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書辨疑 (四庫全書本)/卷06

卷五 四書辨疑 卷六 卷七

  欽定四庫全書
  四書辨疑卷六     元 陳天祥 撰論語
  郷黨第十
  朝與下大夫言侃侃如也與上大夫言誾誾如也○註許氏說文侃侃剛直也誾誾和恱而諍也
  侃誾二字各有兩訓玉篇諸韻皆同侃字一訓和樂貌又訓彊直誾字一訓中正之貌又訓和然須觀其用處各有所冝朝廷官府之間待下冝寛容事上冝嚴謹以彊直待下則幾於不容以和樂事上則幾於不謹今與下大夫言則用剛直與上大夫言則用和恱於上下之交誠爲未順又諍之爲義乃極諫也必須遇有違理害義之重事不得已而用之尋常語話閒豈容有諍邪若從此說閔子侍側誾誾如也亦是有諍於孔子也冉有子貢侃侃如也亦是以剛直待孔子也是豈聖門弟子尊師之道哉舊說侃侃和樂之貌誾誾中正之貌南軒引侯氏之說曰誾誾中正而敬也侃侃和樂而敬也二說意同今從之
  不時不食○註五榖不成果實未熟之類此數者皆足以傷人故不食
  註言此數者蓋謂食饐而餲魚餒肉敗色惡臭惡失飪不時也數者之中惟失飪生硬之物食之難化或能傷人色惡臭惡餒敗之類此皆壞爛之物本無難化傷人之理正由氣味可惡勉強食之或至有傷傷自己之所惡而來非由物之能傷也夫子於食饐至失飪凡此數者止是爲其味不堪食故不食也至於五榖不成果實未熟自不可食此何必言不時不食者一日三食不依其時則不食也南軒曰不時非食時也
  割不正不食不得其醬不食○註食肉用醬各有所冝不得則不食惡其不備也二者無害於人但不以嗜味而茍食耳
  經文上句言食肉下句言凡食須醬不止在於食肉也醬不取其味但欲備數於前然後方食不知何義註文本不欲聖人有嗜味之心故爲此說非中常之論也不得其醬不食止是欲其調味得冝而食之也南軒曰不得其醬調味之不得其冝也
  惟酒無量不及亂○註酒以爲人合歡故不爲量但以醉爲節而不及於亂耳
  酒之本性無他惟能使人神志迷亂而已飲之至於迷亂失常然後爲醉今言以醉爲節而不及於亂豈有不亂而醉者乎聖人亦無以醉爲節之理程子曰不及亂者非惟不使亂志雖血氣亦不可使亂但浹洽而已可也此說意是
  不撤薑食○註薑通神明去穢惡故不撤
  本草經諸藥皆有益人之用通神明去穢惡者固不少也然獨不撤薑食者蓋亦取其味之可喜故不撤也註文本謂聖人無嗜味之心故於夫子飲食之閒凡有惡而不食喜而食之者皆宛轉其說不使有關於味之美惡魚餒而肉敗不食則謂爲其傷人也不得其醬不食則謂惡其不備也不撤薑食則謂薑通神明去穢惡也於其本然惡欲之誠使皆晦而不顯以爲聖人無意於味也是豈人之情也哉夫天下之人口之於味皆不待學而能知莫非自然而然雖有至道盛徳亦不能使之不知不覺漠然而絶其所欲也聖人亦與人同但無欲之之甚耳至於擇其味之美惡可食者食不可食者不食庸何傷乎必須甘苦無擇鮮美臭惡一例食之然後乃爲聖人其惑人也甚矣故不得不辨
  食不語寢不言○註荅述曰語自言曰言
  若從註文之說語與言既分兩等則食寢所慎亦各不同食則止是不語却合有言寢則止是不言却合有語若以荅述自言一通論之當食之時人問則不與酬荅不問則却當自言當寢之時不問則不先自言須問則乃與酬荅然其先問者却是自言邢昺䟽直言曰言荅述曰語許氏說文直言曰言論難曰語註文與二說言雖相倣意各有差自言直言已不同荅述論難亦不同廣韻訓語字雖引說文亦不全用其說止訓爲論訓言字則曰言語也玉篇訓言曰言辭也訓語曰言說也舊韻略雜取諸說毛晃韻略專以說文爲據本分言之惟廣韻玉篇以言爲言辭以語爲言說者最不穿鑿當取爲正此章本無深意食不語止是口中有物故不多語寢不言止是心欲安靜故不多言語即是言言即是語不可強有分别也王滹南曰此何可分只是變文耳
