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書近指 (四庫全書本)/全覽

四書近指 全覽


  欽定四庫全書     經部八
  四書近指       四書類
  提要
  等謹案四書近指二十巻
  國朝孫奇逢撰奇逢有周易大旨别著録是編于四子之書挈其要領統論大指間引先儒之說以證異同然意旨不無偶偏如云聖人之訓無非是學此論最確乃兩論逐章皆牽合學字至謂道千乗之國章敬信節愛時使皆時習事大學聖經章所論本末先後以明徳須在民上明修身須在天下國家上修又云格物無傳是大學最精㣲處以物不可得而名無往非物即無往非格朱子所謂窮至事物之理乃通大學數章而言云云皆不免髙明之病葢奇逢之學兼採朱陸而大本主于窮則勵行出則經世故其說如此雖不必一一皆合於經義而讀其書者知反身以求實用於學者亦不為無益也乾隆四十四年七月恭校上
  總纂官紀昀陸錫熊孫士毅
  總 校 官 陸 費 墀











  四書近指原序
  或問學何為也哉曰學為聖人而已曰聖人可學而能乎曰如不可學孟子之所願學者豈欺人語耶曰夫仲尼之道猶天之不可階而升也烏能學雖然東海西海南海北海有聖人出心理自同亦學吾之心而已心以天地萬物為體其操功却在日用飲食之間故曰不離日用常行内直造先天未畫前盡心知性以知天而聖人之能事畢矣周元公曰聖希天程明道曰聖學本天孔子亦曰知我者其天天之外復何事哉維天之命於穆不已聖人以至誠配天同一不已誠者天之道誠之者人之道時習之學殆所稱盡人以合天則人也而實天者乎魯論所載無言不可會通然其教之所重而本之所滙則時習一語足盡諸賢之藴故曾子得之而明德至善子思得之而修道而教孟子得之而集義養氣以塞天地皆所謂一以貫萬者耳不能得其一者讀書破萬卷究於自己身心毫無干涉窮年矻矻終老無聞余嘗與及門二三子拈學而時習一語六經四書不能滿其分量千聖萬賢不能出其範圍即如清任和至不一也而所以一之者曰皆古聖人也微箕比干至不一也而所以一之者曰殷有三仁焉支分派别之中自有統宗㑹元之地若其必不能一者是其端與我異者耳非本天之學也夫子嘗曰不知言無以知人孟子亦曰我知言魯論二十篇無一言不傳聖人之精神色笑而出二千年來學聖人之學者戴聖人之天而忘乎髙履聖人之地而忘其深此仲尼之天地所以為大也劉靜修著有四書精要惜久失傳鹿忠節説約一編為後學開生面與前聖結同心予四十年領其教旨亦嘗竊以教我子弟我子弟恐子説之或湮也請述之管窺之識慙無靈緒仍是陳言第不敢以耄年自甘偷惰云爾事竣標曰近指見非有髙遠之言也時順治己亥大暑前三日孫竒逢書於兼山草堂時年七十六歲

  凡例
  讀白文只憑管窺不泥成説總求不謬於孔曾思孟斯已矣先儒爭意見辯異同者概置弗論是編統括四書大旨原非為逐章逐句作解故脱畧者甚多
  聖賢立訓無非修己治人親師取友理財折獄用賢遠奸郊天事神明理適用總之皆學也故兩論逐章皆㸃學字學庸兩孟以學字統括之此近指一編之義先儒周程張朱稱子餘為人所共知聞者稱號稱地稱氏至名未孚於遠邇月旦未確或末路難保者槩以或曰二字冠之間有失考者乙冒甲名流傳不實徒滋眩惑故致慎焉
  先鄙説而後以諸家之説印之其間有圈無或曰字者仍係鄙説文非相聯意有偶起故不避贅
  編中亦有先儒之言及或曰與鄙説小異者正欲借異以印同非終分道也虚心平氣不執獨見以合衆人之見其指無二義也
  小儒曲士動思著書垂世夫書豈易著哉邪説害道者不必言言即是而人非君子更惡其言之似也予此編述吾友四十年提命之言以教告我子弟云爾若以著書例求之豈如昔賢聖道自我麤明萬萬滅死無悔者耶非予之敢承也












  欽定四庫全書
  四書近指卷一
  容城孫竒逢撰
  大學之道章
  此個學字即夫子學而時習之學字合千古帝王賢聖做此一件生活不盡所以為大道在合德與民而歸於至善之地蓋德即身也格致誠正乃所以明之也民即天下也齊治均平乃所以新之也德無一念之不明民無一人之不新身方底於粹精之域所謂止至善也通篇總括於壹是皆以修身為本一句功夫全在知止不知止則毫芒疑似之界最難剖析凡事必先見其大體之所極而後可以深求其精微之所至定靜安慮皆知止中歴閱實功也有本末自有終始先非遺末而末卽在本中如明德也須在民上明不能振民育德而謂之明德乎修身也須在家國天下上修不能親九族安百姓而謂之修身乎天下無離本之末豈有遺末之本哉總之身處天下國家之中與物相感應物者失其理便是身不修而正心誠意之功俱屬惘然第使物無不妥所謂知之明處之當也此之謂格物此之謂誠正修而齊治均平一通在内 格物無傳此大學最精微處蓋物不可指名自誠意後康誥盤銘邦畿以及身修正心至平天下章無𨓏非物無𨓏非格朱子所謂窮至事物之理衆物之表裏精粗無不到蓋通大學數章而言也陳幾亭曰雖曰修身為本要當隨處各有工夫但由
  本及末不大費力 或曰春秋時霸圖興諸子出學統亂于方術此處特提出古之欲明明德於天下一句仰企古人穆然唐虞三代之想上三節説大學已盡此獨舉知先大人立個榜様使人知工夫下手處 顧涇陽曰河圖洛書是為造化傳神的八卦九疇是為河圖洛書傳神的大學首篇是就人生以後説起的中庸首篇是就人生以上説起的西銘是就旣有天地説起的太極圖説是就未有天地説起的分看來不相依倣不相假借各開一局合看來實互相助𤼵恰好完却天地間一個公共的大事件也
  康誥曰克章
  三個聖人皆明明德於天下者而曰皆自明非論心而不論事論已而不論民蓋畢世經綸無一事一民不在洗滌之中非為天下總是為己人人有自而自不求明是自絶也 三書克明顧諟等俱就日用感應實際處言非尸居靜攝時如此
  湯之盤銘章
  新者天地育物之生機人心進進不息之生氣也第患無所以作之則其氣已朽而蠱有所生聖人之新天下也常以道與天下相厲而不令其有蓄蠱焉三個聖人工夫都在已上著落都在民上書以疾敬德為誠和小民之本以誠小民為祈天永命之本原是一套事無所不用其極模寫歴來君子平治苦心曲盡 君子無所不用其極隨舉其一而足不必拘拘從已説至民從民説至命亦不必説全法三王必全法三王似三王各自有缺陷在
  邦畿千里章
  緝熙敬止是文王之德之純與於穆同一不已仁敬孝慈信各就所當止深於其端而精之不以相雜所謂至善也故以文王作榜様而緝熙敬止是亦以精益精密益密作工夫者盛德至善民不能忘正為切磋琢磨都在治民上做遂把家國天下皆涵濡於此明德中没世不忘正申民不能忘之實賢賢而親親治之大者也樂樂而利利安之大者也事以有效為美效多而美至饒雙峯曰有斐是説做成君子之人所以斐然有文者其初自切磋琢磨中來 按盛德則兼言民不能忘前王則推本親賢樂利明德新民渾為一事
  聽訟猶人章
  天地間任舉一物而本與末具焉從其本而圖之不勞而事理得所先也從其末而圖之徒勞而罔功迷於後也聴訟一事自矜其才能卽得情亦末耳何如無情者不得盡民各畏其志而自使之無訟乎大畏民志全在平日治民時曲盡此心明威出於明德所謂知本也王泰州曰此謂知本猶言此知本之説也貼在為民上者身上説
  所謂誠意章
  誠意是作聖第一闗頭經文所謂先致其知者即毋自欺也自欺自慊人不及知故君子必慎其獨慎獨是誠意工夫非是兩事小人自欺而卒不容欺益以見獨之當慎慎是獨中兢業之念所以致知而誠意也獨不特閒居燕處即紛紜應接中此心有獨覺處小人之見君子而厭然如見其肺肝然此亦紛紜中獨知也但不能返照慎思從此一改圖耳十目十手有味乎曾子之戒心于獨也惟慎始見其嚴非知嚴而始慎也兩個必慎其獨一個必誠其意𤼵明推究首尾迴環煞有力量朱子曰許多病痛都在誠意章一齊説了下面有些小病痛亦輕可見此章最𦂳切若透過此一闗功夫便易胡雲峰曰誠意獨作一傅然誠意者自修之首已兼
  正心修身而言矣章末曰潤身曰心廣提出身與心二字意己可見
  所謂修身章
  心體廓然大公物來順應忿懥恐懼等情雖不能無然非有所一有所則已私横處於中而心靈遂失其位一不正卽不在矣心一不在則身無所主視誰視聴誰聴而飲食又誰為飲食也軀竅雖是神明全非此謂修身在正其心正修工夫總在誠意中此特舉身心相闗處痛切言之蓋心之所有身不能無也心之所無身不能有也身心異用非理之所許 張氏曰正修之功卒無一語及之者蓋已具於誠意章故也
  所謂齊家章
  君子以言有物而行有恆家道之所以正也辟則有所好惡安得中節故美中有惡都以其好之辟而掩之惡中有美都以其惡之辟而掩之這様好惡則家之心志自紛耳目自亂如何得齊修身言好惡者蓋家國夭下之通闗處也總之一如惡惡臭好好色之誠而貫於齊治均平之中其功力全在致知上所謂壹是皆以修身為本任舉一節通體融徹纔是善讀書 問如何修身專指待人言朱子曰修身以後大槩説向接物待人去又與只説心處不同要之根本之理則一但一節説濶一節去
  所謂治國章
  雖釋齊家治國然必歸重人主之身乃窮源之論不出家而成教言只修身以教家而自然成教於國孝者三句正是不出家而成教於國的柱子心誠求之直推本誠意乃聯屬家以及國之真血脈也一人仁讓貪戾如形之於影堯舜之民仁桀紂之民暴皆一人為帥而天下從之所謂一人者正歸本於君身也有諸己無諸已到底只以身教絶無求人非人之念藏身之恕即堯舜之帥天下以仁隠然含下絜矩意歴數三詩只於夫婦兄弟父子求宜其實歸結有國者身上去宜之者身也足法者身也故曰壹是皆以修身為本傳者以忠恕明一貫所以稱守約者乎 齊治合傳言身則家在其中言家則皆根身説來總見修身為本意
  所謂平天章
  上老老上長長上恤孤總是修身以立教於天下苐天下大於國須以心擬心人之心本無間于已是以有絜矩之道已之心能不間于人此之謂絜矩之道好惡能絜矩則為民父母辟則好惡任意民心必失衆之得失而國係焉豈容不慎慎德君子是從獨知處慊好惡之原而矩之所從出者矩之絜于財用最為喫𦂳蓋民之所欲在財所惡在奪其財民散而財焉可留民聚而財將焉往慎德君子於本末内外悖入悖出之際卽欲不慎不可得也矩之絜於用人以理財者更為喫𦂳與賢者共理則財下注仁義孝弟慈之行生於世矣與小人共理則財上注暴亂刼奪之俗盛於時矣慎德君子於所謂舉而先退而遠好人好而惡人惡者卽欲不慎不可得也人主不能論相則一人用舍之誤足以自禍其子孫宰相不能好賢則一念愛惡之偏足以空人之家國是以平天下之君子必以其矩而絜之於用人不能絜矩媢嫉之人也於財用不能絜矩聚斂之臣也是道也必忠信方得蓋忠信是真實心矩之體也即所謂誠意也仁者便是忠信不仁者便是驕泰仁者以財𤼵身以義為利也不仁者以身𤼵財以利為利也此章只總註與民同好惡而不專其利一句括盡 朱子曰絜矩不是外面别有個道理只便是前面正心脩身底推而措之 陳嘉善曰曾子傳一貫不言一貫而言絜矩其義一也在道則言一貫在天下則言絜矩此矩卽從心所欲不踰之矩聖人不必言絜言絜則是忠恕其於學者最可把捉湯武反之亦是絜矩 胡雲峰曰義利之辯大學之書以此終孟子之書以此始道學之傳有自來矣
  一經十傳只修身為本一句盡之合格致誠正而始為身之修總齊治均平而始滿修之量此學之所以為大也然其指趣旣已無窮而工夫自不容有間故夫子曰學而時習之










  四書近指卷一



  欽定四庫全書
  四書近指巻二
  容城孫竒逢撰
  天命謂性章
  中庸闡道之微言子思子從頭指㸃出性命來所謂天命流行物與无妄天之所予與生俱生故曰性也性無增減只任他本來流出便是道是生知安行者事本於天者一落於人便不能無增減聖人立教是盡人以合天一部中庸皆修道而教之事也教雖以孔子為開山從古神聖立極作君作師皆所以鼓鑄斯世以裁成天地輔相生民戒慎恐懼慎獨正所以修道也修之使無須臾之可離蓋道原不能離人而人不能不離道戒慎恐懼是全體功夫慎獨拈出闗鍵乃下手處也喜怒哀樂是吾人之所以與天地萬物相為酧酢者一不中和則干天地之和傷萬物之命君子戒懼慎獨無須臾離道之時則未𤼵而中𤼵而和千變萬化無不握樞於此六通四闢無不順適於此天下大本正是性的註脚天下達道正是道的註脚致中和而位育便是教的註脚嘗試驗之此心一息清明便有一寧謐之境活潑之趣況致中和者耶總之性命不得分為兩物中和不得分為兩念戒懼慎獨不得分為兩功位育不得分為兩事至未𤼵與𤼵亦不得分為兩境天何言哉是喜怒哀樂未𤼵氣象四時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到𤼵處依舊是未𤼵氣象也故曰體用一原顯微無間 鄭淡泉曰喜怒哀樂一節不是原起説乃是説戒懼不睹不聞慎獨後復本體也致中和天地位萬物育不是又進一層工夫俱在戒懼慎獨中位育不可分屬中和亦不可言以此位天地育萬物只是聖人在天子之位天地萬物各得其常耳不是分外禎祥之類也書曰夏后方懋厥德山川鬼神亦莫不寧暨鳥獸魚鱉咸若也即無位者能如此修道一家之中父母親族童奚相安耕漁蠶織雞豚狗彘竹樹果蓏各遂其生亦是位育 湛甘泉云中和者人所初受於天與聖人同者也然必加戒懼慎獨之功方能復此本體李延平與文公説如此按湛氏據延平之説中和大本達道就養成後言最是
  君子中庸章
  君子之中庸與小人之中庸外面都是一樣只君子通體戒懼無須臾之不中純是未𤼵氣象故𤼵皆中節所謂時也小人不知天命之可畏全無忌憚作用彌似本體愈非所以曰反中庸反字正從似上看出然非聖人不能辨蓋亂先王之法而破先王之道者非闒茸猥瑣之流正慮此無忌憚者之混跡於時中也 許魯齋曰時有萬變事有萬殊而中無定體當此時則此為中於他時則非中矣是以君子戒慎恐懼存於未𤼵之前察於旣𤼵之際大本立而達道行故堯舜湯武之征讓不同而同於中三仁之生死不同顔孟之語黙不同其同於中則一也明乎此則可論聖賢之時中矣
  中庸其至章
  至字是天生成一個極至之理再不容人增損於其間不用人為却要人能無奈民之鮮能久矣煞有感慨舜之用中囘之擇中强者之中和正是能的作家
  道之不行章
  中庸之道一日用飲食之常而已道無乎不在而在口則能知味著一毫過不得著一毫不及不得過與不及而味皆不存焉賢知非自以為過而自道視之則過不肯為庸者也愚不肖非自以為不及而自道視之則不及不能為庸者也此民之所以鮮能也人人在道中而人人不能行不能明故曰人莫不飲食鮮能知味也或曰過不及非盡生禀之異賢知愚不肖失中正是他不能變化氣質處只看雖愚必明二句便見氣禀不足限人當自求明行意
  道其不行章
  此句闗通上下深有感慨由不明故不行既不行則思其所以明之者此正知行合一之旨
  舜其大知章
  中庸之道民雖鮮能然中之所以散見者民未嘗不各具舜之好問好察是於至淺至近之中皆可㑹性命精微之旨道原不分遠邇髙卑也非善與惡對為兩端就問察中惡的隠了其所得於善者縱千百萬億止可謂之兩端執則㑹在一處提衡斟酌討出中來而用之正見其行之至處於民二字見大舜不執我善與人同之意 金中洲曰此是首引舜以證君子中庸為賢知愚不肖立榜様將大知二字為主下面總是大知流通貫徹見出個中的道理來恰合著中庸處仲尼所謂君子中庸者類如此
  皆曰予知章
  予知二字是賢知一生受病處不能擇而自納諸陷阱尚可曰知乎能擇矣而不能期月守果遂謂之知乎天下事雖曰能知纔能行尤須能行纔筭知知行合一是聖人最喚醒人處陽明毎𤼵此甚透 陸象山曰名利如錦覆陷阱使人貪而墮其中到頭只贏得個大不惺惺去按此語形容予知最切又云與溺於利欲之人言猶易與溺於意見之人言却難罟獲陷阱能揜取禽獸者餌昏之也禍機能陷人者利昏之也隠恠能悞人者意見昏之也按此論甚正
  囘之為人章
  拳拳服膺是極力刻畫其能守能守始完的一個擇乎中庸故以為道明大舜之知問察隠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而執兩端止完的一個用中故以為道行行在明處行明在行處明諸章大旨俱如此 郝京山曰顔子何處擇何處得日用視聴言動隨事體騐感動觸𤼵天機自然躍出豈閉目靜坐空談揣摩能擇而得乎蓋由之而後知之也
  天下國家章
  竒跡髙蹤天下所駭焉而以為不可能者却無不可能獨此中庸極平常極易簡天命流行著不得一毫氣魄至誠無息容不得一刻作輟此民之所以鮮能也人甚勿易其所難而難其所易方可與入道朱子曰中庸便是三者之間非是别有一個道理只於三者做得恰好處便是中庸
  子路問强章
  君子之中和是從戒懼慎獨無須臾可離之時見出此性道之本體和為天下之達道自不流中為天下之大本自不倚以此不流不倚者而閱乎有道無道之世當自有毅然不變者在此强之所以超於南北為而之所當強者也四個强哉矯見君子以自强不息能中庸者正是此等人 胡雲峰曰流字倚字變字皆與强字相反不流不倚不變三不字有骨力是之謂自强南北以勝人為强其强也囿於風氣之中君子以自勝為强純乎義理而出於風氣之外此變化氣質之功所以為大也
  索隠行恠章
  隠恠有述未免是過吾弗為不當為也遵道而廢未免是不及弗能已不當已也不當為者不為不當已者不已旣無過不及則依乎中庸矣依字有渾合為一之意遯世不悔正見依中庸之親切處到世人與我相達毫不萌介介之念此之成色方足夫子開口説人不知不愠又説不見知不悔此是聖學到底人終難知故曰知我者其天惟聖者能之中庸固非絶德在人為之耳自仲尼曰至此中庸第一支也 或曰身旣遯人又不知却無纎毫怨悔惟日孳孶此所謂潛龍也所謂無所為而為者也方是聖學本旨故末篇復由闇然為己推至無聲無臭以終之 遯世與避世别避世必隠遯世不必隠君子有中庸之德不大聲色人自與之相違如天山之兩相望而不相親故曰遯聖人只不悔而已老氏知希我貴便多一層意思去中庸道理遠甚
  君子之道章
  至矣哉道之費而隠乎道原於天者也天之時物行生亘古如斯矣而其所以行之生之者亘古莫窺也一屬於君子之身便與天同體與天同用費字正從不可須臾離𤼵根運用充塞察天察地總只在不覩不聞之中夫婦之與知與能聖人之不知不能與天地之有憾總是形容道之費處故大莫能載小莫能破道非有大小因語而有大小也鳶魚一詩正指㸃道機滿前上下昭著至其所以察上察下者仍非見聞所及也造端夫婦就與知與能而推至之則察乎天地收拾到實體處方是君子之道以下諸章皆君子修道處 胡雲峰曰道體每於動處見本自活潑潑地聖賢教人每欲人於動處用功亦是活潑潑地鳶飛魚躍道之自然本無一毫私意勿忘勿助學者體道之自然亦著不得一毫之私意 張卓菴曰中和中庸費隠名義雖殊理實合一費隠概言道體中庸則道之見於行事者中和則又君子之所以中庸也 道在天地有上下在聖人夫婦有知能在萬物有飛躍總是一個機括機括顯處是費機括藏處是隠
  道不遠人章
  不可須臾離者道也道豈有遠人者哉即子臣弟友之人而道在是矣為之而子不子臣不臣弟不弟友不友是遠人以為道也豈可以為道以人治人者於子也如其子之道而止於臣也如其臣之道而止於弟也如其弟之道而止於友也如其友之道而止勿施於人者不願於子之道卽勿施於子不願於臣之道卽勿施於臣不願於弟之道卽勿施於弟不願於友之道即勿施於友忠恕二字從以人治人落出而勿施於人則其能事也夫子之一貫夫子之忠恕忠恕正體道者實用功夫處四個所求四個未能真見得實有難盡聰明才知到此庸德庸言上一毫用不著兩個不敢全是一段戒懼精神斂藏不露既不流於隠恠又不廢于半塗彼為道而遠人者正未觀於慥慥之君子也 朱子曰𦂳要全在道不遠人一句言人人本自有許多道理只是不曾依得這道理却做從不是道理處去 葛屺瞻曰忠恕二字須句句切道不遠人子臣弟友方是若只將一貫仁恕終身可行絜矩等填入非也 黄寓庸曰君子之道無有餘不足故曰中庸有餘不足皆病也合言行皆有只是放肆便於言行上照顧不來故曰不敢不勉曰不敢盡不敢卽兩顧字精神
  素位而行章
  人生適意之境止有一富貴其餘意外之遭皆拂逆也拂逆者不能堪故多冀望於非分之獲以寄愉快不知非分之獲亦與喪其所有者同害况未必獲乎君子於此有道焉一日有一日之位一位有一位之行境雖逆有道以居之雖逆順也境雖順無道以居之雖順逆也此素位之君子所以無入不自得也自得則無求人之事不求人則無怨尤之心得力只在正已正已只在反求以此閱世齊得喪渾成虧易簡而天下之理得矣或曰子思引夫子之言非徒結上正借此警惕一番見不可不反求意上文言得此言失上文言不求此言反求惟反求正已一切求人念頭消融淨盡終日乾乾只此一事不如此反求便不能不願外
  行遠自邇章
  道何嘗有遠邇髙卑哉未行而見為遠者及行至此則遠者又為邇矣未登而見為髙者及登至此則髙者又為卑矣聖人不離庸行而上達天德從卑邇起而髙遠卽在其中好合旣翕其順非卑邇非髙遠亦卑邇亦髙遠正可想行遠自邇登髙自卑之意 或曰君子之道就人倫日用便可經綸參贊故取譬於髙卑遠邇非謂道有髙卑遠邇也妻子和兄弟翕父母順此便有中和中節氣象便有天地位萬物育氣象正猶邇之未始非遠卑之未始不髙行千里登絶頂皆始於足下也道寓諸庸而不遠人凡外夫婦知能而素隠行恠者皆非也
  鬼神為德章
  鬼神之德即率性之道不覩不聞而莫見莫顯道之所以不可離弗聞弗見而體物不遺神之所以無不在物之體也卽鬼神之德也天下無二鬼神驗之祭而鬼神體祭祀驗之承祭祀之人而鬼神體承祭之人𤼵現昭著不可測度總之體物不遺形容鬼神之德之盛而其所以盛者誠也誠者天之道誠之者盡人以合天之道此之不可掩蓋以鬼神之情狀𤼵明中庸微顯之義後章諸誠字皆從此立根 夫子與季路論鬼神曰未能事人是只以盡人為主而鬼神聴令焉子思子言鬼神而要之誠正盡人以合天之事未可作岐觀也 金中洲曰此以鬼神明中庸劈頭説個德結尾説個誠中間提出齊明二字分明見鬼神不外人心人心即是鬼神何處更著隠恠前面言夫婦鳶魚言子臣弟友言富貴貧賤等境遇并言妻子兄弟父母皆從顯處見顯至此忽插鬼神一段却又從微處指出個顯來見鬼神至變幻至微茫都是至平常道理須識得鬼神與中庸合德處
  舜其大孝章
  人謂吉凶休咎有數存焉非人之所能必也予謂吉咎之氣從類而附吉以陽類從順咎以隂類應逆此因材之天理有固然由是觀之人事而已豈有天哉舜孝之大以德為聖人尊富保饗自應享此迪吉之慶然祿位名壽大舜雖無必得之心而大德却有必得之理觀嘉樂之詩有宜民人之令德則保佑申命而大德之必受命固不獨一舜也結語自見 董仲舒曰為政而宜於民固當受祿於天他説得自有意思
  文王無憂章
  羑里演易正其憂患之心何以云無憂也惟能盡中庸之道上承賢父下開聖子時宜無憂故若見為無憂文王亦不自覺其無憂也武王憂在纘緒時當征伐而征伐天下之顯名不失而尊富保饗俱得武所以為善述也周公憂在成德時當制禮而制禮以尊親而成其孝事先人之德以錫類而成其孝治天下之德無隠不宣無遠不届總體武王受命之末未及為者而曲致之周公所以為達孝也是即武王之孝之達也下章達字本此父子兄弟之間雖若各做一事而時至事起精布神流此可想見時中之君子
  武王周公章
  孝而曰達變而通之與時宜之全無一定格式而恰合乎天理人情之極至故曰善繼善述不必前人實有其志事時至事起但不惡於己志卽不疚於先靈修祖廟節念念在祖考敬其所尊也序昭穆節事事在子孫臣庶愛其所親也踐其位節如起先王於今日而時義當然即與上世相貫接所以曰善繼善述為孝之至也惟其至是以達達以通於人而無一處之或隔至以盡於已而無一念之有憾郊社禘嘗正𤼵明達字以歸束一篇之旨斯禮也斯義也幽以通覆載本源之精明以成太和永清之治然總不離家庭日用之常初無驚世駭俗之事此所以為中庸也乎或曰聖王宗廟中尊尊親親賢賢貴貴老老幼幼皆處置得委曲周至以此行之家則家齊行之國則國治原是現前實事更不煩推致得
  哀公問政章
  此章是夫子經綸萬世的大手段哀公果能用其言則為當日之文武千載下有能用其言者則為後世之文武文武之道未墜則文武之政常新此夫子憲章之功當與天地不朽其人存一句是一篇骨子未有無其人而能舉其政者夫子雖與哀公論政實與哀公論人故明取人之本在於修身身必至於仁而修始實仁者節詳修身之事義禮是仁中條貫總完得所謂修道以仁耳仁者人也此語極其喚醒人莫非人而仁者誰乎君子不可不修身正不可不以仁也達道根身來離五者便不成個身故曰仁者人也仁必合知勇始備故五之所以行者三三之所以行五者一而已矣及其知之一及其成功一謂天命之性本一也故所知所成無可異焉三近字正應一字要其成就處曰一計其用功處曰近知身是知仁勇之身則以身取人以人舉政奚難推致哉九經所謂文武之政布在方策者也其道有常而不可易其序有條而不可紊能舉其事自奏其效然總不離乎修身方能各當其理而無不行耳非行之者一乎兩言所以行之者一見天下千變萬化總根於一一者豫道也前定也非以豫前定為誠乃是所當豫所當前定者謂先立乎誠也誠身工夫全在明善誠身是兼格致誠正而言至於誠則順親信友獲上治民一以貫之而達道達徳九經皆前定而立矣誠之理出於天而誠之功切于人擇善是惟精功夫所謂知之一成功一也博學二節正備言所以知之一成功一之事果能此道矣道即誠之者之人道明就是知之一强就是成功一兩必字是決其氣質可變而此身之能歸於誠也身誠方謂人存人存自能敏政鼓動哀公處淋漓痛快千載下嘘之有生氣自費隠至此曰庸德曰素位可謂卑邇矣曰鬼神之德之盛可謂髙遠矣然實無卑邇無髙遠也至論舜文周孔經綸制作莫非真性所不能自己所謂誠之不可掩也又安有卑邇髙遠之殊此是中庸第二支 顧涇陽曰不思而得精神恰在得字上不勉而中精神恰在中字上要學聖人須從這裡叅取及其知之一及其成功一試看這話頭還論個得不得中不中還是論個思不思勉不勉 馮少墟曰博學之五個之字皆指善字善卽上文不思而得不勉而中道理擇善固執是擇其不思而得者思之又思以至於不思而得擇其不勉而中者勉之又勉以至於不勉而中是之謂擇善固執弗措之志弗措乎此也百倍之功百倍乎此也若不辯得之字明白縱博學審問慎思明辯篤行到底總只是外面功夫 或曰此章便是祖述憲章之事達道九經帝王為政本末盡於此工夫只在學問思辯行其要則明善以誠身重困勉可進於生安意 文武之政四字提出文武作主下文達道九經非必盡出于方策要之理同則道自不異此所以上通堯舜下該思孟也學者宜活看
  四書近指卷二



  欽定四庫全書
  四書近指卷三
  容城孫竒逢撰
  誠明謂性章
  性而得之與教而得之雖以之分天道人道然其事同於誠明耳誠明固相須而不容相離者也則性教亦何以别哉但得人天合一正不必問功力先後一部中庸皆是著人從教下手彼髙天事而薄人功者皆不明之甚者也 饒雙峰曰此章大意是繳上章言誠者天之道誠之者人之道一向分兩路説去則天人為二也到此章方合説誠則明矣明則誠矣指人道可至於天道合天人而一之也
  至誠盡性章
  只能盡其性一句便己了當性通天地萬物為一體舍人物之性盡從何處下手參贊於何歸著故天地位萬物育只是一個致中和 或曰盡其性者是知之行之無不盡之云也盡人物之性者知之無不明處之無不當之云也如新民止於至善乃是新之止於至善 問如何盡人之性曰如教以人倫使之父子有親君臣有義之類皆是問如何盡物之性曰如牛耕馬馳各適其用之類
  其次致曲章
  性有全體有端倪能盡其性者一舉而分量以畢曲能有誠者漸次而功行亦完故天能者能人能者亦能盡性者盡復性者亦盡也知此義者真是普天下無人不可作聖孟子凡有四端於我者知皆擴而充之正是其的傳 程子曰其次致曲者學而後知之也其成也與生知者無異故君子莫大乎學莫害於畫莫病於自足莫罪於自棄學而不止湯武所以聖也 朱子曰至誠盡性則全體著見次於此者未免為氣質所隔只如人氣質温厚其𤼵見多是仁氣質剛毅其𤼵見多是義隨其善端𤼵見便推致以造其極非是止就其𤼵見一處推致之也如充無欲害人之心而仁不可勝用充無穿窬之心而義不可勝用此是致曲處
  至誠之道章
  至誠前知亦必於動處見所謂幾者動之微吉凶之先見者也故迹雖如此幾乃如彼祥或作凶妖或兆吉其理非至誠莫能知亦曰知之於善不善而已矣 顧涇陽曰禎祥興兆也非興本也必有所以興者矣妖孽亡兆也非亡本也必有所以亡者矣鬼神於所以處知之故顯出個禎祥妖孽來至誠於所以處知之無論在位與不在位可為與不可為到處有一副真精神密密斡旋非但知之而已也故曰如神或曰禎祥妖孽按必有二字𦂳根興亡説是從興亡分妖祥非以妖祥卜興亡也將興之國雖妖不為災將亡之國雖祥不為福雉升鼎耳殷道以興鸞集朝堂隋煬以亡豈不以人哉蓋見祥而為不善則祥反為妖見妖而迎以德則妖反為福張敞釋鶡雀之論歸本于得人京房言災異之變推咎于用不肖皆明於祥妖之理者他如桑榖王商法星壽宋白雉亡漢黄犀死莽惡在祥必興國孽能亡家也
  誠者自成章
  誠者自成一句已盡自原備萬物一物有遺卽已一處有缺欲自之成也非自道而誰道哉物之自有而歸于無曰終自無而遞為有曰始是物之始終一誠之所為不誠則誰為終之始之者乎自萬物言誠通誠復體物不遺也自一身言體受歸全君子以誠終始吾身即以誠終始萬物孟子所謂反身而誠樂莫大焉誠之為貴宜何如置力乎成已成物無二理亦非二事把柄在已著落在物當成已時非為成物乃所以成物也成已成物似有内外之分然成已是仁成物是知仁與知均為吾性之德豈可分内外仁固涵在性中知卽合在仁上所以為外而合于内之道也時措之宜若取諸寄若逢其源此卽君子之時中也然適以滿其自成之量了其自道之功而已矣或問朱子成已合言知而言仁成物合言仁而言知何也曰克己復禮為仁豈不是成已知周乎萬物豈不是成物
  至誠無息章
  聖人與天地合德總此一誠天地得之而不貳聖人得之而無息不貳者不已無息者不已聖天自是印合天下事真的不滅假的易息至誠之不息而久久而徵也此正合外於内處悠遠博厚髙明六字意實相因一時並集以存諸中者言則悠遠在髙明博厚之前以見諸用者言則悠久在博厚髙明之後盡兩間所有具在至誠心體中此至誠之所以配地配天配無疆也配者合而有助之意有天地自不容無至誠盡民物之性以贊化育之不及皆是至誠性中自然流出如此者故不待見不待動不待為耳兩揭天地之道正見以前皆言聖人之道為物不貳正映一字一真黙運没有别個更端是為生成之根天之所以為天文之所以為文乃見天地聖人之合體純亦不已在至誠身上説信乎至誠無息也 或曰只無息二字形容至誠已盡博厚髙明配天配地皆是無息處至誠之無息不可見就其𤼵用之彭灼者觀之愈可以見至誠之無息耳故説外即是説内原無兩層 前段為物不貳即是不已意已説明天之所以為天至誠無息即是純德已説明聖之所以為聖引詩只作證佐不是另進一層推出天地聖人所以然處
  大哉聖人章
  聖人未生道在天地聖人旣生道在聖人中庸每揭君子之道此云大哉聖人之道蓋以其道屬之人矣洋洋優優總以昭其大也三千三百正𤼵育峻極之實際處即禮之充然於天髙地下之間莫能破者方見其莫能載耳聖人不常有所望君子以道問學成尊德性之功所以凝道上下治亂咸宜正是修凝妙用能保此身無𨓏不宜大哉聖人之道無餘藴矣 王陽明曰道問學即所以尊德性也晦翁言子靜以尊德性誨人某教人豈不是道問學處多了些子是分尊德性道問學作兩件且如今講習討論下許多工夫無非只是存此心不失其德性而已豈有尊德性只空空去尊更不去問學問學只是空空去問學更與德性無闗涉如此則不知今之所以講習討論者更學何事 顧涇陽曰温字下得極好勿忘勿助一團生氣醖釀處無限機趣所謂新也始之以致廣大盡精微極髙明道中庸終之以敦厚崇禮可謂十分周整却于中間㸃入此一語更覺活潑潑地 或云元吳澄曰問學不本於德性則其弊必偏於言語訓釋之末故學必以德性為本議者遂以澄為陸氏之學愚按尊德性之説𤼵自子思陸氏特因而從之耳於子思則稱之於子靜則斥之豈非貴耳而賤目與且朱子晚年未嘗不歸本於尊德性觀其語學者曰此本是兩事細分則有十事其實只兩事兩事又只一事只是一個尊德性却將個尊德性來道問學所以説個尊德性而道問學也由此推之朱陸本同學者必致疑於陸氏何哉
  愚而自用章
  天王創法天下守之千古莫能易也故作制自上非者猶是作制自下是者猶非衆為制者無從制則法且為亂安能治亂哉大凡為下而倍多是自用自專反古全與明哲保身者異故烖及之以三事言曰議禮制度考文以二事言曰作禮作樂以一事言只一禮而已矣孔子豈不能創制立法只為無位遂至束手其曰吾從周正不敢自用自專以反古之道也 蔡虚齋曰末節夫子之所感者深矣一以見先王一代制作其良法美意不得盡傳於今一以見已不得取先王之遺典集其大成以垂大法於後其曰今用之吾從周者不得位而安為下不倍之道耳不然只説從周便了何必遠引夏云云蓋其意甚遠其抱負甚大但此意非中庸此章之旨中庸所重只在從周一意
  王有三重章
  為務不重則𤼵不盡理𤼵不盡理則往不應情此王天下者之必有三重也有三重旣非上焉者之無徴又非下焉者之不尊民焉有不信而從之者乎故君子欲得民之信從不遽求之民也本自一已之德性立為庶民之章程考之建之質之俟之俱以此耳蓋惟有道在自可以此而叅合乎彼也知天知人正是本諸身處為道為法為則有望不厭正形容本身之妙民之寡過便是君子有譽引詩決言譽之必有其本徴諸庶民從本諸身來三王後聖天地鬼神從徴諸庶民來此方是居上不驕 鹿伯順曰三王後聖天地鬼神都是一個理天下外不了一個理理外不了一個心你看一㸃良心之以為自然而然不得不然的便是天地之所以為天地鬼神之所以為鬼神三王之所以為三王後聖之所以為後聖然文法吞吐不為三王後聖天地鬼神只為民從説看通章要認主不然一句一個理不成中庸 或曰世為天下法則正縁君子動言行無一不本於天理人情之至非君子强天下後世從我天下後世自不能外君子而自為動言行耳百世不惑自聖人而言此又就衆人言可見無聖凡一也
  仲尼祖述章
  道原於天地而四時日月則其昭宣者也道肇於堯舜而文武則其煥𤼵者也仲尼以一身㑹帝王天地之全此中庸之道所以常明如日月常行如四時此中已涵小德大德在内不害不悖即於並處見之有害有悖何以為並育並行也天地之化散之為物運之為道而統之則為德德豈有小大哉就其分處語之天下莫能破焉優優是也就其合處語之天下莫能載焉洋洋是也川流見生物之不測敦化見為物之不貳此天地之所以為大也仲尼之德一天地而已矣 林次崖曰大德小德只天命之謂性一句便了自命處説則曰大德敦化自性處説則曰小德川流一自源頭説一自承受説
  聰明睿知章
  前章言髙明配天未詳其所以配故一一拈出聰明睿知合寛裕温柔十六字俱宜在至聖心内看要體貼為能字見臨容執敬别皆所不可少者惟至聖方足以有之即體而用見矣狀至聖之有臨而列四德之目目各有脈絡井然真所謂小德之川流也然其𤼵脈處廣大靜深非徒以緒出為竒時出指聖心之靈活應用之妙敬信悦者以當其可也當其可之謂時全重在至聖身上見聖體與天體無二到得配天只是至聖本分事所以為天道也 鹿伯順曰天以下凡有血氣無一個不靠至聖作主有一件本領費周張便厭不得民心有一處不厭民心便臨他不起聰明睿知的資格纔做得這臨字的生活容執敬别總是臨的物料幾個足以有極耐咀嚼
  經綸大經章
  大凡天下事以智數行之即一節一目有不可為者矣以至誠出之即極天極人有不可行者哉五倫之際雖事繁而禮重然𤼵於仁心其數俱足以相充是能經綸天下之大經也天下之大經取諸至誠而足則天下之政事紀綱亦取諸至誠而足靜深莫窺其變化之端是能立天下之大本也易曰天地絪緼萬物化醇絪緼者天地之至誠也天地之氣實故大化無窮同其事者功有補于造化心無間于天地是能知天地之化育也三者之用甚大今雖謂其事如是而人或不能信也惟身有者斯覩其必然耳故曰茍不固聰明聖知達天德者其孰能知之德即天命之性容不得一毫人為故曰天德入德者從闇然著手便與天同體故曰達天德此之謂大德敦化 至聖至誠兩章雖分承川流敦化然實無可分也容執敬别川流也而溥博淵泉是其敦化寛裕温柔川流也而足以容便是敦化𤼵强剛毅齊莊中正文理密察川流也而足以執足以敬足以别便是敦化天下之大經天下之大本敦化也而分之合之變之化之是其川流天地之化育敦化也而民之安物之阜鳶之飛魚之躍是其川流流者流其敦化敦化者敦其川流原分之而無可分者也學者識得此義方可讀中庸
  衣錦尚絅章
  承上章固聰明聖知來闇然二字是一篇骨子淡簡温正畫出闇然形狀知遠三句是實落下手處自潛伏至篤恭不過充此所知而已微正與闇相照潛伏孔昭正説知微之顯處而其得力全在内省惡從疚生疚自省除此中之微原不見君子不見是圖所以不及敬信在不言不動正是省于内而免於疚惡也爾室屋漏正透闇字意民勸民威是神行於莫見莫顯之際不賞不怒是真涵于不覩不聞之中君子篤恭只闇到極處天下平是我與天下各安其性命之常也上天之載無聲無臭此纔通極于天命之初方是歸根學問此中庸第三支 首篇自天命説起而後及於功夫末篇自下學説起而直合於天命首云修道末云入德内省即是慎獨敬信即是戒懼不賞怒不顯即中和之致勸威天下平即位育之事自源得流以流合源此之謂一部中庸王鞠劬曰重一闇字數不字皆形容闇字歸結兩無字而闇止矣中庸原道於天故説到極至地位只是復歸于天亦只完得個闇中庸首章是𤼵端故句句著實説此章是收拾故句句要虚活説節節引詩咏歎淫泆與大學釋至善同體若實説再敘入德成德之事又是從頭做起中庸 陳紫峰曰中庸一書始之以天終之以天夫學所以學為人而始終以天焉者天人一也不天不足以盡人故始以天命之謂性自天而人也終以上天之載無聲無臭至矣則自人而天也 黄勉齋曰中庸始言戒懼慎獨次言知仁勇終之以誠此數字括盡千古聖人教人之旨 大學經世之實用中庸闡道之微言其間舉舜之受命武之纘緒周之制禮皆千古非常之事而名之曰孝曰達見竒事皆婦于庸德也對哀公道德九經而一通之於誠見王道必本於天德也至論鬼神之德性教之自天人之一以及篤恭不顯無聲無臭總于本體上無加反之天命之始而不外喜怒哀樂之常乃所以為中庸也前人謂中庸多無形影説下學處少説上達處多且教人著力去看大學看論孟以為讀書之序此為後學設法難以語上之意至謂多上達而少下學愚謂離下無上上達卽在下學中也夫子一生只是下學而祖述憲章上律下襲於此立極一部中庸皆修道而教之事總不出學而時習之一語







