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禮註疏/卷三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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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司寇之職,掌外朝之政,以致萬民而詢焉。一曰詢國危,二曰詢國遷,三曰詢立君。(外朝,朝在雉門之外者也。國危,謂有兵寇之難。國遷,謂徙都改邑也。立君,謂無塚適選於庶也。鄭司農云:「致萬民,聚萬民也。詢,謀也。《詩》曰『詢於芻蕘』,《書》曰『謀及庶人』。」○難,乃旦反。適,丁曆反。蕘,而招反。)
疏「小司」至「立君」○釋曰:外朝之職,朝士專掌。但小司寇既為副貳長官,亦與朝士同掌之耳,故云「掌外朝之政」。以致萬民者,案下文,群吏並在內,而此經獨雲致萬民者,但群吏在朝是常,萬民不合在朝,惟在大事及疑獄乃致之,故特言之也。○注「外朝」至「庶人」○釋曰:外朝在雉門之外,則亦在庫門之外也。云「國危,謂有兵寇之難」者,謂鄰國來侵伐,與國為難者也。云「國遷,謂徙都改邑也」者,謂王國遷徙,若殷之盤庚遷殷之類。若遷卿大夫都邑,不在詢限。云「立君,謂無塚適選於庶也」者,塚適雙言。案《內則》而言,謂適後所生,最長者為塚,若無塚,適後所生次塚以下為適,則適者非一。若無適,則於眾妾所生擇立之。眾妾所生非一,是以須與閽人共詢可否。此三者皆采眾心,眾同乃可依用也。先鄭引《詩》及《書》者,證致萬民之意也。
其位:王南鄉,三公及州長、百姓北面,群臣西面,群吏東面。(群臣,卿大夫士也。群吏,府史也。其孤不見者,孤從群臣。鄉大夫在公後。○鄉,許亮反。長,丁丈反。見,賢遍反。)
疏注「群臣」至「公後」○釋曰:案《射人》及《司士》,孤位皆西方東面北上,今此獨在東方西面,從群臣之位者,孤無職,尊之如賓,恒在西。但此三詢之朝,即朝士所掌之位。案《朝士》外朝云:「左九棘,孤卿大夫位焉,群士在其後。右九棘,公侯伯子男位焉,群吏在其後。麵三槐,三公位焉,州長眾庶在其後」。以此故知孤從群臣之位。三公北面者,案《郊特牲》:「君之南鄉,答陽之義也。臣之北面,答君也。」三公,臣中之尊,北面屈之,答君之意。知鄉大夫在公後者,以州長眾鄉之屬在公後,又二鄉公一人,明鄉大夫亦在公後可知也。每鄉大夫皆別命卿為之,六卿別也。
小司寇擯以敘進而問焉,以眾輔誌而弊謀。(擯,謂揖之使前也。敘,更也。輔誌者,尊王賢明也。○擯,兵刃反,注同。更,音庚。)
疏「小司」至「弊謀」○釋曰:云「以敘進」者,案《小宰》六敘皆先尊後卑,則此言以敘進,謂先公卿,以次而下。○注「擯謂」至「明也」○釋曰:此既在朝立定而問之,明擯者無別相見之禮,故知以次一一揖之使前,問之。云「輔誌者,尊王賢明也」者,專欲難成,舍己稽眾,聖人無心,以百姓心為心,今能以眾輔成己誌,是尊王賢明者也。
以五刑聽萬民之獄訟,附於刑,用情訊之。至於旬,乃弊之,讀書則用法。(附猶著也。故書「附」作「付」。訊,言也,用情理言之,冀有可以出之者。十日乃斷之。《王制》曰:「刑者侀也,侀者成也,一成而不可變,故君子盡心焉。」鄭司農云:「讀書則用法,如今時讀鞫已乃論之。」○訊,音信。盡,津忍反。鞠,九六反。)
疏「以五」至「用法」○釋曰:云「附於刑,用情訊之」者,以囚所犯罪附於五刑,恐有枉濫,故用情實問之,使得真實。云「至於旬乃弊之」者,緩刑之意,欲其欽慎也。云「讀書則用法」者,謂行刑之時,當讀刑書罪狀,則用法刑之。○注「附猶」 至「論之」○釋曰:引《王制》云「刑者侀也」者,上刑為法,下侀為著,謂行法著人身體。又訓為「成」者,意取一成不可變,死者不可復生,斷者不可更續,是其不可變也。故君子盡心焉,不可濫。此釋用情訊之也。漢時「讀鞫已乃論之」者,鞫謂劾囚之要辭,行刑之時,讀已,乃論其罪也。
凡命夫命婦,不躬坐獄訟。(為治獄吏褻尊者也。躬,身也。不身坐者,必使其屬若子弟也。《喪服傳》曰:「命夫者,其男子之為大夫者。命婦者,其婦人之為大夫之妻者。」《春秋傳》曰:「衛侯與元咺訟,甯武子為輔,鍼嚴子為坐,土榮為大理。」○為治,於偽反。咺,況阮反。鍼,其廉反。嚴,劉音莊,《左傳》作莊,案《漢書》明帝名莊,改為嚴。)
疏注「為治」至「大理」○釋曰:古者取囚要辭皆對坐,治獄之吏皆有嚴威,恐獄吏褻尊,故不使命夫命婦親坐。若取辭之時,不得不坐,當使其屬或子弟代坐也。引《喪服傳》者,《喪服經》有 「大夫命婦」,子夏傳解之云:「大夫者,其男子之為大夫者也。」今此云「命夫者,其男子之為大夫者」,誤,當以彼為正。雲《春秋傳》者,《左氏》僖二十八年,衛侯坐殺弟叔武,元咺訴於晉,晉使人斷之。引之者,證命夫命婦不身坐獄訟之事。若然,元咺、甯子、鍼莊子皆大夫得坐訟者。大夫身不得與士坐訟,若兩大夫,或代君,皆得坐,無嫌,以是衛侯不得坐,使莊子與元呾對坐也。若然,觀此文,命夫命婦,惟據大夫,不通士。案《內宰》云:「佐後使治外內命婦」,先鄭云:「外命婦,卿大夫之妻。」後鄭云:「士妻亦為命婦。」又《閽人》云「凡外內命夫命婦」,注:「內命夫,卿大夫士之在宮中者。」如是,士及士妻亦得為命夫命婦者,彼皆據王臣而言。王之士有三命、二命、一命,皆得王命。此文兼諸侯臣,子男士則不命。以是此文命夫命婦惟據大夫為文,不通士也。
凡王之同族有罪,不即市。(鄭司農云:「刑諸甸師氏。《禮記》曰:『刑於隱者,不與國人慮兄弟。』」)
疏注「鄭司」至「兄弟」○釋曰:此囚上論斷獄之事,故說「王之同族有罪,不即市」者,不與國人慮兄弟也。故先鄭云「當刑諸甸師氏」。故《甸師》云「王之同姓有罪,則死刑焉」是也。必於甸師者,甸師掌耕耨王籍,其場上多屋,就隱處刑之。引《禮記》者,《文王世子》文。彼據諸侯法。云「刑於隱者」,謂就屋中。雲 「不與國人慮兄弟」者,若在市朝刑殺,國人見之,亦謀慮兄弟,是與國人慮兄弟,若不於市朝,是不與也。天子之禮亦然,故引為證也。
以五聲聽獄訟,求民情。
疏「以五」至「民情」○釋曰:案下五事惟辭聽一是聲,而以五聲目之者,四事雖不是聲,亦以聲為本故也。案《呂刑》云:「惟貌有稽,在獄定之後。」則此五聽,亦在要辭定訖,恐其濫失,更以五聽觀之,以求民情也。
一曰辭聽,(觀其出言,不直則煩。)
疏注「觀其」至「則煩」○釋曰:直則言要理深,虛則辭煩義寡,故云「不直則煩」。二曰色聽,(觀其顏色,不直則赧然。○赧,女板反。)
疏注「觀其」至「赧然」○釋曰:理直則顏色有厲,理曲則顏色愧赧。《小爾雅》云:「不直失節,謂之慚愧。麵慚曰赧,心慚曰恧,體慚曰悛。
三曰氣聽,(觀其氣息,不直則喘。○喘,昌兗反。)
疏注「觀其」至「則喘」○釋曰:虛本心知,氣從內發,理既不直,吐氣則喘。四曰耳聽,(觀其聽聆,不直則惑。○聆,音零。)
疏注「觀其」至「則惑」○釋曰:《尚書》云:「作德心逸日休,作偽心勞日拙。」觀其事直,聽物明審,其理不直,聽物致疑。
五曰目聽。(觀其眸子視,不直則毦然。○眸,莫侯反,劉無不反。毛,莫報反,本又作旄同。)
疏注「觀其」至「毦然」○釋曰:目為心視,視由心起,理若直實,視盻分明,理若虛陳,視乃毛亂。
以八辟麗邦法,附刑罰:(辟,法也。杜子春讀麗為羅。玄謂麗,附也。《易》曰:「日月麗乎天。」故書附作付,附猶著也。)
