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齋先生愚得錄/卷一

困齋先生愚得錄
卷之一
作者:鄭介淸
1692年
卷二

論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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謙虛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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謙。謂謙謙君子之謙也。謙則德日新而無驕泰之氣。虛。謂君子以虛受人之虛也。虛則心有主而無胡亂之思。易謙之爲卦。以山之高而處於地中。是以貴下賤之象也。易咸之爲卦。以山之實而虛中貯澤。是虛中受人之象也。天地謙虛而誠。故萬物盈乎天地之間。君子謙虛而敬。故百行備於一身之中。觀聖德之巍然而顧已業之如何。則自然不得不謙。觀天衢之廓然而顧我。心之如何。則自然不得不虛。

含章括囊。卑以自牧不識不知。

右謙底氣象。其效尊而光。卑而不可踰。

包荒納婦。有若無。實若虛。

右虛底意思。其效明而靈。簡而人不厭。

此皆聖人之能事。學問之極功。大舜之樂取諸人。大禹之不自滿暇。文王箕子之用晦而明。皆是謙虛之實也。學者其於處已待人。常照顧此聖人意思。而抑其驕盈。日日新又日新。則自然得到聖賢地位矣若謙虛而無實。則無物矣。無行矣。不幾近於王恭七賢之淸虛乎。

至於就有道而正焉。審問明辨之際。擊蒙啓憤。諄諄善誘之時。則學者不可以謙虛自託。而不盡其所質問。敎者亦不可以謙虛自居。而不盡其所叩竭。唯當盡辭盡列爾。此詳說及約之道也。

人君不謙虛。則作聰明逆忠直。而未免爲桀,紂。人臣不謙虛。則執肺腸偏好惡。而未免爲師尹。學者不謙虛。則挾私智吝改過。而未免爲安石。可不懼哉。

事天工夫。不可不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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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之所以爲人者。以其心也。是心也。天所賦而身所主也。則天之心。卽人之心也。人之心。卽天之心也。本無間於彼此之殊。而人自不察。故常視以天爲高高。以已爲渺渺。而邈然如不相開。是以。於應事接物之際。役於形氣而悖於天。則日復日夜復夜。駸駸然自趨於禽獸之域而不自知。嗚呼。是豈人之本心也哉。蓋元亨利貞者。天之性也。而人得爲仁義禮智之性。生長收藏者。天之情也。而人得爲惻隱羞惡辭讓是非之情。其所以元生亨長利收貞藏者。天之心也。而其所以仁愛義惡禮讓智知者。人之心也。心者。盛貯該載。敷施發用。性情底道理也。天以是爲天。人以是爲人。其所以然之妙。則非體元之君子。夫孰能知之。請試詳之。天地之尊卑。陰陽之貴賤。我得以生者也。草木之剛柔。禽獸之飛走。我得以備者也。我得以生者。我法之。我得以備者。我化之。觀天地之尊卑。而知父子君臣夫婦長幼之理。觀陰陽之貴賤。而知天子諸侯公卿大夫之禮焉。則禮義名分。自不能不念。而惟恐事天之不遑。又何暇縱欲敗道乎。至於我得以備者。則以之養生送死。宮室衣服。無不各當其用。而自無化物之患矣。事天之要。不過曰存心養性。存養之要。不過曰君敬而已。敬者。窮理正心之地頭。苟能敬以直內。義以方外。使吾心寂然不動於事之未來。感而遂通於物之方接。而不使人心得以雜乎道心。天理得以流於人欲。則凡其所言。自然有物而無不當其理。所行。自然合義而無不得其中矣。是非得失。吉凶禍福。不著安排而自然聽命於吾心。何患於役形氣悖天則哉。不能如是而惟情是徇。則人欲熾盛而天理滅息。一身血肉而萬事差謬矣。然則君臣父子夫婦長幼朋友之倫。外焉而不念物情事勢耳目口鼻之欲。役焉而不暇。父兄之敎。師友之訓。又何能念聞哉。然降衷秉彝。終非可殄滅。雖化物成性。至於此極。苟能反躬居敬。則所謂天理之本然。豈其遠哉。但舊染難除。日新難斷。自非知恥篤行之君子。不足以復其初矣。若欲知恥篤行。則莫如講明師友。沈潛經典。日知其所未知。月行其所未行。烝烝不已。念念不忘。使吾心歸宿於誠敬而已。豈可任形氣之役。而自悖於天則哉

內外工夫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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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問於余曰。人之所以爲人。以其心也。心苟正矣。體亦胖矣至於衣冠容止之間則小德耳。雖出入。亦無妨否。曰。不然。或問於朱子曰。主敬。只存之於心。小寬四體。亦無害否。曰。心無不敬則四體自然收斂。以此觀之。則豈有心正而容止少寬之理乎。若徇外爲人者。已矣不足道也。以其爲已而論之。凡人容止。不十分收斂者。其心亦不十分收斂故也。觀湯之檢身若不及。孔子之言正其衣冠尊其瞻視。曾子之言動容貌斯速暴慢矣。則可知其聖賢之所以爲聖賢也。書曰。惟皇上帝。降衷于下民。若有恒性。詩曰。天生烝民有物有則。孟子曰。存其心養其性。夫恒性。受之於天而不失者心也。物則。行之於身而不背者亦心也。夫心也者。該誠神海翁神恐明之誤備體用。大極於無際而無不通。細入於無倫而無不貫。故寂然不動。則具衆理而誠也體也。感而遂通。則應萬事而明也用也。以其大而言之。則洋洋乎發育萬物之理無不具。以其細而言之。則禮儀三百威儀三千之則。亦無不備。而施之於身。則頭容直足容重居處恭執事敬以至於父子也君臣也夫婦也長幼也朋友也。日用事物之間。莫不各有當然之理。出入起居之際。亦莫不各有當然之則。而其所以管攝主宰而運用商量。權其輕重而隨應之。別其是非而時措之。莫非吾心之爲也。傳曰。誠於中。形於外。焉有心正而容止不如心者乎。先儒氏曰。古人衣冠容止之間。不是要作意矜持。只是循他天則。然則古人之深衣大帶。張拱端坐。良有以也。豈徒然哉且夫心者。身之所主。則耳之聽。非耳聽之心聽之。目之視。非目視之。心視之。至於四肢之擧措起居。莫不皆然何則。有耳目而心不欲見聞。則不見聞。有四肢而心不欲擧措。則不擧措。傳曰。心不在焉。視而不見。聽而不聞。食而不知其味。正謂此也。余故曰。容止不十分收斂者。其心亦不十分收斂故也。大抵世之學者。其病不一。所謂高明洞達。識見絶人者。則王於知者也以爲小事細行。不必爲也。不必行也。終至於張皇迫躁而無次潛之味。所謂刻意厲行。勇於有爲者。則主於行者也以。爲學聚問辨。不必拘也。不必强也。終至於含糊昏緩而無警切之功。是皆氣質之偏。而不深考尊德性道問學之患也。若愚不肖。固不足道也。賢智亦如此。宜乎聖人之不世出也。夫學問。所以窮理正心。變化氣質之謂也。人能勉强學問。敬直義方。而涵養日久。則自無知行一偏之患。而知心與身之無間矣。知心與身之無間。則容止自不得不正矣。易曰。視履考祥。書曰。天秩有禮。詩曰。敬爾威儀。記曰。禮儀也者。人之大端也。所以講信修睦。而固人肌膚之會筋骸之束。古之聖人未嘗不以禮義檢身。安有惰慢邪僻之氣。斯須可設於身哉。