  鄉人儺朝服而立於阼階○註儺所以逐疫儺雖古禮而近於戲亦必朝服而臨之者無所不用其誠敬也或曰恐其驚先祖五祀之神欲其依己而安也
  鄉閒無儺久矣我輩未之見也嘗聞故老所傳元旦閭巷小兒數十爲羣皆以五綵纒杖唱和儺詞巡門以驅疫鬼謂之驅儺註所謂近於戲者必此類也夫子加誠敬於此亦無義理或曰之說謂安先祖神靈義有可取
  康子饋藥拜而受之曰丘未達不敢嘗○註范氏曰凡賜食必嘗以拜藥未達不敢嘗受而不飲則虚人之賜故告之如此楊氏曰必告之直也
  君賜食蓋熟食也故可先嘗賜腥則亦不嘗矣夫藥性有萬殊服食之法製造不一尤無未熟先嘗之理又無迫使面嘗之命何必告之如是邪且康子以善意饋藥既已受之亦當善其辭意以荅之今乃自以曲防疑人之心告其來使阻定不服其藥虚人之賜孰甚於此康子聞之非慚即怒便如康子寛厚能容而已之爲人是何道理楊氏以必告爲直聖人之直恐不如此王滹南曰當是退而謂人之辭記者簡其文故一曰字而足耳此說理當學者往往疑其稱名謂非所以告門人者抑亦未之思也如云吾無行而不與二三子者是丘也由之瑟奚爲於丘之門丘也幸茍有過人必知之對門人稱名若是者多矣何獨疑於此哉惟從滹南之說爲是
  廐焚子退朝曰傷人乎不問馬○註非不愛馬然恐傷人之意多故未暇問蓋貴人賤畜理當如此
  未暇問乃是心欲問而無暇以及之也理當如此却是理不當問也一說而分兩意理皆不通問人之言止是傷人乎三字而已言訖問馬有何未暇雖曰貴人賤畜馬亦有生之物焚燒之苦亦當愍之今曰貴人賤畜理當如此其實豈有如此之理王滹南曰蓋其己見故不必問初豈有深意哉特弟子私疑而記之耳本不須着此三字此說決盡古今之疑
  先進第十一
  南容三復白圭○註南容一日三復此言
  一日二字意昏語録云不是一旦讀此乃是日日讀之玩味此詩註文一日之意於此可見一日謂日日也南容之學餘皆無所用心日日專誦此詩無乃太約乎黄氏曰三復謂每誦至此必再三反復以識之非謂一次三復亦非謂一日三次誦之也此說於文爲順然此章義本不通夫子專爲三復白圭便以兄之子妻之恐無此理予於公冶長篇已有其辨王滹南以爲弟子附㑹此說誠是
  囘也視予猶父也予不得視猶子也○註歎不如葬鯉之得冝以責門人也
  門人厚葬顔囘非禮也而顔路聽之孔子以其制不在已故有予不得視猶子也之歎本無葬鯉得冝之意南軒曰予不得視之猶子以有顔路故也
  季路問事鬼神子曰未能事人焉能事鬼敢問死曰未知生焉知死○註問事鬼神蓋求所以奉祭祀之意而死者人之所必有不可不知皆切問也然非誠敬足以事人則必不能事神非原始而知所以生則必不能反終而知所以死蓋幽明始終初無二理但學之有序不可躐等故夫子告之如此程子曰晝夜者死生之道也知生之道則知死之道或言不告子路不知此乃所以深告之也
  註文本宗程子之說而又推而廣之也程子以晝夜諭生死晝諭生夜諭死此乃生死常理人人之所共知者註言原始而知所以生却是說受胎成形初爲父母所生之生反終而知所以死又是說預知所死之由也不惟所論過深與程子之說亦自不同所謂死者人之所必有不可不知皆切問也又言幽明無二理但學之有序不可躐等此又迂逺之甚也夫二帝三王周公仲尼之道切於生民日用須臾不可離者載之經典詳且備矣而皆不出於三綱五常人倫彞則之閒而已未聞敎人幽明次序必須知死也必欲於常行日用人道之外推窮幽㝠之中不急之務求知所以死者之由縱能知之亦何所用今以季路爲切問誠未見其爲切也夫子正爲所問迂闊不切於實用故言未能事人焉能事鬼未知