疏「以八」至「刑罰」○釋曰:案《曲禮》云「刑不上大夫」,鄭注云:「其犯法則在八議。輕重不在刑書。」若然,此八辟為不在刑書,若有罪當議,議得其罪,乃附邦法而附於刑罰也。○注「辟法」至「著也」○釋曰:以辟為法,謂八者之法。子春讀「麗」為「羅」,後鄭不從,謂麗,附也,破子春為羅。若作羅,則入羅網,當在刑書,何須更議之也。後鄭以不在刑書,故須議,議訖,乃附邦法。《易》曰:「日月麗於天。」但天自然無形,而得附著者,天者自然之氣。日月本在虛空,而附自然之氣,故得為附著也。
一曰議親之辟,(鄭司農云:「若今時宗室有罪,先請是也。」)
疏注「鄭司」至「是也」○釋曰:「親」,謂五屬之內,及外親有服者,皆是議限。親不假貴,故親賢能及功勤。若貴亦不假餘賢能之等,各據一邊,則得入議。假令既有親,兼有餘事,亦不離議限。
二曰議故之辟,(故謂舊知也。鄭司農云:「故舊不遺,則民不偷。」○偷,他侯反,徐吐豆反。)
疏注「故謂」至「不偷」○釋曰:此「故舊」,據王為言,是以《大宗伯》注:「故舊朋友,謂共在學者。」若《伐木》詩,亦是故友之類。先鄭引《論語》「故舊不遺,則民不偷」,言民不偷,上行下效,亦據人君而說,故引為證議故也。
三曰議賢之辟,(鄭司農云:「若今時廉吏有罪,先請是也。」玄謂賢有德行者。○行,下孟反。)
疏注「鄭司」至「行者」○釋曰:先鄭舉漢廉吏為賢,後鄭足成,故言「賢有德行」者,謂若鄉大夫興賢者、能者。賢,即有六德六行者也。
四曰議能之辟,(能謂有道藝者。《春秋傳》曰:「夫謀而鮮過,惠訓不倦者,叔向有焉,社稷之固也,猶將十世宥之,以勸能者。今壹不免其身,以棄社稷,不亦惑乎?」○夫,音扶。鮮,息淺反。向,許亮反。)
疏注「能謂」至「惑乎」○釋曰:云「能謂有道藝者」,此即《鄉大夫》「興能者」,能,有道藝,若《保氏》云「掌養國子以道,而教之六藝」,是國子與賢者有德行兼道藝,若能者惟有道藝,未必兼有德也。引《春秋傳》者,《左氏》襄二十一年,叔向被囚,祁奚作此辭以晉侯,使赦小罪存大能。引之者,證以能議也。
五曰議功之辟,(謂有大勳力立功者。)
疏注「謂有」至「功者」○釋曰:此即司勳所掌王功國功之等,皆入此功也,是以彼音皆言功為首也。
六曰議貴之辟,(鄭司農云:「若今時吏墨綬有罪,先請是也。」)
疏注「鄭司」至「是也」○釋曰:先鄭推引漢法墨綬為貴,若據周,大夫以上皆貴也。墨綬者,漢法,丞相中二千石,金印紫綬。御史大夫二千石,銀印黃綬。縣令六百石,銅印墨綬,是也。
七曰議勤之辟,(謂憔悴以事國。○憔,昨遙反。悴,秦醉反。)
疏注「謂憔悴以事國」○釋曰:案《詩》云「或憔悴以事國」,自此已上七者,雖以王為主,諸侯一國之尊,賞罰自製,亦應有此議法,是以議能。鄭引叔向之事,是其一隅也。惟「八曰議賓」,惟據王者而言,不及諸侯也。
八曰議賓之辟。(謂所不臣者,三恪二代之後與?○與,音餘。)
疏注「謂所」至「後與」○釋曰:《春秋》襄二十五年《傳》云「虞閼父為周陶正,而封諸陳,以備三恪」之言,《郊特牲》有 「尊賢不過二代」之語,故鄭云「三恪二代之後」。案《樂記》云:「武王克殷及商,未及下車,而封黃帝之後於薊,封帝堯之後於祝,封帝舜之後於陳。下車,而封夏後氏之後於杞,殷之後於宋。」此皆自行當代禮樂,常所不臣,為賓禮禮之,故為賓也。言「與」者,經直雲賓,不斥所據,約後同之,故云「與」以疑之也。
以三刺斷庶民獄訟之中:(中謂罪正所定。○刺,七賜反。斷,丁亂反,後皆同。)
疏注「中謂罪正所定」○釋曰:此經與下文為目。但「三刺」之言,當是罪定斷訖,乃向外朝始行三刺。庶民已上,皆應有刺。直言「庶民」者,庶民賤,恐不刺。賤者尚刺,已上刺可知。云「中謂罪正所定」者,斷獄終始有三刺,刺則罪正所定,即當行刑,故云罪正所定也。
一曰訊群臣,二曰訊群吏,三曰訊萬民。(刺,殺也,三訊罪定則殺之。訊,言也。)
疏注「刺殺」至「言也」○釋曰:云「群臣」者,士已上。云「群吏」者,府史、胥徒、庶人在官者。云「萬民」者,民間有德行不仕者。云「刺殺,三刺罪定即殺之」,但所刺不必是殺,餘四刑亦當三刺。直言殺者,舉漢重者而言,其實皆三刺。是以下文云「聽民之所刺宥,而施上服下服之刑」,是兼輕重皆刺也。
聽民之所剌宥,以施上服下服之刑。(宥,寬也。民言殺,殺之。言寬,寬之。上服,劓墨也。下服,宮刖也。○劓,魚器反。刖,音月,又五刮反。)
疏注「宥寬」至「刖也」○釋曰:墨劓施於麵,故為上服。官刖施於下體,故為下服。凡行剌必先以物規之,如衣服,乃施刑,故言服也。
及大比,登民數,自生齒以上,登於天府。(大比,三年大數民之眾寡也。人生齒而體備男。八月而生齒,女七月而生齒。○比,毗誌反,注同。上,時掌反,下注同。數,所主反。)
疏注「大比三年」至「七月生齒」○釋曰:小司寇至三年大按比之時,使司民之官登上民數,自生齒已上皆登之,小司寇乃登於天府。雲男八月、女七月而生齒者,按《家語·本命》:「男子八月生齒,八歲而齔齒。女子七月而生齒,七歲而齔齒。男子陽,得陰而生,得陰而落。女子陰,得陽而生,得陽而落。故男偶女奇也。
內史、司會、塚宰貳之,以製國用。(人數定而九賦可知,國用乃可製耳。)
疏注「人數」至「製耳」○釋曰:內史掌八柄之等,司會主計會,塚宰所主兼設,故皆取副貳民數簿書。得民數,乃製國用,以其國用出於民故也。云「人數定九賦可知,國用乃可製」者,鄭偏據九賦而言,至九貢九功,亦可知也。
小祭祀,奉犬牲。(奉猶進也。)
疏「小祭祀」至「犬牲」○釋曰:大祭祀,自大司寇奉犬牲,若小祭祀,王玄冕所祭,則小司寇奉進犬牲也。
凡禋祀五帝,實鑊水,納亨亦如之。(納亨,致牲也。其時鑊水當以洗解牲體肉。○鑊,戶郭反。)
疏「凡禋」至「如之」○釋曰:云「禋祀五帝」者,祭天曰燔柴,即禋祀也,故云禋祀五帝。五帝所祀,謂四時迎氣,總享明堂,實鑊水以擬洗肉所用也。納亨亦如之。「納亨,致牲」,謂將祭鄉,祭之晨,實以水亨牲也。鄭知實鑊水為洗解牲肉者,以下云「納亨亦如之」,是實鑊水亨煮肉,故知此是洗肉也。《封人》云「共其水槁」,亦謂洗牲肉也。
大賓客,前王而辟,(鄭司農云:「小司寇為王道,辟除奸人也,若今時執金吾下至令尉奉引矣。○辟,婢亦反,劉符益反,一音匹亦反,沈音避,注同。後而辟皆放此。道,音導。)
疏注「鄭司」至「引矣」○釋曰:下《士師》云:「諸侯為賓,帥其屬蹕於王宮。」饗燕時,此小司寇為王辟,亦謂於宮中饗燕,在寢及廟時也。云「若今時執金吾下至令尉奉引」者,漢時執金吾及令尉,為帝奉引,猶如小司寇為王導,故引以為況。
後、世子之喪亦如之。
疏「後世」至「如之」○釋曰:謂後、世子之喪,當朝廟之時,王出入,亦為王而辟也。小師,蒞戮。(小師,王不自出之師。)
疏注「小師」至「之師」○釋曰:謂「王不自出」,使卿大夫出軍,閫外之事,將軍裁之,軍將有所斬戮於社主前,則小司寇蒞戮也。凡國之大事,使其屬蹕。(屬,士師以下。)
疏注「屬士師以下」○釋曰:此「國之大事」,即《士師》云「諸侯為賓」是也。《士師》云「帥其屬」,則士師已下皆蹕,故此據而言之。
孟冬祀司民,獻民數於王,王拜受之,以圖國用而進退之。(司民,星名,謂軒轅角也。小司寇於祀司民而獻民數於王,重民也。進退猶損益也。國用,民眾則益,民寡則損。)