論立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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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者。所以學聖人也。而志者。所以成其學也。故不可不立者志也。而志立而不强毅。則鮮不爲物欲之所撓奪而衆口之所遷動也。然而志之强毅。在於知之明守之固。而非可以强捉摸而定也。蓋人有是形。則有是心。而不能無感於物。感於物而不節其欲。則物將引人而人將化物也。故聖人定之以中正仁義。以垂訓於萬世。而欲使學者。知而行之。以復其本然之性。有志於學者。其可不致其如舜之憂。而不强其吾何畏之意乎。然而從善如登。從欲如流。自世遠人亡之後。年代之所謂學者。靡然入於功利之說。其孰能强其如登之難而以存天理。脫其如流之易而以遏人欲乎。以此而觀。則毅然特立於疾風橫流之際而不屈。介然守正於建功成名之世而不移。以成其學者。天下有幾人哉。是知立志之不強。學聖之不能也。而皆由於平日之知不明守不固。而強把捉以定也。至如當不期而會者八百餘國之時。天下之心。無一人之或異。而以藐然之身。扣翰如之馬於黃鉞白旄之中而以抗其是非。譬如決萬丈之障堤而放奔猛之橫流。高山壁巖。靡不崩圮。而屹然不汩萬仞之柱。其强毅爲如何哉。學者之立志。其强如是。則必無撓奪之患。而將見其學聖之功矣。然當强而强。君子之强也。而不當强而强强者之强也。不可不盡於明善之功也。

善惡皆天理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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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曰。天地之間。有理有氣。而氣之流行未嘗不本於理也。故天下之道。有善有惡。而惡之爲歧。亦未嘗不出於善也。夫沖漠無兆朕者理也。而其所乘而流行之機則氣也。著顯有施爲者氣也。而其所渾而主宰之妙則理也。無兆朕。故無情意計度。而純粹至善於未幾之前。有施爲。故能凝結運用。而淸濁偏正於方動之際矣。其曰誠無爲。則至善於未幾之前可見。而所謂太極也。其曰幾善惡。則偏正於方動之際可審。而所謂動而陽靜而陰也。夫氣之動也。理爲之主。則萬殊而有一本之同。固其宜也。人物之生。得是理而爲性稟是氣而爲形。則雖其氣發而有善不善之殊。而原其本則未嘗不出於理也然而旣曰理無不善。而氣有淸濁。則固知惡之非理之本然也。而程子之言曰。天下善惡。皆天理也。以愚而觀之不能無惑焉。孟子。亞聖也。而其言曰性善。則天理之固善無惡而不汨於氣也明矣。而今乃曰善惡皆天理。何也。曰。不然。理雖至善。而因氣而運行者也。朱子所謂性本善而已。才墮入氣質中。便薰染之說也。不可不察也。易曰。一陰一陽之謂道。繼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夫道也善也性也。則固至善之理。而曰陰陽曰繼之曰成之。則可以見理之乘氣機而流行也。知乘氣機而流行。則朱子所謂此性爲惡所汨之說。可得而言矣。知性之汩於惡。則善惡,皆天理之說。因可討尋矣。大抵理。只是撘付在氣稟上。而氣不能無美惡之殊。旣是氣稟惡。則便和那性壞了。故惡亦不可不謂之性也。故朱子論之曰。惻隱是善。於不當惻隱處惻隱則是惡。雖是惡。原頭若無這物事。則却如何做得。本皆天理。只是被人欲反了。故不善而爲惡耳。以此而求之。則所謂善惡皆天理者。蓋指其發處而言也。故朱子回孟子性善之言而說之曰。是就用處發明人性之善。回明道繼善之言而說之曰。却將來就人發處說。以此數說而原程子之意。則其意豈不曰此理固本善。而不發則無以見其善。而及其發見而後。始知其善也。如水之在山。其淸不可得而見也。流出而見其淸。然後知其本淸也。然則與周子所謂誠無爲幾善惡之說。暗與之合矣。非謂性中元有此兩物。相對而生也。蓋謂水爲泥沙所混而不成不喚做水。性爲惡所汨而不成。不喚做性也。是以。朱子之言曰。放火殺人。可謂至惡。若把那去炊飯殺其人之所當殺。豈不是天理。只緣番了道理。有背有面。順之則是。背之則非。緣有此理。方有此惡。又。曰溝渠至濁。當初若無淸冷底水。緣何有此。旨哉斯言也。氣之動也。理爲之主。而天下無理外之物之意。多少蘊蓄於其間矣。謹論。

論曰。易曰。立天之道曰陰與陽。立地之道曰柔與剛。立人之道曰仁與義。陰陽順。固天之道也。而愆陽伏陰。果非天乎。剛柔定。固地之道也。而山崩水溢。果非地乎。仁義行。固人之道也。而姑息剛果。亦不可不謂之人也。故程子之言曰。天下善惡皆天理。其不以此也哉。曰。然則曰至善。曰性善。彼皆非歟。曰。善固理也。惡亦不可不謂之理也。蓋理不能無動。而動必以氣。氣不能無主。而主必以理。理氣之不相離。猶水地之不相離也。水無地則流何所比。理無氣則行何所乘。水比地而流。則不能無濁淸。固水之本然也。而指濁何名。理乘氣而行。則不能無惡善固理之本然也。而指惡何名。今指濁而非其水之本然則可。謂非水可乎。指惡而非其理之本然則可。謂非理可乎。請試詳之。春雨秋霜。天之正道也。而設若春霜秋雨。則以爲非天乎。山峙川流。地之正道也。而設若山崩水溢。則以爲非地乎。當惻隱而惻隱。當羞惡而羞惡。人之正理也。而若不當惻隱處惻隱。不當羞惡處羞惡。則其可不謂之人乎。霜雨之災與祥雖異。而不可謂非天。山川之常與變雖異。而不可謂非地。惻隱羞惡之當與不當雖異。而不可謂非人。則善惡皆天理之說。其又何疑。況彼所謂至善性善者。卽陰陽氣質之中而指其本然之純粹不雜乎陰陽而爲言也。程子所謂皆天理者。卽本然純粹之善而指其動必以氣之理。不離乎陰陽而爲言也。知理氣之不能相離。則其曰至善性善。非有欠於善惡皆天理之說。其曰善惡皆天理。非有礙於至善性善之言。因可與論矣。故程子亦曰。不是性中元有此兩物相對而生也。以此而求之。則引而不發之意。因可得以言矣。試以一二喩之。則借如水火。本活人之物也。而失其用則有時而殺人。兵甲。本衛身之器也。而失其動則有時而亡身。殺人雖是惡。當初若無活人底水火。緣何致此。亡身雖是惡。當初若無衛身底兵甲。亦緣何致此。唯其有善。因有是惡。只緣翻了。而天理則皆天理也。故愚引大易之理而發明程子之意如右云。謹論。

善惡皆天理說丙子七月初十日申時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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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萬物之所以而無聲臭無經營無做作。只是沖漠無朕而已。氣則能經營做作而妙運此理。以生成萬物者也。理初無善惡之分。而當其乘此氣而動靜。撘此氣而流行以生成萬物之際。因其氣之淸濁而有善惡之別。非謂理中本有此善惡而生此。善惡之物也。以其氣有淸濁而然也。雖其氣之所爲。而其所以。乃理也。故曰善惡皆天理。譬如人用水以爲酒漿。以爲飮食。自有酸甘辛苦之別。非水本有此許多般味也。只是人用而爲之也。雖其人之所爲。而其本則乃水也。

或謂天下善惡之事。皆本於天理。亦得。

稟其氣之和厚純粹開朗通快者。爲聖賢。和厚純粹而無開朗通快底氣。爲猉獜鳳凰。稟其氣之凉薄衰頹昏暗暴戾者。爲愚不肖。昏暗暴戾而又有猛洌贔屓底氣。爲虎豹蛇蝎。以此類而推之。則壽夭窮通。富貴貧賤皆稟於有生之初。而實由氣之有淸濁也。非其理之有等差也。次日卯時得

