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樂經傳 (四庫全書本)/全覽

古樂經傳 全覽


  欽定四庫全書     經部九
  古樂經傳       樂類
  提要
  等謹案古樂經傳五卷
  國朝李光地撰光地所著尚書解義諸書已别著録是書乃所作古樂經解詁取大司樂以下二十官為經以樂記為之記又有附樂經附樂記統為五卷樂經樂記為光地所自訂其樂教樂用二篇則其孫清植以遺稿集成者也樂經之最不易通為千古聚訟者莫若大司樂一篇葢竇公以後久失其𫝊康成之注亦自隱奥難曉學者各為之説遂至紛紜轇轕無所折衷光地之論謂經文圜鍾為宫當作黄鍾為宫葢即以黄鍾為宫也黄鍾為角則黄鍾角調也其起調畢曲之律以姑洗太蔟為徴則太蔟徴調也其起調畢曲之律以南吕姑洗為羽則姑洗羽調也其起調畢曲之律以大吕據此則黄鍾為角乃姑洗為黄鍾之角太蔟為徴乃南吕為太蔟之徴姑洗為羽乃大吕為姑洗之羽經文自當為黄鍾之角太蔟之徴姑洗之羽不得以黄鍾為角太蔟為徴姑洗為羽光地錯綜比附亦未免迂曲而不可通然其以上文祀天神四望所用之律為證亦自有意義雖近於穿鑿正不妨存一解以補前人所未備其他立説則多考核確當議論精詳葢其用功甚深逈非師心臆度者所可及矣乾隆四十六年六月恭校上
  總纂官紀昀陸錫熊孫士毅
  總 校 官  陸 費 墀



  欽定四庫全書
  古樂經傳卷一
  大學士李光地撰
  樂經
  漢書文帝時得魏文侯樂工竇公年一百八十歲出其本經一篇卽今周官大司樂章則知此篇乃古樂經也
  大司樂中大夫二人樂師下大夫四人上士八人下士十有六人府四人史八人胥八人徒八十人
  大司樂掌成均之法以治建國之學政而合國之子弟焉凡有道者有德者使敎焉死則以爲樂祖祭於瞽宗以樂德敎國子中和祗庸孝友以樂語敎國子興道諷誦言語以樂舞敎國子舞雲門大卷大咸大㲈大夏大𮑮大武
  成均五帝之學名也周人兼立四代之學其所以敎則皆古者之遺法故舉成均爲尊而大司樂掌焉其法則下文樂德樂語樂舞之類是也國之子弟公卿大夫之子弟也瞽宗殷學也立師敎之死而祀之於學所謂釋菜於先師者也祇敬也庸常也體中達和所謂至德也敬業有常所謂敏德也仁孝友悌所謂孝德也此養士之本故與師氏之教同興者以物興懐道者自述其意所謂詩言志者也倍文曰諷以聲節之曰誦所謂歌永言者也發端曰言答述曰語所謂君子於是語於是道古者也雲門以下黄帝至周列代之樂也蓋樂德則以理義養其心樂語則以聲音養其耳樂舞則以舞蹈養其血脈古人所謂以樂敎者以此
  以六律六同五聲八音六舞大合樂以致鬼神⽰以和邦國以諧萬民以安賓客以說逺人以作動物
  大合樂乃肄習於學之事以致鬼神⽰以下則推言其用之之效蓋用樂多端各從類應非專主一事而言也六律陽律也六同陰律也律以爲聲之和聲以爲音之綱音以爲舞之節作樂本末其序如此用之祭祀則鬼神⽰以致用之邦國則邦國以和用之鄉黨閭里則萬民以諧用之饗燕之屬則賓客以安遠人以說至於凡有血氣能動之物莫不興起其序以自尊而卑自近而遠也○案大司樂即尚書典樂之職國之子弟即胄子也六德即直温寛栗之類異其文耳興道諷誦言語於是乎有詩歌然後以聲依之以律和之播之以音動之以舞而樂之用廣矣所謂神人以和者也然則樂者蓋先王之所以敎而因推之於宗廟朝廷邦國以和神人書禮所稱其致一也後世不知樂爲敎之具故其職領於有司而已學士先生鮮有知者其精微之㫖不傳而徒索之鏗鏘節奏以庶幾和神人之治亦不可得已
  乃分樂而序之以祭以享以祀
  自此以下皆用樂之事也祭者地⽰享者人鬼祀者天神
  乃奏黄鐘歌大吕舞雲門以祀天神
  上言祭享祀三事而此下乃有六樂者蓋有祀日月星辰不繫於天祭嶽瀆山川不繫於地特祠閟宫分享羣廟之時也然其曰祀曰祭曰享則仍蒙上文其實三事而已凡陽律言奏陰律言歌者陽律則尚陰而樂器陰也陰律則尚陽而人聲陽也陰陽和而後樂成也祀天之樂以陽律爲重天主生物之始故用黄鐘陽生之律而合以陰之大呂也
  乃奏大簇歌應鐘舞咸池以祭地⽰
  祭地之樂以陰律爲重地主成物之終故用應鐘陰成之律而從陽之大簇也
  乃奏姑洗歌南吕舞大磬以祀四望
  四望之義不一此所指則日月星辰也四望以成天之功故用姑洗陽成之律而合以陰之南吕也
  乃奏㽔賓歌函鐘舞大夏以祭山川
  山川代地生物故用函鐘陰生之律而從陽之㽔賓也
  乃奏夷則歌小吕舞大𮑮以享先妣
  周特尊祀姜嫄故妣先於祖人道陰陽參焉但以生物終始爲義而已妣主育養自己至申萬物致養故用夷則小呂之合律也
  乃奏無射歌夾鐘舞大武以享先祖
  祖主生成自卯至戌萬物形就故用無射夾鐘之合律也六樂用律與舞蓋以尊卑爲次然於陰陽象類各有合者又如此○又案合辰之説以斗建交會左右相逢然天運日行旣有歲差則今不與古合矣蓋星日有差而氣候之溫寒晷刻之長短則不差也今子月與丑月寅月與亥月氣候晷刻莫不相似可知合辰之理萬古不易也
  凡六樂者文之以五聲播之以八音
  凡樂之所謂五聲者有調有音調則全樂而名之如曰宫調曰商調者是已音則逐字而命之如曰宫音曰商音者是已前六樂十二律者皆不言是何調理應皆爲宮也至此節云文之以五聲乃是調中之五聲爾凡其律雖爲主以名調然中閒和應之律五聲具備此凡樂之大綱也
  凡六樂者一變而致羽物及川澤之⽰再變而致臝物及山林之⽰三變而致鱗物及丘陵之⽰四變而致毛物及墳衍之⽰五變而致介物及土⽰六變而致象物及天神
  變猶更也樂稍歇則更奏故曰一成亦曰一變此一條承上而論爲樂感召之理以起下六變八變九變之端也人鬼神⽰百物莫不有感召之理焉羽物輕清得氣之先其次則臝物爲其近於人也其次則鱗次毛次介以動靜之性而别也川澤之竅大山林之氣疏其次丘陵次墳衍次土⽰以氣之通塞爲叙也象物即日月星辰之屬在天成象者也天神即上下文所祀之天神也六變而致此故下云天神皆降可得而禮也由是而八變以興地⽰由是而九變以來人鬼此不究言之者緣下有其文則此固可省也○注家以此六變爲大蜡之樂特因上下各言鬼神⽰之祀中間乃及百物緣文生義爲此說爾無所据也夫大蜡而用樂則有之矣其索物而致之感通之理當與此同然考之經則祭蜡而龡豳頌擊土鼓以息老物蓋籥章氏之掌非大司樂之司也且經文上蒙六樂故知是通言樂理非指蜡祭其及於百物者因此與下節皆論鬼神⽰之感而邦國萬民賓客遠人之屬乃是同類感應易曉故言此以備作動物之意猶虞書既言神人以和而必終之以百獸率舞者爾非自爲一事也
  凡樂圜鐘爲宮當作黄鐘黄鐘爲角大簇爲徵姑洗爲羽靁鼔靁鼗孤竹之管雲和之琴瑟雲門之舞冬日至於地上之圜丘奏之若樂六變則天神皆降可得而禮矣凡樂函鐘爲宮大簇爲角姑洗爲徵南呂爲羽靈鼔靈鼗孫竹之管空桑之琴瑟咸池之舞夏日至於澤中之方丘奏之若樂八變則地⽰皆出可得而禮矣凡樂黄鐘爲宮當作圜鐘大呂爲角大簇爲徵應鐘爲羽路鼓路鼗陰竹之管龍門之琴瑟九德之歌九㲈之舞於宗廟之中奏之若樂九變則人鬼可得而禮矣
  上六樂者用以祀祭享各有二焉此則合二者而一之蓋陽生而郊天配以日月星辰陰生而祭地配以嶽瀆山川大禘大祫有事太廟配以羣后之時也其所分以祀以祭以享之律則與前文同但黄鐘圜鐘兩字錯互諸儒相承遂不復正原其所以蓋以黄鐘一律宮角兩用或者疑其重複而以意易之致誤之根當緣於此不知黄鐘爲宫則黄鐘宫調也其起調畢曲之律即以黄鐘黄鐘爲角則黄鐘角調也其起調畢曲之律則以姑洗太簇爲徵則太簇徵調也其起調畢曲之律則以南呂姑洗爲羽則姑洗羽調也其起調畢曲之律則以大呂此四律者皆前所祀天神四望之樂故此大祀則合而用之至下二樂莫不皆然但祭祀之大者廢商故調止於四而地樂中有太簇本黄鐘之商聲人樂中有無射乃西方之窮律緣去商調之義故此二律有應爲起調畢曲者則并去之蓋㽔賓與太簇同類南呂與無射同方故其樂可以相代也至於三宮之義應乎三始子天氣之始也午地氣之始也卯人事之始也然午者正陽之位故地始於未義旣如此氣亦相應冬至祀天則黄鐘之月也夏至祭地則林鐘之合也揆以春禘之文則夾鐘之月也此三宮所以爲樂之本不可移易其餘三調之次乃各以六律五聲之序求之則當之者名其調也音有八而用止於革絲竹者鼓鼗以命管琴瑟以升歌皆舉其重者言六代之舞在天則統以天神之所用在地則統以地⽰之所用在廟則亦以古爲尊故舍近而用大㲈焉其三樂之變數多寡不同者天動而地靜動者速靜者遲神⽰伸而人鬼屈伸者易求屈者難致也然上六變者山林川澤丘陵墳衍土⽰皆已畢至而此謂樂八變地⽰乃出者前之所致山川之類爾經别地⽰於山川而所謂土⽰者原隰之稱非地⽰也故以此三樂而通上文之說則自一至九樂之每變所感愈遠作樂者各以所欲致而求之則凡在天地之間者幽明上下無不以其類至此樂之成也
  凡樂事
  包下祭祀饗射侑食愷獻之類
  大祭祀宿縣遂以聲展之王出入則令奏王夏尸出入則令奏肆夏牲出入則令奏昭夏帥國子而舞
  大祭祀即上天神地⽰人鬼之祀也宿縣謂前宿而豫縣之展者陳其聲而省聽之也王夏肆夏昭夏樂章之名九夏之三也祭祀用樂既詳前文故此但言豫期展省之事及正樂之外有此三夏以贊出入而已樂之諸工各有所屬而國子六舞者大司樂所以敎故又特言之
  大饗不入牲其他皆如祭祀
  大饗饗賓客也不入牲則不奏昭夏但王出入賓出入奏王夏肆夏而已其宿縣展聲命舞亦與祭祀同也○祀祭享各有所用聲律賓饗不言者其類至多因所宜而用之篇章既異聲律亦殊不可槩定也
  大射王出入令奏王夏及射令奏騶虞詔諸侯以弓矢舞
  騶虞樂章名王射以騶虞爲節也舞謂執弓挾矢揖讓進退之儀
  王大食三侑皆令奏鐘鼔
  大食朔月月半也常日亦以樂侑食而不奏鐘鼓
  王師大獻則令奏愷樂
  大獻獻㨗於祖也愷樂獻功之樂也趙商問於鄭康成云大司馬師有功則愷樂獻於社大司樂注云獻㨗於祖未達異意答曰司馬以軍之功故獻於社大司樂宗伯之屬主於宗廟之禮故獻於祖也
  凡日月食四鎭五嶽崩大傀異烖諸侯薨令去樂大札大凶大烖大臣死凡國之大憂令弛縣
  傀猶怪也大怪異烖若星辰犇霣及震裂爲害者札疫癘也凶凶年也大烖水火也大臣王朝之大臣也大憂敗軍亡將之類也去樂者不作樂也弛縣者釋下其器也弛縣亦去樂而弛縣蓋久矣
  凡建國禁其淫聲過聲凶聲慢聲
  國諸侯之國也政教有得失風俗有邪正則聲音異矣蓋太師陳列國之詩以觀民風則大司樂因而禁之也淫者軼於禮之謂樂之蕩也鄭衛之聲是也過謂過其節如憂而至於傷儉而至於嗇唐魏之聲是也凶者惡逆之聲如北鄙殺伐是也慢者暴慢之聲如傲僻喬志是也此四者喜怒哀樂之偏本乎人情流於風俗者也政敎善則人得其性情之正而又以和聲感之故風移而俗易矣○又按大司樂所職王朝之樂也鄉三物六藝之敎畿内民庶之樂也至於九州列國習尚耆好不同聲音言語不通雖王道之行四達不悖然大司樂亦禁其淫過凶慢而已所謂修其敎不易其俗使之樂其所自生不忘其所本蓋禮樂之善經也推此而論則後世之樂亦豈必一一合於古哉就其時俗之所宜而去其所爲導淫增悲者固足以興人心之善成化中之理殷天地之和是則孟氏所謂今之樂由古之樂者舉而措之存乎其人而已
  大喪涖廞樂器及葬藏樂器亦如之
  廞興也謂作之也蓋以爲明器之用故葬則藏之穴中凡言令言帥言涖者其職尊也
  樂師掌國學之政以敎國子小舞凡舞有帗舞有羽舞有皇舞有旄舞有干舞有人舞
  樂師貳大司樂者大司樂所敎六代之舞成人所舞也此小舞謂幼小時所舞者内則曰十三舞勺成童舞象二十舞大夏然則自成童以前皆小舞也大夏者前六舞之一二十而舞此則其餘以次徧舞之可知帗析五采繒羽者析羽皇雜五采羽如鳳皇色旄者氂牛之尾干者兵舞人者手舞此包大小舞而言也
  敎樂儀行以肆夏趨以采薺車亦如之環拜以鐘鼓爲節凡射王以騶虞爲節諸侯以貍首爲節大夫以采蘋爲節士以采蘩爲節
  此所敎者自王以下非國子也樂儀凡行趨登車環拜及射其節應乎樂者皆是也肆夏采薺皆樂章名爾雅曰堂上謂之行門外謂之趨然則王出至堂而肆夏作出路門而采薺作其反亦如之此謂歩迎賓客如以車出入則亦如之也環旋也周旋拜跪節以鐘鼓也騶虞見大司樂貍首采蘋采蘩皆樂章名
  凡樂掌其序事治其樂政
  凡下祭饗射獻之事也序事者陳列之次序樂政者作樂之政令
  凡國之小事用樂者令奏鐘鼓
  小事小祭祀之事也大祭祀以鐘鼓奏九夏則大司樂令之
  凡樂成則告備詔來瞽臯舞
  此節先鄭以瞽爲鼔謂呼擊鼓者與舞偕來也後鄭仍字謂詔眡瞭扶瞽者來入也愚謂瞽工升歌樂之初事此言於告備之後則疑先鄭之說爲長臯號告也使鼓來而告當舞者此鼔蓋所以節舞也按尚書箾韶九成舜樂之終記言升歌清廟下而管象然後舞作則知凡舞皆在合樂之時故於告備之後言之
  及徹帥學士而歌徹
  歌徹歌雍也學士主舞瞽人主歌今云帥學士而歌徹則是學士亦歌也疏謂學士自舞瞽者自歌恐非文義
  令相
  樂之始終皆令相瞽出入也按前言小祭祀者專以令奏鐘鼓言耳及後又言凡樂則大祭祀皆在其中
  饗食諸侯序其樂事令奏鐘鼔令相如祭之儀
  饗食殺於大饗者也令奏鐘鼔令相而無來鼓臯舞歌徹之事則知饗食之禮比於小祭祀矣
  燕射帥射夫以弓矢舞
  燕射殺於大射者也射夫衆耦也大司樂詔諸侯樂師則帥射夫
  樂出入令奏鐘鼓
  兼上祭祀饗射而言也大司樂於王與屍賓及牲出入令奏夏樂而已樂出入則無文故樂師令之但言鐘鼓者皆殺九夏也
  凡軍大獻敎愷歌遂倡之
  大司樂言王師大獻者王自行也此言凡軍則命將帥皆包之預敎愷樂之歌而遂倡其端也
  凡喪陳樂器則帥樂官及序哭亦如之
  言凡喪亦不止大喪也樂器明器也帥樂官者往陳樂器也序哭謂入壙序哭之時
  凡樂官掌其政令聽其治訟
  樂官自大胥以下至於司干之屬皆是
  大胥中士四人小胥下士八人府二人史四人徒四十人
  大胥掌學士之版以待致諸子春入學舍采合舞秋頒學合聲以六樂之㑹正舞位以序出入舞者
  胥有才智之稱大胥小胥皆與樂師佐大司樂而經紀學政者學士即諸子也自隸於學則曰學士自出於國則曰諸子諸子及年然後入學故待而致之而掌其版也舍采釋菜也蓋祭樂祖於瞽宗因而合舞也頒學者頒其所習之業因而合聲也合者齊其綴兆均其節奏之謂下但言正舞位不言聲者按月令仲春命樂正習舞釋菜季春大合樂故鄭氏以六樂之㑹爲大合樂之事也蓋習之經月又大㑹而正其位使出而舞者舞罷而入者無不以其序焉然此合樂者敎舞而已至大司樂以六律五聲八音六舞大合樂則聲音齊奏歌舞畢陳視此爲備然則大胥必先期序正以待大司樂之陳肄非兩事也
  比樂官展樂器
  比挍也展省也以上敎國子之事此則兼及大師以下之官皆所以待合樂而爲有事之用也
  凡祭祀之用樂者以鼓徵學士
  大胥擊鼓以召之樂師告當舞者而大司樂帥以舞焉
  序宫中之事
  兼序宫中之事其意深矣商書曰敢有恆舞於宫酣歌於室此所以大爲之坊也
  小胥掌學士之徵令而比之觵其不敬者巡舞列而撻其怠慢者
  不敬謂慢期不時至也觵罰爵也
  正樂縣之位王宮縣諸侯軒縣卿諸侯判縣士特縣辨其聲凡縣鐘磬半爲堵全爲肆
  樂縣謂鐘磬之屬懸於笱簴者宫縣如宫牆然四面懸也軒縣如軒車然三面懸也判縣東西懸也特縣一面懸也既正其位又因而辨其聲也凡鐘磬編懸之二八十六枚而在一簴謂之堵鐘一堵磬一堵謂之肆此所謂縣者皆肆也若諸侯之卿大夫半天子之卿大夫西懸鐘東懸磬士亦半天子之士則懸磬而已所謂堵也自大司樂樂師及大小胥皆以敎爲職而凡樂之政令綱紀掌焉若太師以下則無與於國學之政所司者聲音之事器數之守所敎者其屬而已此周官先後之序也
  大師下大夫二人小師上士四人瞽矇上瞽四十人中瞽百人下瞽百有六十人眂瞭三百人府四人史八人胥十有二人徒百有二十人
  大師掌六律六同以合陰陽之聲陽聲黄鐘大簇姑洗㽔賓夷則無射陰聲大吕應鐘南吕函鐘小吕夾鐘皆文之以五聲宫商角徵羽皆播之以八音金石土革絲木匏竹
  六律五聲八音大司樂既言之蓋大司樂總其事而序其用大師則專其職而辨其聲也凡陽律自子左旋以終於戌陰律自丑右轉以終於卯左右相配謂之合律其理見大司樂分祀中十二律皆有五聲而旋相爲宫有調有音調則云某宫調某轉調而盡於六十音則各用其爲調之律所轉生之聲加以變宫變徵而窮於八十四所謂文之以五聲也金鐘鎛也石磬也土塤也革鼓鼗也絲琴瑟也木柷敔也匏笙也竹管簫也金石以紀律樂之綱也琴瑟以應人聲在堂上笙管塤貴人氣在堂下樂之用也鼓鼗柷敔所以節樂而已故序其輕重之次則曰金石絲竹匏土革木國語伶州鳩所言是也此則以成於天地者爲貴故先以金石土成於動物者次之故繼以革絲成於植物者又次之故繼以木匏竹也所謂播之以八音也
  敎六詩曰風曰賦曰比曰興曰雅曰頌以六德爲之本以六律爲之音
  風雅頌詩之三部也賦比興詩之三體也詩始於風故首風有風而賦比興具矣故次以賦比興而後曰雅曰頌也六徳中和祗庸孝友也詩以言志故必以六徳爲之本歌以詠之聲以依之故以六律爲之音也虞典先言詩後言聲律者敎胄子之事辨志爲要也此先言聲律後言詩者敎瞽矇之事審音爲重也○或疑瞽矇賤工不當以六德爲敎夫欲使之歌詩奏樂以和神人而乃以其藝賤之使之不知其意不平其心精粗本末判然兩途此後世禮樂所以崩壊也以是而說三代之制誤矣
  大祭祀帥瞽登歌令奏擊拊下管播樂器令奏鼓朄大饗亦如之
  帥瞽登堂而歌將歌之時則令奏擊拊乃歌也下堂下也堂下之樂以管爲主而樂器從之下管之時樂器既播亦令奏鼓𣌾管乃作也擊拊者或當擊或當拊𣌾小鼓也按虞書曰戛擊鳴球搏拊琴瑟以詠下管鼗鼓其文政與此合然其下有笙鏞以間則間歌也簫韶九成則合樂也儀禮雖鄉樂亦有升歌笙入間歌合樂之四節則此大祭祀其備四樂可知然經不言者蓋間則歌管之迭作合則歌管之並興而已故言登歌下管足以該之也
  大射帥瞽而歌射節
  大司樂令奏大師則帥瞽而歌之
  大師執同律以聽軍聲而詔吉凶
