吟邊燕語/孿誤三

 二 馴悍 吟邊燕語
三 孿誤
四 鑄情 

文中標點參考商務印書館簡體版,繁體字形(包括異體或通假)出自1906年版,兩書皆無分段。

  西西里西拉格司,與小亞西亞意勿掃,仇國也。人之令曰:「凡西人闌入吾疆者,法死;能以一千馬克來者,聽贖。」一日,西拉格司有老行賈曰意勤,入意勿掃城,爲邏騎所得,因獻公爵。公爵臨鞫,自承不能出馬克,在法宜死。公爵頗憫其老憊,問之曰:「而乃不知吾爲爾仇國耶,何爲冒死,蝨吾地?」意勤曰:「吾周𢟍人閒之至苦者,大地不復容吾軀,非死莫可;今得躬蹈刑憲,甘之。乃公爵猶憫吾老而加問,吾今不能不吐其腷臆矣。吾西拉格司土著也,生而業賈,既娶得耦,頗用自適。尋將行貨於愛辟達門,客六月,賈乃弗售,因以家自隨。旣而吾妻孿生二兒,聲音、笑貌如一。復買得窮家二孿兒,面目音吐亦相肖,莫辨次第,吾異而且憐之,遂購爲吾二孿作僮厮也。已吾妻思家篤,吾乃買舟護吾妻子歸。水行遭大風,船人盡以小艭逸,船中留者,吾妻子,及童厮耳。而風益猛,柁桅皆震,妻子倉皇抱哭,余決策以繩分束一子一僮,一授吾妻,一吾自領之。以繩端繫桅上,冀船沈桅露,咸得不死,或見拯耳。

  「已大船觸礁而破,夫婦子僕均相失,風濤澎湃中,尚見吾妻挾一子一僮,爲漁者撈得,吾心略慰。吾及次子與僮,亦見救於他舟,得歸西拉格司。十八年中,竟不得吾妻子消息。吾次子十八歲矣,僮亦十八,二人咸欲得其兄,吾子則並欲得其母。吾嘉其孝友,允之。然次子及僕,遠行二年,亦無耗,吾尋之五稔,窮極幽僻,足跡咸涖,竟不之見。今知此地死所也,顧吾念其親屬,冒死觸法,冀得一見,雖就斧質,於心良甘。」

  語竟,公爵至爲矜憫,嘆曰:「非吾國憲如是者,爾死或可恕,今且奈何!顧余能假爾一日之命,俾自乞貸,或救其死。 」意勤自省無一親故在是,卽延此一日,俄頃即盡,亦不謝而就囹圄。

  初意勤孿子咸字之曰安的甫勒,孿僮則咸字之曰特老米倭,見者莫別,乃析其長者曰大安的甫勒,次者曰小安的甫勒,呼其 僮亦如之。方意勤下獄時,小安的亦挾僮將入城,路遇故人止之,曰:「今日讞所得一西人,將肆之市,爾服如是,安可者!」小安的遂變服爲愛辟達門人,因得無事。

  時大安的及母,見拯於漁者,後漁者收而鬻之於米奈風部公爵家。公爵爲意勿掃公之季父,當新購二兒時,恆攜至意勿掃意勿掃公爵悅之,遂並留其邸第中。迨年寖長,予以武階。大安的魁碩健勇,能戰,曾於亂軍中出公爵於死,以此獎進日隆,遂以部中貴族女愛姜那妻之。而小安的旣進城,遂居於逆旅,以錢予小特老市食,乃徜徉出門,領略都市風物。

  小安的思親至切,恆露憂鬱,而小特老時時出以雅謔,旅思因之少抒。此時小安的往來市集,自念猶以涓滴之水,充之巨浸,身世且不能自覓,安論母兄者。行次,忽見大特老自遠而近,以爲其僮也,呼之曰:「余遣爾鬻物,乃瞬息即歸,何也?」僮愕然, 亦以其爲主人也,曰:「主母遲主人飲,餚核且冷,請即歸。」小安的大怪,復以爲小特老謔發,斥之曰:「吾需爾得物歸,奈何復作謔。」大特老嘩辨曰:「此眞主母意,何云謔。」小安的怒曰:「吾嚮恩汝者,以主僕相依爲命,不欲見苦,今余心寃窮,爾乃復見戲,孰爲主母者!」大特老復嘩辨曰:「主母,君婦耳,何爲詰我?」小安的大怒,抶之。大特老亦怒奔愛姜那曰:「主人弗歸矣,彼自云無婦也。」愛姜那素妬,以爲大安的有外遇,戀戀弗歸,乃奮起,欲就而窮大安的