生焉知死知生謂知處生之道非謂徒知其生如原始知所以生晝夜如生死之生也蓋言事人之道尚且未能又焉能務事鬼神乎生當爲者尚且未知又焉用求知其死乎此正敎之使盡人事所當爲者非所以敎事鬼神告其知死也王滹南曰蓋以子路不能切問近思以盡人事之實而妄意幽逺實拒之而不告也此說本分註文解務民之義敬鬼神而逺之云專用力於人道之所冝而不惑於鬼神之不可知知者之事也語録曰鬼神自是第二着那箇無形影是難理㑹底未消去理㑹且就日用𦂳切處做工夫子曰未能事人焉能事鬼未知生焉知死此說盡了予謂此二說所論却公足以自證今註之誤
  不踐迹亦不入於室○註善人質美而未學者也程子曰踐迹如言循途守轍善人雖不踐舊迹而自不爲惡然亦不能入聖人之室也
  善人不能入室蓋亦就其資禀而言非有關於學不學也今言質美而未學善人亦豈皆不學乎又循途守轍人所常談蓋言守死法而不知變通也程子以踐迹爲循途守轍不踐迹乃是不循途守轍而能不拘死法達乎事權變通之道也果如此則有可以入室之理不可謂不入於室也大抵善人之體惟能以柔謹自守而無行義達道之資雖至爲邦百年纔可以勝殘去殺終不能致雍熙之化者正由循途守轍不能從冝適變所以不入於室也所謂雖不踐舊迹者蓋又指古之遺訓所以法則後人者是爲舊迹也若不踐履此迹則是不循規矩違理妄行豈得謂之善人哉夫中庸之道雖不離於舊迹亦不拘於舊迹須能從冝適變乃得其中善人雖不得中道然於舊迹亦不可直言不踐也只以文理觀之上文既言不踐舊迹其下止可言故不入於室亦字乃是反上句之意與舊字全不相應若言不踐惡人之迹亦不入聖人之室則亦字之文爲是然經中本無惡字意脉剏加其文亦是曲說不踐迹三字義實難明不可強解
  論篤是與君子者乎色莊者乎○註但以其言論篤實而與之則未知其爲君子者乎色莊者乎言不可以言貌取人也
  君子不以言舉人謂不專信其言聽言未得其實而又必觀其行也不知言無以知人也正患不能辨其言之眞僞耳果知其言虚僞不情則當待爲小人而不取果知其言篤實無妄則當待爲君子而取之今既明知言論篤實而乃又有色莊之疑語言虚僞者既不取言論篤實者亦不取則天下之言皆不足信聖人敎人以知言亦爲無用之虚語矣況言論出於口顔色在於面言色兩處各不相關今疑口中言論篤實恐是面上顔色莊嚴亦不可曉此與上章不踐迹文皆未詳不敢妄說
  從之者與○註意二子既非大臣則從季氏之所爲而已
  註文中既言子然季氏子弟其人豈肯自以季氏之所爲爲問夫子亦無指說季氏之惡以荅季氏子弟之理蓋子然聞夫子具臣之言意謂具臣爲旅進旅退隨衆之人故以從之者與爲問者字須當細看從之者謂是從人之人非謂專從季氏也夫子弑父與君之言亦是汎言或有欲爲如此之惡者仲由冉求亦不肯從子然所問夫子所荅皆非專指季氏而言也
  顔淵第十二
  四海之内皆兄弟也○註蓋子夏欲以寛牛之憂而爲此不得已之辭讀者不以辭害意可也胡氏曰子夏四海之内皆兄弟之言特以廣司馬牛之意意圎而語滯者也惟聖人則無此病矣且子夏知此而以哭子喪明則以蔽於愛而昧於理是以不能踐其言爾
  兄弟同本連枝天倫至親無他人相混之理子夏四海皆兄弟之言正與墨氏之兼愛相類胡氏謂有語滯之病其說誠是然既以其言爲有病矣而又譏其不能踐其言必使子夏絶父子之情而以寛牛之言自寛曰四海之内皆父子也君子何患乎無父子以此自處然後爲能踐其言也比之前病不又甚歟惟刪去踐言一節則爲無累
  足食足兵民信之矣○註言倉廩實武備修然後敎化行而民信於我不離叛也