  大師大軍旅之事也史記武王伐紂吹律聽聲春秋傳師曠曰南風不競楚必無功此皆以律聽聲而知吉凶者也
  大喪帥瞽而廞作匶諡
  匶柩也按王之諡稱天以誄則非大師所可作也蓋帥瞽而歌述其平生行迹以興起其作諡之事耳
  凡國之瞽矇正焉
  明大師之所屬
  小師掌敎鼓鼗柷敔塤簫管弦
  教敎瞽矇也鼓鼗柷敔所以節樂也塤簫管堂下之樂也弦歌堂上之樂也敎人習業者自粗而精故其序如此其無金石與匏者以下磬師鐘師笙師鎛師各有專掌也
  大祭祀登歌擊拊下管擊應鼔徹歌大饗亦如之大師令奏擊拊則小師擊拊大師令奏鼓朄則小師擊應鼓也應𣌾皆小鼓徹而歌雍蓋與學士並歌之
  大喪與廞
  與於廞作匶諡之事
  凡小祭祀小樂事鼔𣌾
  小事無登歌之事者則鼓朄而已
  掌六樂聲音之節與其和
  六樂即大司樂分序之六樂節者六律五聲之節度和者六律五聲之諧和也
  瞽矇掌播鼗柷敔塤簫管弦
  皆小師之所以敎者而瞽矇衆習焉
  諷誦詩世奠繫鼓琴瑟
  奠繫謂前代一定之譜系也此謂人君燕居之時則諷誦詩章又世次歴代之奠繫以戒勸之復鼓琴瑟以安樂之也國語曰瞍賦矇誦又曰敎之世而爲之昭明德而癈幽昏焉以怵懼其動
  掌九德六詩之歌以役大師
  九德大司樂所謂九德之歌者古樂也六詩大師之六詩今樂也
  眡瞭掌凡樂事播鼗擊頌磬笙磬
  言凡樂事於樂作之時則播鼗而又擊其頌磬笙磬也頌即庸也與歌聲相應者曰頌磬頌鐘與笙聲相應者曰笙磬笙鐘皆於樂既作而奏之故虞書曰下管鼗鼔笙鏞以間也惟擊磬不擊鐘者鐘則磬師之屬擊之
  掌大師之縣
  縣之使得其位
  凡樂事相瞽
  扶相樂工出入行坐
  大喪廞樂器大旅亦如之
  此所廞者蓋鼗柷敔塤簫管琴瑟之類凡瞽矇所掌者皆眡瞭代廞之然眡瞭之職既云擊頌磬笙磬又云掌大師之縣則編鐘編磬亦必眡瞭廞之也故下磬師無廞器之文而此不云廞其樂器但云廞樂器以包之又自笙師以下皆曰奉而藏之此不言者眡瞭非士奉樂器而藏於墓非士不可親也意此之所廞皆笙師奉藏之器故惟此與笙師有大旅之文其器多故也其餘各廞一器者則不復舉大旅旅非常祭故亦於時興造樂器也
  賓射皆奏其鐘鼔鼜愷獻亦如之
  賓射亦掌其縣也鼜戒守鼔也鼜與愷獻鐘鼔之事亦皆眡瞭掌之
  典同中士二人府一人史一人胥二人徒二十人典同掌六律六同之和以辨天地四方陰陽之聲以爲樂器
  有律有同獨言典同律同可互舉也六律爲陽六同爲陰陽者從天陰者從地應十二月之氣以順四時故能知律同之和則可以辨天地四方陰陽之聲矣樂器金石之類造樂器必本於律也
  凡聲高聲䃂正聲緩下聲肆陂聲散險聲斂達聲贏微聲韽回聲衍侈聲筰弇聲鬱薄聲甄厚聲石
  䃂其聲鏗然清也韽暗也筰暴疾也弇如弇蓋不舒也甄讀如震掉也高謂聲高也高則鏗鎗正謂聲平正也正則和緩下謂聲下也下則𢎞肆此三者聲之正也其餘則皆聲之病也然其諸病亦由三者推之陂險皆正之反陂者聲不正也險者聲不平也不正則氣不根於内而散不平則氣不達於外而斂此二者正聲所以失之原也太高而四達其過則盈溢太下而沈微或紆回其失則暗昧而衍餘達之甚而侈放則暴疾而不蓄回之甚而弇掩則鬱抑而不舒高而薄則至於掉而不收下而厚則至於如石而無韻二者幾於不成聲矣此七者皆高下之過必去其病然後清濁適均可與正聲相宣而諧和也按鄭氏專指鐘之一器而言其理蓋亦相通然所謂高下陂險達微之類皆以鐘形爲說則字義多有難解且於下文凡爲樂器與和樂之義爲不合耳
  凡爲樂器以十有二律爲之數度以十有二聲爲之齊量
  以十有二律爲之數度如黄鐘管長九寸則倍之又加半總二尺二寸半以爲鐘口之徑十九寸爲九尺半之以爲琴長之類是也十有二聲即上高聲䃂之十二聲也以器冩聲以聲製器然後諧和
  凡和樂亦如之
  器既均調矣至和樂之時則其擊拊鼓吹輕重疾徐之節亦必以十二聲劑量之然後樂乃和也
  磬師中士四人下士八人府四人史二人胥四人徒四十人
  磬師掌敎擊磬擊編鐘
  敎者雜敎其屬及眡瞭也磬亦編獨於鐘言之鐘有不編者也作樂之時眡瞭擊磬磬師之屬擊鐘不編之鐘則鐘師擊之
  敎縵樂燕樂之鐘磬
  鄭氏曰縵謂雜聲之和樂者學記曰不學操縵不能安弦是也燕樂房中之樂也○愚按先王之世自大司樂以下瞽矇眡瞭以上所掌者固無非雅正之音和神人之樂矣然於雜弄之調燕私之曲未嘗不兼收存肄而時出而用之所以周物理而盡人情其誘人也易其入人也深但皆領之樂官俾無流放淫僻而已故班固曰今漢郊廟詩歌未有祖宗之事八音調均又不協於鐘律而内有掖庭材人外有上林樂府皆以鄭聲施於朝廷蓋言雅樂不興燕樂雜樂亦不正也自時厥後太常敎坊别爲二事學士恥言俗樂而姦聲日以轉盛使其有典領之官肄習訂正豈有此失哉
  及祭祀奏縵樂
  燕樂則鐘師奏之也但縵樂惟用之祭祀燕樂則祭祀饗食皆用之
  鐘師中士四人下士八人府二人史二人胥六人徒六十人
  鐘師掌金奏凡樂事以鐘鼔奏九夏王夏肆夏昭夏納夏章夏齊夏族夏祴夏驁夏
  金謂大鐘及鎛不編者也鎛比大鐘爲小比編鐘則大也金奏擊此鐘鎛以爲奏樂之節也鐘師擊鐘鎛鎛師擊鼓九夏者杜子春云王出入奏王夏尸出入奏肆夏牲出入奏昭夏四方賓來奏納夏臣有功奏章夏夫人祭奏齊夏族人侍奏族夏客醉而出奏祴夏公出入奏驁夏按杜鄭皆以九夏爲詩篇名愚謂言歌又言奏者則有詩篇下騶虞貍首采蘋采蘩是也言奏不言歌者則但如笙吹之類而無詩篇九夏是也杜鄭但以春秋傳肆夏文王鹿鳴並舉故斷爲詩頌然既别言金奏工歌則二樂固有分矣
  凡祭祀饗食奏燕樂
  凡射王奏騶虞諸侯奏貍首卿大夫奏采蘋士奏采蘩四樂者大師帥瞽而歌之鐘師則以鐘鼔應之
  掌鼙鼔縵樂
  磬師奏縵樂鐘師則以鼙而鼓之使作
  笙師中士二人下士四人府二人史二人胥一人徒十人
  笙師掌敎龡竽笙塤籥簫篪篴管
  塤簫管者小師所敎瞽矇所習眡瞭所廞今笙師亦敎焉則是與小師雜敎之下所廞樂器亦是與眡瞭雜廞之也其奉而藏之者蓋并眡瞭所廞而奉藏之故眡瞭無藏器之文
  舂牘應雅以敎祴樂
  牘應雅三器也上八器者則吹之此三器則舂之舂謂以築地舂此三器專爲祴樂之用賓醉而出奏祴夏築此三器於庭以爲奏樂之節也
  凡祭祀饗射共其鐘笙之樂燕樂亦如之
  鐘笙笙與鐘聲相應也言鐘以包磬言笙以包塤篪簫管之屬
  大喪廞其樂器及葬奉而藏之大旅則陳之
  廞其樂器者廞其所掌之樂器也眡瞭所掌笙師則不廞而奉藏之所以知者以塤簫管之器同又大旅則眡瞭廞器而笙師陳之知其職相通也○按旅大祭也獨於眡瞭笙師見之者所掌樂器獨多故於此兩處言廞器陳器以見凡也其餘職一器者則蒙大喪之文以從簡省
  鎛師中士二人下士四人府二人史二人胥二人徒二十人
  鎛師掌金奏之鼓凡祭祀鼔其金奏之樂饗食賓射亦如之
  鎛師所擊者鎛至作樂之時則惟擊其鼓而已鼔人職云以晉鼔鼓金奏
  軍大獻則鼓其愷樂凡軍之夜三鼜皆鼔之守鼜亦如之
  軍夜謂行軍之夜三鼜者初昏夜半旦明也守鼜備守之鼔
  大喪廞其樂器奉而藏之
  此所廞藏謂鎛鼔并大鐘也故鐘師無文
  韎師下士二人府一人史一人舞者十有六人徒四十人
  韎師掌敎韎樂祭祀則帥其屬而舞之大饗亦如之韎東夷之樂也東夷之俗於三方爲美則其樂亦於諸夷爲優故其官特稱師而祭祀大饗皆舞之不與諸方同也
  旄人下士四人舞者衆寡無數府二人史二人胥二人徒二十人
  旄人掌敎舞散樂舞夷樂
  散樂列國之樂也夷樂雜居中國夷狄之樂也所以知者以下文掌四方之舞仕者而又不言四夷則非遠裔可知
  凡四方之以舞仕者屬焉凡祭祀賓客舞其燕樂不言大饗又但於奏燕樂之時舞之則殺於韎樂矣
  籥師中士四人府二人史二人胥二人徒二十人籥師掌敎國子舞羽龡籥
  持羽吹籥文舞也按文王世子小學正敎干大胥贊之籥師敎戈籥師丞贊之是籥師未嘗不敎戈舞也此不言者以文舞統之重文德也○又按樂師所敎有六舞而此唯言羽舞蓋皇亦羽之類而既兼戈舞則干帗亦當兼之樂師總其事籥師專其職爾惟旄舞則意是旄人所掌人舞則意是韎師所掌蓋皆夷舞也故司徒舞人四舞獨無旄舞人舞者以此與
  祭祀則鼓羽籥之舞賓客饗食則亦如之
  國子舞羽則籥師鼔之○按書傳言干戚之舞不一此言祭祀獨鼓羽籥之舞不及干者蓋朱干玊戚惟施於大武之樂而已其餘諸舞皆不用也大武之舞總干山立遲而又久卒以皆坐復綴終焉故孔子極言其偃武修文之事以曉牟賈則雖干舞亦以羽舞槩之此與大祭不用商聲之意正同樂記賓牟賈一節聲舞答問可與周官相發明也
  大喪廞其樂器奉而藏之
  此所廞惟羽籥而已○按聲之後則及於舞故鎛師之次則以韎師旄人籥師繼之然夷舞散舞先於國子之舞者示四方歸化爲文德所懐也
  籥章中士二人下士四人府一人史一人胥二人徒二十人
  籥章掌土鼓豳籥
  土鼓築土爲鼔上古之樂也豳籥吹籥之聲章豳人之樂也
  中春晝擊土鼓龡豳詩以逆暑中秋夜迎寒亦如之
  豳詩豳風之七月也
  凡國祈年於田祖龡豳雅擊土鼓以樂田畯國祭蜡則龡豳頌擊土鼓以息老物
  田祖神農也田畯古之始耕田者農夫也蜡者歲十二月合聚萬物而索饗之也萬物助天以成歲事至此爲其老而勞乃祀而息養之於是國亦養老焉蓋建亥之月月令孟冬勞農以休息之是也豳雅豳頌先儒或破七月之詩當之朱子以爲雅之甫田大田頌之載芟良耜或其類也然不可考矣迎寒暑則先擊鼓尊天氣也故先上古之樂祈年祭蜡則先吹籥重農事也故先豳人之樂也○按豳諸侯之國以其爲受命之基故不可夷於列國之樂而特以籥章掌之其用之必於田事者后稷以來世勤稼穯王業所肇用之歲事不忘本也然宗廟之中列國四夷之樂莫不陳而觀焉豳風王者之本獨不陳之者以其非王者之樂故不可與韶夏𮑮武等若與燕樂縵樂散樂夷樂混而陳之又非所以尊祖宗之德推受命之符也用之以與上古之樂配其㫖逺矣
  鞮鞻氏下士四人府一人史一人胥二人徒二十人鞮鞻氏掌四夷之樂與其聲歌祭祀則龡而歌之燕亦如之
  曰四夷者方外四裔之夷也樂謂其所用之器也此視旄人所掌之夷又加遠矣故其舞容或鄙怪而不足觀存其樂器聲歌所以通遠俗示無外也然韎師用之大饗旄人用之賓客此則曰燕而已以是而推其所用之祭祀亦當有等也
  典庸器下士四人府四人史二人胥八人徒八十人典庸器掌藏樂器庸器
  鎛師以上樂器各有所司而典庸器並藏之庸器伐國所獲之器存以示子孫者官以典庸器爲名重其器也文以藏樂器爲先蓋大司樂之屬
  及祭祀帥其屬而設筍簴陳庸器饗食賓射亦如之眡瞭將懸樂器則爲設筍簴以待之庸器亦陳之者所以告功昭德惕子孫示臣下也
  大喪廞筍簴
  不言藏者筍簴不藏也記曰有鐘磬而無筍簴
  司干下士二人府二人史二人徒二十人
  司干掌舞器
  舞器兼羽籥干戚之類籥師之敎則槩以羽修文事也司干所藏則槩以干存武備也文則修之武則備之周公名官之意也
  祭祀舞者既陳則授舞器既舞則受之賓饗亦如之
  言授舞器則非一器可知
  大喪廞舞器及葬奉而藏之
  除羽是籥師所廞餘舞器皆司干廞之凡所職應廞一器者則不言葬因其少畧之也應廞多器者則下必言葬因其多詳之也
  右凡樂職二十自大司樂至小胥皆以學校之教爲職而掌樂之政令焉自大師至眡瞭則專乎聲樂之事故次之典同本律呂審聲音以造樂器故又次之樂器之司自磬師至鎛師備矣故又次之有聲必有舞故韎師旄人籥師又次之籥章鞮鞻氏或爲上古先世之樂或爲外方逺裔之音故又次之典庸器聲器也司干舞器也皆藏器以待事而已故又次之凡散見書傳如樂正司業父師司成之類乃異代之制而雜出他官若鼓人舞人鳬氏韗人磬人梓人之屬則各執藝事以役於此者也
  辯證
  圜鐘爲宫以下說異於古何也曰調與聲不同從來說者皆未别明聲調是以特就經上之律起意而不復以前文參考爾且以黄鐘之五調論則所謂黄鐘宮調者用黄鐘所生之七律而以黄鐘起調黄鐘畢曲也所謂黄鐘商調黄鐘角調黄鐘徵調黄鐘羽調者則亦用黄鐘所生之七律而或以太簇或以姑洗或以林鐘南呂起調畢曲也所以然者黄鐘以太簇爲商以姑洗爲角以林鐘爲徵以南吕爲羽如此節用黄鐘爲角調則必以其所生之角聲起調畢曲自然之理也故如黄鐘之爲角聲也則必曰夷則角而不曰黄鐘角如太簇之爲徵聲也則必曰林鐘徵而不曰太簇徵如姑洗之爲羽聲也則必曰林鐘羽而不曰姑洗羽漢魏以來樂部未之有改然則黄鐘爲角之爲角調而用姑洗太簇爲徵之爲徵調而用南呂姑洗爲羽之爲羽調而用大吕無疑也攷禮運雖有旋相爲宫之言然並未著其例然則六經中大樂聲調之理惟周官此文爲可据爾况其證之前文又相符合則聖人之微辭奥義殆未易以曲說通也鄭氏而下爲說頗多其中亦有推論巧合如沈氏筆談之云者然終於聲調之理無當故不敢從
  其易圜鐘黄鐘也何据曰案班氏律志黄鐘爲天統林鐘爲地統太簇爲人統則黄鐘當爲天宫林鐘當爲地宫明矣故前文亦以黄鐘祀天林鐘祭地也太簇雖屬人統然前文既與應鐘合而爲祭地之樂則施之宗廟之宫義有未允而夾鐘者前文所用以享於先祖者也蓋天氣始於子地氣始於午人事始於卯者陰陽晝夜之正也地退一位而始於未則避南方之正陽也人進一位而始於寅則重民事之蚤作也然則宗廟之祭以圜鐘爲宫既合享祖之文又著人事之始比於援引星辰捨經證緯不亦善乎漢書郊祀志蓋仍此誤至唐祖孝孫以黄鐘祀天林鐘祭地乃爲能復古者獨其以太簇享廟則但據三統之義而未知周官之有互文爲少失爾
  商調之避他書亦有足徵者與曰孔子謂賓牟賈曰聲淫及商何也曰非武音也有司失其傳也孔子曰唯某之聞諸萇𢎞亦若吾子之言是也鄭康成解此爲有貪商天下之心揆之文義爲不類按國語武王以夷則之上宫畢陣以黄鐘之下宫布戎以太簇之下宫布令於殷以無射之上宫施舍百姓史記亦云武王伐紂吹律聽聲殺氣相幷而音尚宫然則大武之樂蓋尚宫聲而末流之失其音節乃有濫入於商者故曰聲淫及商猶所謂歲在星紀淫於元枵者云爾非貪商天下之謂也夫大武之樂以武功著然於商聲猶不用况此三祭所奏者雲門咸池大韶之舞則其去商調也何疑其爲緣此之義於太簇無射二律有應爲起調畢曲者則幷去之又何据也曰國語伶州鳩謂太簇所以金奏注云正聲爲商故爲金奏又景王將鑄無射之鐘而州鳩以爲不可是亦必有說矣蓋黄鐘一律爲諸聲之本而太簇爲其商則是太簇之正聲商也吕令西方其音商而無射者又窮秋之律金氣之盛也三祭之樂既去商調故於此二律之起調畢曲者而幷去之是亦求之聲音之理而可通者即以本經之文爲据可矣
  前文奏太簇以祭地⽰奏無射以享先祖何也曰前文言歌奏而不言其所爲之調則知是共一調也既兩律共爲一調則陰陽相宣高下相濟可以無嫌矣此三樂者各自爲調者也各自爲調則其一聲之起調畢曲者必獨盛而孤行是以避之也且大祭與分祭不同前者大武之樂用以享祖矣而此宗廟之中乃舍武而用韶聖人於此必有精意存焉其前後異同之閒正可參伍之以求其說爾
  合辰之說謂氣候晷刻皆同信乎曰此据入氣之一日言耳故交子月之一日必與交丑月之一日同也交寅月之一日必與交亥月之一日同也其餘合辰無不皆然古以斗建合朔爲說者亦謂至此一日則斗柄移宫而日月遷次故指此以爲標識焉爾今既天與歲差而此説不可用則當明其意焉可也
  十二月之合氣候晷刻相似十二律之合則分寸長短懸殊何也曰十二月之合其氣候晷刻則同矣然而陰陽之消長進退豈可同乎哉律也者冩陽氣之消長者也故亥則陽消於外而寅則陽息於中蓋相應而相反雖相反而實相應者也故比而合之陰陽之道乃備發斂之氣乃和律之有合也又豈與天地不相似哉
  十二聲之説何如曰十二聲者以聲論而形在其中也故謂侈弇厚薄之類爲器之形則可以高下陂險達微之類爲器之形則不可惟但以聲言之則其制器以合之者自有小大長短厚薄侈弇之法且其於諸器皆有以包之而不獨鐘制爲然矣考工磬人章云已上則摩其旁已下則摩其端已上聲太高也故摩旁以薄之已下聲太下也故摩端以厚之此則不獨鐘器之證而國語云鐘尚羽琴瑟尚宫磬尚角匏竹尚制蓋鐘聲洪大故其器不當過於大而尚羽其擊撞之節則亦不當過於大而尚羽也琴瑟之聲細微故其器不當過於細而尚宫其搏拊之節則亦不當過於細而尚宫也磬聲和平而角音爲清濁之中故磬之制與夫敲戛之節貴得其平而尚角也匏竹者以人氣吹之者也人聲之高下清濁本有裁制故匏竹之制與夫吹之之節一唯以人聲爲之凖則而已此又不獨鐘器爲然且不獨制器爲然之證矣夫高下者聲之所不能無者也故高聲正聲下聲非聲之病也今專指其病而絶無一聲之得其正者則亦何所據以爲齊量之凖乎
  磬師以下官名次第如何曰典同以聲律造樂器自磬師至鎛師所掌皆是也故次於典同之後除琴瑟爲升歌之用大師小師之職此外則金石音之綱也故首以磬師鐘師竹匏土音之用也故次以笙師鼓音之節也故終以鎛師也磬師兼敎編鐘編磬而官以磬名者蓋八音磬最難辨亦惟磬音最中虞書夔之自言惟曰擊石拊石又曰戛擊鳴球搏拊琴瑟以詠那之詩曰既和且平依我磬聲故八音之次金爲先者其聲鏗訇而大猶五聲之先宫也審音之職石爲重者其聲清越而和猶五聲之中角也前眡瞭專擊頌磬笙磬亦此意也鐘師雖以鐘名官然所掌者大鐘而非編鐘則次於磬師宜矣金石既調樂器從之笙師所掌竹匏土三器皆堂下之樂也專以笙名官者簫管雖重而笙之用廣自堂下之樂奏而與歌相終始故鐘磬繫之歌笙非他音之不應鐘磬以歌與笙爲主也鎛帥主鼓而已而官以鎛名蓋必知鐘鎛之節而後可以命鼓人避鐘師之名故但舉鎛也就數者職掌先後名義輕重之閒而古樂之意可求此所以爲聖人之經也


  古樂經傳卷一
<經部,樂類,古樂經傳>



  欽定四庫全書
  古樂經傳卷二
  大學士李光地撰
  樂記