  愛姜那有妹,曰羅香那,力誡其姊,以爲安的必非蕩子。愛姜那勿聽。而小安的方盛怒,小特老購物適歸,小安的餘怒勃勃然,斥言其謬。紛呶閒,愛姜那入門矣,見小安的,罵曰:「我何負,竟欲棄捐?且立咒我死,平日恩意安在?」小安的亦大怒曰:「我遠客至此,卸裝甫二句鐘,爾夫婦勿睦,咎我何爲者?」愛姜那如弗聞,且曰:「爾縱百變其詞,我終勿聽,今趣汝行耳。」迺强撏以歸,而愛姜那待之爲夫,羅香那復以兄見事。小安的奇駭,以爲夢幻。小特老逡巡至厨次,見一女傭頗美麗,亦以夫名之。

  二人方同飯閒,忽聞馬策撾門聲甚厲,大安的歸矣。愛姜那憤曰:「是皆盪人,往往趣主人爲挾斜遊,令勿納。」大安的久立不耐,又聞其妻與人飲啖,以爲有外遇,憤然疾行。此時,小安的及其僕小特老以爲白晝遇鬼,乘隙奔逸。道中遇一首飾匠人,出金練一,授小安的曰:「將軍令我製此,今竣矣,請以奉呈。」竟匆匆去。小安的曰:「我安有是事?」而匠者行遠莫之聞。小安的曰:「此地多祟,均以財色勾人,特老曷即具舟,余行矣。」

  時匠者素負一豪右錢,久乃不遇,此時斗見匠者,以爲抗責,執赴警察。方顚頓道閒,而大安的適過,匠呼曰:「將軍,適授君金練,練値可見還,我還豪右也。」大安的曰:「爾何曾授我以練者?」二人分辨不已,警察官遂並引入讞所。而小特老方奔走覓舟,大安的見而語曰:「趣告主母,以錢贖我。」小特老自念主人何復戀鬼,顧前此已見抶,遂不敢抗,如言而往。愛姜那果以錢授小特老小特老得錢往尋小安的,而小安的方行俟小特老,然每遇行者,必鞠躬與言事,小安的咸莫之審。復有衣匠卽其身較長短,以取衣制,意似素諗者。

  更行,復遇蕩婦,要索金練,語呶呶不已。小安的曰:「我安知爾爲誰者?」蕩婦曰:「爾旣不出練,則吾嚮日之金戒指亦宜見還。」小安的大怒,弗顧而去。蕩婦自念安的甫勒平日溫裕,今忽喪心至此,乃造愛姜那告以安的甫勒癇發矣。二婦甫坐語,而大安的從警兵至門索錢,一見其妻,卽數曰:「汝何爲扃戶拒我!」愛姜那思飯時,安的恆言未聚無婦,意果癇也,乃不答,令人縛置夾室。復念特老米倭在㕑次,亦不有其妻,癇發適類主人,亦令縛之,飛騎延醫生。

  忽有家人岔息至,言安的主僕已逃,吾於道中遇之。愛姜那以爲安的主僕斷鏁而去,復集多人追之。小安的見追者風迅而至,遂逃入尼庵外國不名尼庵,今借用之,哀老尼乞翳身所。已而愛姜那率追騎入,老尼問故,愛姜那曰:「吾夫癇動,及侍者偕奔,吾來迹之耳。」老尼復問病何由發。愛姜那曰:「彼暱蕩婦,惡我覊勒,因積忿癇動。」且曰:「老尼試恣我取之。」尼曰:「不然,吾輩嚴淨之地,惡容野叉搏人者!」遽闔門入。此時天已垂暮,一日之期已盡,公爵令出老意勤於獄中,將棄之市曹,從者塞途而過。

  愛姜那爲老尼所窘,乃遮公爵馬前請申論其事,言夫癇爲尼所匿,請公爵罪尼,出其夫。此時家中受縛之大安的大特老亦脫縛自出,攀公爵鞍,自明非癇。意勤在縛,見大安的,誤爲小安的也,呼曰:「兒有錢,急贖我,我瞬息死矣。」大安的少離索,實莫審爲其父,叱曰:「罪人奈何兒我!」正紛辨閒,老尼與小安的小特老偕出,愛姜那斗然見安的幻而爲二,特老亦然,驚越失次,不能語。公爵馬上忽憶意勤之言,是二人者必其子也。老尼一見意勤,大哭,以爲其夫。當時以二子一亡一鬻,憤不圖生,因而入道,此時夫婦兄弟斗聚一處,大安的亦悟前此碎舟之事,乃出一千馬克贖其父,迎其父母至愛姜那家。小安的卽娶羅香那爲室。愛姜那素妬,尋得其姑之力,閫威亦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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