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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卻說洛陽城,乃徐方、徐蓋兄弟為守。蓋有二子,長曰升,次曰奕,俱有智勇。兄弟正在堂議戰守之策,忽衛卒報曰:「西兵五十萬,戰將數千員,今出潼關,梟高明兄弟,過澠池,殺秦敬,大軍已至洛陽城下!」徐方聽罷大駭曰:「誰人前去敵住西兵?」其弟徐蓋請兵願往。徐方與軍五千,令左右從其出城。太公聞洛陽城中,徐家父子兵強,不可輕敵。乃傳令命祁宏以下六隊之兵,各執青黃赤白黑五色之旗,各被五色之衣,擺下一陣,名曰六甲神陣。命南宮適引戰。徐蓋將陣勢擺開,倚父子之兵,並不打話,手持長槍,直望南宮適殺來。適即詐敗,走歸本陣。徐蓋追入陣內,太公用旗一麾,六隊精兵渾作一圍,將徐蓋困在垓心。徐奕、徐升正欲望陣殺出,以救其父,卻被殷郊截其來路,二子忙歸入城。告伯父發救兵,徐方不許。

  徐升兄弟,怒氣衝冠曰:「我父為朝廷受苦,既不念兄弟之情,亦念朝廷之難,何故不發救兵,以救我父?」升、奕遂密來見太公,獻了洛陽城。太公擁武王車駕入城,斬了徐方,釋卻徐蓋父子,咸封官職。大兵遂進汜水關,令人報與關主尤項得知,尤項只欲堅守不出,是夜入朝歌求救。忽階下一人,身長九尺,腹闊十圍,怒目填胸,而進曰:「大丈夫當為國家出力,奈何效兒女之態?」眾人視之,乃東海人氏,姓鄔名文畫,能陸地行舟,勇名蓋世。尤項曰:「吾聞西兵有姜子牙獻謀,殷郊效力,自出岐州,一路破竹而下。今以區區小關之眾,欲抗五十萬雄兵,何啻以孤羊投群虎哉!」文畫曰:「關主何壯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文畫視姜尚、殷郊不過庸常之輩,文畫願自出建功!」說罷,乃單馬殺下關來。尤項只得隨後相助。

  先鋒南宮適揚眉怒氣欲攻關城。只聽一聲鼓響,抬頭一看,鄔文畫已從關上殺來。其人雄威壯大,手使丈八蛇矛,身坐千里追風馬,相貌甚是可畏。南宮適自思:「出岐州以來,一路如風偃草,並無敵手,今日此漢,誠是勁敵。」抖起精神,向前問曰:「來者何人?」文畫曰:「豈不聞吾陸地行舟鄔文畫耶?」南官適更不打話,輪起神斧,直取文畫,文畫即將蛇矛刺來,兩馬相交,鬥上六十餘合,南宮適神威少壯,西兵陣上突出辛甲。兵威如箭,鄔文畫真蓋世之英雄,又與辛甲鬥上數十合,並無懼色。辛甲心下思量:「此人槍法精妙,不能抵敵,當以鐵箭除之。」遂佯為敗走,文畫勒馬後追,辛甲按住鋼刀,挽滿月弓,一聲弦響,一箭正中文畫心胸。文畫眼力高強,翻身一閃,接住鐵箭,辛甲連發二十四弦,都被文畫左閃右避,盡行收去。文畫自思:「平生未遇此敵手!」乃佯為敗歸,辛甲拍馬追之。文畫按住蛇矛,從掩心甲內取出流星銅錘,認定額門,回頭一打,卻被辛甲用刀一隔,擲落空塵,文畫速放五錘,如星趕月,辛甲刀刀閃退,似海拋球。二人再欲合馬廝戰,紅日沉西,兩下鳴金收兵,各歸本寨。

  南宮適與辛甲來見太公,備述交鋒之事。太公曰:「此人可以計破,不可與之抗力。」令退歇息,再作區處。次日,太公升帳,聚集諸將,各吩咐畢。令辛甲為引戰,諸將各受命而行。太公與武王在雞鳴山頂,以觀廝殺。次早,辛甲領五千兵,離汜水關,於南雞鳴山下,擺開陣勢,令士卒大罵。鄔文畫果引精兵前來,謂辛甲曰:「昨日不因日色西沉,難饒汝命,今日又敢出馬?」辛甲曰:「不必多言,今日與你決定雌雄!」

  二人拍馬相殺,自辰至未,不分勝負,諸般兵器比試,將及申末。辛甲佯馬望荊索谷而走,文畫以其力弱,不能支持,拍馬後追。辛甲且戰且走,引至谷內時,紅日沉西,東山月上。文畫追之不及,正欲勒馬收軍,太公從雞鳴山上將旗搖動,谷口將士,盡用木頭大石,塞斷歸路,紅光一起,四圍山上,火起連天。文畫進退無路,本部五千兵卒,盡燒死於荊索谷口。此是太公先排下火煉洪爐,以待文畫也。後人有詩為證:陸地行舟倚勢強,橫行西陣莫能當。

