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書通 (四庫全書本)/論語通卷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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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欽定四庫全書
  論語通卷七      元 胡炳文 撰
  朱子集註
  子路第十三
  凡三十章
  子路問政子曰先之勞之勞如字
  蘇氏曰凡民之行去聲以身先之則不令而行凡民之事以身勞之則雖勤不怨語録先是率他勞是為他勤勞○饒氏曰集註以先之為先其行勞之為勞其事是又分政之本末而言行者政之本孝弟忠信之類是也事者政之末農畋師役之類是也行與事雖是分説其實是政裏面事
  請益曰無倦無古本作毋
  吳氏曰勇者喜於有為而不能持久故以此告之○程子曰子路問政孔子既告之矣及請益則曰無倦而己未嘗復有所告姑使之深思也饒氏曰大凡事使人為之則易身親為之則憚其難先之勞之皆是不便於己底事所以易倦故夫子以無倦勉之况子路勇者易得始勤終怠尤不容不告之以此○馮氏曰樊遲問仁知而復有請則告之以其暗弱進之也子路問政而復有請則無他説焉以其兼人抑之也○通曰子張子路問政皆告以無倦者子張堂堂子路行行皆易鋭於始而怠於終故皆以此告之子張少誠心故又加之以忠
  ○仲弓為季氏宰問政子曰先有司赦小過舉賢才有司衆職也宰兼衆職然事必先之於彼而後考其成功則己不勞而事畢舉矣語録先有司而後綱紀立而責有所歸○凡為政隨其大小各自有有司須先教他理㑹自家方可要其成過失誤也大者於事或有所害不得不懲小者赦之則刑不濫而人心悦矣賢有徳者才有能者舉而用之則有司皆得其人而政益修矣
  曰焉知賢才而舉之曰舉爾所知爾所不知人其舎諸焉於䖍反舎上聲
  仲弓慮無以盡知一時之賢才故孔子告之以此程子曰人各親其親然後不獨親其親仲弓曰焉知賢才而舉之子曰舉爾所知爾所不知人其舎諸便見仲弓與聖人用心之大小推此義則一心可以興邦一心可以喪去聲邦只在公私之間去聲語録仲弓只縁見識未極其開闊故如此人之心量本自大縁私故小蔽固之極則可以喪邦矣○饒氏曰仲弓之心不如聖人之心廣仲弓以自己聰明為聦明故有焉知賢才之問聖人則以天下之耳目為耳目故説舉爾所知爾所不知人其舎諸如仲弓之言則局於所知之有限如聖人之言則未嘗求以盡知自無往而不知雖合天下之賢才舉而用之可也○王氏曰謂一蔽於小其害或至於此而不難故極言之以警學者○齊氏曰孔子使之舉其所知而人舉其所不知蓋堯舉一舜而得十六舜舜舉一禹而得九禹之心也推此以宰天下可也况一家乎○晁氏曰是時魯之侵官濫刑賢才廢棄皆季氏之所為也仲弓不患有司之難為先小過之未可赦獨患賢才之不知仲弓真可以南面哉范氏曰不先有司則君行臣職矣不赦小過則下無全人矣不舉賢才則百職廢矣失此三者不可以為季氏宰况天下乎蘇氏曰有司既立則責有所歸然當赦其小過則賢才可得而舉也惟庸人與姦人為無小過張禹胡廣李林甫盧𣏌是也若小過不赦則賢者避罪不暇而此等出矣○吳氏曰仲弓子貢子路冉有皆事季氏仲弓子貢夫子未嘗責之子路之責又不若冉有之甚此可以見其優劣矣惜乎四子不能如閔子之辭而閔子又不若顔子之賢而康子不得而知也嗟乎若淵騫者其孔門之超絶者乎○曾氏曰季氏以閔子宰費又以仲弓子路冉有為宰皆取諸孔門徳行政事之科亦可謂得人矣然閔子獨去之而不顧此其所以為顔閔歟○通曰先有司則於衆目不必屑舜之臨下以簡也赦小過則使衆人皆得以自新舜之御衆以寛也舉賢才而合衆人之知以為知舜之闢四門明四目達四聦也夫子此數語雖舜之治天下亦不外此而况仲弓之為宰者乎
  ○子路曰衛君待子而為政子将奚先
  衛君謂出公輒也是時魯哀公之六年孔子自楚反乎衛
  子曰必也正名乎
  是時出公不父其父而禰其祖名實紊矣故孔子以正名為先謝氏曰正名雖為衛君而言然為政之道皆當以此為先齊氏曰祖非禰也而禰之父非讎也而讎之無父之人非君也而君之名不正孰大於是○王氏曰聖人用權未易窺測此但言衛國之政莫先於正名必不肯北面無父之人也
  子路曰有是哉子之迂也奚其正
  迂謂逺於事情言非今日之急務也馮氏曰禮莫大於分分莫大於名今夫子正名之論盖不謂輒也是時輒已立十二年矣子路之所謂迂者盖右輒也
  子曰野哉由也君子於其所不知蓋闕如也
  野謂鄙俗責其不能闕疑而率爾妄對也
  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則事不成
  楊氏曰名不當去聲其實則言不順言不順則無以考實而事不成呉氏曰正名言順即下文禮樂之本名正禮也言順樂也
  事不成則禮樂不興禮樂不興則刑罰不中刑罰不中則民無所措手足中去聲
  范氏曰事得其序之謂禮物得其和之謂樂事不成則無序而不和故禮樂不興禮樂不興則施之政事皆失其道故刑罰不中語録事不成是粗説那事做不成禮樂不興是和那理也没了事只是説他做出底禮樂却是那事底理大凡事須要節之以禮和之以樂事若不成則禮樂無安頓處禮樂不興則無序不和刑罰安得不顛倒○吳氏曰此禮樂非玉帛鐘鼓之謂事得其理之謂禮物得其和之謂樂事事物物得其理而後和名不正言不順則事物之間顛倒乖戾禮樂何由而起乎事失其理而不和故慶賞刑威無一中節獨言刑罰者賞過則濫利及小人刑過則滛禍及君子舉其害之重者言之刑罰所及未必不善之人則民莫知趨避之路矣将安所置其手足乎自名之不正推而至於民無所措其手足聖人洞燭事情深達治體如此
  故君子名之必可言也言之必可行也君子於其言無所苟而已矣
  程子曰名實相須一事苟則其餘皆苟矣語録子以兵拒父以父為賊是多少不順其何以為國何以臨民禮樂如何而興刑罰如何而中程子所謂一事苟則其餘皆苟正謂此也○馮氏曰自古禮樂刑政之不治未有不由於苟者也○吳氏曰名不正以下反説名之必可言言之必可行二句又正説有此二句則事成而禮樂興刑罰中矣夫子雖次第言之然禮樂非外事而刑罰無非事也慶賞者嘉善之事刑罰者懲惡之事也必謂事事當然一事不然非必也凡事皆有名不可不正亦不特衛輙父子為然○胡氏曰衛世子蒯聵恥其母南子之淫亂欲殺之不果而出奔靈公欲立公子郢郢辭公卒夫人立之又辭乃立蒯聵之子輒以拒蒯聵夫蒯聵欲殺母得罪於父而輒據國以拒父皆無父之人也其不可有國也明矣夫子為政而以正名為先必將具其事之本末告諸天王請于方伯命公子郢而立之則人倫正天理得名正言順而事成矣夫子告之之詳如此而子路終不喻也故事輒不去卒死其難去聲下同徒知食焉不避其難之為義而不知食輒之食為非義也文集胡氏之言乃聖人大用之全體但其間曲折之㣲聖人必須更有隨冝裁制處○語錄胡氏只是論孔子為政正名合當如此設若衛君輒用孔子孔子既為之臣而為政則此説亦可通否曰聖人必不肯北面無父之人若輒有意改過遷善則孔子須先與斷約如此做方與他做若輒不能然則孔子决不為之臣矣○饒氏曰集註引胡氏之説盖以其辭嚴義正可為萬世綱常作主亂臣賊子知所警懼故特著之若真欲行此須是孔子為衛世卿而有權力當靈公初死輒未立之時為之則可○通曰正名之説雖為衛君而發然為政之道皆當以正名為先此固為政之大經也特孔子欲為之於衛必有權焉非後之人所能測識則亦非可得而擬議也按胡氏之説以為當立郢或曰使蒯聵果欲殺其母則於義當絶春秋必以莊元年不書姜氏之例書之矣今晉納蒯聵春秋之書一則曰世子二則曰世子左氏之説未可盡信也必也正名是欲正蒯聵世子之名也正蒯聵與輒父子之名也二説未知孰是姑書之以俟知者
  ○樊遲請學稼子曰吾不如老農請學為圃曰吾不如老圃
  種五榖曰稼種蔬菜曰圃馮氏曰周官閭師任農以耕事任圃以樹事術業有専攻稼圃亦各有業不通習也而謂聖人兼通之乎善乎韓退之之言曰聖賢之能多農馬之智専故也
  樊遲出子曰小人哉樊須也
  小人謂細民孟子所謂小人之事者也語録役智力於農圃内不足以成已外不足以治人是濟甚事
  上好禮則民莫敢不敬上好義則民莫敢不服上好信則民莫敢不用情夫如是則四方之民襁負其子而至矣焉用稼好去聲夫音扶襁居丈反焉於䖍反
  禮義信大人之事也好義則事合宜情誠實也敬服用情蓋各以其類而應也襁織縷為之以約小兒於背者○楊氏曰樊須遊聖人之門而問稼圃志則陋矣辭而闢之可也待其出而後言其非何也蓋於其問也自謂農圃之不如則拒之者至矣須之學疑不至此而不能問不能以三隅反矣故不復及其既出則懼其終不喻也求老農老圃而學焉則其失愈逺矣故復言之使知前所言者意有在也黄氏曰夫子多能鄙事則稼圃亦當知之樊遲請學者請學於夫子也故夫子以吾不如告之若貧而為農之事事亦未為遇者樊遲之志豈亦有為許行之説者而慕之歟故夫子以大人之事告之○通曰樊遲問仁智者三至於問崇徳修慝辨惑夫子善之此所問稼圃必有入以墨翟師禹稼穡之説者此夫子所以小之
  ○子曰誦詩三百授之以政不達使於四方不能専對雖多亦奚以為使去聲
  專獨也詩本人情該物理可以驗風俗之盛衰見政治之得失其言温厚和平長於風去聲喻故誦之者必達於政而能言也○程子曰窮經将以致用也世之誦詩者果能從政而專對乎然則其所學者章句之末耳此學者之大患也洪氏曰春秋之大夫多以詩專對古之學詩者盖如此○馮氏曰讀書必明其理明理必達諸用讀書而不明其理記誦之末學也明理而不達諸用章句之腐儒也子刪詩在晚年而平日兩言詩三百則知子之刪去者無㡬特釐正之以系於風雅頌之末云爾○黄氏曰詩三百篇人未有不讀者亦視其所以讀之者何如爾○饒氏曰詩之作本乎人情人情有好有惡讀詩而有得則知人情之所好者在甚處所惡者在甚處得之於心施之於政則必能順民之所好而違其所惡其政無不善矣是之謂達詩之言辭多婉曲諷喻而不直致使者所以傳國君之命措辭最為難事才委靡則流於削弱而取侮於人才剛直則又恐激怒而貽禍於國若使於四方而能善其辭命婉正得體不辱君命非誦詩而有得於詩人命辭之體者不能也古者遣使有正有介正使不能答則介使助之如正自能致辭不假衆介之助是謂能專對逺與專對非誦詩時便思量要得恁地但誦詩而有所得則自然有此效驗○齊氏曰誦之而有達於本國之政如魯昭公誦彼日而食于何不臧而國無政不用善以自取謫於天不能專對於四方如宋華定聘為賦蓼蕭而宴語之不懷寵光之不宣令徳之不知同福之不受其與不誦何以異○吳氏曰夫子嘗曰詩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無邪盖誦詩得其要則雖一言而有餘昧其用則雖多言而不足○通曰習溫柔敦厚之教者必能為慈祥豈弟之政必能為温厚和平之言要之三百篇固多易三百八十四爻書五十八篇禮三千三百春秋二百四十二年之事皆多也窮經而不能致用皆多而無益者也舉詩以例其餘爾