疏「孟冬」至「退之」○釋曰:前文「大比登民數於天府」,據三年大比而言。此則據年年民數皆有增減,於孟冬春官祭司民之時,小司寇以民數多少獻於王也。○注「司民」至「則損」○釋曰:案《星經》,軒轅角有大民小民之星,是軒轅角也。云「國用,民眾則益,民寡則損」者,國家所用財物,由民上而來,是以國用多少,要由民眾寡。故民眾則益,豐用之;民寡則損,儉用之。
歲終,則令群士計獄弊訟,登中於天府。(上其所斷獄訟之數。)
疏注「上其」至「之數」○釋曰:群士,謂鄉士、遂士已下皆是。必登斷獄之書於祖廟天府者,重其斷刑,使神監之。
正歲,帥其屬而觀刑象,令以木鐸,曰「不用法者,國有常刑」。令群士。(群士,遂士以下。)
疏注「群士遂士以下」○釋曰:此所戒,應六官,各應其所掌。知群士是遂士以下者,以其鄉士已入帥其屬中,遂士、縣士、方士、訝士等雖是六十官之屬,以其主六遂以外漸遠,恐不在屬中,故經特云「令群士」,明群士是遂士以下可知。
乃宣布於四方,憲刑禁。(宣,徧也。憲,表也,謂縣之也。刑禁,《士師》之五禁。○徧,音遍。)
疏注「宣徧」至「五禁」○釋曰:此所宣布,則《布憲》所雲者是也。此官主之,彼乃布之,事相成也。
乃命其屬入會,乃致事。(得其屬之計,乃令致之於王。○會,古外反,後「要會」之字皆放此。)
疏注「得其」至「於王」○釋曰:「命其屬」,謂命已下屬官,使入會計文狀來,乃致事與王。故云「乃」,乃,緩辭。
士師之職,掌國之五禁之法,以左右刑罰:一曰宮禁,二曰官禁,三曰國禁,四曰野禁,五曰軍禁。皆以木鐸徇之於朝,書而縣於門閭。(左右,助也。助刑罰者,助其禁民為非也。宮,王宮也。官,官府也。國,城中也。古之禁盡亡矣。今宮門有簿籍,官府有無故擅入,城門有離載下惟,野有《田律》,軍有囂讙夜行之禁,其角可言者。○法<繁體>,音法。左右,音佐,下音又,注「左右助也」同。徇,似俊反。縣,音玄。角,劉音粗,沈才古反。)
疏「士師」至「門閭」○釋曰:凡設五刑者,刑期於無刑,以刑止刑,以殺止殺。殺一人使萬人懲,是欲不使犯罪,令於刑外豫施禁,禁民使不犯刑,是左右助刑罰,無使罪麗於民也。云「書而縣於門閭」者,《爾雅》云「巷門謂之閭」,則縣於處處巷門,使知之。○注「左右」至「言者」○釋曰:云「宮,王宮也」者,謂皋門也。云「官官府也」者,謂廬,宮人聽事之門。云「國,城中」者,若王城十二門。云「古之禁盡亡矣」者,謂在《儀禮》三千條內,而在亡中,故舉漢法以況之。云「離載下帷」者,謂在車離耦,耦載而下帷,恐是奸非,故禁之。云「角可言」者,古之禁書具,不惟如此,故云角可言也。
以五戒先後刑罰,毋使罪麗於民:一曰誓,用之於軍旅。二曰誥,用之於會同。三曰禁,用諸田役。四曰糾,用諸國中。五曰憲,用諸都鄙。(先後猶左右也。誓誥於《書》,則《甘誓》、《湯誓》、《大誥》、《康誥》之屬。禁則軍禮曰「無干車」,「無自後射」,比其類也。糾、憲,未有聞焉。○誥,戶報反。射,食亦反。)
疏「以五」至「都鄙」○釋曰:「戒」與「禁」,謂典法則,亦是所用異,異其名耳,同是告語,使不犯刑罰。○注「先後」至「聞焉」○釋曰:「先後猶左右也」者,皆是相助之義,異其名而已。云「甘誓」者,啟與有扈戰於甘之野,作《甘誓》。云「湯誓」者,湯將伐桀,以誓眾。云「大誥」者,武王崩,周公作以成王,令以大義告天下,以誅三監,以作誥。云「康誥」者,周公以成王命,封康叔於殷墟,誥康叔以治政之事,故作誥。云「之屬」者,乃有《泰誓》、《費誓》、《召誥》、《洛誥》之等,故言之屬也。凡誥、誓,皆因大會乃為之,故用之於軍旅,用之於會同也。云「禁則軍禮曰『無干車』、『無自後射』,比其類也」者,《易·比》之九五曰「王用三驅,失前禽」。注云:「王因天下顯習兵於蒐狩焉。驅禽而射之,三則已,發軍禮。失前禽者,謂禽在前來者不逆而射,旁去又不射,惟其走者順而射之,不中亦已,是皆所失。用兵之法亦如之,降者不殺,奔者不禁,背敵不殺,以仁恩養威之道。」若然,此不自後射,亦謂不中之後不重射,前敵不破,則有追法,《春秋》「公追戎於濟西」是也。
掌鄉合州黨族閭比之聯,與其民人之什伍,使之相安相受,以比追胥之事,以施刑罰慶賞。(鄉合,鄉所合也。追,追寇也。胥讀如宿偦之偦,偦謂司搏盜賊也。○比,毗誌反,下同。比追,如字,劉張類反。胥,如字,劉思敘反,注偦同。搏,音博,劉音付。)
疏「掌鄉」至「慶賞」○釋曰:士師掌鄉中合聚之法者,以為有施刑罰也。云「州黨族閭比之聯」,即是鄉合之事。云「與其人民之什伍」者,此即因內政寄軍令之類。五家為比,比即一伍也,二伍為什,據追胥之時。云「使之相安相受」者,宅舍有故,使當比當閭,相受寄托,使得安穩也。云「以比追胥」者,以比什伍,使追胥二事也。云「以施刑罰慶賞」者,使鄰伍相及也。○注「鄉合」至「賊也」○釋曰:云「追,追寇」者,即「公追戎於濟西」是也。「胥讀如宿偦之偦」者,時有夜宿逐賊謂之偦,即司搏盜賊是也。
掌官中之政令。(大司寇之官府中也。)
疏「掌官中之政令」○釋曰:士師所施政令,惟在當官,故鄭云「大司寇之官府中也」。
察獄訟之辭,以詔司寇斷獄弊訟,致邦令。(詔司寇,若今白聽正法解也。致邦令者,以法報之。)
疏「察獄」至「邦令」○釋曰:獄訟辭訴,各有司存。謂若鄉士、遂士、縣士、方士,各主當司之獄訟,其有不決,來問都頭士師者,則士師審察,以告大司寇斷獄弊訟也。云「致邦令」者,此即所察獄訟斷訖,致與本官,謂之致邦令也。
掌士之八成:(鄭可農云:「八成者,行事有八篇,若今時決事比。」○比,必利反。)
疏「掌士之八成」○釋曰:「士之八成」,言士者,此八者皆是獄官斷事成品式,士即士師已下是也。○注「鄭司」至「事比」○釋曰:先鄭云:「成者,行事有八篇,若今時決事比」者,即若小宰八成。凡言成者,皆舊有成事品式,後人依而行之。決事,依前比類決之。
一曰邦汋,(鄭司農云:「汋讀如『酌酒尊中』之酌。」國汋者,斟汋盜取國家密事,若今時剌探尚書事。○汋,上灼反,注同。斟,之林反。酌,音灼。剌,七亦反,又七賜反。)
疏注「鄭司」至「書事」○釋曰:云「汋讀如『酌酒尊中』之酌」者,俗讀之。「若今刺探尚書事」者,漢時尚書掌機密,有刺探尚書密事,斟酌私知,故舉為況也。
二曰邦賊,(為逆亂者。)
疏注「為逆亂者」○釋曰:既雲邦賊,罪無過此,故知為逆亂,若崔杼、州吁之等。三曰邦諜,(為異國反間。○諜,音牒。間,間廁之間。)
疏注「為異國反間」○釋曰:異國欲來侵伐,先遣人往間候,取其委曲,反來說之。其言諜諜然,故謂之邦諜。用兵之策,勿善於此,故《孫子兵法》云: 「興師十萬,日費千金。內外騷動,以爭一日之勝,而受爵祿金寶於人者,非民之將,故三軍之事,莫密於反。間殷之興也,伊摯在夏。周之興也,呂牙在殷。唯賢聖將能用間以成,此兵之要者也。」
四曰犯邦令,(幹冒玉教令者。○冒,音墨。)
疏注「幹冒王教令者」○釋曰:鄭云「幹冒王教令」者,謂犯邦令,不肯依行。五曰撟邦令,(稱詐以有為者。○撟,音矯。)
疏注「稱詐以有為者」○釋曰:撟,即詐也,故鄭云「稱詐以有為者」,謂詐上命營構偽物之類也。六曰為邦盜,(竊取國之寶藏者。○藏,才浪反。)
疏注「竊取」至「藏者」○釋曰:謂若定八年,陽貨盜竊寶玉大弓以出奔之類是也。
七曰為邦朋,(朋黨相阿,使政不平者。故書「朋」作「傰」,鄭司農云:「傰讀如朋友之朋。」○傰,劉音崩,徐音朋,又補鄧反。)
疏注「朋黨」至「之朋」○釋曰:朋,謂朋黨阿曲。相阿,違國家正法,擅生曲法,使政不平,以罔國法,故曰邦朋也。八曰為邦誣。(誣罔君臣,使事失實。)