論凡聖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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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之性。本純粹至善。初無物欲之累。故見閑靜灑落之地。則便好而悅之。臨擾雜圂穢之地。海翁圂。恐當作圂下皆倣此。則便惡而厭之。然而有悅之厭之之心。則。可以見未盡夫廓然大公物來順應之道也。故雖可去而反處之。雖可處而反去之。若聖人則見灑落而以爲灑落。臨圂穢而以爲圂穢。而可處而處。可去而去。無樂之厭之之心。蓋以其心常灑落別無悅之之心。譬如山家幽趣山人視之爲等閑以其心不磨涅別無厭之之心譬如犬豕卑汚。天道容之以竝育。唯此可以見盡其廓然▣公物來順應之道矣。至其甚於氣稟之偏。物欲之累者。則雖其見灑落臨圂穢。而亦無好惡之心。以其失其本體而安於汚染也。嗚呼。人性一也。而有此數等之別。學者其可不勉乎。

自覺告諸朴思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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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始也。謂學。徒以取利祿榮一身而已。未知夫所以爲學之如何。及其讀書。粗知學之所以明人倫也。自以爲得其要領。思所以明。之之方何自。日夜游心汗漫。張皇迫躁。未得其要。及讀大學。始知格致誠正修。乃所謂明之之方也。然而稟氣濁而賦質駁。不純乎愼獨。內志弱而外欲誘。未免乎自欺。乍得乍失。或作或輟。甘爲半上落下之人。而自處於半生半死之虫矣。如此五六年。架漏度日。牽補過時。而幾至於禽獸之域。及遊京師見先生。敎之以熟讀大學。又敎之以熟讀或問。聞命以來。俯而讀之。仰而思之。日月已久。工夫稍多。而後乃知前日之非。今日之得然亦未詳其所以如此者何所求。一日讀論語。到克己復禮爲仁處。卽掩卷而思之曰。克己者。克去已私之謂也。其工夫必在格物致知。以知公私之分。誠意正心修身以實所已知。久而至於積。則自然心正身修而得其本然之性。復其天理之正矣。其所以如此者。求仁而已。夫仁者。天地所以生物之心而人得以生者也。渾然至善。絶無私欲。斂之方寸。則無一理之不具。感而應物。則無一事之不當衆善之源。百行之本也。堯舜之執中。孔曾之一貫。不外是矣。大學之旨曰敬。居敬之久。則自然至於至善而爲仁矣。孟子之旨曰遏人欲。遏人欲則自然存天理而爲仁矣。中庸之旨曰誠。誠實無妄。則自然與天地爲一而無事乎仁矣。至若論語之書。則多記孔門弟子之言行。而直曰敦乎仁。然則古人之所謂學。可知矣。且夫易之云理。書之言欽。春秋之謂道。以至於思無邪之詩。毋不敬之禮。莫非執中之要。求仁之方。學者學此而已。然自秦漢以下。寂然無聞其執中求仁者。以其有人欲之私而知之不明。行之不篤爾。唯宋之程朱子。深知其理而力求其精。繼其已絶而開其未來。大有功於聖門矣。惜乎天不憖遺。而使其未至於化而卒也。然則聖人之道。巍然若登天之高矣。嗚呼。以吾撲魯之質。其敢仰望其萬一乎。然而以禽鳥之微。尙有數飛之習而終戾于天。而況稟天地之靈。含五常之德。人與堯舜。初無少異者乎。孔子曰。爲仁由已。而由人乎哉。吾前此半生之歲月。雖已虛度。來此半生之歲月。曷其不勉。必也始於居處恭執事敬與人忠。以至孝於親悌於長。進進不已。則自然克己復禮而爲仁矣。有子曰。君子務本。本立而道生。孝悌也者。其爲仁之本歟。美哉斯言。其敢不事。事斯言。則吾心之全體大用無不明。而向所謂利祿榮身之累。自然脫灑。而漸進於爲仁之域。無入而不自得焉。豈不樂哉。半生荊棘。困莫迷復。今日坦途。幸然知復。先生之賜豈不大哉。豈不重哉。

論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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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之所以爲學。道與德。而管攝施爲者。心也。心之爲物。體具衆理。用運萬事者也。而操而存之。則可以尊受天之德性。窮而格之。則可以道在我之問學。此所以尊之道之之方。在於存其心致其知。而修德凝道。豈有闕一而可進之理乎。蓋天下之事。千變萬化。其端無窮。而有吉凶善惡之不同。有是非邪正之異趨。使其知不明而不能精於擇之之功。則眞妄雜糅。好惡不明。無以盡此心之全體。而所見或有陷於認欲爲理者矣。然而徒事乎博文之敎。不勉於約禮之地。有迫躁之患。無沈潛之味。則所行或累於私意。所守或蔽於一曲。而知行偏重。體用不備。終未免於詖淫邪遁之歸矣故朱子之言曰。尊德性道問學二者。如車兩輪。如鳥兩翼不可闕一。蓋言不以存心。則昏昧含糊。無以窮衆理之妙。不以致知。則偏狹固滯。無以全此心之德也。若能尊德性於端莊靜一之中。而極其道體之大。以爲窮理之本。道問學於學問思辨之際。而盡其道體之細。以爲篤行之地則智之盡仁之至。本末兼擧。先後相須。而自無偏廢之患。不能如是。或專務於存心之上。而不屑於致知之功。則陷於一偏而歸於異學之空虛矣。嗚呼道學之廢久矣。苟有聖賢之君作於上。而推窮行明敎化。以振起斯文。則格致誠正之學可復。而德性之必尊。問學之必道。不待敎而士習日就於正。風俗月將於淳矣。

遯世無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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儒者之學。專務在己。而不求人知。蓋其爲學。欲全天命之性。而不使人欲得以害之也。則人雖知而於吾性分。有何加焉。人雖不知而於吾性分。有何損焉。知其無少加損。而不屑屑於人之知不知者。世幾人哉。故曰人不知而不慍。不亦君子乎。此亦傷今之不見其人也。若假儒者之學而求知於人者。其猶穿踰之盜歟。

涵養之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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涵養純熟則心之用。方酬酢於外。而心之體則元澄靜於內。無偏勝之獘。此所謂大本旣立而發必中節。擴然大公海翁擴恐當作廓而物來順應者也。學者常用功於主靜居敬。外而衣冠容止。內而思慮往來。無少間斷。則必將有以漸進於中和境界。而彷彿乎孔顔之樂矣。

內外交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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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義夾持云者。內直外方。無偏着之謂也。如此然後可以達天德也。若內面雖直而外不方。外面雖方而內不直。則皆倚於一偏而不得爲直上。何上達之有哉。世之所謂學者。往往有自謂工夫在於正心。何必屑屑於衣冠容止之間哉。嗚呼惜哉。

君臣職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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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之生民。惠之以六府三事。使之保養口體。秩之以三綱五常。從而維持心志。人之生也。宜各保其身。各持其心。自和順於天理。而當竝生於覆載矣。然而人有是形。則不能無因氣稟之不齊而濫口體之嗜欲。循外感之萬端而縱心志之玩好。以自至於逆天亂倫而罔克胥匡以生。故天必命其首出以統御之。則爲人君者。當念其后克艱厥后而君不能獨萬機。而必求賢才以左右之。則爲人臣者。亦當念其臣克艱厥臣矣。原是而論。則君臣之所以爲君臣。其所職唯在於奉天而惠民。嗚呼。逆天而虐民。其可乎哉。書。曰惟天惠民。惟辟奉天。旨哉聖訓。