  樂記蓋孔門之遺書先儒以爲公孫尼子次撰而曰通天地貫人情辨政治其語精矣然又謂河閒獻王與諸生等采周官及諸子言樂事者以爲樂記則似此書爲漢儒編輯蓋當時禮樂道微傳說不同故也又劉向校書時得樂記二十三篇與河閒所傳於王禹者不同今樂記斷取纔十一篇曰樂本曰樂論曰樂施曰樂言曰樂禮曰樂情曰樂化曰樂象曰賓牟賈曰師乙曰魏文侯此外尚有十二篇曰奏樂曰樂器曰樂作曰意始曰樂穆曰說律曰季札曰樂道曰樂義曰昭本曰昭頌曰竇公二十三篇之目具於劉向别錄既與河閒異傳而前十一篇之文不異益知記樂者在漢以前非諸生采集之書矣但十一篇之說皇氏以爲事不分明熊氏亦曰依别錄十一篇之次賓牟賈師乙魏文侯今此記有魏文侯乃次賓牟賈師乙爲末則是今之樂記十一篇之次與别錄不同推此而言其樂本以下亦雜亂矣愚謂此書章段正義雖以十一篇分屬而條理甚疎則皇氏熊氏之疑是也然戴氏集禮司馬遷作史記皆在劉向之前自魏文侯以下章句微有先後而文義無甚差互則凡正說樂理之處仍是古人原本未經後来變亂其十一篇名目或者劉向加增耳皇氏以爲事不分明則可熊氏謂古有十一篇之次而今雜亂則恐未然也今定篇第以别錄爲主而刪去十一篇之說案其辭指離合别爲十章大抵不離所謂通天地貫人情辨政治者而其詞達理粹前後互相發明則非洙泗之徒斷不能及抑此十一篇以魏文侯終後十二篇又以竇公終竇公即文侯樂工漢文帝時獻其本經者也文侯戰國賢君獨能留心禮樂之事意此記即是子夏竇公諸人之所論述故以其篇退而居後者讓也
  凡音之起由人心生也人心之動物使之然也感於物而動故形於聲聲相應故生變變成方謂之音比音而樂之及干戚羽旄謂之樂
  心感物而動則形於言而有聲矣所謂詩言志者也有言則自相應和而高下疾徐之變生焉所謂歌永言者也其相應之變合節成調則謂之音所謂聲依永者也於是比合人之聲音被之樂器以爲之樂復爲之舞蹈之器以動其容焉而樂成矣所謂律和聲八音克諧者也皆所以發明首句音由心生之義以下數節則皆申此節之意也
  樂者音之所由生也其本在人心之感於物也是故其哀心感者其聲噍以殺其樂心感者其聲嘽以緩其喜心感者其聲發以散其怒心感者其聲粗以厲其敬心感者其聲直以廉其愛心感者其聲和以柔六者非性也感於物而後動是故先王慎所以感之者故禮以道其志樂以和其聲政以一其行刑以防其姦禮樂刑政其極一也所以同民心而出治道也
  此節言聲也申感物而動故形於聲之意首句乃是言音樂以引起之○此記言樂而每兼禮又并及於刑政蓋四事惟一理故於此曰禮樂刑政其極一也本意既明以後倣此
  凡音者生人心者也情動於中故形於聲聲成文謂之音是故治世之音安以樂其政和亂世之音怨以怒其政乖亡國之音哀以思其民困聲音之道與政通矣宫爲君商爲臣角爲民徵爲事羽爲物五者不亂則無怗懘之音矣宫亂則荒其君驕商亂則陂其臣壊角亂則憂其民怨徵亂則哀其事勤羽亂則危其財匱五者皆亂迭相陵謂之慢如此則國之滅亡無日矣鄭衞之音亂世之音也比於慢矣桑閒濮上之音亡國之音也其政散其民流誣上行私而不可止也
  此節言音也申變成方謂之音之意宫商角徵羽之配皆兼調與聲言之而以調爲主宫調洪厚君之道也商調激烈臣之操也角調和暢民之理也徵調疾速事之宜也羽調繁細物之象也其調中之聲亦然○案上言聲則推其出於人心此言音則本其由於政治其實則一而已矣蓋政治者所以同民之心而和其聲音也前後語脈相承細玩可見
  凡音者生於人心者也樂者通倫理者也是故知聲而不知音者禽獸是也知音而不知樂者衆庶是也唯君子爲能知樂是故審聲以知音審音以知樂審樂以知政而治道備矣是故不知聲者不可與言音不知音者不可與言樂知樂則幾於禮矣禮樂皆得謂之有德德者得也
  此節言樂也申此音而樂之之意審樂知政所以幾於禮也故曰見其禮而知其政
  右第一章○此章論音樂之本生於人心原於政治蓋推其始而言之也
  是故樂之隆非極音也食饗之禮非致味也清廟之瑟朱絃而疏越壹倡而三歎有遺音者矣大饗之禮尚𤣥酒而俎腥魚大羮不和有遺味者矣是故先王之制禮樂也非以極口腹耳目之欲也將以敎民平好惡而反人道之正也
  大樂之音希淡大饗之禮素質則是非極音致味以窮口腹耳目之欲也皆爲民情有好惡焉而易於失其正故制爲禮樂以平其情以復其性而已矣蓋樂者生於人心而感乎人心起於風俗而移乎風俗其道相爲終始者也故此節承上章慎所以感之者而言作樂之用以下亦皆申此節之意也○陳氏曰朱絃練朱絲以爲絃絃不練而聲清練之則聲濁越瑟底之孔也疏而通之使其聲遲緩皆質素之聲非要眇之音也初發倡之時僅有三人從而和之言和者少也愚謂詩惟頌多不叶韻而且深厚簡短故以琴瑟歌清廟之詩者常以一人唱之而使三人應和而贊歎之所以成其聲響而足其餘音是其本章之疎淡而有所遺也
  人生而靜天之性也感於物而動性之欲也物至知知然後好惡形焉好惡無節於内知誘於外不能反躬天理滅矣夫物之感人無窮而人之好惡無節則是物至而人化物也人化物也者滅天理而窮人欲者也於是有悖逆詐僞之心有淫泆作亂之事是故强者脅弱衆者暴寡知者詐愚勇者苦怯疾病不養老幼孤獨不得其所此大亂之道也
  此言民之好惡所以不平而人道所以不正反申上節之意以起下文之端也○人生而靜古注以人初生未有情欲時言之非也乃泛論人之有生其靜而未發則天性具焉爾須以程朱之說爲至
  是故先王之制禮樂人爲之節衰麻𡘜泣所以節喪紀也鐘鼓干戚所以和安樂也昏姻冠笄所以别男女也射鄉食饗所以正交接也禮節民心樂和民聲政以行之刑以防之禮樂刑政四達而不悖則王道備矣此又正申敎民平好惡而反人道之正之意節喪紀喪也和安樂祭也别男女冠昏也正交接射鄉朝聘也此節專以禮言而樂在其中亦禮先樂後之意也
  樂者爲同禮者爲異同則相親異則相敬樂勝則流禮勝則離合情飾貌者禮樂之事也禮義立則貴賤等矣樂文同則上下和矣好惡著則賢不肖别矣刑禁暴爵舉賢則政均矣仁以愛之義以正之如此則民治行矣相親則不離故惡平而得其正也相敬則不流故好平而得其正也此節又承節民心和民聲而言其敎之效也
  樂由中出禮自外作樂由中出故靜禮自外作故文大樂必易大禮必簡樂至則無怨禮至則不爭揖讓而治天下者禮樂之謂也暴民不作諸侯賓服兵革不試五刑不用百姓無患天子不怒如此則樂達矣合父子之親明長幼之序以敬四海之内天子如此則禮行矣樂以心言和平生於中故易而靜禮以身言中正形於外故簡而文至於不怨不爭則天下化之而無有作惡無有作好矣此節又承相親相敬而言其效之極也
  右第二章○此章論作樂之用感乎人心成乎政治蓋要其終而言之也然人心感政治成則和樂又興焉故曰其道相爲終始
  大樂與天地同和大禮與天地同節和故百物不失節故祀天祭地明則有禮樂幽則有鬼神如此則四海之内合敬同愛矣禮者殊事合敬者也樂者異文合愛者也禮樂之情同故明王以相沿也故事與時並名與功偕故鐘鼓管磬羽籥干戚樂之器也屈伸俯仰綴兆舒疾樂之文也簠簋俎豆制度文章禮之器也升降上下周還裼襲禮之文也故知禮樂之情者能作識禮樂之文者能述作者之謂聖述者之謂明明聖者述作之謂也
  禮樂之理原於天地惟與天地同和故於天地所生之物而能使之各得其情也惟與天地同節故用以報本反始而能使之各安其位也禮樂之道與天地鬼神同運並行此所以能通天下爲一心而合敬同愛也是之謂禮樂之情而百王不能變者若夫事則因時而異名則以功而殊器數文爲則隨宜而損益是皆所謂禮樂之文也必知禮樂之情而後可以有作其文則明者述之而已此節因上二章而極論禮樂之原本以下亦皆申此節之意
  樂者天地之和也禮者天地之序也和故百物皆化序故羣物皆别樂由天作禮以地制過制則亂過作則暴明於天地然後能興禮樂也
  此申同和同節之意而言興禮樂者必先明乎此也
  論倫無患樂之情也欣喜歡愛樂之官也中正無邪禮之質也莊敬恭順禮之制也若夫禮樂之施於金石越於聲音用於宗廟社稷事乎山川鬼神則此所與民同也
  此申禮樂情文之意論倫無患者講論人倫而出於心之所安無拘苦之意也四者皆所謂禮樂之情惟聖人爲能盡之至於金石聲音之節享祀鬼神之事則是以其文措之天下者耳非其本也
  王者功成作樂治定制禮其功大者其樂備其治辯者其禮具干戚之舞非備樂也孰享而祀非達禮也五帝殊時不相沿樂三王異世不相襲禮樂極則憂禮粗則偏矣及夫敦樂而無憂禮備而不偏者其惟大聖乎此申事與時並名與功偕之意百王所相沿者禮樂之情爾若禮樂之文則各象其功德而不必相沿襲也所以不相沿襲者蓋文久而偏弊則必因其時俗而更新之使之樂而不憂正而不偏非達於禮樂之情之聖能如是乎
  天高地下萬物散殊而禮制行矣流而不息合同而化而樂興焉春作夏長仁也秋斂冬藏義也仁近於樂義近於禮樂者敦和率神而從天禮者别宜居鬼而從地故聖人作樂以應天制禮以配地禮樂明備天地官矣此又復申同和同節之意至於禮制樂作則百物不失而可以祀天祭地故曰天地官矣官猶位也
  天尊地卑君臣定矣卑高以陳貴賤位矣動靜有常小大殊矣方以類聚物以羣分則性命不同矣在天成象在地成形如此則禮者天地之别也地氣上齊天氣下降陰陽相摩天地相盪鼔之以雷霆奮之以風雨動之以四時煖之以日月而百化興焉如此則樂者天地之和也
  申天高地下四句之意
  化不時則不生男女無辨則亂升天地之情也及夫禮樂之極乎天而蟠乎地行乎陰陽而通乎鬼神窮高極遠而測深厚樂著大始而禮居成物著不息者天也著不動者地也一動一靜者天地之閒也故聖人曰禮樂云
  申天地官焉之意禮樂之理既原於天地則其效至於格天地可知矣故推其功用以爲窮極乎天蟠結乎地流行乎陰陽感通乎鬼神蓋所以和同天人之際使之無閒者也極天蟠地則是窮高極遠而測深厚也行乎陰陽鬼神則是著大始而居成物也天則不息地則不動陰陽鬼神則一動一靜於天地之閒惟禮樂有以幽贊而潛通之此聖人之敎所以禮云樂云者以此也
  右第三章○此章論作樂之理本於天地之中和而其終成於位育之至化學者必通其情而不可以徒泥其文也
  昔者舜作五絃之琴以歌南風夔始制樂以賞諸侯故天子之爲樂也以賞諸侯之有德者也德盛而敎尊五穀時熟然後賞之以樂故其治民勞者其舞行綴遠其治民逸者其舞行綴短故觀其舞知其德聞其諡知其行也
  天子既作樂以自象其功德又於諸侯之有功德者則作樂以賞之其舞之行綴各稱其治民之優劣故見其舞則知其德猶聞其諡而知其行也
  大章章之也咸池備矣韶繼也夏大也殷周之樂盡矣此即大司樂之六舞也因上言賞樂之舞節象其德政故極言德政之盛者至六代之舞無以加也
  天地之道寒暑不時則疾風雨不節則饑敎者民之寒暑也敎不時則傷世事者民之風雨也事不節則無功然則先王之爲樂也以法治也善則行象德矣
  寒暑風雨者天地所以感物之和也敎化政事者王者所以感民之和也敎化修而德尊政事舉而功成則天地之和應之而樂可作矣樂以法治故治善則舞綴之行各象其德也此總說上兩節之意
  右第四章○此章申第一章之意明樂之由於政治但第一章以音言此章以舞言也
  夫豢豕爲酒非以爲禍也而獄訟益繁則酒之流生禍也是故先王因爲酒禮壹獻之禮賓主百拜終日飲酒而不得醉焉此先王之所以備酒禍也故酒食者所以合歡也樂者所以象德也禮者所以綴淫也是故先王有大事必有禮以哀之有大福必有禮以樂之哀樂之分皆以禮終樂也者聖人之所樂也而可以善民心其感人深其移風易俗漢志俗下有易字故先王著其敎焉窮口腹之欲則酒能生禍矣惟主於合歡而已則意不在於飲食也禮樂之作猶是故禮以節哀樂之情而樂以感人心之善皆所謂敎民平好惡而反人道之正也以下亦皆申說此意
  夫民有血氣心知之性而無哀樂喜怒之常應感起物而動然後心術形焉是故志微噍殺之音作而民思憂嘽諧慢易繁文簡節之音作而民康樂粗厲猛起奮末廣賁之音作而民剛毅廉直勁正莊誠之音作而民肅敬寛裕肉好順成和動之音作而民慈愛流辟邪散狄成滌濫之音作而民淫亂
  此即第一章喜怒哀樂愛敬之六事也然彼言有是情故發是聲此則言感是聲而動是情蓋承上節感人深之意而申第二章人生而靜以下之義也
  是故先王本之情性稽之度數制之禮義合生氣之和道五常之行使之陽而不散陰而不宻剛氣不怒柔氣不懾四暢交於中而發作於外皆安其位而不相奪也然後立之學等廣其節奏省其文采以繩德厚律小大之稱比終始之序以象事行使親疎貴賤長幼男女之理皆形見於樂故曰樂觀其深矣
  承上節而言先王所以作樂敎人者其序如此皆安其位以上作樂之本也以下則皆作樂之用也本之情性故有以合生氣之和稽之度數故有以道五常之行四暢者陰陽剛柔之氣和平而暢達也簡省文采專務德厚亦以本情性者言也律小大比終始以象事行亦以稽度數者言也
  土敝則草木不長水煩則魚鼈不大氣衰則生物不遂世亂則禮慝而樂淫是故其聲哀而不莊樂而不安慢易以犯節流湎以忘本廣則容姦狹則思欲感條暢之氣滅平和之德是以君子賤之也
  此節與上節相反蓋時俗之樂而非先王之樂也其哀樂等六聲亦正與志微噍殺六聲相應
  凡姦聲感人而逆氣應之逆氣成象而淫樂興焉正聲感人而順氣應之順氣成象而和樂興焉倡和有應回邪曲直各歸其分而萬物之理各以類相動也
  並承上兩節而結其意
  是故君子反情以和其志比類以成其行姦聲亂色不留聰明淫樂慝禮不接心術惰慢邪僻之氣不設於身體使耳目鼻口心知百體皆由順正以行其義然後發以聲音而文以琴瑟動以干戚飾以羽旄從以簫管奮至徳之光動四氣之和以著萬物之理是故清明象天廣大象地終始象四時周旋象風雨五色成文而不亂八風從律而不姦百度得數而有常小大相成終始相生倡和清濁迭相爲經故樂行而倫清耳目聰明血氣和平移風易俗天下皆寧
  上言正樂淫樂以類相動故此言學樂之君子必先謹淫樂之感然後發以正樂之和以之治已則心平而氣順措之天下則風移而俗易也○清明廣大至徳之化也終始周旋四氣之和也五色成文以下萬物之理也
  故曰樂者樂也君子樂得其道小人樂得其欲以道制欲則樂而不亂以欲忘道則惑而不樂是故君子反情以和其志廣樂以成其敎樂行而民鄉方可以觀德矣申上節修己治人之意以結首節所謂感人之深移風易俗之易也
  右第五章○此章申第二章之意明樂之感乎人心成乎政治而其語益加詳矣
  徳者性之端也樂者徳之華也金石絲竹樂之器也詩言其志也歌咏其聲也舞動其容也三者本於心然後樂器從之是故情深而文明氣盛而化神和順積中而英華發外惟樂不可以爲僞
  此即第三章情文之指明文之生於情也以下亦皆申說其意
  樂者心之動也聲者樂之象也文采節奏聲之飾也君子動其本樂其象然後治其飾是故先鼓以警戒三歩以見方再始以著往復亂以飭歸奮疾而不拔極幽而不隱獨樂其志不厭其道備舉其道不私其欲是故情見而義立樂終而徳尊君子以好善小人以聽過故曰生民之道樂爲大焉
  此申第一節之意言君子之厚於情而不輕於著其文者如此也樂將作必先播鼗鼓以警戒舞將動必三舉歩以示其方舞者之進而往也必再起樂節以著其意而不急於往其退而歸也則爲之亂樂以飭之而不緩於歸是故其始也情餘於文從容暇豫雖奮疾而不拔也其既也情見乎文發揚昭宣雖極幽而不隱也情餘於文者獨樂其志不厭其道者也情見乎文者備舉其道不私其欲者也獨樂其志故情見而義立不私其欲故樂終而德尊
  樂也者施也禮也者報也樂樂其所自生禮反其所自始樂章徳禮報情反始也樂也者情之不可變者也禮也者理之不可易者也樂統同禮辨異禮樂之說管乎人情矣
  此復兼禮樂以申第一節之意至愛從心而出故曰施品節稱情而立故曰報樂所自生反所自始孟子所謂禮樂之實事親從兄者是也從心而出故情不可變而至愛周流稱情而立故理不可易而品節有定凡此皆禮樂之情也
  窮本知變樂之情也著誠去僞禮之經也禮樂偩天地之情達神明之徳降興上下之神而凝是精粗之體領父子君臣之節是故大人舉禮樂則天地將爲昭焉天地訢合陰陽相得煦嫗覆育萬物然後草木茂區萌達羽翼奮角觡生蟄蟲昭蘓羽者嫗伏毛者孕鬻胎生者不殰而卵生者不殈則樂之道歸焉耳
  此又推禮樂之情達於天地即第三章天地官焉之意人情之變不可勝窮故窮本則知變人情之僞尤難於去故著誠以去僞本窮誠著則禮樂之情得矣故作禮樂以依像天地之情則神明之德可通而上下之神可致也天地之情神明之徳理之精者也而不越乎人倫日月之閒故禮樂之道精粗之體妙合而凝雖微極於天地鬼神之幽而顯則領乎父子君臣之節也爲昭者言其理察乎天地也天地訢合以下則是至和之感而萬物育焉者第三章之極乎天而蟠乎地者是也
  樂者非謂黄鐘大吕弦歌干揚也樂之末節也故童者舞之鋪筵席陳尊俎列籩豆以升降爲禮者禮之末節也故有司掌之樂師辨乎聲詩故北面而弦宗祝辨乎宗廟之禮故後尸商祝辨乎喪禮故後主人是故德成而上藝成而下行成而先事成而後是故先王有上有下有先有後然後可以有制於天下也
  又總結上數節以盡首節之意
  右第六章○此章申第二章之意明樂有本原而不在乎聲容之迹彼以明聖之沿革明之此以德藝之貴賤證之也
  君子曰禮樂不可斯須去身致樂以治心則易直子諒之心油然生矣易直子諒之心生則樂樂則安安則久久則天天則神天則不言而信神則不怒而威致樂以治心者也致禮以治躬則莊敬莊敬則嚴威心中斯須不和不樂而鄙詐之心入之矣外貌斯須不莊不敬而易慢之心入之矣
  子諒韓詩外傳作慈良此言禮樂之切於身心者如此
  故樂也者動於内者也禮也者動於外者也樂極和禮極順内和而外順則民瞻其顔色而弗與爭也望其容貌而民不生易慢焉故德煇動於内而民莫不承聽理發諸外而民莫不承順故曰致禮樂之道舉而錯之天下無難矣
  此節言以禮樂治身心則其感於人者如此顔色發於心極和故民不與爭容貌形於身極順故不生易慢
  樂也者動於内者也禮也者動於外者也故禮主其減樂主其盈禮減而進以進爲文樂盈而反以反爲文禮減而不進則銷樂盈而不反則放故禮有報而樂有反禮得其報則樂樂得其反則安禮之報樂之反其義一也
  此節言禮樂之道相濟治其身心者亦當相濟乃不偏也禮者撙節退讓故曰減樂者欣喜歡愛故曰盈撙節退讓而粲然有文者減而進者也欣喜歡愛而秩然有節者盈而反者也報者往來報答之謂有往來報答則和行乎其中矣有終始節奏則敬存於其内矣
  夫樂者樂也人情之所不能免也樂必發於聲音形於動静人之道也聲音動靜性術之變盡於此矣故人不耐無樂樂不耐無形形而不爲道不耐無亂先王恥其亂故制雅頌之聲以道之使其聲足樂而不流使其文足論而不息使其曲直繁瘠廉肉節奏足以感動人之善心而已矣不使放心邪氣得接焉是先王立樂之方也