  ○子曰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雖令不從
  ○子曰魯衛之政兄弟也
  魯周公之後衛康叔之後本兄弟之國而是時衰亂政亦相似故孔子歎之蘇氏曰是嵗魯哀公七年衛出公五年也衛之政父不父子不子魯之政君不君臣不臣卒之哀公孫於邾而死於越出公奔宋而亦死於越其不相逺如此
  ○子謂衛公子荆善居室始有曰苟合矣少有曰苟完矣富有曰苟美矣
  公子荆衛大夫苟聊且粗畧之意合聚也完備也言其循序而有節不以欲速盡美累其心 楊氏曰務為全美則累物而驕吝之心生公子荆皆曰苟而己則不以外物為心其欲易足故也語録常人居室不極其華麗則全不理㑹子荆自合而完完而美循循有序而又皆曰苟而己初不以此累其心在聖人徳盛此等事皆能化了不足言在公子荆能如此故聖人稱之○長樂陳氏曰士庶之家多循理世祿之家多怙侈其勢然也荆為衛之公子善於居室而其心未始有累焉此季札所以謂之君子也 胡仁仲曰荆善居室子何取焉以其心不嬰於物可以為法也夫人之生於世用物以成其生耳其久能㡬何世之馳騖之不反也○馮氏曰子於子路之言則戒其苟於衛公子荆之居室則善其苟各有攸當也○通曰得深則見誘之小内重則見外之輕蓋君子之心天下無一物足以動之者而况區區一室中之有哉夫子言之以其為衛之公子則可嘉爾
  ○子適衛冉有僕
  僕御車也
  子曰庶矣哉
  庶衆也
  冉有曰既庶矣又何加焉曰富之
  庶而不富則民生不遂故制田里薄賦歛去聲以富之饒氏曰田是所耕之田孟子所謂百畆之田勿奪其時是也里是所居之地孟子所謂五畆之宅樹牆下以桑是也田出谷粟里出布帛有谷粟則不飢有布帛則不寒二者富之之道
  曰既富矣又何加焉曰教之
  富而不教則近於禽獸故必立學校明禮義以教之○胡氏曰天生斯民立之司牧而寄以三事然自三代之後能舉此職者百無一二漢之文明唐之太宗亦云庶且富矣西京之教無聞焉明帝尊師重傅臨雍拜老宗戚子弟莫不受學見東漢禮儀志唐太宗大召名儒增廣生員見唐書儒學傳教亦至矣然而未知所以教也三代之教天子公卿躬行於上言行政事皆可師法彼二君者其能然乎鄭舜舉曰當是時干戈相尋生齒凋喪唯衛之民稍庶孔子故喜而歎之子往反於衛者五豈非以其國有其本猶可以有為乎惜乎靈公卒不用之也○通曰富之教之君子責也三代以後井田之法廢民自為貧富而富之之柄不在於君皇極之道隳民無所標凖而教之之本不在於君此集註所以始於制田里而末則及於三代之所以教也
  ○子曰苟有用我者朞月而已可也三年有成
  朞月謂周一嵗之月也可者僅辭言綱紀布也有成治功成也○尹氏曰孔子歎當時莫能用己也故云然愚按史記此蓋為衛靈公不能用而發張氏曰朞月而大綱立三年而治功成然三年之所以成者即其朞月所立之規模也充而已矣○洪氏曰周官考羣吏之治有歳終者有三年者夫子故以此為斷○葉少藴曰因衛不用己而言又論善人王者之功此書之所記先後初無序亦有一時之言而併記之者若此編是也所謂用我者非嘗試而使之也舉國委己而聽之者定公以夫子為中都宰一年而四方則之夾谷之㑹攝行相禮齊人遂歸魯侵疆及為司冦粥羔豚弗餙賈男女行者别於塗毎用輒效如此况季國而聽之至於三年之久哉○通曰夫子言冇用我者二一為衛不能用一為魯不能用即此亦可見魯衛之政兄弟矣
  ○子曰善人為邦百年亦可以勝殘去殺矣誠哉是言也勝平聲去上聲
  為邦百年言相繼而久也勝殘化殘暴之人使不為惡也去殺謂民化於善可以不用刑殺也蓋古有是言而夫子稱之程子曰漢自髙惠至於文景黎民醇厚㡬致刑措庶乎其近之矣○尹氏曰勝殘去殺不為惡而己善人之功如是若夫聖人則不待百年其化亦不止此饒氏曰勝殘是我之善化足以勝其殘暴去殺是民無極惡大罪可以不用大辟之刑惟其能勝殘所以可去殺謂之亦可者㣲寓不足之意似有未能必其殘果盡勝殺果盡去之意蓋亦所謂㡬致刑措者也善人力量其極功只到得此地位以上更去不得○吳氏曰善人教民為邦不踐迹雖許之而皆有未足之意當合觀之○通曰可欲之謂善視大而化之之聖聖而不可知之之神等級甚逺故聖人之用一年如此三年如此善人之功百年僅能如此
  ○子曰如有王者必世而後仁
  王者謂聖人受命而興也三十年為一世仁謂教化浹也程子曰周自文武至于成王而後禮樂興即其效也或問所謂仁者以其天理流行融液㓊徹而無一物之不體也舉一世而言固無一人之不然即一人而言又無一事之不然也求之詩書惟成康之世為足以當之○饒氏曰此仁字是教化浹洽無一人不貫徹底意思與他仁字不同蓋仁以天地萬物為一體須是漸民以仁摩民以義節民以禮使其化薰蒸透徹融液周徧以至於四海之内無一人不歸於善如人一身之間生意貫徹四肢百骸無少痿痺相似故謂之仁○或問三年必世遲速不同何也程子曰三年有成謂法度紀綱有成而化行也漸音尖民以仁摩民以義使之浹於肌膚淪於骨髓而禮樂可興所謂仁也此非積久何以能致張氏曰使民皆由於仁非仁心涵飬之深仁政薫陶之久莫能然也此則非善人之所能及也○通曰勝殘去殺者如能去人之疾而使之不至於死者也仁則如人元氣渾全而自無所謂疾者也天下無一人非天理之融徹無一處非生意之流通故曰仁
  ○子曰苟正其身矣於從政乎何有不能正其身如正人何
  ○冉子退朝子曰何晏也對曰有政子曰其事也如有政雖不吾以吾其與聞之朝音潮與去聲
  冉有時為季氏宰朝季氏之私朝也馮氏曰臣見君曰朝故其廷謂之朝廷季氏専魯之政其臣之見季氏亦曰朝僭禮之稱也晏晚也政國政事家事長樂陳氏曰禮云政行則事成孟子云發于其政害于其事葢行于上者謂之政通於下者謂之事吳氏曰政事泛言之則通别言之則大曰政小曰事公朝之事曰政私家之事曰事以用也禮大夫雖不治事猶得與去聲聞國政是時季氏專魯其於國政蓋有不與同列議於公朝而獨與家臣謀於私室者故夫子為不知者而言此必季氏之家事耳若是國政我嘗為大夫雖不見用猶當與聞今既不聞則是非國政也語意與魏徴獻陵之對略相似其所以正名分抑季氏而教冉有之意深矣吳氏曰以夫子此語推之意古者大夫雖致仕國有大政亦必與之共謀蓋詢黄髮之意若小事則不必然爾冉有相季氏無能改于其徳故夫子因其有政之語而深譏之可謂㣲而顯婉而嚴矣夫子哀公十一年冬反魯年六十九明年為告老之年左傳哀公十二年春用田賦康子使冉求問曰子為國老待子而行葢至是不復以告矣○通曰集註以為語意與魏徴獻陵之對略相似然唐太宗文徳皇后既葬即苑中作層觀以望昭陵及聞魏徴獻陵之對即泣為毁觀此太宗所以不失為唐之賢君也季氏豈不聞夫子事與政之語而卒不能毁私朝此康子所以不得為魯之賢大夫也
  ○定公問一言而可以興邦有諸孔子對曰言不可以若是其㡬也
  㡬期也詩曰如㡬如式小雅楚茨章言一言之間未可以如此而必期其效胡氏曰詩幾音機此失音也舊説或以為近或以為㣲近與不幾乎之義同與若是其幾之幾不協㣲則其文義皆不可讀故不可從也
  人之言曰為君難為臣不易易去聲
  當時有此言也
  如知為君之難也不幾乎一言而興邦乎
  因此言而知為君難則必戰戰兢兢臨深履薄而無一事之敢忽然則此言也豈不可以必期於興邦乎為定公言故不及臣也
  曰一言而喪邦有諸孔子對曰言不可以若是其幾也人之言曰予無樂乎為君唯其言而莫予違也喪去聲下同樂音洛
  言他無所樂惟樂此耳
  如其善而莫之違也不亦善乎如不善而莫之違也不幾乎一言而喪邦乎
  范氏曰言不善而莫之違則忠言不至於耳君日驕而臣日諂未有不喪邦者也○謝氏曰知為君之難則必敬謹以持之惟其言而莫予違則讒諂面諛之人至矣邦未必遽興喪也而興喪之源分於此然此非識㣲之君子何足以知之胡氏曰謝氏説邦未必興喪則似以㡬訓近又曰興喪之源分於此非識㣲者不足以知之則又似以幾訓㣲終取之者豈以其大㫖有所發明歟○饒氏曰聖人説話直是平無些子髙低謂一言而便能興邦固不可謂一言不可以興邦亦不可謂一言而便能喪邦固不可謂一言不可以喪邦亦不可又如唯其言而莫予違固不是然善而莫之違猶自可故又分兩股説一輕一重之間斟酌劑量不令分毫有偏○吳氏曰按定公固庸君然此問亦非無意於興邦者夫子對辭雖緩而歴代興亡之故常必由之使定公知為之難而日求逆耳之言以自輔轉移魯國是必有道惜乎徒問而不能行也○通曰有以一字為一言者如子貢問終身行之之一言而夫子答以恕之一字是也有以一句為一言者如此章興邦之一言則為君難喪邦之一言則惟其言而莫予違是也一言甚 而有關於喪興者甚大其 也固可忽哉
  ○葉公問政
  音義並見第七篇
  子曰近者説逺者來説音悦
  被其澤則悦聞其風則來然必近者悦而後逺者來也吳氏曰孔子世家孔子如陳及葉按左傳哀公四年楚謀北方葉公致蔡于負函十六年白公亂葉公在蔡杜曰蔡遷州來楚并其地葉公與夫子問答疑在蔡非在葉也或曰此章言其效而不言所以致之何也曰葉公楚名臣或不待贅言使其再問夫子必更有説夫子入楚接輿輩交議之葉公雖能問而不能相與反復也豈不惜夫
  ○子夏為莒父宰問政子曰無欲速無見小利欲速則不達見小利則大事不成父音甫
  莒父魯邑名欲事之速成則急遽無序而反不達見小者之為利則所就者小而所失者大矣饒氏曰見小與欲速相因才要速成便是只見得目前小小利便處所以急要收效若是胸中有逺大底規模自然是急不得○通曰先是集註嘗記謝氏曰子夏于逺者大者或昧焉葢惟昧其逺者故欲速求一時之近功而逺者有所不能達惟昧其大者故但見一時之小利而大者有所不能成○程子曰子張問政子曰居之無倦行之以忠子夏問政子曰無欲速無見小利子張常過髙而未仁子夏之病常在近小故各以切己之事告之胡明仲曰聖人之言雖救子夏之失然天下後世皆可為法兩漢以來為政者皆未免欲速小利之病也