天人相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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惟天之命。於穆不已。自然無息。又何須於斯人哉。然而道之行不行。必待其人。而天之位不位。物之育不育。有所繫乎藐然之身者。何哉。蓋人者。天地之心。五行之端也。天地之於人。猶身心之相賴以安。是以。此之氣有乖。則彼之氣。亦不順。此之理有塞。則彼之理。亦不行。故必也吾人。修德凝道。以爲之財成輔相。然後不已之命。著明於天地。而雨暘燠寒。無不時若。幽明人鬼。莫不以寧。此人之所以參三才於兩間。而士之所以任重而道遠也。嗚呼。世之所謂學問者。知此而勉焉。有幾人哉。

君心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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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之勞逸。係乎君心。故民以君爲心。君以民爲體。心莊則體舒。心肅則容敬。

時之否泰。在於人事。故休徵時若。咎徵時若。又曰。致中和。天地位焉。萬物育焉。

善少惡多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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盈天地之間者。無一物非太極之所自出。則宜乎無物不善也。而以人而言。則善者少而不善者多。以物而言。則猉獜鳳凰。世所罕聞。而虎豹鵂鶹。徧滿山野。芝蘭之香。梧檟之材。求或不得。菉葹之蔓。荊棘之叢。剪或不盡。推此而求。則擧天下之物。莫不皆然。萬殊原於一本。而其所以然者。何耶。蓋太極乘氣機而動靜。而二五之運。參差不齊。淸明和厚之氣常少。陰濁乖戾之氣常多。觀其天時氣候。中和少而陰沴多。此其驗也。夫理本無營爲。而氣能做作。當其人物之生。雖同得其至善之理。而成形是氣。則其善少惡多。理勢之當然也。然而物得其昏塞。而人得其秀之秀而最靈。則豈可以任氣質之稟。而不自强於變化之功乎。

言之煩寡以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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堯釐降二女。但曰欽哉。至周公制禮。必曰戒之敬之。夙夜無違命。禹之征苗。苗但曰爾尙一乃心力。其克有勳。湯之放桀則曰。爾不從誓言。予則孥戮汝罔有攸赦。至武王伐紂誓師之辭。愈密愈多。而降及費誓。其煩細周詳。又有多於武王。於此可以見世道之汚隆。人心之善惡矣古人之心。質直恭恭遜。無所違逆。故雖臨大事決大策。不煩辭說而統合人心。至於後世。人心險陂頗僻。信不由中。故雖小事。不可以一言相結。況於大事。安可不致其丁寧之意而固結其人心乎。敎人亦如是。故孔孟程朱之設敎其約其詳。不得不異也。

惟辟奉天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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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之於物。生長收藏。各適其時。而少無先後緩急之差。故物得以各正性命矣。

君之於民。政敎禁令。各得其宜。而少無彼此當否之失。則民可以各遂分願矣。此所謂惟辟奉天者也。

論人君之學乙亥年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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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君之學。至於躬行心得之地。則上下化而人心悅豫矣。人心悅豫。則天地之氣。亦應而和泰矣。陰陽和而風雨時若。則凡天地之間。凶邪乖戾之類。自縮自沮。不得以干吾仁之博施。而亦與之化矣。此唐虞三代之治所以隆於上美於下。而無弑逆妖薛下之變矣。蓋人君者。爲天之子而作民父母者也。其治亂興亡。無不係於一心之正不正。可不愼哉。

人君之學。至於心得仁義禮智之理。躬行仁義禮智之道。則馨香之德。升聞于天。而天降百祥。滂沛之澤徹于地。而地祗效靈。山川鬼神。莫不以寧。鳥獸魚鱉。莫不以若。況天生烝民。孰有一夫之不獲其所者乎。若人君不能絜矩。獨享富貴之樂。而不恤斯民之飢寒。獨快耳目之悅。而不屑斯民之怨咨。則惟天惠民。惟辟奉天之意。果安在乎。況斯民也。本吾同胞。視彼流離溝壑而嗷嗷口吻。無所控告。豈不惻然而思所以救之之道乎。救之之道。在乎學而躬行心得而已。此一篇平本不載今依弟子本附錄。

論命數有二種丙子二月二十三日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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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賤貧富。死生壽天。猶春夏秋冬之不易淸濁偏正。智愚賢不肖。猶陰晴風雨之無常。孔孟之貧賤。桀紂之富貴。顔子之夭。盜跖之壽。是不易之命也。湯武之反之。太甲之克終允德之類是無常之氣。不易之命。不可變也。無常之氣。可以變也。故經曰五福六極。曰富貴在天。死生有命。又曰。惟狂克念作聖曰習相遠也。蓋淸濁之氣粗。厚薄之命精。亦如水之濁者可以澄治。而其味則不可變也。淸濁有形。而其味則無形。有形可變。而無形何可變也。

又疑富貴貧賤死生壽夭。一在人一在天。變化淸濁則在我。在我我爲之。而在人在天非我所能致故孔子顔子。不得位不得壽。在人者似亦可變而君子有命焉。海翁君子下。恐脫以爲二字。不爲性也。故不屑於變也。

從陸子者箇箇學得不遜悖慢無禮說在語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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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儒者之學。以忠信篤敬爲主。而以博文約禮爲功。蓋忠信者。質實而無僞之謂也。篤敬者。懇切而不放之謂也。以此而博文。則審事物之理而明善惡之別。以此而約禮。則履節文之序而安義理之正。此所以智崇如天。禮卑如地。而自無徑約妄尊之獘也。夫陸子初無博約之序。而專以存心爲主。卒陷於作弄精神之歸。自謂獨見大悟。而有天上天下唯我獨尊之意想。故其爲徒。亦效尤而無不悖慢無禮。其視聖門學者修己以敬。居處以恭出門如見大賓與夫非禮勿視聽言動之氣象。爲如何哉。嗚呼。流之淸濁。在於源。影之邪直。由於表。則爲人師者。可不愼其爲師之道。爲人弟子者。可不擇其義理之所在乎。若論斯世之學者。則旣無忠信之本。又無篤敬之實。是以。所謂博文者。一以涉獵經史。强探考索爲功。而無眞知實有之本。所謂約禮者。徒以記聞度數。彷彿威儀爲務。而無固守力踐之實。徒區區於形似影響之間。而自以爲知之甚易。行之無難。驕矜倨傲。妄自尊大。亦有至於悖慢無禮者。可勝痛哉。今當以此爲戒。而博文以明善。約禮以誠身。循序以進。勉勉不已。則古人所謂威儀中度之氣象。自然形於外。而其悖慢無禮。雖賞而不自設於身矣。丙子四月十八日。記。

與崔監司書應龍字見叔○丙子五月二十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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介淸謹再拜言。拜違命席。忽已三候。瞻慕風範。未能自置。仲夏向熱。伏惟順時之宜。起居萬福。感蒙知遇。無以稱効。只將所爲文一通。再拜以獻。冀其萬一之補焉。幸勿以示人。使相一身。同爲一道之望。而所係重大。惟千萬愼重。伏惟令察。