  四書近指卷三
<經部,四書類,四書近指>



  欽定四庫全書
  四書近指卷四
  容城孫竒逢撰
  學而第一
  學而時習章
  開口説學字所學何事便是要盡人以合天天行健君子自强不息時刻間斷即與天不似夫子憤忘食樂忘憂自十五至七十完此一件事不得人知固樂人不知亦不愠此是聖人遯世無悶地位下面節節皆時習中事 楊龜山云學而不習徒學也譬之學射而至於彀則知所學矣若夫承挺而目不瞬貫虱而懸不絶由是而求盡其妙非習不能也習而察故説乆而性成之則説不足道也按龜山此語深知孔子時習之㫖至習字内説出察字尤有著落 朱子曰學而篇皆是先言自修而後親師取友朋來在時習之後親仁在入孝出弟之後就正有道在無求安飽之後毋友不如已在不重則不威之後今人都不去自修只專靠師友説話 張芑山曰須識出學字要領不在章句上尋討自時習二字直貫至不愠正如既濟之後續以未濟始終一自强不息而已
  爲人孝弟章
  仁者人也非仁便不成人然為仁的根本全在孝弟不能盡事親從兄之實便多犯上作亂之事愛敬之良非不㡬希呈露而力學不純本何能立故無不孝不弟之時即無違仁之時 程子曰孝弟是仁之一事謂之行仁之本則可謂是仁之本則不可葢仁主於愛愛莫大於愛親故曰為仁之本
  巧言令色章
  正顔色而逺鄙倍君子之所貴也巧令胡為乎也哉非以諛人耑於欺世總因不習於學遂自絶於仁的然日亡千古增慨 鹿伯順曰此不是諂諛人乃是裝有道氣象所謂色取仁也
  吾日三省章
  所省三事皆於學最相關切日省即時習也一貫之傳其在斯乎 不忠不信不習有甚麽一定分數省字是直入底裏一毫躱不過的功夫
  道千乗國章
  有民社者便在民社上學敬信節愛時使皆時習事稍有間斷五者便不能兼舉天徳王道原是一樁事
  弟子入孝章
  孔子論學皆在實地上做孝弟敬信愛衆親仁時習矣猶以其餘力而學文以印吾所行之得失這纔是無一息之間餘力字活看隨時有空閒處便是
  賢賢易色章
  學不向人倫上討著落則學為無用這四樁事無時不在則時習便無時可已 游定夫曰三代之學皆所以明人倫也能是四者則於人倫厚矣學之為道何以加此
  君子不重章
  固學之必於威重也固豈一朝一夕之故乎見之於外者為威重存之於内者為忠信主而不遷必習焉不已友匪人憚改過又所以間吾習者兩勿字乃固學實際功夫 諸葛武侯云非静無以成學又云慆慢則不能研精險躁則不能理性觀此則不重不固之理自見
  愼終追逺章
  冠婚者人子之始喪祭者人子之終終不慎逺不追不可為人不可為子所學何事故送死明祀又習禮者之急務也 或曰沒易懈逺易忘力行於人情之所不足所以至仁之盡也歸字有景
  夫子聞政章
  夫子温良恭儉讓全是從好學中養成一段太和元氣純乎天而人不與故一傾葢間即時君世主有不覺其心折者夫子行道之緣正於此處見得
  父在觀志章
  大意不忍改之心是根本而其事之權衡則游氏所謂在所當改而可以未改者盡之矣 朱子曰父在觀志此一句已自有處變意
  禮之用和章
  禮之用於天下也原自有和不和何以成禮而和之貴於先王者原自能節不節何以成和禮也和也節也渾成一片此中有大學術焉文禮樂而致中和内之為聖人之徳外之成先王之治美哉道之所以常行也總令天下後世常在由而不知之中一知則放曠自恣禮教蕩然矣晉人清談可為鑒戒
  信近於義章
  信與恭皆徳而因亦朋友之義第不知學則信不近義有難踐之言恭不近禮有招辱之事因失其親有比匪之傷此六言之所以六蔽也 張子曰君子寧言之不顧不規規於非義之信寧身被困辱不徇人以非禮之恭寧孤立無助不失身於可賤之人
  食無求飽章
  學不時習安得謂好兩個無求其神清一意敏愼其力專又復就正其心虚夫子口稱君子而意在顔回簞瓢陋巷安飽忘矣一日克復何其敏也終日不違何其慎也寡與不能且問况有道者乎夫子以好學自信又稱顔子好學於此可尋孔顔樂處
  貧而無諂章
  孔子不談幻説妙全在富貴貧賤實地上作功夫貧者氣懾不期諂而諂至富者氣隆不期驕而驕至得一無諂無驕之士庶可以抵攩流俗然未免有貧富之見不得自若其天故不若樂與好禮之超然無入而不自得也詩人咏精矣而猶覺其粗宻矣而猶覺其踈信乎學問無終窮原駐足不得子貢見及此矣孔子美之使其及也 王泰州曰子貢咏詩是借詩來咏嘆學問無窮更有不能自己的意思
  不患不知章
  甚矣人之誤用患也人不己知於己何關我不知人行將累己古人有長於知君子而不長於知小人猶至僨事况君子日在側而不知則我之非君子夫何説總之不知學孔孟各有知人之法在或曰學問事功直至知人方於天下有濟此中便有作君作師擔荷在
  為政第二
  為政以徳章
  政也而以徳為之任是拮据總歸淵穆北辰之譬悠然有遐思焉朱子曰不是無作為只不生事擾民徳修於己而人自感化不待作為而天下自歸之不見其有為之迹耳
  詩三百一章
  夫子以思無邪盡三百篇之㫖愚謂此三字足盡六經之蘊學者必務知要要莫要於存誠無邪者乃所以思誠也
  道之以政章
  雜伯之治以徳禮出之民祇見為政刑也純王之治以刑政出之民猶見為徳禮也一憑文告一主躬修非學莫辨
  吾十有五章
  此是學而時習實録即生知亦不廢學生熟安勉之介各有其候謂無漸次者非謂為謙己誨人者更非孫文忠云知天命在五倫上知古人五十服官政須閱盡五倫天命方不遺漏耳順者言下立破無處非天命也從心不踰則更熟矣統體皆天命之流行 王陽明曰工夫全在立與不惑上知天命時大段著力不得
  懿子問孝章
  不學之人只以得盡情為孝奚暇問禮不知禮之所在心雖無窮分則不可僣胡氏註甚有理
  武伯問孝章
  惟疾之憂透盡千古慈父心腸子能體之全生全歸豈容一息少懈
  子游問孝章
  學先主敬而事親尤是敬之結聚處不敬何謂能養唐書馬周疏云臣不幸蚤失父母犬馬之養已無所施由此推之前人看犬馬多屬人子身上
  子夏問孝章
  色字全從敬中來不能敬安得有愉色乎諸賢問孝而答各異是夫子化工肖物以告彼者而告此便隔千里
  吾與回言章
  聰明外炫則中無所得可知此如愚之回所以為好學之首 胡雲峰曰發字最有力周元公所謂發聖人之蘊教萬世無窮者顔子也
  視其所以章
  患不知人夫子以之垂訓然知人之法視以觀由察安其條教也視以最顯著舉其一而未盡其人則參以二參以三由則漸隠矣安則愈㣲矣全在人發不及覺覺不及持之際自呈其淑慝非宻於觀而精於察者未易辨也桓公尊世子以定其位抗君也而合義鄭伯尊王也而逃義春秋㣲辭多如此類故能致審於危㣲精一之學者方能定千古之是非
  温故知新章
  温故便是用時習工夫新即在故中有本之學纔能鑄世易云多識前言往行以蓄其徳此即飲河取燧肆應不窮之道正温故知新可以為師之旨也
  君子不器章
  以器許人亦成材矣不器學更大虚中無物故能應萬物而不疲超方無局故能出常局而不礙
  先行其言章
  人品在行上取齊學為君子者亦知學其先行而已矣歐陽永叔云修諸身矣不見諸言可也得後字之意
  周而不比章
  以公私定周比實雖相懸跡則相似此等小人皆是要與君子爭壇非精於學者莫辨或曰周不是度量寛博易曰天火同人剛健文明君子以通天下之志此處須深思乃得之
  學而不思章
  學者古人已成之跡思者吾心自得之趣此二者合則雙美離則兩傷究而言之不思何為學
  攻乎異端章
  甚矣異端之害世也其中於賢知更甚無本以勝之反退然自處其下故為聖賢立防當先嚴儒釋之辯 程勿齋曰百家衆技不能相通是曰小道邪説詖行戾乎王道是曰異端
  誨女知之章
  知之而不敢輒信為知者虚也不知而敢謬認以為知者欺也學者之病莫大於自欺夫子於此喝破不獨為子路下砭張氏曰二為字是胸中體勘到極透徹處正知與不知毋自欺處
  多聞闕疑章
  以子張之學也而猶干祿哉甚矣不志穀之難也盖多尤多悔之身原無所挾持以為受享之地即自謂薄爵禄而不屑祇欺人語耳果眞實為己之學奚暇問祿之在與不在 朱子曰言不謹則必見尤於人人既有尤自家安得無悔行不謹則已必有悔已既有悔則人安得不見尤
  何為民服章
  凡拂於君者多利於民而不利於民者多暱於君此舉錯之所以難也故欲服民心先清枉直従古帝王之學未有不知人而欲安民者
  敬忠以勸章
  欲提醒人心只求其在我者而已一味求人人反不應莊與孝慈等項俱是學習為在我之事而民性難滅却從無意相感是謂使以不使教不能三字不可忽朱子自云當只是大概看了而今思之方知集註説得未盡
  或謂孔子章
  學術政事原是一個道理故云是亦為政究其實時雍風動亦不過人人親其親長其長堯舜之道豈能加於孝弟外哉吳氏曰夫子在魯不仕其故有三待價而沽一也季氏逐君二也陽虎作亂三也
  人而無信章
  仁義禮智必信始能有諸己則信為告成之地君子所以終萬物也巧詐之人自謂才能足籠罩一世不知物情先聧人無所憑以任我却跬步不能行䡚軏車之一端耳而車之全功係焉亦猶之乎信以一徳而成衆徳者乎故學莫先於存誠白虎通云信者誠也耑一不移本文無信就人心不誠實處説兼言行在内
  十世可知章
  王者受命立法一代有一代之典章夏殷周不相襲而治至三綱五常則秩序自天千古莫易焉非知不能易天不可違也殷因夏周因殷總之法天而已損之益之與時宜之正所以善其因耳子張問十世可知意謂深逺難測夫子三曰可知也只看作尋常眼前事至誠道可前知豈推測為學
  非鬼而祭章
  諂事非鬼自不肯勇於為義總之是無學術之人狄梁公毁淫祠便是他見義明决










  四書近指卷四



  欽定四庫全書
  四書近指卷五
  容城孫竒逢撰
  八佾第三
  孔子謂季章
  忍字誅其心也心惟忍則氣横膽決何復顧忌
  三家雍徹章
  凡咏歌必有取義以三家之堂而歌辟公天子義將安在不用立律定案只奚取二字斧鉞甚嚴 季平子恃功故用八佾盖有功則賜佾三家所以不得同而雍徹則三家所同用
  人而不仁章
  以舞佾歌雍之禮樂尚謂有人心哉人心亡矣如禮何如樂何感慨之極無聊之甚 樂書云五常以仁為首六藝以禮樂為先仁者禮樂之質禮樂者仁之文周官掌禮樂以春官明禮樂以仁而立也
  林放問禮章
  林放眼見當時用禮樂者故起而問本此其心猶之乎尼父之心也寧儉則無越度之事寧戚則有愛親之實皆教之以反本 問禮之全體朱子曰兼文質本末言之黄勉齋曰本非以儉戚為可尚特以其流於文弊則寧如此耳
  有君章
  不曰無而曰亡乃人臣之心忘之也寄慨良深 蔡虚齋曰春秋二百四十二年諸侯趨同盟之朝會者不可勝計而終無一誠心正義朝於周王者彼時尚謂有君哉
  旅於泰山章
  天下豈有不知禮之神枉費諂者一片徼福之心耳不義於人不祥於神矣 以上六節事關禮樂所係世道人心甚大夫子以片言隻字為褒為貶昭示千秋何莫非學習中事
  君子無爭章
  君子未有與人爭者其爭也猶曰君子總見君子之無爭耳其醇粹之學可想
  巧笑倩兮章
  後之一字是子夏創語夫子創聞故曰起予夫後之為言末也後起於先然不可離先而獨存其後末生於本然不可離本而獨存其末明於先後本末之㫖方可與言詩大抵子貢子夏兩人皆是逐層生出翫知來起予四字可見
  夏禮能言章
  周監於二代者也故夫子徘徊於二代學夏禮學殷禮總是為從周 周公制禮雖監二代其間義起者甚多孔子夢寐周公正在此處
  禘自既灌章
  魯祭非禮夫子已不欲觀况既灌而往又復懈怠不欲觀三字無限感慨葢學禮之人自不容不在禮上留意或曰須見周公制禘仁孝懇切周室治平悉該於此後王僅循故事衰㣲之象兆於廟中聖人履霜知冰語氣愀然當是嘆周不徒責魯
  或問禘説章
  祭祀雖幽㝠深隠之事然却是明顯著察之事孝子仁人有不能包舉天下之民物而能稱享帝享親者乎口説不知又説知其説者之於天下非夫子學窺天人其誰知之
  祭神如在章
  天神人鬼非誠以享之烏能來格操帛執牲而往者猶恐不歆自不親神鬼豈能靈乎
  與其媚奥章
  賈以媚結主復以媚導人見士大夫熟習此路恬不為怪夫子掲一天字作主便省許多閒氣不然二字亦説得决絶此是知命之學 明太祖嘗與侍臣曰為惡或免於禍然理無可為之惡為善或未蒙福然理無不可為之善人惟修其在已者禍福之來則聽於天
  周監二代章
  文從忠質來所以郁郁認得來路清方好定已之従違此是稽古之學 張卓庵曰郁郁乃形容周公損益之妙不離二代亦不泥二代全是自己精神瀰漫布濩於制作之間使古人皆有生意
  子入太廟章
  廟中之禮事各有義夫子素切徵文考獻親炙其法物安得不問故問即是禮此是稽禮之學
  射不主皮章
  中不在力故道不主皮此是觀射之學 問古人射要如何用曰其初也只是修武備聖人文之以禮樂
  子貢欲去章
  天下好事不常興而常亡大抵皆空名所留故存羊所以存禮也當其虚有實之用此等學術最大 馮厚齋曰是時諸侯固自紀元而天子所存者僅正朔此禮葢甚重也
  事君盡禮章
  臣不知有君正緣不知有禮故多傲抗僣越之事所以以盡禮者為諂也世不知學烏能辨禮
  問君使臣章
  君於臣不難於有情而難於有體臣於君不難於有體而難於有情禮使忠事君明臣良其古三代之隆乎此正君之學也隨觸而動不可謂非一日之泰交 夫子與臣言忠與子言孝則對君言禮故尹氏曰君使臣以禮則臣事君以忠
  樂而不淫章
  古今男女之情多不問徳樂與哀遂不得宜賢婦令夫貴惡婦令夫賤此是何等關係學者故宜深玩乎關雎或曰此是贊樂非贊詩也孔子正樂值師摯在官而
  以關雎為樂之卒章不淫不傷所謂關雎之亂洋洋盈耳也
  哀公問社章
  社義自有説宰我之言任臆立論是亦不學無術 按社稷之祀壇而不屋必受霜露風雨以逹天地之氣凡起大事動大衆必先告於社稷而後出書所謂不用命戮于社其禮可謂重矣
  管仲之器章
  夫子嘗大其功又復小其器此王霸之分誠偽之辨也學術純即無功器亦大學術假即有功器亦小管大夫三歸反坫奢而犯禮正是器之小處
  語魯太師章
  和者樂之所由生四個如字樂經不載却是樂的一段眞消息非樂而學何以底於成
  封人請見章
  夫子以七十年之學習學成一個千古之木鐸位置雖曰自天却是封人之眼力竒絶 饒雙峰曰夫子得位與不得位封人所不能知其所可知者夫子道徳如是天將使振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文教以開天下後世也必矣
  謂韶盡美章
  見其禮而知其政聞其樂而知其徳舜武兩聖人本色自完全寫在樂上盡美未盡善既明白説出亦不必過為周旋 或曰古今道同而徳異者有二在上則舜武在下則孔孟是也
  居上不寛章
  居上為禮臨喪是處有是處之理隨時有隨時之學鹿伯順曰註中本字極好夫子觀天下事都從此處著眼本之有闕即儀文有好處也沒用了
  里仁第四
  里仁為美章
  夫子一生學習只是熟仁故教人卜仁里以為共學之地 張氏曰處仁二字所謂擇其善者而從之雖云卜居全是親師取友之意
  不可處約章
  不仁之人處約不可處樂不可將何之而可乎安仁利仁者不離約樂之中能超於約樂之外安是聖者事利則賢矣由勉而安全在學習 問安利之别朱子曰安仁者不知有仁如帶之忘腰履之忘足利仁者只見一仁就之則利去之則害
  惟仁者能章
  非大公順應之學未可輕言好惡葢好惡以已而不以人也以已則私以人則公能者恰如其好惡之量而止増減毫髮不得古人有薦士不識面殺人不動聲色者總是心中無私見得善惡分明
  茍志於仁章
  人之作惡只因無志志仁是於衆欲交攻時獨提真性作主惡念自退立志責志最是學者喫𦂳工夫 通書解有心悖理為惡無心失理為過此志仁所以無惡也
  不處不去章
  人生初落地時只有此身原來貧賤非有所失也至富貴則有所得矣無失無不得有得有所失故均一非道富貴不可處以其外來貧賤不可去以其所從來孔子樂在其中顔子不改其樂全是於此看的分明故不為欲惡所乘終食不違只是不處不去而已此是時習實際處 或曰富貴貧賤終食造次顛沛無往非仁無往非君子用力之地説到造次顛沛必於是富貴貧賤之不處不去又不足言矣此淺深次第之别
  未見好仁章
  不待好不待惡而自能仁者生而知之者也待好仁惡不仁而為仁者學而知之者也有好仁之力而不用力於好有惡不仁之力而不用力於惡是自暴自棄困而不學者也 胡雲峰曰此不必謂世無其人但謂我未見其人猶有不絶望之意
  人之過也章
  學問之道以仁為主腦然仁不易識過中之仁更難認千古隻眼須推孔子愚謂知中之愚仁中之過淋漓篤摯較之知與仁更起人敬更令人悲雙峰謂其過猶足以見其仁語意自明獨指君子而言
  朝聞夕死章
  人抱道而來須抱道而往生方順死方寧不聞道則虚生虚死矣耳朝聞夕可者不問遲蚤須聞乃可此是了達生死之學 胡雲峰曰苟無平日積累之勤必無一朝頓悟之妙可矣二字令人惕然有深省處
  士志於道章
  恥惡衣惡食者曲學俗士也自不足與議然此事口談易躬行難緼袍不恥獨以許由而無求安飽者所以亟稱為君子也 或曰范文正黄虀賦武侯淡泊明志王曾志非温飽纔是家數
  無適無莫章
  適莫亦是擔當天下的豪傑然未免以成心乖時措之宜聖學絶四乃能無可無不可 林次崕曰義與適莫相對義是物之權衡適莫是人之意見
  君子懐徳章
  而今始識懐刑之君子非過慎也存天理畏王法是一路學問伯順亦云孔子家法與高皇功令其即徳與刑之謂歟
  放利而行章
  人之好利孰不如我放則必欲耑之於己豈不有礙於人人既有礙便不甘心多怨二字凛乎可畏故學莫先於義利之辯
  能以禮讓章
  禮須讓始成禮紀綱法度皆是實意灌注小大所以共由也不能讓則一味虚板與禮何干學者莫徒據禮而害天下事
  不患無位章
  位與知従人求者也立與可知從已求者也從人求者已不得操其權從已求者天下不得制其命此是聖學
  吾道一貫章
  在夫子與曽子言曰一貫在曽子與門人言曰忠恕非忠恕自不能貫原非二也彼高視一貫而平視忠恕者不知此是聖學只在尋常日用真實著脚愈平愈竒堯舜性之湯武身之夫子之従心不踰顏子之三月不違豈能一毫加於忠恕外乎 湛甘泉曰忠恕即是一貫被曽子一口道著細看皆是内外心事體用合一
  君子喻義章
  喻之一字傳君子小人之神定君子小人之品非聖學莫辨以無所為出之疑於利亦義也以有所為出之疑於義亦利也從志趣上分欺慊不在事迹上作門面
  見賢思齊章
  賢不賢之見在人似與已無干而思齊内省無一不關係於我觸處警惕正是時習
  事父母幾章
  父母有過諫而不逆所謂㡬也窺其幾而善用其挽轉在有意無言迨至不違不怨則孝子之情愈真愈苦張芑山曰全要看事父母三字靜思我所諌者何人的過失便不忍徑情指摘
  父母在不章
  人子體父母倚門倚閭之情自不忍逺矣 或曰只是不敢漫遊不以身行始合著那人子的道理耳
  父母之年章
  孝子愛日全從一喜一懼來喜在有言而懼在無言此古人不以三公易一日之養三節論孝言邇情深學習中㝡喫𦂳 葛屺瞻云惟喜懼在一念中交動心下真難為情
  言之不出章
  躬之不副惟口是憑可恥孰甚焉古人言之不出知所恥也今人言之輕出無所用恥也
  以約失之章
  貪的大則失的多約乃居身之善物也故學先守約
  君子欲訥章
  言説著少只是覺多行説著先只是落後君子之欲訥古人之恥躬同一學術
  徳不孤必章
  人患不徳不患無隣上下四方往古來今原是一家人學者須先識此 有隣正見不孤下句只是上句兩句一意
  事君數斯章
  獲上信友皆以義合義不合豈容强聒自取其厭此須知學 或曰二數字病其口舌有餘精誠不足耳見事君處友當有委曲相成之道不可徒止徒去也





  四書近指卷五



  欽定四庫全書
  四書近指卷六
  容城孫竒逢撰
  公冶長第五
  子謂公冶章
  古者男女之族必擇徳焉不以財為禮故論財者君子深鄙之不入其鄉長之縲絏非罪容之不廢於有道免戮於無道其徳可知一妻其子一妻其兄之子此孔門擇壻法也 或曰非其罪免於刑戮但求其可終無咎而已此是處其子之的確處
  子謂子賤章
  魯以衆君子而成一君子子賤以一君子而取衆君子總見得共學之益
  子貢問曰章
  無一善以成名皆不足言器未至於器而侈言不器并失其所據矣果達藝清任和均足為宗廟之重
  仁而不佞章
  仁者其言也訒佞字正宜痛黜雍之重厚簡黙恰是此路人不知其仁語最活只是要抺倒佞
  子使漆雕章
  求信二字是聖學戒欺求慊的眞脉路開能向此處著力便與才識氣魄用事者星淵故曰見大意夫子悦開與與㸃同一機趣 葛屺瞻曰斯字即指仕言信是信得這仕過
  乘桴浮海章
  夫子志在東周偶欲浮海牢騷之意感憤之言耳子路之喜是子路本色未知夫子本心
  問子路仁章
  治賦為宰與賔客言皆吾儒經世之學仁中不可少之事然不可以此論仁仁者中心安焉全不在作為上
  子謂子貢章
  子貢聰穎過人極難自下忽借囘來㸃他不覺奪其所恃而曰何敢望回此其自知之明便是入道之路故亟與之曰弗如也使其自信曰吾與女弗如也使其自勉此是聖門冶鑄故終得聞性道之𫝊
  宰予晝寢章
  宰我居言語之科只是多説了㡬句過頭話夫子遂深絶之甚矣言之不可不慎也
  吾未見剛章
  陽剛之徳全是能自勝其私使此心超然于萬物之上慾則私意牽纒縱貌剛之似而中之靡也乆矣子路之强似之而非須中立不倚和而不流乃真面目也顔子克復歸仁學從乾道入庶足慰聖人之思或人烏能知之嗣是之後則孟氏之直養無害塞乎天地之間者乎
  我不欲人章
  不欲無加亦是平常事却是絶頂事中庸所以鮮能也
  夫子之文章
  文章性道非二物凡可見者皆文章而其不可見者則性道也除了人事何處是性命之流行得聞不得聞即可見不可見
  子路有聞章
  事無停留所以恐有聞也只一恐字有多少神情有過則喜有聞則恐皆其大過人處
  何以謂文章
  人多於長中求短不肯于短中取長文子於諡義既合只論其合於諡而已奚必苛求
  子謂子産章
  恭敬恵義君子之大端子産未必是徹性命之學能於此處無愧色雖曰未學吾必謂之學矣
  善與人交章
  甚矣交之難也翻雲覆雨隙末凶終固屬小人之常而情好日宻初終無間者古今㡬人哉晏大夫乆而能敬只問已之待人何如心之自盡安在絶不較量於人此夫子所以善之也
  文仲居蔡章
  世人之所謂知全以探索鬼神為事夫子論知乃在務民義而逺鬼神
  令尹子文章
  仁未有不忠仁未有不清而清未必為仁忠未必為仁盖忠清乃仁中一節耳亦有以一節而見全體者伯夷之清清即仁比干之忠忠即仁也其淋漓篤摯粹然無滓當時知之後世知之子文之忠文子之清其闇然無言之地足色不足色當自知之耳
  三思後行章
  思之思之鬼神將通之何止再何止三文子必思其所不當思者耳春秋罪其黨逆其理欲交戰不能自斷遂至於惑
  有道則知章
  從來任事之人須帶幾分愚方克有濟利害當前知者巧於迴避非愚孰肯身入其中若晦若闇而意不懾色不沮者此原不可及千載下狄梁公是一個後身
  子在陳曰章
  夫子得行其道為一時之名世不得行其道為萬世之木鐸裁之一字是陶鑄羣賢大本領誨在此為亦在此工夫無止息之時 或曰行道傳道聖人始終不能自己周流四方本欲行道於天下却往往論道講學不肯少輟便見得此亦有成就後學之處
  伯夷叔齊章
  惡惡之嚴莫如夷齊然其心却不念舊惡此方是能惡人怨之希也人自知其非私惡耳一塵不著所以為聖之清 李見羅曰舊時之惡也是激人為善的意思後來不念又是成就人的善處始終只是以善待人故怨是用希
  孰謂㣲生章
  事無大小只多一迴䕶之心便非天然之直夫子於乞隣而譏其市恩於證父而誚其傷恩各有義在當乎義之為直
  巧言令色章
  兩般情狀所稱最善渉世之人然詐偽暖昧喪其眞心故下一恥字以戒學者 楊慈湖曰此二事皆是心裏一様外面又是一様左丘明恥丘亦恥正是甚言斯人不直之可恥非竊比意非恥其欺人而失禮乃恥其昧已而喪徳也
  顔淵季路章
  聖賢之志總是為仁離仁則旁門曲逕耳奚足為聖賢之學車裘與共公物之仁也善勞不伐克己之仁也老安少懐友信天覆地載之仁也千載後名賢輩出大儒接踵皆是望此一條路數以為歸宿
  已矣乎吾章
  文過者小人諱言過者亦多賢知之士見過内省過自不得時刻停留纔是日月之更風雷之勇
  十室之邑章
  聖人之門皆是學人而好則不敢輕許葢好則愚必明弱必强不好雖有周公之美仲尼之忠信亦不濟事此二十七章皆論古今人物賢否得失無非窮理之學時習之事也
  雍也第六
  雍也可使章
  居上有要領冣忌煩瑣是所貴於簡也然簡以脱畧為事可以行之於民未可居之於已故必居敬行簡中有主而事不擾纔可此内聖外王之學先有司赦小過舉賢才夫子之言即雍之言也故謂其言然
  孰為好學章
  有若無實若虚犯而不校可想見其不遷有不善未嘗不知知之未嘗復行可想見其不貳顔子之學其諸異乎人之學所以稱好也
  子華使齊章
  辭受取與各有攸當著不得一毫意見意見一叅則求之慷慨憲之介節皆非天然之義 朱子云於斯二者可見聖人之用財雖是小處也莫不恰然便是一以貫之處
  子謂仲弓章
  仲弓不得意於其父閔子不得意於其母司馬牛不得意於其兄弟皆於天倫之樂未得暢遂從來孝子悌弟之苦情每多如此尤西川曰犂牛之喻教仲弓立賢無方也非論仲弓也
  回也其心章
  仁人心也心不違仁心纔得正是從格致誠意來顔子以徳用事中心樂之故不違其餘諸子以才用事氣魄功能降伏不下故日月至焉至是心之至於仁以才見者自不得純耳
  可使從政章
  果達藝各就其才之所長皆是為政之實用惜未究其用也果則無留滯之事達則無用罔之事藝則無窘手之事此雖素王之明試而史册中如三賢榜様者皆聖門中人也私淑之學豈論世代
  使閔子騫章
  夫子墮三都費其一也閔子肯為之宰乎意甚决而辭則婉既不取禍又不招辱㝠鴻高蹈人中之龍此是聖門應聘之學
  伯牛有疾章
  伯牛事跡最少只執手一語可想見其為人周旋嘆息之間俱是性命之學
  賢哉回也章
  不改其樂樂在貧先不因貧改故云非樂貧也非樂道也自有其樂耳顔子克己功深心體潔淨與造物同遊故能於人所不堪之憂獨恬然自得反身而誠樂莫大焉學顔子之學方能樂顔子之樂 袁坤儀云人都説孔子稱顔子安貧予謂實取顔子之精進
  非不悦子章
  天下有悦道而力不足者哉力有不足悦心不誠畫之一字極其鞭䇿學者黙自檢㸃不犯此病者必也自强之士 蔡虚齋曰子之道其理則仁義禮智其具則禮樂政教其文則詩書易春秋道内正有可嗜之味在
  子謂子夏章
  儒而在上者為治統儒而在下者為學統何其逺大哉不務其逺且大者而規規於近小之間此儒而小人者耳寧直為子夏立規
  為武城宰章
  得人是為政最急之務然非道眼之人不能識道氣之人滅明之孤貞子游之學道正相與以有成也
  非敢後也章
  按三家起釁齊師直抵近郊而孟孺子帥師先奔之反視為國家之恥有不忍言者敢居殿後之功哉夫子表而出之令當時後世矜功爭能者冷然汗下 高中炫曰之反分明是以敗君憂主為辱不敢以後殿為功若云自掩其功是詭情要譽也不情甚矣
  不有祝鮀章
  好諛恱色世道江河不知投世之資總皆喪心之事此與上章為法為戒學者鑒茲
  出不由戸章
  道者吾人之戸牖也誰能外之而誰能由之亦猶之乎莫不飲食鮮能知味也異矣哉此須知學 邵子云戸道也猶言戸猶道也人必由户便不可不由道正指㸃人當由道意
  文質彬彬章
  直行所志質也節飾為觀文也其用宜相濟不可偏勝偏勝則文質判然兩物相濟則文質融成一片然後二字見學力 陳幾亭曰文輔質曰彬彬不取其均也均則文勝而人心日以薄
  人之生也章
  生也直是直乃人生真面目生與直不相離罔之生也面目全非幸生耳用時習之功則生者常生罔者亦復生
  不如好之章
  之者何物知之好之樂之又何事也此夫子自寫其學習之趣一步深一步直到樂處則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
  中人以上章
  道固無上下在領略者不能不有上下量不適而强相加則扞格不相入矣不可以語上總是引人之心在學者自勵耳 葛屺瞻曰夫子原以不學為下未聞以資鈍為下若肯加學問何分上智下愚
  樊遲問知章
  知非有質也附物而見故舉義者得知然慢鬼神非義也近鬼神非義也一敬一逺之間各有攸宜可謂知矣董子曰正其誼不謀其利明其道不計其功此先難
  後獲之㫖也此正時習之學
  知者樂水章
  山水無情之物也而仁知登臨則欣然向之葢活潑寧謐之體觸目㑹心故其受享無盡此深造自得之學
  齊一變魯章
  强者於道逺弱者於道近此全在習俗之外思量轉變之術是夫子經世之學為東周的手段
  觚哉觚哉章
  言近指逺感嘆無窮全是春秋復古譏變法之意學者宜味其㫖趣
  宰我問曰章
  仁者自愛人愛人固未有棄己者也天下溺援之以道須先站在不溺之地然後可以援人從井之説不能成己豈能成物是謂不學
  博學於文章
  凡散見於天地間者皆文而文中總具一天然之規則曰禮約即在博時約文禮非二理博約是一事合外合内何畔之有
  子見南子章
  大夫見小君之禮乆矣不行南子特舉之孔子雖不忍絶却非子路所喜孔子嘗自謂知我其天亦惟以天自信而已學到人不知時其境界原别 王荆公云君子有時而用禮故孟子不見諸侯有時而用權故孔子可見南子
  中庸為徳章
  古来驚人震世之事民多見之看起來却不中庸中庸者極平常極竒絶不可以私議企及非盡性至命之學孰知其徳之至矣乎
  如有博施章
  博施濟衆堯舜所難以仁人而在天子之位且不能滿其願况其下焉者乎故論仁者只論心不論事說欲説近正所以治子貢之博也仁原以天地萬物為一體反身而誠樂莫大焉以已欲而同乎人也强恕而行求仁莫近焉以人欲而凖之已也此孟子願學孔子處