  上文並論禮樂此下又專言樂也此節則言樂之因人心而作者如此○案其文足論而不息即所謂可以語可以道古者也蓋古人之爲樂者必有事實而非虛詞故可以講論而知其意如孔子之說大武其一端也
  是故樂在宗廟之中君臣上下同聽之則莫不和敬在族長鄉里之中長幼同聽之則莫不和順在閨門之内父子兄弟同聽之則莫不和親故樂者審一以定和比物以飾節節奏合以成文所以合和父子君臣附親萬民也是先王立樂之方也
  此節言樂之感乎人心者如此審其情之一所以定和比其物之殊所以飾節○案此言先王作樂達乎鄉黨閭巷閨門此所以風移而俗易也與後世但議於朝廟之閒專爲具文者異矣
  故聽其雅頌之聲志意得廣焉執其干戚習其俯仰詘伸容貌得莊焉行其綴兆要其節奏行列得正焉進退得齊焉故樂者天地之命中和之紀人情之所不能免也夫樂者先王之所以飾喜也軍旅鈇鉞者先王之所以飾怒也故先王之喜怒皆得其儕焉喜則天下和之怒則暴亂者畏之先王之道禮樂可謂盛矣
  此節言樂之聲容皆本於天地中和之理人情所不能自已者故習之則得其情不可徒觀其飾而忘其意也
  右第七章○此章總論樂之本末功效蓋通前六章而發明其未盡之意也章首兼論禮樂於身心之要最爲深切其後論樂亦分三節始於人心之動中於感人之效而終於天地之命中和之紀故知此章是總論也
  賓牟賈侍坐於孔子孔子與之言及樂曰夫武之備戒之已久何也對曰病不得其衆也
  孔子問大武之樂擊鼔備戒已久而後興舞何也賈對武王憂人心之未得故欲集衆而後動也
  咏歎之淫液之何也對曰恐不逮事也
  咏歎淫液謂歌者咨嗟留連之聲也對言武王順天應人恐不及於事故其形於聲者如此○案此非舞者之自歌也蓋堂下自舞而堂上歌以應之歌言其志舞動其容故合之而當日之事可見
  發揚蹈厲之已蚤何也對曰及時事也
  謂初舞時手足即發揚蹈地而猛厲也對言及時成功故其見於容者如此
  武坐致右憲左何也對曰非武坐也
  憲舊讀爲軒言舞者之跪右足至地而左足軒仰也愚謂以下文分左右觀之疑是招右列之人如左法而皆坐耳賈以武王初得天下未敢寧居故疑其非武坐也
  聲淫及商何也對曰非武音也子曰若非武音則何音也對曰有司失其傳也若非有司失其傳則武王之志荒矣子曰唯丘之聞諸萇𢎞亦若吾子之言是也聲淫及商謂歌奏之聲雜以商調也案國語引武王牧野之事音皆尚宫周官大祭祀之樂無商故大武之樂於時有濫入商聲者而賈以非武音對云若果是武音則是殺伐之心動而武王之志荒矣賈之對惟此爲得故夫子亟是之
  賓牟賈起免席而請曰夫武之備戒之已久則既聞命矣敢問遲之遲而又久何也子曰居吾語汝夫樂者象成者也總干而山立武王之事也發揚蹈厲太公之志也武亂皆坐周召之治也
  上遲字待也當舞之初備戒已久賈言之而夫子不以爲非故曰既聞命矣又問其終舞者若有所待而立於綴遲而且久是何意也然賈前數對者能知其意而未能指其實又疑左右並坐之非故夫子復從初告之曰當其備戒之時舞人持干山立不動者敬天之命乃武王之事也及其發揚蹈厲之蚤救民伐暴乃太公之志也至於武樂將終左右皆坐偃武修文乃周召之治也若咏歎淫泆與聲淫及商則聲歌之事非關舞節且賈對亦已得之故不復告也
  且夫武始而北出再成而滅商三成而南四成而南國是疆五成而分周公左召公右六成復綴以崇天子欲答賈遲久之問故又總武樂六成而通說其意其始也舞者自南而北以象武之北出則備戒而總干山立時也再成而象武之滅商則發揚蹈厲時也三成舞者象武返南四成則象其威服南國而疆理之之事五成舞者分爲左右以象周召則武亂皆坐時也六成復歸綴位以象天子尊居則所謂遲之又久者即此時矣
  夾振之而駟伐盛威於中國也分夾而進事蚤濟也久立於綴以待諸侯之至也
  其初成再成五成北出滅商及周召左右之事前文已言之故此但言三成四成六成之事南回之後二人振鐸以夾舞者而以干戈四外擊刺乃武旣克殷而威服中國也既伐則分夾而進不復遲留乃武功早成不黷其威也至復於綴位久立不動則武王垂拱以治天下而待諸侯之自歸也此句已答賈遲久問意下文復推言之
  且女獨未聞牧野之語乎武王克殷反商未及下車而封黄帝之後於薊封帝堯之後於祝封帝舜之後於陳下車而封夏后氏之後於杞投殷之後於宋封王子比干之墓釋箕子之囚使之行商容而復其位庶民弛政庶士倍祿濟河而西馬散之華山之陽而弗復乘牛散之桃林之野而弗復服車甲衅而藏之府庫而弗復用倒載干戈包之以虎皮將帥之士使爲諸侯名之曰建櫜然後天下知武王之不復用兵也散軍而郊射左射貍首右射騶虞而貫革之射息也禆冕搢笏而虎賁之士説劒也祀乎明堂而民知孝朝覲然後諸侯知所以臣耕耤然後諸侯知所以敬五者天下之大敎也食三老五更於大學天子袒而割牲執醬而饋執爵而酳冕而總干所以敎諸侯之弟也若此則周道四達禮樂交通則夫武之遲久不亦宜乎
  此復推久立於綴之意以答賈之問也言武王偃武功之速而修文徳之深漸仁摩義以致太平則非遲而又久不足以形像之也合此章而觀之則其始也備戒之久以見聖人無尚武之心其終也立綴之久以見聖人惟德化之務其閒所謂發揚蹈厲盛威中國者亦皆不俄頃而功成此所以商聲之淫必知其非武聲而左右皆坐正所以爲武坐也○案古舞法之不傳久矣近代又爲五聲五行之説空有俯仰之節而無復功德之象則其失先王之意遠矣幸而此章問答至爲詳明不獨見古人之曲折而且可以爲後世之折衷不獨備雅舞之形容而且可以知俗樂之變態有意禮樂之事者不可不反覆於茲焉
  右第八章○此章專言樂舞之理
  子贛見師乙而問焉曰賜聞聲歌各有宜也如賜者宜何歌也師乙曰乙賤工也何足以問所宜請誦其所聞而吾子自執焉寛而靜柔而正者宜歌頌廣大而靜疏達而信者宜歌大雅恭儉而好禮者宜歌小雅正直而靜廉而謙者宜歌風肆直而慈愛者宜歌商溫良而能斷者宜歌齊夫歌者直已而陳德也動已而天地應焉四時和焉星辰理焉萬物育焉
  國風雅頌凡三言靜者非静則不能涵濡體味而得其性情之正也言寛而靜又言廣大而靜者寛則已造於廣大之域而安焉廣大所以至於寛也恭儉即廉謙然好禮則有學矣廉謙者資質之美而已六者各就其德性所近者而歌之蓋取其聲之易入而因以涵養成就其所未至也
  故商者五帝之遺聲也商人識之故謂之商齊者三代之遺聲也齊人識之故謂之齊明乎商之音者臨事而屢斷明乎齊之音者見利而讓臨事而屢斷勇也見利而讓義也有勇有義非歌孰能保此
  風雅頌之義世所共知故獨舉商齊言之肆直而能慈愛則斷而不傷物矣溫良而能斷則讓而不失已矣蓋皆因其德而成之專言濟其偏者非也
  故歌者上如抗下如隊曲如折止如槀木倨中矩句中鉤纍纍乎端如貫珠故歌之爲言也長言之也說之故言之言之不足故長言之長言之不足故嗟嘆之嗟嘆之不足故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子貢問樂如抗者其聲斗然而升如隊者其聲頓然而落如折者轉音之清如槀木者收音之靜蓋無餘聲泛調以夾雜乎其閒故其高下作止之節分明如此歌有安置齊整而方者則其倨中矩歌有宛轉迴環而圓者則其句中鉤蓋得乎緩急疾徐之中故其聲自與規矩合者又如此總一歌之全體而象之則其聲氣接續而句字明潔所謂纍纍乎端如貫珠也末又極言聲由心生之趣至於手舞足蹈則舞之理亦具是矣
  右第九章○此章專言詩歌之理
  魏文侯問於子夏曰吾端冕而聽古樂則惟恐臥聽鄭衞之音則不知倦敢問古樂之如彼何也新樂之如此何也子夏對曰今夫古樂進旅退旅和正以廣弦匏笙簧㑹守拊鼓始奏以文復亂以武治亂以相訊疾以雅君子於是語於是道古修身及家平均天下此古樂之發也
  旅言其齊也進退皆齊則和正而且廣所謂三歩以見方也琴瑟笙簧必待拊鼔而動所謂先鼔以警戒也始奏則從容而象文所謂再始以著往也復亂則謹嚴而象武所謂復亂以飭歸也相雅皆樂器名相以治其雜亂所謂極幽而不隱也雅以察其疾速所謂奮疾而不拔也凡此皆言古樂和緩中正之美而且有理義事實以貫乎其中故可以講論善道稱說古人而用之爲修已治人之方也
  今夫新樂進俯退俯姦聲以濫溺而不止及優侏傌獶雜子女不知父子樂終不可以語不可以道古此新樂之發也
  進俯退俯容之陋也溺而不止聲之淫也甚而至於倡優侏傌之類子女溷雜則絶無父子之禮矣無義理而不足以講論無事實而不足以道古今之與古不同如此兩言發者由其根本異也
  今君之所問者樂也所好者音也夫樂者與音相近而不同文侯曰敢問何如子夏對曰夫古者天地順而四時當民有徳而五穀昌疾疢不作而無妖祥此之謂大當然後聖人作爲父子君臣以爲紀綱紀綱既正天下大定天下大定然後正六律和五聲弦歌詩頌此之謂德音德音之謂樂詩云莫其德音其德克明克明克類克長克君王此大邦克順克俾俾于文王其德靡悔既受帝祉施于孫子此之謂也
  此言古樂所由作也引皇矣之詩本不甚切於樂必盡其詞者勉君故也
  今君之所好者其溺音乎文侯曰敢問溺音何從出也子夏對曰鄭音好濫淫志宋音燕女溺志衞音趨數煩志齊音敖辟喬志此四者皆淫於色而害於德是以祭祀弗用也
  此言新樂所由起也古者天子祭祀亦陳列國四夷之樂而觀之獨此四者不用是大司樂所謂淫聲過聲凶聲慢聲者與
  詩云肅雝和鳴先祖是聽夫肅肅敬也雝雝和也夫敬以和何事不行爲人君者謹其所好惡而已矣君好之則臣爲之上行之則民從之詩云誘民孔易此之謂也溺音既不用於祭祀故必和敬之音然後先祖聽之也音樂淫正之閒好惡不可不謹蓋上行而下化之乃移風易俗之機也
  然後聖人作爲鞉鼔椌楬壎篪此六者德音之音也然後鐘磬竽瑟以和之干戚旄狄以舞之此所以祭先王之廟也所以獻酬酳酢也所以官序貴賤各得其宜也所以示後世有尊卑長㓜之序也
  此起處然後兩字發語辭也椌楬柷敔也鐘磬以爲樂之紀綱琴瑟笙竽以爲樂之音奏是四者莫重焉故前文云正六律和五聲弦歌詩頌是謂徳音者此也鞉鼔椌楬所以節樂而已塤篪亦竽笙簫管之次而此乃特表六器以爲德音之音者蓋先質後文樂而有節之意前謂弦匏笙簧㑹守拊鼔治亂以相訊疾以雅正此意也夫樂聲淡則聽心平樂容正則禮節得此所以用之祭祀饗燕而貴賤尊卑長幼各安其位也
  鐘聲鏗鏗以立號號以立横横以立武君子聽鐘聲則思武臣石聲磬磬以立辨辨以致死君子聽磬聲則思死封疆之臣絲聲哀哀以立廉廉以立志君子聽琴瑟之聲則思志義之臣竹聲濫濫以立會㑹以聚衆君子聽竽笙簫管之聲則思畜聚之臣鼓鼙之聲讙讙以立動動以進衆君子聽鼓鼙之聲則思將帥之臣君子之聽音非聽其鏗鏘而已也彼亦有所合之也
  鐘聲遠達故曰號磬聲堅確故曰辨絲聲細密故曰廉竹聲繁雜故曰聚鼓聲振作故曰動○案是諸器者皆聖人所以動至和之氣消殺伐之聲非如此所云也子夏對君之言若此者抑恐其湛於淫樂而忽封疆之憂惑於聲色而忘文武之士故言是以惕其心焉亦賢者告君之術也抑此五聲者即前所謂鐘磬竽瑟之類也而鞉塤椌楬不與焉蓋就所謂鏗鏘可聽之音者而樂不忘憂則知所以反求其本而德音在是矣
  右第十章○此章總論聲舞樂器今樂古樂之别
  古樂經𫝊卷二



  欽定四庫全書
  古樂經𫝊卷三
  大學士李光地撰
  附樂經
  易風行地上觀先王以省方觀民設教觀大象𫝊
  記云天子巡狩命太師陳詩以觀民風即其事也
  雷出地奮豫先王以作樂崇徳殷薦之上帝以配祖考豫大象傳
  記云王者功成作樂夫樂者象成者也𫝊曰聞其樂而知其徳孝經云周公郊祀后稷以配天宗祀文王於明堂以配上帝皆其事也 案天地之氣聚而成聲者風雷是也風行地上是生萬籟然而有和風有烈風有淒風物之受感者不同而其聲亦各異此則聲音𤼵於民心之象也雷出地奮陽氣無不逹而正聲無不感此則作樂以揚功徳之象也風聲出於萬物而因以散萬物之鬱聲音出於萬民而因以導萬民之傷此風詩所由采而鄉黨閭巷之樂所由興也雷動於太和而因以宣太和之化樂本於盛徳而因以助盛徳之治此雅頌所由隆而郊廟朝廷之樂所由作也此葢樂由天作自然之理記所謂流而不息合同而化而樂生焉又曰鼓之以雷霆潤之以風雨而百化興焉如此則樂者天地之和也皆謂此也
  書協時月正日同律度量衡
  律者自然之聲自然之氣其髙下清濁皆有天機其長短大小皆有天則故可以律萬事而為之本也自然之道既合乎天故其立法以天為凖一管之長九寸而三分之以上下生是皆天之數也天包乎地一而涵三三三之衍不可勝窮此天之數而律凖之故日月星辰皆紀於天度量權衡皆紀於律日有度之義晷刻永短與時進退是也律之外分屬陽而度生焉故其法以十為率十幹之節也終於九十而一氣備矣月有量之義受日為光有滿有虧是也律之内積屬隂而量生焉故其法一分之冪十三黍有奇月每日退天之分也終於千二百黍而一龠成矣斗有權衡之義隨時低昻斟酌餘分是也長短多寡一以輕重為斷而權生焉故其法合龠為二十四銖成兩十六兩成斤三十斤成鈞四鈞成石三十二日而閏一日三十二月而閏一月四閏而交食一終之數也記大人作則必以天地為本以日星為紀月以為量四時以為柄本者律為萬事根本也紀者度也量者量也柄者權衡也故協時月正日與同律度量衡其道相為經緯也
  帝曰夔命汝典樂教胄子直而温寛而栗剛而無虐簡而無傲詩言志歌永言聲依永律和聲八音克諧無相奪倫神人以和以上舜典
  聲者宫商角徴羽也之五聲者之於樂也有調焉有音焉調則綂一曲而名之以宫商角徴羽者是已音則每字而别其為宫商角徴羽者是已如唐開元樂譜鹿鳴三篇魚麗三篇為黄鐘宫調闗雎三篇鵲巢三篇為無射商調此統一曲而名之者也然黄鐘之宫黄鐘也無射之商亦黄鐘也皆用黄鐘之律以起調畢曲其間雜用七律則皆黄鐘所生之商角徴羽與夫變宫變徴也此則隨其音之所冝毎字而别然每字之音雖亦蒙以五聲之號大要因其字音之抑揚叶律髙下而已調之五聲則其氣象音節逈然不侔若知聲而不知調則非知五聲者
  予欲聞六律五聲八音在治忽以出納五言
  案漢書引此云予欲聞六律五聲八音七始詠以出納五言据理求之漢志為長葢七始者宫徴商羽角變宫變徴也七音之清濁皆始於人聲故曰七始也詠即舜典所謂歌詠言也而五言即所謂詩言志之言也以其言不離乎五音故曰五言雖有七始究亦五音也葢上所謂五聲者以調言也通調而名之以宫名之以商是也下所謂七始者以音言也逐字而名之以宫名之以商是也變宫變徴不為調故聲止於五若歌奏而有清濁髙下之音則七者備焉故始究於七七始之音歌詠言者用之而八音取法焉其音有清濁髙下則有開𤼵收閉故曰詠以出納五言也葢舜典先言志詠言而後及於五聲六律八音者以人聲為主然後被以五聲節以六律而成以八音循本以及末也此先六律五聲八音而後七始詠以出納五言者以律吕為主然後五聲應之八音和之雖人聲亦必受其均節焉制法以存神也舜典言五聲可包七始然彼以調為重故只舉五聲此以音為重則非七而音有缺矣葢二變之不為調與調之外又有音皆賴此文而可見也
  夔曰戞撃鳴球搏拊琴瑟以詠袓考來格虞賓在位羣后徳譲下管鼗鼓合止柷敔笙鏞以間鳥獸蹌蹌簫韶九成鳯凰來儀以上益稷謨
  戞擊搏拊古注皆以為樂器之名惟沈括以屬於鳴球琴瑟而為作樂之義於理為優虞賔一讀在位連羣后讀之葢祭祀時丹朱無不至諸侯則有在位者有不在位者故言虞賔及在位之羣后皆徳讓也据儀禮作樂凡四節升歌一也笙入二也閒歌三也合樂四也葢堂上之樂工鼓琴瑟而歌堂下之樂或主笙或主管各以所冝故曰歌者在上匏竹在下匏竹即笙管之謂也上下迭作則謂之間上下竝作則謂之合凖此以求則戛擊鳴球搏拊琴瑟以詠升歌之樂也下管鼗鼓合止柷敔下管之樂也笙鏞以閒閒歌之樂也簫韶九成合作之樂也葢鐘與笙相應者曰笙鐘與歌相應者曰鏞鐘今曰笙鏞以閒則為歌笙迭作明矣合樂之時則舞入故春秋傳曰見舞韶箾者然則簫韶九成之為合樂又明矣此舜享於宗廟之樂也
  詩猗與那與置我鞉鼓奏鼓簡簡衎我烈祖湯孫奏假綏我思成鞉鼓淵淵嘒嘒管聲既和且平依我磬聲於赫湯孫穆穆厥聲庸鼓有斁萬舞有奕我有嘉客亦不夷懌商頌
  朱傳云言鞉鼓管籥作於堂下其聲依堂上之玉磬無相奪倫者至九獻之後鐘鼓交作萬舞陳於庭則祀事畢矣愚謂鐘有頌鐘有笙鐘磬亦有頌磬有笙磬庸即頌也與歌聲相應者也此庸字亦當包鐘磬然乃在懸者與上玉磬别也虞書云笙鏞以間此直言庸以人聲為重也以虞周之樂推之庸鼓有斁當為閒歌萬舞有奕當為合樂葢未至閒歌則笙庸未舉未至合樂則萬舞末陳而上管聲磬聲之相依者則渾升歌下管而言之實則兩叚也
  有瞽有瞽在周之庭設業設虡崇牙樹羽應田縣鼓鞉磬柷圉既備乃奏簫管備舉喤喤厥聲肅雝和鳴先祖是聽我客戾止永觀厥成周頌
  瞽即升歌之工也虡業崇牙鼓鞉柷圉備而簫管奏焉則下管之樂也朱傳磬謂石磬者堂下懸磬所以别於虞書商頌鳴球依磬之文也
  周禮膳夫王日一舉以樂侑食卒食以樂徹于造天官注云殺牲盛饌曰舉王日一舉以朝食也疏曰一日食有三時同食一舉案玉藻云皮弁以日視朝遂以食日中而餕餕者餕朝之餘則遂以食之為朝食明矣以樂侑食即王制云天子食日舉以樂案論語亞飯三飯四飯鄭云皆舉食之樂彼諸侯禮則天子日有舉食之樂可知又大司樂云王大食皆令奏鐘鼓彼大食自是朔食日舉之樂大司樂或不令奏故不言之爾造謂造食處即𢊍是也天子祭祀歌雍以徹徹食器之時樂章未聞
  鼓人掌教六鼓四金之音聲以節聲樂以和軍旅以正田役敎為鼓而辨其聲用以雷鼓鼓神祀以靈鼓鼓社祭以路鼓鼓鬼享以鼖鼓鼓軍事以鼛鼓鼓役事以晉鼓鼓金奏以金錞和鼓以金鐲節鼓以金鐃止鼓以金鐸通鼓凡軍旅夜鼓鼜軍動則鼓其衆田役亦如之注云雷鼓八面鼓也靈鼓六面鼓也路鼓四面鼓也大鼓謂之鼖鼖鼓長八尺鼛鼓長丈二尺晉鼓長六尺六寸錞錞于也圜如碓頭大上小下樂作鳴之與鼓相和鐲鉦也形如小鐘軍行鳴之以為鼓節鐃如鈴無舌有秉執而鳴之以止擊鼓鐸大鈴也振之以通鼓鼜夜戒守鼓也司馬法曰昬夜四通為大鼜夜半三通為晨戒旦明立通為𤼵晌疏云言掌教者必教他官愚案眡瞭職雖不云撃鼓以上下參之其五鼓是眡瞭撃之則此所教者當教眡瞭也其晉鼓當教鎛師故其職曰掌金奏之鼓云以節聲樂者雷鼓靈鼓路鼓晉鼓是也以和軍旅者鼖鼓是也以正田役者鼛鼓是也田獵所以習戰則田鼓當與軍事同