某向得拜下風。創見閤下於簿牒勿冗一作叢雜之中。披閱語類。窮討義理。不勝誇美之至。而又聞人心難制。聞過不憚之論。是所謂古人仕優之學。克己之功。歎服欽仰。自不能抑。因爲之說以獻。夫人之所以立乎兩間而參爲三才者。以其心能主宰一身。酬酢萬變。而可以位天地贊化育也。然而心之爲物。忽出忽入。若存若亡。淵淪而天飛。焦火而凝氷。不可以力而御。不可以强而制。唯能敬用五事。守以四勿。勿蕩眩於外玩。勿苟恕於內省。動靜交養。表裡無間而後。可以操存攝伏而氣不逐於已私。省發警悟而事必循於義理。以之酬酢。以之參贊。何所往而不得其當者乎。此士之所以任重而業廣者也。然而物有善惡之殊。事有是非之別。若不先務學問思辨之功。而不知天理人欲之所在。則寅夕所爲。徒區區於應接之末。雖或一言一行。偶合於道。而其田地本領。則固非聖賢摸樣。安能與天地同其大。而順事物之當然者哉。故當其酬酢應接之際以爲天理而實是人欲。以爲人欲而實是天理顚倒好惡眩惑取舍。以至於化物窮欲而失其心之本體者多矣。是以。大學之敎。必先致知格物而後。誠意正心修身。而推而及於齊治平者。欲使學者。先知善惡之所在。而實其好惡之當。謹其念慮之發而心常存於軀殼。身不陷於一偏而后。家國天下以是而措之耳。此古人所謂明德新民之學而成已成物之道也。去聖雖遠。遺經尙存。讀其書以治其心。則何古人之不可及哉。世降俗末。道學不明。其爲士者。專務記誦。以取科第之計。而得其所願欲。則視聖賢之書爲何物。而任重業廣之責。何足與論哉。惟閤下位高而不廢讀書。智明而不恥下問。知人心之難制而勉克己之功。慮改過之或吝而加喜聞之量。是皆貴達所不能。而惟閤下能之。於此可以見高明之資。含弘之度。逈出常情。幾及聖功。區區敬歎。自不能一日釋然而忘于懷也。敢以狂瞽之言。冒浼尊嚴。以代詩人授粲之誠。書。勉且以效其恩顧之萬一伏惟。高明垂察留意。不自賢智而加功讀勵不自矜滿而更勉謙虛。審義理而處事物。廣聰明而察是非。善而力行。惡果決而速去。勿以人之毁譽而易平生之定志。勿以已之利害而害天下之公道。則吾心可制而無過可聞。非復而無已可克。立兩間而參三才之齎。庶可塞矣然則閤天理可一家之德。而爲天下之大德。閤下之榮。非一時之榮。下之德。而爲萬世之長榮。林下書生。不勝懇悃祈望之至。無由瞻晤。寫此鬱紆。切冀深爲人望。千萬自重。伏惟垂察。

天理人欲交戰說丙子五月二十九日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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盈乎天地之間者。皆物也。而有物必有其則。物合其則爲天理。物違其則爲人欲。且其以心言。則靜而寂然。動而順應。則合其則而爲天理。靜而胡亂。動而流蕩。則違其則而爲人欲。以身而言則頭容直足容重之類爲天理不直不重則爲人欲居處恭執事敬之類爲天理。不恭不敬爲人欲。以其應接而言。則父而慈子而孝。以至於朋友信之類爲天理不慈不孝不信爲人欲。推而萬事萬物。莫不有天理人欲之別。人有知人欲之可去。天理之可復。而不能充其知者。以其格致不到。持守不固。所以欲寂然而胡亂亂之。欲順應而流蕩蕩之。欲直而不能直。欲重而不能重。居處雖得一餉之恭。而忽自不覺其惰慢。執事雖得一餉之敬。而忽自不覺其怠忽。强其孝慈而或不能强。勉其信友而或不能勉。以至於日用細微之間。本欲爲而終不爲。本欲不爲而終爲之。常若有一人在內。抑其外人之爲而使不得。一人在外。禁其內人之欲而使不遂。內人勝則外人退。外人勝則內人退。此正天理人欲交戰之時。不以頻復頻失爲戒。而只管挨將去。無一念之或忽。無一息之或忘。凡遇事物。須要理會這箇是天理。那箇是人欲。知其爲天理而固執之。知其爲人欲而決去之。積習旣久。涵養純熟則自然天理勝而人欲退聽矣。只此古人所謂克己復禮之學也。然其要只在居敬窮理。居敬則窮理有本而無雜擾之患。窮理則居敬益篤而有進爲之力。須是齊頭進。方得。若於此二者。有所未盡。則瞢然不知其理是甚欲是甚。雖欲交戰。尙不可得。況望其勝乎。嗚呼。天理受於天而存之。則聽天命也。人欲生於身而窮之。則化外物也。人孰不知聽天命之爲是。而化外物之爲非也。及其臨利害處事物。無不背天理而徇人欲者。只是心之陷溺未盡脫。而理之浸灌未及透之病。只管讀書講明。常不間斷。則持守自固。而天理可復欲。爲君子儒。須是起來恁地方是。

舜周公丙子六月初十日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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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舜周公。見天理人欲之分。如常人知水火之用。不能相通。故雖知象之將殺己而友愛之。天理湛然。不少搖動。此所以象喜亦喜。非僞喜也。至於周公。尤難處。蓋當時之天下。非一家之天下。乃天下之天下。雖有友愛之篤。不以一家之私。害天下之公道。不以兄弟之愛。赦宗社之罪人。此其所以誅管蔡而全天理也。事雖異。而全天理之心。未嘗不同也。學者於天理人欲之辨。須要如此而後。可以至於觀會通而行典禮也。

身心相須說丙子六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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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如人心能知做某事建某功。而身不到其地。則不能成其志。身雖居其地。而心不明則亦不能行之於身。必得心明身到。爲後可立事功。蓋心非身。無所使而無以爲心。身非心。無所主而無以爲身。有是心而有是身。天之生此人也。至矣妙矣。而人之稟此生也。豈徒然哉。此所謂人者。天地之心也。此所謂任重而道遠者也。

物來順應說丙子七月十五日午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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蓋凡天下之事物。莫不有天然之節。當然之則。應接之際。不可以毫釐過差也。且以日用言。則冬而飮湯。夏而衣葛。晝而動作。夜而靜息。舟於水車於陸。蓑於雨裘於寒。乘其馬服其牛。安其老懷其少之類。以處心而言。則當敬而敬。當慠而慠。彼可怒而怒之。彼可喜而喜之。十分之哀。以十分而哀之。一分之樂。以一分而樂之之類。皆是順應之道也。然非格致之至。無以知天然之節。非誠正之深。無以順當然之則。故君子之學。必貴窮理而重誠正也。

人之一心。本與天地同其大。而膠梏於習俗之見聞量淺局狹。故於聖賢之言行。天理之節文。以爲迃而不能行。如春秋戰國之不用孔孟也。若能明善誠身。而心之所存。廓然大公。則事物之來。莫不隨其分數而順應之。唐虞三代之禮樂。孔孟程朱之言行。自無咈逆於心志而樂其行。豈有爲迃而厭棄之理乎丙子七月二十四日辰時。觀周禮。至大札大荒大烖素服而自覺。

論氣稟可變不可變丙子九月十七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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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者。理之所乘也。心者。氣之所帥也。理本無形。而因心氣以成形者也。故氣聚則無形乃有形。心專則難成乃易成。以此而論。則人生所稟之氣。皆可以隨其所欲而變其所偏矣。然而究聖賢之言。則淸濁賢愚可變。而貧富壽夭。不可變者。何也。蓋賢愚在我。而貧富壽夭在人在天。在我由自家。衆人皆可勉。在彼不由自家。雖聖賢。亦有所不能焉者。所謂命也。然而朱子曰。壽夭亦可變。此亦一義。蓋朱子之意。以爲氣無不可變者。養精神則亦可以延生。屑枉尺則亦可以得位云爾。此皆詭遇而不循天理者也。聖賢之心。所存者至正。而所樂者循理。自不肯屑爲。而在衆人則汨於人欲而安於逆理。故專心以致其所欲之效也。所謂聖人所不能者。謂不能以正理自得其效之云爾。非以詭遇勉强而不能也。孔子之富貴在天死生有命。張子之壽夭不可變者。亦此之云。由是而觀。則心專而爲之以苟。則雖不義或可成。心雖專而爲之以正。則雖當然。或不能得。此亦命焉爾。所謂命有二焉。有不易之命。有可變之命。不易之命。猶春夏秋冬也。可變之命。猶陰晴風雨也。變其不易之命。逆天者也。鍊丹蟬蛻。枉尺直尋之類是也。變其可變之命。敬天者也。克己復禮。閑邪存誠之類是也。然此特論其淺見而已。若以聖賢之言論之。則書曰。天監厥德。用集大命。中庸曰。大德必受命。蓋有大德者。德以勝己。故不局於己。而天地鬼神。尙且不違。況於名位祿壽乎。壽夭亦可變者。疑亦以此。然而天地之間。有常有變。舜禹之得位得壽。常也。孔顔之不得位不得壽。變也。聖賢之言。特語其常而已。