  子牙一試洪爐火,蓋世英雄爛額亡。

  西兵回攻洛陽,尤項聞文畫敗死,開城出降。武王駕入洛陽,犒勞諸將,出榜安民,大兵遂渡孟津河。

  先鋒創建大舟,接武王之駕。王駕行至中流,忽有白魚,身長八尺,躍入武王舟中。子牙曰:「此吉兆也!」即令取之。

  駕登東岸,屯營下寨。是夜又有火光一派,自上而下流行,而伏於武王之屋,頃刻又化為鳥,其聲揚,其色赤,各寨俱各看見。次日,子牙向武王道賀!武王問:「主何吉凶?」子牙曰:「白者商家正色,舟者國家,白魚入於王舟,此天命歸周之兆。火赤色,乃周家正色。火鳥伏於王屋,亦周室當興之兆。

  是以進賀!」武王大悅!

  諸侯聞西伯伐商,皆不期而會於孟津。武王停駕俟候,不數日陸續而至者八百餘國。皆獻玉帛,而告武王曰:「商德滋昏,侯伯合宜征之,以救下民!」於是,武王將諸侯之兵,分作八隊,前後相顧,緩緩而行。子牙之車將行,忽起狂風,飛砂走石,拔木揚塵,將子牙之蓋傘吹折其柄。眾皆驚懼,武王望見,急令前鋒旋師。諸侯請曰:「侯伯自出歧州,一路無敵,焉可因一陣之風,棄商不伐?」武王曰:「汝等未知天命。」

  即日班師,退修德政。諸候各歸本國,不在話下。

  且說紂王,內嬖妲己,外嬖費仲、蜚廉,宴游不息,群臣緘口不諫。武王出兵,一路告急表章,連次不息,費仲截下,不以奏聞。及兵至盂津,費仲驚懼,始奏紂王。紂王遂召蜚廉、費仲、雷開督兵五十萬,生擒姬發。邊臣奏知:「西師已退五日矣!」紂令三將,直逼入岐,斬滅西鎮,然後班師。群臣皆曰:「大王不務令德,偏信讒佞,煩刑重斂,苦虐生民。姬發承祖父遺業,佈德施仁,天下三分,生民西歸其二。此來正欲救民撥亂,所以大兵一出,四方順應,大王正宜省修政刑,除去讒佞,焉用興兵,以攻岐周?」紂王默思半晌,令費仲領兵五千,出守潼關。又令雷開,沿路增修營堡,以守澠池。二將領兵出朝,遂與妲己宴於摘星樓下。

  妲己見紂顏有不悅之色,復令宮女,脫衣戲於酒池,百般逞戲,紂亦不悅。妲己曰:「大王欲觀孕婦乎?」紂但低頭不語。妲己又曰:「大王莫非欲觀斬脛乎?」紂亦低頭不言。妲己曰:「大王有何不樂,小妾願聞?」紂曰:「西伯侯姬發,興兵五十萬,日出潼關,殷郊、姜文煥,盡皆拜降,海內百姓,三分有二,所以使朕深憂不樂也。」妲己曰:「何不出兵發敵?」紂曰:「姬發之兵已退,但百姓逃亡者,至今不息。」妲己曰:「百姓叛大王而西投者,皆由刑薄故也!大王宜遣眾使,查訪各處百姓,西投者夷其宗族,則民懼而不逃矣!」紂然之。

  遂遣蜚廉、惡來等巡行四方,查考逃民。比干、膠鬲皆曰:「不可!」紂王叱退二臣,遂與妲己並車遊玩。

  箕子歎曰:「社稷傾如朝露,尚且游宴不止。」即具表告退,至離宮時,蜚廉解到逃民大小共計二百七十餘口。紂問妲己,要加何罪?妲己曰:「男子投下蠆盆,女子丟下酒池!」

  紂依令施行,男子女人號哭,聲振天地。箕子止住監押,遂為上表奏曰:

    臣聞禹王有訓曰:「內作色荒,外作禽荒,甘酒嗜音,峻宇雕牆,有一於此,未或不亡。」今大王內寵妲己,荒於色也。外獵不息,荒於禽也。長夜宴飲,荒於酒也。淫聲邪樂,鼎沸靡靡,荒於音也。高建樓臺,竭民財力,峻宇雕牆也。大禹王以六事訓乎子孫,言有一於此,未或不亡,況大王兼犯六者,而又剖孕斬脛,炮烙焦民者乎?夫民猶赤子也,懸愛保惜,尚恐不悅,焉有慘酷鍛鍊,而能得赤子之歡心乎?今西伯行仁,大王行暴,百姓棄暴投仁,必然之理。大王正宜率德改行,遷善去非,然後可振朝綱,可復亡民,焉可又將數百民戶,投於極刑乎?此臣痛為社稷驚危,故獻此言,望乞納臣之語,准臣之章,實為社稷萬幸。