  鼓人凡祭祀百物之神鼓兵舞帗舞者
  祭祀百物之神亦謂民間所祭其蜡祭之類與
  舞師掌教兵舞帥而舞山川之祭祀教帗舞帥而舞社稷之祭祀教羽舞帥而舞四方之祭祀教皇舞帥而舞旱暵之事以上地官
  注云羽析白羽為之皇析五采羽為之形皆如帗疏云掌教謂教野人案春官樂師六舞并有旄舞人舞此無此二者彼教國子故有二者此教野人故無旄舞人舞愚按此職屬之地官則此之山川社稷四方旱暵葢鄉遂之官帥其民而祭之非朝廷所用也記曰天子自立社曰王社為百姓立社曰大社社稷之建所在有之及夫山川民所資財用也四方水旱民之所祈望禱請也若大司樂所祭之地⽰則王社所謂山川則嶽瀆又王者祭四望大雩帝用盛樂皆非舞師之事也
  射人以射法治射儀王以六耦射三侯三𫉬三容樂以騶虞九節五正諸侯以四耦射二侯二𫉬二容樂以貍首七節三正大夫以三耦射一侯一獲一容樂以采蘋五節二正士以三耦射豻侯一𫉬一容樂以采蘩五節二正
  注云射法王射之禮治射儀謂肄之也容者乏也待獲者所蔽也三侯者五正三正二正之侯也二侯者三正二正之侯也一侯者二正而已此皆與賓射於朝之禮也考工梓人職曰張五采之侯則逺國屬逺國謂諸侯來朝者也五采之侯即五正之侯也正之言正也射者内志正則能中焉畫五正之侯中朱次白次蒼次黄元居外三正損元黄二正去白蒼而畫以朱綠其外之廣皆居侯中三分之一中二尺大射禮豻作干胡犬也士與士射則以豻皮飾侯下大夫也大夫以上與賔射飾侯以雲氣用采各如其正九節七節五節者奏樂以為射節之差疏云此言容儀禮大射鄉射言乏言容者以唱𫉬者容身於其中據人而言云乏者矢至此乏極據矢而説也大射云大侯九十糝侯一十豻侯五十二侯謂七十五十弓者也一侯者五十弓而已云皆與賔射於朝之禮者葢梓人有三等侯云張皮而棲鵠及司裘云虎侯熊侯豹侯皆大射之侯也其云張五采之侯及此五正之等賔射之侯也又云張獸侯則王以息燕及鄉射記云天子熊侯白質之等皆燕射之侯也畫五正之侯皆以相克為次九節者五節先以聽七節者三節先以聽五節者一節先以聽尊者先聽多卑者少為差皆留四節以乘矢拾𤼵也
  諸子凡樂事正舞位授舞器
  諸子掌國子之戒令教治者而舞乃國子之事故為之正位授器焉其屬諸夏官則以春合諸學秋合諸射兼治其兵甲之事
  儀禮鄉射禮主人揖讓以賔升大夫及衆賔皆升就席席工於西階上少東笙入立于縣中西面乃合樂周南闗雎葛覃卷耳召南鵲巢采蘩采蘋
  注云鄉射者州長春秋以禮㑹民而射於州序之禮謂之鄉者州鄉之屬卿大夫或在焉不歌不笙不閒志在射畧於樂也不畧合樂者周南召南之風鄉樂也不可畧其正也六篇風化之原用之房中以及朝廷鄉燕鄉射飲酒合金石絲竹而歌之疏云卿士大夫行射禮先行鄉飲酒禮鄉飲酒與鄉射自為首尾天子諸侯射先行燕禮燕禮與大射自為首尾也
  燕禮工入升自西階北面東上坐歌鹿鳴四牡皇皇者華笙入立於縣中奏南陔白華華𮮐乃閒歌魚麗笙由庚歌南有嘉魚笙崇丘歌南山有臺笙由儀遂歌鄉樂周南闗雎葛覃卷耳召南鵲巢采蘩采蘋旅酬無算樂賔醉奏陔
  注云笙者以笙播此三篇之詩也南陔白華華𮮐皆小雅篇也今亡間代也謂一歌則一吹也六者皆小雅篇由庚崇丘由儀今亦亡矣周南召南國風篇也王后國君夫人房中之樂歌也夫婦之道生民之本王政之端此六篇者其教之原也故國君與其臣下及四方之賔燕用之合樂也鄉樂者風也小雅為諸侯之樂大雅頌為天子之樂鄉飲酒升歌小雅禮盛者可以進取燕合鄉樂禮輕者可以逮下也春秋傳曰肆夏繁遏渠天子所以享元侯也文王大明綿兩君相見之樂也然則諸侯之相與燕升歌大雅合小雅也天子與次國小國之君燕亦如之與大國之君燕升歌頌合大雅其笙間之篇未聞無算樂升歌合樂無數也取歡而已其樂章亦然陔陔夏也賔出奏陔夏以為行節
  若以樂納賔則賔及庭奏肆夏賔拜酒主人答拜而樂闋公拜受爵而奏肆夏公卒爵主人升受爵以下而樂闋升歌鹿鳴下管新宫笙入三成遂合鄉樂若舞則勺
  主人者宰夫也凡燕卿大夫則以大夫為賔宰夫為主人注云不以所與燕者為賔者燕為序歡心賔主敬也公父文伯飲南宫敬叔酒以路堵父為客此之謂也又案下管新宫者以管奏新宫之篇也笙入三成以笙入閒歌也遂合鄉樂即二南也此四節之樂皆與前同但次節易笙為管耳葢管重於笙虞書周禮下管禮記升歌清廟下而管象皆重樂也至第三節以笙閒歌則上下皆同虞書曰笙鏞以閒是也此言笙入三成而不言歌言閒者蒙上笙文耳注疏謂笙入三成止謂笙奏新宫三終申説下管之義恐非文意也但因疏言新宫三終可知升歌鹿鳴者亦升歌鹿鳴之三終也閒合各三俱與前文同或不言者皆省文耳
  大射儀樂人宿縣于阼階東笙磬西面其南笙鐘其南鑮皆南陳建鼓在阼階西南鼓應鼙在其東南鼓西階之西頌磬東面其南鐘其南鑮皆南陳一建鼓在其南東鼓朔鼙在其北一建鼓在西階之東南面簜在建鼓之閒鼗倚於頌磬西紘
  注云大射者諸侯將有祭祀之事與其羣臣射以觀其禮數中者得與於祭不數中者不得與於祭也笙猶生也東為陽中萬物以生是以東方鐘磬謂之笙皆編而縣之鑮如鐘而大建猶樹也以木貫而載之樹之跗也南鼓謂所伐面也應鼙應朔鼙也先撃朔鼙應鼙應之鼙小鼓也在東便其先撃小後撃大也鼓不在東縣南為君也言成功曰頌西為隂中萬物之所成是以西方鐘磬謂之頌朔始也奏樂先撃西鼙樂為賔所由來也鐘不言頌鼙不言東鼓義同省文也一建鼓在西階之東言面者國君於其羣臣備三面耳無鐘磬有鼓而已其為諸侯則軒縣簜竹也謂笙簫之屬紘編磬繩也疏云云鼓不在東縣南為君者決下一建鼓在其南東鼓者為賔也愚案一建鼓在其東者為君一建鼓在其南者為賔則一建鼓在西階之東南面其與賔主共之者與
  乃席工于西階上少東僕人正徒相大師僕人師相少師僕人士相上工小樂正從之乃歌鹿鳴三終主人獻工乃管新宫三終
  注云徒空手也正僕人之長師其佐也士其吏也天子眂瞭相工諸侯兼管是以僕人掌之愚案歌鹿鳴三終者即鹿鳴四牡皇皇者華也注以為歌鹿鳴而不歌四牡皇華者非是



  古樂經𫝊卷三
<經部,樂類,古樂經傳>



  欽定四庫全書
  古樂經𫝊卷四
  大學士李光地撰
  附樂記
  聲律篇
  禮記孟春之月其音角律中太簇仲春之月其音角律中夾鐘季春之月其音角律中姑洗孟夏之月其音徴律中仲呂仲夏之月其音徴律中㽔賔季夏之月其音徴律中林鐘中央土其音宫律中黄鐘之宫孟秋之月其音商律中夷則仲秋之月其音商律中南吕季秋之月其音商律中無射孟冬之月其音羽律中應鐘仲冬之月其音羽律中黄鐘季冬之月其音羽律中大呂月令角徴宫商羽者五音屬五行也太簇至大吕者十二律配十二月也中者合也應也以理言之則相合以氣言之則相應也然氣之相應必按時𠉀管逐月用調又非也聲音之道與天地隂陽自然流通者如此耳黄鐘之宫説見吕氏春秋條下有黄鐘又有黄鐘之宫葢别為一管也
  五聲六律十二管還相為宫也禮運
  宫者五音之長也宫生徴徴生商商生羽羽生角每一律自為宫則以三分損益上下相生而為宫商角徴羽故曰還相為宫也還宫之義施之於用有聲有調聲則一字為宫一字為啇者是也調則通一曲而名之為宫名之為商者是也如黄鐘宫調則是黄鐘為宫其調中之字皆叶以黄鐘所生之五聲而以黄鐘起調黄鐘畢曲也如無射商調夷則角調仲吕徴調夾鐘羽調則以黄鐘乃無射之商夷則之角仲吕之徴夾鐘之羽其調中之字則各叶以無射夷則仲吕夾鐘所生之五聲而仍以黄鐘起調黄鐘畢曲也餘十一律悉可例推起調畢曲者曲中每叚首尾聲也 西山蔡氏曰古人變宫變徴不為調後世以二變參為八十四調者非也
  左傳一氣二體三類四物五聲六律七音八風九歌以相成也
  二體隂陽也三類三才也四物四時四方也七音見後
  先王之樂所以節百事也故有五節遲速本末以相及中聲以降五降之後不容彈矣
  宫聲遲以漸而速宫聲為本餘者為末宫聲中聲也宫聲之前未及乎中羽聲之後則過乎中然則五聲皆中聲而宫為中之始則中之中也故曰中聲以降
  國語景王將鑄無射而為之大林單穆公諌不聽問之伶州鳩對曰臣聞之琴瑟尚宫鐘尚羽石尚角匏竹利制大不踰宫細不過羽夫宫音之主也第以及羽故樂器重者從細輕者從大是以金尚羽石尚角瓦絲尚宫匏竹尚議革木一聲夫政象樂樂從和和從平聲以和樂律以平聲金石以動之絲竹以行之詩以道之歌以詠之匏以宣之瓦以贊之革木以節之物得其常曰樂極極之所集曰聲聲應相保曰和細大不踰曰平如是而鑄之金磨之石繫之絲木越之匏竹節之鼓而行之以遂八風於是乎氣無滯隂亦無散陽隂陽序次風雨時至嘉生繁祉人民和利物備而樂成
  琴瑟細恐其過於羽故尚宫鐘聲大恐其踰於宫故尚羽惟石聲清和而角在清濁之間故其音獨相得也匏竹者人氣所吹也歌以人聲吹以人氣髙下在心有所取裁故曰利制又曰尚議革木無五聲為樂之節而已故曰一聲八音之敘金石為先金聲玉振樂之綱也其次琴瑟以叶升歌諧人聲者也其次匏竹土貴人氣也又其次乃革木以為諸音之節此八音貴賤之等也
  景王將鑄無射問律於伶州鳩對曰律所以立均出度也古之神瞽考中聲而量之以制度律均鐘百官軌儀紀之以三平之以六成於十二天之道也
  律者法也萬事取法焉均者平也衆聲取平焉自黄鐘以至應鐘皆中聲也神瞽得中聲於心而量度之於制度之間故制其聲於律又冩其聲於鐘而凡百官之職如所謂度量權衡者皆如是法則焉此律所由興也度律均鐘即所謂立均也百官軌儀即所謂出度也紀之以三者置一而三之窮於十七萬七千一百四十七也六者六律也十二者律與吕也以三紀之以十二成之皆神瞽所為量之以制而生者也愚案此條論律最精葢必考中聲而後量之以制不可泥於制而求中聲也後有作者折衷於此可矣
  王曰七律者何對曰昔武王伐殷𡻕在鶉火月在天駟日在析木之津辰在斗柄星在天黿我姬氏出自天黿𡻕之所在則我有周之分野也月之所在辰馬農祥也我太祖后稷之所經緯也王欲合是五位三所而用之自鶉及駟七列也南北之揆七同也故以七同其數而以律和其聲於是乎有七律王以二月癸亥夜陳未畢而雨以夷則之上宫畢之當辰辰在戌上故長夷則之上宫名之曰羽所以藩屏民則也王以黄鐘之下宫布戎於牧之野故謂之厲所以厲六師也以太蔟之下宫布令於商昭顯文徳底紂之多辠故謂之宣所以宣三王之徳也反及嬴内以無射之上宫布憲施舍於百姓故謂之嬴亂所以優柔容民也
  辰謂日月交㑹處也斗柄星紀之次之斗宿也天黿元枵之次也星注以為辰星者周以木王受之於水故占辰星也大辰之次為天駟房星辰正而農時起故曰農祥也五位者日月𡻕星辰也三所者天黿天駟鶉火也案王問七律之義而鳩以天象對其末舉夷則之四律又絶與問意不相應故此條之説莫能通曉今亦不能强為之解姑以理之可通者言之据諸家謂古惟五聲至周始加二變而七此王所以疑而問也又据史記林鐘本位在丑南吕本位在卯應鐘本位在已以居其衝故在未酉亥之位也然則黄鐘下生林鐘林鐘上生太蔟太蔟下生南吕南吕上生姑洗姑洗下生應鐘應鐘上生㽔賓此七聲者乃是自子至午之律陽氣自始生至於極之數也律紀陽氣而黄鐘一均尤為聲氣之元故其七聲之用獨與陽氣終始理既如此又伐殷之月日月星辰之𨇠自天黿子位至於鶉火午位是此七舍者諸曜所經復適直周家受命之符故武王欲以七律應之其言自鶉至駟七列者葢謂若止於五聲則用不及鶉而止於駟故言自鶉至駟尚有七列必兼而用之然後子午南北之揆與律同七聲合也後言四律不與七律之義應者案司馬遷云武王伐紂吹律聽聲殺氣相并而音尚宫今此所用皆宫聲與史記合矣而云以黄鐘之宫布戎則黄鐘之聲和平深厚於殺氣為不類且云辰在戌上而用夷則之宫則夷則是申非戌義亦不應故疑夷則之上宫黄鐘之下宫皆無射也皆以六陽律言之則無射在夷則之後黄鐘之前前者為下後者為上必兩名之者互𤼵以見義也無射為窮秋之律戰乾之位故云殺氣相并又當夜陳之時日正加戌故用其律以應之及甲子昧爽㑹于牧野則卯與戌合故亦遂用無射以布戎也案周官奏無射歌夾鐘舞大武以享先祖則大武之樂葢用無射至下宗廟大祭則廢商聲而避無射之律葢武者一時之功而樂者崇徳之事聖人尚徳不尚功故其取舍如此及其布令施舍所謂太蔟之下宫無射之上宫則皆黄鐘也克殷之後偃武修文故去殺伐之聲而用中和之樂然黄鐘一調即是自子至午七律鳩之言此葢亦隱合七律之義而又以諷鑄無射之非也凡聲髙急則功近而徳微和緩則徳厚而功逺若如舊説則布戎之時既以黄鐘施徳之日反用無射揆以聲音之理既為難通且是贊王之鑄無射也葢難通之甚矣案十二鐘獨鑄無射之指不可測知意者王以周家用大武之樂興而其律用無射故欲尊此以立威武傳言萇𢎞欲强周室之衰即此時也然其意既不明言故州鳩亦不顯對但述武王受命之始天象如此人事如此明應天運且由修徳言外之意亦可推見 又案七律之變如此章之説其義亦精葢自子至辰五位而陽氣畢者正也然已為純陽而午為正陽故亦必兼而用之者數之溢也舜作五弦之琴以歌南風則是時五聲而已漢志雖有七始之文亦未足据武王周公監於前代制作彌精故説者謂七律起於周家參以此篇問答之語理或然也
  管子凡聽徴如負猪豕覺而駭凡聽羽如鳴馬在樹凡聽宫如牛鳴窌中凡聽商如離羣羊凡聽角如雉登木牛鳴窌中言其洪大而深厚也離羣羊言其激揚而凄切也雉登木言其清和而逺暢也猪豕覺而駭言其疾速而喧鳴馬在樹朱子曰當作鳴鳥言其嘈雜而細也樂記以屬君臣民事物者以此此序以徴羽居宫前者其下文起五音徴羽率用倍數故此先𤼵其端也
  凡將起五音凡首先主一而三之四開以合九九以是生黄鐘小素之首以成宫三分而益之以一為百有八為徴有三分而去其乘適足以是生商有三分而復於其所以是成羽有三分去其乘適足以是成角
  自一而加之為三再加則三三為九三加則三九為二十七四加則為九九八十一矣故曰四開以合九九也八十一宫聲之數亦黄鐘之數十二律還相為宫然黄鐘為宫正也故以黄鐘之宫言之三分八十一而益一則一百八也為徴數三分一百八而去其一則七十二也為商數三分七十二而益一則九十六也為羽數三分九十六而去其一則六十四也為角數上生言復其所謂以本數上生也下生言去其乘謂以半數上生也葢宫商用全徴羽用半也如此則五聲皆上生與諸家之説不同然其數則一也
  吕氏春秋昔黄帝令伶倫作為律伶倫自大夏之西乃之阮隃之陰取竹於嶰溪之谷以生空竅厚鈞者斷兩節間其長三寸九分而吹之以為黄鐘之宫次曰含少次制十二筩以之阮隃之下聽鳯皇之鳴以别十二律其雄鳴為六雌鳴亦六以比黄鐘之宫適合黄鐘之宫皆可以生之故曰黄鐘之宫律吕之本
  黄鐘之數八十一分為八寸一分也自黄鐘八寸一分上下相生窮於應鐘四寸二分則其中間長短相距取用之數葢三寸九分而已伶倫先得嶰谿之竹斷取一均間别其三寸九分之内穴孔而吹之以備黄鐘之五聲故總其全體而命之曰黄鐘之宫而以其所穴之孔為黄鐘所含之少聲也繼乃制十二筩以别律聲其聲皆與黄鐘之宫合而黄鐘之宫皆可以生之則是黄鐘之宫乃律吕之本月令中央土律中黄鐘之宫者此也 案此有三寸九分之文故厯代多生異説不悟吕氏本指謂先得此黄鐘之宫然後制十二筩則十二筩中之黄鐘非黄鐘之宫也葢古人樂以紀陽律數用九黄鐘九寸以九因之得八寸一分應鐘四寸六分六釐以九因之得四寸一分九釐四毫以此數減黄鐘餘三寸九分零六毫則凡管之長短聲之清濁要不出此三寸九分六毫之内矣此武進惲遜菴之説足決千古之疑然其為説又似黄鐘之宫與黄鐘之律無甚分别姑以其數言之爾故愚謂必穴孔然後可言間而吹必備黄鐘一均之聲然後可命為黄鐘之宫而足以生十二律葢如漢京房律凖之法然者在十二律之外自為一器也
  黄帝又命伶倫與榮將鑄十二鐘以和五音以施英韶黄鐘生林鐘林鐘生太簇太簇生南吕南吕生姑洗姑洗生應鐘應鐘生㽔賓㽔賓生大吕大吕生夷則夷則生夾鐘夾鐘生無射無射生仲吕三分所生益之一分以上生三分所生去其一分以下生黄鐘大吕太簇夾鐘姑洗仲吕㽔賓為上林鐘夷則南吕無射應鐘為下古人造律之後又鑄鐘以象其聲國語所謂度律均鐘是也吳氏曰黄鐘林鐘以下皆鐘名也十二鐘之聲由律而起十二律之名則由鐘而得也按此上下生之法與史漢頗不同然其得數亦一也
  淮南子黄鐘之律九寸而宫音調因而九之九九八十一故黄鐘之數立焉律之數六分為䳄雄故曰十二鐘以副十二月十二各以三成故置一而十一三之積分十七萬七千一百四十七黄鐘大數立焉
  律者紀陽者也故以其鐘之長為九寸又因之八十一為黄鐘之數又積之十七萬七千一百四十七為黄鐘之大數其數皆以三因之而得葢八十一者所以為五聲相生之法也十七萬七千一百四十七者所以為十二律相生之法也聲窮於角其數六十四律窮於仲吕其數一十三萬一千七十二皆三分損益之所不行故聲律於是乎窮所以然者自一而至八十一五位此相生所以窮於五自一而至十七萬七千一百四十七十二位此相生所以窮於十二也
  黄鐘為宫太簇為商姑洗為角林鐘為徴南吕為羽徴生宫當作宫生徴宫生商當作徴生商商生羽羽生角角生姑洗生字當作為字姑洗生應鐘比於正音故為和應鐘生㽔賓不比正音故為繆
  西山蔡氏曰五聲相去一律則音節和相去二律則音節逺故角徴之間近徴一聲比徴少下謂之變徴羽宫之間近宫一聲比宫為髙謂之變宫也角聲之實六十有四算既不行冝有以通之聲之變者二故置一而兩三之得九以九因角聲之實得五百七十六三分損益再生二變而算又不行矣此變聲所以止於二也愚謂和者合也繆者睦也比者近也正音謂黄鐘也應鐘近於黄鐘如夫妻之合故為和㽔賓逺於黄鐘而與黄鐘相對如朋友之交故為繆
  一律而生五音十二律而為六十音因而六之六六三十六故三百六十音以當一嵗之日故律厯之數天地之道也下生者倍以三除之上生者四以三除之旋相為宫故有六十音六十音者六十調也每調又各含商角徴羽變宫變徴之六聲故曰三百六十音京房之六十律錢樂之之三百六十律皆根源於此而失之者也倍黄鐘之九寸為一尺八寸三除之得六寸為林鐘四林鐘之六寸為二尺四寸三除之得八寸為太簇餘倣此
  史記王者制事立法物度軌則一禀於六律六律為萬事根本焉至於兵械尤所重故曰望敵知吉凶聞聲效勝負百王不易之道也武王伐紂吹律聽聲推孟春以至於季冬殺氣相并而音尚宫同聲相從物之自然何足怪哉