春生秋殺。天時之正也。而縱斧斤而伐之。則春不得以長之。護花草而藏之。則秋不得而凋之。坑卒之不得終其壽。修養之得以引其年。亦猶是也。天下之事。類多如此。是皆逆天理而不屑爲者。聖賢豈肯爲之哉。子朱子曰。死生壽夭。富貴貧賤。這却還他氣。深體此言。則富貴不可以苟處。貧賤不可以苟免。而死生壽夭皆當順受其正而已。彼不苟得。我當戒之。丙子九月二十日

感通說丙子十月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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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神者。氣之屈伸而已。天地屈伸之氣。與吾屈伸之氣。相流通無間息。人心纔動。鬼神已知。故此誠於感。則彼誠於應。實理之流行發見。蓋如此。然其感於善則應之以福。感於惡則應之以禍。天道之公。亦如此。

答人以僧舍爲講堂書丁丑元月初七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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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所論以僧舍爲講堂。初若穩便。再思之則其意思氣像。殊不好者非一。雖曰僧舍。彼不肯而我有之。强占便利之氣像。集象施而勤搆。無一功而晏處。靦無廉恥之意思。況其移置佛像。大爲主張之氣像將爲養蒙以正之地而。先示不正可乎。想士君子行事。必不如是之苟也。不審尊意以爲如何。前日垂問。率爾妄對。故追及之。

論張子厚事。正淳云。與人同休戚。陸子壽曰。此主張題目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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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者。天地生物之心。而人物之所得以爲心者也。若人之心。無一毫人欲之私。而與天理同流行。則天下事物。無一非吾心之管攝。而應得其當。處得其宜。其所憂喜之事。皆順其理之自然而不爲主張也。如其不然。而人欲未甚凈盡。天理未甚昭著。而少有利害之私。則雖子厚聞皇子生喜甚。見餓殍食便不美。尙可謂之主張。況不知理之自然。而徒與人同休戚者。豈非大爲主張乎。然則子厚之事。正淳之言。在聖人則心之管攝。在衆人則事之主張也。學者其可不盡心於克己復禮之功乎。丁丑元月十日未時

君子小人相反說丁丑二月初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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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理之公。本乎理。人欲之私。生於氣。主於理者爲君子。役於氣者爲小人。是以。天理之言。逆於小人之心。人欲之言。背於君子之心。兩不相入。如水火之不相容。所以君子小人之每每相反也。天理之言。合於天理之心。人欲之言。合於人欲之心。此君子小人之各有其類也。若在上者。使人人皆有以明其明德。則何小人之可畏乎。

論禪學丁丑二月初六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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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古爲禪學者。其初本欲屛思黜慮。以養精神。離形坐忘。以潔其身而已。其終鮮不至於悖常亂倫。以覆人之邦國者。蓋其心厭煩世務而廢了職分。貪慕淸虛而滅却性分。放手放脚。終日無爲。自以爲直截高妙。能應萬事。而一有物事來到面前。則曾未有明善誠身之功。七顚八倒。惘然不知其所以措爲。此其所以爲害不細。如東晉之尙淸談。梁武之崇佛敎。以致社稷丘墟。王安石之出入老佛。陸子靜之專養精神。皆爲誤國家亂名敎而其禍至於貽後世。其初亦何嘗有意於此極也。只是本原不正。義理不明。以至此耳。所以學者貴窮理也。

老莊戊寅二月十六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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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莊之學。其心思智慮高虛玄妙。所知者皆無實無形。不可得以捉摸。所言者皆如風如影。不可得以形容。是其設心措身。超出乎規矩之外。而以禮法爲芻狗以事物爲土苴。此所以終至於絶滅彛倫。悖亂風敎。而得罪於聖人之敎者也。

理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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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理而無無氣之理。氣而無無理之氣。故理之所在。氣亦聚焉。氣之所動。理亦著焉。若無彼此之別。然而理者。渾然至善而無營爲。氣者。淳漓淸濁而有運用則似有彼此之別。此所謂一而二。二而一者也。蓋太極生兩儀。而兩儀本太極也。則沖漠無朕而萬象已具。萬物散殊而一以貫之。固不可以爲一。亦不可以爲二也。故衮理氣而爲一。則任其已私而漸流於作用是性之獘。判理氣而爲二。則欲求妙道而卒歸於誣天地日月爲幻妄。其不可偏。均也。學者須知爲一之實。而又知爲二之義。乃能克己復禮。而常使道心爲一身之主。而人心每聽命焉。孔子曰。形而上。謂之道。形而下。謂之器。須知上下皆着形字。又分着道器之意。乃能知理氣之妙也。丁丑二月十三日書而閏八月初九○手本。初九下字缺。不可攷。

蓋無理。氣無所凝做。無氣。理不得流行。二者相須而能生成萬物。此可見理氣之分。然而萬象已具於沖漠無朕之中。則初非二物也。

樂記散殊合同說丁丑二月十四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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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者。制於心而設於身。尊卑貴賤。揖讓進退。各有定儀。故曰天高地下。萬物散殊。而禮制行矣。樂者。感於外而樂於心。上下大小。歡忻動盪。同無邪思。故曰流而不息。合同而化。而樂興焉。大抵以陰陽對待言之。則禮主敬樂主和。而爲二物。故程子曰。禮勝則離。樂勝則流。以陰陽流行言之。則樂之知。常行乎禮嚴之中。故朱子曰。嚴而泰。和而節。二先生之說。皆本於樂記。而所指直不同。學者知其理則知其不同之同矣。

上思菴丁丑三月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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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生某。謹稽首再拜言。竊以季春之令。淑氣暄暢。伏惟承相國公荗。對明恩。神人協相。台候起居萬福。賤子仰賴陶鎔。尋溫舊學如昨爾。但索居窮僻。無與問難。深願就正於左右。父時年七十有九。食貧窮巷。辦養無暇。且未忍遠。離。無由償願。而草野書生。聲迹孤賤。又不敢時時貢起居之問。然而山斗之仰。授受之倚。未嘗一日忘于懷也。久辱知遇。稱効無路惟將賤見。冒塵聰聽。非敢以爲少補。只備警睡之資而已。愚不自揆。竊冀少垂察焉。千萬幸甚。