  言必以實之謂信信之在已不可須臾離也已不失信人自信之豈待倉廪實武備修方纔有信哉果如註文之說須是有食有兵然後有信無食無兵則無信也然夫子於不得已而去兵去食惟欲存信此何說也又敎化敎民爲善也敎民爲善亦須自有爲善之實而民信服然後敎化可行堯舜敎天下以仁而民從之以其先有可信之實也若桀紂敎天下以仁民必不從以其先無可信之實也由此觀之民信於我亦不直在敎化既行之後也舊䟽云民信則服命從化此說爲是夫子荅子貢之問止是舉其爲政之急務三者之中又有緩急不得已而去其緩者非有先後之分也
  民無信不立○註民無食必死然死者人之所不免無信則雖生而無以自立不若死之爲安故寧死而不失信於民使民亦寧死而不失信於我也又曰以人情而言則兵食足而後吾之信可以孚於民以民徳而言則信本人之所固有非兵食所得而先也
  一章中兩信字本是一意註文解民信之矣則云民信於我此以信爲國家之信也解民無信不立則云民無食必死然死者人之所不免無信則雖生而無以自立此却說信爲民之信立亦民之自立也又曰寧死而不失信於民使民亦寧死而不失信於我前一句信在國後一句信在民後又分人情民徳二說云以人情而言則兵食足而後吾之信可以孚於民此說信亦在國也繼云以民徳而言則信本人之所固有非兵食所得而先此說信又在民矣不惟信字交互無定而兵食與信先後之說自亦不一聖人本㫖果安在哉王滹南曰民信之者爲民所信也民無信者不爲民信也爲政至於不爲民信則號令日輕紀綱日弛賞不足以勸罰不足以懲委靡頽墮每事不立矣故寧去食不可失信此說二信字皆爲國家之信立亦國事之立也文直理明無可疑矣
  君子質而已矣何以文爲○註棘子成疾時人文勝故爲此言
  棘子成之言直以文爲絶不可用特發此言以觸子貢意本不在時人也說見下文
  惜乎夫子之說君子也駟不及舌○註言子成之言乃君子之意然言出於舌則駟馬不能追又惜其失言也註文本謂棘子成疾時人文勝故以君子之意稱之此可謂不察人之瞋喜也君子質而已矣何以文爲正與史𢎞肈所謂安用毛錐子語意無異故對子貢發如此之言非疾時人文勝乃是疾孔子所敎子貢之徒文勝也子貢正謂妄意譏毁聖人之敎故傷歎而警之也惜乎乃傷歎之辭說猶論也蓋言可惜乎子之所以論君子也此言既出駟馬不能追及其舌而返之也此與一言以爲知一言以爲不知之意同蓋所以深警其非未嘗稱有君子之意也
  文猶質也質猶文也虎豹之鞟猶犬羊之鞟○註言文質等耳不可相無若必盡去其文而獨存其質則君子小人無以辨矣
  單讀此註辭與義皆通然與經文不能相合若以猶爲須文須質也質須文也此之謂不可相無而猶字未嘗訓須也所謂若必盡去其文而獨存其質者此亦經中所無正爲經文無此一節所以不能通也此段疑有闕誤不可強說
  愛之欲其生惡之欲其死既欲其生又欲其死是惑也註愛惡人之常情然人之生死有命非可得而欲之
  也以愛惡而欲其生死則惑矣既欲其生又欲其死惑之甚也
  愛惡與欲生欲死之心有私有公其心固有不可有者亦有不可無者不當一槩論也順於己則愛逆於己則惡此其愛惡之私也善可愛者愛惡可惡者惡此爲愛惡之公矣惡可惡如盜跖陽虎黨於己則欲其生善可愛如后稷臯陶忤於己則欲其死此其欲生欲死之私也善誠可愛者永以望其生惡至當死者然後欲其死此爲欲生欲死之公矣出於私者不可有出於公者不可無註文一槩言其欲人生死之心皆不當有有則皆以爲惑若從此說於至善之人亦不當欲其生於至惡之人亦不當欲其死然則詩稱萬壽無疆書言時日曷喪孔子之慟哭顔淵周公之必誅管叔皆爲用心之非歟過髙之論不本人情吾儒敎中誠不冝有既又二字止是說在一人蓋於一人之身既曾欲其生又復欲其死也其人向者順於己己則愛而欲其生其人復有逆於己己則惡而欲其死於彼一人之身欲生欲死反覆無定而不自知何者爲是是爲惑也辨惑之道惟在自能省此而已