  四書近指卷六



  欽定四庫全書
  四書近指卷七
  容城孫竒逢撰
  述而第七
  述而不作章
  學古有獲全憑信好好生於信是夫子一生最得力處六經之道如日中天雖曰竊比老彭實則賢於堯舜
  黙而識之章
  黙識二字是聖賢宗𫝊不厭不倦全從此處得力這境界須是至誠無息故云何有於我
  徳之不修章
  講學徙義改不善總所以修徳也四件事是一套生活皆於吾身最切故曰是吾憂憂字著急的𦂳原非别人能替
  子之燕居章
  申申如夭夭如全是從時習中涵養來 鹿伯順云總是個仁字的氣象
  甚矣吾衰章
  仕止乆速自不必有心而寤寐周公却不能歇心口角中有徘徊不盡之意 張南軒曰夫子夢見周公之心周公思兼三王之心也
  志道據徳章
  志據依游正學者用功字面夫子自志學至從心一生作此功課此外原無可用心處此内原無可住足處
  自行束脩章
  未嘗無誨不倦之心也天下萬世有一人不在夫子所誨之中者乎賢堯舜在此鄒南臯亦云此是發明已急欲誨人之意也
  不憤不啓章
  教者必得學者之心以為其地教方中用有施無受强聒耳是豈不倦之誨 金中洲曰不啓不發不復見君子引而不發之妙直説啓發復無益終不啓發不復者非
  食於喪側章
  哀樂皆情也聖人中節焉而已然樂可以驟哀哀不可以驟樂故不能歌此中有天則焉學者莫輕看過
  子謂顔淵章
  行者行其所藏藏者藏其所行此内聖外王之學也故獨以是許顔子子路勇者原不是此種學問故裁之臨事而懼好謀而成正是用舍行藏之人 顔子終日藏從何處討一個行來夫子正就克己如愚中看出他研㡬觀變之妙簞瓢内却藏禹稷事業在
  富而可求章
  人皆求富子獨從好好是甚麽必有超于富之外者况富在人好在已乎此是學者義利之介 王泰州曰所好只是要反形取辱的光景見得不如隨我自在
  子之所愼章
  祭如在教而戰藥不敢嘗皆所以致愼也却是人之所忽總是學習中事
  在齊聞韶章
  樂則韶舞夫子固嘗學之而神遊虞舜之天矣忘肉味不圗至於斯纔稱知樂方可正樂 金中州曰夫子身在齊神遊虞韶在耳舜在心言外有深嘆聖治不可復見不得與斯世共遊舜天之意
  夫子為衛章
  知兄弟讓國之為是則知父子爭國之為非况夷齊安父之心猶在沒後而衛輒拒父之入乃在生前折衷衛事者固不待其辭之畢矣子貢長此學術
  疏食飲水章
  樂非樂疏水也非樂曲肱也第以疏水曲肱而樂亦在耳孔子亦在其中顔子不改其樂其樂只在心不在外尋孔顔之樂者亦只求慊其心而已反身而誠仰不愧于天俯不怍於人孟氏是學孔顔之樂者
  加我數年章
  意必固我之盡絶仕止乆速之無心夫子一生通身是易故序彖繫象説卦文仍欲假年學易者不知夫子傳易之神易傳夫子之神 伯順曰大過之有従有意見者執定名理鋭欲成大功而不覺反成了大過易之為理正治此病
  子所雅言章
  詩書禮皆人心最關切之事易知易學故雅言之以提醒人心為亦在此誨亦在此
  葉公問子章
  樂從憤生忘憂忘老自强不息是所稱為好學其人者耶
  我非生知章
  生知之人亦不廢學好古敏求正是祖述憲章之實
  子不語怪章
  夫子作春秋多記災異戰伐簒亂之事於易論鬼神惡在其不語也葢雅言詩書禮而不及春秋易故于此四者不輕語耳不語亦教也學者當得之言外
  必有我師章
  善不善皆我師其取益也寧有窮乎所謂夫子焉不學
  生徳於予章
  毎見古人處患難時亦嘗閒暇無非以天自信則心有主而神不亂此立命之學 張芑山曰天生徳於予一句則天之所以責予者不輕予之所以承天者必不敢苟豈遂䙝天而自罹禍患乎
  以我為隠章
  無行不與孔子之神情骨髓合盤托出矣二三子學有淺深各有領略
  子以四教章
  四教雖有本末却是一套生活學者試黙自體認
  不得而見章
  聖人君子善人未有不托基於有恒者難乎有恒則聖人之望絶矣為有為盈為泰是其存心欲駕君子善人之上不知恒心一漓無一可為君子不責人以天責人以人故急望學者存誠焉
  釣而不綱章
  鳥獸魚鼈咸若是聖人愛物之仁於釣弋中露見一斑
  葢有不知章
  夫子删詩書定禮樂是擇而從作春秋是見而識乃述而不作之疏所以自居於學知也
  互鄉難言章
  童子之見是童子拔俗門人之惑却未免落俗不追其既往不逆其將來真天地覆育之心令千載下知有一童子故君子莫大乎與人為善
  仁逺乎哉章
  仁人心也昏昧則放提醒則復終食不違者聖人三月不違者大賢日月至焉亦賢者即庸愚不學之人亦有夜氣之所息乍見之偶動故欲之即至此語極喚醒人學者須自體騐 饒雙峰曰欲仁仁至其至也固易其去也亦易須於既至之後常加操存之功方能不違仁
  昭公知禮章
  娶同姓原非禮第人未顯言而已先言之豈禮也乎及明摘其非禮而惟自認為有過辭氣何等和厚葢隠諱固臣子之分是非乃天下之公此時中之學 胡雲峰曰使夫子而直指君之非則自無君臣之禮使夫子而不自引已之過則遂無婚姻之禮何以為萬世法哉
  子與人歌章
  與人歌一事想見聖人之太和元氣道無大小學無精粗記者直恁著眼 聲比於琴瑟謂之歌史記云詩三百篇夫子皆絃歌之以求合韶武雅頌之音是也夫子一生終日造次顚沛無非絃歌也及門諸子進退出處無非絃歌也
  文吾猶人章
  文士以文為性命到得行上多不濟事此古人恥躬不逮也躬行君子煞甚羨慕未之有得總是學焉不足之意
  若聖與仁章
  不厭不倦時習之學仁聖之實也公西華言弟子不能學却是他知學 不是把自家修持看得十分闗係便不能不厭不是把人家迷悟看得毫無分别便不能不倦夫子原只是如此
  子路請禱章
  夫子曰知我者其天乎葢無一事不可與天知也故曰丘之禱乆矣不然獲罪於天無所禱也 髙中炫曰夫子平生兢兢業業恐獲罪於天地神明葢無日不然也在今日又以何為禱乎故曰丘之禱乆矣
  奢則不孫章
  人情喜奢而惡儉豈知人心放蕩敗裂綱常全釀於不孫寧儉寧固持世之學 或曰欲杜小民之僣竊自公卿大夫始欲閑官邪自朝廷躬行始不然禁令雖嚴風俗日侈所令反所好民豈有從之者哉
  君子坦蕩章
  君子得理以正其心故不愧不怍小人不得理以自正故患得患失一苦一樂皆其自取 或曰坦蕩蕩就心上說與内省不疚節參看若外來事變則君子之憂患較甚於小人
  子温而厲章
  下三字從上三字看出所謂隂陽合徳中和之氣見於容貌之間記者亦善學聖人
  泰伯第八
  泰伯至徳章
  伊川程子曰泰伯三以天下讓者立文王則道被天下故泰伯以天下之故而讓之也不必革命使紂賢文王為三公矣此解最精 顧子涇陽曰在太王身上起念是以父子讓也在王季身上起念是以兄弟讓也乃泰伯更有大焉却是在天下上起念是以天下讓也以父子讓以兄弟讓是將文王做一家公共的文王以天下讓又將文王做天下公共的文王此段至心民無得稱夫子特表而出之
  恭而無禮章
  四者皆徳而無禮皆非亦猶之乎六言六蔽也無禮只是不學
  曽子有疾章
  而今而後吾知免夫全生全歸不知費多少心力纔得了此一件勾當朱子疾革門人請教曰須要堅苦是説工夫陽明子疾革門人請教曰此心光明亦復何言是説本體曽子謂門弟子云云者即本體即工夫和盤托出千聖萬賢總是了當此件皆有得於朝聞夕可之學者也
  曽子有疾章
  容色辭氣俱是就威儀上説然非用學修恂慄之功烏能於斯逺斯近之間恰與道合所謂動容周旋中禮者盛徳之至也
  以能問於章
  孔子無我顏子克己故𫝊聖人之道者顏子也顔子没而曽子得其𫝊故為之想像其夙昔克己之學而徬徨於口角之間實所以取法於良友此是聖門師友眞脈絡 王龍谿曰有孟子之自反然後可進於顔子之不校
  可托六尺章
  二可一不可是一連事著落在托孤上安危利害一意肩承略不退轉是謂豪傑而聖賢者也故極賛之為君子
  任重道逺章
  宇宙内事皆分内事只不以為己任遂覺擔兒輕道兒近一為士把此擔已擔了何時是息肩之時故曰士不可不𢎞毅𢎞毅二字是曽子自為寫真
  興詩立禮章
  詩禮樂經也而興立成則學者之心也故曰六經皆吾心之載籍吾心有感發於詩焉興之吾心有把握於禮焉立之吾心有趣味於樂焉成之高者為聖賢下者不失為吉士是在窮經者自得之耳 朱子曰古人學樂只是收斂身心令入規矩使心細不麤乆乆自然養得和樂出來
  民可使由章
  由而不知則俗安治靜順帝之則一知則求虚索逺相與於辯説躱閃沮格生矣非帝王經世之學 知與由只一件但知俟他自㑹不可使他知使由正隠隠使他知不可使藏在可使中
  好勇疾貧章
  作亂致亂一由人一由己皆從疾字生來具經世學術必有以安頓此輩
  如有周公章
  驕吝是一個根源自謂人莫我及又恐人或我及總是為才所使不知學之過
  不至於穀章
  至穀之念從未入學而已然矣不是為穀誰肯向學不易得也誠哉其不易得也 馮少墟曰只為志穀一念不知忙壞古今多少人且無論聖學無所為而為只説穀之得與不得豈係於志人第不思耳
  篤信好學章
  信理守節之士好學以袪其偏見善道以化其執心則治亂出處之際自得其宜謂有道而貧賤無道而富貴必非能好學者也能善道者也而恥字甚嚴切愚謂富貴於無道之時視貧賤於有道之時恥亦有分不可不辯 熊勿軒曰學者須先辦得篤信守死底心又做得好學善道底事然後於出處去就見得明守得定用之有可行舎之有可藏也
  不在其位章
  在位者不謀是為曠職不在位者而謀是為侵官胥失之道也
  師摯之始章
  樂之興廢在人夫子正樂之時適師摯典樂之始美盛如此亦豈偶然洋洋乎盈耳哉有無限情思 韶是舜之全體周家王業成於關雎故一端亦可以見全體張卓菴曰追思始時之盛正以嘆今日之衰也
  狂而不直章
  中人之資最怕不自安其本分而多一作為却是自喪其本心不直不愿不信正坐此病
  學如不及章
  如不及是何事猶恐失之又何物也汲汲皇皇求進與憂退交集何時是滿願之日何時是歇手之期可想見其學習之心
  巍巍乎舜章
  舜禹日日與天下之事日日是不與天下之心此心總之超然於天地萬物之上天下雖在身於我無加損故不與耳 陳幾亭曰夫子獨以傳賢傳子者並稱不與是發禹之幽不是光舜之顯
  大哉堯之章
  千古為君之大獨稱堯而堯於則天見其大天亦有成功天亦有文章總蕩蕩乎無能名故堯之巍巍乎其有成功也煥乎其有文章亦約略彷彿之言耳其㫖無盡其辭無竟仍歸於蕩蕩而已此堯天之所以大也 王泰洲曰成功文章指堯徳之顯者可以見堯不可以名堯不可以名堯是不可指其件以名之非隠於無迹也
  舜有五人章
  舜之五臣乃在唐虞之際而武之十亂亦在父子之交才雖少遜於唐虞徳實無慚於堯舜此章因嘆周才之難而及周徳之盛非有至徳不能育異才也泰伯之至徳在讓國文王之至徳在事殷虧夫子拈出 通章皆賛周才比隆唐虞因思至徳見周才所自愈見才難所以贊周之盛也
  禹吾無間章
  所貴有天下者以享其奉也不享其奉而盡心於宗廟祭祀之禮百姓衣食之源所謂有天下不與即欲間之惡得而間之 以上四節歴論帝王之徳兼及帝臣王佐之才此論世之學也悠然有唐虞三代之思











  四書近指卷七



  欽定四庫全書
  四書近指卷八
  容城孫竒逢撰
  子罕第九
  子罕言利章
  夫子痛黜世之言利曰喻於利放於利深望人之安命曰不知命不受命利與命固嘗言之矣至於仁孔子之所以立教也志仁好仁安仁利仁依仁不違仁不一而足豈孔子以立教其徒日侍而不知葢其記言之頃各有相對之情以為立論之地或終日言之而猶疑於無言豈眞無言哉罕言不語雅言皆至教也要看的活
  達巷黨人章
  大哉無所成名但博學二字黨人或以技能疑夫子故夫子姑以射御較言之亦無容深説也
  麻冕禮也章
  儉而無害於禮何妨於從若泰則破禮害義大節攸關何妨違衆以獨行一從一違原非單扳學問而違衆二字俱見持世風骨 饒雙峰曰此聖人處事之權衡所謂君子以同而異
  毋意毋必章
  意必固我乃有心人之所以托於世以自見而賢者則必欲克治之滅於東而生於西四者有一焉皆所以累心也惟聖人心與太虛同體故於四者絶之盡物來順應不費一毫安排人見為人也純乎天而人不與一天之道也
  子畏於匡章
  夫子以斯文自任正以文為天之所授天之所授人惡得而奪之非矜天以為重循理而已矣此與桓魋章同一學術 胡雲峯曰文不在兹之文即文王之所以為文也文王接堯舜禹湯之統夫子接文王之統皆天也紂能囚文王不能違天而害文王匡人能圍夫子不能違天而害夫子
  夫子聖者章
  吾道一以貫之一則不多多則不貫君子多乎哉不多也此是聖學宗傳太宰以多能為聖人之事子貢以多能為聖人之餘事夫子直以多能為少賤鄙事則道之不貴于多也明矣
  吾有知乎章
  所惡於知者為其鑿也只是騁聰明意見矜竒炫能自為多事夫子既不多能原自無知第就其問者而叩之使他天機自動在我不必添設在彼可以意解矣此之謂行所無事 張氏曰叩其兩端其字指鄙夫説正見其因物付物之妙知從鄙夫出而我無與也道理原自如此
  鳯鳥不至章
  吾已矣夫熱心欲冷無限凄凉 孔子所謂不至不出者非欲恃此為符瑞也生平愾想羲文之盛而不可得故發此嘆耳
  子見齊衰章
  必作必趨是何等心腸看聖人㣲處全在人所忽處張芑山曰此亦見聖人動容周旋中禮處凡應事接物皆然記者特偶記此數事耳
  仰之彌高章
  高堅前後見聖道變化無窮莫可端倪及得善誘乃知用無方而體有定功力自不肯泛用卓爾之立自非復高堅前後之見矣欲從末由顔子平生可用之力盡於此而無可用力中工夫更細正要從循循善誘涵養於此謂善學孔子 郝京山曰約禮只是主敬葢以敬履事之謂禮以禮操心之謂敬儒道就世間綱紀倫物上著脚故由禮入
  門人為臣章
  生順沒寧非大聖人不能夫子嘗為大夫為臣豈遂為行詐第既以去位義不容茍安君道師道各有攸宜不可行之於君者何不可行之于師死於臣之手不順則不寧死於二三子之手順矣而何不寧也此纔是到頭學問
  有美玉於章
  待字較求字有多少身分在伊之莘野太公之海濵武侯之南陽皆藏而待焉者也 一待字正是行藏的樞軸未嘗不沽未嘗不藏廟堂亦藏山林亦沽此便可想聖人無可無不可
  子欲居章
  欲居何陋皆一時寄寓感慨之言
  自衛反魯章
  雅奏於朝頌歌於廟迹熄詩亡之後而夫子正之太和之音復現此學之所以集大成也 功成作樂者周公之事在鐘鼓世衰正樂者孔子之事在簡册叙雅頌之得所就正樂者言之也 張卓菴曰使用樂者能遵夫子釐正之美則大夫不敢僣諸侯諸侯不敢僣擬天子君臣各盡其道而天下治矣
  出事公卿章
  此所謂庸徳也何有於我行之而不敢不勉之意下學上達正在斯 李衷一曰事公卿如靖共篤棐事父兄如祇載克恭勉喪事如曽子問喪大小記不為酒困如酒誥賓筵此豈易事
  子在川上章
  文文山云道體流行之妙往來而易見者惟川流為然聖人發其端倪欲學者體認省察無一息間斷後千數百年程子始黙識而指以教人曰其要只在謹獨聖人言道之㫖學者入道之門於是深切著明
  未見好徳章
  好徳不敵好色正見道心㣲而人心危學者黙自體認莫作自欺欺人之語 許東陽曰此與大學比喻一般意只是勉人須是好徳
  譬如為山章
  一志於學便終身無歇手之時彼畏難而止者皆退事者之借説也未成一簣欲止即止誰其沮之雖覆一簣欲進即進誰其迫之故有人功者無天事全在吾當下自决 新安陳氏曰語有三四章如詩六義之比此止言為山而未嘗言為學然為學之意見於言外松柏驥力苗秀章是也
  語之不惰章
  顔子得夫子之提撕其機神鼓動自有欲罷不能之意如何惰得 朱子曰不惰惟於行上見
  子謂顔淵章
  有進無止即所謂不惰也可想見其好學追思自不能已
  苗而不秀章
  學未竟其成總是不秀不實之類 張横渠曰學者只是於理義中求譬如農夫是穮是蓘雖有饑饉必有豐年葢求之則須有所得
  後生可畏章
  可畏者冀其有聞也到無聞時則虚此可畏矣人知此語為䇿勵後生愚謂亦不足畏更所以激發老者一息尚存此志不容少懈彼耄而好學者詎可忽諸
  法語之言章
  進言之道曰法與巽聽言之道曰改與繹不改不繹則言之路窮矣末如之何非絶之也正要他改繹處此夫子不倦之誨也
  不可奪志章
  志之所設必設於死亡貧困欲生者死可奪之欲富者貧可奪之必之於死亡貧困則天地之權窮帝王之勢廢矣 梅麻城曰劉禪之庸懦不能少變武侯之鞠躬盡瘁武曌之汙穢不能灰梁公取日虞淵之心須將不可奪説得寛然後志字波恬浪靜與氣魄用事者不同
  衣敝縕袍章
  處有餘而忮處不足而求人情乎不忮不求則善矣然自以為善又不足為善矣此樂與好禮之所以進於無諂無驕也學問無窮愈進愈覺其妙夫子冶鑄羣賢多如此
  松栢後彫章
  勵松栢之操者固不待歳寒後知然閱歳寒而亭亭獨立凡卉敢與之競秀耶有歳寒自不能不借松栢耳學者必周於徳謝註宜味 或曰孔子此語正為人無先見徒有事後之悔葢感慨繫之宦官敗然後祠楊震祿山反然後祭張九齡皆後矣
  知者不惑章
  世人盡被惑憂懼三個魔軍縛倒永無脱離之日能降伏此魔者須得知仁勇之人總是描畫一個心體無累此乾行不息之學
  可與共學章
  此學道之階級也須至於權方是到家可與未可與步步引之使進 胡雲峯曰程子矯漢儒之弊而謂權只是經朱子謂經與權當有辨無程子之説則權變權術之説行於世矣無朱子之説則經權之變不復明於世矣先儒謂朱子毎於程子之説足其所未盡補其所未圎實有功於程子
  唐棣之華章
  思無邪一言蔽全經之㫖學者但能無邪思思人思理俱無不可語意虚活見只是未曽思那得有遠 此章註云自川上至終篇皆勉人進學不已之辭然其餘何莫非學習中事
  鄉黨第十
  孔子於鄉章
  此章見孔子毎事各有至當之則不待安排恰與天則相合鄉黨是做人第一步他日立朝廷交隣國事上接下俱在此植基故記者以鄉黨先之 似不能言便便言葢不露穎於杖履之前而獨伸説於建白之地語黙合宜
  與下大夫章
  合下四章俱是維持魯室事君盡禮之事 四如字見莫可形容之意 或謂侃侃於上大夫誾誾於下大夫莫非一道乎曰賢者之有心畢竟不如聖人之無意畏大人與藐大夫氣象各别 鄒南臯曰與上大夫言有時侃侃亦是誾誾與下大夫言有時誾誾亦是侃侃須要識得此意
  君召使擯章
  一承君命即儼如對君惟恐己之失禮於君即吾君失禮於隣國被命之初行禮之際禮畢之後一一摹畫成象成爻
  入公門鞠章
  此記在朝之容有五一入公門二過位三升堂四下階五復位他人處此亦不得不敬夫子却從容而敬之至八如字兩似字無限形容
  執圭鞠躬章
  執君命圭以通隣好敬以將禮和以達情著著中節
  不以紺緅章
  此記衣服之制經緯人事變理天時邪正有辨公私有等表裏有章吉凶有度化裁之妙用也篇中不以字必字宜玩味
  必有明衣章
  此謹齋之事他人於此多忽聖人必致其敬故明衣寢衣變食遷坐都用必字
  食不厭精章
  此記飲食之節食而計養者質食也食而具禮不正不食者文食也數不必字皆是無心自然合節
  不正不坐章
  有以方為正者如南嚮北嚮以西方為上有以事為正者如有憂者側席而坐有喪者專席而坐一席之㣲必嚴心無不正也
  鄉人飲酒章
  此記居鄉之事王道之行也以禮教始禮教之行也以居鄉始即此二事想見觀於鄉而知王道之易
  問人於他章
  只是一個眞
  廏焚子退章
  仁民愛物原有差等記者摹得出
  正席先嘗章
  此記事君之禮無一事無一處不是誠敬之心
  朋友死無章
  此記交友之義一殯一饋各有攸宜非聖人烏能中節
  不尸不容章
  此記容貌之變見聖人無一息不與天命相通無一息不與民命相關無一息不與天下之榮瘁吉凶相周徹故因不尸不容轉出許多必變來記者直恁有心
  正立執綏章
  此記升車之容顧者眼之事内顧則眼失容言者口之事疾言則口失容指者手之事親指則手失容一必字三不字莫看得等閒
  色斯舉矣章
  夫子聖之時故記者以此終焉時止而止也山梁雌雉見非鳯儀之時子路又果於忘世者記者眞是𫝊聖人之神 顧涇陽曰仰鑚瞻忽顔子之狀夫子也得其髓矣江漢秋陽曽子之狀夫子也得其骨矣宗廟百官子貢之狀夫子也得其肉矣至鄉黨一篇皮肉骨髓咸在焉活活繪出一個孔子只看人作何理㑹故曰吾無行而不與二三子者是丘也 程子曰鄉黨分明畫出一個聖人 朱子曰鄉黨説聖人容色處是以有事時觀聖人説燕居申申夭夭處是以無事時觀聖人學者須知聖人無時無處而不然 胡雲峯曰鄉黨形容夫子之一動一靜可得而直遂其辭者曰必曰不不可得而直遂其辭者曰如曰似其皆隨時變易而無非道所在者歟 王弇州曰鄉黨聖人之用也吾無隠乎爾 王浚儀曰聖人毋必而鄉黨言必者十有五記必為之事也