  ○葉公語孔子曰吾黨有直躬者其父攘羊而子證之語去聲
  直躬直身而行者有因而盗之曰攘
  孔子曰吾黨之直者異於是父為子隱子為父隱直在其中矣為去聲
  父子相隱天理人情之至也故不求為直而直在其中○謝氏曰順理為直父不為子隱子不為父隱於理順邪瞽瞍殺人舜竊負而逃遵海濵而處當是時愛親之心勝其於直不直何暇計哉馮氏曰人之生也直葢天理也順理為直未有逆天理而可為直者楚在南服淪於夷狄無有講學求直躬而至於無父其過乃如此○饒氏曰父子主恩于理亦當相隱于情亦當相隱故只是順天理合人情而直在其中若是父子相證則天理人情兩有所乖何取其為直集註順理為直是説理愛親之心勝是説情○齊氏曰直之名小不孝之罪大聖人權衡于二者之間故寧父子相隱而有不直之名不忍父子相訐而有不孝之罪孝則尚可以該直直則已墮于不孝○吳氏曰直天理也父子之親又天理之大者也二者相礙則屈直以伸親非不貴乎直也當是時父子之情勝而直不直固有所不知也律大功以上得相容隱告言父祖者入十六惡䟽引以為説朱子善其能推言之讀書者又能如此推行之則善之善矣陳司敗以隱君之惡為黨葉公以證父之惡為直徒知直之為公黨之為私而君臣之義父子之親乃有不察㣲夫子則一偏一曲之説起而仁義塞矣○通曰集註以為天理人情之至者天理不出乎人情之外纔不合人情便是不合天
  何理直在焉

  ○樊遲問仁子曰居處恭執事敬與人忠雖之夷狄不可棄也
  恭主容敬主事恭見去聲於外敬主乎中之夷狄不可棄勉其固守而勿失也陳氏曰敬工夫細宻恭氣象濶大敬意思卑屈恭意思尊嚴○饒氏曰無事時此心無所作為只可於容貎上著個恭及至事來則此心便要應事心若不在事上為事便鹵莾所以著個敬至于接人則此心須視人猶己不可容些欺偽所以著箇忠○天體物而不遺仁體事而無不在于居處時容貎恭肅則仁便在于居處上于執事時此心戰兢惟恐失之則仁便在應事上于與人時能盡此心而無所欺偽則仁便在與人上若能常常如此雖之夷狄而不可棄仁便無間斷○程子曰此是徹上徹下語聖人初無二語也充之則睟面盎背推而達之則篤恭而天下平矣通曰心在即為仁恭敬是由靜而之動不敢忽乎此心忠是由己而之人不敢欺乎此心不可棄是由中國而之夷狄不敢失乎此心充之睟面盎背者此心之充達之篤恭而天下平此心之達也仁者徹上徹下初無二心故聖人語仁徹上徹下亦無二語胡氏曰樊遲問仁者三此最先先難次之愛人其最後乎語録胡氏説三者先後雖無明證看得來是如此若未嘗告之以恭敬忠之説則所謂先難者将何從下手乎至于愛人則又以其發于外者言之○饒氏曰即此三者便是先難底事至于愛人底事則又是恭敬忠上發出去○覺軒蔡氏曰諸子問仁而所答若異者因其所稟之資而發也樊遲問仁而所答各異者因其所學之至而發也聖人教人猶化工之妙物各付物於此見之
  ○子貢問曰何如斯可謂之士矣子曰行己有恥使於四方不辱君命可謂士矣使去聲
  此其志有所不為而其材足以有為者也子貢能言故以使事告之蓋為使之難不獨貴于能言而已錄録行己有恥則不辱其身使于四方能盡其職則不辱君命
  曰敢問其次曰宗族稱孝焉鄉黨稱弟焉弟去聲
  此本立而材不足者故為其次語録宗族鄉黨皆稱孝弟豈不是第一等人然聖人未以為士之至行者僅能使其身無過而無益于人之國是守一夫之私行而不能廣其固有之良心○饒氏曰行己有恥是事事不肯苟且孝悌固是行之大者然只是士行中之一端故以為次
  曰敢問其次曰言必信行必果硜硜然小人哉抑亦可以為次矣行去聲硜苦耕反
  果必行也硜小石之堅確者小人言其識量之淺狹也此其本末皆無足觀然亦不害其為自守也故聖人猶有取焉下此則市井之人不復可為士矣或問硜硜小人亦可為士者其識量雖淺而非惡也至其所守則雖規規于信果之小節然與誕謾苟賤之人則不可同日語矣○馮氏曰言不必信行不必果孟子謂之大人唯義所在而不拘執所應者廣也言必信行必果夫子謂之小人確于自守而不可轉移所成者狹也
  曰今之從政者何如子曰噫斗筲之人何足算也筲所交反算亦作筭悉亂反
  今之從政者蓋如魯三家之屬噫心不平聲斗量名容十升筲竹器容斗二升斗筲之人言鄙細也算數也子貢之問每下故夫子以是警之○程子曰子貢之意蓋欲為皎皎之行去聲聞於人者夫子告之皆篤實自得之事王氏曰子貢毎問每下却是要放平實做工夫最後一問却錯夫子急急與截斷○通曰須看本末二字葢士之所以為士者行其本也才其末也志有所不為而才足以有為是本末俱有可觀其次則孝悌但取其本立又其次則信言果行者本末皆無足取而猶不失為自守故曰下此則市井之人不復可為士嗚呼今之為士者誕謾苟賤往往多市井之人而名之曰士可乎不可乎
  ○子曰不得中行而與之必也狂狷乎狂者進取狷者有所不為也狷音絹
  行道也胡氏曰道猶路也故行亦道也狂者志極髙而行去聲不掩狷者志未及而守有餘文集狂者志髙可以有為狷者志潔有所不為而可以有守○饒氏曰行不掩非是全不行不顧言猶説得十分只行得五七分這五七分盖那十分不過爾葢聖人本欲得中道之人而教之然既不可得而徒得謹厚之人則未必能自振拔而有為也故不若得此狂狷之人猶可因其志節而激厲裁抑之以進於道非與其終於此而已也語録謹厚者雖是好又無益于事故有取于狂狷然狂狷者又各墮于一偏中道之人有狂狷者之意所為又精宻有狷者之節又不至過激此極難得之人○饒氏曰或解集註激厲裁抑以為激厲狷者裁抑狂者是不然狂者志極髙是過處行不掩是不及處狷者知未及是不及處守有餘是過處二者各有過不及于過處裁抑之使之俯而就中于不及處激厲之使之跂而及中如此則皆近道矣○王氏曰立志有守狂狷之長行不掩知未及狂狷之病兼其長去其病而至于中行矣○孟子曰孔子豈不欲中道哉不可必得故思其次也如琴張曽晳牧皮者孔子之所謂狂也其志嘐嘐然曰古之人古之人夷考其行而不掩焉者也狂者又不可得欲得不屑不潔之士而與之是狷也是又其次也吳氏曰中者天下極至之正理以其亭亭當當無過不及故謂之中行道也孟子述此章行作道是也道理之道如道路然人所由也故曰道○通曰夫子既不得行道于當時故欲傳道于來世然堯舜以來相傳只是一中字故其欲得中行之士而與之中者既不可必得狂者有志狷者有守猶可裁抑激厲而歸之中也
  ○子曰南人有言曰人而無恒不可以作巫醫善夫恒胡登反夫音扶
  南人南國之人恒常久也巫所以交鬼神醫所以寄生死故雖賤役而猶不可以無常孔子稱其言而善之齊氏曰詩曰如月之恒董氏曰月之魄有盈缺月之明未嘗變也○吳氏曰南國之人甚言無恒之不可巫交鬼神醫寄生死雖賤事也尚不可為况學者乎聖人聞善言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而不没又以教人皆盛徳事
  不恒其徳或承之羞
  此易恒卦九三爻辭承進也語録承如人送與之也○饒氏曰承字如儀禮皇尸命工祝承致多福于爾孝孫之承言奉而進之也
  子曰不占而已矣
  復加子曰以别易文也其義未詳楊氏曰君子於易苟玩其占則知無常之取羞矣其為無常也蓋亦不占而已矣意亦略通語録不占而已此只是不讀書之意○通曰易為占筮之書不恒其徳或承之羞恒卦九三占辭也凡其不知不恒之患者由平日不占而已矣
  ○子曰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
  和者無乖戾之心同者有阿比之意○尹氏曰君子尙義故有不同小人尙利安得而和馮氏曰和如和羮異味而相調為一也同如雷同隨聲而無分别也和則不必同同則不能和和與同近似如比周驕㤗之類夫子故辨之盖君子以義相與而不為詭隨小人以利相與而必至悖戾○吳氏曰此章通下章皆論聖人交際之事和以法同以黨○饒氏曰論語中説小人有數様硜硜然小人哉是以氣量淺狹故謂之小人小人哉樊須也是以其所務者小事故謂之小人至于小人比而不周驕而不泰同而不和與夫窮斯濫長戚戚之類是指其心術全然不好底故每毎把他對君子反説○通曰義者天理之所宜利者人情之所欲循天理之所宜者自然無乖戾之心狥人情之所欲者自不能無阿比之意所以集註復引尹氏之説
  ○子貢問曰鄉人皆好之何如子曰未可也鄉人皆惡之何如子曰未可也不如鄉人之善者好之其不善者惡之好惡並去聲
  一鄉之人宜有公論矣然其間亦各以類自為好惡也故善者好之而惡如字者不惡則必其有苟合之行去聲如字者惡之而善者不好則必其無可好之實胡明仲曰察人之賢否以鄉人為主察人之好惡以善為主則人之賢否得其實矣○馮氏曰子貢方人故所問如此夫人自幼及長知之悉者莫鄉人若也好惡無異辭則賢否宜可决矣然郷人不能皆善則好惡不能當唯善不善各以類合求之于此一好一惡而賢否定矣○覺軒蔡氏曰不如鄉人之善者好之不善者惡之是夫子答子貢鄉人皆好之皆惡之之問爾非謂必欲不善者惡之也如明道先生狡偽者獻其誠暴慢者致其恭雖小人趨向之異亦必以先生為君子則不善者曷甞惡之耶○通曰好善人之良心鄉之公論也我善而鄉之善者好之是其良心猶存而公論不冺也我善而彼之不善者惡之是其良心己失而公論亦不復存矣故集註始以為一鄉之人宜有公論又曰其間亦各以類而自為好惡也然君子亦惟因吾有可好之實而無苟合之行則可若彼之好惡于我何増損焉
  ○子曰君子易事而難説也説之不以道不説也及其使人也器之小人難事而易説也説之雖不以道説也及其使人也求備焉易去聲説音悦
  器之謂隨其材器而使之也君子之心公而恕小人之心私而刻天理人欲之間每相反而已矣馮氏曰君子小人盖指卿大夫之得政者人之常情易事則疑若易説而君子無私狥故説之也難難事疑若難説而小人見利故説之也易○通曰下兩句解上一句下之于上曰事上之于下曰使君子使人隨其才便是易事説之不以道不説是難説小人使人必求備便是難事説不以道説也是易説一難一易君子小人之情狀可見矣
  ○子曰君子泰而不驕小人驕而不泰