疏注「誣罔」至「失實」○釋曰:謂若君臣相得,政教平美,其有佞臣誣以惡事,致使善政失實者也。
若邦凶荒,則以荒辯之法治之,(鄭司農云:「辯讀為風別之別。救荒之政十有二,而士師別受其數條,是為荒別之法。」玄謂「辯」當為「貶」,聲之誤也。遭饑荒刑罰、國事有所貶損,作權時法也。《朝士職》曰:「若邦凶荒、劄喪、寇戎之故,則令邦國、都家、縣鄙慮刑貶。」○辯,依注音貶。風別之別,皆彼列反,下「傅別」及注同。數,所注反。)
疏「若邦」至「治之」○釋曰:凶荒,謂年穀不熟,民皆困苦,則以荒貶之法治之,不得用尋常之法。○注「鄭司」至「刑貶」○釋曰:先鄭之言,義無所據,故後鄭不從。後鄭破「辨」為「貶」,從《朝士職》之文也。《朝士職》「慮刑貶」者,彼注謂謀慮緩刑,減損國用,為民困苦故也。
令移民、通財、糾守、緩刑。(移民,就賤救困也。通財,補不足也。糾守,衛盜賊也。緩刑,舒民心也。○紓,音舒,本亦作舒。)
疏注「移民」至「心也」○釋曰:「移民,就賤」,謂可移者將身往也。「通財,補不足」,謂不可移者,即於豐處,將財穀以補不足。
凡以財獄訟者,正之以傅別、約劑。(傅別,中別手書也。約劑,各所特券也。故書「別」為「辯」,鄭司農云:「傅或為付。辨讀為風別之別,若今時市買,為券書以別之,得其一,訟則案券以正之。」○傅,音附,注同。約,於妙反,又如字。)
疏注「傅別」至「正之」○釋曰:此注云「傅別,中別手書也」,《小宰》注「為大手書於一劄,中字別之」,語異義同。此先鄭云「若今時市買,為券書以別之,各得其一」,義與後鄭同,故引之在下。《小宰》注先鄭云:「傅,著約束於大書。別,別為兩,兩家各得其一。」後鄭不從先鄭,至此更為一解,故從之。
若祭勝國之社稷,則為之屍。(以刑官為屍,略之也。周謂亡殷之社為亳社。○亳,步各反。)
疏注「以刑」至「亳社」○釋曰:案《鳧》詩,宗廟、社稷、七祀皆稱公屍,不使刑官。今祭勝國之社稷,用士師為屍,故鄭云「用刑官為屍,略之也」。云「周謂亡殷之社為亳社」者,經云「勝國」,注為亡殷,又云亳社者,據周勝殷謂之勝,據殷亡即雲亡國,即《郊特牲》云「廢國之社必屋之」是也。據地而言,即言亳社,《春秋》「亳社災」是也。
王燕出入,則前驅而辟。(道王且辟行人。○道,音導,下三公道盜賊道同。)
疏注「道王且辟行人」○釋曰:「導王」,解「前驅」。「且辟行人」,解「而辟」。王燕出入,謂宮苑皆是。
祀五帝,則沃屍。及王盥,洎鑊水。(洎,謂增其沃汁。○洎,其器反,或音冀。)
疏注「洎謂增其沃汁」○釋曰:案《特牲》、《少牢》,屍尊,不就洗,入門北面,則以盤匜盥手。王盥,謂將獻屍時,先就洗盥。洎鑊水,增其沃汁,鑊在門外之東,亨牲之爨。言須鑊水,就爨增之。亨實鑊水,此官增之,示敬而已。此直言「祀五帝沃屍及王盥」,其餘冬至、夏至,及祭先王、先公所沃盥者,案《小祝職》云「大祭祀,沃屍盥」,《小臣職》云「大祭祀朝覲,沃王盥」,如是,則冬至夏至及先王先公,小祝沃屍盥,小臣沃王盥。《鬱人》云「凡祼事沃盥」,惟在宗朝為祼時。
凡刉珥,則奉犬牲。(珥讀為卹。刉卹,釁禮之事。用牲,毛者曰刉,羽者曰卹。○刉,音機,劉音奇。珥,而誌反,注卹同。)
疏注「珥讀」至「曰卹」○釋曰:鄭為「卹」者,珥是玉名,故破從卹,取用血之意。知刉卹是釁禮者,《雜記》云「成廟則釁之,門、夾室皆用雞,其卹皆於屋下」,彼雖不言刉,刉卹相將,故知是釁禮。知「用牲,毛者曰刉,羽者曰卹」者,《雜記》雞言卹,即毛曰刉可知。
諸侯為賓,則帥其屬而蹕於王宮。(謂諸侯來朝若燕饗時。)
疏「諸侯」至「王宮」○釋曰:《士師》言「帥其屬」,當官下云「屬」,上士已下皆是也。○注「謂諸」至「饗時」○釋曰:經云「蹕於王宮」,饗在廟,燕在寢。言於王宮,故知燕饗時也。
大喪亦如之。
疏「大喪亦如之」。○釋曰:大喪在宮中,謂朝廟,亦在宮中為蹕也。
大師,帥其屬而禁逆軍旅者與犯師禁者而戮之。(逆軍旅,反將命也。犯師禁,於行陳也。○將,子匠反。行,戶剛反,陳直刃反。)
疏「大師」至「戮之」。○釋曰:「帥其屬」,亦謂上士已下,在軍而戮,亦謂戮於社主前。○注「逆軍」至「陳也」○釋曰:「逆軍旅,反將命」者,王在軍自將,違王命亦是反將命。王不在,梱外之事,將軍裁之,亦是反將命。「犯師禁,於行陳」者,幹犯軍之行陳。案昭元年,晉荀吳敗狄於太原,將戰,魏絳曰:「請皆卒,自我始。」荀吳之嬖人不肯即卒,斬以徇。襄三年,雞澤之盟,晉侯之弟楊於亂行於曲梁,魏絳戮其仆,魏絳曰:「軍事有死無犯為敬。」此二者是反將命幹行陳之事也。
歲終,則令正要會。(定計簿。○簿,步古反。)疏注「定計簿」○釋曰:「定計簿」者,年終將考之故也。
正歲,帥其屬而憲禁令於國及郊野。(去國百里為郊,郊外謂之野。)
疏注「去國」至「之野」○釋曰:「正歲,憲禁令」者,取除舊布新之義。言「於國及郊野」者,則自國至百里外皆憲禁之也。云「去國百里曰郊」,《司馬法》文。「郊外謂之野」,《爾雅》文。
鄉士掌國中,(鄭司農云:「謂國中至百里郊也。」玄謂其地則距王城百里內也。言掌國中,此主國中獄也,六鄉之獄在國中。)
疏「鄉士掌國中」○釋曰:鄉士主六鄉之獄。言「掌國中」者,獄居近,六鄉之獄皆在國中。○「鄭司」至「國中」○釋曰:先鄭云「謂國中至百里郊」,後鄭不從者,六鄉地雖在百里郊內,要言國中者,指獄而言,非通百里在國中,故不從也。是以「謂其地則距王城百里內,言掌國中,此主國中獄也」。云「六鄉之獄在國中」,對六遂之獄在四郊者也。
各掌其鄉之民數而糾戒之,(鄉士八人,言各者,四人而分主三鄉。)
疏注「鄉士」至「三鄉」○釋曰:鄭以四人分主三鄉者,若以八人共主三鄉,不得言「各」。既言各,則有部分,故以四人分主三鄉解之也。聽其獄訟,察其辭,(察,審也。)
疏注「察審也」○釋曰:鄉士主治獄訟之事,故云「聽其獄訟,察其辭」。言「審」者,恐人枉監也。
辯其獄訟,異其死刑之罪而要之,旬而職聽於朝。(辯、異,謂殊其文書也。要之,為其罪法之要辭,如今劾矣。十日,乃以職事治之於外朝,容其自反覆。○劾,戶代反。覆,芳服反,《方士職》注同。)
疏「辯其」至「於朝」○釋曰:云「辨其獄訟」者,辯,別也。獄謂爭罪。訟謂爭財。事既不同,文書亦異。云「異其死刑之罪」者,死與四刑輕重不同,文書亦異。云「而要之」者,文書既得,乃後取其要辭。雖得要實之辭,罪定,仍至十日,乃後以斷刑之職,聽斷於外朝。○注「辯異」至「反覆」○釋曰:云「要之,為其罪法之要辭,如今劾矣」者,劾,實也。正謂棄虛從實,收取要辭為定,容其自反覆,恐囚虛承其罪,十日不翻,即是其實,然後向外朝對眾更詢,乃與之罪。
司寇聽之,斷其獄、弊其訟於朝。群士司刑皆在,各麗其法以議獄訟。(麗,附也。各附致其法以成議也。)
疏「司寇」至「獄訟」○釋曰:此即朝眾聽之事。獄言「斷」,訟言「弊」,弊亦斷,異言耳。云「群士司刑皆在」者,所謂《呂刑》云「師聽五辭」,一也。恐專有濫,故眾獄官共聽之。云「各麗其法」者,罪狀不同,附法有異,當如其罪狀,各依其罪,不得濫出濫入,如此以議獄訟也。○注「麗附」至「議也」○釋曰:所議本欲得其實情,故須各致其法以成其議,致法行刑,當與議狀相依也。