  六律為萬事根本者禮樂兵刑之事度量權衡之法無不由之也案兵書云太史吹律聽聲宫則兵和士卒同心音尚宫故國語稱武王畢陳布戎布令施舍皆以宫聲者此也
  律數九九八十一以為宫三分去一五十四以為徴三分益一七十二以為商三分去一四十八以為羽三分益一六十四以為角
  朱子曰沈括疑史記此説止是黄鐘一均之數非衆律之通法今詳通典云十一辰宫商之法亦如之葢若以十二律為宫亦用此數以乘本律之分數而損益之如林鐘為均則以八十一為五十四二十七為十八之類是也
  又曰黄鐘長八寸十分一大吕長七寸五分三分二太簇長七寸十分二或曰商或曰角夾鐘長六寸七分三分一姑洗長六寸十分四仲吕長五寸九分三分二㽔賓長五寸六分三分二林鐘長五寸十分四夷則長五寸○○三分二南吕長四寸十分八無射長四寸四分三分二應鐘長四寸二分三分二 以上皆依朱子正本
  朱子曰凡律數十誤作七者五皆因本字而誤屈其下垂之筆本司馬貞沈括之説其夾㽔夷三律誤字則今以算得之愚案史記律數下又注宫商角徴羽字者八餘四律無之其黄鐘下有宫太簇下有商有角姑洗下有羽林鐘下有角南吕下有徴字晉志以為求其理用㒺見通逹仲吕下有徴夷則下有商應鐘下有羽字蔡氏亦謂未詳其義疑後人誤增也愚謂此數律所注皆有闗係葢其四以别四方之聲而其五以備黄鍾一均之聲也月令春月其音角夏月其音徴秋月其音商冬月其音羽今用春秋書首月之義以别四方之聲故於太簇曰角仲吕曰徴夷則曰商應鐘曰羽也若黄鐘一均之聲則黄鐘為宫太簇為商故於太簇之下商角竝注班固亦曰寅木也為仁其聲商也為義即此意也後人不知而疑為羡其一故云或曰商或曰角非本注之舊矣姑洗當為角而曰羽林鐘當為徴而曰角南吕當為羽而曰徴此三者葢字之誤所當與寸分譌錯一例改正者爾 西山蔡氏曰大要律書用相生分數相生之法以黄鐘為八十一分今以十為寸法故有八寸一分漢前後志諸家用審度分數審度之法以黄鐘之長為九十分亦以十為寸法故有九十分法雖不同其長短則一故隋志云寸數竝同也
  子一分丑三分二寅九分八卯二十七分十六辰八十一分六十四已二百四十三分一百二十八午七百二十九分五百一十二未二千一百八十七分一千○○二十四申六千五百六十一分四千○○九十六酉一萬九千六百八十三分八千一百九十二戌五萬九千○○四十九分三萬二千七百六十八亥一十七萬七千一百四十七分六萬五千五百三十六
  西山蔡氏曰此即三分損益上下相生之數其分字以上者皆黄鐘之全數子律數寅寸數辰分數午釐數申毫數戌絲數其丑卯巳未酉亥則三分律寸分釐毫絲之法也其分字以下者諸律所取於黄鐘長短之數也假令子一分則一為九寸是黄鐘之全數丑三分二則一為三寸三三如九亦是黄鐘之九寸三分取其二故林鐘得六寸寅九分八則一為一寸亦是黄鐘之九寸九分取其八故太簇得八寸也其上下相生之敘則晉志所謂在六律為陽則當位自得而下生於隂六吕為隂則得其所衝而上生於陽者是也丑為林鐘卯為南吕已為應鐘未為大吕酉為夾鐘亥為仲吕大吕夾鐘仲吕止得半聲必用倍數乃與天地之氣相應其寸分毫釐絲皆積九以為法又曰徑圍之分以十為法而相生之分釐毫絲以九為法何也曰以十為法者天地之全數也以九為法者因三分損益而立也全數者即十而取九相生者約十而為九即十而取九者體之所以立約十而為九者用之所以行體者所以定中聲用者所以生十二律也又曰自毫絲以下雖非目力之所能分然既有其數而或一算之差則法於此而遂變不以約十為九之法分之則有終不可得而齊者故淮南太史公之書其論此也已詳特後人有不察耳
  生鐘術曰以下生者倍其實三其法以上生者四其實三其法上九商八羽七角六宫五徴九置一而九三之以為法實如法得長一寸凡得九寸命曰黄鐘之宫故曰音始於宫窮於角數始於一終於十成於三氣始於冬至周而復生
  下生上生之術即淮南所謂倍而以三除之四而以三除之者是也商羽角宫徴者相生之次也上九者言以九為上也必以九為上而以徴居之者欲使宫得五為中數也葢自五至一為五聲大小之次自九至五為五聲相生之次而宫之為五不異也置一而九三之得一萬九千六百八十三算以為寸法又置十七萬七千一百四十七之實而以寸法約之則得九寸矣此黄鐘之宫上下相生之本葢音之始數之始而亦氣之始也 又案人知五聲之清濁應洪範五行之叙不知五聲之相生亦應月令四時之節葢徴生商者夏而繼以秋也商生羽者秋而繼以冬也羽生角者冬而繼以春也惟宫生徴角生宫於相生之義不合然土於四時實無位故不可以相繼論太史公言上徴而窮於角亦此意也
  神生於無形成於有形然後數形而成聲故曰神使氣氣就形形理如類有可類或未形而未類或同形而同類類而可班類而可識聖人知天地識之别故從有以至未有以至細若氣微若聲聖人因神而存之雖微必效情核其華道者明矣非夫聖心以乘聰明孰能存天地之神而成形之情哉神者物受之而不能知及其去來故聖人畏而欲存之唯欲存之神之亦存其欲存之者故莫貴焉
  天地之間神則乘於氣氣則麗於形神不可知也至於形之理則如物類然有可區别故未形則未類同形則同類皆可别識也聖人知天地而識其别故因可見者以得其不可見者以我之神存天地之神亦何微𣺌之不效其情哉葢形者道之華也故核其華則道者明矣非心思睿聖而耳目聰明安能存神於形而得形之情乎夫神者物皆受之而不能知其去來者也神之去來物之休咎禍福存亡死生繫焉可不畏哉操則存舍則亡故存神者貴矣律吕者聖人所以存天地之神也天地之神形於氣發於聲成於數寓於器器數非神而神之所寓也故以器數而存神則可不能存神而求之器數則離矣
  漢書數者一十百千萬也本起於黄鐘之數始於一而三之三三積之厯十二辰之數十有七萬七千一百四十七而五數備矣
  數以十節以九行九者數所由以乘除而不窮者也
  聲者宫商角徴羽也五聲之本生於黄鐘之律九寸為宫或損或益以定商角徴羽九六相生隂陽之應也律十有二陽六為律隂六為吕律以統氣類物吕以旅陽宣氣生治之世天地之氣合以成風天地之風氣正十二律定黄鐘為天統律長九寸林鐘為地統律長六寸太簇為人統律長八寸其於三正也黄鐘子為天正林鐘未之衝丑為地正太簇寅為人正及黄鐘為宫則太簇姑洗林鐘南吕皆以正聲應無有忽微不復與他律為役者同心一統之義也非黄鐘而他律雖當其月自宫者則其和聲之律有空積忽微不得其正此黄鐘至尊無與竝也黄鐘三分損一下生林鐘三分林鐘益一上生太簇三分太簇損一下生南吕三分南吕益一上生姑洗三分姑洗損一下生應鐘三分應鐘益一上生㽔賓三分㽔賓損一下生大吕三分大吕益一上生夷則三分夷則損一下生夾鐘三分夾鐘益一上生無射三分無射損一下生仲吕隂陽相生自黄鐘始而左旋八八為伍
  以正聲應者謂太簇姑洗林鐘南吕皆用全聲為黄鐘之應不用半聲也無有忽微者謂林鐘太簇有全寸南吕姑洗有全分無有毫釐絲忽之算若它律為宫則其和應之律必有空積忽微而非全寸全分且或用半聲變聲而非其全聲不得為正矣忽微言空積者自毫絲以下非目力所分虚積其算而已 西山蔡氏曰黄鐘為十二律之首故其正聲不為他律役其半聲當為四寸五分而前圖乃云無者以十七萬七千一百四十七之數不可分又損益相生之所不及故亦無所用也至於大吕之變宫夾鐘之羽仲吕之徴㽔賓之變徴夷則之角無射之商自用變律半聲非復黄鐘矣此一節最為律吕旋宫用聲之綱領惟杜佑通典再生黄鐘之法為得之他人皆不及也
  度者分寸尺丈引也所以度長短也本起黄鐘之長以子榖秬黍中者一黍之廣度之九十分黄鐘之長一為一分十分為寸十寸為尺十尺為丈十丈為引而五度審矣
  西山蔡氏曰按一黍之廣為分故累九十黍為黄鐘之長積千二百黍為黄鐘之廣古人葢參伍以存法也自晉宋以來儒者論律圍徑始有同異至隋因定為徑三分之説茍徑三分則九十黍之長止容黍八百有奇與千二百黍之廣兩不相通矣房庻不知徑三分之為誤乃欲増益漢志之文以就其説范蜀公從而信之過矣案庶謂一黍之下脱之起積一千二百黍八字自謂得古本漢書如此葢欲先實黍而後定分不以黍為分也
  量者龠合升斗斛也所以量多少也本起於黄鐘之龠用度數審其容以子榖秬黍中者千有二百實其龠以井水凖其槩合龠為合十合為升十升為斗十斗為斛而五量嘉矣其法用銅方尺而圜其外旁有庣焉其上為斛其下為斗左耳為升右耳為合龠其状如爵其重二鈞聲中黄鐘之宫隋志載斛銘曰律嘉量斛方尺而圓其外庣旁九釐五毫幂百六十二寸深尺積一千六百二十寸容十斗 祖沖之以圜率考之此斛當徑一尺四寸三分六釐一毫九秒二忽庣旁一分九毫有奇劉歆庣旁少一釐四毫有奇
  西山蔡氏曰按斛銘文云方尺者所以起數也圓其外者循四角而規圓之其徑當一尺四寸有奇也庣旁九釐五毫者徑一尺四寸有奇之數猶未足也幂百六十二寸者方尺幂百寸圓其外毎奇約十五寸合六十寸庣其旁約二寸也深尺積一千六百二十者以十而登也漢志止言旁有庣焉不言九釐五毫祖沖之所算云少一釐四毫有奇是也律之圍徑古無明文向非因量之積分則黄鐘之龠亦無由可得其實矣 愚案方圓相函之算内方幂百者外圓應得五十七有奇猶未滿六十庣其旁得四寸有奇然後合於百六二之數蔡氏之算約略之辭也
  衡權者衡平也權重也衡所以任權而均物平輕重也本起於黄鐘之重一龠容千二百黍重十二銖兩之為兩二十四銖為兩十六兩為斤三十斤為鈞四鈞為石五權謹矣
  古者度量權衡數載則必協而同之葢以此物行於民間至為廣博其法協同則可以平物息爭而禮樂器法亦藉以長存而可考焉固稽古之一助也厯世既乆聖作湮滅紛紛於尺度斗斛之間者誠為非是然必師心任智而不復事搜訪則亦非好古之心矣
  厯志曰律容一龠積八十一寸則一日之分也
  案此所言積寸者面幂九分以九十乘之則積八十一寸也葢謂長寸爾故與積八百一十分同法若論方面之寸止得八寸十之一論正方之寸則尚不足一百九十分而後滿法也孟康注云律長九寸圍九分以圍乘長得積康乃為徑三圍九之説者其意是以管圍之分當之如此則當云律徑三分或曰圍九分而所謂容一龠者為剩語矣可悟康説非也 又案西山蔡氏曰十二律圍徑自先漢以前傳記竝無明文惟班志云黄鐘八百一十分由此之義起十二律之周徑然其説乃是以律之長自乘而因之以十葢配合為説耳未可以為據也惟審度章云一黍之廣度之九十分黄鐘之長一為一分嘉量章則以千二百黍實其龠謹衡權章則以千二百黍為十二銖則是累九十黍以為長積千二百黍以為廣可見也夫千九十黍容千二百黍則空圍當有九方分容十三黍又三分黍之一以九十因之則一千二百也又嘉量之法一石積一千六百二十寸為分者一百六十二萬以至一合積一寸六分二釐為分者一千六百二十則黄鐘之龠為八百一十分明矣愚謂律志言黄鐘積八百一十分太簇積六百四十分林鐘積三百六十分誠是配合之説不足為據然厯志上言容一龠而下乃積寸則其為斗斛之實積而非虗數甚明因在論厯之中前人或未檢到爾
  後漢書京房受學於焦延壽六十律相生之法以上生下皆三生二以下生上皆三生四陽下生隂隂上生陽終於中呂而十二律畢矣中呂上生執始執始下生去滅上下相生終於南事六十律畢矣夫十二律之變至於六十猶八卦之變至於六十四也宓羲作易紀陽氣之初以為律法建日冬至之聲以黄鐘為宫太簇為商姑洗為角林鐘為徴南吕為羽應鐘為變宫㽔賔為變徴此聲氣之元五音之正也其餘以次運行各自為宫而商徴以類從焉禮運篇曰五聲六律十二管還相為宫此之謂也
  西山蔡氏曰三分損益之數往而不返仲吕再生黄鐘止得八寸七分有奇不成黄鐘正聲京房覺其如此故仲吕再生别名執始轉生四十八律其三分損益不盡之算或乘或増是葢不知變律之數止於六者不可復加雖强加之而亦無所用也况律學微妙其生數立法正在毫釐秒忽之間今乃以不盡之算不可損益遂或棄之或増之則其畸贏贅虧之積亦不得為此律矣何承天劉焯譏房之病葢得其一二然承天與焯皆欲增林鐘以下十一律之分使至仲呂反生還得黄鐘之數如此則是惟黄鐘一律成律他皆不應三分損益之數其失又甚於房也
  房又曰竹聲不可以調度故作凖以定數凖之状如瑟長丈而十三弦隱間九尺以應黄鐘之律九寸中央一弦下有畫分寸以為六十律清濁之節夫截竹為管吹以考聲列以物氣道之本也術家以其聲微而體難知故作凖以代之凖之聲明暢易逹分寸又粗然弦之緩急清濁非管無以正也均其中弦今與黄鐘相得案畫以求諸律無不如數而應者矣
  愚案古人為黄鐘之宫葢此意也凖之中弦與黄鐘相得而不在十二絃之内則黄鐘之宫與黄鐘相得而亦不在十二管之内也
  五音生於隂陽分為十二律皆所以紀斗氣效物類也天效以景地效以響隂陽和則景至律氣應則灰除是故天子常以日冬夏至御前殿合八能之士陳八音聽樂均度晷景候鐘律權土灰倣隂陽候氣之法為室三重户閉塗釁必周密布緹縵室中以木為案毎律各一内庳外髙從其方位加律其上以葭莩灰抑其内端按厯而候之氣至者灰去其為氣所動者其灰散人及風所動者其灰聚
  趙氏振芳曰月令天氣地氣已於孟冬孟春下降上騰矣如必應葭管則當節候未交氣應未至彼騰降者何物豈氣應者一氣升降者又一氣耶某律幾寸幾分地有髙下所在距地面皆幾寸幾分耶隂陽之氣升必有降右如𠉀氣之説是有升無降也應鐘十月去冬至一間而管長四寸四分六釐則是隂陽之氣距地面四寸有奇即已潛消終𡻕之内二氣不得出地將何以成造化愚謂𠉀氣之法趙氏所疑是也然自蔡伯喈鄭康成皆有此説則恐古人誠有其法獨十二管未必即是十二律即是十二律而於長短之間原無所取故禮記正義云十二律各當其辰斜埋地下入地處卑出地處髙黄鐘之管埋於子位上頭向南則是横揷以迎諸方之氣法在於方位不存乎長短也如後齊信都芳埋輪扇二十四於地中氣至而扇自動者此必亦界其中間而周圍設輪以迎氣耳其於長短分數又何與乎然是法也亦古人所以驗氣之和不和如樂記所謂八風從律而不姦者耳列管𠉀之固有應有不應而又何可據是以得管也
  蔡邕銅龠銘曰龠黄鐘之宫長九寸空圍九分容秬黍一千二百粒稱重十二銖兩之為一合三分損益轉生十一律又月令章句曰律率也聲之管也上古聖人本隂陽别風聲審清濁而不可以文載口傳也於是始鑄金作鐘以主十二月之聲然後以倣升降之氣鐘難分别乃截竹為管謂之律律者清濁之率法也聲之清濁以律長短為制又曰古之為鐘律者以耳齊其聲後世不能則假數以正其度度數正則音亦正矣鐘以斤兩尺寸中所容受升斗之數為法律亦以分寸長短為度故曰黄鐘之管長九寸徑三分圍九分其餘皆稍短惟大小圍數無増減以度量者可以文載口𫝊與衆共知然不如耳决之明也
  西山蔡氏曰東都之亂樂律散亡邕之時未亂當親見之又曉解律吕而月令章句云徑三分何也孟康韋昭之時漢斛雖在而律不存矣康昭不通律吕故康以黄鐘林鐘太簇圍徑各異而昭云黄鐘徑三分皆無足怪者愚謂伯喈諸論惟徑圍為失之其餘則皆至當而可為後世折衷也
  通典後魏神龜元年陳仲孺請依京房立凖以調八音云調聲之體宫商宜濁徴羽冝清若依公孫崇止以十二律而云還相為宫清濁悉足非惟未練五調調器之法至於五聲次第自是不足何者黄鐘為聲氣之元其管最長故以黄鐘為宫太簇為商林鐘為徴則一往相順若以應鐘爲宫大吕為商㽔賔為徴則徴濁而宫清雖有其韻不成音曲若以無射為宫則十二律中惟得取仲吕為徴其商角羽竝無其韻若以仲吕為宫則十二律内全無所取何則仲吕為十二律之窮變律之首也依京房書仲吕為宫乃以去滅為商執始為徴然後成韻而崇乃以仲吕為宫猶用林鐘為商黄鐘為徴何由可諧
  西山蔡氏曰仲孺所以攻公孫崇者當矣然仲孺所主是京氏六十律葢但知仲吕反生不可為黄鐘而不知變至於六則數窮而不生雖或増或棄强生餘律亦無所用也
  隋開皇二年詔求知音之士沛國公鄭譯云考尋樂府鐘石律吕皆有宫商角徴羽變宫變徴之名毎常求訪終莫能通初周武帝時有龜兹人白蘇祗婆善胡琵琶聼其所奏一均之内間有七聲因而問之以其七調勘校七聲冥若符契一曰婆陁力華言平聲即宫聲也二曰雞識華言長聲即南吕聲也案南吕乃商字之誤葢商字稍散則似南吕耳然自諸書所引皆然則其誤當已乆矣三曰沙識華言質直聲即角聲也四曰沙侯加濫華言應聲即變徴聲也五曰沙臘華言應聲即徴聲也六曰般贍華言五聲即羽聲也七曰俟利箑華言斛牛聲即變宫聲也譯因習而彈之始得七聲之正時有萬寳常者妙逹鐘律文帝召見問譯所定音樂可否寳常極言樂聲哀怨淫放非雅正之音請以水尺為律以調樂器其聲率下於譯調二律并撰六樂譜十四卷論八音旋相為宫之法改絲移柱之變為八十四調時人以周禮有旋宫之義自漢魏以來知音者皆不能通見寳常特創其事皆哂焉又其聲雅淡不為時所好太常善聲者多排毁之
  案此見聲音之理出於自然不以華夷有間又見俗樂多淫哀而雅淡之音每不為時所好葢審音協律者所當知也
  唐武徳九年始命太常少卿祖孝孫考正雅樂至貞觀二年樂成奏之初孝孫以梁陳舊樂雜用呉楚之音周齊舊樂多渉胡戎之伎於是斟酌南北考以古音而作大唐雅樂太樂有古鐘十二近代惟用其七黄鐘一均變極七音則五鐘廢而不擊反謂之啞鐘孝孫始為旋宫之法以十二律各順其月旋相為宫制十二和之樂合四十八曲八十有四調祭圜丘以黄鐘為宫方澤以林鐘為宫宗廟以太簇為宫五郊朝賀饗宴則隨月用律為宫及孝孫卒張文収復採三禮更加釐革至開元中又造三和樂共十五和樂夾鐘宫元和一變黄鐘角元和一變太簇徴元和一變姑洗羽元和一變右四曲冬至於圜丘大祭奏之以文舞六變降神替昭夏若祭五方上帝日月則黄鐘宫奏元和以文舞三變降神若其送神皆奏一變林鐘宫順和二變太簇角順和二變姑洗徴順和二變南吕羽順和二變右四曲夏至於皇地⽰大祭奏之以文舞八變降神替昭夏若祭社稷及神州籍田則太簇宫奏順和以文舞三變降神若其送神皆奏一變黄鐘宫永和三變大吕角永和三變太簇徴永和二變應鐘羽永和二變右四曲於宗廟大祭奏之以文舞九變降神替昭夏若四時小祭則無射宫奏永和以文舞三變降神若送神皆奏一變
  案列代用樂惟此與周禮最相近其以四樂為四曲及分祭之樂皆用宫調者尤為得之至祖孝孫以黄鐘郊天特有逺識文収泥舊文而改之者非也