  四書近指卷八
<經部,四書類,四書近指>



  欽定四庫全書
  四書近指卷九
  容城孫竒逢撰
  先進第十一
  先進禮樂章
  野人君子時論既定非豪傑之士便不能抵攩流俗先進之從從周之初也辭君子而就野人嚴去取之辯而不驚天下之心是夫子持世大學術 問夫子用禮樂而從先進是欲從質耶抑欲文質之得中耶雙峯饒氏曰聖人之道無適不中用禮樂而從先進在當時則爲崇質在理則爲適中
  從我陳蔡章
  同志相從患難亦是樂地皆不及門無限凄凉四科十人記一時與難者耳先正云唐虞之際有君臣成周之盛有父子陳蔡之厄有師弟皆千古竒㑹 朱子曰德者行之本君子以成德爲行言德則行在其中德行是兼内外貫本末全體底物事那三件各是一物見於用者也
  囘非助我章
  囘於夫子之言無所不説夫子於囘之人無所不説夫子與囘真是一個人故每贊之 蔡虚齋曰聖人本意在下句惟其於吾言無不説故爲非助者也此豈憾之之辭
  孝哉閔子章
  内有以孚於家外有以孚於人非誠身順親者不能况閔子父母兄弟與他人不同更難能也 恒人之父母昆弟或有私愛則以輿論爲公閔子之父母昆弟既有嫟妒則以感格爲難故不曰其父母昆弟不間於人言而曰人無間於其父母昆弟之言其者微辭也夫子一言而子騫不失爲孝其父母昆弟亦不失爲慈友
  三復白圭章
  三復白圭有多少緘黙處甚矣謹言之難也聖賢治心之學全在此處做功夫 林次崖曰謹言則行在其中是必度其可行者方言不可行者决不言子曰先行其言而後從之有子曰信近於義皆謹言之事也
  季康子問章
  好學之人𨓏矣因問而追述之更覺悽惋
  顔淵死四章
  連記顔淵死者四千古傷心之慟獨孔子於囘爲至極顔路請車爲椁固父子不容已之情抑微窺夫子喪予之噫夫人之慟或在所不吝也至門人厚𦵏豈非仰體師心友朋中一段髙誼然既不予之車又不可其𦵏總之禮有所在義有攸歸此際自有一確然不可踰者非聖人誰能純乎天而不間以人乎 輔慶源曰義之所可則脱驂以賻舊館人而不吝義所不可則於顔淵之厚而不從其父爲椁之請此可見聖人處事之權衡洪氏曰孔顔一體也囘何敢死子在故也天喪予囘死故也 家語顔淵之喪既祥顔路饋祥肉於孔子孔子自出而受之入彈瑟以散情而後乃食之夫子之慟顔淵至矣雖然顔淵祥而夫子將夢奠矣惜哉 蔡虚齋曰厚𦵏一章書須以曽子易簀事來參看盖聖賢於道理直是要無纎毫遺憾君子愛人以德意猶末也
  問事鬼神章
  事人即所以事鬼知生即所以知死此是學問第一闗破此闗别無難事程註確乎不易 鹿伯順曰人之非即鬼之責故子臣弟友慥慥自盡事人即所以事鬼也直爲生罔爲死故踐形盡性惺惺嘗言知生即所以知死也
  閔子侍側章
  行行亦是經陶鍊而成然畢竟有過於剛處故爲他思量究竟 或曰尹氏謂子路有不得其死之理一理字最確聖賢觀人只是論理非别有前知之術也孟子於盆成括亦然
  魯爲長府章
  魯弱小而奔命於齊晉民力亦過勞矣不憫其前不圖其後知其志之不存民也閔子學有本原其言自是中理 新安陳氏曰改作之事經傳不載使因閔子而止則仁人之言其利溥矣閔子本不尚言語而言必有中惟有德者能有言也專事言語者其言未必雍容簡當如此
  由也升堂章
  子路資質髙明未免有性情之過子正欲引其入室也豈真擯之門外哉警醒之詞不嫌峻厲亦因人下砭妙用爐錘 要知堂與室相去無多道理精微處亦不在正大髙明之外只陶鎔得淨便是中和地位
  問師與商章
  無過不及自有一天然恰當之則二子學力俱未貼合均失之矣子貢意在賢師不知天然之則著不得一毫聰明才知故曰過猶不及 或曰過猶不及只就過不及論道理不是就師與商論品地
  富於周公章
  夫子嘗於季桓子見行可之仕然有微權焉以扶公抑私爲作用冉求則以為食其食而事其事傾心於季氏不知季愈富而魯愈貧矣擅聖門政事之科者僅如斯而已乎絶而令小子攻之不知求當日何以存活
  柴愚參魯章
  愚魯辟喭是氣質之偏知其偏纔好下手曽以魯得固是脱胎換骨之人如柴如師如由皆聖門錚錚者所藉師友陶鎔學力變化正自匪淺 張南軒曰愚則專而有所不通魯則質而有所不敏辟則文煩喭則氣俗此皆其氣稟之偏夫子言之使之因所偏矯勵而擴充也
  囘也庶乎章
  囘之屢空嗜欲淡而營求寡故庶乎賜之貨殖營求多而嗜欲深即億中亦才識耳夫子每以囘進賜思深哉張氏曰人多言學者以治生爲首務觀孔子稱囘之屢空而不取賜之貨殖則知治生之説終是後人怕餓死非志士不忘溝壑之義無識見者不知爲治生兩字壊却多少人宜急取孔子此説正之
  善人之道章
  前言往行凡詩書所留皆迹也而精意即在其中故必藉其途方可入其室善人以不學見長即以此成短顔曽入室之人也全藉學力 就善人一時規模説非謂他究竟不能入室
  論篤是與章
  色莊者之起人敬或較君子而更親故非具眼人莫辯蔡虚齋曰大凡言説篤實貌亦在其中色莊只是言僞爲於外者言亦色所在一嚬一笑皆色也
  子路問聞章
  聖門以力行爲主聞斯行之所以鼓其行也有父兄在所以善其行也總歸於義而已矣問同荅異直是化工肖物得赤此問足破曲學拘泥之病 芑山曰總是成就他一個行須知退之亦寓進原只退他兼人不是退他行也註稟命須活看只胷中明理義審時勢將父兄作箇凖則到行時黙加衡度不率爾憑臆妄行耳 京山曰善行不同有父兄得主者亦有父兄不得主者子路好勇子曰君子義以爲上此何必問父兄冉有與朋友之粟五秉有父兄在亦不可直行非謂君子正心修身皆須稟命父兄也聖教兩端言無典要記曰言非一端而已各有所合也按此論甚正
  子畏於匡章
  害仁以偷生者聖賢必不爲子之於匡偶爾相遭萬無可死之理囘固知子之在也何敢死自不輕死耳若曰患難之來死生之權可以自操則泥矣 或曰子畏於匡兩見實一事一爲夫子記一爲顔淵記也夫子在圍子路未嘗與匡人鬬豈獨疑顔淵赴鬬而死哉曰吾以女爲死者蓋患難倉卒或有喪亡不測之虞也曰子在囘何敢死非白其不鬬之意直是子亡與亡子存與存云爾子曰匡人其如予何知己必不死於匡人也顔淵曰子在囘何敢死知夫子與己必不死於匡人也信夫子亦信己也聖賢死生之際其自信也審矣
  季子然問章
  大臣風裁可想不從君之欲必行己之志由求豈能無愧色焉據其果與藝原祗具其一端耳由求仕季氏非夫子意中所喜故每有誚讓之言 張南軒曰弑君父不從何必由求而能之曽不知順從之臣始也惟利害之徇而已履霜堅氷之不戒馴習蹉跌以至從人弑逆者多矣如荀彧劉穆之之徒始從操裕豈遂欲弑逆哉惟其漸漬順長而勢卒至此耳雖然自弑逆以下茍一事不道而茍從之皆爲失大臣事君之義如由求未免遜是也至如他人因循以陷於大惡則由求不至是也
  子羔爲宰章
  治民事神皆所以爲學未嘗不是然未學而憑治民事神以爲學在是者則又失之矣殊非子路本意亦非子羔本色 陳氏曰上古無書可讀天縱首出之人學天地而已後世聖賢撰述既多行事在書中心術亦在書中學不過欲如聖賢之行事心術耳故讀書居學之半
  子路曽晳章
  夫子志在用世故於四子侍坐以知爾問三子所言皆用世也㸃之所對却非所問之㫖夫子何以喟然與之蓋三子以有用爲用有用者須有待㸃以無用爲用無用者固無待也就見在景同見在人行見在事其趣味寧有窮時此便超脱於三子之外而三子又不能不範圍於其中喟然之與正有當於本懐 朱子曰爲學與爲治只是一統事他日之所用不外乎今日之所存三子却分作兩截看了如治軍旅治財賦治禮樂與凡天下之事皆學者所當爲須先教自家身心得無欲清明在躬志氣如神則天下無不可爲之事矣 此篇多評弟子賢否總皆學誨中事誨亦所以爲學也
  顔淵第十二
  顔淵問仁章
  仁者原與天地萬物相流通而禮則燦然秩敘流動充滿於天髙地下之間蓋仁不可見而可見者皆禮也只因已私横據禮失其位一膜之内遂成扞格故夫子語顔淵爲仁只復禮而已矣復禮只克己而已矣禮與仁非二物也克與復非兩功也欲盡理還而仁即在故一日克復而天下歸仁亦非兩候也夫子十有五志學至不踰矩皆是夫子克己復禮之日顔子謂博我以文約我以禮是顔子之復禮也禪家克己近似而復禮全非祗成一自私自利耳視聽言動是著手爲仁處非禮即己也勿視聽言動即克己也害禮的是己克己的仍是已祗爭一克念罔念間耳請事斯語毅然身承聖門諸賢獨顔子從乾道入故所學自别 焦漪園曰禮無體也有已即非禮非禮勿視聽言動即爲復禮非己克而更有禮可復也蘇子瞻云如人病眼求醫與之光明醫曰我但有除翳藥無與明藥明如可與還應是翳由此言之世之求明而得翳者豈少哉 或曰視聽非禮非淫聲惡色之謂顔子只念頭纔動即覺纔覺即化不逺而復言動亦然
  仲弓問仁章
  見大賔承大祭不欲勿施總是一無敢慢之心闇修有素故不失己不忘物此合内外之道也非兩様功夫修己以敬一句便該盡此章不欲勿施正安人安百姓處程子明道曰在理可使無怨於事亦難天地之大也人猶有所憾又曰惟知自反無怨于家邦是我自家不怨正爲仁之功孔門不怨不尤之家法家邦無怨于我亦在其中但所重者不在此若求家邦無怨於我使之自考是以效言也一有求家邦無怨之意成鄉愿矣
  其言也訒章
  其言也訒朱子説是持守得那心定後説出來正其難其慎之意非僅事不茍也事不茍根心常存説爲之難即是心常慎重處不作兩層 馮少墟曰學者能體㑹得聖人訒言之意雖終日言亦謂之訒不然即閉口深藏亦訒之蠧也故曰吾與囘言終日又曰予欲無言有言無言不在言上説
  司馬牛問章
  憂從中來懼自外至總之皆因有疚即强爲鎮定而神不恬氣先靡矣内省不疚者中庸之無惡也大學之自慊也此是聖學 或曰不憂不懼不在内省不疚之外不在内省不疚之後君子所爲無愧於心自然如此蓋理足勝私氣足配道義居常則隨遇而安處變則順受其正有何憂懼孟子曰行有不慊於心則餒矣只不慊便是餒故内省不疚便是不憂不懼也
  司馬牛憂章
  天地間只有理數二字君子以數聽之天以理盡之已然必盡其在己方聽其在天 或曰章惇欲殺劉安世徙之於梅州使判官殺之判官疾馳未至梅三十里嘔血死安世獲免可以知命矣鄒浩竄新州對友人田晝出涕晝曰使志完隱黙官京師遇寒疾五日不汗死矣豈獨嶺海外能死人哉此又以義制命不以死生貳其心者也此理學中要領語審乎此便可不爲死生所眩
  子張問明章
  浸潤膚受四字從古來葬送了多少人性命顛覆了多少人邦家明知此輩足以蔽明而能察者少可謂明也已矣可謂逺也已矣見明之極逺却在極近 或曰譛愬不行其要在於窮理知人使讒説無由而進則不待其不行而後謂之明也枉直邪正庸復有不早辨者哉
  子貢問政章
  下不得恃上之心上不得恃下之志國將何所恃以爲固哉故不得已而去兵又不得已而去食而信必不可去者蓋無信則爭民施奪稱兵犯順兵食安得足乎此是聖門實經濟真學術 或曰勢窮獨信可仗寧無食而死不背信而生如唐張巡許逺以睢陽城抗强敵援絶力盡是去兵也至羅雀掘䑕而食是去食也士卒竟無一人叛者是終不去信也以此推之信不容輕去的道理自見
  棘子成曰章
  文質原分不得子成去文存質雖可以醒末世繁文之弊然文去而等威上下之分不辨大亂之原將起於是子成意可維風子貢言可經世各對症下砭似不必苛求 或曰文質原拆不開生來便合著更無可分故云文猶質質猶文其取譬於虎豹亦正爲虎豹皮與毛原自相附此千古文質定衡也
  年饑不足章
  國君事事不足事事問民到得民不聊生時將誰與君以足者念及此猶虐取其民是自狀其命脈者也 或曰兩孰與字即民爲邦本意古人徹法專從百姓起見故無不足無不足不獨府庫充實兼常變意在内有若此論直從君民一體之理看出如堯湯水旱豈能皆足而無不足之理自在尹鐸令晉陽損其户數後襄子奔之沈竈産蛙民無叛志亦其一端也
  崇德辨惑章
  忠信與義即德也主則貞固不遷徙則圓轉不滯此德之所以崇也愛惡顛倒死生横加其于人也復何傷祗重已之迷謬耳非近裏著己之學德固難崇亦未可輕言解惑 或曰崇德即君子上達意事事合天理無一毫人欲之私此心不愧不怍便自髙明光大易曰地中生木升君子以順德積小以髙大可想此節之義 生死非人所能爲而吾欲之如此者全從愛惡一念生出欲生欲死是惑知欲生欲死之念從愛惡出便是辨惑
  景公問政章
  君臣還其爲君臣父子還其爲父子而政之能事畢矣不君不臣不父不子便有多少不盡分處此所以有粟難食也景公善其言而不能免於禍信矣知之非艱行之惟艱 張南軒曰爲政以𢑴倫爲先𢑴倫不敘則節目雖繁亦無以致治矣君君臣臣父父子子𢑴倫所以敘也雖堯舜之治亦不越乎此貴於盡其道而已
  片言折獄章
  片言能服人蓋由平時無片言之欺人也子路之果由來素矣故千乘之國不信其盟而信子路之一言 蔡虚齋曰忠信明决正是無宿諾意如踐言而不欺者忠信也急於踐而不滯者明决也但忠信明決説該得廣而無宿諾只是其中一事雖是其中一事而子路明決之全體亦因可識蓋是未曽𤼵言而折獄之先如此也
  聽訟猶人章
  使民無訟不是空談大畏民志無情者不得盡其辭此其的証視由之折獄而本末源流又有分矣 易之訟曰君子以作事謀始蓋絶訟端於事之始訟便無由而生
  子路問政章
  無倦以忠純是一個至誠無息堯舜之兢業存心勲華垂世道不外此 新安陳氏曰居如居敬之居存諸心立其本也行如行簡之行𤼵于事達諸用也
  君子成人章
  君子常欲以有餘者及人小人每至以不足者忌物故美者君子所有而小人所無也一成一不成各自肖其本心小人反是句是聖人微辭見小人胸中忌刻詆毁形容不盡但以反是二字包括言之耳鹿伯順亦云小人作用它把美惡來顛倒一番使人既便於私情而復得托於名理怎不去從若容易看破不見他曖昧隂險處 馮少墟曰成人之美便是美故君子必成人之美成人之惡便是惡故君子不成人之惡
  康子問政章
  正是政之根本要著民正須先自正
  康子患盜章
  欲即是竊要民不竊須先不欲
  如殺無道章
  殺字太慘失長民之本矣民性本善爲上者以善迪之未有不趨於善者要著民善須先欲善欲字中有作用發於政事之間即德也抹他用殺之心三提子字令他躱閃不得三問都是責諸民三答都要求諸己 吳氏曰書云表正萬邦上者表也下者影也表正則影正矣政之義無切于此論語記康子問政者二章問患盜使民各一章夫子答之皆使之反躬自治而已蓋道理不越如是此外更無别法也
  何如謂達章
  聞與達之辨闇與的之分也質直好義與色取行違觀察慮下與居之不疑相似也而實相反一務實一近名務實者以誠造慊近名者以僞造欺鄉愿亂德正恐認聞爲達端士趨者可不首嚴於此 或曰子張問達猶是問行之意也以爲聞達之行同而不知聞達之所以行不同夫子因辨别是非言如此躬行無愧者是達如此求人有譽者是聞使知所適從就近裏著已處求行耳
  樊遲從遊章
  未事而計得攻人以自寛不懲小忿而釀大禍此等病古今通患聖門近裏著已實際作功夫莫先於此故善其問令他自醒與告師意同 陳新安曰自治其惡與自懲其忿皆崇德所當爲之事乃其目也
  樊遲問仁章
  仁知原是合一知自不妨於愛使枉爲直知正所以全其愛夫子之言原已包子夏之意子夏之意却暗與聖言相合解者言下即解不解者一疑再疑不知終能解否 胡雲峯曰知人愛人是分言知仁之用舉直錯諸枉能使枉者直是合言知仁之相爲用蓋仁包義禮知仁之中自有知知藏仁義禮知之中自有仁知仁本相爲體用故見於舉錯之際知仁又自相爲體用也
  子貢問友章
  忠告善道此聖門友誼也此之不能盡遽以彼不從而止終於交道有愧 或曰忠告善道必不至數而見疏數者善道之反也不可則止俟其自悟别有轉移正所以成其忠告善道處
  以文㑹友章
  文與仁非有二也文以載仁仁不可見凡可見者皆文耳非文何以取友而取友正爲輔仁友誠重矣哉 或曰二句一氣歸到輔仁蓋㑹友正爲輔仁地也如此説庶於文字不泛而所㑹之友亦斷無燕僻之患矣 此篇論仁論知論崇德論君子小人論士論政論明論友何莫非學習中事






  四書近指卷九



  欽定四庫全書
  四書近指卷十
  容城孫竒逢撰
  子路第十三
  子路問政章
  率先勤勞意常周於民情事理之外賢者猶可自勉至無倦則真實不容己處非自强不息不能 或曰請益無倦非抑子路先勞外原無可益耳無倦便是無逸作所自强不息底道理此爲要領處非止救勇躁之失而已程子云這一㸃意氣能得幾時須要無所喜無所厭只平平常常幹得去纔是無倦按此說看無倦二字甚確
  爲季氏宰章
  以天下之治付之天下之人至用天下之人亦仍付之天下之人總是持寛大尚體要我與天下俱遊於簡易之中 蘓氏曰有司既立則責有所歸然當赦其小過則賢才可得而舉惟庸人與姦人無小過張禹胡廣李林甫盧杞是也若小過不赦則賢者避罪不暇而此等人出矣 范純仁宋哲宗宰相凡薦引人才必以天下公議其人不知自純仁所舉或曰為宰相豈可不牢籠天下士使知出于門下純仁曰但朝廷進用不失正人何必知出于我也按此數語見純仁公爾忘私他如婁師德薦狄仁傑入相而仁傑不知王曽言執政令恩歸己怨將誰歸皆可爲後世大臣舉賢者法更可異者漢順帝時宦官競賣恩勢惟大長秋良賀退厚及詔舉武猛賀獨無舉帝問故賀曰昔商鞅因景監見有識知其不終今得臣舉者匪榮伊辱是以不敢按賀此語非獨正義自持亦使負才抱異者審於出處之正不至有失身之恥賀真賢矣哉
  衛君待子章
  衛事之不可爲也夫子固知之矣設一爲之除正名無著手處料理國家事不從大綱大紀處整頓而掇拾微末何闗緩急由之意謂一犯其所忌則意迕情乖政將不可爲豈知大聖人旋轉之手自有機緣陽明所言未爲無見即不然亦存此一段不磨之論於千古耳豈敢茍一時之言以至於無所不茍哉 或曰看通章須想出正名前一層工夫正則必不可茍茍則不是正全在心術隱微反求個天理人情恰當處衛輒拒父總是茍且得國總是心不正根源一壊縱鋪張治具到底事事錯亂孔子先正名即㧞本塞源之法不如此必不可以爲政末節無所茍句雖連上文言字說却要隱隱根心術説心無所茍則名正而政事舉矣大學所謂誠正孟子所謂格心皆包括在裏面
  樊遲學稼章
  歴山莘野兩耕夫何嘗有妨大人之事但未可爲遲言也故揭禮義信以示之此是何等規模何等作用其機全在上好蓋君子之所治者甚精而所至者甚大襁負其子而至何憂無稼圃之人而煩己請學爲 朱子曰役智力於農圃内不足以成己外不足以治人是濟甚事
  誦詩三百章
  誦詩讀書所以經世致用嘘古人己陳之迹起今日方新之緒方是有用之學乃有誦詩三百而詘於言所謂儒生俗士不達時務者耳 或曰學必有得於心而後有得於事達者心通事變不滯於章程不膠於形迹也專對者通義理識時勢不拘君命不執成規而能專其對應也
  不令而行章
  從好不從令自古民情如此故曰以身教者從以言教者訟至於訟無問令之行不行從不從此身己危乎其危矣令何足恃焉
  魯衛之政章
  初魯衛之國兄弟之國也今魯衛之政兄弟之政也何意當日之兄弟而遂爲今日之兄弟耶無限嘆息 厚齋王氏曰家之不齊莫甚於魯衛觀詩可見矣衛不足言也魯自括戲之爭而桓宣皆簒兄矣自文姜之亂而哀姜襲其跡矣自成風事季而敬嬴事襄仲矣家法不修故曰魯衛之政兄弟也然衛多君子魯無君子斯焉取斯風化猶媺也畏清議者亦曰何以見魯衛之士政俗雖濁風俗不衰與漢之東都同
  衛公子荆章
  古今通病只是個不知足知足則簞食瓢飲而亦樂不知足則萬鍾千駟而不免於憂子荆以衛之公族獨能廉靜寡營謙沖自處其過人也逺矣家語季札適衛見公子荆而悦之與蘧瑗史鰌並稱曰衛多君子未有患也齊豹之亂荆爲靈公驂乘豹射中荆之背公遂得免荆之善亦不止居室一節
  富之教之章
  由庶而富而教是帝王聖賢厚生正德之功作君作師之事三代而後鮮有舉此職者夫子素切於懐雖未見諸行事而偶觸于衛聊以露其端倪此便是期月三年的實際通章精神須在庶矣哉上想像發慨光景 漢荀悅云人不畏死不可懼以罪人不樂生不可勸以善故在上者先豐民財以定其志是謂養生禮教榮辱以加君子化其情也桎梏鞭扑以加小人化其形也若教化之廢推中人而墜于小人之域教化之行引中人而納於君子之塗是謂章化按悦此語與孔子富教之說相發明而悅推言其弊尤見不可不富不可不教之意
  茍有用我章
  夫子黜富强而專尚德化當時諸侯王莫不以爲取效太遲不知大聖人布局雖寛而提綱甚捷可也有成自審素矣 張南軒曰期月而大綱立三年而治功成然三年之所成者即其期月所立之規模也充之而已矣
  善人爲邦章
  殺運之興善教之衰也人以爲殺是目前萬不容已之事夫子以爲去殺是古人最有體騐之言言下有低徊慨慕之意 集註漢髙惠文景黎民醇厚幾致刑措愚謂文帝身恭儉務德行正可謂善人惠帝懦弱景帝刻薄髙帝有英雄之畧非善人之質姑取以爲百年相繼之證故曰庶乎其近之矣
  如有王者章
  教化浹洽無一人不貫徹蒸變此何世界乎求之詩書惟文武成康足當之春秋時幾見此光景 胡雲峯曰勝殘去殺者如能去人之疾而使之不至於死者也仁則如人元氣渾全而自無疾者也天下無一人非天理之融徹無一處非天理之流通故曰仁
  茍正其身章
  從政所以正人自正身始下二句足上意 或曰對康子政者正也一節爲正卿執政者言故曰帥大臣表帥也其身正不令而行一節爲君上主政者言故曰令君令臣共也此節爲家宰而同升諸公及士初試爲大夫者言故曰從政從柄政之大夫而後也責有重輕其不可不正身以正人一也
  冉子退朝章
  冉子仕季氏而亦曰朝僣甚矣公朝之事曰政私家之事曰事冉求尚未聞此乎何怪乎爲之附益也 魯政逮于大夫四世矣康子與冉子謀者固政也曰有政實對也而不知其失辭也夫子嘗曰天下有道則政不在大夫故一聞其言而正其失曰其事也
  一言興邦章
  知爲君難者自不肯樂莫予違樂莫予違者爲不知君難故也總之一心亦是一事定公之問亦可謂有意於治矣使其能用夫子之言以媚已之人爲可畏三子之徒庶乎少悛而魯其或興也與惜乎女樂之事公既欲之既不知爲君之難桓子又助成之是正所謂言不善而莫之違也魯之衰也獨三子之過耶
  葉公問政章
  政治之得失觀民情之向背而可知未有近不悅逺不來而可稱治理者既悦且來雖説後一層而前一層工夫自在所謂以本諸身者徵諸民耳豈與驩虞招徠之術同日語哉
  爲莒父宰章
  爲政有許多條件許多節候數日之程必非一日可到豈容欲速事闗全局力有獨注逺大之圖必不茍且自安豈容見小彼欲速見小者祗驩虞雜霸之術以速得滯以小害大此其所必然者耳數語括盡古今治體不止砭子夏近小之病 饒雙峯曰見小與欲速相因裁要速成便見得目前小小利便處所以急要收效若是胸中有遠大規模自然是急不得
  有直躬者章
  以證父爲直天理人情安在夫子易一隱字而曰父爲子子爲父則天性至情合當如是直心循理直躬循迹全在知學 或曰相隱内寓義方之訓幾諫之道在須想見積誠感悟父子一體闗切不能自已的意思此便是原來直遂底本性故曰直在其中非耑指容隱爲直也
  樊遲問仁章
  只在平居應事接人之間操存此心所謂隨時隨處體認天理是也至于講到不可棄只是無須臾間斷程子謂是徹上徹下語若曰小則樊遲可用大則堯舜不過
  子貢問士章
  說個無恥人實難堪說個有恥誰實無愧不辱己不辱君尚矣次之稱孝稱弟又次之必信必果皆可爲士獨不肯輕假於從政之斗筲其品士亦嚴矣哉子貢起初意在從政到底討得一噫總之不敢謂其有恥有恥在學者内省不疚非論說可盡 張氏曰小人對大人説硜硜是拘泥見不到大處言行内却自有孝弟在其人亦必非無恥須說得有分寸
  不得中行章
  進取之人與不爲之人皆與俗不諧不爲世所喜然以孔子道眼觀之絶盡世間假冒之習接中行之統者必是此人 荆川唐氏曰謹厚與狷相似而非狷狷者必乎已謹厚者役于物今人多以謹厚爲狷亦學問不明之過也
  南人有言章
  恒德一喪無事不爲靜言思之其羞實甚善夫一言依然思見有恒之意
  和而不同章
  和主循理自無黨同同主暱情自乏和衷然非道眼莫辨 勉齋黄氏曰和之與同公私而已公則視人猶己何不和之有惟理是視何同之有私則喜狎昵所以常同樂忌刻所以不和
  鄉人皆好章
  真正人品原無皆好皆惡之理善者好而不善者惡既足取重於君子又不茍同於小人此夫子觀人之法麻城梅氏曰到底是要子貢自已著眼勿徇人見不然善不善先憑誰分别出來
  易事難說章
  君子從天下起見故所重在事小人從一己起見故所重在悦重在事而悦自難天下人相率而爲事此何如世道乎重在悦而事自難天下人相率而爲悦此又何如世道乎 慶源輔氏曰君子持己之道甚嚴而待人之心甚恕小人治己之心甚寛而責人之意甚刻君子説人之順理小人説人之順已君子貴重人才隨材器而使之而天下無不可用之人小人輕視人才故求全責備而卒無可用之人
  泰而不驕章
  泰者内省不疚自然心廣而體胖驕則志盈氣勝與泰正相反然亦有不驕而未之泰者能制其私而涵養未到未免有跼蹐之意
  剛毅木訥章
  四者俱是天性用事不内屈不外馳故近仁正須實下求仁功夫方與仁合盖欲學者不可負此近仁之質
  切切偲偲章
  切切就情意懇到言偲偲就教告詳勉言怡怡就顔色和氣可掬處言士之涵養在平日隨朋友兄弟而徴其篤摯中和之意正是鑄由之行行處 或曰三者固不要混施亦不可拘泥朋友豈無怡怡之時兄弟豈無切偲之事大凡義屬者切偲之意多恩屬者怡怡之意多斯可謂之士矣
  善人教民章
  周禮教士七年謂之小成此云七年者亦教民有成之時也即戎謂養元氣者即可以壯神氣
  以不教民章
  戰固子之所慎而戰必克有勇知方聖門師弟竊以自許獨恃有此教不敢輕棄民耳棄之二字可爲痛哭此篇論士論仁學之首事而中行狂狷善人有恒與我共事此學者也共事此學故嚴君子小人之辨至期月三年百年必世加富加教好禮好義用世之懐殷矣天德王道一以貫之
  憲問第十四
  邦有道穀章
  此夫子一字之誅也不論有道無道貪祿不休是必有茍且之術故君子羞其用心恥之於人大矣哉
  克伐怨欲章
  世皆行克伐怨欲者也故不行爲難然特乘流爲堤耳制之也而非化之也四者不行於外矣而仁豈遂行於心乎 或問四者以爲不知其仁及顔子問仁却告之克己何也顧涇陽曰己是克伐怨欲之根克伐怨欲是己之枝葉從枝葉上檢㸃方且西滅東起何時是了從根上斬斷一切沾染不得矣兩下相去正是天淵
  士而懐居章
  士須有一段超然無累之意而曰懐居辱士實甚朱子云自古無閉門獨坐的聖賢
  危言危行章
  行以持身終無可變之理言以應世自有當孫之時言孫者正所以善用其危行者也宋新法之行程明道謂吾黨激成之過正病在不能言孫耳狄仁傑諫武氏立三思裴度諌敬宗幸東都皆從容不迫事其有濟
  德必有言章
  天地間全者足以包其偏而偏者必不能舉其全故德與言仁與勇所以必有不必有此專恐世人假德冒仁者説 或問仁與德何别曰隨所得淺深皆可以爲德而仁則德之全也
  禹稷躬稼章
  福善禍淫固屬天道然其所不應者亦多矣适偶借古人之淑慝以著己心之賞罰真可以𤼵潛德之光維失德之運得意之言不煩多辭
  君子不仁章
  中心安焉之謂仁故君子有不仁之時小人無能仁之理總見仁之難盡也
  愛能勿勞章
  愛則不能不勞勞處正是愛忠則不能不誨誨處正是忠此是慈父藎臣之最篤摯處
  禆諶草創章
  四子各盡所長共濟國事然實子産能用三子叔向云子産有辭諸侯賴之此之謂也歴定獻襄公凡五十年得免兵禍
  或問子産章
  彼哉不足言人子産管仲亦無容置優劣三子在當時氣焰赫然各有可稱夫子都以一字概其生平這纔是大手眼
  貧而無怨章
  非孔顔難言不怨千古人都著一貧字考倒難易云者以德性學問之淺深論非謂人情事勢之苦樂也
  爲趙魏老章
  公綽之不欲夫子意中有此人故史記世家云孔子之所嚴事魯則公綽周則老子斯言非議公綽意在用公綽者
  子路問成章
  聖人陶鑄人羣其融液處全在文之以禮樂蓋春秋猶有周之餘教皆以禮樂相先故若冉求臧武四人知廉勇藝各有偏倚駁雜處到得文以禮樂的時候亦可以爲成人若字貫下數句亦字𦂳承若字非拘拘取其長而兼之合之也思義授命久要不忘亦因今之士習全然少此一段風骨故曰亦可以爲成人不暇論涵養而亟取人之根基蓋爲有基方可言受采耳 馮少墟曰見利思義必平日講一介不茍之學見危授命必平日講朝聞夕死之學不然利至然後斟酌道義危至然後商量生死則不及矣
  公叔文子章
  不言不笑不取怪癖不情難令人信時言樂笑義取從容中道更令人疑信乎豈其然乎辭意婉曲就中可想見文子之人 饒雙峯曰廉靜是氣質好時樂義是義理自學問中𤼵出底賈所稱非仁熟義精者不能
  以防求後章
  以防二字是書法作春秋手段 尹和靖曰據邑以請立非要君而何不知義者將以武仲之存先祀爲賢故夫子正之
  晉文公譎章
  權以濟事曰譎晉文取威定霸多用此術桓公初定霸業縁人心尚思王者故多以仁義二字感動他桓非文之列也因文而有桓之思 存疑云譎正俱就行事言若心術皆不得爲正
  殺公子糾章
  子路責仲不死夫子不論其死但舉九合之功以稱其仁明不死之無害程子云桓公兄而子糾弟襄公死則桓公當立此以春秋知之 金仁山云桓公自莒先入靖國人葬襄公正位君齊矣糾何爲者耶而管召方輔之用師伐國是以亡公子而抗齊君耳前無正君討賊之義後有抗君争國之非則是仲之輔糾爲不義罪己可殺桓公不殺而用之則安得而讎桓乎此夫子所以不責其死也
  管仲非仁章
  子貢責仲又相夫子亦不論其相之是與否但舉一匡之功以仁其賜見仲爲天下所不可少之人不可徒死也看到闗係處真覺匹夫匹婦之諒爲小 張南軒曰只爲子路疑其未仁子貢疑其非仁故舉其功以告之若二子問管仲仁乎則所以告之者異矣
  公叔文子章
  春秋之時卿大夫各私其才以藩其身文子能出其事我者與之共事君絶無嫌忌心事何等光明真無愧於文之諡耳
  子言衛靈章
  三子者皆是短中取長用當其才即無道而不喪才之闗於用也亦重矣哉
  其言不怍章
  不怍之心便是不爲之心到爲時始知其難後矣
  陳恒弑君章
  夫子初告時冀魯君憤發以成討賊之事此天地之大義也誠爲義亦必用力而後能濟則力皆義耳後世儒者但言義便不要力但言力便說非義豈知聖人以義用其力以力成其義乎告夫三子只此一言聖人亦無如之何矣大夫之後不敢不告一自言一對三子言無限感憤 或曰只陳恒弑其君五字大義凜然春秋之不及書者書矣雖不及書之春秋二百四十年獲麟之後特筆于論語二十篇所謂以天子之事懼天下萬世之臣子者自此畢矣甚矣沐浴而朝之義大也
  勿欺而犯章
  事君之道雖曰有犯無隠然不能取上之信未免以爲謗已故須勿欺而後可犯勿欺者學問經濟兼至非區區樸忠謂之能勿欺也
  君子上達章
  上下無盡境君子小人皆非一日而至君子日長進一日初亦爲難而試勉之乆之而所勉者安以爲常小人日沉淪一日初亦疑而嘗試之乆而所嘗者恬不爲怪兩人各有樂處故各不能自已要之只從一念上起分别頭路只在戒懼慎獨
  古之學者章
  爲己者求慊於己即有時爲人總是爲己爲人者求知於人即有時爲己總是爲人程註成物喪己宜味
  伯玉使人章
  欲寡其過而未能何其言之婉而盡也夫子嘗思學易寡過其言正合使乎寧直傳主人之心也 按伯玉居衛治亂殊遭邪正雜進求寡過原不易使者實見得他心中負疚不敢即安之意非故爲卑約之辭也 鄱陽朱氏曰此章稱美下僚能知君子之心則此使亦非僕𨽻之謂觀子華爲夫子使齊可見
  思不出位章
  位外之思明知無益姑行意其中以寄樂究遂不能自主而放蕩無所歸攝有位以止之庶不以侵成曠而天下之理得不出是用力處
  恥言過行章
  說著恥只是有餘說著過只是不足此可想見君子之心
  君子道者章
  君子是合仁知勇爲一身者也蓋三者非可塗飾假借以欺人必實試之憂懼惑的境界却能不憂不懼不惑方露出仁知勇本體方見三者之難自道言夫子道君子適以自道耳子貢智足以知聖人
  子貢方人章
  真實學者自治不暇奚暇及人多一分及人之意便疎一分自治之功子于賜也自不肯輕假
  不患不知章
  我不能而人何知用患者殊不可解故屢言以醒之
  不億不信章
  逆詐億不信只是個不誠誠矣而未有不明者不逆億而先覺斯爲誠明之君子 馮氏曰逆億如人在室外而料室中之虚實先覺如明鏡照物而物無遁形此非格物致知洞然明知者不能也
  微生畝謂章
  避世之人與用世之人自是冰炭不同故畝以子爲佞子以畝爲固亦各言其志也矣然佞則非敢而固則疾之仍欲轉無用耳
  驥不稱力章
  世人稱驥在力夫子獨曰在徳意中言外隠躍可思饒氏曰驥者良馬之稱馬中之驥如人中之君子驥非無力然其所以得驥之名者以徳不以力君子非無才然其所以得君子之名者以徳不以才
  以德報怨章
  君子重德施所以存厚也然非爲以德而施之怨己者如以施之于怨己當何以施之於德己乎著以意見違其天則固知或人之言不可訓也然聖人終不使人忘怨而没其報復之名者亦以見君父之讐有不得不報者而伸夫忠臣孝子之心耳
  莫我知也章
  夫子一生只是下學上達在下學内誰其知之不怨不尤無所愠於不知也不以不知爲可愠故不以人知爲可樂此處修証直與天命流行門下士各具一體誰非知音然未見全體難言知我知我其天自己寫照 姚江王子曰夫耳可得聞目可得見口可得言心可得思皆下學也目不可得見耳不可得聞口不可得言心不可得思即上達也如木之栽培灌溉爲下學至於日夜所息條達暢茂乃是上達人安得預其力哉故凡可用功可告語者皆下學上達只在下學裏
  公伯寮愬章
  聖人不能免人之謗己也但其所以處謗之道自有超然於利害得失之外者此是不怨天不尤人實地 孔子爲政於魯墮季氏私邑者子路也寮之愬即假以沮孔子故子不爲子路計而直曰道之興廢命也
  賢者避世章
  舉世知趨誰解此辟者四辟者所遇不同皆有㝠鴻髙蹈之意 黄勉齋曰出處之義自非一端隨所遇之時而酌所處之宜可也衛靈公顧蜚雁則辟色矣問陳則辟言矣豈夫子於此爲劣乎此所以不可優劣言也
  作者七人章
  作至七人世道可知辭與上下相聨 或曰作者一句本在逸民章身中清廢中權之下我則異於是之上既明是子曰總斷之文又合七人現在之數聖人書法當如此
  宿於石門章
  不可而爲不忍忘天下也道著聖人心事
  擊磬於衛章
  聞磬聲而知其有心荷蕢亦非常人也但蕢之意在世莫我知便當己矣初亦非全然無意子之意在果於忘世亦何難乎到底仍是有心
  書云髙宗章
  喪必三年自天子達於庶人古今通義不意有所謂以日易月者聖人論古人總是維名教
  則民易使章
  民之難使爲其亂使也好禮之君必以禮使民故民應之惟謹
  修己以敬章
  只一修己以敬其事便了明德在民上明修己在人與百姓上修人與百姓有未安便是已之昏昧放逸處堯舜猶病病非病人安之未盡實病已敬之未至耳
  原壤夷俟章
  是爲賊者謂生平無善可稱盜此形骸有害於世 鄭舜舉曰聖人之接物各稱其情惡之而遜其辭外之也遇陽貨是也惡之而斥其罪親之也遇原壤是也
  闕黨童子章
  洒掃應對進退之事所以折其傲與惰之念也童子居位並行欲速成病正犯此將命之意其在斯乎 此篇論恥論仁論士論言行論貧富論患論思論謗訕論德怨論忠孝亂賊評古今人成敗得失以及隱士逸民先覺故人童子無一非學中事無一非學中人下學上達知我其天乃孔聖人歸宿處




  四書近指巻十
<經部,四書類,四書近指>



  欽定四庫全書
  四書近指卷十一
  容城孫竒逢撰
  衛靈公第十五
  靈公問陳章
  文事武備相資爲用此正不足難夫子而曰未學嘗聞見軍旅非所以爲訓而禮讓乃所以爲國也子路愠見仍是其言不讓之意豈知道與德雖世之通術君子不可必也廉與貞乃世之窮術君子所可固也 薛方山曰子路衣敝不恥浮海喜從豈以絶糧而愠見哉蓋疑君子之道四達不悖而窮塞如此豈亦在我者有未盡乎正與不悅南子之見公山佛肸之徃相類 蘓潁濵曰孔知其必不用也故明日遂行使誠用之雖及軍旅之事可也
  多學而識章
  萬事萬物流分派别其本源則合從其本以通舉一而可盡也曽子之外子貢穎悟可與語此故問以發之又因疑而决之有多少爐錘在 何氏晏曰善有元事有㑹天下殊塗而同歸百慮而一致知其元則衆善舉矣故不待多學而亦知之
  知德者鮮章
  知德即聞道也所以鮮矣人不知德如何了却一生事饒雙峯曰既知得這裏面滋味則外面利害自不足
  以奪之孟子曰飽乎仁義所以不願人之膏粱之味也子路未能實有是德於己所以絶糧便愠見
  無爲而治章
  善爲天下者已不尸其功舜之事有爲之者矣所謂無爲謂其與物自然不見有作爲之勞事事而親之神明所以衰也 西川尤氏曰無爲而治行所無事也恭己即篤恭兢業不敢作聰明意恭之至也
  子張問行章
  人豈無偶然敬信之時而亦有不行者敬信不足之故也參前倚衡只是念念不忘而有以形於心目之間夫然後行見不如此便不可行耳 潛室陳氏曰參前倚衡不是有箇外來物事便是忠信篤敬坐立所見要常目在之耳此是學者存誠工夫令自家實有這箇道理鎮在眼前不相離去
  直哉史魚章
  二子仕衛皆扶亂之臣直哉嘉其不奪之志君子哉見其憂世之心能見長於無道如此其不詘於有道可知伯玉依違四君非不能卷懐者故曰可 或曰伯玉出處近道固稱君子而史魚直節不囘自是社稷之臣當時二子所處分義各有當然大抵在史魚不得不盡其直而在伯玉進退可以自全以爲史魚未盡君子之道者非也
  不與之言章
  天地間有人己兩得之道不失人不失言是已與言之人人也與人之言我也人有可與言者豈容覿面成違人之不可與言者亦不容强聒求入覿面成違則失人强聒求入則失言人言兩失咎皆縁不智智則知人之可否自能妙用其言故不失人亦不失言人己兩得之矣夫子嘗曰不知言無以知人此其得力在知言今曰不失人亦不失言此其得力在知人是夫子覺世陶人大作用大學術日與及門暨當世諸侯大夫論政論仁論行論孝問同而答異真化工肖物此千古不失人不失言榜様也 勉齋黄氏曰不與之言不知其可與言也與之言不知其不可與言也故惟知者不失人亦不失言
  志士仁人章
  害仁者固不足言士言人成仁者亦非爲俠爲諒也只遂其心之所安而已寧死不忍去仁纔是造次顛沛必於是 問殺身成仁與舎生取義何别新安陳氏曰仁義一理耳仁以心之全德言義以身之大節言成仁包得取義取義即所以成仁孔子就本心安適處言故曰成仁孟子就切身斷制處言故曰取義其爲成就一箇是則一而已所以程子於此謂實見得生不重於義可見仁與義一理也
  子貢問仁章
  仁賢自有益於人然非其人不能領受仁賢之益事之友之有多少視傚收斂在
  行夏之時章
  行夏四句各舉一件都是人所易忽處至其致治之源夫子與囘籌之素矣鄭聲佞人又是令人極受用而典謨訓誡保治之微㫖正在於此非夫子與囘惡能斟酌先王之禮立萬世常行之道乎 朱子曰顔子之問有二一問仁一問爲邦須從克己復禮上來方可及爲邦之事 或曰問爲邦問大道之行天下爲公之道統治統也夫子告之云云不數語而聖帝明王禮樂刑政無不具備蓋夫子祖述堯舜而兼舉禹湯憲章文武而兼舉周公此其事也非專爲顔淵言也亦以見夫子舎治統無道統也
  人無逺慮章
  逺慮謂人之精神無一處不到無一息可懈所謂慮而後能得者也無逺慮有近憂一定之理 覺山洪氏曰逺慮即近功只在目前爲所當爲逺莫逺於道德近莫近於利欲 或曰夫子此言該乎易理夫子象易謂君子思不出其位天下何思何慮則憧憧往來朋從爾思非君子所貴也所言逺慮者蓋作事謀始永終知敝乾乾因時而惕之意也
  未見好德章
  已矣乎三字無限慨想總是思見之意
  文仲竊位章
  魯君不用季氏不用而獨罪文仲者謂文仲爲文也文子與僎同升文仲不與惠共立一假一真皆是夫子道眼看破竊位二字傳神
  薄責於人章
  責人所以寛己自厚便不暇責人 朱子曰厚是自責得重責了又責積而不已之意吕伯恭性褊急只因病中讀論語至躬自厚而薄責於人遂一向如此寛厚和易此可爲變化氣質之法
  不曰如何章
  兩箇如之何便是處事之要便是入德之門 芑山張氏曰須知此是予知予聖一輩人不是輕率妄行不曰如之何如之何總是他不虚衷咨詢剛愎自用處
  羣居終日章
  此等朋友甚多不蹈此轍便是良友難矣哉危之也或問慧固明智之稱朱子曰小慧則不本於義理而發於計較利欲之私耳
  義以爲質章
  義禮孫信合并於君子之一身而更無其跡這便是時中之聖 貞復楊氏曰此君子就養成的說學至於君子資深逢原如萬斛之泉隨地而出或淵或流隨在得名水何心哉義禮孫信自傍人觀之有是四者之名耳君子非有心也一心以應事而發皆中節矣末句是贊辭
  病無能焉章
  知謂知所能也無能何病人不知正是爲己之學
  没世不稱章
  君子去仁惡乎成名没世不稱則其人可知古人原不分名實爲二事程子云疾没世而名不稱謂無善可稱耳非徇名也 月峯孫氏曰思及没世而名不稱則及今爲之而不令湮滅無聞者自不容不汲汲矣要發君子所以疾之之意
  君子求己章
  一求己便無暇求人人何與己事疾没世而名不稱亦是求己小人色取飾躬總是求人 葛屺瞻曰求者有所不足而乞以益之也君子看得自已無所不有道德固自性具事業亦非外邀自己取用不盡故只求己小人看得自己一毫没有富貴在人予奪聲名在人齒頰不靠人便無託足處故只求人同一求而在己在人人品爲之逈别
  矜而不爭章
  矜以自持易至絶物而不爭乃所以善其矜羣以處衆易至徇人而不黨乃所以善其羣此見君子正直和平之德持身涉世之則
  不以言舉章
  王辰玉以公於聽言一句爲主亦活愚謂用人必察其實聽言不繫於私更穩
  一言終身章
  恕之一字人看的極平常聖人之道却不外是人人可能而人人不能 問言恕必兼言忠如何此只言恕朱子曰不得忠時不成恕獨說恕時忠在裏面了問終身行之其恕乎絜矩之道是恕之端否曰絜矩正是恕
  吾之於人章
  止此是非耳公行之爲賞罰爲好惡私行之爲毁譽彼毁譽人者以爲亦足亂人之是非不知三代之直道尚在民心孔子作春秋正是以直道扶人心而欲登斯世於三代 三代之所以直道而行當就上邉人説言斯民也三代所嘗以直道賞罰而是非之者也今公道猶存人心不冺豈容以毁譽而加之哉如此説方是
  及史闕文章
  史闕文馬借人亦細事耳而猶及見今亡已夫何慨嘆之無窮也試想闕之之時不欲有一字罔人於地下正是無毁譽處按史學自春秋而外非佞則謗卒莫有得其正者此孔子所以嘆也史闕文猶不挾己見以自是馬借人猶不挾己有以自私總是一厚 芑山曰二者闗係國史疑信風俗厚薄正人心世道之大者不可謂之細故
  巧言亂德章
  立德立謀是人生第一𦂳要而德之不立巧言亂之謀之不立小不忍亂之史册中影様不可枚舉原本闕一頁

