獄訟成,士師受中。協日刑殺,肆之三日。(受中,謂受獄訟之成也。鄭司農云:「士師受中,若今二千石受其獄也。中者,刑罰之中也。故《論語》曰 『刑罰不中,則民無所措手足』。協日刑殺,協,合也,和也,和合支干善日,若今時望後利日也。肆之三日,故《春秋傳》曰『三日棄疾請屍』,《論語》曰『肆諸市朝』。」玄謂士師即受獄訟之成,鄉士則擇可刑殺之日,至其時而往蒞之,屍之三日乃反也。○汁日,音協,本亦作協,下同。不中,丁仲反。措,七故反。)
疏「獄訟」至「三日」○釋曰:此經為上議得其實,欲行刑之時,故云「獄訟成」。成謂罪已成定。云「士師受中」者,士師當受取士成定中平文書為案。云「協日刑殺」者,謂鄉士當和合善日,行刑及殺之事。云「肆之三日」者,據死者而言。其四刑之類,行訖即放,不須肆之。○注「受中」至「反也」○釋曰:雲 「若今二千石受其獄也」者,漢時受二千石祿稟郡守之等,受在下已成之獄。官支干善日者,十二辰子醜之等是支,甲乙丙丁之等是幹,若言甲子、乙丑、丙寅、丁卯之類,皆以支配幹而言。云「若今時望後利日也」者,月大則十六日為望,月小則十五日為望。利日,即合刑殺之日是也。云「肆之三日」者,肆,陳也,殺訖陳屍也。雲《春秋傳》者,襄二十二年「楚令尹子南寵觀起,楚人患之。子南之子棄疾為王禦士。王泣告棄疾,言子南罪,遂殺子南於朝」。注云:「子南,公子追舒」。三日,棄疾請屍。雲《論語》者,《憲問篇》云:「公伯寮子路於季孫。子服景伯謂孔子曰:吾力猶能肆諸市朝。」注云:「大夫於朝,士於市。公伯寮是士,止應雲肆諸市,連言朝耳。」引之者,皆證肆之三日之事也。玄謂「士師既受獄訟之成,鄉士則擇可刑殺之日,至其時而往蒞之,屍之三日乃反也」者,乃反,謂收取其屍。鄭言此者,經云「士師受中,協日刑殺」,文無分別,恐是士師受中,還是士師刑殺,故須辨之。知非士師刑殺者,以其士師是司寇之考,總攝諸士。所刑殺者,鄉士、遂士、縣士、方士各自往蒞之。若一一遣士師自行,於理不可,是以鄭為此解也。
若欲免之,則王會其期。(免猶赦也。期,謂鄉士職聽於朝,司寇聽之日,王欲赦之,則用此時親往議之。)
疏「若欲」至「其期」○釋曰:所司折斷,已得其實情,狀案既成,乃始就朝詳斷,王雖欲免,必無免法。但王者恩深愛物,庶欲免之,恐有濫行,理須親會者也。
大祭祀、大喪紀、大軍旅、大賓客,則各掌其鄉之禁令,帥其屬夾道而蹕。(屬,中士以下。○夾,古治反,劉古協反。)
疏注「屬中士以下」○釋曰:此四者,六鄉皆有其事。大祭祀,若祭天、四時迎氣,即於四郊。大喪紀,當葬所經道。大軍旅,王出行所經過。大賓客,四方諸侯來朝,各由方而入。並過六鄉路,以是故各掌其鄉之禁令,當各帥其屬,夾道而蹕。知屬是中士以下者,鄉士身是上士,故云「中士以下」。
三公若有邦事,則為之前驅而辟,其喪亦如之。(鄭司農云:「鄉士為三公道也,若今時三公出城,郡督郵盜賊道也。」○為,於偽反,遂士、縣士、訝士職同。)
疏「三公」至「如之」○釋曰:三公有邦事,須親自入鄉,則鄉士為公作前驅,引道而辟止行人。云「其喪亦如之」者,謂公卿大夫之喪,死於此者,及葬,為之前驅而辟。○注「鄭司」至「道也」○釋曰:云「郡督郵盜賊道也」者,郵,謂郵行往來。盜賊,謂舊為盜賊,即不良之人,故郡內督察郵行者,是盜賊之人。使之道,以況古鄉士為道相類也。
幾國有大事,則戮其犯命者。
疏「幾國」至「命者」○釋曰:國有大事言「戮犯命者」,止謂征伐田獵之大事,故有犯命刑戮之事也。
遂士掌四郊,(鄭司農云:「謂百里外至三百里也。」玄謂其地則距王城百里以外至二百里。言「掌四郊」者,此主四郊獄也。六遂之獄在四郊。)
疏注「鄭司」至「四郊」○釋曰:先鄭云「百里外至三百里也」者,見《縣士》云「掌野」,去王城四百里曰縣,故曰小都任縣地。《方士》云「掌都家」,謂去王城五百里。既以鄉士所掌為去王城百里內,惟有二百里、三百里二處在,當是此遂士掌之,故為此解。後鄭不從。「玄謂其地則距王城百里以外,至二百里」者,後鄭意,六遂之地則在二百里中,但獄則不在二百里中,當在百里四郊上置之,亦若六鄉地在王城外,獄則在城中然。故更云「言掌四郊,此主四郊之獄。六遂之獄在四郊」也。
各掌其遂之民數,而糾其戒令,(遂士十二人,言各者,二人而分主一遂。)
疏注「遂士」至「一遂」○釋曰:遂士十二人,《序官》文。亦如鄉士,若總掌不分,不得云「各」,既言各掌,十二人有六遂,是二人分主一遂可知。
聽其獄訟,察其辭,辨其獄訟,異其死刑之罪而要之,二旬而職聽於朝。司寇聽之,斷其獄、弊其訟於朝。群士司刑皆在,各麗其法以議獄訟。獄訟成,士師受中。協日就郊而刑殺,各於其遂,肄之三日。(就郊而刑殺者,遂士也。遂士擇刑殺日,至其時往蒞之,如鄉士為之矣。言各於其遂者,四郊六遂,遂處不同。)
疏「聽其」至「三日」○釋曰:此一經亦如《鄉士》,獄成就朝聽斷,事有異者二旬,與《鄉士》別,以其去王城漸遠,恐多枉濫,故至二旬,容其反覆也。云「就郊而刑殺」者,鄉士之獄在國中,不須言「就」,此在郊,差遠,故云就郊也。言「各於其遂」者,六鄉之獄並在國中,不得言「各」,六遂之獄分在四郊之上,故須言各也。○注「就郊」至「不同」○釋曰:鄭云「就郊而刑殺者,遂士也」者,經云「士師受中」,即云「協日就郊刑殺」,觀其文勢,亦恐士師刑殺,故云遂士也。云「遂處不同」者,六遂分置四郊之外,有六處,獄還六處置之,故云不同也。
若欲免之,則王令三公會其期。(令猶命也。王欲放之,則用遂士職聽之時,命三公往議之。)
疏注「令猶」至「議之」○釋曰:若會其期,皆在外朝。但民有遠近,故六鄉獄,王自會其期,六遂獄差遠,使三公會其期也。云「令猶命」者,上文鄉士云「命」,此變命云「令」,令、命義不殊,故云令猶命也。
若邦有大事聚眾庶,則各掌其遂之禁令,帥其屬而蹕。(大事,王所親也。)
疏注「大事王所親也」○釋曰:案上鄉士在四郊內有大祭祀、大喪紀等四事,事多,故須曆陳。此在四郊之外,無大祭祀、大喪紀,惟有大軍旅、大賓客出入所經,二者有聚眾庶之事,故總云「大事聚眾庶」耳。此雖不言夾道,亦當夾道蹕也。
六卿若有邦事,則為之前驅而辟,其喪亦如之。凡郊有大事,則戮其犯命者。
疏「六卿」至「命者」○釋曰:若六鄉近,則使三公有邦事。此六遂差遠,邦事使六卿往。云「其喪亦如之」者,亦謂公卿大夫之喪,死於其中者,亦為之前驅而辟也。云「郊有大事」者,亦謂六遂之民從軍征伐、田獵,戮其犯命也。
縣士掌野,(鄭司農云:「掌三百里至四百里,大夫所食。晉韓須為公族大夫,食縣。」玄謂地距王城二百里以外至三百里曰野,三百里以外至四百里曰縣,四百里以外至五百里曰都。都縣野之地,其邑非王子弟、公卿大夫之采地,則皆公邑也,謂之縣,縣士掌其獄焉。言「掌野」者,郊外曰野,大總言之也。獄居近,野之縣獄在二百里上,縣之縣獄在三百里上,都之縣獄在四百里上。)