  君子循理故安舒而不矜肆小人逞欲故反是張氏曰泰者心廣而體胖驕者意盈而氣盛也驕則何由泰泰則奚驕之有然而能不驕矣而未之泰者則亦有之蓋雖能制其私而涵養未至未免乎拘廹者也○黄氏曰循理故安舒在理無可逞之道故不驕逞欲故驕肆在欲有或失之患故不泰○馮氏曰亦以二者近似而辨之泰者天理性分之樂也驕者血氣外物之恃也○吳氏曰君子居常居變其心無不安舒小人未得則戚戚得志則無不矜侈者泰氣平驕氣滿君子未甞驕小人不能泰盖理欲使然○王氏曰理無可逞欲必患失○通曰驕與泰極相似大學曰驕泰以失之大學章句曰驕者矜髙泰者侈肆此則以泰為安舒驕為矜肆矜肆二字包矜髙侈肆四字朱子訓釋之精如此
  ○子曰剛毅木訥近仁
  程子曰木者質樸訥者遲鈍四者質之近乎仁者也楊氏曰剛毅則不屈於物欲木訥則不至於外馳故近仁黄氏曰剛强勁毅堅忍○胡氏曰剛毅則有堅强不己之意木訥則無巧令外飾之資故于仁為近然非論其問學功夫即其資禀而言也資稟之近若合于仁矣未可以為仁也盖仁雖出于天生之木然惟上智之資氣命于理自然合于中和而不墮于一偏其不屈于物欲固剛毅矣然待人接物未嘗不温然而和順也其不至于外馳固木訥矣然威儀文辭未甞不粲然而宣明也若資質之美則拘于一偏而己大約言之固于仁為近由學者言之必庶幾其全體可也○王氏曰曾氏亦曰剛必無欲毅能必行木無令色訥無巧言○通曰剛毅則有堅强之志木訥則無虚浮之氣皆天資之近仁者也加以學力不止於近矣
  ○子路問曰何如斯可謂之士矣子曰切切偲偲怡怡如也可謂士矣朋友切切偲偲兄弟怡怡
  胡氏曰切切懇到也偲偲詳勉也或問切切者敎告懇惻而不楊其過偲偲者勸勉詳盡而不强其從二者皆有忠愛之誠而無勁訐之害○語録懇惻有若切之意然一向如此而無浸灌之意又不可須詳細相勉如此方有相親之意○怡和悦也皆子路所不足故告之又恐其混於所施則兄弟有賊恩之禍朋友有善柔之損故又别必列反而言之語録聖人見子路有粗暴底氣象故告之以此又恐子路一向和悦去了又告之以朋友則切切偲偲兄弟則怡怡聖人之言是恁地宻○饒氏曰切切偲偲怡怡如也只是一句此是緫言士之為士其氣象當如此若分别其義則切切偲偲見于處朋友怡怡見于處兄弟○覺軒蔡氏曰黄氏云爵有五士居其列民有四士為之先謂之士者誠可貴也人物並生天地之間而人為最靈謂之人則宜其舉相似也而士為貴何哉以其記誦之多文辭之工耶則由與賜優為之矣乃汲汲然以士為問何也至夫子所以答之者不過于行己事君入孝出弟言信行果與夫處兄弟朋友之間又何耶人之大倫五父子也君臣也兄弟也夫婦也朋友之交也舜命契為司徒必先於敷五教三代之學所以明人倫則謂之士者捨是何急焉後世則不然父兄之所告誥師友之所訓誨有司之所論選記誦而己爾人道之大端不暇講也如是則謂之士其果可以當此名耶謂之可貴未見其真可貴也○通曰子貢子路皆問何如斯可謂之士夫子各以人倫之要者告之告子貢者君臣父子兄弟之倫也告子路者朋友兄弟之倫也士而不盡倫不可謂士矣
  ○子曰善人教民七年亦可以即戎矣
  教民者教之孝弟去聲忠信之行務農講武之法語録古人政事大率本末兼具即就也戎兵也民知親其上死其長故可以即戎○程子曰七年云者聖人度音鐸其時可矣如云朞月三年百年一世大國五年小國七年之類皆當思其作為如何乃有益語録孔子為見春秋時忒㑹戰故特説用教之以孝弟忠信之意○葉氏曰鄒魯之戰有司死者三十三人而民莫之死孟子所以言民親其上死其長者必有以反之也晉文公示民信義與禮猶能致城濮之功况其大者乎○馮氏曰古之教士七年謂之小成教民雖不如士之詳而七年亦教成之節也如稱朞月三年百年一世大國五年小國七年之類是皆興其勢之大小事之難易時之遲速非億度也亦可以云者若王者教民不待如此之久也善人政事不足若能教民則有其政矣雖無速效遲之七年亦可也此言不可以不教之民戰也○饒氏曰欲論其作為只前面説底便是朞月而綱紀布三年而政化行一世而教化浹洽此是聖人作為久近之效七年而可以即戌比之三年而有勇知方者有間百年而可以勝殘去殺比之必世而仁者逺甚此是善人作為久近之效○通曰善人教民本非為即戎而設教之之深亦可以即戎矣其曰七年者猶孟子所謂小國七年爾小國七年視大國五年為遲勢有大小政之成故有遲速也善人之七年視三年有成為尤遲徳有淺深化之行故有遲速也
  ○子曰以不教民戰是謂棄之
  以用也言用不教之民以戰必有敗亡之禍是棄其民也或問吳氏曰白虎通曰教民者皆里中之老而有道徳者為右師教里中之子弟以道藝孝弟行義朝則坐于里門弟子皆出就農復罷亦如之若既成藏皆入敎學立春而就事故無不教之民非謂教之戰也然其三時務農一時講武則金皷旗物之用坐作進退之節亦在所教矣○馮氏曰孟子曰不教而戰謂之殃民盖本諸此○通曰所謂不教民者非謂平日不教民以戰也教之以孝弟忠信教之以務農講武或不得己而用之以戰君不忍棄其民民亦不忍棄其君者不然是天生之而我棄也忍哉憲問第十四
  胡氏曰此篇疑原憲所記趙氏曰憲問恥不書姓而直書名其為自記之證一也他章夫子稱弟子則名之曽子有子冉子門人之所記則以子稱非其師者皆稱字如原思為之宰亦以此稱而此書名其為自記之證二也下章問克伐怨欲不行不别起端而聨書之其為自記之證三也凡四十七章
  憲問恥子曰邦有道穀邦無道穀恥也
  憲原思名榖禄也邦有道不能有為邦無道不能獨善而但知食禄皆可恥也憲之狷介其於邦無道榖之可恥固知之矣至於邦有道穀之可恥則未必知也故夫子因其問而并言之以廣其志使知所以自勉而進于有為也梅巖胡氏曰論語中説有道無道凡八出泛論者三指其人而論者五南容伯玉武子史魚原憲是也世有道如南容之不廢武子之知伯玉之仕史魚之直可也如欲志于榖而不能有為不可也○通曰憲為宰辭夫子之粟則其人不志于榖可知而夫子猶告之以此蓋以性狷介者志不廣則其邦無道能有守邦有道未必能有為
  ○克伐怨欲不行焉可以為仁矣
  此亦原憲以其所能而問也輔氏曰原憲兩問皆是以其所已能者而質之于聖人故夫子之答皆進之以其所未能克好去聲勝伐自矜怨忿恨欲貪欲輔氏曰克只訓勝如克敵克己之為勝敵勝己是也然單言之則為好勝如忮克克伐是也伐者傷殘之意自矜乃所以自殘也忿見于外恨藏于中内恨外忿則怨欲有公私貪欲則欲之私也○胡氏曰克伐怨欲分而言之則為四事對舉而互言之則克伐者因己所有而生氣盈也怨欲者因己所無而生氣歉也推本而言之又皆因有己而生也○饒氏曰克伐是一箇病怨欲是一箇病大病根又在一箇欲字有所欲則貪多而求勝遂其所欲則誇伐不遂其所欲則怨恨
  子曰可以為難矣仁則吾不知也
  有是四者而能制之使不得行可謂難矣仁則天理渾然自無四者之累不行不足以言之也○程子曰人而無克伐怨欲惟仁者能之有之而能制其情使不行斯亦難能也謂之仁則未也此聖人開示之深惜乎憲之不能再問也語録明道説原憲承當不得所以不復問他非獨是這句失問如邦有道榖邦無道榖恥也也失問或曰四者不行固不得為仁矣然亦豈非所謂克己之事求仁之方乎曰克去己私以復乎禮則私欲不留而天理之本然者得矣若但制而不行則是未有拔去病根之意而容其潛藏隱伏於胸中也豈克己求仁之謂哉學者察於二者之間則其所以求仁之功益親切而無滲所禁反漏矣饒氏曰拔去病根有兩説一是積漸消磨一是勇猛决去然則二者如何用功平居荘敬涵養此積漸消磨法也臨事省視克己此勇猛决去法也○胡氏曰制其情而不行與顔子四勿若相似而實不同四勿者分辨于天理人欲之間而一循乎天理不行者禁制于人欲己發之後而不循乎人欲用力于初分之際者易用力于己發之後者難此所以雖不許其仁而亦許其難也苟志不勝氣則藏伏于内者勃然而出其難也有時而不可恃矣○通曰克伐怨皆生于欲仁者純乎天理而無欲者也無欲則自然無克伐怨矣顔子私欲淨盡可以為仁憲之力制其欲者可以為難
  ○子曰士而懷居不足以為士矣
  居謂意所便安處也胡氏曰居以為居室可也然居室一事所該者狹故以為意所便安處皆是盖聖人既斷其不足為士則不止乎思念居室之安而已○通曰懐居與小人懷土相似與聖人安土相反安土者隨其身之所處而安無所執著其樂也天懷居者即其身之所便以為安有所執著其樂也人
  ○子曰邦有道危言危行邦無道危行言孫行孫並去聲危髙峻也孫卑順也尹氏曰君子之持身不可變也至於言則有時而不敢盡以避禍也然則為國者使士言孫豈不殆哉吳氏曰言孫者亦非失其正也特少置其委曲如夫子之對陽貨云爾○輔氏曰行以持身則終無可變之理言以應物則或有當孫之時○饒氏曰行無時而不危所謂國有道不變塞焉國無道至死不變言有時而或遜所謂國有道其言足以興國無道其黙足以容○通曰髙峻如山無時可移君子之行如之卑順如水隨地曲折而通諸理君子之言有時而如之
  ○子曰有徳者必有言有言者不必有徳仁者必有勇勇者不必有仁
  有徳者和順積中英華發外能言者或便平聲佞口給而已仁者心無私累見義必為勇者或血氣之强而已胡氏曰便佞口給無徳之言也血氣之强非仁義之勇也○尹氏曰有徳者必有言徒能言者未必有徳也仁者志必勇徒能勇者未必有仁也通曰有徳者之言言其徳也反是則言與徳為二仁者之勇勇于仁也反是則勇與仁相違
  ○南宫适問於孔子曰羿善射奡盪舟俱不得其死然禹稷躬稼而有天下夫子不答南宫适出子曰君子哉若人尙徳哉若人适古活反羿音詣奡五報反盪土浪反
  南宫适即南容也羿有窮之君善射滅夏后相去聲而篡其位其臣寒浞食角反又殺羿而代之奡春秋傳作澆音梟浞之子也力能陸地行舟後為夏后少康所誅禹平水土暨稷播種身親稼穡之事禹受舜禪而有天下稷之後至周武王亦有天下适之意蓋以羿奡比當世之有權力者而以禹稷比孔子也故孔子不答然适之言如此可謂君子之人而有尙徳之心矣不可以不與故俟其出而賛美之葉少藴曰是時田恒之篡齊六卿之分晉三家之專魯孰非欲為羿與奡者○饒氏曰此章意味涵深集註權力二字正指三家而言三家權力盛而有無君之心故以羿奡比之夫子有徳而無位故以禹稷比之三家無君必至于亡夫子有徳如此異日造物必有以處之而使之得位故㣲其辭以形容之孔子到這裏直是難答蓋其以禹稷比已已是難説了又以羿奡比三家愈難答适是孟懿子之兄亦是三家之子孫乃有此等見識尤所難得故夫子俟其出而嘆美之○齊氏曰春秋以降秦之才力過於羿奡而亡不旋踵漢之徳不及禹稷而亦數十世有天下者盍亦審之哉○輔氏曰适素號能謹言而以此質于夫子其所以憫世悼俗尊尙聖人之意備見于言外○通曰羿奡自謂天下之人無以加其力而卒無以保其身禹稷不自知其徳有以加於天下之人而卒有天下非有尙徳之心者其孰能知之