  古之神瞽考律均聲必先立黄鐘之均黄鐘之管以九十為法故用九自乗為管絃之數管數多者則下生其數少者則上生相生増減之數皆不出於三所取之數不出於八宫從黄鐘而起宫生徴徴生商商生羽羽生角此五聲大小之次也以下十二辰各有五聲其為宫商之法亦如之故合為六十聲是十二律之正聲也十二律長短相生一終於中吕又制十二鐘準為十二律之正聲焉鳧氏為鐘以律計自倍半半者準正聲之半以為十二子律制為十二子聲以子聲比正聲則正聲為倍以正聲比子聲則子聲為半但先儒釋倍半聲自有二義一云以十二正律半為十二子聲為鐘二云從仲吕之管寸數三分益一上生黄鐘以所得管之寸數然後半之以為子聲之鐘其為半正聲之法者以黄鐘九寸為均子聲則四寸半復上下損益以生十一律之子聲此半正聲法其半相生之法者以正中吕之管六寸五分有奇上生之黄鐘八寸七分有奇復以次上下相生終於中吕皆以相生所得之律寸數半之各以為子聲之律其正管長者為均之時則通自用正聲五音正管短者為均之時則通用子聲為五音亦皆三分益減還以宫商角徴羽之聲為調也黄鐘大吕太簇之調皆用正律之聲夾鐘姑洗之調四正聲一子聲中吕㽔賔林鐘之調三正聲二子聲夷則南吕之調二正聲三子聲無射應鐘之調一正聲四子聲
  西山蔡氏曰案此説黄鐘九寸生十一律有十二子聲所謂正律正半律也又自仲吕上生黄鐘得黄鐘八寸五萬九千○○四十九分寸之五萬一千八百九十六又生十一律亦有十二子聲所謂變律變半律也正變及半凡四十八聲上下相生最得漢志黄鐘不為他律役之意與律書五聲大小次第之法但變律止於應鐘其餘雖設而無所用則其實三十六聲而已其間陽律不用變聲而黄鐘又不用正半聲隂吕不用正半聲而應鐘又不用變半聲其實又二十八聲而已愚謂黄鐘大吕太簇之調皆用正律者直以五聲言耳若兼二變則大吕太簇即有子聲矣故漢志獨指黄鐘一律和應皆正聲也 蔡氏又曰十二律各自為宫以生五聲二變其黄鐘林鐘太簇南吕姑洗應鐘則能具足至㽔賔大吕夷則夾鐘無射仲吕則取黄鐘林鐘太簇南吕姑洗應鐘之聲少下不和故有變律變律者其聲近正而少髙於正律也然仲吕之實一十三萬一千○○七十二算既不行當有以通之律當變者有六故置一而六三之得七百二十九以七百二十九因仲吕之實為九千五百五十五萬一千四百八十八再生六律而算又不行矣此變律之所以止於六也
  文獻通考宋太祖皇帝以雅樂詔有司重加考正時判太常寺和峴上言古聖設法先立尺寸作為律吕三分損益上下相生取合其音謂之形噐但以尺寸長短非書可傳故累秬黍求為準則後代試之或不符㑹西京銅望臬可較古法即今司天臺影表銅臬下石尺是也及以王朴所定尺比校短於石尺四分樂聲之髙葢由於此况影表測於天地則管律可以準繩上乃令依古法以造新尺黄鐘九寸之管命工人校其聲果下於朴管一律又内出上黨羊頭山秬黍累尺校律亦相符合由是重作十二律管雅樂和暢
  案此知樂聲嫌於太髙也萬寳常譏鄭譯為亡國之音及造樂器其聲率下於譯調二律緩急髙下之間雅鄭之始也
  胡安定律吕議曰按厯代律吕之制黄鐘之管長九十黍之廣積九寸度之所由起也容千二百黍積八百一十分量之所由起也重十有二銖權衡之所由起也既度量權衡皆生於黄鐘之龠則黄鐘之龠圍徑容受可取四者之法交相酬驗使不失其實也今驗黄鐘律管每長一分内實十三黍又三分黍之一圍中容九方分也後世儒者執守孤法多不能貫知權量之法但制尺求律便為堅證因謂圍九分者取空圍圓長九分耳以是圍九分之誤遂有徑三分之説若從徑三圍九之法則黄鐘之管止容九百黍積止六百七分半如此則黄鐘之管無從而正權量之法無從而生周之嘉量漢之銅斛皆不合其數矣
  西山蔡氏曰自孟康以律之長十之一為圍之謬其後韋昭之徒遂皆有徑三分之説而隋志始著以為定論然累九十黍徑三黍止容黍八百有奇終與千二百黍之法兩不相通而律竟不成唐因聲制樂雖近於古而律亦非是本朝承襲皆不能覺獨胡安定以為九分者九方分也以破徑三分之法然不知變律之法但見仲吕反生不及黄鐘之數乃遷就林鐘以下諸律圍徑以就黄鐘清聲夫律以空圍之同故其長短之異可以定聲之髙下今其空圍不同如此則亦不成律矣遂使十二律之聲皆不當位反不如和峴舊樂之為條理亦可惜也 魯齋彭氏曰黄鐘律管有周有徑有面幂有空圍内積有從長如史記論從長漢書律厯志論從長及積東漢鄭氏注月令論幂蔡氏月令章句論從長皆不易之論獨圍徑之説漢前俱無眀文東漢蔡氏始創為徑三分之説晉孟氏以後諸儒續為徑三分圍九分之説宋胡氏蔡氏又為徑三分四釐六毫圍十分三釐八毫之説然考之古方圍周徑幂積率皆未合如依徑三分之法以九章少廣内祖氏宻率乘除止得面幂七分七釐奇積實六百三十六分奇如此則黄鐘之管無乃太狹其言徑三分圍九分者又用徑一圍三之法雖是古率然古人大約以此圓田若以宻率推之假如徑七則圍當二十有二若徑三分則圍長當九分四釐二毫一秒强不但止於九分也宋胡氏不主徑三圍九之説然所言徑三分四釐六毫圍十分三釐八毫亦用徑一圍三之率若依所言三分四釐六毫徑當得圍長十分八釐七毫六秒二忽强不止於十分三釐八毫也蔡氏説徑圍分數與胡氏同至於算法用圓田術三分益一得十有二開方除之求徑又以徑相乘以管長乘之用三分益一四分退一之法求幂積但依此徑以宻率相乘則空圍中面幂不止得九方分乃得九方分零四十釐六十毫五十七秒十四忽奇積實乃得八百四十六分五百四十五釐一百四十二秒六百忽奇如此則黄鐘之管無乃太大細攷之方内之圓所占者不止四分三圓外之方所當退者又不及四分一以此知三分益一四分退一乃算家大約之法此蔡氏之説所以又不能盡合也今欲求黄鐘的實定數者須依蔡氏多截竹之法又以祖沖之密率乘除方可葢以此管面空圍所容九分以平方幂法推之知一分有百釐釐有百毫毫有百秒秒有百忽積而計之九平方分通有面幂九萬萬忽乃以此九萬萬忽依密率乘除得圍周長十分六釐三毫六秒八忽奇又以圍周求徑計三分三釐八毫四秒四忽奇又以半周半徑相乘仍得九萬萬忽内一忽弱通得面幂九平方分也面幂計九方分則積實當有八百一十分矣算法既成各依其長作九十分乃取九十分之分計三分三釐八毫四秒四忽奇以合孔徑如此則圓長面幂與夫空圍内積自然諧㑹特數自入毫以下非可細分而算法積至秒忽不容不然爾彭氏之算庶幾密矣秒忽之下有不盡之分則亦無形之可紀也葢方體之積十四則内容之圓其積十一故知益一退一之法為古人疎率以積求周者置積為實以八十八乘之以七除之平方開之以周求徑者置周為實以徑法七因之以周法二十二除之以周徑求積者置周折半為實以徑折半為法乘之此彭氏之説也若以積求徑則置積為實以十四乘之以十一除之平方開之以徑求周則置徑為實以周法二十二乘之以徑法七除之其所得之數亦皆符㑹
  司馬温公與范景仁論鐘律書云蒙示房生尺法云生嘗得古本漢書云度起於黄鐘之長以子榖秬黍中者一黍之起積一千二百黍之廣度之九十分黄鐘之長一為一分今文誤脱之起積一千二百黍八字故自前世以來累黍為尺縱置之則太長横置之則太短今新尺横置之不能容一千二百黍則大其空徑四釐六毫是以樂聲太髙又嘗得開元中笛及方響校太常樂下五律教坊樂下三律皆由儒者誤以一黍為一分其法非是不若以一千二百黍實管中隨其短長斷之以為黄鐘九寸之管九十分其長一為一分取三分以度空徑數合則律正矣以上皆房庶説景仁比來盛稱此論以為先儒用意皆不能到光竊思之有所未喻者既云積一千二百黍之廣何必更云一黍之起此四字者将安施設景仁曰度量權衡皆生於律者也今先累黍為尺而後制律反生於度與黍無乃非古人之意乎光謂不然向使古之律存則吹其聲而知聲度其長而知度審其容而知量校其輕重而知權衡今古律已亡矣非黍無以見度非度無以見律律不生於度與黍将何從生耶夫度量衡所以佐律而存法也古人所為制四噐者以相參校以為三者雖亡苟有一存則三者從可推也又謂後世噐或壊亡故載之於書形之於物夫黍者自然之物有常不變者也故於此寓法焉今四噐皆亡不取於黍将安取之凡物之度其長短則謂之度量其多寡則謂之量稱其輕重則謂之權衡故量有虛實衡有低昻皆易差而難精等之不若因度求律之為審也房生今欲先取容一龠者為黄鐘之律是則律生於量也量與度皆非律也捨彼用此将何擇焉景仁曰量權衡皆以千二百黍為法何得度法獨用一黍光按黄鐘所生凡有五法一曰備數二曰和聲三曰審度四曰嘉量五曰權衡量與衡据其容與其重非千二百不可至於度法止於一黍為分無用其餘若數與聲則無所事黍矣安在其必以一千二百為之定率也景仁曰生云今樂太髙太常黄鐘適當古之仲吕不知生所謂仲吕者果后夔之仲吕耶開元之仲吕耶安知今之髙非古之下耶笛與方響里巷之樂庸工所為豈能盡得律吕之正乃欲取以為法考定雅樂不亦難乎
  案温公所以闢房庶者可謂切中其言度量權衡參伍存法不得離黍尺以求律又不應捨度而求之量者尤見公之不茍師心而重變古也黍又案李照用縱黍生尺胡安定用横用縱則尺長故雖徑三分而分大其容黍必多用横則尺短故雖徑三分四釐奇而分小其容黍必少愚謂古稱秬黍中者中非獨不大不小之謂乃不長不短之謂葢圓而無縱横者也今欲以黍參定律者須擇圓者為是
  宋國朝㑹要曰古者黄鐘為萬事根本故尺量權衡皆起於黄鐘至晉隋間累黍為尺而以制律容受率不能合及平陳得古樂遂用之唐興因聲以制樂其器雖無法而其聲猶不失於古五代之亂大樂淪散王朴始用尺定律而聲與器皆失之故太祖患其聲髙特減一律至是又減半律然太常樂比唐之聲猶髙五律比今燕樂髙三律帝雖勤勞於制作而未得其當者有司失之於以尺而生律也
  案此即范蜀公之説然謂不當以尺生律故右聲而左尺者是已及信房庻之言則欲以積黍定法故温公以為均非律也度量奚擇焉此范馬之論當時所以卒於不合也
  程子曰黄鐘之聲亦不難定世自有知音者將上下聲攷之既得正然後以黍實管視其實幾何然後推而定法可也夫以律管定尺者乃是以天地之氣為凖非秬黍之比也秬黍積數在先王時惟此適與度量合故可用今時則不同
  西山蔡氏白太史公班固劉昭之書皆以聲之清濁氣之先後求黄鐘者也夫律長則聲濁而氣先至極濁則不成聲而氣不應律短則聲清而氣後至極短則不成聲而氣不應此其大凡也今欲求聲氣之中而莫適為凖則莫若且多截竹以擬黄鐘之管或極其短或極其長長短之内每差一分以為一管皆即以其長權為九寸而度其圍徑如黄鐘之法焉如是而更迭以吹則中聲可得淺深以列則中氣可驗苟聲和氣應則黄鐘之為黄鐘者信矣黄鐘者信則十一律與度量權衡者得矣愚案蔡氏此論葢其一書之㫖要朱子謂之卓然者是也然其説一本於程子之意而程子所謂氣者乃指聲中之氣非求之塗屋布縵之間觀所云以上下聲攷之者其言約而盡矣夫數寸之長短不足以定地之淺深其理難信説具漢書候氣條下今用蔡氏之法而惟取其迭吹以求中聲者庶幾得之又必如程説博求世之知音者使之與學士相參質然後有以窮理義之精而究證騐之實也
  朱子聲律辨曰五聲之序宫最大而沈濁羽最細而輕清商之大次宫徴之細次羽而角居四者之中焉然世之論中聲者不以角而以宫何也曰凡聲陽也自下而上未及其半則屬於隂而未暢故不可用上而及半然後屬於陽而始和故即其始而用之以為宫因其毎變而益上則為商為角為變徴為徴為羽為變宫而皆以為宫之用焉是以宫之一聲在五行為土在五常為信在五事為思葢以其正當衆聲和與未和用與未用隂陽際㑹之中所以為盛若角則雖當五聲之中而非衆聲之㑹且以七均論之又有變徴以居焉亦非五聲之所取正也然自其聲之始和者推而上之亦至於變宮而止耳自是以上則又過乎輕清而不可以為宫於是就其兩間而細分之則其别又十有二以其最大而沈濁者為黄鐘以其極細而輕清者為應鐘及其旋相為宫而上下相生以盡五聲二變之用則宫聲常不越乎十二之中而四聲者或時出於其外以取諸律半聲之管然後七均備而一調成也黄鐘之與餘律其所以為貴賤者亦然若諸半聲以上則又過乎輕清之甚而不可以為樂矣葢黄鐘之宫始之始中之中也十二之宫始之次而中少過也應鐘之宫始之終而中已盡也諸律半聲過乎輕清始之外而中之上也半聲之外過乎輕清之甚則又外之外上之上而不可以為樂者也由是論之則審音之難不在於聲而在於律不在於宫而在於黄鐘葢不以十二律節之則無以著夫五音之實不得黄鐘之正則十一律者又無所受以為本律之宫也今有極論宫聲之妙而無曰黄鐘云者則恐其於聲音法制之間猶有所未盡也夫以聲音法制之粗而猶有所未盡則雖有黄帝大舜之君伶倫后夔之佐亦如之何徒手而可以議大樂之和哉
  按十二律為定名宫商角徴羽為虚位故朱子謂審音之難不在於聲而在於律也然此且以聲之清濁髙下論之爾若論五聲之調則有喜樂哀怒之變根於性情而動乎天地之氣其比審音於律吕者更切尤不可以不知
  餘論
  天地之間理也氣也聲也形也數也顯微無間者也葢氣者理之用形聲者氣之化而數者形聲之紀也樂律之道其數相生故其氣相生其氣相生故其聲亦相生而無不應也其必紀以九者何數之所以衍而不窮氣之所以運而不息也其必成以六者何數之衍所以節而氣之運所以裁也易卦尊陽而用九樂律亦尊陽而用九故窮則變變則通者用九之妙也易卦居隂而用六樂律亦居隂而用六故先後有序剛柔有偶者用六之功也黄鐘之律長九寸幂九分積其長八十一分積其幂八百一十分莫非九九之用故其道循環而與元氣終始成於六律究於十二管衍於六十調行於三百六十聲莫非六六之用故其道有常而與天地相似然則數有阻格則於氣有滯凝數有差繆則於氣有乖逆者亦自然之理矣
  律之以損益相生何也曰凡象數皆起於隂陽象者方圓相變者也數者奇耦相生者也故方之内圓必得外圓之半皆以積實言其外圓必得内圓之倍圓之内方亦必得外方之半其外方亦必得内方之倍律之上生為下生之倍下生為上生之半其理一也葢方圓函葢奇耦乘負隂陽變化天地生生之道也茍其象之所生同數之所起同則上下無不應也外内無不合也倍半無不和也故司馬遷律書謂之同類今西人算學謂之比例孔子曰同聲相應同氣相求此之謂也夫金石之鏗訇與絲絃之繁細物性迥然殊矣而各以其性為聲律則無不相應者豈非同類比例之説乎其相生必以隔八何也曰比位者隂陽相合之情也隔七者隂陽相對之義也隔八者隂避陽位偏正之分尊卑之等也夫然後理順情和而相應矣
  律有變律聲有變聲何也曰變猶閏也十二月有十二閏日故十二律有十二變律也五𡻕有二閏月故五聲有二變聲也聲陽也主氣律隂也主月律備而聲餘如月備而氣餘聲備而律餘如氣備而月餘也五嵗之中有再閏則時定而𡻕成矣五聲之中有二變則聲和而氣應矣葢次三次五之𡻕則節氣之相距必隔越一月而病於不相及次三次五之聲則律管之相逺亦必隔越一月而病於不相及也故有閏月則氣朔均齊有變聲則音律停調宋房庶所謂閏宫閏羽亦此意也變律者設以待用而已如閏月之積以待用也
  度量權衡皆起於律何也曰先王制度皆以天地之氣為凖律者冩天地之氣者也一氣流行而象數生焉其長短紀於日故律之外分以起度者陽也其盈虚紀於月故律之内積以起量者隂也其低昻上下紀於斗柄故律因度量以起權衡者隂陽之合也記曰大人作法必以天地為本以日星為紀月以為量四時以為柄此之謂也
  五音有聲有調所謂調者但以其一聲為主用以起調畢曲而命之乎抑别有以命之乎曰如但以其一聲為主用以起調畢曲而命之也則以哀管奏樂音以急節歌慢調俱無不可矣然則調何始也始於人心者也宫調深厚於人為信之徳而其𤼵則和也角調明暢於人為仁之徳而其𤼵則喜也商調清厲於人為義之徳而其𤼵則威也徴調繁喧於人為禮之徳而其𤼵則樂也羽調叢聚於人為智之徳而其𤼵則思也是數者生於心故形於言言之有𤼵歛輕重長短疾徐故又寓於歌書曰詩言志歌永言者此也聖人因是制為五者之調以倣之是故聞宫音使人和厚而忠誠聞角音使人歡喜而慈愛聞商音使人奮𤼵而好義閒徴音使人樂業而興功聞羽音使人節約而慮逺五者之調成矣又制六律以為其𤼵歛輕重長短疾徐之節則調中之五音具焉書曰聲依永律和聲者此也然則仁義禮智信者五音之本也喜怒哀樂者五音之動也調者五音之體製而聲者五音之句字也古者先定體製而以句字從之後世先設句字而以體製從之先設句字而以體製從之者性情之失也是故調之變至於六十者調隨聲而變也聲之變至於八十有四者聲隨調而變也調隨聲而變者音響髙下之間音隨調而變則全體之節奏異矣然則不知調者不可與言聲不知詩者不可與言謂不知性情之徳者不可與言詩可與言詩而樂思過半矣議音律而不先於此者末也
  五聲定於句字則今之韻部亦有足取者與曰奚為其無取凡人聲之𤼵於喉者宫也其入於鼻者商也其轉於舌者角也其抵於齒者徴也其收於脣者羽也喉之聲深以厚鼻之聲鏗以轟舌之聲流以暢齒之聲細以詳脣之聲閉以藏人之聲必自喉始交於舌齒之間上於鼻而下於脣至脣之閉則又息於喉而復生矣是故古之知音者必辨韻部未有韻部之不審句字之不清而可以言歌者也然直以脣齒舌喉之聲定為宫商角徴羽則又不可必也因其調之抑揚髙下而叶之因其言之緩急輕重而命之因其情之剛柔吐茹而形之夫然後口與心相應也響與籟相追也故韻部者音樂之助而猶非音樂之本也
  今之俗樂亦有合於音律者與曰吾未之學也然考之傳曰大不踰宫細不過羽今俗樂之歌曲皆踰宫而過羽者也是故矜張而怪怒滛昵而哀思古人所為以中聲節之者葢坊此也惟朝廟所謂雅樂者庶免此矣然其聲有髙下而無疾徐縱其應律亦所謂知聲而不知調者也知調而不知詩者也夫不知詩不知調雖其得律固己末矣而况其未也是故古之太師必先教詩教詩者必先以六徳為之本使其性情之𤼵無有不得其平而不由其誠者則二者之患亡矣然後以六律為之音葢亦簡易而不難也