  知及仁守章
  吳因之云聖人於知及者責以仁守之全功一句盡之矣莊涖動禮皆仁所散見不容疎畧之字指此理合知仁莊禮而一之者也流貫於内外動靜之間俱就作用上見本體 問此是要本末工夫兼備否朱子曰固是但須先有知及仁守做箇根本方好去檢㸃其餘便無處無事不善若根本不立又有何可㸃檢處
  不可小知章
  小人不能以器識包人受窮於大君子不能以微細入人知窮於小知發乎外自小受藏於中自大君子小人皆有可不可方能盡君子之長不棄小人之用蘇雲卿謂張德逺長於知君子而不長於知小人終非經世大手
  民之於仁章
  人賴水火以生復有蹈水火而死者是水火於民利害兩行而民之於仁有利無害故曰甚於水火此語最醒陳潛室曰學者患不蹈仁蹈仁則心無計較之私若
  義所當死而死雖比干不害爲正命
  當仁不讓章
  一當此擔便無人可推諉無時可謝責顔子當之請事斯語曾子當之任重道逺未嘗以是讓夫子也程子謂不可將第一等事讓他人便是當仁之㫖
  貞而不諒章
  諒似於貞而貞自不諒貞者信理諒者憑意此中正天淵耳 馮厚齋曰歴萬變而不失其正者貞也諒則固守而不知變者也故曰貞者事之幹也豈若匹夫匹婦之爲諒也
  敬事後食章
  爲人臣者但知盡其職分而已禄非所計也後食謂始終只一敬事孳孳求無愧事君而後即安仲山甫之夙夜匪懈武侯之鞠躬盡瘁是已
  有教無類章
  分門别類豈聖人立教之心教人遷善改過一有類便非不倦之誨 虚齋曰無類自教者立心言所謂不當復論其類之惡也正是無所擇意未説到人復於善處只是人皆可復於善耳
  不相爲謀章
  夫子之道内聖外王修已治人之道也上可與堯舜文武周公謀下可與顔曾由賜思孟謀若向異己者如何謀的著底事 或曰不同謂道術不同也如尚同尚異貴先貴後之類若善惡邪正之不相謀又何須説得擇人而謀意在言外
  辭達而已章
  辭果達意不已何爲然非深於理者亦未易言達也如其不達言辭雖工將焉用之夫子不是要人止只是要人達
  相師之道章
  誰知師冕一見有許大道理在真是化工肖物 或曰隨在詔告乃夫子不知其然而然者固相師之道道字只承上文與師言之道與道字説子張問得驚疑夫子應得甚平易猶曰道理固是如此此所謂從心所欲不踰矩也 論仁論義論德與前篇同者自無二意至論君子亦多見矣此篇凡十總之君子爲學習中人逺取諸物近取諸身無一非學習之事下倣此
  季氏第十六
  季氏將伐章
  季氏將伐顓臾是征伐自大夫出矣顓臾乃周天子所建之國季氏伐之只是欲心太侈患寡患貧之念爲之也本不貧因患見爲貧本不寡因患見爲寡無魯無先王凡可以紓貧寡之患奚暇顧也不知國家之禍莫大於傾然不生於貧寡而生於不安其原起於不均均則嫌疑不生而和和則國家可世守而安矣均安中著一和字最妙此聖人經濟也由求雖在政事之科尚未了達此等經濟蕭牆之内因其爲子孫憂而及之不謂果有哀公之謀至誠之道可以前知信然 季氏强僭夫子每以責由求蓋既事其事則宜匡之於義不能宜奉身而退可也由求畢竟輸閔子一籌 齊氏曰孔子之爲司寇也使仲由墮費而求乃謀伐顓臾以益費是孔子弱三家以强公室而求反之故孔子惟深責冉求以爲非由本意也 馮厚齋曰上篇首衛靈公以識諸侯之失此篇首季氏以識大夫之失下篇首陽貨以識陪臣之失也此篇季氏而後即記禮樂征伐禄去公室之語乃記者以爲篇次之意
  天下有道章
  秩序命討奉之於天而天子不得以己私參焉此所謂有道也只一個不自天子出天下之無道可知逓及大夫逓及陪臣逆理愈甚失之愈逺自不待言 當時列國之政齊則田氏晉則六卿魯則三家能免庶人之議乎 或曰始之以有道終之以有道亦足見夫子寓意之深當時政在大夫若三桓六卿七穆之專正世道之一變故夫子不能無有道之思然自以匹夫筆削二百四十二年之事非議政也欲反其在大夫者歸之於天子也故曰春秋天子之事也
  禄去公室章
  承前章自大夫出而言三桓專公室之禄竊魯國之政其意正爲後世子孫計乆逺豈知其凌上者無以令下微即兆於强之日矣 或曰定公五年陽貨己囚桓子本文故夫二字當作己然看正就事感歎語非推未然也
  益者三友章
  益者三令人難近損者三令人易親不益便損全在友之者從善改不善三人行必有師就損取益學問更有得力處
  益者三樂章
  從來㑹受享人只是於損者之樂占盡勝塲以爲竒福豈知樂有損益益者之樂在彼不在此節禮樂全在日用間應事接物上討求個心安理順此便是孔顔樂處也人善樂道賢友樂多非孔門亦無此風味 張南軒曰損益之原存乎敬肆而己
  侍於君子章
  言不可不慎也况侍長者之側乎三愆莫作小失由平時不能治心故臨幾不能觀色
  君子三戒章
  血氣用事只是不能持志能持志則自少而壯自壯而老俱不聽盛衰於血氣而血氣皆爲志之用矣三件不論老少夫子特隨時指其甚者耳 嘉善陳氏曰色氣貪盡人之疾矣君子有三戒常在事前凡民有三悔常在事後
  君子三畏章
  天命之謂性是人生本來面目非戒懼君子如何能識認大人聖言是能體此天命者也小人原不知有箇天命在故肆焉無所忌憚 張氏曰君子小人分途只在敬肆兩字道心人心俱於此見三畏便是精一執中本領莫草草看過
  生而知之章
  資質雖不一所需於學則一困而知與生而知何上何下也困而不學無復知之望斯爲下矣全爲困而不學者立論 饒雙峯曰以氣質言之只有三等若民斯爲下則全是人事不盡蓋困是窮而不通之意四面都窒塞行不去了却憤悱奮發轉來爲學如此尚可勉進於中以上若又困而不學則打入下等去更無可出時矣此聖人勉人務學處
  君子九思章
  思有千端理歸一路九思皆思誠者之事我輩逐一黙省那一件可以不思 黄勉齋曰九思固各專其一然隨其所當思而思焉則非泛然而無統矣茍能以敬義爲主戒懼慎獨而無頃刻之失然後爲能隨其所當思而思矣
  見善不及章
  如不及如探湯好惡甚嚴潔身之士求志達道是通天下爲一身天德王道合而一之者也惟我與爾有是夫此外原不敢多許 或曰春秋時不惟無伊尹太公即有之亦安得有湯武孔子一生轍環老於洙泗故曰求志達道二者合一未見其人自是實話非聖人一時懸空揣度語
  有馬千駟章
  不稱千駟而稱餓夫甚矣富不可求而貧不可去也夫子論貧富不一而足簞瓢蔬水結有同心所謂貧即是道耳我輩須思量民何以到今稱餓夫也方不枉受此貧 或曰此春秋所爲榮義不榮勢也愚嘗謂天下之亂災凶盜賊爲小而賢不肖混淆爲大使人知千駟不足榮餓夫有足取則必競善懲惡而天下治矣惟此義不明臣弑君子弑父無所不至孔子語所以遏求利者之心而作好修之氣也而世猶有棄義若屣趨富如飴者亦惑矣
  子有異聞章
  他人以爲道有異聖人原無所容其異也他人見爲子可私聖人原無所容其私也詩禮之訓伯魚與諸弟子孰不聞此外求異私心也遂以爲逺其子亦私心也陳亢到底未得分曉 或曰聖人教人所以爲道也子可受傳之子而不爲私子不可受傳之人而不爲恝堯禪舜舜授禹與孔子之傳顔曾一也伯魚上不及顔曾下不至爲朱均過庭之訓初無所容其厚薄者亢始疑其有私授既指爲逺其子兩失之矣
  邦君之妻章
  兩個君夫人正以君原稱之曰夫人也君既正名於其上自然邦人之公論協於下全是正名重嫡之意 京山郝氏曰稱諸異邦亦謂邦人稱之也如大夫士出使他邦致辭之類非夫人自稱也夫人無越國亦無有自稱爲君者曲禮襲用此文謂夫人自稱於諸侯曰寡小君誤也此説足正從來傳註之悞 禄去公室政在大夫由求不能以義匡季氏亦是其學術不明三樂三戒三畏等章皆學習中事邦君之妻章正名重嫡風教始於閨門正作春秋意也所闗學術甚大









  四書近指卷十一



  欽定四庫全書
  四書近指卷十二
  容城孫竒逢撰
  陽貨第十七
  陽貨欲見章
  奸人欲見聖人亦只得尋箇題目故未見時與相遇時皆竊禮以爲辭夫子第因物付物就題還題而已亦何容著意於其間哉有道之言婉而正此聖人待小人之道 或曰拜陽貨亦是不終絶他要他爲善大概小人多於君子若以爲小人而終絶之便失含𢎞之意且將盡天下而讐君子又安得化不善而善乎古之聖王所以能化凶頑爲善良革仇敵爲臣民者皆由於不絶耳此又夫子拜陽貨意也易之睽曰見惡人无咎其此之謂乎
  性相近也章
  天命之謂性性出於天豈有不相近者哉但習能移性日習則日逺堯舜桀蹠皆習爲之也孟子所謂倍蓰無筭不能盡才者也若論其初則性只有一善耳恁是相逺而近者猶在
  上知下愚章
  智習而上愚習而下是各就造極處而疑性之有善有不善見爲不移耳不移還是他自不肯移非不可移也若不可移便非人性皆善 王陽明曰夫子說性相近即孟子說性善不可專在氣質上說若說氣質則剛與柔對如何相近得惟性善則同耳 相近言性而不移不言性夫子初未嘗指氣質爲性也
  子之武城章
  唐虞三代之治偶露靈於武城故喜極而戲其所治之小然其心恨不即敷唐虞三代之治於天下故掲其言之是而曰前言戲之耳始終皆喜極之辭 熊勿軒曰子游宰武城事凡兩見一以人才爲重一以道化爲先皆見其知本
  公山弗擾章
  用世熱腸一觸即動其心可以對天地鬼神而未可一一爲及門弟子道也子路之言誠是即不言子亦不𨓏吾其爲東周乎情之所寄耳以文武之法度整攝名分有多少經理在
  子張問仁章
  天下原與我不隔己私隔之也能行五者於天下只是著力做功夫克去己私而已不侮得衆人任有功足使便是天下歸仁 或曰能行五者於天下人各得其心盛德大業悉備於此故曰仁恭則不侮等句非效也言必至此而後無虧欠皆能行盡頭處古之聖賢所講求者皆帝王將相之具其見於六經與平居師弟子之間多此類
  佛肸召子章
  士君子處世磨湼之來必多磨之即磷湼之即緇者必其堅與白有未足者也不善而入無益於人有損於己子路述所聞以相質夫子亦不能不謂然但道無轍迹惟人領畧狄梁公反周爲唐惟梁公能做夫子事亦惟夫子做之未可爲他人輕借口也
  六言六蔽章
  六言皆德也既好之一似無蔽不知一不務學則六者俱不免於蔽蓋未學以前六言未嘗實有諸己故不曰德而曰言也好學者只於人倫物理之間討求天理的真境界一學既透六蔽自除夫子自許好學者以此每以之勉及門士亦如此 覺齋蔡氏曰此皆不明理而惑於所似故也格物以致其知則其蔽徹矣
  何莫學詩章
  無人不治經誰稱能治經者興觀羣怨事父事君多識詩的實用如此學者深加體㑹實受其益方筭學詩
  子謂伯魚章
  爲字是於實境上體認實理以已之神想見文王之神於修齊之間 大程子曰二南人倫之本王化之基茍不爲之則無所自入故猶正牆面而立是裁出門便不知便錯了
  禮云禮云章
  禮樂無處無之玉帛何嘗非禮然不可執玉帛以爲禮鐘鼓何嘗非樂然不可執鐘鼓以爲樂人而不仁如禮何如樂何
  色厲内荏章
  此等小人不敢明肆其惡外飾矜莊之貌中懐疑懼之心曖昧特甚譬之穿窬足爲傳神 或曰易泰卦以内健外順爲君子之道否卦以内柔外剛爲小人之道此則厲者外爲剛之容荏者内藴柔之惡者也
  鄉原德賊章
  竊德之似以欺世故曰賊色厲者曰盜似德者曰賊皆小人而有深心者也非道眼不能照其奸史册中被兩賊竊髙名者不少
  道聽塗說章
  中無所得强以聒人彼豈不儼然自負爲德不知正德之所棄也德之棄較德之賊雖減等然耳目之學自誤誤人所闗亦非細故
  患得患失章
  鄙夫只患失一念百無顧忌不至於喪邦不止史册中此輩甚多禍不在賊德棄德而只至於喪邦又另是一般小人 或曰無所不至句見鄙夫許多欺君誤國情態語言形容不盡處
  古有三疾章
  古之三疾皆孤行一意以偏鋒見長今也托名古疾以文飾其不肖之心適足以見短今古之不相及一疾也且然可勝感慨
  惡紫奪朱章
  炫目者可惡適耳者可惡至逞口而悅人心志者更可惡也蓋天下之理邪正原不容並立而恒人之情邪正易至於倒持所賴以辨聲色之正而防利口之禍者一惡之力也此如詩之比體宜重末句
  子欲無言章
  忽然而欲無言也蓋謂以言求者終不得其㑹歸之地四時行百物生天何用言夫子無行不與宛然一天而已知天者夫子知夫子者其天他人便說此話不得
  孺悲欲見章
  絶之中帶教總是誨人不倦之心
  宰我問喪章
  三年之喪念父母罔極之愛而食㫖不甘聞樂不樂居處不安此仁人孝子之心正禮之所以不壊而樂之所以不崩子列言語之科乃以此爲解而曰期可已矣又於食稻衣錦而安之予何至茫昧如此愚嘗想予之意蓋目覩居喪者之不中禮也與其食稻衣錦於期之内竊讀禮之名而亡禮之實何如真實行之即期可已矣或有激於中故疑而相質未可知也夫子爲千萬世名教之主故始終以大義責之使反求而自得其本心蔡氏清曰孔子三條話一節深一節第二條見得心不安故不食稻衣錦第三條見得以其有三年之愛故不得安於食稻衣錦以見喪之所以必三年而不容已也孔子此三條始終只是要喚醒宰我使自得其本心絶之雖甚責之雖嚴而此意終有不能自已者所以爲聖人也孟子所謂亦教之以孝弟而已者亦此意
  飽食終日章
  無所用其心者心則放矣難矣哉無限嘆惜博奕借言心之當用認真猶賢則失之矣 或問伊川嘗教人靜坐若無所用心只靜坐可否饒氏魯曰靜坐時須主敬即是心有所用若不主敬亦靜坐不得心是活物若無所用則放僻邪侈無不爲己聖人說難矣哉所該甚廣
  君子尚勇章
  勇亦有不能伸之時而内荏於欲外靡於物也義以爲上則欲物不得而撓之矣故其勇也大 南軒曰徒知勇之務至於犯義者有之尚義則義所當爲勇固在其中矣
  君子有惡章
  惡者聖賢所以明行其怒而隂用其愛者也人以惡來惡所以酬之惡不加惡則善爲無畛前四般人以悖徳而得惡後三般人以亂德而得惡亂德者較悖德者更多一作僞之心
  女子小人章
  女子小人不在養之有恩而在御之有道有道則近之遠之無不可 南軒曰女則隂質小人隂類其所望於人者常深故難養知其難養如此則當思所以待之之道其惟和而有制不惡而嚴乎
  四十見惡章
  見惡不止無善可稱而且有惡可指終難望有遷善改過之時 或曰其終也已須看得活乃代爲憂懼之詞非斥其止於此也 意與諸篇同者勿論性相近也是夫子論性宗㫖見陽貨往公山往佛肸見學術之大穿窬之盜德之賊德之棄古今之疾聖賢之惡見學術之精
  微子第十八
  微子去之章
  三人者共事一君其所爲判然不同夫子總斷之曰仁蓋各行其心之所安而已中心安焉之謂仁 李延平曰三仁各以力量竭力爲之非有所擇此求仁得仁者也微子義當去箕子囚奴偶不死耳比干即以死諫庶㡬感悟存祀九疇皆後來事初無此念也仁只是理初無彼此之辨當理而無私心即仁矣
  直道事人章
  事君人者得失之數於直枉辨之栁下固前知其必然故其心寛裕而無憂所以爲和而介
  待孔子曰章
  待之輕重不必言既曰吾老矣不能用自合去
  齊人歸樂章
  三日不朝明是不用之意兩箇孔子行煞甚凄凉
  楚狂接輿章
  鳳見於治而隱於亂夫子以撥亂致治爲心又非鳳之所可擬者不欲與之言煞有深心楚狂既絶用世之念遂不欲聞用世之言
  長沮桀溺章
  沮溺耦耕同心避世曰滔滔者天下皆是而誰以易之正是其沮而不出溺而不返之意夫子曰天下有道丘不與易正見其不忍忘天下之心鳥獸不可羣斯人皆吾與滿腔惻怛於無可奈何處倍覺淋漓 或曰吾非斯人之徒一句要說出聖人老安少懐心事立達與偕事業方見聖人苦心泛說共此天地不能絶人逃世非也
  丈人荷蓧章
  宇宙大題目第一是君臣之義君者四民之所共事也君子退不能就民之列而供其貢税進不能竭能奉職以致其功業是率民而出於無義者也故明知道之不行而大倫終不敢廢隠者以潔身爲節未可與言君子之義 黄勉齋曰列接輿以下三章於孔子行之後以明夫子雖不合則去然亦未嘗恝然忘世所以爲聖人之出處也然即三章讀之見此四子者律以聖人之中道誠不爲無病然味其言觀其容止以想見其爲人其清風髙節猶使人起敬起慕豈非當世之賢而特立者與嘗謂若四人者惟夫子然後可以議其不合於中道未至於夫子者未可以妄議也
  逸民伯夷章
  夷齊不降不辱天下仰之後世仰之至惠連似和而縱虞仲夷逸似隠而癖夫子謂其中倫中慮中清中權真所謂發潛德之光矣列己於逸民之後雖云異於是而終未得行亦猶之乎逸民耳但衆人有心於避而夫子無意於藏無可無不可五字是一幅時中圗
  師摯適齊章
  自夫子正樂之後太師諸人皆不肯爲權臣用相率而去是三桓力能竊公家之樂而不能奪志士之心見夫子俄頃之化 汪氏曰記此篇者先齊歸女樂後此章不無微意蓋魯之君臣惑溺於女樂樂官失職盡無所用奔逃駭散無一人畱樂音絶矣夫子初心欲定禮樂以示來世而乃廢絶如此深有感也夫
  謂魯公曰章
  篤親念故任相憐才此是周公家法何等忠厚不謂其子孫不能世守之勿替一追思之情事凄絶
  周有八士章
  孔子欲以魯爲東周竟成虚願故追思魯先公立國之盛又追思周先王人才之盛無限凄凉 三仁去而殷墟八士生而周盛人才之係於人國也誠重矣哉按董子郊祭篇云傳曰周國子多賢四産而得八男皆君子俊雄也此天之所以興周國也非周國之所能爲也學何事學此仁而已行何事亦行此仁而已孔子一不用於齊而行再不用於魯而行學不逢時心滋戚矣叙列逸民而附己於後若謂可以行可以藏今雖藏仍可行此正時中之學也附太師諸人於逸民者亦是已居夷浮海之意因魯衰而思魯立國之初因周衰而思周八士之盛總見道之不行無處非仁之所淋漓無處非學之所周徹









  四書近指卷十二



  欽定四庫全書
  四書近指卷十三
  容城孫竒逢撰
  子張第十九
  見危致命章
  四道題考倒多少士子士字提起看其可已矣猶云必如此始成其爲士學力俱在平時臨事方不錯亂
  執德不𢎞章
  不𢎞者見囿一隅而未窺全體不篤者意在疑似而難語實修任是自負無闗重輕 濓溪周子曰天地間至尊者道至貴者德至難得者人人而至難得者道德有於己而已可以解此章之意
  問交子張章
  論交者有子夏之别白不可無子張之涵宏尊嘉矜容四字妙有斟酌 易曰麗澤兌君子以朋友講習可見交非止交際交按𨓏來之常切磋琢磨道義生死惟交是視豈可不慎子夏所云正合聖人論交定交之㫖子張所聞云云特厚德載物之意非所以訓門人小子也使子夏子張之言折衷於孔子吾知必不愈子張絀子夏也
  小道可觀章
  君子務其遠者大者肯沾沾以一技成名足見聖門識量無所不該無所不徧能用百家衆技而非百家衆技之所能窺也 松陵周季侯曰致逺恐泥只爲他源頭上未得融通所以未免拘礙若本體渾全入大入小各不相礙何有於泥雖小道該得廣申韓之智術管商之作用皆小道也
  日知其亡章
  好學只是時時提醒此心日有知月無忘所以日新不失
  博學篤志章
  四項事是一路生活總之心存則仁便存心外更何處求仁 或曰博學二句是内外合一之學博學審問是就事物上用功而其實不外於心篤志近思是就心體用功而其實不離於事物内外合一純然天理即此是仁
  百工居肆章
  人原離道不得但不學則道自與人相離故君子深造之以道欲其自得之也深造自得所謂終始典于學厥德修罔覺蘓子瞻道可致而不可求如斯 或曰學如走路走以極其路須知道無窮盡學亦無窮盡到窮原反本處仍是這箇學單說致便落功效說以致方是工夫若謂致道後學有歇脚處便誣
  小人之過章
  文字有無限道理在是要與君子争壇 陸象山曰學者不長進只是好己勝出一言做一事便道他全是豈有此理古人惟貴知過則改見善則遷今各自執已是被人說破便愕然百計文飾到底要說他箇是字以此日流於汚下
  君子三變章
  君子本無變自人觀之却似有三變耳儼温厲以一身備天地四時之氣
  信而後勞章
  信於勞與諫之先故臨時方得力我之用勞用諫在俄頃而人之受勞受諫在平生決不可以未信嘗試古人使民諫上亦有未必盡得上之信民之信者然我所以自信與所以使上信使民信底道理畧無虧欠如箕子比干之諫紂子産之勞民却是自已心中信得過
  大德不踰章
  全是重大節之意非爲寛小節也不矜細行終累大德各有對針不必過泥 胡氏曰觀人之道取大端而略小失猶可也若立心自處但自謹其大者而小節不必致意則將併其大者失之矣
  洒掃應對章
  自洒掃應對上便可到聖人事此合本末始卒而一之下學在此上達在此固無精粗小大之可言然不能無先後之序應語其末而驟與以本未悟也應語其始而驟與以終未悟也是誣之耳誣之一字人與言兩失豈可爲訓耶可以語上不可以語上只是不誣始成其不倦游夏之言正借以互發 朱子曰洒掃應對是事所以洒掃應對是理事即理理即事道散在萬事那箇不是若事上有毫髮差過則理上便有間斷欠缺故君子直是不放過只在謹獨謹獨須貫動靜做工夫
  仕優則學章
  明道先生曰君子之未仕也以學爲始其既仕也以學爲終學與仕不相離也使相依而用是以事業之中有道德也 南軒曰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新民成己成物無二致也古之人學以終其身故仕優則學學優則仕其從容暇裕如此終始於學而無窮己也
  喪致乎哀章
  考之禮記子游平日却是講究喪禮感世之趨於末也故爲探本之論
  吾友張二章
  仁字是人生一㸃真血誠稍渉炫燿便非本㫖爲難能也堂堂乎張也皆謂其闇修意少不足於仁且難資以輔吾仁此正見朋友切偲相成處子游重本曽子守約與張正相反
  未有自致章
  真情不能自已自是本性然或有錮蔽而不能致者曽子所以述聖言而感動之
  莊子之孝章
  獻子有賢德其所用之臣與所行之政自不宜改然其政之規條與臣之方正多與己私不便能不變動非象賢不能 或曰夫子非皆以不改爲孝也善者以不改爲孝不善者又以改爲孝宣王承厲王之烈改之而周室中興可謂不孝乎紹聖沿熈豐之法不改而宋轅北矣可謂孝乎
  上失其道章
  民散根源既由失道則其罹於法網者誰實使之故哀矜勿喜古人敬刑成德全在此哀矜一念所以爲祥刑陸象山云獄訟惟得情爲最難唐虞之朝惟臯陶見
  道甚明羣聖所宗舜乃使之爲士周書亦曰司寇蘇公式敬爾由獄賁象亦曰君子以明庶政無敢折獄賁山下有火爲至明然猶言無敢折獄此事正是學者用工處噬嗑離在上則曰利用獄豐離在下則曰折獄致刑蓋貴其明也按象山以治獄爲學者用工處與于定國以學春秋爲决獄之要同意臯陶作士當時但言弼教而象山推本於見道此尤窺其微者矣
  紂之不善章
  衆惡皆歸便難洗滌甚矣人當警省非爲紂分解也此段情事古今皆然虧賜也明眼拈得出 或曰天下之惡皆歸就長惡不悛上看非惡名歸之也易曰惡不積不足以滅身語曰勿以惡小而爲之亦此意
  君子之過章
  人皆諱過誰知改過便是君子日月之食四字形容君子之過最切是偶然撞着如此非其本心也於本體無損分毫故曰皆見皆仰
  仲尼焉學章
  識大識小莫非文武之道所流露一入夫子之心則各分其一節者而統見其全體矣謂非學不可謂有常師則不可祖述律襲何嘗專言文武
  賢於仲尼章
  春秋時原未有知孔子者無怪武叔之謂子貢賢也得門或寡美富莫窺巍巍宮牆亘古如斯矣 雙峰曰聖人之道雖曰難入然其入亦自有方且如仰彌髙鑽彌堅此是數仞難入處夫子循循善誘博我以文約我以禮這便是從入之門學者須從此門路入方有所見
  無以爲也章
  武叔賢子貢於仲尼便有毁之意在不知毁也豈可加於仲尼仲尼日月也其何傷於日月乎語甚警䇿萬古爲昭矣 或曰仲尼蒙毁何况後學語云止謗莫如自修又云道髙毁來然則自修不可以止謗道髙反足以召毁學者求内省不疚耳豈以毁譽爲欣戚哉
  子爲恭也章
  夫子神化不測不論邦家得與不得對子禽乃就得邦家顯言之俾其易曉耳有此一番摹畫是孔子未得一時之邦家却得了萬世之邦家所謂四句是現成語榮哀二句見夫子闗係一世之象 此篇學問實際處而游夏之言爲多故居聖門文學之科子貢之言六章曽子三章更是學問絶頂
  堯曰第二十
  堯曰咨舜章
  天者中之所自出而人受爲心心憑氣以出入故有人有道然人心危而道心微故精以察道心之幾一以止道心之極而天地之中在焉是執中也中無體而四海皆其體執無方而四海皆其方四海用中之實地也能允執則四海時雍不能允執則四海困窮天禄永終不獨二帝凜凜於此湯之言曰萬方有罪罪在朕躬武之言曰百姓有過在予一人四方之政行焉天下之民歸心焉所重民食喪祭總是一箇著落寛信敏公四者俱見堯舜以下帝王之所同然心法即是治法治統即是道統也 胡雲峯曰前篇之末言夫子之得邦家者其用必如此此篇之首則述敘自古帝王之用固如此以見聖學之所傳者無非有體有用之學而凡論語二十篇之大㫖皆不外此也
  五美四惡章
  五美俱是從難兩全上看出四惡摹盡當日從政之害一尊一屏而帝王之政宛在夫子言下敘此於堯舜湯武之後見素王之政與帝王一揆也
  無以爲君子章
  孔子一生只是個知命故仕止乆速任運以無心而其把柄在知禮作用在知言三知字是學問得力莫看的輕易 朱子曰論語首章云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終云無以爲君子也此深有意盖學者所以學爲君子若不知命則做君子不成 論語一書聖人與其徒共明斯道者也終篇堯舜咨命湯武誓師與夫施諸政事者明聖學之所傳者一於是而已