  ○子曰君子而不仁者有矣夫未有小人而仁者也夫音扶
  謝氏曰君子志於仁矣然毫忽之間心不在焉則未免為不仁也語錄君子譬如純白㡳物事雖有一㸃黒是照管不到處小人譬如純黒底物事雖有一兩㸃白處却當不得那白也○吳氏曰夫婉辭仁非聖人不能盡小人中雖或有天理滅未盡者亦不得以仁稱之云者勉君子而懲小人也○通曰君子之心頃刻不存謂之不仁小人之本心亡矣故未有小人而仁者
  ○子曰愛之能勿勞乎忠焉能勿誨乎
  蘇氏曰愛而勿勞禽犢之愛也忠而勿誨婦寺之忠也愛而知勞之則其為愛也深忠而知誨之則其為忠也大矣輔氏曰愛焉而自不能不勞以成之忠焉而自不能不誨以益之此天理人情之至莫之為而為者也觀慈父之于子忠臣之于君則可見矣蘇氏發兩知字尤有意味葢人之私情往往不知勞之為愛誨之為忠故又言以明之○馮氏曰人之常情勞之之事難從而勞于前者逸于後豈非愛之深者乎誨之之語難受而長其善以救其失豈非忠之大者乎○通曰勞之誨之是以成人責之也爱之深忠之大也逸居無教是以近于禽獸者待之也忠愛何在焉
  ○子曰為命裨諶草創之世叔討論之行人子羽修飾之東里子産潤色之裨婢之反諶時林反
  裨諶以下四人皆鄭大夫草略也創造也謂造為草藁也世叔游吉也春秋傳作子太叔討尋究也論講議也行人掌使之官子羽公孫揮也脩飾謂増損之東里地名子産所居也潤色謂加以文采也鄭國之為辭命必更此四賢之手而成見左傳襄公三十一年詳審精宻各盡所長是以應對諸侯鮮上聲有敗事孔子言此蓋善之也語録春秋之辭命猶是説義理到戰國談説則又説利害而已○饒氏曰命是使者傳命非如今人冩将去鄭國凡為辭命必更此四賢之手裨諶想是素善造謀故使之草創世叔熟于典故故使之討論子羽行人之官熟于應對故又使之脩飾當時子産當國凡事皆由之然不自用己見直待衆人草創討論脩飾都了却來潤色之合此四人之長則全美矣○葉少藴曰子産獻入陳之㨗于晉晉人問入陳之罪子産對焉士荘伯不能詰趙文子以為辭順而受之子曰晉為伯鄭入陳非文辭不為功慎辭命可知矣左氏記謀野則獲以為草野之草葢聞夫子之言而不詳○馮氏曰三代而上訓誥誓命之辭後世莫能及者其卿大夫以道徳之學而發之于文降及春秋之時學問陋矣鄭以小國介乎晉楚爭奪之衝自簡公十二年用子産為卿又十年授之以政子産知辭命之不善無以交鄰事大解紛息爭也故用是三人者草創討論脩飾之既成乃從而潤色之是以應對諸侯鮮有敗事歴定獻聲公凡五十年間得免兵禍辭命之有益于人之國如此哉○通曰是非未定討論是訂其孰是孰非脩飾則去其非而飾其是至子産是非定矣不過潤色之而已以子産之相鄭凡一辭令必集衆人之長而用之相天下者可鑒矣
  ○或問子産子曰惠人也
  子産之政不専於寛然其心則一以愛人為主故孔子以為恵人蓋舉其重而言也胡氏曰子産為政黜汰侈崇恭儉作封洫鑄刑書惜弊爭承皆以豐財足用禁姦保民其用法雖深為政雖嚴而卒歸于愛故夫子以惠人蔽之及其卒也聞之出涕而曰古之遺愛也然孟子以為恵而不知為政禮記以為能食民而不能教者盖先王之政之教子産誠有所未及也○通曰子産之恵夫子指其心而言之孟子所謂恵而不知為政不過其濟人一事而言而其愛人之心固可知矣
  問子西曰彼哉彼哉
  子西楚公子申能遜楚國立昭王而改紀其政亦賢大夫也然不能革其僭王之號昭王欲用孔子又沮止之其後卒召白公以致禍亂則其為人可知矣彼哉者外之之詞吳氏曰當時有三子西鄭駟夏楚冝申公子申也駟夏未甞當國無大可稱冝申謀亂被誅相去又逺冝皆所不論者獨公子申與孔子同時○通曰方之上文所謂子産者彼相鄭能用裨諶諸人之賢此相楚不能知夫子之聖可彼也又方之下文所謂管仲彼能相齊桓倡尊王之義此不能革僭王之號尤可彼也
  問管仲曰人也奪伯氏駢邑三百飯䟽食没齒無怨言人也猶言此人也語録人也范楊以為盡人道集註以為猶言此人也本古註説猶詩所謂伊人又如莊子所謂之人也伯氏齊大夫駢邑地名馮氏曰伯氏敬仲之宗長齊大夫也駢邑伯氏食邑三百家也齒年也蓋桓公奪伯氏之邑以與管仲伯氏自知己罪而心服管仲之功故窮約以終身而無怨言荀卿所謂與之書社三百周禮二十五家為社書社謂以社之戸口書于版圖者凡三百社而富人莫之敢拒者即此事也鄭舜舉曰奪邑不當其罪而能不怨則受奪者為賢奪邑而當其罪能使人不怨則奪之者為賢○饒氏曰此篇凡説管仲夫子必䕶之孟子排管仲皆是救時而然夫子之時人不知有王仲尊王亦是有功夫子所以䕶之孟子之時天下之人皆知尊伯術而賤王道孟子恐功利之説熾故于桓文管晏一切抑之○或問管仲子産孰優曰管仲之徳不勝其才子産之才不勝其徳然於聖人之學則槩乎未有聞也陳氏曰二子皆無大學規模須是大學規模乃為王佐材而伊傅周召其人也○通曰能使諸父昆弟不怨最難而管仲使其宗長不怨不使大臣怨乎不以尤難而管仲能使其齊之大夫不用而不怨故下繼之曰貧而無怨難然貧而怨其難在貧者能使伯氏貧而無怨其難在管仲
  ○子曰貧而無怨難富而無驕易易去聲
  上聲下同貧難處富易人之常情然人當勉其難而不可忽其易也馮氏曰夫子論貧之無怨為難因謂富之無驕則易爾記者以夫子稱伯氏失邑而没齒無怨言因次于此見伯氏亦賢也夫貧逆境也富順境也怨者常情驕者客氣處逆難于順境而欲平其常情之所不免處順易于逆境而欲去其客氣之所不可為此難易之分也○胡氏曰貧之境逆而多不足之心富之境順而多有餘之意然處不足而心未嘗不足者非無所愧怍而真有所得則不能故難處有餘而心未嘗有餘者苟自知收歛矜夸不萌者能之故易聖人因人情事勢而别其難易如此非謂伹當勉其難而易者不足言故集註又申明其不可忽之意也○通曰貧而無諂不若貧而樂此曰無怨則㡬于樂矣故難若夫富而無驕則又不如富而好禮者也故易也
  ○子曰孟公綽為趙魏老則優不可以為滕薛大夫公綽魯大夫趙魏晉卿之家老家臣之長上聲大家勢重而無諸侯之事家老望尊而無官守之責優有餘也滕薛二國名大夫任國政者滕薛國小政繁大夫位髙責重然則公綽蓋亷靜寡慾而短於才者也楊氏曰知之弗豫枉其才而用之則為棄人矣此君子所以患不知人也言此則孔子之用人可知矣齊氏曰孔子嘗曰君子不器又曰其使人也器之然則孟公綽葢亦器也而孔子器之者歟○通曰聖人用人固用其長而去其短然如公綽之才不如其徳猶可言也但可以為滕薛大夫則不復言矣
  ○子路問成人子曰若臧武仲之知公綽之不欲卞莊子之勇冉求之藝文之以禮樂亦可以為成人矣知去聲成人猶言全人武仲魯大夫名紇莊子魯卞邑大夫言兼此四子之長則知足以窮理亷足以養心勇足以力行藝足以泛應而又節之以禮和之以樂使德成乎内而文見乎外則才全徳備渾然不見一善成名之迹中正和樂粹然無復偏倚駁雜之蔽而其為人也亦成矣然亦之為言非其至者蓋就子路之所可及而語之也若論其至則非聖人之盡人道不足以語此語録有知而不能不欲則無以守其知能不欲而不能勇則無以决其為知不欲且勇矣而于藝不足則于天下之事有不能者矣然有是四者而又文之以禮樂却始能取四子之所長去四子之所短然此聖人方以為亦可以為成人則猶未至于踐形之域也○通曰饒氏疑武仲之知僅能料度事宜而未足以窮理愚謂理不在事物之外纔能量度事宜則是能度此理之宜况集註下兼字與則字蓋謂能兼四子之所長則移其知亦足以窮理若獨用其知固未足道也下文當看人字使字葢公綽之不欲只是徳而其才未備武仲之智卞荘子之勇冉求之藝只是才而其徳未全皆有一善成名之迹至如武仲之要君公綽之不可為滕薛大夫莊子死敵而不終于孝冉有為季氏聚歛皆有偏倚駁雜之蔽非文之以禮樂固未見其渾然粹然也本文曰文之以禮樂而集註曰使徳成于内而文見乎外見得文若在外而所以文之者在内不在外學問矯揉氣質變化禮樂之功大矣
  曰今之成人者何必然見利思義見危授命久要不忘平生之言亦可以為成人矣
  復加曰字者既答而復言也授命言不愛其生持以與人也久要舊約也平生平日也有是忠信之實則雖其才知去聲下同禮樂有所未備亦可以為成人之次也○程子曰知之明信之篤行之果天下之達徳也若孔子所謂成人亦不出此三者武仲知也公綽仁也卞莊子勇也冉求藝也須是合此四人之能文之以禮樂亦可以為成人矣然而論其大成則不止於此若今之成人有忠信而不及於禮樂則又其次者也又曰臧武仲之知非正也若文之以禮樂則無不正矣又曰語成人之名非聖人孰能之孟子曰惟聖人然後可以踐形如此方可以稱去聲成人之名胡氏曰今之成人以下乃子路之言蓋不復聞斯行之之勇而有終身誦之之固矣未詳是否馮氏曰夫具天地之形者皆人也而盡其所以為人者實寡子路成人之問夫子葢以子路之所知者使之舍短集長増益其所未至爾非謂成人之道盡于是也子路猶以為此古之成人之道居今之世有不必盡然者謂誠能見得思義見危授命久要不忘平生之言雖無禮樂亦云可矣是三者盖子路之所優為抑以自許也唯其自許如此故臺下之役卒以身殉終不能明君臣之大義以正衛國之難則亦不足以為成人矣行行如也若不得其死然則以未能文之以禮樂故也○或問洪氏以為特以四子為言者四子皆魯人而荘子與子路皆卞人冉求又朋友也其近而易知者爾胡氏以為言卞荘子葢以况子路爾言有是一能而不能兼衆子之長與成于禮樂焉則亦不足以為成人矣
  ○子問公叔文子於公明賈曰信乎夫子不言不笑不取乎
  公叔文子衛大夫公孫枝也公明姓賈名亦衛人文子為人其詳不可知然必亷靜之士故當時以三者稱之
  公明賈對曰以告者過也夫子時然後言人不厭其言樂然後笑人不厭其笑義然後取人不厭其取子曰其然豈其然乎
  厭者苦其多而惡去聲之之辭事適其可則人不厭而不覺其有是矣是以稱之或過而以為不言不笑不取也然此言也非禮義充溢於中得時措之宜者不能文子雖賢疑未及此但君子與人為善不欲正言其非也故曰其然豈其然乎蓋疑之也或問文子得不言不笑不取之名而公明賈以為時然後言笑取何也曰蘇氏曰凡事之因時而中理者人不知其有是也飲食未嘗無五味也而人不知者以其適宜而中度也飲食而知其有五味必其過者也此文子得不言不笑不取之名也而公明賈以是稱之也曰夫子之疑何也曰吳氏曰文子請享靈公也史輶曰子富君貧禍必及矣觀此則文子之言豈能皆當而其取豈能皆善乎○吳氏曰稱其主曰夫子意猶對蘧伯玉使者然公明盛稱夫子之賢人反得以疑之蘧伯玉使者但為謙辭以對益以彰其主之美為辭令者可以觀矣○通曰不言不笑不取非中也時然後言樂然後笑義然後取時中也時中非文子所能也故夫子疑之