年月日。後生鄭某謹奉書再拜。奉獻于承相國公大人先生閤下某常謂無外之大。天也。無外之廣。地也。參立兩間。能參贊化育者。人也。其所以參贊之實。則惟仁而已。蓋仁者。天地生物之心。而人物所得以爲心者也。則天地人物。本無彼此之間。但物則蔽於氣而性不全。惟人也得其秀而最靈。故能擴充此心而與天地同其大。此其所以參三竝立之實也。然而有此血氣之身。則不能無己私之蔽。而或自與天地不相開。故形雖人而心與物不遠。非所以責望其實也。是以。能克己復禮。以盡此心之德。廓然大公。物來順應。而道天地之大。德日月之光。以至奉天。開人。因時立政。時雍咸若。召和致祥。能使位育者。推士君子自當其責也。此其士之所以任重而道遠者也。禮所謂人者。天地之心。五行之端。其亦謂此歟。然而有是德而無是位。則德無以施。有其位而不遇其時。則位無以稱。故雖以孔孟之道。程朱之德。尙且奈何不下。況其下者乎。竊以相公大先生。德以淵源之學。位以台輔之躔。若虛若無之量。好問好察之誠。無愧於古人。撥亂追正之功。鎭時興學之力。超顯於斯世。其爲德業之隆。事功之大。書史載傳。震今耀古。天地神祗。亦必有相參三竝立。任重道遠之責。餘外誰當。然而近年以來。相公頗有歸咎於時。而懷却立縮手之意。不知相公之所見如何。旣有其德居其位。則其進退。豈爲綽綽然有餘裕者之比哉。愚謂强此將衰之力。艱彼漸進之勢。固君子之所不得已。在父母之國。居大臣之位。與時休戚。亦仁人之所當勉。伏願相公勉勉循循。不忘其納約自牖之意。而更加功於居敬窮理之實。進德修業之方。以益厚其田地根本。而讀書則黜子史而玩經傳。操心則省放過而篤愼密。處事則精義理而忘利害。取人則尙德性而遠才氣。不以身之死生而易平生之所守。不以人之毁譽而屈公議之所定。則幽必有默佑。明必有顯比。誠足以格天。正足以壓邪。陰陽順風雨時。國家寧民物安。豈非伊周之事業乎。而況在下而觀瞻感化。薰陶興起。以繼先生德業之盛者。豈無一二其人乎。然則先生之心。可傳於來學。先生之德。可延於後世。豈若區區進退而自經於溝瀆者之爲哉。大抵士君子之處世。惟盡其義理之在我者。而事之成敗。功之全虧。當一一聽命於天而已。不審相公之意以爲如何。某感荷知奬。敢以狂瞽之言。干冒威尊。俯伏震懼伏惟寬容有以裁之。

缺題此篇弟子本。誤合於丁丑示學者下。今考手本則別爲一篇而字缺。題不可攷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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蓋人之所以爲學之義。只欲全其天與我之理而已與我之理。合下完具。但以氣稟物欲之所使而或不能自全耳。是以。學者讀聖人之書。效聖人之爲。則可以變化其氣質。消磨其物欲。而天理之全。亦復在我矣。其效聖人之道。則凡遇事物。欲視而思聖人非禮勿視之訓。察其禮與非禮而視勿之。欲聽而思聖人非禮勿聽之訓。察其禮與非禮而聽勿之。至於言動施措之際。莫不皆然。則當時夫子之訓。爲今日面命之受。而我之克復。自不愧於顔子之爲矣。然克復之本。在於明善。明善之功。在於格致。其要只在從事於敬。而讀聖賢之書而已。若泛然讀之而不實切己之功。則非所謂學者之學也。

以水喩心與理之公丁丑八月初七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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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無主色。故施之於五采而無偏。此水無采而萬采具也。若先有所主之色。則不能徧施於五采之彰矣。心無主事。故應之萬事。各因其事之當而無偏。此心無事而萬事具也。若先有所主之事。則不能順應於萬事之來也。理無主形。故賦於萬物。各因其物之形而無偏。此理無物而萬物具也。若先有所主之形。則不能徧賦於萬物之形也。吁其至矣。

水公理公而心亦公。不公則私欲。嗚呼惜哉。

無題手本每篇紙頭以朱或墨書題目。而此篇六章。則連書而未有題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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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曆五年丁丑四月初三日庚申。加冠於子敏復之首。而以安基賢卽重默字也爲賓禮則一以儀禮爲定。字曰志仁。海翁此段無端。無乃本有字脫而夫之歟。

太極動而生陽云。則知太極之體本靜也。故曰聖人定之中正仁義而主靜。

夫子之道忠恕云者。言只是在內者。流通於外云爾。在內忠。流通於外則恕也。

忠只是心之誠實。恕只是事之各當。謂一心通萬事而無不各當也。丁丑閏八月初八日

自欺者。知其爲而不爲之知其不爲而苟爲之謂也。知其爲而爲之。如好好色。知其不爲而不爲之。如惡惡臭。所謂自慊也。纔毋自欺。卽自慊也。纔自慊。卽毋自欺也。丁丑八月二十九日

老佛專尙虛寂。其與聖人財成輔相之道。絶不相關。蓋聖人之心。乃天地生物之心。視天下猶一家。老佛之心。乃一己自私之心。雖君父亦不恤。此其所以爲異端也。

道學之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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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書曰。敬勝怠義勝欲。孔子曰。敬以直內。義以方外。商書曰。以義制事。以禮制心。孔子曰。義以爲質。禮以行之。愚謂千聖相傳道學之要。不過敬義禮而已。

天地之心大而細丁丑十月初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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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世極乎億萬之久。而莫非天地之數。品彙極乎億萬之多。而莫非天地之生。所以見天地之心大也。其時刻節限之分。羽毛花葉之精。各有條理而不相雜。此則見天地之心細也。人生天地。稟此天地之心以爲心。學者須要體其大以立其志。效其細以密其功。若志大而功不密。則所行麤疏而無以致其精。功密而志不大。則所事繁細而無以極其大。其不可偏。均矣。欲見天地之心。居敬窮理而已。欲得天地之心。誠意正心而已。

毁譽說丁丑十月十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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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富貴之得失在人。仁義之得失在我。故要其富貴者。喜人之譽。怒人之毁。爲其得於譽而失於毁也。若求其仁義者則囂囂然於毁譽之間而自無顧慮之意。蓋爲仁在己非譽所能益。非毁所能損。何與於人之知不知乎。觀其人於毁譽之間。足以知其心之所存矣。且夫仁義者。天不得以奪之。況人乎。敬之戒之。堅其所操。

君子小人丁丑十月十九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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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遇事物。不顧人之是非而一以正義明道爲心者。必君子人也不顧義理之得失而一以謀利計功爲心者。必小人也。宜以此省吾身也。

論朱子先後所見戊寅十二月初六日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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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子早年所見。喜於禪學。以安心覓心爲主。而以守。書冊泥言語。爲專無交涉。旣而因程子謂凡言心者。皆指已發而言之言。遂以爲心體之流行發見。乃天命流行不已之機。未嘗有少停息未發之峕也。又因大學以格物致知爲先之訓。遂以察識事物之端倪。爲初下手處。以故其日用意趣。常偏於動而缺却涵養一段工夫。蓋不照管其大學格致之基本。乃小學涵養德性之功也。至于中年。始覺其前日所見之非。而知其心有未發已發之體用。學有居敬窮理之相須。以此自悔其自誑誑人之失。而徧告諸生。使知尊。德性道問學之功不可偏着而兩盡其極也。又以警學者之偏於講學。而不着身心之獘也。非謂象山專務尊德性之學。爲是而效之也。後之學者。不察其朱子悔悟之原。而却以爲晩同象山。豈不誤哉。陳氏之通辨雖甚明備而只以朱陸異同爲說。而亦不察其此意。故勞於考索而似稍費力。深可歎也。