  四書近指卷十三
<經部,四書類,四書近指>



  欽定四庫全書
  四書近指卷十四
  容城孫竒逢撰
  梁惠王章句上
  見梁惠王章
  仁義二字是孟子七篇的綱領是願學孔子的嫡派學術在此治術即在此言利者得害言仁義者得利此千古不易之理戰國之君中於利者已深欲空以仁義奪之其誰焉信之中間指陳利害反覆相形正醒仁義所以利 問孟子不見諸侯其見惠王何也朱子曰不見諸侯不先𨓏見也見惠王答其禮也先王之禮未仕不得見諸侯時士鮮自重而孟子猶守此禮故所居之國未仕必君先就見然後𨓏見異國君不得越境必以禮先焉然後往答其禮史記得其實矣 張氏曰仁義二字乃孟子生平學問之本非特此章大指也凡治心立身格君澤民以至守先待後皆不出此叙書而列七篇之首亦猶大學之言徳中庸之言性同一明道立教之意
  王立沼上章
  偕樂故能樂獨樂雖有此不樂不徇王亦不拂王所謂善於引君 新安陳氏曰掲大指於前而分開照應於後此孟子諸章例也首章及此章皆如此此後當以此法觀之不一一提掇 東陽許氏曰此章闗鍵全在偕樂獨樂上文王與民同樂夏桀結怨奉已興亡其效也
  梁惠王曰章
  心果能盡便覺有不盡之時自謂能盡者所以多不盡之心也移民移粟一時權宜茍且之計豈知王道生養孝悌無一人不在其光天化日之下此是何等世界三代聖王不可作而孔孟神遊其際思救民於水火之中此段熱腸天地鑒之程註宜味 虚齋蔡氏曰所移者只是科率不凶之地之民之粟而已非在官之粟也觀塗有餓莩而不知發句可見
  願安承教章
  狗馬之好梁王病根故以為率獸食人視民命輕而狗馬重所謂苛政猛於虎 邵子論秦云殺人之多不必以刃謂天下之人無生路可趨也而况又以刃多殺天下之人乎愚謂政之殺人即所謂無生路可趨者也
  天下莫强章
  彼用暴我用仁古來無敵之師皆此道也不明於此而欲洒恥其何能為孟子每引君以王全是教之審時勿軒熊氏曰當時七雄皆大國孟子獨惓惓於齊梁者欲得志行乎中國也若秦楚則兵力相傾之國七篇之書深鄙外之盖其得志必非天下生民之福自周之衰天下大勢不入於楚必入於秦聖賢已逆知其所趨矣當時孟子止言深耕易耨孝悌忠信則可以制挺而撻秦楚自一等富强而言豈不大迂闊而不切於事情然後來亡秦不過起掲竿斬木之匹夫堅甲利兵果可恃乎孟子之言不我誣也
  見梁襄王章
  舉世嗜殺而有一不嗜殺人者出便是祥麟瑞鳯天下孰不仰之望以為君湯武弔伐尚已漢唐宋皆以不殺成帝業孟子可謂蚤見 或曰天不以春生廢秋殺舜殛四凶周公誅管蔡非不殺不嗜殺耳魯肆大眚劉景升父子數赦後世皆譏之知孟子以生道殺民之説即知不嗜殺人能一之之義不然宋襄之不禽二毛梁武之以麪為犧牲特婦人之仁耳方覆亡相繼豈足以一天下哉
  齊桓晉文章
  齊宣意在求大欲故開口便問桓文闢土地等正桓文事孟子急以王道奪其霸功而以保民不忍之説引之保民是王道大旨不忍是保民根源不忍之心人皆有而不能自認即偶有所及而不能善推孟子反覆辨論使之從迷而後悟則此心纔得有於已反以民與禽獸較量使之善推其所為則此心纔得及於人不忍觳觫一念與乍見孺子入井意同此際不但無一毫忍心亦無一毫偽心此仁之端亦性之善也固不待學而知不待慮而能然非謂率此不學不慮遂能盡性以滿仁之量聖賢之學術由致曲而明著動變帝王之經綸由一物而達之天地萬物皆是要時時刻刻著力用功方得充拓將去孟子於此大有機鋒惜齊宣終有阻隔竟不克濟盖天之未欲平治天下也 此雖孟子口中説話却是當年把筆作得一篇得意文字仲尼嘗稱管仲相桓之功何云其徒無道其事者盖欲引之以王自不容雜之以霸使即以發政施仁死板道理勉之以為二帝三王之事復且駭然驚走如何敢認妙在當身微末之事而曰是心足以王渠自囿於其中乃反覆開合啟之誘之攻之擊之令他自識自認無處躱閃方轉到保民實際處孟子與世主語總是一個主意語有詳畧道理爛熟先儒謂孟子不言易善用易者此也老泉熟讀孟子而有得也得其文學之妙象山熟讀孟子而有得也得其象理之精 南軒張氏曰孟子非使之以其愛物者及人盖使之因愛物以循其不忍之實而反其所謂一本者以親親而仁民仁民而愛物此所謂王道也昔人問陸象山孟子勸齊王王天下後世疑其教人篡奪答云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梭山亟稱象山議論過人由此推之當春秋而不為孔子之尊周與當戰國而欲為管仲之勤王皆非也
  此篇言義利之辨言與民同樂言仁政言王霸之辨凡此皆孟子學術也
  梁惠王章句下
  暴見於王章
  情者聖人之所據以統古今者也故曰今之樂由古之樂王既知獨不若與人少不若與衆便有與民同之之意不知所謂同者鐘鼓管籥猶後而平時之好民好惡民惡無一念一事不為四境計安樂故一聞鐘鼓之聲一見羽旄之美舉欣欣喜色相告視疾首蹙額者總之一鐘鼓羽旄耳民間之苦樂即大君之苦樂原分不得彼此以獨樂為樂者未有能樂者也 與民同三字寓許多作用凡制産教民省刑薄歛俱在内集註推好樂之心下補出行仁政三字最有實際宜翫 張氏夙行曰樂有情有文有本甚字是極盡之義情文一件不盡便不是甚與人與少與衆一仲不盡便不是甚王字不是成王業謂君民一體宇宙太和王道蕩蕩王民皥皥獨樂便是世俗同樂便是先王照前先王之樂王字㸔
  文王之囿章
  囿豈論大小哉與民同之一團生意無限民視之皆若已有安得不以為小殺麋鹿如殺人罪視民命等禽獸矣囿大則阱大阱大則民之陷者必多民安得不以為大 仁山金氏曰孟子之言多因其語意以開道之初不辯其事之虚實有無
  交隣有道章
  以大事小樂與柔同安而寄其説於樂天所以大其事小之事也以小事大畏為强所逼而寄其説於畏天所以大其事大之事也一舉而歸之天則聖賢之情皆由理發非從勢計言仁智則勇在其中匹夫之勇從一人起見仁知之蠧也若用以除暴安民則勇正不可少仁者必有勇不能安天下則仁之分量未滿非勇之大者也故急望於文王之一怒武王之一怒是怒也乃仁智之激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性情之宣暢所謂雨露中之雷霆春温中之秋肅耳而又何疾焉 張氏夙行曰一怒一字不是數目字最要體認即一戎衣而有天下之一乃是仁智藴蓄文之赫武之耻樂天畏天事大恤小激昂奮發而然不可草草㸔過故曰王請大之 總註人君能懲小忿四句宜作兩截㸔紹聞編云湯與太王文武平時則能恤小事大以交隣國有事則能除暴救民以安天下是此章意雖兩節而理實一串按此説得之
  見於雪宫章
  君民一體憂樂相闗為民上者不以一已之憂樂為憂樂而以天下之憂樂為憂樂則民之樂君憂君皆君自以之矣豈闗民哉孟子對君大頭腦皆是如此各就事設機自成結構當時諸侯王莫不各有雪宫之樂其君之樂彌極正民之憂彌甚今也不然一段想見雪宫之盤桓民有受虧不過之狀故以景公晏子事相告動王處全在君臣相悦四字上 西山真氏曰易大小畜皆以止為義凡止君之欲者乃所以為愛君也縱君之欲者其得為愛君乎忠臣之心惟恐其君之有欲奸臣之心惟恐其君之無欲 南軒張氏曰孟子羞稱管晏今乃引晏子之言何也盖羞稱者其大法也言與事有可取亦不可没也亦見與人為善至公至平之心
  人皆謂我章
  文王治岐之政總是仁天下之心公劉好貨本無是事只乃積乃倉一句太王好色本無是事只爰及姜女一句借詩書經傳為引王之資故公劉可説好貨太王可説好色只要與民同之耳有積倉有褁糧是平日不忍使民貧無怨女無曠夫是平日不忍民無室家推好貨好色之心於此真天地父母之仁所謂王道本乎人情者此也 龜山楊氏曰好貨好色孟子亦不以為不可者盖譬之水逆行中流而遏之其患必至於決溢因勢而利導之則庶乎其通諸海也故以公劉太王之事告之易之睽曰遇主於巷斯之謂也
  有托妻子章
  三個如之何一步進一步首節原情次節議法三節情法兩無所容惟有抱慙而已顧左右言他形容如畫慶源輔氏曰顧左右以釋其愧言他事以亂其辭有䕶疾忌醫之心無責已求言之意
  所謂故國章
  進賢為仁民計也無親臣矣何以有世臣何以為民父母何以為故國所以然者由於進時不識耳遂輕用輕舎甚至輕殺如不得已四字一篇要領下文六箇然後字正其不得已處盖卿大夫之位雖人之所置實天所設位依徳定祿以功稽自我之權歸彼自然之分天道存其中矣知其為天道也已意何可用乎固不得不遲回顧慮也 張氏曰楊龜山云孟子言用人去人殺人雖不聴左右諸大夫之私亦不聴國人之公因國人之公是非吾從而察之有見焉而後行如此則權常在我若初無所見姑信己意為之亦必終為人所惑不能固執矣按此於察見二字有體貼他人只説得國人二字耳盖用之去之殺之雖本於國人而所以能用國人之公者則在我也不然矯偽如新莽天下且為訟寃前後上書頌功徳者至四十八萬人主亦何從知其非哉後世用人者不但當斥逺左右諸大夫之私尤慎用國人之公可也
  湯放武伐章
  殘賊之人謂之一夫一章之案在此二字以誅字易弑字是春秋之筆湯武此舉犯古今大難虧孟子㸔得真判得定 宋髙宗問尹焞曰紂一君也孟子何以謂之一夫焞對曰此非孟子之言武王誓師之辭也獨夫受洪惟作威髙宗又問曰君視臣如土芥臣便視君如寇讐焞對曰此亦非孟子之言書云撫我則后虐我則讐髙宗大喜由此觀之孟子皆本尚書非自為一家之説明太祖不喜孟子視君寇讐之言惜當日諸臣不能以焞語入告耳倘以焞語入告則引經斷義豈非格心之正哉
  王為巨室章
  兩引喻總是欲舎所學而從我范註可味 或曰何以異三字是恠異非詰問乃極言齊王不愛國意以任玉人不任賢相較量者非
  齊人伐燕章
  宣王志在於取故欲冒竊乎天意孟子意在不宜取故直裁决乎民心天意幽而難凴民心顯而可據亦運而已民情亦危矣哉文王當日何嘗有民不悦之事明是教王不該取 朱子曰此亦是齊王欲取燕故引之於文武之道非謂文王欲取商以商人不悦而止武王見商民悦而遂取之也直是論其理如此
  將謀救燕章
  子噲子之亂燕齊能誅其君而弔其民民何嘗不悦見不及此殺父兄累子弟毁宗廟遷重器動天下之兵恐懼而思待之之䇿亦只有置君而去之一著 饒雙峯曰這時只當定亂定亂者取其亂而誅之如湯十一征不是全滅其國取之則是蹊田而奪之牛 或曰天下畏齊兵端已伏於此動則謀伐者多矣動天下之兵見兵端自我啟不可不急自止意下文止字正照動字㸔
  鄒與魯閧章
  穆公滿腔憤氣只是尤民孟子由有司推到君身上公説三十三人孟子説君之民散而死者幾千人公説疾視長上之死不救孟子説有司莫告上之慢有司致之下之殘有司成之此正所謂出爾反爾者也自古及今與民為仇者有遲有速民必勝之凛乎可畏 或曰親上死長就危難時言正應疾視句心相親附故殺身捍衛雖死不避也一直説不必如新安平時與當危兩平㸔
  間於齊楚章
  無已則有一焉謂滕只有這䇿可行鑿池築城與民死守有許多綢繆捍禦在聖賢於事變之際只論理之所可為者而已 或曰則是可為也五字語氣激壯正是轉弱為强變小為大第一䇿不是束手待斃與僥倖萬一底説話與民守之句非空言守險有生聚存恤積誠感孚之意如此便見得孟子不迂濶處
  齊人築薛章
  遷非易事太王亦不得已為之無論遷不遷總之宜為善君子統垂於後世正以此善世世可行使民効死正是為善處 雲峯胡氏曰集註兩章皆言不可僥倖大凡僥倖者不為天理之所當為而徒覬意外之得者也前章是守義愛民當盡其在我者而不可僥倖其在人者此章是勉彊為善當盡其在我者而不可僥倖其在天者
  竭力事大章
  或遷或守總以仁民為主民心得遷亦不失國守亦不失民三章皆一意先説則有一焉繼之遷非得已又繼之請擇二者自是側重守邊聖賢謀國之道一循乎天理之正而已楊氏註得之 問集註義字當改作經字朱子曰思之誠是盖義便近權或可如此或可如彼皆義也經則一定而不易既對權説須著經字
  平公將出章
  聖賢一身或行或止闗係世道升降不小總之皆天意焉非人之所能為也信得一天字省却許多望怨此是孔門家法黎鉏阻孔子曰匹夫也少不知父墓合塟於防臧倉阻孟子輕身先匹夫後䘮踰前䘮讒佞之於聖賢皆竊禮義之迹而中之前後同慨 或曰有謗周濂溪於趙清獻者趙甚威以臨之濂溪處之超然清獻後悟曰幾失君矣今日乃知茂叔也伊川涪州之行人曰是行也公族子與邢恕為之伊川曰族子至愚不足責故人情厚不敢疑章惇嫉范純仁流之嶺南純仁戒其子勿怨及在道舟將覆純仁衣盡濕諭諸子曰此豈章惇為之哉義命自安孔孟的傳都是如此
  此篇皆告齊滕鄒魯諸君之言孟子之設施孟子之學問具見於此








  四書近指卷十四



  欽定四庫全書
  四書近指巻十五
  容城孫竒逢撰
  公孫丒章句上
  當路於齊章
  管仲晏子猶不足為與㸔的太髙以齊王反手也言的太易無恠其惑滋甚文王一段引證亦極明切但未識時務耳今時則易然惟此時為然未有疏於此時未有甚於此時總見機㑹可乘而時不可失煞有技癢之意引孔子云徳之流行見非伯功所可同日語也 問孟子既卑管仲使孟子當管仲時則如之何雙峯饒氏曰亦只是合諸侯以尊周室但孟子真能使王室尊安而諸侯各循王度管仲不過假尊周之名以蓋其摟諸侯之實其所為實文武之罪人也王霸之分只在誠偽孔子作春秋亦不過欲諸侯尊周室循周制而已
  則不動心章
  不動心三字是堯舜至孔子相傳的派孟子以見知自負者全在於此虞廷授受從人心道心精而一之允執厥中此不動心之源也至於湯而以禮制心文王而翼翼小心孔子而從心所欲不踰矩孟子厯四十學力始得令此心不動是豈可襲取於一朝而强鎮於臨事也哉其得力全在集義集義便能慊心知言養氣是因告子所勿求者反之見己之功夫有如此告子怕言與氣動了心任其不得而俱無求孟子却就言與氣上都求之於心而使無不得不知言無以知人是孔子家法養氣則是孟子創獲程子云孟子學已到至處仲尼只説一箇志孟子便説養氣出來只此二字其功甚多浩然之氣正是乾元靜専動直坤元靜翕動闢之氣惟直養之不鑠其剛大之體則俯仰天地無處可限我屈我何不可以配義與道配道義正是塞天地直養是時時求慊於心從自反上用功自反而心安即義也集義而生是從内生出義襲而取是從外取入必有事是集義之功正忘助是義襲之害勿忘勿助之學自不得厭乃所謂智也勿忘勿助之教自不得倦乃所謂仁也智在上則用衆人之長在下則用古今之理仁在上則溉世以利在下則與人以善知不以己仁不私己此為聖人之仁智已矣願學者正願學其不厭不倦者也孔子四十不惑孟子四十不動心其衣鉢相承如此 魯齋許氏曰朱子云孟子養氣之論孔子已道了曰内省不疚夫何憂何懼愚謂與此正相表裏自反則内省也直則不疚矣千萬人吾往不憂不懼也 維立陳氏曰惴往都是勇不往處正是千萬人不敢撓的精神藴蓄處内省時微覺不縮即還他惴的一念惴是本來良心浮氣盡歛大勇真種子正在此此節即慊心功夫自反二字不可忽只一段形容愧赧便非 曾子孟子養氣大闗頭常恐有不縮處不得於心處不慊處行不義殺不辜處若云知言養氣更無不得於心不得於言之時是欲擡髙聖賢失却聖賢側身改過大旨 陸象山云志壹動氣此不待論獨氣壹動志未能使人無疑孟子以蹶趨動心明之則無疑矣亦自有主客之分又曰居處飲食適宣節之宜視聴言動嚴邪正之辨皆無暴其氣之功也按象山㸔無暴字甚有著落學者宜深思之 問伯夷伊尹行一不義殺一不辜而得天下有所不為何以言之朱子曰以其遜國而逃諫伐而餓非道義一介不取與觀之則可見矣 王陽明云心之本體原是不動的只為所行有不合義便動了孟子不論心之動與不動只是集義所行無不是義此心自然無可動處若告子只要此心不動便是把捉此心將生生不息底本體反沮撓了非徒無益而又害之孟子集義功夫自是養的充滿並無餒慊自覺縱横自在活潑潑地此便是浩然之氣按陽明此論甚確學者由陽明之説推之益信予説不謬諸家之説皆不可從也
  以力假仁章
  聖門羞稱五霸只為一假字㸔破是假誰肯心服徳與仁却是渾合服至於思乃所謂中心悦而誠服也其王也自不待大 朱子曰以徳行仁徳非止謂有救民於水火之誠心這徳字説得甚濶是自己身上事都做得來是無一不備了所以行出來便是仁且如湯不邇聲色不殖貨利至彰信兆民救民水火之中若無前面底雖欲救民不可得也武王亶聰明作元后救民水火之中若無這亶聰明雖欲救民其道何由
  不仁則辱章
  兩國家間暇一則大國畏之一則自求禍真個仁則榮不仁則辱所謂禍福無不自已求之者引詩福之自求也引太甲禍之自求也然禍福常相倚伏强仁則可轉禍為福怠仁則可轉福為禍總於己取之而已矣 朱子曰此亦只是為下等人言之若是上等人他豈以榮辱之故而後行仁哉 蔡氏曰程子易比卦彖傳曰且得他畏危亡之禍而求所以比輔其民猶勝於全不顧者此章近之 三節皆有榮辱意不可分應明政刑與般樂怠敖特其顯者耳迨天節正榮辱分界處能治國家誰敢侮之不能治國家則侮之必矣講此節不可硬説無侮須得恍忽難定安危呼吸之意方與章首二則字合
  尊賢使能章
  王道以得民心為本五個天下字便見隣國之民仰若父母無敵天下意信能行此謂只就本國做起天下自不能出其範圍 雙峯饒氏曰無敵於天下一句乃是此章大指盖能行王者之政則可以興王者之治當時諸侯不得民心惟務侵人土地故孟子教之但行王政以恤其民使隣國之民仰之若父母則天下之民亦仰之若父母如此則東征西伐何向不服不然吾國之民亦讐敵也况隣國乎
  皆有不忍章
  天地有好生之徳人得之為不忍人之心此性之所以善而人之所以皆有雖情封物蔽之後而乍見孺子入井此心仍依然在也此心統四端猶人之有四體四體身所運用氣脉相貫終日用而不能窮四體四端心所運用精神相貫終日運而豈能窮四端知之為良知能之為良能其著力全在擴而充之由不忍觳觫一念善推之則足以王天下由不忍孺子一念能充之則足以保四海擴充二字即子思之致曲曾子之格物孔子之學習治天下之作用只就不忍一念運旋出來運掌不重
  易治正形容不忍之心包天地民物旁皇周浹充足有餘不可不擴充意 念庵羅氏曰乍見孺子乃指㸃真心示人其後擴充正欲時時此心方可與堯舜相對朱子曰人之一心在外者要收入來如求放心章是也在内者又要推出去此章是也孟子一部書皆是此意大抵一收一放一闔一闢道理森然
  惟恐傷人章
  尊其身以為萬物之主則人皆我役也俛首而處其下則我為人役為人役而辱莫大焉耻莫甚焉欲免此耻須慎於術術字即論語習字矢人初豈甘於不仁貪矢之利不暇自顧其心世主豈忍爭地爭城之慘只因悞於富强之術不得不興兵搆怨為仁反己是當時諸侯王對症之藥 虚齋蔡氏曰本文惟恐字集註二利字皆以心言心以習異也
  人告以過章
  與人為善其機全在取人取人為善其機全在舍己由舎得從由從得取此真忘己而渾人我於一原者也不能舍己須要克己孔子絶四舜之舍己也若孔之卓殆庶幾乎 中洲金氏曰舎己即是從人從人即是取人特剔出樂字以足上句耳舍非舍己之不善舜心至虚雖善亦舍樂取非著意去取舜忘己忘人併忘其善所謂樂也須知取舍從樂等字皆孟子形容不盡語氣
  非其君不事章
  不屑就畫出一箇隘字不屑去畫出一箇不恭字若時中之聖天下皆吾一體何忍不屑孟子願學孔子所由在此隘與不恭是夷惠偏處偏而為聖者行造其極也嘉善陳氏曰時中之聖惡惡未嘗不嚴顧其惡也乃
  矜憫之伯夷則直惡之而已矣若將凂焉惻怛微而潔已勝也不磷淄明示入羣不亂之意亦與焉能凂我相似顧其入也乃欲從而變化之栁下則一味玩忽之而已矣不必孳孳於成物盖皆於萬物一體有未至處是故清和二聖殊病同根
  此篇言養氣言仁政言古聖賢其餘答問自言無處不見孟子之學力
  公孫丒章句下
  天時地利章
  兵法亦以得士心為主然鼓舞體䘏一將之事非總統天下之大道也得道者多助正言人心所以和也合天下皆順方是真和區區天時地利豈可同日語哉問是道也何以得之亦曰以仁心行仁政而已 或曰員半千對唐髙宗云太公兵法言天陣星宿孤虚地陣山川向背人陣偏伍彌縫愚謂不然夫師出以義有若時雨得天之時此天陣也兵在足食且耕且戰得地之利此地陣也善用兵者使三軍之士如父子兄弟得人之和此人陣也三者去矣其何以戰按此言得之
  孟子將朝章
  能陳堯舜之道於王便見輔世長民之徳此正所謂不召之臣也王曰寡人如就見雖非本心是尚知古來有此賔臣師臣之禮故孟子反覆與景丑氏言齊王不可召己而已不當應召非堯舜不敢陳是臣之不敢也伊尹管仲不敢召是君之不敢也以兩不敢而兩相成合來正是君臣主敬 或曰學焉後臣者雖為臣之時却以學為先重在學也學是師其道徳從尊徳樂道中來後字與論語先行其言而後從之後字參㸔就臣他處便自有汲汲師他處非先從受學次任為臣也
  前日於齊章
  貪夫無論有處無處槩主之於受亦有介士無論有辭無辭槩主之不受品有汚潔亦屬孤詣尹士云君子之辭受取予惟當於理而已此孔子家法也 不為貨取孟子自處之道 南軒張氏曰人於不當受而受其動於物固也當受不受亦是為物所動何則以其蔽於物而見物之大也聖賢從容不迫惟義之安外物何有焉物有大小義之所在耳
  謂其大夫章
  為王誦之非為孔距心稱美是繪一幅流民圖欲王軫念隨意談説先令距心沒處躱閃繼令齊王沒處躱閃只是道理爛熟統體是易
  謂蚳鼃曰章
  雖無官守言責却把世道人心俱以一身擔任有不去不安欲去不忍者齊人惡得知之所云進退綽然只是未嘗受祿機有可待心實無愧故有餘裕耳知此道者即不得其職而去不得其言而去何嘗不綽裕
  出弔於滕章
  君子之待小人不惡而嚴 新安陳氏曰孟子不欲與王驩言於弔公行子亦可見今答丒不過平平説所以不與言之意未始及也盖欲使丑自悟耳
  自齊葬魯章
  當時墨子治䘮以薄為道故門人疑其木之美也臧倉亦以後䘮踰前䘮阻魯侯孟子舉其心之不容己者示之然後盡於人心於人心獨無恔乎兩個人心要味或曰此章當味盡於人心及悦字恔字人子事親至葬而終不得為而僭為與可為而不為皆非盡於人心曰不得不可以為悦則制不得為者决不敢過曰得之有財何獨不然則力所能為者何忍不及厚所當厚而不儉於親無非天理也盡於人心盡天理而已矣
  沈同私問章
  兩不得是燕君臣罪案孟子固未嘗輕貸燕以燕伐燕其未嘗勸齊也明矣
  齊人伐燕章
  方幸齊王有此一慚而賈乃借公為解極力囘䕶為君文過小人哉逢君之惡 或曰全要見得使管叔與誅管叔皆無損於周公皆是變不失正程子曰管叔未嘗有惡也使周公逆知其將叛果何心哉惟管叔之叛非周公所能知則其過有所不免矣故孟子曰周公之過不亦宜乎後世處周公時地者不可不知大義滅親之法論周公心術者不可不知觀過知仁之法
  致臣而歸章
  當時諸侯王雖無尊賢之實猶竊敬士之名就見之語自不能不徘徊於心但自處之道須嚴貨取篇中欲富貴賤丈夫殺甚著眼盖士大夫一有欲富之心便是商賈之行孟子素析此義最精讀孟子者只不求解 或曰中國授室便不欲其立朝廷之上國人矜式便遺其君用之一邊意謂迂濶難用坐鎮雅俗以博養賢之空名耳故孟子直以為不可
  為王留行章
  孟子子思之徒也客必是君側親信之人素能闗説於王者故責以為長者慮而不及子思惡其以泄栁申詳處已也絶字鋒利 問泄栁申詳無人乎繆公之側則不安其身二子之賢其心固如是乎朱子曰非謂二子之心倚君側之人也語其勢則然耳若二子之心如此則與世之垢面汙行而事君側便嬖之人者何以異乎
  尹士語人章
  以足用為善之王庶幾有一日之遇則可借安齊以安天下之民此孟子千里見王之意誠不忍遽去敢以濡滯為嫌王如改諸則必反予是出晝時望也王庶幾改之予日望之是出晝後望也用是用所陳之王道改是改功利之錮習孟子無限低徊全是為天下而留連眷顧不忍悻悻然而去尹士聞言而以小人自屈此便是君子路上人 朱子曰此與孔子去魯之心同盖聖賢憂世濟時之誠心非若荷蕢之果於去也
  充虞路問章
  孟子學孔子者也其立心以不怨不尤為主而作事以悲天憫人為懷謂當此時而豫非也謂當此時而實不豫亦非也有王者必有名世名世在我樂行憂違豈二道哉嘗按皋䕫稷契唐虞之名世也伯益夏之名世也伊尹商之名世也周召文武之名世也留侯漢髙之名世也鄧禹漢光之名世也孔明昭烈之名世也房杜唐之名世也趙普宋之名世也劉基明之名世也孔孟得行其志不過伊召諸人公侯宰相而已何如以師道覺天下萬世為至聖亞聖其功徳與天地同悠久乎
  仕不受祿章
  於崇見王便有去志故不受祿以示不久於齊之意然猶惓惓無已總是望其有改之之圖耳未嘗執定不變也聖賢待人無死殺之理 或問一見思去出晝何獨遲遲曰聖賢之救亂世如慈母之伏死子一息未絶尚冀復甦豈忍恝置此便是孔子知不可為而為之家法此篇第二章以下記孟子出處行實然出處行實何在非學首章得道多助更借學力














  四書近指卷十五



  欽定四庫全書
  四書近指卷十六
  容城孫竒逢撰
  滕文公章句上
  孟子性善章
  孟子立言無非性善之旨世子未經習染故直與言性善稱堯舜見唐虞事業以其善善天下取諸本性而足成覸三人之言皆窺性原故引以証道一正教世子著實下手做功夫也為善國正在性上為性命事功一而已矣孟子有功聖門大段在道性善所謂擴前聖之未發也陸子靜南北海此心此理同陽明以為直接孟氏之傳 孔子論性曰相近盖謂性無有不善也到得相逺時則習為之耳孟子則直指曰善見堯舜與人無不同其不能為堯舜者不能盡其性者也亦習為之也殊無二旨 伊川謂性即理也一句直自孔子後惟伊川説得盡這一句便是千萬世説性之根基理是個公共底物事不解㑹不善人做不是自是失了性却不是壊了著修 或按孟子言性善實本子思天命謂性之言胡雲峯所謂從源頭説性之本善其説甚明盖具於心者謂之性成於形者謂之質流行於形質之際謂之氣則性自是性氣質自是氣質性則至善氣質則有昏明强弱之不同性上添不得一物惡乃氣稟物欲所為與性無涉雖蔽錮之後本性依然發見但到底被氣稟物欲汨沒了所以䘮失其善卒歸於惡耳孟子説箇性善直指本體凡為惡者皆是自欺自畫原不是性裏帶來此聖賢可學而至也朱子晚年定論云孟子道性善此是第一義若於此㸔得透信得及直下便是聖賢此論甚確
  滕定公薨章
  親䘮固所自盡也但習俗有權獨力難砥非認得真把得定鮮有不從風而靡者曰不可他求曰是在世子堅其所當自盡也曰是誠在我信其所當自盡也可謂曰知弔者大悦則自盡者所感動也即此見人性之善矣於心終不忘者一一見諸行事信乎人皆可以為堯舜朱子曰孟子答文公䘮禮不説到細碎上只説齊疏
  之服飦粥之食自天子達於庶人這兩項原是大原大本後世議禮者不明乎此故常以其度數節文之小不備而不敢為卒以就乎大不備而後已此劉向所以深嘆之也
  滕文公問章
  民事不可緩一句是通章綱領下俱就民事詳論為國之道前段重制産須行助法而申庠序學校之教後段重正經界分田制祿而辨君子小人之分教須先養穀祿須先分田俱歸重民事治民不知民之為道便做出罔民之事不仁罔民只是為富賢君恭儉便是為仁禹湯文武仁人也正取民有制者也貢助徹異其名什一同其實引龍子言是説後世行貢之弊有王者起極其鼓舞謂此法斟酌得定後王不能易子力行之新子之國正以答為國之問仁政本仁人來分田以仁野人制祿以仁君子則不罔民而取之有制井田全在明公私内外之界限汙暴之慢經界欲為多取之無制為富不仁經界正則行助法有私田自有公田有恒産自有世祿而國定矣潤澤謂與民情土俗相宜論法而勉勵其用法之人真經綸巨手 井田廢而古人之良法美政不可復追已第想相友相助相扶持公事畢然後敢治私事此是何等人心何等風俗而王政之經綸實際俱見於此則唐虞三代精神氣象俱可從百世下想之真是王者師張横渠嘗議復井田是非半之然井田雖不可復其意未嘗不可倣而行之擬議變通是在行之之人 潤澤非必更張只是就先王分田制祿之意斟酌行之使不拂人情而已非如後世之奪民田以與民而後可井授也
  有為神農章
  自有天地便有幾個帝王便有幾個名世不獨治一時之天下而為千萬世立規垂範使天下為一家為一體君子小人分業以作合功相濟分而後得逸合乃以得全此君民之業四民之事相為耳目手足也禹平水土稷教稼穡契敷人倫益烈山澤皋明刑罰此所以開萬世耕鑿飲食之源而不至流為逸居禽獸使非有堯之憂舉舜而敷治非有舜之憂舉禹皋而共治即有百千許行輩與民並耕而食濟得甚事 許東陽曰此章分三段自許子必種粟至不用於耕耳闢其假托神農之言吾聞用夏等句至不善變矣責其倍師從許子之道以下陳相之遁辭故又闢其市價不貳之説 顧涇陽曰其並耕也所以齊天下之人將尊卑上下一切掃去其不貳價也所以齊天下之物將精粗美惡一切掃去總總成就一個空或問許行於告子何如曰告子較深許行較淺許行空却外面的告子空却裡面的 鹿伯順曰許子之論有神農二字當頭也是太古時原有的不肯厲民意思也好只是並耕治不得天下齊賈之説亦是古意而物情豈有齊者孟子論事之理物之情真有用之學率天下而路相率而為偽剖得粉碎
  墨者章
  善教人者須就他自已身上明處指引令他自認豈以為非是不貴則是以所賤事親正提醒他一㸃良心其所行與所學相反此必有故彼之悟機全在於此人以本生愛因本立本一則愛自不能不差等乃人心不容己處彼之厚葬其親又曰施由親始此發於一本而不自知者但習墨家愛無差等之説遂悞之耳上世不葬其親一段正是動他不忍薄的本心見孝子仁人之所以愛其親亦必有道如何反説愛無差等也憮然為間恍惚悔悟逃墨而儒矣 許魯齋之興學能令老僧令其徒皆歸俗此皆教化之及轉移人心處 胡雲峯曰夷子之學墨非也而葬其親以厚猶是夷子行得是處愛無差等施由親始夷子之所言非也然此一始字猶是夷子説得是處所以可因其本心之明而教之也此篇言滕事見孟子之經濟辨夷之辨許行見孟子之學術
  滕文公章句下
  不見諸侯章
  士君子無非欲為直天下計而直天下在守道如何著得一枉字初以枉小直大而為之繼以枉大直小而亦為之究至徒枉而無所直矣盖枉己者原無直人之理也君子惟論枉直不論利害前面破他利字後面指出道字見利伸則道屈行道者豈容雜一毫功利之念七篇中不見諸侯凡三見宜參觀之見戰國時孟子學術異人處 新安陳氏曰代以不見諸侯為小節不知自君子觀之守孰為大守身為大枉己從人失身莫大焉不可以為所屈者小也枉己即是枉道枉道决不能行道而可視為小節乎
  公孫張儀章
  居廣居一節宛然繪出一箇大丈夫巍然立於宇宙之間儀衍輩皆其奔走承順之人也志有得不得之日道無行不行之時儀考其人便是湯文周孔一流孟子竊以之自負所以列於見知 張南軒曰與民由之與共由乎此也雖不得志此道未嘗不由於己不能滛不能滛此不能移不能屈不能移屈此此者何廣居正位大道是也盖得乎已而外物舉不足以貳之也所謂大丈夫者盖如此
  周霄問曰章
  周霄意在孟子難仕故兩設問以探其情孟子指出道字謂古人汲汲皇皇欲仕之心無非為道却惡不由其道而仕不由道而仕與鑽穴隙之類醜極矣與妾婦以順為正者均自負為有本領有神通不知有道之所唾棄而羞稱之也久矣 或曰田非必能不失失田亦未必即廢祀只自心皇皇不自安耳失位不祭須想他孝不能殫即忠不能伸處使吾親生我之身無補於世所以不能宴然若硬説失祭則未仕以前豈無所以致孝於祭必欲得位而後致祭則終身不仕如顔閔諸人將遂不得為孝子有是理哉禮王制曰士有田則祭無田則薦何必專患無田 君子非不欲仕至於道所不可則雖不敢以祭不敢以宴亦有所不恤盖辱身茍仕雖不廢祭僇親實甚此識者所當謹也
  彭更問曰章
  彭更疑傳食萬章疑受餽所見極正愚謂有孟子之志則可無孟子之志則一蘇張而已矣孟子曰無伊尹之志則簒顧子曰無孟子之志則盜 或曰既云食志而又不食毁瓦畫墁之志使果食功而安得遺守先待後之功二節反覆説只要歸到子非食志也食功也上
  宋小國也章
  果行王政自不畏人為匹夫匹婦復讐湯之行王政也東征西怨莫不望湯之為君救民水火之中武之行王政也其君子小人莫不望武之為君今日之宋正是不行王政云爾豈畏齊楚哉 或曰將行王政未必能行也故孟子直斷之以為不行云爾引湯武事正壓倒齊楚此孟子立言針鋒相對處
  謂戴不勝章
  習與善人居不能有不善習與不善人居不能有善與一善人居而衆不善人間之則不能成其善善人且孤危而難自立矣一薛居州獨如宋王何 宋王嚴叟云正人在朝則朝廷安邪人一進便有不安之象盖其類應之者衆上下蔽蒙不覺養成禍胎又云自古君子小人原無參用之理君子在内小人在外則泰君子在外小人在内則否若君子與小人競進則危亡之基也按嚴叟之説益知一居州必不能成君徳况復有羣起而咻之者哉
  不見諸侯章
  孟子守不見諸侯之義不迫不可見也不先不可見也古人尚有迫而不見者是雖已甚然千載下君貴士賤波流難砥寧有此幾人已甚者孟子學深養到便不肯負意氣相矯激故引孔子一段向使陽貨不先斷不輕見不獨明不為己甚亦可明不見諸侯之義也曾子子路皆守孔門家法故深鄙乎脅肩諂笑未同而言之人養與守不同干木泄栁嚴而隘孔孟和而大當時無不見諸侯之士無不欲仕之人孟子云不由其道而仕者鑽穴隙之類也愚亦云以順為正者脅肩諂笑之類也不能學孔孟不妨以干木泄栁為法 鹿伯順曰君子之所養可知已最耐咀嚼這君子便説自已意若再指兩賢其味反淺
  戴盈之曰章
  益之大象曰君子以見善則遷有過則改既知非義便當速已豈容姑待待之一字從來悞事病根 張南軒曰士之持身於改過遷善之際而為盈之之説則將終身汨沒於過失之中人臣謀國於革弊復古之事而為盈之之説則終陷於因循茍且之域故仁知勇三徳缺一不可
  夫子好辯章
  正人心是主意不得已是神情厯觀世道之亂孰非人心之不正為之聖賢之救世者一時難於一時禹平土奠居以定人心周公驅害除殘以悦人心孔子明刑勅法以懼人心周公難於禹孔子更難於周公孟子既無君相之位又無春秋可書而楊墨惑亂人心甚於𨓏代孟子欲以辯息之而使人心歸正益又難矣曰不得已真不得已也恐一人不能挽囬而望於能言距楊墨者是何如神情耶孔子懼作春秋孔子之不得已吾為此懼閑先聖之道孟子之不得已也聖人復起不易吾言孟子直把先後擔子一身挑起甚矣其不得已也朱子曰見諸聖賢遭時之變各行其道是這般時節其所以正救之苦是這般様子見聖賢是甚様大力量恰似天地有缺䧟處得聖賢出來補救周全過得稍久又不免有缺又得聖賢出來補救真有開闢乾坤之功薛敬軒曰亂極復治惟聖人有道以持之使不至於傾如堯之治極矣時當衰也有舜則能持其盛舜之治極矣時當衰也有禹則能保其治使堯之後無舜舜之後無禹則鳴條牧野之事不待後世而後見也乃知治亂盛衰相尋無端者理之常然或當衰不衰當亂不亂者則聖人斡旋造化之功也 許東陽曰孟子此章答好辯之問而孟子之辯專為楊墨而發則易亂為治全賴人事而囘氣化武王周公誅紂伐奄孔子作春秋則以人事而救衰失所以孟子亦於衰失之時闢楊墨以囬氣化正人事也此正聖賢參天地贊化育之功讀此章當如此㑹集註之意
  於陵仲子章
  舉世皆貪而有一廉士出焉豈非祥麟瑞鳯哉但恐不近人情實有行不去者并其廉非耳如仲子原無兄之居母之食則於陵自是髙節乃有而避之欲成一不居不食之廉究竟果能不居不食乎人必盡人倫而後可以議名節無論不能如蚓即使如蚓而避兄離母亦惡能廉天下自有中庸之道知廉勇藝不能以禮樂文之祇一曲士耳於陵之節苦首陽之節甘全在人倫上定案 或云惡能廉只説不能成就他底廉不是説不能為真廉也前後只此意反覆詰應蚓而後可猶言信如仲子之操必蚓而後可焉有人而可同於蚓者哉鹿伯順亦云非要他若蚓言人做不得蚓孟子最愛是廉字怕被不通人跌倒反為貪夫借口故為此辯非好惱陳仲子 余少原曰仲子事不必遠引只以魯叔肸事㫁之則其論定矣春秋魯宣十七年書字弟叔肸卒胡氏曰稱弟得弟道也稱字賢也何賢乎叔肸宣弑而非之也非之則胡為不去兄弟無絶道故雖非之而不去也與之財則曰我足矣終身不食宣公之祿君子以是為通恩也論情可以明親親言義可以厲不軌所以取貴於春秋以視仲子何如哉兄無悖逆作亂之大故而仲子去之惟恐不遠愚故曰其論定矣
  此篇言出處之道言政言廉皆闗世道人心無處非學