  片言可以折獄者其由也與○註片言半言折斷也子路忠信明決故言出而人信服之不待其辭之畢也明決二字是忠信二字非忠信固能令人信服然非可以折獄也舜與周公忠信至矣猶不能使四凶管蔡聞半言而自服其罪子路雖賢豈能過於舜與周公哉凡其所謂片言隻字者皆其言辭簡少之稱折猶挫折也如云折其銳氣面折其非是也折之使服非信服也片言可以折獄者其由也與蓋言能以一二言折其罪人虛僞之辭使之無所逃其情惟子路爲然也尹材曰子路言簡而中理故片言可使罪人服此說爲是
  子路無宿諾○註宿留也尹氏曰一言而折獄者信在言前人自信之故也不留所以全其信也
  信非可以折獄前已辨之無宿諾者蓋言子路重然諾不輕許人既已許諾隨即行之無有停留也此當自作一章與前節片言可以折獄無相干渉舊䟽云或分此别爲一章今合之以此觀之則片言可以折獄與此元是二章邢昺輩合而爲一也林少頴又連下文聽訟吾猶人也通爲一章其說益牽強不通王滹南曰片言可以折獄至必使無訟此自三章不相干渉但記者以類相附耳
  聽訟吾猶人也必也使無訟乎○註范氏曰聽訟者治其末塞其流也正其本清其源則無訟矣
  范氏正本清源之論大意不差只是有可說無可行不知果行何事是爲正本清源而能使民無訟也蓋聽訟在於審察之明無訟乃是敎化之功民不知敎則近於禽獸不仁不義何所不爲既陷於罪然後以聽察之明剖析其是非眞僞雖得其已然之情豈能致雍熈之治哉故聖人爲政不以聽訟之明爲貴但在敎民從善使以孝弟禮義爲心則自無爭訟此乃正本清源之謂也然則聽訟亦爲政之急務而不可忽但非爲政之本耳
  樊遲問仁子曰愛人問知子曰知人樊遲未達○註曽氏曰遲之意蓋以愛欲其周而知有所擇故疑二者之相悖爾
  惟仁者能好人能惡人仁則亦有愛惡之擇也樊遲問仁孔子荅以愛人非謂不擇善惡普皆愛之也蓋仁者以愛人爲本耳至於遇有一直一枉亦不直須枉直皆舉然後爲愛也由是觀之愛人知人本不相悖樊遲何爲而疑之哉曽氏意謂仁智二事遲皆未達然下文質之於子夏但言問智之事而不及於問仁則所謂未達者止是未達知人之理耳與愛人本不相干舊䟽云樊遲未曉達知人之意故孔子復解之此說本是下文南軒滹南之說與此意同
  舉直錯諸枉能使枉者直○註舉直錯枉者知也使枉者直則仁矣如此則二者不惟不相悖而反相爲用矣二者本不相悖前已辨之舉直錯諸枉此是智之用能使枉者直此是智之功註文以上句爲智分下句爲仁誤矣須是自已行仁然後可爲仁人若但能審其舉錯爲之激勸使他人改枉爲直止可爲智未足爲仁王滹南曰此一段皆論知人之智耳與問仁之意全不相關故南軒解能使枉者直則曰知人之功用如此解不仁者逺則曰此可見知人之爲大文理甚明而龜山晦菴無垢之徒皆以爲兼仁智而言其意含楜了不可曉豈以樊遲屢疑子夏深歎且有逺不仁之說故委曲求之而至於是與竊所不取此說參考詳備無有不當學者冝從之
  子貢問友子曰忠告而善道之不可則止無自辱焉○註友所以輔仁故盡其心以告之善其說以道之善其說以道之語意不明不知如何是善其說道是如何道語録曰須又敎道得善始得以此知註文道字乃教道也朋友有過既盡心以告之而又加之以教道須至於善而後已此正犯數斯䟽矣之戒施之於朋友之閒必不能行蓋道猶言也善道之者善其辭色以言之也朋友有過固當盡心無隱竭忠以告之然其告之之際須當心平氣和善其辭色以爲言不從則止無得峻數以取自辱也






  四書辨疑卷六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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