  ○子曰臧武仲以防求為後於魯雖曰不要君吾不信也要平聲
  防地名武仲所封邑也要有挾而求也武仲得罪奔邾自邾如防使請立後而避邑以示若不得請則將據邑以叛是要君也見左傳襄公二十三年○范氏曰要君者無上罪之大者也武仲之邑受之于君得罪出奔則立後在君非己所得專也而據邑以請由其好去聲下同智而不好學也楊氏曰武仲卑辭請後其跡非要君者而意實要之夫子之言亦春秋誅意之法也馮氏曰武仲據邑卑辭以請迹非要君者時人亦不以此罪之不知義者又或以存先祀為賢然春秋書臧孫紇出奔邾盖絶之矣○饒氏曰武仲當請不當據邑夫子不罪其請罪其據邑也又曰使武仲請後果以防為言則要君之迹彰而易見唯不以防為言則要君之心隱而難知既用智以要君又欲逃罪以欺世此夫子之言所以為春秋誅意之法也○通曰雖曰不要君衆人之言吾不信也衆人之言不見其有要君之迹夫子之見見其有要君之心
  ○子曰晉文公譎而不正齊桓公正而不譎譎古穴反晉文公名重平聲耳齊桓公名小白譎詭也二公皆諸侯盟主攘夷狄以尊周室者也雖其以力假仁心皆不正然桓公伐楚仗義執言不由詭道猶為彼善於此文公則伐衛以致楚而隂謀以取勝其譎甚矣二君他事亦多類此故夫子言此以發其隱齊氏曰兩公之伯皆以勝楚楚罪莫大于僭王猾夏又曰孔子于春秋書齊曰侵蔡蔡潰遂伐楚而于晉僅書曰及楚戰于城濮則晉之有歉于聲罪致討也亦已著矣○通曰以時言則當先齊桓而後晉文夫子之言如此者所以甚言晉文之譎也至謂齊桓之正不過視晉文為得其正爾若夫王道正直之正齊桓豈能企其萬一哉
  ○子路曰桓公殺公子糾召忽死之管仲不死曰未仁乎糾居黝反召音邵
  按春秋傳齊襄公無道鮑叔牙奉公子小白奔莒音舉及無知弑襄公管夷吾召忽奉公子糾奔魯魯人納之未克而小白入是為桓公使魯殺子糾而請管召召忽死之管仲請囚鮑叔牙言於桓公以為相去聲子路疑管仲忘君事讎忍心害理不得為仁也饒氏曰春秋于糾上一有子字一無子字何也曰始為以其納得不是故去子以明不當納終焉以其殺得不是故又稱子以明其不當殺
  子曰桓公九合諸侯不以兵車管仲之力也如其仁如其仁
  九春秋傳作糾見左傳僖公二十六年督也古字通用不以兵車言不假威力也如其仁言誰如其仁者又再言以深許之蓋管仲雖未得為仁人而其利澤及人則有仁之功矣或問召忽之失在于輔子糾以爭國而不在于死管仲之得在于九合諸侯而不在于不死夫子特以忽之功無足稱而其死不為過仲之不死亦未害義而其功有足褒爾固非予仲之生而貶忽之死也○通曰夫子于仲弓不許其仁于管仲則曰如其仁何也蓋或人稱仲弓之仁故夫子不輕以為仁子路疑管仲之未仁故亦不敢輕以為未仁先言管仲之力也而後言其仁則管仲之仁以力言非以心言也
  ○子貢曰管仲非仁者與桓公殺公子糾不能死又相之與平聲相去聲
  子貢意不死猶可相之則己甚矣
  子曰管仲相桓公霸諸侯一匡天下民到於今受其賜微管仲吾其被髮左衽矣被皮寄反衽而審反
  霸長上聲也匡正也尊周室攘夷狄皆所以正天下也微無也衽衣衿也被髮左衽夷狄之俗也語録問令尹子文陳文子之事則原其心而不與其仁至管仲則以其功而許其仁若有可疑者曰管仲之功自不可泯没聖人自許其仁者之功且聖人論其功過自不相揜功自還功過自還過所謂彼善于此則有之矣若以管仲比伊周固不可同日語若以當日大夫比之則在所當取當是之時楚之勢駸駸可畏治之少綏則中國皆為夷狄故曰㣲管仲吾其被髪左衽矣○馮氏曰劉定公稱禹之功曰㣲禹吾其魚乎吾與子弁冕端委以治民臨諸侯禹之力也必推至此然後見禹之有大功夫子稱仲之仁至于被髪左衽則管仲之功大矣
  豈若匹夫匹婦之為諒也自經於溝瀆而莫知之也諒小信也經縊也莫之知人不知也後漢書引此文莫字上有人字○程子曰桓公兄也子糾弟也仲私於所事輔之以爭國非義也桓公殺之雖過而糾之死實當去聲仲始與之同謀遂與之同死可也知輔之爭為不義將自免以圖後功亦可也故聖人不責其死而稱其功若使桓弟而糾兄管仲所輔者正桓奪其國而殺之則管仲之與桓不可同世之讎也若計其後功而與其事桓聖人之言無乃害義之甚啓萬世反覆不忠之亂乎如唐之王珪魏徴不死建成之難去聲而從太宗可謂害於義矣後雖有功何足贖哉唐書魏徴為太子洗馬王珪為太子授中舎人太子建成死太宗召二人為諌議大夫愚謂管仲有功而無罪故聖人獨稱其功王魏先有罪而後有功則不以相掩可也語録問程子可也亦可也二説曰前説亦是可但自免以圖功則可之大者又問孟子可以死可以無死是始者見其可以死後果細思之又見其可以無死則前之可者為不可矣曰便即是此意○仲同糾謀則雖有可死之道而桓公乃當立○無不可事之理葢仲雖糾之傅然非糾之臣乃齊之臣也桓公當立而桓乃吾君所當事也○張氏曰只為子路疑其未仁子貢疑其非仁故舉其仁以告之若二子問管仲仁乎則所以告之者異矣聖人答問抑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之意學者當深味之○通曰管仲相桓公以下答子貢所謂又相之豈若匹夫以下答子貢所謂不能死葢死則于子糾未有君臣之分當時未足以見其義相則為天下正華夷之分而天下後世皆得以被其仁仲葢有以處此矣
  ○公叔文子之臣大夫僎與文子同升諸公僎士免反臣家臣公公朝謂薦之與已同進為公朝之臣也
  子聞之曰可以為文矣
  文者順理而成章之謂諡法亦有所謂錫民爵位曰文者○洪氏曰家臣之賤而引之使與己並有三善焉知人一也忘己二也事君三也胡氏曰其才徳足以為大夫而薦之為大夫順理也以家臣之賤而與之同列無歉焉成章也彼錫民爵位特其迹爾○饒氏曰今之所謂諡法未必果出周公恐後人因經傳所有而傅㑹之如錫民爵位謂之文直無意義夫子所稱蓋謂文子所為如此是亦無愧于文之諡矣非指此為文也孔子子好學下問是以謂之文却是正説所以為文之義○馮氏曰文子卒其子請諡諡以貞恵文子葢以修其班列以與四隣交衛國之社稷不辱故謚以文初不為薦其臣僎同升諸朝而謂之文也特夫子稱其可以為文有以見文子之不愧其諡爾説者以文子得諡之故見諸檀弓夫子聞其與其臣同升諸公則是文子薦僎之時非身後也諡法錫民爵位曰文葢後人用孔子之意以為諡爾○通曰是以謂之文也是言之于孔圉既謚之後可以為文矣是言之于公孫枝未諡之先一則孔子之所言是明孔文子之所諡一則公叔文子之所諡卒如夫子之所言
  ○子言衛靈公之無道也康子曰夫如是奚而不喪夫音扶喪去聲
  喪失位也
  孔子曰仲叔圉治賔客祝鮀治宗廟王孫賈治軍旅夫如是奚其喪
  仲叔圉即孔文子也三人皆衛人雖未必賢而其才可用靈公用之又各當去聲其才○尹氏曰衛靈公之無道宜喪也而能用此三人猶足以保其國而况有道之君能用天下之賢才者乎詩曰無競維人四方其訓之抑之篇○胡氏曰圉即敏學好問者賈即問奥竈者鮀即以佞免于今世者如圉㡬矣賈之竊權鮀之善佞治世之罪人也然事神治軍各有一長而用之得以盡其所長耳○鄭舜舉曰子適衛者五蓋有拳拳之意焉亦以靈公善用人庶或可以有為矣○通曰季札甞曰衛多君子如孔子所稱蘧伯玉史魚公子荆公叔文子皆以其徳也此三子者僅以其才而用之猶足以不喪使得前所謂有徳而用之又當如何豈以老而不當事任歟其先後存没不可考
  ○子曰其言之不怍則為之也難
  大言不慙則無必為之志而不自度音鐸其能否矣欲踐其言豈不難哉吳氏曰言以口為以身大言不慙則踐其言而為之也必難矣○通曰夫子嘗曰古者言之不出耻躬之不逮又曰君子恥其言而過其行此所謂言之不怍則是言而無恥者也
  ○陳成子弑簡公
  成子齊大夫名恒簡公齊君名壬事在春秋哀公十四年
  孔子沐浴而朝告於哀公曰陳恒弑其君請討之朝音潮是時孔子致仕居魯沐浴齋戒以告君重其事而不敢忽也吳氏曰左傳云孔子三日齋或曰論語不言齋文不備也或曰鄰國弑君聞變即當請討沐浴可矣三日齋則緩矣此義為優玉藻曰将適公所宿齋戒居外寢沐浴凡朝禮必沐浴此章所告者弑君之大變所請者討賊之大事故特言之臣弑其君人倫之大變天理所不容人人得而誅之况鄰國乎故夫子雖已告老而猶請哀公討之張子曰天子討而不伐諸侯伐而不討故雖湯武之舉不謂之討而謂之伐陳恒弑其君孔子請討之此必因周制鄰國有弑逆諸侯當不請而討○吳氏曰討者誅有罪之名臣弑其君天理不容人情共憤苟得而討夫人皆可討之况齊魯甥舅鄰國尤當致討故夫子欲以魯討齊
  公曰告夫三子夫音扶下告夫同
  三子三家也時政在三家哀公不得自専故使孔子告之
  孔子曰以吾從大夫之後不敢不告也君曰告夫三子者
  孔子出而自言如此意謂弑君之賊法所必討大夫謀國義所當告君乃不能自命三子而使我告之耶
  之三子告不可孔子曰以吾從大夫之後不敢不告也以君命往告而三子魯之彊臣素有無君之心實與陳氏聲勢相倚故沮其謀而夫子復以此應之其所以警之者深矣馮氏曰是時吳楚薛皆有弑君之事子未嘗請討者其事異而勢不相及也齊之有陳氏猶魯之有三家也二國壤地相接其勢偪其事類也哀公患三家之强欲以越伐魯而去之将有為者也今陳氏果弑君矣夫子之有請所以深警哀公討陳氏則君臣之義正三家畏公室張矣此豈三子者之所樂聞哉公乃不惟不能討陳氏而亦不能喻三家使子自為之言三家之不從必矣知其不從而猶告之者致君命也亦以使三子知弑君者諸大夫之所必不容也是年西狩獲麟春秋絶筆焉而不復書陳恒之事葢有所傷感焉而魯之事不可為矣○程子曰左氏記孔子之言曰陳恒弑其君民之不予與同者半以魯之衆加齊之半可克也此非孔子之言誠若此言是以力不以義也若孔子之志必將正名其罪上告天子下告方伯而率與國以討之至於所以勝齊者孔子之餘事也豈計魯人之衆寡哉當是時天下之亂極矣因是足以正之周室其復興乎魯之君臣終不從之可勝惜哉胡氏曰春秋之法弑君之賊人得而討之孔子此舉先發後聞可也或問程子以為必告之天子胡氏乃有先發後聞之説何耶曰考之春秋先王之時疑必自有此法凡弑君者人人得而誅之如漢所謂共擊之者晉李毅告王濬以為弑君之賊為惡尤大當不拘常制者則以當世本無此法而言爾然一事非一槩告與不告又在乎時義之如何使其地近於天子而可以告也其事之未至乎迫遽而得以告也其力之不足以敵而不得不告也則告而俟命以行甚則不俟命而遂行皆可也使其地之相去也逺其事機之來也不可少緩而吾之力又足以制之而乃區區焉徇請命之小節忘逆賊之大罪使彼得以植其根固其黨或遂奔逸而不可以復得則任其事者亦不免乎春秋之責矣○馮氏曰春秋之法弑君之賊人人得而誅之此以義言也以魯之衆加齊之半可克此以力言之天下之事常患乎勢有不行者力不足也以天下之大義誅天下之大賊而力又足以勝之此其所以為可行也○鄭舜舉曰夫子已告老矣以嘗為大夫而食其禄是雖去位而不忘憂國之心後世為身謀者諉曰不在其位不謀其政此不解聖人之言且不識聖人之心也○通曰夫子此言明大義扶綱常雖不得見之施行可使亂臣賊子懼矣蓋當時天子諸侯不能討而告老之大夫猶能請討庶知夫人皆可得而討之也程子所謂上告天子者經也胡氏所謂先發後聞之者權也然先發後聞謂魯也非謂孔子也