  紂王覽罷諫章,本欲加刑,念是伯父,喝令囚箕子於南牢,戒再諫者斬!群臣諫曰:「箕子乃皇伯,至親有罪,不宜囚辱。」紂放箕子。箕子出離宮,即佯臥於地,披頭散髮,自吠自悲。

  妲己曰:「箕子妄毀大王,何不斬之以示眾!」紂令費仲捉箕子,而箕子蓬頭跣足,嘔血不止。費仲捉見紂王,紂見箕子或啼或笑,語話顛狂。紂曰:「此廢棄之人,殺之何益?」遂放之。箕子即佯狂為奴,隱而不出。

  王子比干歎曰:「君王有過,為人臣者,不盡死而諫,是廢倫也!」遂直具紂王殺皇后,謫太子,嬖妲己,陷百姓數十件以進。紂王大怒,喝令斬之。妲己曰:「妾聞聖人之心有七竅,試剖比干以視其心何如?」紂然之,即殺比干,剖視其心。

  百姓聞之,無不哀痛。微子歎曰:「父子有骨肉之親,君臣有合義之宜,故父有過,子三諫不聽,則號泣隨之。君有過,臣三諫而不聽,則其義可去。今商王殺親戮戚,拒諫飾非,吾不早去,則成湯之祀絕矣!」遂密投宗廟中,抱祭器,出奔外國。

  後孔子歎曰:「微子去之,箕子為之奴,比干諫而死,殷有三仁焉。」朱子曰:「三子之行不同,而同出於至誠惻怛之意,故不拂乎愛之理,而有以全其心之德也,故同謂之仁。」

  潛淵讀史至此,有哀三仁詩曰:

  為何披腹懇忠誠,忍覆商綱及陷民。

  披髮佯狂歸遁後,生生充滿一腔仁。

又哀箕子佯狂詩曰:

  逆耳忠言非不知,人臣冒陷職當為。

  剖心去後魂何在?只有清名耿落暉。

又哀比干剖心詩曰:

  人臣以義事君王,義不合兮止自傷。

  抱器他時存祀典,以仁濟義兩生光。

唐賢李翰先生有太師比干贊曰:

  全驅非仁,蹈難非知。

  死於其死,然後為義。

  忠無二體,烈有餘氣。

  正直聰明,至今猶示。

  咨爾來代,為臣不易。

又唐賢賈先生,有微子啟之贊曰:

  天革元命,皇符在木。

  吾天降災,上慘下黯。

  人怨神怒,川崩鬼哭。

  赫赫周邦,如臨深谷。

  賢矣微子,逢時顛沛。

  居下念存,處否求泰。

  諫以明節,仁以遠害。

  作誥父師,全身而退。

  龍戰於野,鳥焚其巢。

  桓桓周王,奄有商郊。

  面縛就執,牽羊接庖。

  祀商修器,啟宋分茅。

  嗟爾宋人,來蘇是仰。

  穆如雨潤,靄若春養。

  以戴以翼,是宗是長。

  茫茫舊封,千載餘響。

  我來祠廟,永挹遺芳。

  荒階蔓草,古木垂云。

  惆悵象賢,徘徊日照。

  鎸石紀德,川流斯文。

  當時商王無道,每賴三子諫諍,所為頗有忌憚。及三子或逃或死,紂益為暴,無所不至。群臣上表辭官甚眾,朝中獨有費仲、蜚廉專權,日以諂佞為事,而紂王終是迷於酒色,不理國政,萬姓怨望。

  忽一日,紂王升殿,問群臣曰:「累有西兵犯界,邊關告急,此事若何?」費仲出班奏曰:「前者姬發逆天行師,不能成事,班師而還。臣料子牙,善於調理,必有東伐之謀。望大王速遣良將,把守潼關,其兵若欲再來,終為國家之患!」紂王笑曰:「貨卜村夫,雖有百萬之師,何能成其大事!」言猶未了,哨馬前報:「西伯侯大軍自出岐州,如水沖砂,似風送箭,一路關隘盡被打破,斬軍縛將,不計其數。今大軍渡孟津河矣!」紂王聞之,始有懼色。於是,聚集文武,商議破敵之事。費仲奏曰:「我主勿憂,臣舉五將率軍前去,則可退矣!」

  紂王問:「五將是何人?」仲奏曰:「殿前左衛龍驤將軍鍾仕才,左衛龍驤將軍史元格,中軍都督姚文亮,中軍指揮使劉公遠,殿前中衛都指揮使趙公明。請主點兵二十萬,與此五將前去,管叫西兵盡掃除之。」於是,紂王使此五臣,各賜金花玉酒,令趙公明等為都督,親率大軍二十萬,前抵孟津。欲知孟津之戰,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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