  四書近指卷十六



  欽定四庫全書
  四書近指卷十七
  容城孫竒逢撰
  離婁章句上
  離婁之明章
  從來治天下者俱不能離仁政然必本於先王以先王仁深而智周所事得其全後世無以踰也因之則逸而有成不因則勞而罔功且播惡於衆矣道揆是先王心思所竭而繼者以示天下後世臣民共為遵守者也上失其道矣下有能守其法者哉犯義犯刑無禮無學環視吾民非民也賊也為之臣子者又不能陳善閉邪以匡扶其方蹶且謂吾君不能是以賊而賊其民者也國之䘮也可立而俟矣 唐虞之臣師師三代之臣謇謇衰周之臣泄泄戰國之臣沓沓嗣是之後沓沓成習極重難返謂之賊三字令人驚愧無地 朱子曰恭與敬大槩也一般只是恭意思較濶大敬意思較細密責難之恭是先立箇大志以帝王之道為必可信必可行陳善閉邪即是做那責難底工夫
  規矩方員章
  聖人人倫之至只是完得一仁字堯所以治民舜所以事堯正是仁處正其至處也君不法堯以治民便是賊其民臣不能法舜以事君便是與君共賊其民民受賊不過則身弑國亡身危國削何事不有與上章賊民興䘮無日矣同意治民法堯事君法舜是不肯以第一等人讓人即願學孔子之意 或曰仁即人倫中肫懇不容自已處孔子雖兼説不仁却是望人專向仁上去若不法堯舜舎這仁趨那不仁便有下文不仁之禍
  三代之得章
  廢興存亡總决於仁不仁出此入彼間不容髮彼惡死亡而樂不仁真醉生夢死者耶自不保四海以至不保四體見所有之物無一可保不仁之禍亦烈矣哉
  愛人不親章
  未嘗愛人未嘗治人未嘗禮人而有不得者其求已猶易至不親不治不答而一味自反絶不尤人便是配命之學此身自足管攝天下 或曰天下歸只是身適得其正雖正而不敢自以為正到天下歸却仍是反求一念惟日不足與天下相流通若將天下歸作身正完滿處便非
  人有恒言章
  言天下國家便有身在正使有天下國家者瞿然思修身之為本
  為政不難章
  借巨室以撥動四海此中妙有機縁不得罪三字有作用慕字從感動上來
  天下有道章
  人當順有道之天不可安無道之天故借涕泣一事提起當時之耻心而激之以師文王文王總不離好仁仁不可為衆一句是通章主腦耻字是精神 蘇氏濬曰通章重責諸侯自强非謂景公能順天而今之諸侯為逆天也况齊非弱小靦顔女吳亦非順天之事盖景公不能自强故雖以霸國之餘不能不受吳命今諸侯不能自强欲免人役必不可得也
  不仁與言章
  今試語人曰汝安危利菑而樂亡必無人肯自認者然跡其所為竟無人焉肯勉之於仁皆自侮自毁自伐之事所謂自作孽不可活 或曰可以二字盖水之可非孺子自可之也孔子不是解説孺子之歌乃就歌指㸃道理出來提醒後人只在自取二字上孟子引此直將世間利害源頭分明説破見不仁之禍不可歸咎於天自字生下文數自字全要人反身猛省轉禍為福
  桀紂之失章
  欲與聚而惡勿施所謂仁也仁矣而民有不歸者哉歸則不待⿰區支 -- 敺况諸侯皆為之⿰區支 -- 敺易於致王者莫過此時萬不可失此機㑹興言及此熱腸欲焚恐人不激𤼵又危言以惕之終身憂辱以陷於死亡極言為仁之不容緩鹿伯順曰眼見人家⿰區支 -- 敺將民來無人為湯武到底只
  落箇大家一齊溺耳七年病三年艾喻妙極艾要覺病時用而既病便等不得三年故須無病時畜艾
  自暴自棄章
  安宅正路是指㸃人生最真切處弗居弗由所以可哀靜言思之居仁由義從古來除了幾箇大聖大賢大儒鮮不有愧色焉自暴棄者固不獨專在下愚也此孟子最䇿勵人語一念不仁一事不義便是自棄自暴陪説南軒張氏曰仁言安宅謂其安而可處義言正路謂其
  正而可遵是二者性之所有也曠之舎之以自絶其天性不亦可哀乎
  道邇求逺章
  事即道中之事天下雖大總是為子為弟人人皆孝子皆悌弟便是唐虞世界故曰堯舜之道孝弟而已矣虚齋蔡氏曰孟子所責不在天下之人乃在為天下之人及思以道術易天下者此意最要㸔明白
  下位獲上章
  獲上信友悦親總一誠流貫其真實無妄曰誠其純粹以精曰善明乎善即誠也至誠自思誠而至於誠者也思曰睿明善根源全啓於思思誠正誠身下手處所謂盡人以合天也孟子所受於子思者其真傳在此 或曰誠身屬在悦親是步步遞下來的文法其實各項俱本於此誠者所包者廣不止悦親一事明善即誠身工夫不是兩平説話思非懸空只在君民親友實地做工夫令彼此各得一誠孚契人盡天見如舜之底豫黎民從欲便是盡人盡物的道理便是天道通章重思誠上
  伯夷辟紂章
  二老歸文王謂其能養天下之老非為一身就其養也天下第一流人非王政收不得故曰諸侯有行文王之政者必為政於天下
  求為季氏章
  戰國時莫不髙善戰者之功孟子獨治善戰者之罪謂不導其君行仁政而一味慘殺即服上刑矣一人之命豈足償盈城盈野衆多之命乎不能不令人思湯武耳和靖尹氏曰湯武之征以正伐不正救民於塗炭也
  戰國之戰以亂益亂殘人民耳而求富之為之强戰是何異於助桀而富桀也
  存乎人者章
  知言以知人似無遁情矣不知言猶有假惟眸子最真還是父母生時原物聽而即觀形跡疑似之間斷不糊塗令他瞞眛得去此更是孟子冷眼 或曰凡人良心䘮盡雖工掩著眸子却迫忙裏將胸中邪正迸露出來如何不先從胸中省察克治使終身有瞭無眊馴至根心生色睟面盎背的地位須識得孟子欲正人心意
  恭者不侮章
  無不侮不奪之實却要邀不侮不奪之名人一不順便露出本情到底假不去 或曰惟恐不順是欲人順己以掩侮奪之實成恭儉之名正見他當境䕶惜一段隠曲處到底敗露出來如何偽為的
  男女授受章
  道與權非有二也若舎道行權尚可謂權乎權所以濟禮之變則權乃所以為禮孟子以息邪説援人心之溺以行仁政援人生之溺正時時以道援天下黙運其權而不以告人者也必欲枉道徇人則是以手援天下矣
  君子不教章
  古人多有義方之訓父何嘗不教其子此云易子而教蓋慮其相夷慮其責善是為中人以下者立論非一定條教也中也養不中才也養不才誰實養之哉子曰愛之能勿勞乎又誰為勞之哉
  事孰為大章
  守身以事親此千古定案也盖父母期於子欲無不全無不安自身而往凡與身相屬者皆欲使固存以奉其身此父母者之心也身守則無不能守父母無窮之意安矣故曰守身守之本也曾子守身事親正在以志養親上見得飲食雖云細事要㸔數必字真以已心親心聯貫為一無一念不在親無一時不在親分明是視於無形聼於無聲凡繼志述事錫類不匱皆在其中故曰事親若曾子者可也他人未免有愧色矣
  人不足適章
  格君心全本自已心上來感格在平日開導在臨時亦非全無人適政間也彼人適政間者信而後諫亦能奏格心之益道理要活㸔 嘉善陳氏曰惟良醫治人身之病人病各殊識其何患治以何方與人變化是為良醫格心者義凖諸此心一而已非一也乎哉不明所非將焉用格
  不虞之譽章
  毁譽非聖人不能無也欲譽則譽故多不虞欲毁則毁安問求全史册中心跡相蒙而情實未確者被此悞不少 或曰説箇有不虞之譽見令聞廣譽施於身不煩圖度自然而至欺世盜名聲聞過情君子耻之説箇有求全之毁見士憎多口不必求白横逆且三自反何况於毁詩云肆不殄厥愠亦不隕厥問語云玉可汙而不可碎毁初無損於我也總要人自修無闕不宜較量毁譽意
  人之易言章
  凡易言天下事者動而招尤甚則身名俱喪惜未早經懲責遂至悔不可及書曰惟口興戎易曰囊括无咎可不慎諸
  好為人師章
  易曰君子以虛受人好為人師全是一箇自滿
  正子之齊章
  樂正子何人也而從子敖故曰子亦來見我克之罪不待其辭之畢矣
  謂樂正子章
  徒餔啜三字亦甚嚴厲正子何至此 鄭氏曉曰孟子不與子敖言正子乃從子敖來烏在其師孟子乎是時孟子在齊子敖使魯正子自魯從之至齊孟子稱正子好善未有不能惡惡而能好善者或孟子切責之後改悟而進徳也 或曰正子善人平易之過急以見師為意遂不暇計從人之非孟子責備之意謂師可以不見而匪人必不可從耳
  無後為大章
  湯武之君臣大舜之父子稍有一毫私意其間如何能行得去君子以為猶告也却為後世之妄行者立案朱子曰以事理度之意其未及告而受堯之命耳其後固不容不告而遂以歸也
  仁義之實章
  泛而言仁言義言智禮樂未必覺其即在事親從兄之中然其實却在此實者根本之謂也本立道生事親從兄之念豈有盡境實處涉虚觸處削色矣 少墟馮氏曰手舞足蹈不是分外討這箇樂只是復還那孩提稍長本來愛敬耳孩提稍長時其愛親敬兄真是不知足之蹈之手之舞之何曾有絲毫情識安排此方是真樂故曰大人者不失其赤子之心
  天下大悦章
  不可為人不可為子欲不盡事親之道能乎哉然事親之道到底是盡不完的即天下化父子定人自見其底豫見其化且定舜只盡其為人為子者而已矣 鹿伯順曰孝不止是無不是的父母而已要把這様難轉的父母轉到是處此處多少苦心妙用纔叫做盡事親之道所以曉然感動天下大字全在天下上取
  離婁章句下
  舜生諸馮章
  舜文合符合在志上於作用各别處見其心源之合揆亦揆其志也舜之前文之後凡有一聖人出焉莫不合符所謂南北海千載上下此心此理同也子靜早識此消息所以為直接孟氏之傳 少原余氏曰念頭𤼵動處屬志行出來便有過不及脗合為難舜文自相符合者即中節之節也合字不在事跡上見只就舜文所行上見其心源彼此無間不為時地所拘蓋理之極至處不容有二也
  子産聽政章
  舉國聽政無不可為以乗輿濟人為美事所以云惠而不知為政政自有體不令人喜不令人怒此謂王道平平
  君之視臣章
  戰國時君禮臣忠邈乎不可覩矣故只舉相報之情以激𤼵齊宣使善遇其下蓋進諫之道或婉或直妙在言下斟酌安得有一定教條 或曰孟子此論乍聽甚駭人徐而思之蓋與聞誅一夫未聞弑君之説畧同大意尤與書泰誓撫我則后虐我則仇二句相表裏非孟子創論也論卿則言易位論服則言寇讎無服危言抗節非孟子不能要之皆欲成就齊王且以為萬世戒耳
  無罪殺士章
  見幾而作自是保身之哲南軒曰非特士大夫當知見幾而作之義抑將使有國者聞之悚然不可失士大夫之心也使大夫士懐去徙之心則國之危亡無日矣
  君仁莫不章
  孟子每對君輒言仁義蓋為君身原𦂳要
  非禮之禮章
  執定如何是禮義便是非禮義易曰神而明之存乎其人孔孟論人别有眼界 張子曰非禮之禮非義之義但非時中者皆是時中之宜甚大須精義入神始得觀其㑹通行其典禮此方是真義禮也行其典禮而不達㑹通則有非時中者矣
  中養不中章
  賢父兄諭子弟於道其作用全在養字上養有工夫要耐煩棄子弟的只是耐不得樂只就父兄養子弟處見
  人有不為章
  有不為便見是人所共趨者而已獨恬焉不趨識力俱足纔可以擔持天下事 或曰按有為非可卒辦若平時枯坐一室不講求有用之學臨事安能有為以此知不為處正是深於為也
  言人不善章
  言人不善只是心地刻薄鬼神且忌之矣
  仲尼不為章
  本分之外不加毫末恰恰是性之流行命之不已此是不為已甚隘與不恭未免甚矣 或曰此節是贊仲尼至徳處不是説仲尼平易道理只是箇恰好少著意過了纎毫便是已甚蔡虚齋謂孟子此句最虚涵説得盡得之
  言不必信章
  必信必果便有非禮非義處豈所以語大人陸象山云義是箇大世界必信必果是箇小蹊徑按陸氏説便想見學術偏全之别
  不失赤子章
  赤子純一無偽到底至誠至聖亦是一箇純一無偽故惟大人乃能不失其赤子之心 郝京山曰赤子所以能為大人者全仗學問赤子之心自是忠信然未嘗學問任率自便未可徒恃忠信耳惟學為要
  養生不足章
  到得送死時養生之事已畢舎此無以盡其力故以為大事
  君子深造章
  深造自得之後受享無窮顔子歸仁曾子之至善子思之修道孟子之集義以慊心孔子之從心不踰矩皆是此光景
  博學詳説章
  詳説是審問明辯與博學總是約禮工夫博約雖對舉却非兩件博時約約時博循環無端孔顔一生功力在此二字 朱子曰約自博中來通貫處便是約不是通貫了又去裏面尋討箇約某嘗不喜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子雲言多聞則守之以約多聞了又要一箇約去守他
  以善服人章
  服人一味取勝養字有多少薰陶鞠育之意在此王霸心術之異
  言無不祥章
  賢能輔世長民天地之瑞也小人以媢嫉之私肆其口舌或蔽之未用之先或蔽之既用之後甚有功垂成而阻之抑之無端慘禍覆人邦國史册中筆不絶書令人増慨
  仲尼亟稱章
  夫子取本見聖心淵泉時出之妙與在川上意同聲聞過情正耻其無本也耻者獨知之疚務本君子自欺不得
  君子存之章
  幾希謂所爭不多人禽之分只在此處亦危矣哉庶民去之賴有存之之君子并庶民亦不淪於禽獸幾希者何仁也義也在事則為物理在身則為人倫明物察倫由仁義行此所以成重華之世界舜存幾希之力也張氏曰聖人安行雖不待别加工夫然安行處無纎毫違錯即工夫也自後世觀舜以為由仁義行在舜當日自視未嘗不戰兢惕勵故謂聖人不勉强可也謂聖人不待存之恐未也舜之授禹曰惟精惟一允執厥中此獨非存之之功乎况孟子本言舜明物察倫張子謂明察皆窮理皆寓工夫在内
  禹惡旨酒章
  存幾希之脉列聖各舉一事者皆憂勤惕勵之事非泛舉也禹在好惡上見憂惕湯在執立上見憂惕文王在視望上見憂惕武在不泄忘上見憂惕周公在思施上見憂惕君相一時事業幾希萬古精神各從獨到處言之所謂前聖後聖其揆一也
  王者迹熄章
  春秋作而亂臣賊子懼此孔子之所以存幾希也孔子之道雖無往不存尤莫備於春秋春秋祖於易而通於詩書禮樂可謂五經之綱領故稱孔子者必本春秋此孟子所以為知言也竊取其義便是孔子之憂勤惕勵處 或曰義字從古今人心不容冺滅䝉昧處見之竊取是孔子就人心提挈出來却増減分毫不得孔子自言吾之於人誰毁誰譽即此是義即此是春秋
  君子之澤章
  予私淑諸人便是以存幾希自任私淑就自心獨得處㸔心見孔子凡見孔子所淑之人皆孔子也孔子於文王為聞知非得於呂散心有真文也故自信在兹孟子自淑孔子非得於人心有真淑也故自任願學
  可以無取章
  兩可之事賢者不免有傷可以無即寓可以内精義之學於是非可否毫釐不容差忽處正須精擇
  逢蒙學射章
  端人也取友必端此千古定案羿之罪不在知人之不明全在立身之不端 程子曰孺子事孟子只取其不背師耳若國之安危在此一舉則殺之可也舍之無害於國權輕重可也何用虚發四矢哉
  西子不潔章
  倐忽之間一不潔而美者失其美一齋戒而惡者掩其惡正所謂罔念作狂克念作聖人烏得不惕然自省
  天下言性章
  性亦難言矣離已然之跡則無所據以自見若惻隠為仁之端羞惡為義之端辭讓為禮之端是非為知之端此是已發見者即性之故也却無不順利若殘忍之非仁無耻之非義不遜之非禮昏惑之非知即故之不利者也利是不假人為而自然者故者以利為本乃指言故之可以言性處與上句非兩層禹之行水不是比喻言禹順水之性為知之大以例人循性皆當以利也天與星辰之故亦只是利而已 禹之行水疏瀹排決拮据無限最古今來第一等難做的事而乃云行所無事謂其順水之性而非鑿也鑿便害性乃知古來幾箇大聖人創非常之原者總是因天因地因人何嘗自作意見因則為大智鑿則為不智行所無事四字虧孟子拈得出
  公行子有章
  不以與言者為榮獨以不與言者為簡是小人亦知重君子故以一禮字折服他意雖倨詞却平
  以其存心章
  人惟無以處心故横逆之加則常為物所使君子曰此物奚宜至哉謂我必有以致之耳遂不尤人而切自反此心所以能泰然於天下又何患焉與人並處而獨免於患此所以異於人也 少墟馮氏曰曽子説犯而不校孟子又恐學者泥其辭不得其意徒知不校不知自反故又有三自反之説果能自反則横逆之來方自反不暇安有工夫去較量三自反正是不校處或謂孟子三自反不如顔子之不校誤矣
  禹稷顔回章
  禹稷能為顔子人或信得及顔子之能為禹稷當於何見之愚嘗為之説曰禹稷仁覆天下者也顔子天下歸仁者也總此一件生活樂則行而憂則違夫豈有二焉故曰禹稷顔回同道
  皆稱不孝章
  匡章免於不孝者其情已可憫其心猶可哀聖賢觀人超於世俗之外所謂衆惡之必察焉 或曰古人於君臣朋友之交到相離時固是不得已然猶之可也惟父子則無絶道當防其端慎其微至如石碏李璀之事則又當别論耳
  曾子子思章
  曾子子思品格一般而為師為臣則有異焉者矣凡異而同者皆道之全者也異為真同同為至異見異於同乃可辯道見同於異乃為見道 或曰此章當與禹稷顔子章參㸔彼言出處同道此言死生同道皆在平時異處㸔出同處故曰易地皆然
  王使人瞷章
  孟子道性善言必稱堯舜是實見得堯舜與人同人自異於堯舜耳 新安陳氏曰堯舜與人同之説與人皆可以為堯舜之説相表裏但其意包涵未盡使儲子再問難孟子必傾倒盡𤼵之矣
  富貴利達章
  富貴利達之人全是為享妻妾之奉安得有見而羞羞而相泣者乎果有此當必令求者之自為羞泣而爽然自失矣 張氏曰求字上加所以二字千態萬狀皆在其中却形容不盡古今殉富貴者多矣豈獨齊人哉上篇專言仁政者八章下篇言聖賢道統傳授者九章餘皆修身接物事親事君之道總之皆所謂學也

  四書近指卷十七



  欽定四庫全書
  四書近指卷十八
  容城孫竒逢撰
  萬章章句上
  舜往於田章
  大舜一生心事孟子以怨慕二字括之怨慕二字不宜分析㸔慕即含蓄在怨内如窮人無所歸人悦之好色富貴無足以解憂是孟子設論以推極其心摹寫徘徊自問負罪引慝一段篤摯情况正所謂怨慕也怨非正情之發然怨而慕則大舜之獨見精微處聖孝所以淋漓千古耳 存疑曰怨慕二字相因方未得乎親時則怨慕兩字俱當用及既得乎親時只當用慕字故孟子告萬章始曰怨慕終只曰慕
  娶妻如何章
  孟子只欲發明聖人處變之心故就事論事如此真西山云使有是事處之不過如此真善讀書按四岳薦舜曰烝烝乂不格姦益之稱舜曰䕫䕫齋栗瞽瞍亦允若則舜之為庶人已能順其親使不至於姦矣况堯既舉而用之使百官事舜於畎畝之中豈容象得以殺兄而使二嫂治其棲乎孟子當日不辯萬章之失者盖不能一一辯世俗傳訛之迹直有以發明聖人處變之心務使學者得聖人之心以維天理人情之至則其事之前後有無皆不必辯矣故程子云學孟子者以意逆志可也
  象以殺舜章
  封之以示愛弟之意又著他不得有為使與民相安正所以全其親愛真是仁至義盡 姚江王子曰象祠獨延於世象之不仁蓋其始焉耳又烏知其終之不見化於舜也孟子曰天子使吏治其國象不得以有為盖舜愛象深而慮之詳所以扶持輔導者周也
  盛徳之士章
  臣父臣君之論是即無父無君之流也戰國時人心不正其邪説如此雖云野人之語不得不據事據理而明辯之以為天下後世立防 或曰舜之慕親是至情欲盡至情而以尊養將之則生平思以報親者於此獨至所以為孝子之至引詩以永言孝思為證指其思也正言其慕也下引䕫䕫之敬是也
  堯以天下章
  何以見為天之所與第觀之民之所歸而已天民一理天實以民為視聴從來得天下者未有以刼制百姓攘奪神器而可稱為天與者此章虚翻實證却是確然不易之理 顧涇陽曰此章問答甚竒善讀書者當㑹其意堯以天下與舜典謨記載經孔子删定何須要問萬章亦見得做此事非薄其子而厚他人或以為可得而與則亦將以為可得而取以為可得而取則亦將以為可得而奪與而取順也猶可言奪而與逼也不可言故特尋這箇話柄做箇疑端孟子答得却又大竒只説天子不能以天下與人恰著萬章心事於是萬章就不能二字反覆分剖一節痛快一節直發出天地間至當不易的道理闡出古今來未經人道的議論然後知聖人心事真如青天白日揖讓征誅都是一箇道理流出即好事者何得執禪繼征誅妄肆雌黄
  至禹徳衰章
  古初之世天地之功未成萬物之用不備有為君之艱無為君之樂但得其人焉以付之直釋負耳夏商以後勢已大定而故迹可循中庸之主可以托舊業取成功使天下之人藉先恩以奉後主亦與以所安也孔子謂禪繼之義一孟子謂天與賢則與賢天與子則與子總皆以為天下耳啓賢能敬承繼禹之道正是堯舜以來相傳心法便是得天處是與子即與賢也凡不是人為處便是天天與命總一様在天為天著落於人為命與賢與子分明堯舜禹為之實莫之為而為舜禹啓之受天下分明舜禹啓致之實莫之致而至自然之謂天一定之謂命孔孟識透此道理故平生每以天自信省了多少怨尤彼逆天而衡命者徒自行險恐終難徼幸耳少原余氏曰義字雖就天命言却要見古帝王窮理
  達天有天下而不與的氣象又須知繼之與禪事殊道同註聖人豈有私意一句暗照傳子非徳衰意
  割烹要湯章
  伊尹聖之任者也在畎畝則道在畎畝在君民則道在君民樂道行道不作殊觀然非樂道不能行道必親見堯舜者方是真能樂堯舜者也從古聖人通已於天下而公計之我貴也曰天以我司治理也我賢也曰天以我任教化也在彼者皆吾事在我者皆物所待也身無獨身事為通事常合天地以為心此為伊尹而已矣或曰撻市之耻納溝之痛正是伊尹覺處况伐夏救民前此未有舉世夢夢獨尹見到無毫髮疑慮故謂之先覺此却在人微渺處識得透所以擔荷天下綽有餘裕若泛就解悟上説孔孟皆是先知先覺皆可謂之以斯道覺斯民與伊尹時地不相切
  孔子於衛章
  戰國遊士往往失身匪人以干進故多以醜語汚及聖賢孟子謂好事者故為此説徒亂人聴聞以行已私耳凡事有闗於名行者不得不辯於衛不主彌子於宋當倉卒時必主貞子不主癰疽瘠環自明 南軒曰聖人非擇禮義為進退聖人之進退無非禮義禮義之所在固命之所在也此所謂義命合一者也
  自鬻於秦章
  為百里辯悞只就其知幾之智而推其相秦之功以見其賢必無干主自汚之事此論世之道也
  此篇書九章多口傳無據孟子却都按事考時究情搜理一一有徴㸔辯堯舜禹處便消天下後世簒弑之禍辯伊孔奚處便遏天下後世汚辱之風其於世道人心維係最大
  萬章章句下
  不視惡色章
  天下事以力成以智起開局時見的小了收局如何得大故孔子之聖全在智智是見得徹聖是行得到智聖非有先後孟子恐人以始終為先後故又以巧力譬之蓋力之所至巧之所中一時並用者也此証智之所以妙於聖處孔子獨為聖之時其以智定宗乎易曰乾以易知坤以簡能知以虚而每大能以實而每小地利之所作者用天固不盡也三子力用者矣坤道也孔子備於智用乾道也 幾亭曰時中貫徹人倫仕止久速不過事君一途説事君不過進退一端耳孟子特指其最顯者明聖之時非偏就仕止久速言 或曰孟子論孔子仕止久速各有可以二字孔子則曰無可無不可
  周室爵祿章
  惡其害己皆去其籍便見今之諸侯天子之罪人也王者制爵從天制祿從地度量起於庶人而自吏之至下者始下士代耕之義明然後卿大夫之義皆明雖天子諸侯亦皆代耕而已易曰君子以施祿及下享大奉者有大責茍為無功於民則是不耕而食於義無處也或曰周制封建井田相為表裏封建上制下者也爵祿之籍廢而百里七十五十之制不遵有諸侯而擬王畿者矣井田下奉上者也經界之籍廢而上中下農之田不給有履畝而税什一者矣上則僣乎君下則剝乎民以强榦弱枝之法卒成小加大衆暴寡之勢周制雖畧有可言而列國分爭王室不振孟子盖感慨繫之矣
  友其徳也章
  友也者友其徳也友徳自然不挾惟不挾乃稱友徳孟獻子費惠公儘可矣至晉平公亦可止矣然終於此而已矣必如堯以天子而友匹夫方是友徳之極致處易曰上下交而其志同也堯舜是也尊賢之義同於貴貴儀注自此始或又有説焉賢不可以親貴枉己求合反失其為賢貴正可以親賢當務為急正成其所貴此固各有攸宜也 或曰天為民立君非賢誰與相助為理友徳正是上承天意下撫百姓處天位天職天祿皆當與有徳者共之不則四海困窮天祿永終矣孟子將尊賢頡頏貴貴皆天也非創見臆論也如此方見友徳關繋
  敢問交際章
  孔孟同一事道也但就中有苦心處章疑多不辭之餽故以交際為問不知交際中亦有行道機緣留此一路與世相接若槩以其取諸民之不義也而絶之勢必為於陵仲子而已矣豈聖賢不忍忘天下之意哉孟子之交際與孔子行可不已際可際可不已公養其義一也或曰行可之仕是為道際可公養之仕亦是為道蓋
  際可公養都是緣此而冀其道之行耳若專為禮為祿何以為孔子
  仕非為貧章
  仕非為貧也五字乃古今仕宦律令非為貧便是要行道乃有居髙享厚而道不行何如辭尊居卑辭富居貧隨在盡職以免尸素曠官不能行道之耻嘗試論之官無崇卑各有道在㑹計當茁壯長是亦道之行也若立人本朝不能堯舜其君民是亦道之不行也欲免此耻誠非易事 或曰朝廷之上無不屑為之官亦無有一等官可以茍且而不必盡職者士大夫於孔子委吏乗田處最當三思祿位尊卑厚薄最要安分
  不托諸侯章
  寄公之祿可食也常職之禄可食也士既不敢上同於君又不可混同於臣自當引分相機豈可虛拘如君而氓我也周則受之君而賔師我也亟餽則摽之故客卿可為而祿不可受餽遺可受而無處必却此最孟子析義之精與交際章相發明
  不見諸侯章
  士不敢見諸侯所以全君也亦全已也為庶人皆得與君揖讓則君無以為君矣故曰所以全君也既名曰賢而為君所役則賢無以為重矣故曰所以全已也此章廻環發不可召之意以明不往見之義不獨為士開地步正以見大有為之君必有所不召之臣亢身隆道古人之善成君矣 或曰不敢見於諸侯自卑之甚也自尊之甚也 問此章綱領只在義路禮門朱子曰固是然義禮裏面各有節目如云往役義也往見不義也周之則受賜之則不受之類都是義之節目如云廪人繼粟庖人繼肉不以君命將之之類都是禮之節目又如齊餽金不受宋薛餽而受此等辭受都是箇義君子於細微曲折一一都要合義所以易中説精義入神以致用也孟子平日受用便是得這箇氣力今觀其所言所行無不是這箇物事
  一鄉善士章
  以友天下為未足則其取善之心真有不可限量處尚論古人是信而好古生活其事如新其人如見明得此義方好讀廿一史 張氏曰古人從何處友他尚論處即是友尚論非評隲往跡徒煩口説有講求參考設身處地成就徳業意雖論古人却事事歸到身心上總是友善精神無一處滲漏無一刻放過
  宣王問卿章
  反覆之而不聴則易位孟子意為言耳於古無文然同姓分祖宗之身固得以祖宗臨之所以尊先王貴社稷皆宗臣之行權而不失其正者也反覆之三字積誠以感竭力以匡懇惻委曲直到無可如何處可想見其質鬼神告先王之苦心
  此卷都是斟酌事理的案宗剖析極微處置極妥所稱精義入神也吾輩要於其論人論事處莫當做原有此書只似今日初聞細心理㑹纔覺於身心上有著落有禆益