疏注「鄭司」至「裏上」○釋曰:先鄭意,遂士既主二百里、三百里,又案《載師職》「小都任縣地」,在四百里中,故云「掌三百里至四百里」,云「大夫所食」。云「晉韓須為公族大夫,食縣」者,即《載師職》云「小都任縣地」,一也。案昭五年,楚薳啟疆曰:「晉韓襄為公族大夫,韓須受命而使矣。」注云:「襄,韓無忌子也,為公族大夫。須,起之門子,言雖幼,已任出使。」如是,韓須不為大夫,言受命而使,明時為公族大夫,但年幼。或此注當為韓襄。知食縣者,下有「十家九縣」,注云「韓氏七邑」是也。「玄謂地距王城二百里以外至三百里曰野,三百里以外至四百里曰縣,四百里以外至五百里曰都」。鄭言此者,欲明此三處之中,有三等公邑,故更云「都,都縣野之地,其邑非王子弟、公卿大夫之采地,則皆公邑也」者,王子弟依三等臣分為三處,公在五百里疆地,卿在四百里縣地,大夫在三百里稍地,給此三等采地之外皆是公邑,故云則皆公邑。案《載師》注:「使大夫治此公邑之民,二百里、三百里,其大夫如州長。四百里、五百里,其大夫如縣正。」云「謂之縣,縣士掌其獄焉」者,主三等之獄,總謂之縣士也。云「掌野者,郊外曰野,大總言之」者,《爾雅》云「郊外曰野」者,非謂郊外二百里之中,縱四百及五百里,皆得謂之野。是以《遂人》亦云「掌野」。野,亦謂百里郊外至五百里,皆稱野。故鄭彼注及此注皆云郊外曰野,是大總而言也。鄭言此者,欲見《縣士》云「掌野」,掌三百里外至五百里三處之獄,皆是野耳。云「獄居近」者,從鄉士掌國中已外,遂士掌四郊,皆據近而言,明此縣士三等獄,以次據近而置。云「野之縣獄在二百里上,縣之縣獄在三百里上,都之縣獄在四百里上」者,以三處獄皆名縣者,自三百里外有稍、縣、都,縣居中,故皆以縣獄為名。若言野縣都,據本為稱。若然,雲掌野,則三處總名野。及曆言之,則惟三百里得名野者,以其以外四百里五百里有縣都之名,還指本號。二百里中地雖有稍名,縣士既言掌野,不得不存一野以為獄名故也。案《載師》云「公邑在甸地」,則二百里中亦有公邑。縣士惟掌三百里已外,其二百里獄,遂士兼掌之矣。
各掌其縣之民數,糾其戒令,而聽其獄訟,察其辭,辨其獄訟,異其死刑之罪而要之,三旬而職聽於朝。司寇聽之,斷其獄、弊其訟於朝。群士司刑皆在,各麗其法以議獄訟。獄訟成,士師受中。協日刑殺,各就其縣,肆之三日。(刑殺各就其縣者,亦謂縣士也。)
疏注「刑殺」至「士也」○釋曰:上鄉士、遂士皆解分人各主之義,至此縣士,鄭雖不言,案《序官》,縣士三十有二人。縣獄既有三處,蓋三百里地狹人少,當十人,四百里、五百里地廣民多,當各十一人,以是,故得云「各掌其縣之民數」也。「三旬」者,亦是去王漸遠,故加至三旬,容其自反覆。云「亦謂縣士」者,亦以經文勢相連,恐士師刑殺,故須解之。
若欲免之,則王命六卿會其期。(期亦謂縣士職聽之時。)
疏注「期亦」至「之時」○釋曰:以其差遠,故不使三公,而使六卿會其期也。
若邦有大役聚眾庶,則各掌其縣之禁令。若大夫有邦事,則為之前驅而辟,其喪亦如之。凡野有大事,則戮其犯命者。(野,距王城二百里以外,及縣都。)
疏「若邦」至「命者」○釋曰:直言「大役」,不言大事,又不言帥其屬而蹕者,則非王行征伐之事。謂起大役役使民眾,故直各掌其縣之禁令而已。其喪,亦謂公卿大夫之喪有死於此者。云「凡野有大事,則戮其犯命」者,謂有軍事於此而犯命者也。○注「野距」至「縣都」○釋曰:上「掌野」雖已解野,今此文云「凡野」,恐有別義,故鄭詳言之。云「野,距王城二百里以外及縣都」者,若如此言,則不通二百里以內,故云距王城二百里以外。從野三百里,縣則四百里,都則五百里,還是縣士獄之所主三處也。
方士掌都家,(鄭司農云:「掌四百里至五百里,公所食,魯季氏食於都。」玄謂都,王子弟及公卿之采地。家,大夫之采地。大都在畺地,小都在縣地,家邑在稍地。不言掌其民數,民不純屬王。○畺,居良反。)
疏注「鄭司」至「屬王」○釋曰:先鄭意,縣士既掌四百里中,故此方士掌五百里之中。云「公所食」者,謂《載師》所云「大都任疆地」者也。引「魯季氏食於都」者,謂諸侯大都與三公同。後鄭不從,謂「都,王子弟及公卿之采地。家,大夫之采地」者,欲見此經都是《載師》「大都任疆地,小都任縣地」,家是「家邑任稍地」。王子弟親者與公同百里,稍疏者與卿同五十里,更疏者與大夫同二十五里。引《載師職》「大都在疆地」以下為證者,是不從先鄭之驗。若先鄭以采地唯在四百里、五百里之中,《載師》何得有三等之差乎?是以後鄭縣士自掌三等公邑之獄,方士自掌三等采地之獄。且縣士掌三等公邑之獄,親自掌之。若方士掌三等采地之獄,遙掌之。采地自有都家之士掌獄,有事上於方士耳。云「不言掌其民數,不純屬王」者,采地之民,雖在王畿之內,屬采地之主,類畿外之民屬諸侯,故云不純屬王。
聽其獄訟之辭,辨其死刑之罪而要之,三月而上獄訟於國。(三月乃上要者,又變朝言國,以其自有君,異之。○上,時掌反。注下並同。)
疏注「三月」至「異之」○釋曰:此則上文都家之士自治其獄,獄成,上王府,亦於外朝詳聽之事。云「三月」及言國「自有君異之」者,謂異於鄉士、遂士、縣士之等。
司寇聽其成於朝,群士司刑皆在,各麗其法以議獄訟。(成,平也。鄭司農說以《春秋傳》曰:「晉邢侯與雍子爭鄐田,久而無成。」○鄐,許六反,劉敕六反,或音勖。)
疏「司寇」至「獄訟」○釋曰:上三處直言「司寇聽之」,此獨云「聽其成」者,成,謂采地之士所平斷文書,亦是異之類也。○注「成平」至「無成」○釋曰:雲《春秋傳》者,《左氏》昭公十四年之事。言晉邢侯是楚人,時在晉,故與雍子爭鄐田也。引之者,證成是獄成之事。
獄訟成,士師受中,書其刑殺之成與其聽獄訟者。(都家之吏自協日刑殺。但書其成與治獄之吏姓名,備反覆有失實者。)
疏注「都家」至「實者」。○釋曰:謂書其刑殺之成,及聽獄人名於上,亦是自有君,異於鄉士之等也。
凡都家之大事聚眾庶,則各掌其方之禁令。(方士十六人,言各掌其方者,四人而主一方也。其方以王之事動眾,則為班禁令焉。)
疏「凡都」至「禁令」○釋曰:都家云「大事聚眾庶」者,則下文「修其縣法」是也。○注「方士」至「令焉」○釋曰:方士十六人,《序官》文。若不分主,則不得云「各掌」,故知分之。
以時脩其縣法,若歲終,則省之而誅賞焉。(縣法,縣師之職也。其職,掌邦國都鄙稍甸郊野之地域,而辨其夫家人民田萊之數,及其六畜車輦之稽。方士以四時脩此法,歲終又省之,則與掌民數亦相近。○近,附近之近。)
疏注「縣法」至「相近」○釋曰:縣師其職普掌天下,故云邦國據畿內,大都五百里,小都四百里,稍據三百里,甸據二百里,郊野據百里,遍天下矣。夫家,猶言男女。人民,據家之奴婢。云「與掌民數亦相近」者,上鄉士之等皆言民數,惟方士不言,今此《縣師》云「夫家之數」,即與民數亦相近。言「相近」者,依《縣師》而知,故云相近也。
凡都家之士所上治,則主之。(都家之士,都士、家士也。所上治者,謂獄訟之小事,不附罪者也。主之,告於司寇,聽平之。○治,直吏反,注同,下「有治」並同。)
疏注「都家」至「平之」○釋曰:以《序》有都士、家士,此云「凡都家之士」,明是彼都士、家士也。云「所上治者,謂獄訟之小事,不附罪者」,以其上文巳有士師受中,為附罪之大事,明此是小事。
訝士掌四方之獄訟,(鄭司農云:「四方諸侯之獄訟。」)
疏注「鄭司」至「獄訟」○釋曰:案《尚書·呂刑》云「四方司政典獄」,據諸侯為言。此《訝士》亦云「掌四方獄訟」,又下文「諭罪刑於邦國」,皆言諸侯之事,故先鄭云「諸侯之獄訟」也。
諭罪刑於邦國。(告曉以麗罪及制刑之本意。)
疏注「告曉」至「本意」○釋曰:諭為曉,故云「告曉以麗罪」。罪者,謂斷獄附罪輕重也。云「及制刑之本意」者,聖人所作刑法,正為息民為惡。故云刑期無所刑,以殺止殺,是制刑之本意,以此二者告曉於諸侯。
凡四方之有治於士者,造焉。(謂讞疑辨事,先來詣,乃通之於士也。士,主謂士師也。如今郡國亦時遣主者吏,詣廷尉議者。○造,七報反。讞,魚竭反。)
疏注「謂讞」至「議者」○釋曰:謂四方諸侯有疑獄不決,遣使上王府士師者,故云「四方之有治於士者」。知士是士師者,以其士師受中,故知疑獄亦士師受之也。云「造焉」者,謂先造詣訝士,乃通之士師也。讞,白也,謂諮白疑辨之事。漢時獄官號廷尉也。