  ○子路問事君子曰勿欺也而犯之
  犯謂犯顔諌爭去聲○范氏曰犯非子路之所難也而以不欺為難故夫子教以先勿欺而後犯也語録以使門人為臣一事觀之子路之好勇必勝恐未免於欺也○黄氏曰偽言不直謂之欺直言無隐謂之犯欺與犯正相反○洪氏曰忠而犯之所謂有犯無隠欺而犯之是犯上也○饒氏曰事君以不欺為本然不欺甚難須是平日於慎獨上實下工夫表裏如一方能如此今人自家好色好貨却諫其君令勿好色好貨皆是欺君○通曰勿欺非特不可欺其君亦自不可欺其心也
  ○子曰君子上達小人下達
  君子循天理故日進乎髙明小人狥人欲故日究乎汙下文集凡百事皆有逹處惟君子就中得箇髙明處小人就中得箇汙下底○語録君子一日長進似一日小人一日況淪似一日○究者究竟之義言究竟至於極也初間只是差些子少間䆒竟將去越見差得多今人做差一件事説差一句話不肯當下覺悟便改却只管去究其失少間䆒得過失越大無不是如此○通曰髙明如在九天之上汙下如在九淵之底其相去遼藐何如是哉人心之體本自與天同一高明特不可一毫私欲累之爾君子去人欲而反天理則日從天理上推極而所見卒至高明小人昧天理而狥人欲則日從人欲上䆒竟所見日淪於汙下夫子嘗曰下學而上達其所謂上下者天理人事之貫此所謂上達下達天理人欲之分也
  ○子曰古之學者為已今之學者為人為去聲
  程子曰為已欲得之於己也為人欲見知於人也程子曰古之學者為己其終至於成物今之學者為人其終至於喪去聲語録程子兩叚前叚是低底為人後叚是好底為人前為人只是欲見知於人而已後為人却是真箇要為人然不曽去自家身已上做得工夫非惟是為那人不得後連已也喪了愚按聖賢論學者用心得失之際其説多矣然未有如此言之切而要者於此明辨而日省之則庶乎其不昧於所從矣饒氏曰此章當看者字言同此一箇學但學之者用心不同古之學此者其心要得之於己今之學此者其心要求知於人如三年學已自是了但志在於禄則非是為己之學也若如後世刑名術數記誦辭章之學則所學已與古人背馳何必更論其用心之同異孔子之時世教雖衰其學之陋尚未至此○通曰學無古今之異學之者有古今之異程子兩欲字指學之者用心之初而言也古之學者其用心在得之於己其學無所爲而爲之也今之學者其用心在見知於人其學有所爲而爲之也學無異用心有異此所以爲古今之異
  ○蘧伯玉使人於孔子使去聲下同
  蘧伯玉衛大夫名瑗孔子居衛嘗主於其家既而反魯故伯玉使人來也
  孔子與之坐而問焉曰夫子何為對曰夫子欲寡其過而未能也使者出子曰使乎使乎
  與之坐敬其主以及其使也夫子指伯玉也言其但欲寡過而猶未能則其省身克己常若不及之意可見矣使者之言愈自卑約而其主之賢益彰亦可謂深知君子之心而善於詞令者矣故夫子再言使乎以重美之輔氏曰使者不以伯玉之德著見於外者言而以伯玉之心克治者告且曰欲而未能不特其言謙抑卑下而又深有得於聖賢爲己之學常如不及之意亦可謂知徳而能言矣○吳氏曰論語中夫子俟其出而稱之者二南宮适出伯玉使者出是也俟其出而斥之者二宰我出樊遲出是也聖人氣象雍容如天地之生物陽舒隂慘無非教也千載而下猶可想見之○通曰省身常若不及惟恐其身之有過而常加省察也克己常若不及惟恐其過之不改而常加克治也此孔門顔曽之學也而伯玉能之賢矣哉按莊周稱伯玉行年五十而知四十九年之非又曰伯玉行年六十而六十化見則陽篇蓋其進徳之功老而不倦是以踐履篤實光輝宣著不唯使者知之而夫子亦信之矣饒氏曰行年五十而知四十九之非非是至五十歲頓然有悟也化者變化之謂言氣質變化一年勝似一年至於行年六十而猶變化不已盖其進徳之功老而不倦也又曰欲寡其過而未能一句意味深長學者常存此心乃進徳之本也○通曰集註謂其進徳老而不倦者蓋伯玉此時年已九十矣衛武公九十而曰不瑕有愆伯玉九十而欲寡其過而未能聖賢之學曷嘗以老而自已哉
  ○子曰不在其位不謀其政
  重出
  ○曽子曰君子思不出其位
  此艮卦之象辭也曽子蓋嘗稱之記者因上章之語而類記之也○范氏曰物各止其所而天下之理得矣故君子所思不出其位而君臣上下大小皆得其職也饒氏曰上章為謀政者言不在其位之位指職位而言也此章泛言君子之所思不出其位之位又説得闊如為人子則思孝為人臣則思忠素冨貴則思所以行乎冨貴素貧賤則思所以行乎貧賤皆是也○通曰艮止也思不出位身之所處止其所也所思者亦不出其位心之所思止其所也
  ○子曰君子恥其言而過其行行去聲
  恥者不敢盡之意過者欲有餘之辭文集過猶行過恭喪過哀之過○馮氏曰恥之者恐其言之浮於行也過之者欲其行之浮於言也○通曰恥其言則不至於言之不怍過其行則不至於行之不及
  ○子曰君子道者三我無能焉仁者不憂知者不惑勇者不懼知去聲
  自責以勉人也
  子貢曰夫子自道也
  道言也自道猶云謙辭○尹氏曰成徳以仁為先進學以知去聲為先故夫子之言其序有不同者以此知而仁入徳之事仁而知成徳之事我無能焉不以成徳之事自居也
  ○子貢方人子曰賜也賢乎哉夫我則不暇夫音扶方比也乎哉疑辭比方人物而較其短長雖亦窮理之事然專務為此則心馳於外而所以自治者踈矣故褒之而疑其詞復自貶以深抑之○謝氏曰聖人責人辭不廹切而意已獨至如此齊氏曰夫子不深許子貢之賢而自言其不暇孔子之於道也未得之則發憤忘食既得之則樂以忘憂而何暇於方人然則子貢果賢乎哉○馮氏曰子貢自視與夫子孰賢而能為夫子之所不暇為耶○通曰按朱子有曰學者雖思量不暇箇甚麽竊謂學不厭學不敢自暇也教不倦教不敢自暇也如是不暇而暇於方人乎哉子貢聞不暇二字亦可以悟矣
  ○子曰不患人之不已知患其不能也
  凡章指同而文不異者一言而重出也文小異者屢言而各出也此章凡四見而文皆有異則聖人於此一事蓋屢言之其丁寧之意亦可見矣胡氏曰失於務外爲學之通患聖人毎欲其反已以自力故不一言而已也○馮氏曰此與求爲可知之指同蓋能之則終有知之者○通曰此章凡四見學而篇是一意重在知人里仁憲問衞靈公共是一意重在能字所以求爲可知者求諸我之能而已
  ○子曰不逆詐不億不信抑亦先覺者是賢乎
  逆未至而迎之也億未見而意之也詐謂人欺己不信謂人疑己抑反語辭言雖不逆不億而於人之情偽自然先覺乃為賢也○揚氏曰君子一於誠而已然未有誠而不明者故雖不逆詐不億不信而常先覺也若夫不逆不億而卒為小人所罔焉斯亦不足觀也己馮氏曰逆億如人在室外而料室中之虚實先覺如明鏡照物而物無遁形此非格物致知洞然明知者不能也○饒氏曰逆億是有心覺是無心○通曰逆億是以意見推之先覺是以義理照之
  ○㣲生畆謂孔子曰丘何為是栖栖者與無乃為佞乎與平聲
  㣲生姓畆名也畆名呼夫子而辭甚倨葢有齒徳而隱者栖栖依依也為佞言其務為口給以悦人也
  孔子曰非敢為佞也疾固也
  疾惡去聲也固執一而不通也聖人之於達尊禮恭而言直如此其警之亦深矣胡氏曰不恭則失長幼之序不直則失義理之正○齊氏曰孔子絶四無固一也孔子歴序逸民評之而曰我則異於是無可無不可夷齊仲逸張恵皆固而孔子不固也故曰孔子聖之時
  ○子曰驥不稱其力稱其徳也
  驥善馬之名徳謂調良也胡氏曰調者習熟而易控御也良者順服而不蹄齧也○尹氏曰驥雖有力其稱在徳人有才而無徳則亦奚足尙哉饒氏曰驥字當絶句驥者良馬之稱馬中之驥如人中之君子驥非無力然其所以得驥之名者以徳不以力君子非無才然其所以得君子之名者以徳不以才○通曰驥以善馬稱稱其徳之善爾如有一日千里之力而不調且良焉不足稱也已如孔子曰如有周公之才之美使驕且吝斯亦不足觀也已
  ○或曰以徳報怨何如
  或人所稱今見老子書道徳經思始章徳謂恩惠也
  子曰何以報徳
  言於其所怨既以徳報之矣則人之有徳於我者又將何以報之乎
  以直報怨以徳報徳
  於其所怨者愛憎取舎上聲一以至公而無私所謂直也於其所徳者則必以徳報之不可忘也 或人之言可謂厚矣然以聖人之言觀之則見其出於有意之私而怨徳之報皆不得其平也必如夫子之言然後二者之報各得其所然怨有不讎而徳無不報則又未甞不厚也此章之言明白簡約而其指意曲折反復如造化之簡易易知而㣲妙無窮學者所宜詳玩也陳氏曰以徳報怨之言死定偏滯在一邉聖人之言怨則以直報德則以德報二者各得其平極是明白簡約而其中旨意却反覆無窮○通曰有施必有報人情也怨可以報可以無報而德不可不報天理也或人之言厚矣未免出於人情之勉强孔子之言未嘗不加厚也一本於天理之自然其言如造化之簡易易知理之費也其中微妙無窮理之隱固寓於費之中也
  ○子曰莫我知也夫夫音扶
  夫子自嘆以發子貢之問也
  子貢曰何為其莫知子也子曰不怨天不尤人下學而上達知我者其天乎