  四書近指卷十八
<經部,四書類,四書近指>



  欽定四庫全書
  四書近指卷十九
  容城孫竒逢撰
  告子章句上
  性猶杞栁章
  仁義是性中生出桮棬是杞栁造成天人之别内外之分劃然告子認性本無仁義故著以為字孟子戕賊字極力辯析只是破他為字尚未説到性之善
  性猶湍水章
  東西雖有兩分之勢上下則屬一定之理此人性所以無有不善也即或物欲陷溺本性剝蝕亦猶是水之過顙水之在山是豈水之性哉不善而出於使正見性無不善處
  生之謂性章
  生之謂性是告子論性的大旨不知生之謂生生之理謂性生則人物所同也理則人所獨也人之所以異於禽獸者幾希則性之旨也故曰性善 雲峰炳文曰大學中庸首章或問皆以為人物之生理同氣異此則以為氣同理異何也朱子嘗曰論萬物之一原則理同而氣異觀萬物之異體則氣猶相近而理絶不同氣之異者粹駁之不齊理之異者偏全之或異也理同氣異是從人物有生之初説氣同理異是從人物有生之後説
  食色性也章
  夫子嘗曰義以方外夫義所以裁制其在外者而非在外也如云以我為悦故在内以長為悦獨非内乎長楚人之長故在外不愛秦人之弟獨非内乎告子本欲外義不覺迸入於仁内况不愛秦人之弟正義之差等處告子並指為仁所謂不得於言勿求於心者也使反而求之於心則義之非外不待辯而明矣 涇陽曰食色性也當下即是更有何事若遇食而甘之遇色而悦之便未免落在情境一邉謂之仁不謂之性矣若於食而辯其孰為可甘於色而辯其孰為可悦便未免落在理路一邊謂之義不謂之性矣故曰動意則乖擬心則差告子之指蓋如此吾乃知中國之有佛學非自漢始也告子仁内義外之説非謂人但當用力於仁而不必
  求合於義亦非因孟子之辯而稍有變也正發明杞栁桮棬之意耳何也食色性也原未有所謂仁義猶杞栁原未有所謂桮棬也仁内也非外也義外也非内也各滯方所物而不通是故仁義成而性虧猶桮棬成而杞栁虧也始終只是一説
  何謂義内章
  行吾敬故謂之内便是長之者義乎之意然則飲食亦在外也與耆炙亦有外與同 或曰合冬日夏日二句一串説㸔出兩則字語意方見因時制宜義在内的道理就事境上㸔不獨冬日夏日湯水在外即飲亦在外然因冬飲湯因夏飲水自然裁制合宜處皆由中出義豈不在内公都子本孟子庸敬斯須二句意而特就飲食例推之暗與長者義乎長之者義乎二句合故註云此亦耆炙之意
  無善不善章
  三説總是疑性未必善孟子因情騐性情主性之自然發動言才即情所作為之力量也才根情㸔出公都子三説多舉古人之不善者以証性之有不善故𦂳承曰若夫為不善非才之罪也引孔子釋詩全是折𠂻至聖以定論降伏三説好是懿徳好是情能好是才總之一性而已乃所謂善也 朱子曰性之本體理而已情則性之動而有為才則性之具而能為者也性無形象聲臭之可形容故以二者言之誠知二者本善則性之善必矣
  富嵗子弟章
  聖人與我同類者聖人先得我心之同然耳二同字見非天降才爾殊其殊者由於陷溺其心雖有不同正可想見其同處心之所同然者何也理也義也即所謂性也情也才也 或曰先得對陷溺既久之後㸔人心剝後得復聖人自降才時即全此心此正指出聖凡同體處不可㸔髙了聖人
  牛山之木章
  木是無情之物故本山之生理而以其材言性心是有靈之物故本人之感物而以其才言情皆就既經戕伐之後追論未經戕伐之先見山木之美人心之良雖經斧斤根芽猶趂夜氣而生極力梏亡纔存不住此幾希一線人之異於禽獸者幾希自人初得天地之心言也好惡與人相近者幾希自剝復之交見天地之心言也欲存幾希須葆夜氣此孟子有功於前聖有功於後學 饒雙峰曰此章𦂳要在三箇存字首説存乎人者是説此心本來存次説夜氣不足以存是説衆人不能存此心終説操則存是教人用力以存此心 或曰工夫如何曰乾三爻終日乾乾恐其旦而入於暮也夕惕若則夕亦旦矣此操存之謂也
  王之不智章
  鴻鵠在心能令人耳聾能令人智昏而中於王心尤甚欲清王心之鴻鵠須審擇其暴之之人而嚴戒其寒之者則庶幾矣就有萌上著力此見孟子格心之學 陳新安櫟曰前言王之不智後言智不若固羣邪寒之者之罪亦自鴻鵠其心之罪也
  魚我所欲章
  本心謂羞惡之心即所謂辯禮義而不茍於圖生不茍於辟死者也此心於從容暇豫時騐之不得正於行道弗受乞人不屑卒然之感其天易露此孟子著眼與人不同處 或曰不受嘑蹴之心如電光忽過景不及搏稍落第二念則萬慮紛起未必不靦顔受之矣此不受的人亦指陷溺者説若賢者則時時是禮義充嘑蹴之類明欲惡之分豈待嘑蹴而後本心不昧哉
  仁人心也章
  陸象山開口輒講求放心除了求放心原無可講求放心即所以求仁也未放而守之此存養之學問慮放而防之此慎獨之學問已放而收之此善反之學問此外復何事哉知求知字最得力非求諸己放之心盖求之心之未放也 羅念菴曰仁至難言孔子答問皆止言其用力之方孟子亦未嘗明言其義其曰仁人心也蓋即此以明彼見其甚切於人而不可失故延平謂孟子不是將心訓仁
  今有無名章
  鷄犬放知求心放不知求指不若人知惡心不若人不知惡同一可哀心不若人謂放也 南軒曰人與聖人同類以心同耳不同者陷溺故也知惡之必求所以免於惡盖有須臾不遑寧處者矣
  拱把桐梓章
  身原不可與桐梓較愛只為弗思耳上章以指之求信見心尤在所當養無奈耳目蔽於物欲口腹害於饑渇是以賊之之道養之矣故曰不知所以養之者靜言思之一人有一人之身一身有一身之養我輩於今日商所以養之之道應如何亦曽思否
  人之於身章
  豈有他哉於己取之取即思也一思而體之貴賤大小自有分别故不至於以小害大以小害大者不能先立乎其大故也 此五章接次發明痛快之極正心修身之旨無餘蘊矣
  鈞是人也章
  先立乎其大超然常伸於萬物之上天君泰然百體自無不從令者如何能奪的小之能奪全趁大之未立時竊權爭席遂得操其勝此大人所以先立大也象山每拈此語可謂知言 耳目遇其所樂則心不能守其所安此見奪也先立者於無物之先思其所以主宰萬物者敬以直内則權有攸歸心强而耳目自弱不可奪矣
  有天爵者章
  天爵是孟子創言即所謂性善也性本於天故曰天爵誰知公卿大夫外又有此一等品級殊可愛慕彼以要人爵而棄之者是自絶於天者也或曰樂善不倦便見無慕人爵意惟孔顔足以當之曾閔而下此意微矣盖天爵雖貴茍有意為之便與今之要人爵者無異此所以難也
  非良貴也章
  良貴即天爵也天爵原棄不得良貴自賤不得不願人之膏粱不願人之文繡正思量有貴於己者在 胡雲峯曰上章一要字是内輕而外重此章兩不願字是内重而外輕
  仁勝不仁章
  一勺亦水不能成水之功卷石亦山不能成山之用為仁而不盡其為之之力而倒説仁難為是易其水火之性失其勝負之權故曰與於不仁之甚者也先儒謂用力於仁貴乎久而勿舎若一暴十寒倐得倐失則暫存之天理豈能勝無窮之人欲其淪胥以亡也必矣
  五穀種美章
  行之而久為之而全雖刑名法術足以為利行之不久為之不全雖堯舜文武之道不可以為功熟仁者全與久之謂也不熟便是以杯水救車薪何濟於事
  羿之教人章
  執彀以盡射之變執規矩以盡器之神成法當遵是即熟仁之具所謂下學而上達孔子到從心時必竟離不得一矩字
  勿軒熊氏云首六章言性七章至十九章言心末章言學愚謂盡心知性總皆學習之功
  告子章句下
  禮食孰重章
  任人欲破禮字故以食色之重者與禮之輕者來較如禮食親迎平時之法也不禮食而全生以有為不親迎而娶妻以承宗此濟事之權也其要皆歸於禮小謹縟文皆所可畧此可言禮中輕重相權之數變不失正謂於食色無與可也若身存而禮廢又不若滅性廢倫身雖亡而禮猶存也踰禮以全禮方見禮重豈食色可並較哉孟子方是識禮
  可為堯舜章
  亦為之而已矣是直截了當語吳因之亦云通章只發得一為字弗為耳所不為也皆與為之而已相應行堯之行與歸而求之皆所以為之也舉烏獲之任是亦為烏獲為堯舜之事是亦為堯舜也性善而以盡堯舜親長而以平天下不忍人而以盡仁不穿窬而以盡義凡所以誘天下而與其進也到底是人皆可以為堯舜象山曰聖人教人只是就人日用處開端如徐行後長可為堯舜不成在長者後行便是堯舜怎生做得堯舜様事須是就上面著工夫 或曰須知徐行後長是從孩提愛敬一㸃真心流出不假一毫安排只此一念便自與堯舜之道相近
  小人之詩章
  詩可以怨小弁於宗社傾覆之際自不禁其心苦而辭哀也謂凱風不怨雖云子無責母之義三復全詩而引罪自責之中却隠含怨意此自人子之至情不容己處讀者當以意逆志孟子亦不是説小弁有合於舜直辯其詩非小人之詩耳
  宋牼之楚章
  義利之界而國之興亡係焉甚矣其號不可不慎也號者號召之義先生以此為號王以此號三軍三軍以此號舉國感應惟影響此豈可茍焉而已哉挽回世道聖賢與䇿士各有機緣按宋牼之説可以救一時存孟子之議可以藥萬世此與見梁惠齊宣同一源流懐仁義以相接必插入去利二字更是立言縝密處
  孟子居鄒章
  交際之禮筐篚幣帛謂之物拜跪恭敬謂之儀物備矣論儀儀備矣論志志者行吾敬之初念禮之所重也儀之於志為近而物逺之有儀矣君子猶有求也有物無儀如之何其可哉為相處守是伏案不成享是斷案不得之鄒二句是結案
  先名實者章
  孟子之去齊與孔子之去魯其趨一也道以跡言趨以心言仁也君子亦仁而已矣這仁字原難認更非衆人所能識陶石簣曰只君子到不用地位類皆跡不足以暴其心 孔子去魯非孟子發明後世固未知也孟子去齊終不自言以顯齊王之失用意忠厚是願學家法
  五霸三王章
  五霸在當時不為無功於三王不得為無罪故曰三王罪人今之諸侯不惟不容於三王之世亦且不容於五霸之法故曰五霸罪人今之大夫雖若有功於今之諸侯而實得罪於今之諸侯盖諸侯犯禁都是大夫逢君其所稱大有功者正所謂大有罪者也故曰今之諸侯罪人全是為今之大夫治罪故定此案 南軒謂自古姦臣之得君未有不自逆探君意以成其惡故君臣之相愛不可解卒至於俱亡而後已逢君之惡云者可謂極小人之情狀矣
  魯使慎子章
  當時諸侯止知有戰勝之功豈知有殃民之罪慎子勃然不悦正所謂今之大夫也道與仁非二道以事論仁以心言侵地以成貪道不許也殺人以戕生仁不許也
  今之事君章
  兩箇我能為君正見其逢君之惡處一是為君富國剝下奉上一是為君强兵戰勝攻取盖君不嚮道不志仁而但為富强之計則君日驕肆而民日憔悴是上成君之惡而下絶民之命也非孟子亦認不得是民賊
  二十取一章
  三代取民之制自有定式横征非法不可以為國憤而欲輕之勢必至於去人倫無君子亦不可以為國國所以治有君有臣卿士大夫詳畧以相及故相維而不至於亂亂即生於不相維勢必至於貧而貧不足以盡之子之道以下句宜著眼本説税法亦以堯舜之道進之
  丹之治水章
  學識經綸須要通天下達萬世豈得沾沾以目前私意自快禹抑洪水之災全是以行所無事為智圭貽洪水之害全是逆水性以鑿為智故曰以鄰國為壑殺甚掃興 宋藝祖云夏后治水但言導河至海隨山濬川未聞力制湍流廣營髙岸迨戰國專利堙塞故道以小防大以私害公九河之制遂隳厯代之患難弭矣神宗又云後世以事治水故常有礙若以道治水順其所向遷徙城邑以避之復有何患觀此二説則治水之道雖禹復生豈有踰於此哉圭何足以知之
  君子不亮章
  亮以心執以事正易所謂貞固足以幹事
  使樂正子章
  好善者全不見己之有善人所以輕千里而來告不好善者便憑自己有善己既知之何借於人善者距而不善者進矣與䜛諂居國欲不亡不可得也 孟子道性善從古帝王相𫝊只憑此好善一念各滿不得此好善一念盖性中生活無窮盡所以優天下
  所就所去章
  就三是君子之仕去三是君子不茍仕將行其言也為道而就則亦為道而去雖未行其言也為禮而就則亦為禮而去周之可受受亦就也免死而已便是去意或曰免死二字乃養其身以有待意即所以存吾道非徒求生也此際正要説得闗係重大方見君子於道理上無一毫愧怍不能出門戸不能徙而之他耳此是偶然就食所謂知我而無禮也使饑餓於我土地自與為食於路者不同
  舜發𤱶畝章
  人毎以困窮自阻不知玉汝於成正在困窮厯觀從古聖賢發跡的那一箇不自困窮拂逆中來全在人之善承天意自為砥礪所以能動心忍性増益其所不能輔慶源曰竦動其心則心活堅忍其性則性定心活則不為欲所役性定則不為氣所動心性中作用充滿無虧欠便若見為增益耳動心忍性是自進步困心衡慮是蹉跌而後轉步作喻處正是生意勃發法拂敵患兩無字是人主心中玩忽不將這兩件來提醒正與動忍困衡相反通章不重天心仁愛聖賢全重聖賢承天不以憂患自摧折憂患不皆生惟知憂患者能生之安樂不皆死惟躭安樂者乃死耳信天意當盡人事此聖賢立命之學 南軒曰繼體之君公侯之裔雖無憂患可厯必也念安樂之可畏思天命之無常戒謹恐懼不敢有其安樂是乃困心衡慮之方生之道也死於安樂非安樂能死之以溺於安樂而自絶焉耳其在君子則雖處安樂而生理未嘗不遂在小人則雖處憂患而死亦不免窮斯濫是也
  教亦多術章
  易曰君子教思無窮亦為有不屑之教誨愈見其不窮之教思術字有味 陳新安曰不屑教非忍而絶之實將激而進之孔子於孺悲孟子於滕更皆是
  此篇嚴禮與食色之辯辭受出處君臣孝弟王霸富强政教田賦以暨憂患死生無一非學無一非習須讀者自為識認











  四書近指卷十九



  欽定四庫全書
  四書近指卷二十
  容城孫竒逢撰
  盡心章句上
  盡心知性章
  心性天命總是一件孟子分别出來正要人從本來處討箇著落其結果總在身上正見心性不為空虚天命不涉㝠漠又見得此身不落軀殻通章闗鍵其歸束在修身其功夫在存養其貫徹在盡心盡心者盡性而已若不知性何以能盡天乃性所從出便不於人外尋天了人外既無天故存心養性便是所以事天存養就是修身命説箇立凡世之窮通禍福舉無足以動其心我命在我亦不在天也故曰所以立命也學至立命方是盡性盡性方是盡心 方達卿學漸曰命天理也修身俟之存天理以終其身也如孔之窮顔之夭氣數之命制於天惟修身則孔能通於萬世顔能夀於不朽乃天理之命孔顔之所自立也
  莫非命也章
  順受其正即修身以俟之物欲壓天理皆巖牆也私意纒胸臆皆桎梏也正是不能修身以盡其道 陳濳室埴曰凡死雖均是命但盡道而無憾者為正比干雖殺身正也盜跖雖永年非正也知謂知此道理立謂盡此道理既知得了須知盡了自家身分上道理無少虧欠方是立命盡此道理了恁時死纔無憾是謂正命
  求則得之章
  仁義禮智固天之所以與我者即富貴榮顯亦人之所以材有徳而天之所以福善人自本致之即謂求我自末爭之是謂求外 程氏遺書云此言猶只為中人言之若為中人以上言只説求之有道非道則不求更不必言命也愚按君子以義安命不待其不可必得而後反也程氏説是
  萬物皆備章
  我生之初無己無人我之証入要就人已得力萬物皆備真我也非汎論道理就人人見成本體説反身而誠適得其我也見得本具是理今亦不曾少有虧欠强恕而行求在我者也亦是從皆備處㸔得明徹只爭著一箇反身而誠便須要在恕上做工夫强恕者亦只要去己私而已私去則身無不誠而物無不備矣所謂求則得之有益者也 陸子靜教徐仲誠思皆備之義云此事不在他求在仲誠身上横渠謂反身而誠則無不慊於心胡叔心云聖賢教人恕上求仁恕則物我之私不立天理流通也此皆指㸃最親切處學者宜知所從事焉
  行之不著章
  即人莫不飲食鮮能知味之意愚思既為學道之人便當各就行習隨事明理難道孔明君實盡是不著不察之人若必滿其分量須是舜之明物察倫
  不可無耻章
  以無耻為耻此最獨知之良豈復有耻辱之事先提出一人字有闗繫當合下章㸔
  耻之於人章
  巧字便與耻字相反耻則守正而有所不為巧則行險而無所不為無所用耻是忘其羞惡之心若不知人間有廉耻事也病痛全在以巧為得計周濂溪拙賦不可不讀或曰機變之巧全是為縱横捭闔輩發自孟子説破此輩心曲便與乞墦無異其瞞昧良心尤甚
  古之賢王章
  忘勢者非好善不能忘人之勢者非樂道不能兩有所忘纔兩有所成耳見猶不得亟昻藏的𦂳真是泰山巖巖
  謂宋句踐章
  尊徳樂義不論窮達然士須於窮時料理達時方可有為不失義不離道獨善其身兼善天下是一般分兩只爭得志不得志耳堯舜湯武一流達而得志者也孔顔思孟一流窮而不得志者也千載下㸔其得已不失望總在志上取齊當作何分别 陳陽龍曰學者須得為萬世開太平意思方是一體方有隠居工夫不然一生巖居川觀豈便無事可做但云獨善其身亦覺與世隔絶須識獨善中原有兼善事業只目前不甚著明觀百世而下所法所傳總是堯舜仲尼學術大行窮居當時微有分别久之决無分别有分别之日短無分别之運長
  待文王興章
  有待而興者必非豪傑之士士可不當下自憤不自憤便是自暴自棄總是鼓舞凡民為豪傑意孟子每教人師文王盖文王以困厄羑里而克自振其憂患深心較他人更深企慕
  附以韓魏章
  物自外至者曰附自視欿然則中有超然者矣内重外輕須是無欲
  以佚道使章
  以佚道使生道殺全是一段為民的實意所以勞不怨死不怨徒事酷虐專尚姑息皆其昧於道者也兩道字最重不是令民不怨此心自無可怨也見天下惟道足以服人
  霸者之民章
  驩虞皥皥只在有意無意之間有意者全是要人知恩無意者全是不要人知恩知恩待他著急方與救解不知恩則耕田鑿井忘帝力於何有上下與天地同流裁成輔相之功王者一天地也天地之大皆在王者陶鑄豈曰小補説補便小矣 蔡虚齋清曰所過者化一段不是説不怨不庸以前的事不是説不怨不庸以後的事只就不怨不庸上贊王道之大如此盖王道只是公公則大私則小萬古不能易此理
  仁言仁聲章
  政與教皆以善而著聲者也但政能令人畏教則令人愛彼令行禁止人不敢玩與元后父母之戴人樂於相親者真夏日與冬日之别耳就善比善是孟子毎事尋根的學問 南軒曰善政立而後善教可行所謂富而教之者也孟子論得民心必歸之善教蓋至此而後為得民之至也
  不學而能章
  不學而能不慮而知天命之性也無不愛親無不敬兄率性之道也然非修道之教則不能達之天下如惻隠之心仁也羞惡之心義也是不待學不待慮者也亦有須學而後能慮而後知學慮未始非良愛親敬長未始廢學慮參觀之則於孟子之意思過半矣 羅近溪汝芳曰見得世人知處太散漫慮處太紛擾所以指示源頭非禁人學且慮也良字訓易直易者感而遂通之輕妙處直者發而即至之迅速處無不知三字一頭管著自己意身心一頭管著家國天下
  舜居深山章
  舜之心體凝寂似山與木石居靜忘其靜也與鹿豕遊動忘其動也動靜兩忘人莫窺其際故無異於野人易曰無思也無為也寂然不動感而遂通天下之故
  無為不為章
  所不為所不欲此盡道矣無為不為無欲不欲此盡學矣於此認得分明一生更無餘事 熊勿軒禾曰此大學誠意事無為其所不為是就躬行上克治所謂志士厲行守之於為也無欲其所不欲是就心之發念處克治所謂哲人知幾誠之於思也
  人之徳慧章
  徳慧術知皆人所自有但不磨鍊則不出耳操心危慮患深正惟身處孤孽有多少委曲成就感格意在是生於憂患的様子 横渠云困之進人也為徳辯為感速孟子謂人有徳慧術知者恒存乎疢疾以此自古困於内無如舜困於外無如孔子以孔子之聖而下學於困則其蒙難正志聖徳日躋必有人所不知而天獨知之者按横渠於困内提出學字正見疢疾真實得力處
  有事君人者章
  天民可行而行有所不為大人正己物正無所不可曰天民則世主不得輕臣之矣大人從乾二五利見中來與天地合其徳天不得以民囿之矣正己物正宇宙都擔在身上彌綸參贊不論窮達孔子在下能使萬世文明是此様子
  君子三樂章
  三樂中以二樂為主須不愧不怍而後可以享父母兄弟英才之樂也這三樂亦庸常無可艶羨非孔顔誰識得此中趣味前後王天下不與存焉其警省人處精神全在此 張氏夙行曰此章特從憂危中尋出樂的光景見雖不能得志行道而素位自得君子却亦有成己成物無復遺憾處寓感愾意
  廣土衆民章
  廣土衆民是有設施之地也故君子欲之而所樂不存焉中天下定四海是有功業之地也故君子樂之而所性不存焉不存者謂為後天功用非天命原來本體也原來本體分已素定何須大行何苦窮居根心生色通體皆仁義禮智之周徹所存所發安得有不慊適之時非性之所存者便無根有根則定矣此箇受享堯舜事業也是一㸃浮雲過太虚所以説王天下不與存焉與上章意同 仁義禮智根心此中却有工夫在生色以下便是大行的規模易曰暢於四支發於事業雖微顯稍異其實發處即是暢處非有岐也
  伯夷辟紂章
  王政以因民為主田里是因天下之地樹畜是因天下之物妻子是因天下之人教導之使養其老事既易成己又無費所以為善養全是以仁心行仁政故仁人必歸之
  易其田疇章
  禮義生於富足故財用者諸徳之總也財用足制度定則物宿於有餘之地險詐不行積私何用父兄妻子之間油然雍睦廣之為仁公之為義推之為讓奉之為禮皆本於此 戰國時民之憔悴於虐政日不聊生菽粟如水火之言滿腔悲憫
  東山小魯章
  聖道如江河行地日月中天流水不舎水之瀾也日月有明斯照耀無遺焉觀聖人之道亦於其燦然者矣章不足是理不備理不備則變化不成是必凌躐以求速化而不向本上作實地工夫也此章自首至尾倐言山言水言日月言流水總是托物比事不即不離只君子志於道二句是實説是正説
  鷄鳴而起章
  舜蹠相去千里然初分途却只在一間間是兩者相並在這裏一條路做這邉去一條路做那邊去孳孳為三字各有無限經營在吳因之云人心只有善更無利而一出舜即入蹠辨在毫芒曰間者危之也不是利與善兩念並發兩持未决方謂之間 或曰間字不説開却説合正是喚醒學者時時自省不墮入利一邊㸔彼此各半總是一符南北兩岐總由一路間字之義自明
  楊子為我章
  道一而已矣執一之一非道一之一也吾儒之一以一貫萬異端之一以一廢百楊子為我害仁并其所為義者亦害墨子兼愛害義并其所為仁者亦害子莫執中害時中并仁義亦害一處有執處處皆非矣是其所惡也
  饑者甘食章
  甚矣饑渇之害人心也貧賤而至於饑渇亦極無聊之最者矣奚暇顧飲食之正哉飲食失其正則心之不得其正也可知故能無以饑渇之害為心害者必過人之人也
  不以三公章
  介不止分辨乃所守堅確即易所謂介於石也全從和内㸔出他介所以由由不自失此謂微顯闡幽
  譬若掘井章
  有為者究竟為到底方免半塗之廢九軔不及泉與未成一簣者同一自棄也此是反説正見有為者决不可歇手
  堯舜性之章
  堯舜之仁義由心所發湯武力之身矣有實可據有功可明假則不以實居名而未嘗不為利於天下况其實乎王霸間隔全在真假處
  不狎不順章
  兩箇民大悦見伊尹之心足以取信於天下志是核論其生平要堯舜君民自任天下之重故可放可復一切形跡皆不必較計非止論此時一㸃心耳
  不素餐兮章
  君子處上處下皆有以為功上而事行未可期者下而教達必可期者也不得於上必得於下無無功之時
  士事尚志章
  尚志之事人原㸔不見故以為無事仁義正士之志也一居由而大人之事全備於此不失義之大人與不離道之大人原無增減兩章同意
  仲子不義章
  弗受齊國人雖信其為廉而不知僅同簞豆之義以其亡人倫也聖賢論人論事全以論理為主 南軒曰仲子飾小廉而廢大倫其不知義已甚矣
  舜為天子章
  設為問答於情法兩窮之地見有確然不移之理以齊國比母兄以天下比瞽瞍都是設事推心借案論理為天下萬世立此一段典章古人立言妙處
  自范之齊章
  孟子固居天下之廣居者也因見王子觸之即動嘆王子便是嘆廣居非是因王子始悟廣居也况字乎字有形容不盡之意居相似也亦是神㑹廣居意
  食而弗愛章
  孟子方借交際一端為行可之仕如卒不遇何豕交獸畜聖賢於辭受之際何等嚴切不可虛拘即不可貨取之意
  形色天性章
  形色非性命不立性命非形色不顯惟聖人能盡性然後可以踐形踐形工夫全在聖人兩字内不能恭從明聰睿便有負此貌言視聴思 陳潛室曰聖人盡性地位方償得他本來形色學未至於聖人則於性分道理未免虧欠裁於性分有虧欠即是空具此形色不能克踐滿足也
  君子所教章
  所以教三字是化工肖物的手段見君子教思無窮時雨化者不先不後適當其時成徳達財答問固在其中而又有所謂答問者則專為凡答其來問者也私淑似説人能受教畢竟是君子教澤所及若教澤不及雖欲私淑不能矣此是孔子立教萬世的畫圖孟子所以願學也
  道則髙矣章
  引而不發非君子不欲發也道理散在天下事物之間聖賢也不是不説然也全説不得自是那妙處不容説只待本人自家著手顔非竭才何以見卓爾曾非忠恕何以得一貫此正語不能顯黙不能藏之妙惟從之者自領㑹耳 朱子曰引而不發謂漸啓其端而不竟其説邵堯夫受學於李之才請曰願微露其端毋竟其説此皆欲自得而不欲人盡説破者也
  天下有道章
  為以道殉人者立論殉身殉道皆以身為主殉人是以人為主而附麗之其失身也明矣妾婦之道是為何道范淳夫曰君子遭世之治則身顯而道行得志澤加
  於民故以道從身遭世之亂則身隠而道不行不得志修身見於世故以身從道以道殉乎人者陳代所謂枉尺而直尋也古之聖賢以道殉身伊周是也以身殉道孔孟是也君子窮達不離乎道道可以處則處道可出則出故人君用人不用其身惟用其道以道殉人者雖得之無所用也
  滕更在門章
  受道者以虚心為本則能入易之所以取於咸也有所挾則私意先横於中既無受教之地何以為兩端之竭滕更有二使之自悟明示化誨之意非槩絶之也
  於不可已章
  該做的事决已不得已則怠心勝也該厚的人决薄不得薄則忍心勝也該深造自得之業决急性不得進鋭則躁心勝也見端知委理有固然寜只觀人
  君子於物章
  所厚不厚則及薄為無本所薄不薄則注厚亦不專愛物而弗仁所以仁民也仁民而弗親所以親親也不使末侵本之數則本有餘本有餘然後得以屬末矣故分數明盡得之道也分數不明盡失之道也 真西山曰凡生於天地間者莫非天地之子而吾之同氣也是之謂理一然親者吾之同體民者吾之同類而物則異類矣是之謂分殊故仁愛之施則有差
  當務為急章
  無不知無不愛仁知之全體也急先務急親賢所以善用其仁知也當務不可指定何事盖一時有一時之務一人有一人之務識時務之俊傑正謂此知者言耳為天下得人此千古不易之理也急莫急於此矣舉堯舜見知仁之盡如二帝其作用只是如此不知務是結當務親賢為務兩務字
  此篇前五章皆言性命之學盡心知性存心養性即大學之要法也論古聖賢凡六章餘皆講學修身齊治之事
  盡心章句下
  不仁惠王章
  仁者發源是愛愛之所始始於其本厚也有餘而後及䟽不仁者發源是不愛不愛之所始始於其本薄也有餘而遂及戚自本至末厚之所推也仁人之恩也自末至本薄之所推也不仁之禍也 或曰此章立言須識得糜爛其民固是爭此土地即驅子弟殉之亦只是戀此土地非為民復讐也當以民與子弟總屬所愛而單以土地屬不愛蓋民為邦本為君以愛民為仁何為以土地殘民甚至死其子弟所謂以不愛及其所愛也
  春秋無義章
  一部春秋只以無義戰三字斷之齊桓侵蔡伐楚晉文城濮之戰在當時其志若善至於不稟王命而擅用其師均為不義而已矣征者上伐下也是斷案中律令諸侯未有不犯此者是以孔子每加譏貶以著其無王之罪
  不如無書章
  仁人無敵於天下是案而何其血之流杵是翻案語也恐武王弔伐之心不白於天下後世故為此救時之言以杜殺機 或曰此章須合論世知人以意逆志參㸔方見不盡信非廢書乃所以信書猶先儒所謂讀書當觀聖人作經之意非敢於疑經傳而蔑棄之也得此意而推之是非明而邪説熄豈必盡出仲尼之門哉槩説不足信者非
  我善為陳章
  善戰者服上刑孟子只為其不導君行仁而糜爛其民戕殺其子弟故每危言以警其君警其臣而當時之君若臣都漠然不動意故其説卒不得伸使得伸其説自有無敵之榜様在原用不著戰正己是國君好仁實地功夫
  梓匠輪輿章
  不能使人巧所謂其中非爾力也靈心妙㑹惟能者自從之 先儒曰舎規矩以求巧無是理也巧即循習規矩熟後自得之妙
  舜之飯糗章
  若固有之若將終身正是大行不加窮居不損所性分定故也論道理須以其人証之方實孟子最善形容大舜心事
  殺人之重章
  史册中慘殺人者未有不受人慘殺者也此天道亦人事一間耳令人驚汗 南軒曰魏晉南北朝之君互相屠戮自今觀之屠戮他人者實自絶滅而已矣孟子斯言欲使時君無動於忿慾寡怨息爭以仁宗廟親族是乃仁術也
  古之為關章
  古人事事為民法良意美今人事事殃民名是實非盖不獨一闗也總之以利天下之意轉而為一己之私本原不正無往不失先王之初而暴其民也日甚一日矣
  身不行道章
  愚嘗謂對大廷易對屋漏難對衆人易對妻子難盖不能對屋漏者必不能對妻子者也不行於妻子不能行於妻子無望行逺矣古人謂進徳者必考之於妻子其是之謂與 問不行於妻子百事不可行不可使亦在其中不能行於妻子却只指使人一事言之否朱子曰然
  周於利者章
  良農不患年之有凶而惟患蓄糧之不厚君子不患世之難處而惟患立徳之不周周於徳者水不能溺火不能焚孔子在春秋孟子在戰國是其様子
  好名之人章
  千乗能讓者名之所在簞豆必爭者名之所不在凡矯而過當其反也亦必甚情理相復之勢也兩句須合㸔 朱子曰非真能讓者這邊雖讓千乘之國那邉簞豆必見於色東坡謂能碎千金之璧而不能無失聲於破釜正此意也
  不信仁賢章
  禮義自仁賢出政事自仁賢修一不信皆不以其道矣國非其國恐不止空虚已也仁賢何代無之能信用則有不信用則無能信用且將轉不賢而為賢不信用則賢者非退避將繞指矣信不信所闗亦重矣哉
  不仁得國章
  千乘之國可以冒而竊之丘民之心不可偽而邀之當時諸侯莫不妄意得天下故持此論 輔慶源曰不仁得天下如曹操司馬氏及五代之君皆是也鄒氏斷以得天下必如三代而後可者得孟氏之旨矣
  民貴君輕章
  得乎丘民為天子是實理亦實事千古不易之論無奈迹隠而形匿君人者恣睢暴横習久勢成至貴者遂處於至賤孟子特為拈出真見居尊者托業於卑在上者起勢於下其聴於民者固在也行仁政而解倒懸是得民之實際處
  百世之師章
  風以鼓盪萬物入人最微故能師百世栁下之風和得春之氣多伯夷之風清得秋之氣多仲尼元氣流行四時俱備贊在夷惠意在孔子况於親炙之者乎猶自恨私淑五世之内也
  仁也者人章
  仁者生生之理人之所以為人者也仁非人無所附麗人非仁祗成軀竅合而言之則形色即天性乃所謂道也不可須臾離也
  君子之戹章
  交際之道所以通人事之窮陳蔡之戹只為無交孟子此言其在去齊梁之際乎
  稽大不理章
  士既不諧俗豈能免悠悠之口然非豪傑之士不能抵撐引文王孔子非徒為貉稽解嘲所以重自修之責也若謂二聖不免謗訕何况後人則幾於長傲矣
  以其昭昭章
  兩使人不異而以其不同從未有藏身不恕而能喻諸人者味今字是從下句起意以其昏昏使人昭昭越使越昏了此語道盡
  山徑之蹊章
  人心莫不有一隙之明猛然憤發則通達無碍稍即放逸又復昏迷此山徑之蹊間所以係於用與不用也茅塞子心正要他有介然處  趙氏曰髙子嘗學於孟子去而學他術正恐其塞不復通矣戒之也亦危之也
  禹之聲尚章
  髙子以追蠡定禹文之樂便見心有茅塞處孟子却不與深言就其説以解之亦見其徹悟盡事理之變
  將復發棠章
  發棠之請為濟饑也再饑再請心既無愧人又稱好不知其義不可也初發棠也必待於請非齊王本意可知至再饑不循故例舉行意不欲復發可知也故自處之義必不可復取衆人之悦致為士者所笑此豈小失
  口之於味章
  天命之謂性性總是一箇性命總是一箇命同見於一章之内而説者必分析意見異同紛紛恐非孟子立言本旨 顧涇陽曰此當與盡心章叅㸔耳目口鼻四肢人見以為落在形骸塊然不靈之物今曰性也有命焉是直推到人生而靜以上不容説處以見性之來脈極其悠逺不得丢却源頭認形骸為塊然也故曰知其性則知天仁義禮智天道人見以為來自於穆窈然不測之神今曰命也有性焉是直反到愚夫婦可與知能處以見命之落脈極其切近不得丢却見在認於穆為窈然也故曰殀壽不二修身以俟之所以立命
  正子何人章
  善是性體但患不能有諸己耳實能有之美大皆善之積也聖神特積之盡也故可以優天下其從子敖來亦是其善而失之柔沈潛剛克髙明柔克正其克之之實力處神不外於聖如堯舜湯武孔子夷惠等皆古聖人也堯舜孔子則其聖而不可知者也 胡雲峯曰須㸔尹氏上下一理四字善者人心之天理始而為人之所可欲者此理也終而人之所不可知者亦此理也善非粗淺神非髙虚惟在乎實有此善而力行以克之耳
  逃墨歸楊章
  在墨則墨在楊則楊逃墨則非墨逃楊則非楊人豈有一定之面目一定之趨向哉性本相近因習成逺既悔從前之舊染忽憤一日之新圖何不可以共偕大道人知孟子闢邪之嚴而不知其待之之恕正是其仁至義盡 或曰悔悟不在歸處見正在逃處見兩必字就情理處逆料非已然之辭歸斯受之雖憫其陷溺亦見無去處意
  布縷之征章
  三征俱是少不得的但其征也而有不忍征之意行仁愛於法中故用一緩二取之不苛供之易辦若一時并征殍與離必不免矣况有額外之征乎
  諸侯寳三章
  人皆知珠玉是寳誰知諸侯之寳别自有在若寳珠玉必置土地人民政事於不理安免於禍殃必及身不止珠玉凡寳非其寳者皆殃之招也
  盆成括仕章
  道以御才才以行道才何足為人累惟失其所以御才之術則氣凌而意滿將横決而不能自制凡此皆小有才者也火有光而不用其光人有才而自見其才勢不至於自焚不已盖不獨一盆成括也
  孟子之滕章
  茍以是心至斯受之孔孟設科原是如此若必保其一來學遂皆孝弟忠信之士恐後車數十乘從者數百人未必盡成徳達材之彦也從者之廀不必深論亦未可遽作先生長者罪案
  皆有不忍章
  仁與義皆性分之而無可分者也害人者於人不仁於己固不義矣穿窬者於己不義於人亦不仁矣義於身者仁於人欲分之而無可分也充字與達字不同充滿其量正示人以當達處義不立者仁不成故充無穿窬之心至受爾汝以言餂以不言餂愈入愈深却是人所易忽易犯下一士字見雖士不免也不必髙談仁至義盡只求無穿窬之心而已矣 南軒曰此章始言仁義而末獨言義何也盖仁義體用相須者也人之不仁以非義害之也不為非義而後仁可得而存故反覆推言之使人知所用力也
  言近指逺章
  言之近與守之約亦非二意不下帶而道存正不離乎當身者也然必修身而所言之指始實自任輕是不知身為天下之本 王相説曰逺與博正在近約内若是騖逺騖博併近約都遺了此章專為不守約發末因指出騖博者之病使知反求耳
  堯舜性者章
  性者純乎天而人不與反之是盡人以合天究與堯舜同歸盛徳之至節是就聖人之庸行人所易曉者以摹寫性者行法俟命但天理當然亦日循之而已正其誼不謀其利明其道不計其功是摹寫反之不必實貼堯舜湯武 或曰性根命來見之行即為法法即性之已然可見處行法俟命盡其在我徐俟其與命脗合此正是反之所以合性易曰窮理盡性以至於命即此意
  説大人藐章
  古之制制字即行法法字天地間道原有截然不可踰越之則第患我不能守之則物大而我小故若見其巍巍也孟子浩氣自養王公遇之失其貴自與俠氣用事者天淵 尹和靖曰藐者止是不以其貴勢威嚴為事而慴非謂便視它作無物也
  養心寡欲章
  欲為心所生本不能絶故只曰寡心為欲所害慮其或亡故計其存心做得主是存心做不得主是不存除寡欲别無存心之法或云古之善寡欲者非有欲之後而務去之防於未然不復萌動焉耳欲字所指甚廣凡有以引其心者皆是 周子曰養心不止於寡而存耳盖寡之又寡以至於無則誠立明通 問周子之言朱子曰語其所至則固然矣然未有不由寡欲而能至於無者語其所至而不由其序則無自而進由其序而不要其至則或恐其安於小成也周子之説於此為有相發之功 馮少墟曰寡字是用功如欲寡其過而未能之寡不是在分數多寡上説寡之又寡以至於無故周子云無欲無欲之説正解孟子寡字之意
  曾晳嗜羊章
  嗜之所同即姓也嗜之所獨即名也獨而後境切此可以信事理獨而後感生此可以信人情總之不忍食只是思其所嗜觸處不忘守身却是曾子生平最喫𦂳處
  孔子在陳章
  惡鄉原亂徳是一章骨子徳即中也經也所謂堯舜之道也道之絶續辨於真似孔子之思狂狷思其真也惡鄉原惡其似也狂是聖人之神狷是聖人之骨鄉原乃聖人之皮神骨令人難近皮却令人易親閹然媚世衆皆悦之須是孔孟之眼方認得他是賊經常道䘮學術不明認賊作子者舉世莫辨孔子非輕以賊字加人蓋為天下萬世峻道之坊惡其所終也 朱子曰孟子論鄉原亂徳之害而卒以君子反經為説所為上䇿莫如自治况異端邪説日新月盛其出無窮盖有不可勝排者惟吾學既明則彼自滅熄耳
  堯舜至湯章
  自開闢來厯叙見知聞知之統寥寥數人夫所謂見而知者何物聞而知者又何物也知其道也知其道者知其性也性統於天自堯舜至孔子不過各盡其性而已孟子道性善言必稱堯舜乃所願則學孔子此孟子見大意處顔曾傳孔子之道者也豈不能若禹臯之於堯舜伊尹萊朱之於成湯太公望散宜生之於文王説者孟子與孔子能離合而與之相究及門諸人則一於孔子者耳夫一於孔子非孔子也能為孔子者其與離合者也故天生孟子孔子之副也 馬君常云孟子自任見知中一人蓋已先知萬世置身四配中矣 或曰聖聖相傳只此一知特就當世異世分見聞見知非盡面承聞知不必耳受形聲之聞見有絶續聞見之知無生滅孟子説兩箇無有正超然有得於見聞之外此篇前四章極言當時戰國之禍餘論古聖賢言出處及修治事皆與上篇同



  四書近指卷二十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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