四方有亂獄,則往而成之。(亂獄,謂若君臣宣淫、上下相虐者也。往而成之,猶呂步舒使治淮南獄。)
疏注「亂獄」至「南獄」○釋曰:云「君臣宣淫、上下相虐」者,謂若《左氏傳》宣九年,陳靈公與孔寧、儀行父共淫徵舒之母夏姬,衷其衵服,以戲於朝。又,公曰「徵舒似汝」,對曰「亦似君」,泄冶諫,被殺。後徵舒射殺靈公,二子奔楚。楚為討陳,殺徵舒。是君臣宣淫、上下相虐之事。云「往而成之,猶呂步舒使治淮南獄」者,案《前漢書·儒林傳》,呂步舒事江都相董仲舒,明《春秋公羊》,仕為丞相長史,於時淮南王劉安與其大子遷謀反,漢武帝詔使宗正劉德與呂步舒窮驗其事。故注者引之。
邦有賓客,則與行人送逆之。入於國,則為之前驅而辟,野亦如之。居館,則帥其屬而為之蹕,誅戮暴客者。客出入則道之,有治則讚之。(送逆,謂始來及去也。出入,謂朝覲於王時也。《春秋傳》曰:「晉侯受策以出,出入三覲。」人國入野,自以時事。○道,音導。)
疏注「送逆」至「時事」○釋曰:云「送逆,謂始來及去也」者,以其訝士主以迎送諸侯,故從來至去,皆送迎之,禮也。知出入是朝覲於王者,以其言出入,與晉侯稱出入同,故引晉侯事。案僖二十八年,襄王策命晉侯為侯伯,晉侯「受策以出,出入三覲」。注云:「出入猶去來也。從來至去,凡三見王。」上公廟中將幣,三享,王禮再祼而酢,饗禮九獻,食禮九舉,三勞三問,出入三覲,為行此潰是出入為朝覲。云「入國入野,自以時事」者,以其外國至此,入國須有親故相見之法,入野須有采取之宜,並是私事,故云時事也。
凡邦之大事聚眾庶,則讀其誓禁。
疏「凡邦」至「誓禁」○釋曰:大事者,自是在國征伐之等。聚眾庶,非諸侯之事也。則訝士讀其誓命之辭及五禁之法也。
朝士掌建邦外朝之法,左九棘,孤卿大夫位焉,群士在其後。右九棘,公侯伯子男位焉,群吏在其後。麵三槐,三公位焉,州長眾庶在其後。左嘉石,平罷民焉。右肺石,達窮民焉。(樹棘以為位者,取其赤心而外剌,象以赤心三剌也。槐之言懷也,懷來人於此,欲與之謀。群吏,謂府史也。州長,鄉遂之官。鄭司農云:「王有五門,外曰皋門,二曰雉門,三曰庫門,四曰應門,五曰路門。路門一曰畢門。外朝在路門外,內朝在路門內。左九棘,右九棘,故《易》曰『係用徽纆,寘於叢棘』。」玄謂《明堂位》說魯公宮曰「庫門,天子皋門。雉門,天子應門。」言魯用天子之禮,所名曰庫門者,如天子皋門。所名曰雉門者,如天子應門。此名製二兼四,則魯無皋門、應門矣。《檀弓》曰:「魯莊公之喪,既葬,而絰不入庫門。」言其除喪而反,由外來,是庫門在雉門外必矣。如是,王五門,雉門為中門,雉門設兩觀,與今之宮門同。閽人幾出入者,窮民蓋不得入也。《郊特牲》譏繹於庫門內,言遠,當於廟門,廟在庫門之內,見於此矣。《小宗伯職》曰:「建國之神位,右社稷,左宗廟。」然則外朝在庫門之外,皋門之內與?今司徒府有天子以下大會殿,亦古之外朝哉。周天子諸侯皆有三朝,外朝一,內朝二。內朝之在路門內者,或謂之燕朝。○長,丁丈反,注同。罷,音皮,《司圜職》同。刺,七賜反,下同。纆,亡北反。示於,之豉反,又如字,本或作寘。叢,才公反。觀,古亂反。閽,音昏。繹,音亦,徐音夕。見,賢遍反。與,音餘,下「國服與」同。)
疏注「樹棘」至「燕朝」○釋曰:云「取其赤心而外棘」者,據王詢三刺而言。云「槐之言懷也者,懷來人於此,欲與之謀」,此亦據三詢而言也。云「州長,鄉遂之官」者,州長是鄉之官,兼言遂者,鄉之官既在此,明六遂之官亦在此,故言遂以苞之。先鄭云「王有五門,外曰皋門,二曰雉門,三曰庫門,四曰應門,五曰路門。路門一曰畢門」者,畢門之言,出自《顧命》,故《顧命》云「二人爵弁執惠,立於畢門之內」是也。云「外朝在路門外,內朝在路門內」者,此後鄭皆不從。云「左九棘,右九棘,故《易》曰『係用徽纆,寘於叢棘』」者,證九棘之朝,斷罪人之朝也。云「玄謂《明堂位》說魯公宮曰『庫門,天子皋門。雉門,天子應門』。言魯用天子之禮,所名曰庫門者,如天子皋門。所名曰雉門者,如天子應門。此名製二兼四」,後鄭言此者,欲破先鄭以天子雉門在庫門外為之,若然,魯作庫門,名曰皋門,其制則與天子皋門同,是製一兼二,庫門向外兼得皋門矣。魯作雉門,名曰應門,其制與天子應門同,是亦製一兼二,則雉門向內,兼得應門矣。是魯製二兼四之事。魯之庫門既向外兼皋門,魯之雉門又向內兼應門,則天子庫門在雉門外,何得庫門倒在雉門內?此為一明。又引「《檀弓》曰:『魯莊公之喪,既葬,而絰不入庫門。』言其除喪而反,由外來,是庫門在雉門外必矣」者,時魯有慶父作亂,閔公遭莊公之喪,既葬之後,不得既虞變服,既葬而反,則除喪也。服吉而入,以服慶父之心故也。若庫門在內,雉門在外,應云「而絰不入雉門」,何得雲 「不入庫門」?故鄭雲是庫門在雉門外必矣。上以製二兼四,推出庫門在雉門外,將為未大明;更以絰不入庫門乃大明,故言必矣。云「如是王五門,雉門為中門」,已下更欲破先鄭外朝在路門外事。「雉門既為中門,雉門設兩觀」,《公羊傳》文。「與今之宮門同」,舉漢以況周矣。云「閽人幾出入者,窮民蓋不得入也」者,若外朝在路門外、中門內,外朝有右肺石,達窮民,中門既有閽人幾,則何得度中門入於路門乎?明外朝在中門外矣。又引《郊特牲》及《小宗伯》者,欲見庫門內、雉門外中門不得置外朝之事。何者?《郊特牲》譏繹於庫門內,言遠,謂譏其太遠。云「當於廟」者,宜在廟門西,故云當於廟也。云「廟在庫間之內,見於此矣」者,欲見中門外有廟。又引《小宗伯》者,見社廟在中門外。既然,中門外有社稷宗廟在於左右,不得置外朝可知。云「然則外朝在庫門之外,皋門之內與」者,無正文,推量為義,故云「與」以疑之也。舉漢法者,況義耳。云「天子諸侯皆有三朝,外朝一,內朝二」者,天子外朝一者,即朝士所掌者是也。內朝二者,司士所掌正朝,大仆所掌路寢朝,是二也。諸侯內朝二者,《玉藻》云:「朝於內朝。朝,群臣辨色始入。君日出而視朝,退適路寢,使人視大夫,大夫退,然後適小寢。」彼亦路門外內二者為內朝二。閔二年,季友將生,卜人云:「間於兩社,為公室輔。」兩社,周社、毫社。是兩社在大門內、中門外,為外朝。是諸侯外朝一,內朝二。三文疏已在《射人》。云「在路門內,或謂之燕朝」者,《大仆》云「掌燕朝之服位」是也。
帥其屬而以鞭呼趨且辟。(趨朝辟行人,執鞭以威之。○趨,本又作趣,同七須反,劉音清欲反。)
疏「帥其」至「且辟」○釋曰:「其屬」者,案《序官》,朝士中士六人,府三人,史六人,胥六人,徒六十人。云「帥其屬」者,是徒六十人為之。
禁慢朝、錯立、族談者。(慢朝,謂臨朝不肅敬也。錯立族談,違其位僔語也。○僔,徐子損反,劉才官反,李一音纂。)
疏注「慢朝」至「語也」○釋曰:朝士所禁,則無間貴賤皆禁之。云「錯立族談」者,族聚也。云「違其位」,解錯立。僔亦聚也,聚語解族談也。
凡得獲貨賄、人民、六畜者,委於朝,告於士,旬而舉之,大者公之,小者庶民私之。(俘而取之曰獲。委於朝十日,待來識之者。人民,謂刑人、奴隸逃亡者。《司隸職》曰:「帥其民而搏盜賊。」鄭司農云:「若今時得遺物及放失六畜,持詣鄉亭縣廷。大者公之,大物沒入公家也。小者私之,小物自畀也。」玄謂人民之小者,未齔七歲以下。○俘,音孚。搏,音博,又音付。失,音逸,又如字。畀,必二反。齔,初謹反,又敕謹反,劉測吝反,沈創允反,毀齒也。)