  不得於天而不怨天不合於人而不尤人但知下學而自然上達此但自言其反己自修循序漸進爾無以甚異於人而致其知也然深味其語意則見其中自有人不及知而天獨知之之妙或問不怨不尤則不責之人而責之己其下學人事則不求之逺而求之近此固無與於人而不駭於俗矣人亦何自而知之耶及其上達而與天為一焉則又有非人之所及知者而獨與天理為相關爾○在孔門唯子貢之智㡬足以及此故特語以發之惜乎其猶有所未達也○程子曰不怨天不尤人在理當如此又曰下學上達意在言表又曰學者須守下學上達之語乃學之要蓋凡下學人事便是上達天理然習而不察則亦不能以上達矣或問下學而上達者言始也下學而卒之上達云爾今程子以為下學人事便是上達天理何耶曰學者學夫人之事形而下者也而其事之理則固天之理也形而上者也學是事而通其理即夫形而下者而得其形而上者焉非達天理而何哉○語録問子貢不曽問孔子告之必有深意曰論語中自有如此等處如告子路知徳者鮮告曽子一以貫之皆是一類此是大節目要當自得這却是箇有思量底事要在不思量處得○問聖人恐不自下學中來曰不要髙了聖人聖人髙後學者如何企及説得聖人低越有意思○問下學上達意在言表如何曰如下學只是下學如何便㑹上達自是言語形容不得下學上達雖是兩件理㑹得透厮合只是一件下學是事上達是理理在事中事不在理外一物之中皆具一理就那物中見得箇理便是上達○通曰集註反躬自修循序漸進八字若無甚髙逺難知者而以為其中自有人不及知而天擉知之之妙葢天只在此心天只在人事以天求天者非知天者也聖人之所以妙契乎天者不過反而求之吾心不過近而求諸人事而以髙逺求聖人非知聖人者也
  ○公伯寮愬子路於季孫子服景伯以告曰夫子固有惑志於公伯寮吾力猶能肆諸市朝朝音潮
  公伯寮魯人子服氏景諡伯字魯大夫子服何也夫子指季孫言其有疑於寮之言也肆陳尸也言欲誅寮吳氏曰季孫葢康子景伯亦孟族也市朝不過連言之左傳晉殺三卻尸諸朝殺董安于尸諸市賤者在市也○胡氏曰大夫以上於朝士以下於市
  子曰道之將行也與命也道之將廢也與命也公伯寮其如命何與平聲
  謝氏曰雖寮之愬行亦命也其實寮無如之何愚謂言此以曉景伯安子路而警伯竂耳聖人於利害之際則不待決於命而後泰然也語録緫論二章之旨到無可奈何處始言命如此章命也是爲子服景伯説如曰有命是爲彌子瑕說聖人用之則行舍之則藏未嘗到無可奈何處何湏説命如下一等人不知有命又一等人知有命猶自去計較中人以上便安於命到聖人便不消得言命○吳氏曰命指氣而言隂陽之氣運行不齊治亂皆有定數如命令然景伯欲肆竂者義之所當激也夫子歸之於命者分之所當安也疑季氏有惑志子路遂同子羔仕衞○齊氏曰子路非王佐之才家臣非卿相之位而孔子以公伯寮之愬為關於吾道之行止何也魯為公室之蠧者莫如季氏孔子為政於魯大率欲以裁其僭而勇於承令以出藏甲墮郈費者子路也公伯寮愬子路固将假以沮孔子也故孔子不為子路禍福計而為吾道興廢計然子服景伯欲肆寮於市朝而孔子以為寮如命何葢以吾道行與不行繫於天之祐與不祐而不繫於寮之愬與不愬也景伯尤諸人而孔子委之天景伯之忠固不如孔子之達矣○通曰公伯寮其如命何是以命之説警伯寮爾匡人其如予何則不待决於命而後泰然矣
  ○子曰賢者辟世辟去聲下同
  天下無道而隱若伯夷太公是也
  其次辟地
  去亂國適治邦
  其次辟色
  禮貎衰而去
  其次辟言
  有違言而後去也○程子曰四者雖以大小次第言之然非有優劣也所遇不同爾黄氏曰四者固非有優劣然賢者之處世豈不能超然髙舉見㡬而作乃於言色而後辟之耶曰出處之義自非一端隨其所居之位而量其所處之宜可也衛靈公顧蜚鴈則辟色矣問陳則辟言矣豈夫子於此為劣乎○馮氏曰桀溺謂子路豈若從辟世之士夫子為之憮然至是乃賢辟世則道不行而無仕志也○吳氏曰此章論賢者違辟之事世與地以地勢廣狹言色與言以人事淺深言若夫子則辟地辟色辟言而終不忍於辟世觀其論沮溺可見矣○通曰程子謂大小次第者非以賢者之徳言也天下為大邦國為小天下無道而隱是辟世亂邦不居是辟地辟世辟地是辟其國辟色辟言是辟其人此其為小大次第而非有優劣者也
  ○子曰作者七人矣
  李氏曰作起也言起而隱去者今七人矣不可知其誰何必求其人以實之則鑿矣通曰橫渠以七人爲伏羲神農黄帝堯舜禹湯制法非述於人者王輔嗣蘇子瞻劉原父以爲當屬之逸民伯夷叔齊虞仲夷逸朱張柳下惠少連皆求其人以實之者也
  ○子路宿於石門晨門曰奚自子路曰自孔氏曰是知其不可而為之者與與平聲
  石門地名晨門掌晨啓門蓋賢人隠於抱關者也自從也問其何所從來也胡氏曰晨門知世之不可而不為故以是譏孔子然不知聖人之視天下無不可為之時也黄氏曰晨門見己而不見聖人故以是爲言然無孔子之聖則寧爲晨門而自處於抱關擊柝可也其言聖人則非而自處其身則是亦可謂賢也已○通曰晨門知其不可而已者也夫子知其不可而爲之者也天地生物之心不能已也
  ○子擊磬於衛有荷蕢而過孔氏之門者曰有心哉擊磬乎荷去聲
  磬樂器荷擔也蕢草器也此荷蕢者亦隱士也聖人之心未嘗忘天下此人聞其磬聲而知之則亦非常人矣
  既而曰鄙哉硜硜乎莫已知也斯已而已矣深則厲淺則揭硜苦耕反莫已之已音紀餘音以揭起例反
  硜硜石聲亦專確之意以衣渉水曰厲攝衣渉水曰揭此兩句衛風匏有苦葉之詩也譏孔子人不知已而不止不能適淺深之宜
  子曰果哉末之難矣
  果哉歎其果於忘世也末無也聖人心同天地視天下猶一家中國猶一人不能一日忘也故聞荷蕢之言而歎其果於忘世且言人之出處若但如此則亦無所難矣馮氏曰世之亂也賢者隠淪於下而為祿仕甚者隱於草野而食其力如長沮桀溺接輿猶得以名傳見簡冊荷蕢丈人儀封人晨門則沒世無聞而名亦隱矣哀哉○吳氏曰聖人切於救時人雖不知而猶冀其或知天下雖不可為而猶幸為之此其事葢有甚難者嗚呼悕矣荷蕢宜未足以知之○通曰聖人豈不知其道之不可行於世而聖人之心不能果於忘世也故聞磬聲而知聖人之有心者如荷蕢亦可謂之知果於忘世而不能心聖人之心者在荷蕢不可謂之仁
  ○子張曰書云髙宗諒隂三年不言何謂也
  髙宗商王武丁也諒隂天子居喪平聲之名未詳其義或問諒隂之説孔氏曰諒信也隂黙也邢氏釋之曰信謂信任冢宰胡氏釋之曰信能黙而不言也二家皆用孔訓而為説不同鄭氏於禮記又讀作梁闇言居倚廬大抵古者天子居喪之名
  子曰何必髙宗古之人皆然君薨百官總已以聽於冢宰三年
  言君薨則諸侯亦然緫已謂緫攝已職冢宰大宰也百官聽於冢宰故君得以三年不言也○胡氏曰位有貴賤而生於父母無以異也故三年之喪平聲自天子達子張非疑此也殆以為人君三年不言則臣下無所稟令禍亂或由以起也孔子告以聽於冢宰則禍亂非所憂矣通曰三年之喪滕文公曰吾宗國魯先君莫之行也春秋踰年即位葢可知矣子張之問孔子之答其有不足於魯也歟
  ○子曰上好禮則民易使也好易皆去聲
  謝氏曰禮達而分去聲定故民易使馮氏曰聖人言使民曰上好禮曰小人學道使之知上下之分而樂於從命不以勢力强之也○通曰禮也者所以辨上下定民志也民之心定民之力可使也
  ○子路問君子子曰修己以敬曰如斯而已乎曰修己以安人曰如斯而已乎曰修己以安百姓修己以安百姓堯舜其猶病諸
  修己以敬夫子之言至矣盡矣而子路少之故再以其充積之盛自然及物者告之無他道也人者對己而言百姓則盡乎人矣堯舜猶病言不可以有加於此以抑子路使反求諸近也葢聖人之心無窮世雖極治然豈能必知四海之内果無一物不得其所哉故堯舜猶以安百姓為病若曰吾治己足則非所以為聖人矣○程子曰君子修己以安百姓篤恭而天下平唯上下一於恭敬則天地自位萬物自育氣無不和而四靈畢至矣此體信達順之道聦明睿知皆由是出以此事天饗帝語録敬字聖學之所以成始而成終者皆由此故曰修己以敬下面安人安百姓皆由於此只緣子路問不置故聖人復以此答之要之只是箇修己以敬其事皆了○體信是忠達順是恕體信是無一毫之偽達順是發皆中節無一物不得其所聦明睿知皆由是出自誠而明意思體信是真實無妄達順是萬物各得其所○黄氏曰非謂修己以敬之外又有充積之功也修己以敬而可謂君子則是充積之盛在其中矣特言其功效之逺則指其充積之盛者而言之也修己以安人猶曰修己以敬而可以安人也修己以安百姓猶曰修己以敬而可以安百姓也子路疑修己以敬之一言不足以為君子故夫子指其大者而言以見决非君子不足以當之也○通曰自堯舜至夫子聖聖相傳不能外此修己以敬一語子路小視此一敬字故夫子復指其功用之大者言之充積之盛即是體信自然及物即是達順體信者此敬之積於中而真實無妄也達順者此敬之達於外而周流無滯也堯舜以安百姓為病愈見堯舜之敬
  ○原壤夷俟子曰幼而不孫弟長而無述焉老而不死是為賊以杖叩其脛孫弟並去聲長上聲叩音口脛其定反
  原壤孔子之故人魯人母死而歌見禮記檀弓蓋老氏之流自放於禮法之外者夷蹲音存音據饒氏曰蹲踞鴟鳥好蹲故謂之蹲䲭又或謂之䲭夷夷即蹲也俟待也言見孔子來而蹲踞以待之也述猶稱也賊者害人之名以其自幼至長上聲無一善狀而久生於世徒足以敗常亂俗則是賊而已矣脛足骨也孔子既責之而因以所曳之杖㣲擊其脛若使勿蹲踞然或問以為原壤之喪母而歌孔子為弗聞者矣今乃責其夷俟何舎其重而責其輕耶葢數其母死而歌則壤當絶叩其箕踞之脛則壤猶故人爾盛徳中禮見乎周旋此亦可見洪慶善曰夷俟者孔門之所未嘗見而叩脛者亦夫子所未嘗施○鄭舜舉曰聖人之接物各稱其情
  而已惡之而遜其辭外之矣過陽貨是也惡之而斥其罪親之也遇原壤是也○通曰人誰不欲老而不死而原壤獨得賊之名葢其自幼至長無一善状故也如前章蘧伯玉老而省身克己一日不死可進一日之徳或可為天地問全人如原壤之敗常亂俗一日不死徒為一日之賊而卒為天地間之匪人
  ○闕黨童子將命或問之曰益者與與平聲
  闕黨黨名童子未冠去聲者之稱將命謂傳賔主之言或人疑此童子學有進益故孔子使之傳命以寵異之也或問按家語記叔仲㑹少孔子五十歲與孔琔年相比毎孺子之此句猶漢書所謂吕后兒子畜之執筆記事於夫人三人迭侍左右所記闕黨童子豈即斯人也歟
  子曰吾見其居於位也見其與先生並行也非求益者也欲速成者也
  禮童子當隅坐隨行孔子之言吾見此童子不循此禮非能求益但欲速成爾故使之給使令之役觀長上聲去聲之序習揖遜之容葢所以抑而教之非寵而異之也通曰非能求益則無汲汲之功但欲速成則無循循之意上章原壤老而為賊是從幼不遜弟來今童子得以馴揉其氣而因習於禮則可免於原壤矣幸哉










  論語通卷七
<經部,四書類,四書通__論語通>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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