  六律為聲音之凖黄鐘又為六律之本此厯代議制作者所以紛紛於黍尺之多寡短長律管之徑圍幂積累千年而未有定論也然以虞書攷之則人聲者尤音樂所自出而律吕所取裁也故國語言古之神瞽考中聲而量之以制孟子又言不以六律不能正五音此則心法相須不可偏廢聖人既因神而存之又托器以𫝊之葢以此也今欲持聰明不逮之資而自師其心滅裂古法固為不可然當數千有餘年制度殘闕器數淪亡之日而規規於比校分刌以求必與古合是猶尋周公之阡陌以制産摹帝舜之繪畫以作衣也何可得哉宋程張朱蔡諸儒反之徳性而欲以上下聲攷之者乃為至論然蔡氏謂多裁竹以求聲之和者則既盡之矣又曰列以𠉀氣而必其應此則蔽於沿襲之説也元人作歴必曰得明理之儒專門之裔精算之士愚謂不獨厯爾律吕亦然葢儒者明其理必通於聲氣之元樂工専其藝必審於聲音之節算士密其術必極於制度之精三者備矣然後參論古法而取決於心勿復偏据單詞而滯泥於迹樂庶幾其有成乎抑聞之後世治者不井田亦足以養然必倣其意而行之則溝洫涂遂之遺不可不講也不鄉舉里選亦足以教然必倣其意而行之則庠序學校之典不可不稽也不必后夔周公然後可以制作然必倣其意而行之則衣冠爼豆之文律吕絃管之制不可不攷也近代之言樂者至多各以其意為説而絶無所依據又豈非所謂持不逮之資滅裂古法者歟殊不若漢唐宋之規規於比校分刌者猶令後之人尋墜緒而有所折衷也故此編自朱蔡以後無述焉葢重春秋變古之戒遵夫子愛羊之義也



  古樂經傳卷四



  欽定四庫全書
  古樂經𫝊卷五
  大學士李光地撰
  附樂記
  樂教篇
  孟子今之樂由古之樂
  子夏對魏文侯分别古樂今樂而孟子謂今之樂由古之樂何哉愚謂必有孟子之意以為樂之本然後子夏之説可得而申也三代以下禮樂不興其間在上之人頗有留意於斯者又為儒者迂大繁難其説以重困之故禮則必其周公之制樂則必其伶倫之律微論其説無一是之歸縱使得之亦止於郊廟朝廷之事而所謂移風易俗無有議及之者又豈聖人禮云樂云之意哉劉向嘗嘅今之刑非臯陶之刑然律令之書筆則筆削則削至禮樂則曰不敢是因小不備而就大不備也班固亦謂叔孫通之書藏於理官雅樂不行而民間鄭衛自若向與固豈不知綿蕞之所習上林之所肄未得其雅正哉殆以為且當逹之天下與學士大夫衆庶共之然後雅正淫慝可得而論也嗚呼此孟子與民同樂之論所以為得其本也後世禮壊已極樂崩尤甚雖使有伶州鳩師曠其人能辨音節於㣲茫者無益也何則不逹於天下焉耳况其風俗遷流習尚日非使五帝三王而在今日亦不能沿樂襲禮矣何則强其所不樂舉其所不行則莫之從而不能乆非所謂通其變使民不倦者也然則今日之樂就而修之其亦可以行於民間乎曰何為其不可夫能使鬼神降格者郊廟之樂具是矣能使上下歡欣者朝廷之樂具是矣能使黎庶感動而興起者鄉黨閭巷之樂具是矣今日之樂茍去其淫辭新聲及其節目之荒誕無實者而一均之和音被以雅曲實之以忠孝亷貞節義之事亦庶幾乎可以語可以道古者未必非風俗之一助也然今之俗樂甚冗長而繁衍雖以忠孝亷貞節義為之根而其荒誕無實自若也愚考古之歌者舞者葢非一人歌則瞽矇之屬在堂上者也舞則國子之屬在堂下者也舞以動其容雖貎肖而口不言也歌以詠其事雖贊歎之而亦非其自言也聴其歌觀其容而其人可知此所以為雅樂也今能復是則至善矣如猶未也則必當日之有是言事者使舞者象之其鋪揚贊頌播之音律者則使歌者宣之舞動歌應亦庻幾乎一唱三嘆之義又其次也更須簡其節目如元人詞曲皆止四叚猶彷彿乎古者歌笙間合之遺意此復古之漸也
  禮記樂正崇四術立四教順先王詩書禮樂以造士春秋教以禮樂冬夏教以詩書王制
  詩書禮樂即四術四教也術以其道言之故曰崇教以其具言之故曰立春秋寒燠之中冝於歌舞冬夏寒暑之極可以吟誦而已
  仲春之月上丁命樂正習舞釋菜天子乃帥二公九卿諸侯大夫親往視之仲丁又命樂正入學習舞季春之月擇吉日大合樂天子乃帥三公九卿諸侯大夫親往視之仲夏之月命樂師修鞀鞞鼓均琴瑟管簫執干戚戈羽調竽笙竾簧飭鐘磬柷敔季秋之月上丁命樂正入學習吹季冬之月命樂師大合吹而罷月令此與周官春舍菜合舞秋頒學合聲王制春秋教以禮樂大指皆同仲夏修飭樂器者以將盛樂雩祀故謹備之嚴陵方氏曰鞀鞞鼓與鐘磬柷敔其聲質而一故修飭之而已琴瑟管簫竽笙竾簧其聲文而雜則必均調之焉干戚戈羽以無聲執持之待用可也
  凡斆世子及斆士必時春夏斆干戈秋冬斆羽籥皆於東序小樂正斆干大胥贊之籥師斆戈籥師丞贊之胥鼓南
  注云士謂司徒所升於學者四時各有所冝學干戈萬舞象武也用動作之時學之羽籥籥舞象文也用安靜之時學之愚案春合舞秋合聲則文武之舞春皆教之矣然羽籥者有聲之舞也故入於秋冬習之周官樂師教國子六舞既有羽舞矣而籥師又教舞羽吹籥則知羽籥之教又在六舞之外也春夏只言干戈省文耳小樂正即樂師也樂師教六舞大胥以六樂之㑹正舞位周人貴干故言干以統之籥師之職乃教舞羽吹籥上文亦以干戈羽籥兼稱此言戈恐羽字之誤也胥鼓南者舞必有鼓以為之節舞干羽之時胥則鼓於南焉謂鼓於堂下南方舊説南夷之樂恐非是
  春誦夏弦大師詔之瞽宗秋學禮執禮者詔之冬讀書典書者詔之禮在瞽宗書在上庠
  愚按注云誦謂歌樂也弦謂以絲播詩此正王制所謂春秋教以禮樂冬夏教以詩書者也注又曰周立三代之學學書於有虞氏之學典謨之教所興也學舞於夏后氏之學文武中也學禮樂於殷之學功成治定與已同也
  凡祭與養老乞言合語之禮皆小樂正詔之於東序大樂正斆舞干戚語説命乞言皆大樂正授數大司成論説在東序凡侍坐於大司成者逺近間三席可以問終則負墻列事未盡不問
  注云養老乞言養老人之賢者因從乞善言可行者也合語謂鄉射鄉飲酒大射燕射之屬鄉射記曰古者於旅也語小樂正教以三者之威儀大樂正教以三者之義也語説合語之説也數篇數也論説課其義之淺深才能優劣大司成司徒之屬師氏也間猶容也容三席則得指畫相分别席之制廣三尺三寸三分則是所謂函文也愚謂鄭氏所謂三者祭也養老也合語也舞干戚即所以用於祭大司成知為師氏者以下有父師司成之文
  凡三王教世子必以禮樂樂所以修内也禮所以修外也禮樂交錯於中𤼵形於外是故其成也懌恭敬而温文語曰樂正司業父師司成一有元良萬國以貞世子之謂也以上文王世子
  懌悦懌也懌而恭敬温文即虞書直温寛栗無虐無傲之效也業樂版也成樂一終也司業司成皆以樂名官後世忘其義也乆矣
  十有三年學樂誦詩舞勺成童舞象學射御二十而冠始學禮可以衣裘帛舞大夏内則
  張子曰古者教童子先以舞者欲柔其體也心下則氣和氣和則體柔
  樂用篇
  孟子召太師曰為我作君臣相説之樂葢徴招角招是也
  徴招角招者葢其調是徴角而其聲容則倣招樂為之如周禮圜丘方丘宗廟之樂有宫角徴羽四調而用雲門咸池之舞與九徳之歌九韶之舞亦此類也知景公諸侯不可直用韶樂必是倣其聲容而為之則知周禮歌舞亦是倣古樂聲容而為之不是直用其樂所以此段前有作樂之文後有所作詩詞可見也宫商角徴羽有聲有調聲則一曲之中無不備調則隨取其一以命之不必五者皆具故周禮只四樂而景公所作惟徴角二者而已
  禮記三年耕必有一年之食九年耕必有三年之食以三十年之通雖有凶旱水溢民無菜色然後天子食日舉以樂王制
  殺牲盛饌曰舉日舉以樂言毎日舉而以樂侑食也
  仲夏之月大雩帝用盛樂季秋上丁命樂正入學習吹是月也大饗帝月令
  季秋大饗帝恐即所謂季秋祀帝於明堂配之以考者也仲夏大雩注亦言雩五精之帝配以先帝
  凡學春官釋奠於其先師秋冬亦如之凡始立學者必釋奠於先聖先師及行事必以幣凡釋奠者必有合也有國故則否凡大合樂必遂養老適東序釋奠於先老遂設三老五更羣老之席位焉適饌省醴養老之珍具遂𤼵咏焉退修之以孝養也反登歌清廟既歌而語以成之也言父子君臣長幼之道合徳音之致禮之大者也下管象舞大武大合衆以事逹有神興有徳也有司告以樂闋王乃命公侯伯子男及羣吏曰反養老幼於東序終之以仁也文王世子
  春秋釋奠於先師者𡻕之常禮也始立學而釋奠則其禮尤重故行事必用幣有合謂合樂也始立學及春秋常奠皆合樂也國故如災異札瘥之類是也周禮春入學舍菜合舞秋頒學合聲葢於是時天子則視學焉而以其明日養老適東序以下則養老之文也先老者先代之老也更或以為叟字之誤注曰以鄉飲酒禮言之三老如賔五更如介羣老如衆賔其説近是適饌謂適饌所也省視酒醴及養老之珍具遂歌以迎賔而退修之所以致其孝養也退修之者即修其酒醴珍具酳饋之節在其中矣反謂獻老禮畢反而就席也語談説也歌備而談説所以成其意下文言父子君臣長幼之道合徳音之致即謂談説樂義也大合衆者合國子而舞也樂以通神明象功徳故言逹有神興有徳也公侯伯子男者畿内五等之爵羣吏鄉遂之官也使之各歸養老皆如此禮仁之大者也
  饗禘有樂而食嘗無樂隂陽之義也凡飲養陽氣也凡食養隂氣也故春禘而秋嘗春饗孤子秋食耆老其義一也而食嘗無樂
  疏云依禮三代無春禘之文周則春曰祠王制夏殷之禮云春曰禴今云春曰禘故知禘當為禴熊氏云此夏殷禮秋嘗無樂若周則四時祭皆有樂故祭統云内祭則大嘗禘升歌清廟下管象是秋嘗有樂也案王制夏后氏養老以饗禮則夏家養老用春時有樂無秋食之禮殷人養老以食禮用秋時不作樂無春饗之禮周人修而兼用之則周人養老春夏用饗禮秋冬用食禮四時皆用樂故文王世子云凡大合樂必遂養老注云春合舞秋合聲下云養老之禮遂𤼵咏焉登歌清廟是秋時養老亦用樂也皇氏曰春是生養之時故饗孤子取長養之義秋是成熟之時故食耆老取老成之義
  賔入大門而奏肆夏示易以敬也卒爵而樂闋孔子屢歎之奠酬而工升歌𤼵徳也歌者在上匏竹在下貴人聲也
  疏云此論朝聘之賔設燕饗之禮奏樂之節燕則大門是寢門也饗則大門是廟門也案燕禮記賔及庭奏肆夏此入大門即奏肆夏者熊氏云燕禮燕已之臣子此謂朝聘之賔故入即奏肆夏也示易以敬者示主人和易嚴敬於賔也卒爵而樂闋者賔至庭樂作及至主人獻爵賔受爵啐酒拜告㫖而樂止賔飲訖酢主人主人受酢畢主人獻公而作樂公飲卒爵而樂止此卒爵兼賔以及主也依大射禮主人受胙不作樂若其饗時主君親獻賔賔親酢主君賔主俱作樂也屢歎之者歎美此禮善其和易恭敬之義也奠酬而工升歌者據大射禮獻卿之後大夫媵觶於公所謂酬也公奠置此酬而未舉於時工升歌也或當饗時主君親酬賔賔初奠酬薦東於時即工升歌大射與鄉禮異也𤼵徳也者歌詠其詩𤼵明賔主之徳
  殷人尚聲臭味未成滌蕩其聲樂三闋然後出迎牲聲音之號所以詔告於天地之間也以上郊特牲
  按那之詩曰奏鼓簡簡衎我烈祖而後曰湯孫奏假綏我思成則是未祭而先樂以降神葢商道也
  父有服宫中子不與於樂母有服聲聞焉不舉樂妻有服不舉樂於其側大功將至辟琴瑟小功至不絶樂雜記
  注云宫中子與父同宫者也禮由命士以上父子異宫不與於樂謂出行見之不得觀也至來也愚按此皆輕服耳若重服則父母妻之服已亦服焉自當不與於樂而不舉樂也大功小功亦謂大功小功有服者於其將至而辟琴瑟所以助哀小功則否
  樂以迎來哀以送往故禘有樂而嘗無樂祭義
  疏云春夏陽來似神之來故春夏之祭有樂秋冬隂象神之去故秋冬之祭無樂然周禮四時之祭皆有樂殷則烝嘗之祭亦有樂故那詩云庸鼓有斁萬舞有奕下云顧予烝嘗則殷秋冬之祭亦有樂也
  昔者周公旦有勲勞於天下周公既沒成王康王追念周公之所以勲勞者而欲尊魯故賜之以重祭外祭則郊社是也内祭則大嘗禘是也夫大嘗禘升歌清廟下而管象朱干玉戚以舞大武八佾以舞大夏此天子之樂也康周公故以賜魯也子孫纂之至于今不廢祭統注云清廟頌文王之詩也管象吹管而舞武象之樂也愚按管象者吹管而叶象詩非舞也如升歌鹿鳴下管新宫之類是也注以有成童舞象之文故謂象為武然此之象葢以詩言未及舞也象童時所舞大武成人所舞也象武所執不知朱干玉戚與否注連言之亦非
  兩君相見揖讓而入門入門而縣興揖讓而升堂升堂而樂闋下管象武夏籥序興陳其薦爼序其禮樂備其百官行中規還中矩和鸞中采齊客出以雍徹以振羽入門而金作示情也升歌清廟示徳也下而管象示事也仲尼燕居
  注云謂饗諸侯來朝者也縣興金作也下謂堂下象武武舞也夏籥文舞也序更也愚按春秋傳云文王大明緜兩君相見之樂也此云升歌清廟其文不符故疏以為元侯相見也下管象句冝絶武夏籥序興大武之舞與夏籥之舞迭作也葢升歌而後管管而後舞其序如此注以下管為句而於象武每合言之似非是
  左傳叔孫豹如晉晉侯享之金奏肆夏之三不拜工歌文王之三又不拜歌鹿鳴之三三拜韓獻子使行人子員問之曰子以君命辱於敝邑先君之禮藉之以樂以辱吾子吾子舍其大而重拜其細敢問何禮也對曰三夏天子所以享元侯也使臣弗敢與聞文王兩君相見之樂也臣不敢及鹿鳴君所以嘉寡君也敢不拜嘉四牡君所以勞使臣也敢不重拜皇皇者華君教使臣曰必諮于周敢不重拜
  注云肆夏樂曲名周禮以鐘鼓奏九夏其二曰肆夏一名樊三曰韶夏一名遏四曰納夏一名渠葢撃鐘而奏此三夏曲疏云天子享元侯歌肆夏則於餘諸侯不得用當歌文王與兩君相見同也然則兩元侯相見與天子享之禮同亦歌肆夏仲尼燕居兩君相見升歌清廟謂元侯也不歌肆夏避天子也諸侯來朝乃歌文王遣臣來聘必不得同矣當歌鹿鳴也此傳言三夏天子所以享元侯則文王兩君相見之樂亦謂享也雖不言燕燕亦當然晉侯享穆叔為歌鹿鳴穆叔以已所當得三拜而受燕禮工歌鹿鳴則是享燕同樂矣若然肆夏之為樂章樂之最尊者兩君相見尚不得用之而燕禮者諸侯燕已羣臣之禮而記云若以樂納賓則賔及庭奏肆夏鄭云卿大夫有王事之勞者則奏此樂所以得用之者彼為納賔之樂郊特牲云賔入大門而奏肆夏鄭云賔朝聘者是朝賔聘客俱得用之與此升歌異也愚按疏解亦宻然以肆夏為升歌則不可凡九夏皆金奏也其春秋𫝊義理所以異者或燕禮只於入門時用之而享元侯則獻酬之後升歌之前尚有此金奏之樂耳葢享元侯惟奏肆夏然升歌之樂不可廢也疏於禮記升歌清廟謂元侯相見則然矣其云不用肆夏以避天子非也
  附樂論三篇
  論分樂合樂
  大司樂前云大合樂者肄習於學宫之事而統論其用樂功效之所至猶虞書所謂聲依永律和聲八音克諧神人以和者乃總言其理如此也下文分樂而序及圓丘方丘宗廟之樂乃正言其用樂之事周人特祀姜嫄故以妣先於祖以分樂享先祖推之則下宗廟當為大禘大祫之祭也六樂分序固是以尊卑先後為等然各有隂陽之分義類之配焉葢樂器隂也人聲陽也陽律用以奏陽合於隂也隂律用以歌隂合於陽也祀以陽律為主陽始於子而終於辰故用子律及其合以祀天用辰律及其合以祀四望也陽主始故以子為尊祭以隂律為主隂始於未而終於亥故用亥律及其合以祭地用未律及其合以祭山川也隂主終故以亥為尊享則合隂陽而用之物始生於夘而終於戌長養於自已至申之間故用長養之律以享妣用終始之律以享祖也六樂不著宫商角徴羽之調隨其詩之所冝而用也考下大禘祫之樂則無射之律不用此享先祖用之者既用大武之舞而牧野之舉以無射布戎畢陳則武功之始不可去也時享舞大武用無射大禘祫舞大韶去無射武盡美矣韶則盡善周公之心孔子之志也方丘之樂去太簇此祭地猶用之亦此意也
  論古今舞
  六代之舞不可詳惟武舞見於賔牟賈之問者猶可追想古人遺意武始而北出再成而滅商三成而南四成而南國是疆五成而分周公左召公右六成復綴以崇天子所謂周有六成之舞者此也又曰總干山立武王之事也𤼵揚蹈厲太公之志也武亂皆坐周召之治也又曰夾振之而四伐盛威於中國也分夾而進事蚤濟也乆立於綴以待諸侯之至也是皆以舞之往返進退坐立歩伐言之而當日之武功文徳可以觀容而知此樂舞之本意也又如大明之詩所謂上帝臨汝無貳爾心者則與總干山立而相應維師尚父時惟鷹揚者則與𤼵揚蹈厲而相宣是故聴其歌觀其舞不啻睹其事遊其世焉故虞氏之亡乆矣至孔子在齊聞韶三月忘味者此物此志也降及後代古法寖微然髙帝大風之詩起舞而歌之太宗破陣之樂有舞以𫝊之則象武之意猶有存者近世舞乃有譜則案五聲之音製為五行之象其俯仰周旋左右進退乃不象其事之實而逐其音之變然則所謂盛徳之形容者奚有哉故吾謂俗樂雖淫且鄙而歌舞自相應和猶不似雅樂之無情無理也後有作者悉此意而折中之用以𤼵祖宗之功徳閔臣下之勤勞道述孝友貞順之休聲移易里巷黎庻之風俗所謂君子於是語於是道古者必有取於兹焉
  論十二律名
  十二律之數以管而得十二律之名以鐘而定葢鑄鐘以冩律之聲而為八音之綱紀故即其器以名律也然惟四律以鐘名者案周禮祀天則分祭合祭皆長黄鐘祭地則分祭長黄鐘祭地主隂律也合祭長林鐘享廟則長夾鐘是四律者最尊故特列之也黄者以中色喻中聲也林者萬物至未而茂盛如林也夾者在中間之謂時惟中春四時之首也應者窮上反下聲與氣無不終始相應也稱吕者三吕者侣也助也大吕助陽生物者也仲吕助陽長物者也南吕助陽成物者也鐘懸之列自北而南三吕之中位獨在南故曰南吕也不稱鐘吕者五太簇者簇奏也古人金奏所用葢於時則雷出地奮威徳竝行於律則木行商聲仁義竝用故大奏尚之也姑洗者萬物始生孤穉而洗潔也㽔賔者正陽之時萬物相見如賔主酬酢禮容葳㽔也夷則者生物既盛平之以法也無射者陽律之終終則厭怠故欲其無射也然惟黄鐘為宫則陽氣在内屬信居中徳之盛者故太簇則餘隂尚固陽氣奮擊而出屬商屬義姑洗則生理畢達屬角屬仁林鐘則萬物嘉美屬徴屬禮南吕則萬物成就分别屬羽屬智應鐘陽窮復生與黄鐘同徳為變宫㽔賓隂生致役於陽與林鐘同徳為變徵莫不各有其象類焉此黄鐘一律之尊也
  古樂經𫝊卷五
  古樂經傳跋
  右古樂經傳凡五卷先大父文貞公之遺藁也公年十七即講律吕之學慨樂書之有闕中歲嘗彚次經傳子史諸書釐爲八篇曰樂理樂敎樂章樂律樂器樂聲樂舞樂用而各爲之解乙酉春燬於火比戊子秋更訂篇目据依經傳旁羅羣籍先就藁若干帙期於次第賡續以酬夙志恭惟
  聖祖皇帝天縱生知好古敏求逮耄齡而愈篤其時方修明四府以惠敎萬世又綜七畧之精藴道數兼該歸於一貫律吕則
  親授侍臣纂成正義闡制作之秘要於古未之有也先
  公頻承
  聖訓於黄鐘眞度隔八相應綫體比例不同之理深有領受於是歎觀海者難爲水輟不復續獨以爲旣就藁者於古樂書字語之隱奥難明與錯互不可解者具有詮釋足爲學徒蒐討之助存在箱箧惟樂經樂記及附記之聲律篇經公手定餘則散而未裒丙午淸植與王君振聲搜尋舊帙念先公手澤罔敢失墜乃推本遺指以引經者附之經引史傳子集者附之聲律篇之後别爲一卷王君與繆君湘芷割清俸鑱之棃棗陳君對初任其校讐丁未長至工既竣敬紀本末於後覽者知是編之意所以爲古書之解詁而非作也孫清植謹識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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