嘗疑今孔傳并序皆不類西京文字氣象未必真安國所作只與孔叢子同是一手偽書盖其言多相表裏而訓詁亦多出小爾雅也此事先儒所未言而予獨疑之未敢必其然也姑識其説以俟知者
  書臨漳所刋四經後
  世傳孔安國尚書序言伏生口傳書二十八篇堯典臯陶謨禹貢甘誓湯誓盤庚髙宗肜日西伯戡黎㣲子牧誓洪範金縢大誥康誥酒誥梓材召誥洛誥多士無逸君奭多方立政顧命吕刑文侯之命費誓秦誓孔氏壁中書增多二十五篇大禹謨五子之歌𦙍征仲虺之誥湯誥伊訓太甲上太甲中大甲下咸有一德説命上説命中説命下泰誓上泰誓中泰誓下武成旅獒㣲子之命蔡仲之命周官君陳畢命君牙冏命分伏生書中四篇為九篇又增多五篇舜典益稷盤庚中盤庚下康王之誥并序一篇合之凡五十九篇及安國作傳遂引序以冠其篇首而定為五十八篇今世所行公私版本是也然漢儒以伏生之書為今文而謂安國之書為古文以今考之則今文多艱澁而古文反平易或者以為今文自伏生女子口授晁錯時失之則先秦古書所引之文皆已如此或者以為記録之實語難工而潤色之雅詞易好則暗誦者不應偏得所難而考文者反專得其所易是皆有不可知者至諸序之文或頗與經不合如康誥酒誥梓材之類而安國之序又絶不類西京文字亦皆可疑獨諸序之本不先經則賴安國之序而可見故今别定此本一以諸篇本文為經而復合序篇於後使覧者得見聖經之舊而不亂乎諸儒之説又論其所以不可知者如此使讀者姑務沈潜反復乎其所易而不必穿鑿附㑹於其所難者云紹熈庚戌十月壬辰新安朱熹識










  尚書古文疏證附録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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