疏注「俘而」至「以下」○釋曰:經云「告於士」者,得物之人告朝士,乃委之於朝。云「俘而取之曰獲」者,則得者非所俘也。所俘即人民、六畜,其餘貨財之等稱得。云「人民謂刑人奴隸逃亡」者,謂所犯大罪身死,男女幼者沒入縣官為奴隸而逃亡者也,即《司隸職》所雲者也。云「玄謂人民之小者,未齔七歲以下」者,案《家語·本命》:「男子七歲而齔齒,女子八歲而齔齒。」此言七歲,據男子,若女子則八歲,皆別人所生。諸處八歲是男,七歲是女。
凡士之治有期日,國中一旬,郊二旬,野三旬,都三月,邦國期。期內之治聽,期外不聽。(鄭司農云:「謂在期內者聽,期外者不聽,若今時徒論決,滿三月,不得乞鞫。」○治,直吏反,下「之治」、「以治」及《司民職》「王治」並注同。期,居其反。鞫,九六反,劉己目反。)
疏「凡士」至「不聽」○釋曰:云「凡士之治有期日」者,即上文鄉士聽訟於朝者,鄉士一旬,遂士二旬。期日,即上鄉士遂士之等,獄訟成,來於外朝職聽,遠近節之,皆有期日。云「國中」者,謂獄在國中,據鄉士。云「郊二旬」者,謂獄在郊,據遂士。云「野三旬」者,謂野之縣獄三處皆是野。云「都三月」者,謂方士掌都家。云「邦國期」者,謂訝士雖不雲期日,差之,邦國當訝士所掌。云「期內之治聽,期外不聽」者,所以省煩息訟也。
凡有責者,有判書以治,則聽。(判,半分而合者。故書「判」為「辨」。鄭司農云:「謂若今時辭訟,有券書者為治之。辨讀為別,謂別券也。」玄謂古者出責之息,亦如其國服與。○為治,於偽反,下「為治」、「為民」同。別,彼列反,下同。)
疏注「判半」至「服與」○釋曰:云「判,半分而合者」,即質劑傅別,分支合同,兩家各得其一者也。云「玄謂古者出責之息,亦如國服與」者,案《泉府》云:「凡民之貸者,以國服為之息。」彼謂貸官物之法。今此是私民,謂出責之法,無正文,約與之同,故云「與」以疑之。若然,國服者,如地之出稅。依《載師》近郊十一之等,若近郊民取責,一歲十千出一千,遠郊二十而三者,二十千歲出三千,已外可知之。國服,依國民服事出稅法,故名國服也。
凡民同貨財者,令以國法行之。犯令者,刑罰之。(鄭司農云:「同貨財者,謂合錢共賈者也。以國法行之,司市為節以遣之。」玄謂同貨財者,富人畜積者,多時收斂之,乏時以國服之法出之,雖有騰躍,其贏不得過。此以利出者與取者,過此則罰之。若今時加貴取息坐臧。○共,如字。賈音古。畜,敕六反。積,子賜反。又如字。出,尺遂反,劉敕類反,又如字。坐,才臥反。)
疏「凡民」至「罰之」○釋曰:云「同貨財」者,謂財主出債與生利還主,期同有貨財。今以國法,國法即國服,為之息利,故云「國法行之」。「犯令者」,違國法也。○注「鄭司」至「坐臧」○釋曰:先鄭所解,無所依據,後鄭不從。故云「雖有騰躍,其贏」者,謂販易得利多少者,為騰躍其贏,謂其贏利騰踴一躍而出,故晉灼曰:「言市物賤,預買畜之,物貴而出賣之,故使物騰躍。」是其事。「以利出者與取者」,依常契獲利,取者又騰躍所贏,二者俱有利。物違國服,則為犯令,得刑。
凡屬責者,以其地傅,而聽其辭。(鄭司農云:「謂訟地畔界者,田地町畔相比屬,故謂之屬責。以地傅而聽其辭,以其比畔為證也。」玄謂屬責,轉責使人歸之,而本主死亡,歸受之數相抵冒者也。以其地之人相比近,能為證者來,乃受其辭為治之。○屬,如字,或音燭,注同。傅,音付,注同。町,徒頂反,又他頂反。比,毗誌反,下及下文「大比」同。抵,丁禮反。)
疏注「鄭司」至「治之」○釋曰:先鄭見經有地,即以為「訟地畔界」解之,後鄭不從。以其經稱「責」,地畔界不得名責。其云「地傅」者,先鄭皆以音附為傅近讀之。云「玄謂屬責,轉責使人歸之」者,謂有人取他責,乃別轉與人,使子本依契而還財主。財主死亡者,轉責者或死或亡也,受責之人見轉責者死亡,則詐言所受時少,是歸受之數相抵冒也。云「則以其地之人相比近,能為證者來,乃受其辭為治之」者,謂以其地相比近,委其事實,故引以為證也。言能為證者,則有不能為證之法。地雖相近,有不知者,則不能為證,乃不受其辭而不治之也。
凡盜賊軍鄉邑及家人,殺之無罪。(鄭司農云:「謂盜賊群輩若軍共攻盜鄉邑及家人者,殺之無罪。若今時無故入人室宅廬舍,上人車船,牽引人欲犯法者,其時格殺之,無罪。○上,時掌反,下文「以上」並注同。)
疏注「鄭司」至「無罪」○釋曰:盜賊並言者,盜謂盜取人物,賊謂殺人曰賊。鄉據鄉黨之中,邑據郭邑之內。家人者,先鄭舉《漢賊律》云「牽引人,欲犯法」,則言家人者欲為奸淫之事,故攻之。
凡報仇讎者,書於士,殺之無罪。(謂同國不相辟者,將報之必先言之於士。○辟,音避。)
疏注「謂同」至「於士」○釋曰:凡仇人,皆王法所當討,得有報仇者,謂會赦後,使己離鄉,其人反來還於鄉里,欲報之時,先書於士,士即朝士,然後殺之,無罪。
若邦凶荒、劄喪、寇戎之故,則令邦國、都家、縣鄙慮刑貶。(故書「慮」為「憲」,「貶」為「窆」。杜子春云:「窆當為禁。憲謂幡書以明之。玄謂慮,謀也。貶猶減也。謂當圖謀緩刑,且減國用,為民困也。所貶視時為多少之法。○窆,彼驗反。)
疏「若邦」至「刑貶」○釋曰:凶荒,謂年穀不孰。劄喪,謂疫病及死喪。寇戎,謂鄰國交侵。邦國,據畿外。都家謂畿內三等采地,縣鄙,謂六遂之內。不言六鄉,舉六遂,則六鄉亦在其中。云「慮刑貶」者,謂國有此事,則朝士當謀慮緩刑,自貶損之,不得仍依常法也。○注「故書」至「之法」○釋曰:子春以為憲與禁,後鄭謂「所貶視時為多少之法」。此經所有之事重,民益困則所貶多;所有之事輕,民困不至甚,則所貶少。故云視時為多少之法也。
司民掌登萬民之數,自生齒以上皆書於版,辨其國中與其都鄙及其郊野,異其男女,歲登下其死生。(登,上也。男八月女七月而生齒。版,今戶籍也。下猶去也。每歲更著生去死。○去,起呂反,下同。著,丁略反。)
疏注「登上」至「去死」○釋曰:云「辨其國中與其都鄙」者,國中據六鄉在城中者,都鄙據三等采地。「及其郊野」者,郊謂六鄉之民在四郊者,野謂六遂及四等公邑,是遍畿內矣。云「男八月女七月而生齒」者,《家語·本命》篇,疏已具於上。
及三年大比,以萬民之數詔司寇。司寇及孟冬祀司民之日獻其數於王,王拜受之,登於天府。內史、司會、塚宰貳之。以讚王治。(鄭司農云:「文昌宮三能,屬軒轅角,相與為體。近文昌為司命,次司中,次司祿,次司民。」玄謂司民,軒轅角也。天府,主祖廟之藏者。讚,佐也。三官以貳佐王治者,當以民多少黜陟主民之吏。○能,吐才反。近,附近之近。)
疏「及三」至「王治」○釋曰:云「及孟冬祀司民之日」者,謂司寇於春官孟冬祭祀司民星之日,以與司寇為節,此日司寇獻其民數於王。云「王拜受之,登於天府」者,重此民數,民為邦本故也。云「內史、司會、塚宰貳之」者,以其內史掌八柄,司會掌天下大計,塚宰貳王治事,皆掌大事,故皆寫一通副貳民數藏之,所以讚助王之治也。○注「鄭司」至「之吏」○釋曰:先鄭云「文昌宮三能,屬軒轅角,相與為體。近文昌為司命,次司中,次司祿,次司民」。《武陵太守星傳》,文昌第一曰上將,第二曰次將,第三曰貴相,第四曰司命,第五曰司中,第六曰司祿。不見有司民。三台六星,兩兩相居,起文昌東南,別在大徵,亦無司民之事,故後鄭不從。云「司民,軒轅角也」者,案軒轅星有十七星,如龍形,有兩角,角有大民、小民,故依之也。云「黜陟主民之吏」者,即六鄉六遂大夫、公邑大夫、采地之主,皆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