論孔孟之仕己卯六月二十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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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子之歷聘。以天下無統一之君也。蓋當是時。皇綱王迹。寢弛寢息。列國諸侯。日强日僣。政敎號令。不由天子。禮樂征伐。自諸侯出。臣弑其君。子弑其父者。滔滔皆是無復有君德王道。以正其名分。三綱五常。墜地掃蕩。天地萬類。翻覄夷滅。勢不可振救。而周旣不用我。則以文沒文在之身。其不以拯援天下爲己任乎。若遇文王之君而興西周之業。則自不害爲尊周。而討强僣攘夷狄。正人倫於旣斁。拯生民於己溺。天理以行。人欲以消。皇綱之振。周室之尊。其視齊桓管仲之功。奚啻天壤之不侔乎。其不遇而歷聘七十二君。蓋以此也。聖人憂世之仕。自無彼此之私也。抑亦所謂如有用▣者。吾其爲東周意耶。失子答沈僴吾其爲東周而其如周何之。問曰。這▣處難說只看挨到臨峕事勢如何。若使天。命人心。有箇響合▣▣。自不由聖人了。使周家修其禮物。作賓于王家。豈不賢於赧王之自獻其邑而滅亡乎。此亦一意也。逮乎戰國。天下不復知有周室。人心已離。天命已改。孟子之游事齊梁。勉行王道。乃其宜也。

六月二十九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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蓋君臣以義合。道不合而義絶。則可仕於他邦。豈有二君之嫌乎。所謂事二君者。義未絶而以利之他國者也。孔子歷聘七十二君。孟子游事齊梁。皆以道不合而去也。有何不可焉。禮有爲舊君。而有老而致仕者。有廢疾而致仕者。有待放未去者。有待放已去者。雜記曰。違諸侯之大夫。違大夫之諸侯。檀弓。曰仕而未有祿者違。而君薨弗爲服。子思曰。古之君子。進人以禮。退人以禮。故有舊君反服之禮也。今之君子進人若將加諸膝。退人若將墜諸淵。毋爲戎首。不亦善乎。又何反服之禮之有。玩此數說而擬議聖賢之已事。則古之仕者。義絶而仕於他邦。蓋其常例也。但其勢有不可去者。危邦之卿也。貴戚之卿也。若孔孟未嘗爲危邦貴戚之卿也。而況其仕。行其義也。其爲道。無可無不可。而其於世也。無不可爲之時者乎。然此皆以封建而論之。若其郡縣之世。則雖違而更無可之矣。

論風敎己卯七月初十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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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之於物以風而鼓之。猶聖人之於民。以德而振之。風鼓之而物成。德振之而民化。物因風而有聲。民感德而有言。天地恒古。聖誰斯今。

胎敎己卯九月初四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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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之成形。必以氣而當其成形之初。所感之氣正。則形容才識。亦與之正。故爲母之道當其姙子。凡耳目口鼻之感。無不以正。此列女傳胎敎之意也。蓋胎中所凝者。眞元之氣身外所感者。外氣也。眞元與外氣。通透一身。本無表裏之隔。胎敎之訓。不亦宜乎。

顔子之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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顔子理與心契。自有無形之樂。不可以事物形容其樂也。

論順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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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莫大於天命。而父命君命次之。蓋人之爲名。以其稟天賦之性。而循性分之固有也。夫仁義禮智。萬善之根柢。百行之樞紐。而仁之惻隱。義之羞惡。禮之辭讓。智之是非。各得其當而無一毫之不盡。則全天賦而奉天命矣。以之事父則爲孝之至。以之事君則爲忠之至。以至處事接物。無不泛應曲當矣。故古之學者。所以必先以明明德爲務。仕進行道。乃其後一節事也。世之學者。不順天命而所行。皆悖於義謀於利矣。何足與議於事君父哉。

論俗尙庚辰六月初五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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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有四時。春夏秋冬。氣各不同。故古今歷代時尙不同。如上古之淳朴。唐虞之遜讓。夏之尙忠。商之尙質。周之尙文。春秋之智力。戰國之游說。秦之慘刻。漢之名節。魏晉之曠蕩。隋唐之辭章。是皆習尙有然也。尙有是非。循是違非。君子之道。故孔子之徒。無道桓文之事。而孟子勸齊梁行王道也。曰不隨四時之氣可乎。曰處時之方雖異。而其心則一也。隨所處而異其心者。凡陋不足道也。噫。不隨非尙者。其可得見乎。

論初學用功地頭辛巳六月初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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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學用功下手之地。在居敬讀書。而緊鞭約身心。令歸此天理中來而已。夫居敬則心存。讀書則理明而心存則察理必精理明則存心益力。實非二事。而緊鞭約則行在其中矣。然其所謂存心者。非但於靜時收斂。不容一物而已。亦如視聽言動。遇事接物。講學讀書。每每着精神照管。不隨物流放之類皆是也。是其心存則可以制外。而制乎外。亦所以存其心也。孟子所謂學問之道無他。求其放心而已矣。朱子所謂如灑掃應對學問思辨。皆所以求放心者也。又所謂凡日用間。涵泳本原。酧酢事變。以至講說辨論。考究尋繹。一動一靜。無非存心養性。變化氣。質之實事者然也。故小學之敎。專在事爲。而其心自養得己好了。到得大學。窮其理熟其事。而身心內外。益交修交正矣。或曰。大學之敎。亦爲學者之事。而誠意正心。以及其身。子之言。又似反以檢身。爲存心之要。無乃失先後之序而誤學者趨向之方乎。曰。大學之敎以誠中形外者。爲主而言。然其所論誠正。不以虛靜靈妙。又必以格物而後接物爲言則制養之義。亦未嘗不在其中矣。此所論。以制外養中者。爲主而言。然其所謂制之養之者。莫非心之所爲。而誠形之功。實由此而益進步矣。亦未始有異焉者。且其誠中者。必能制外。制外者。又能誠其中。而誠中之實。非因小學涵養之力。無以得制外之要。非因大學格致之功。無以明。是則言雖有彼此。而意實相涵也。況所謂操則存者。謂操視聽言動而心便存云爾。猶書所謂以禮制心之謂也。答河叔京書。朱子之意蓋如此非愚創端之言也。但其性之之聖。成德之君子。則不須制外。而自不踰於規矩。其若未及乎此。則豈可舍此徑約哉。夫頭容不直須直。足容不重。須重之類。以至形之觸於目。必察其可視與勿而可則視。聲之及於耳。必察其可聽與勿而可則聽。言發於口。必思其可出與勿而可則出。事物感於身心。必思其可動與勿而可則動。與夫學而問思而辨切而磋琢而磨。此甚麽樣細膩底工夫。而其心緊約在此。而自不容外馳。所謂收斂操存者。不過如此。此所以中自養德自基。而理可明聖可學者也。夫神明不測。無迹捉摸者。心也。若必以是爲淺近支離。而欲懸空默守。以致涵養之實。則吾心之全體。常得其半於空寂無爲之地。失其半於流行運用之際。而其所得之半。亦如乘虛接渺之怳惚難據。而釋老所謂禪定覓心。以無爲用者也。終無可得之理。故聖門敎人。必以眼前修爲者。便着實做將去。其曰其言也認。其曰居處恭執事敬與人忠。其曰出門如見大賓。使民如承大祭。其曰非禮勿視聽言動者。皆求仁之方也。夫仁者。天地生物之心。而人得以爲心之德者也。無有形狀方所之可尋。雖以恭默淵沖。淸凈完養爲敎。似亦可矣。其必如此云者。蓋謂吾身之修爲中禮。則天理便在其中耳。至若曾子之言所貴。必以容貌。孟子之論養氣。必以集義。程子之言敬。必以衣冠瞻視。爲下手之地。朱子之論存心。必以視聽言動。爲用功之先。古之聖賢。何嘗以沒巴鼻之敎。爲指引後學之方乎。若以假外徒餙爲貨。以媒其聲價者。已矣。固不足道也。其所謂爲己之學者。顧亦憚煩於自將以禮。墮肢體海翁墮恐惰字之錯披衣冠。而欲人無已疑曰。心苟誠矣。身不必拘檢。何其有乖於聖賢之敎。一至於此耶。夫身者。主於。心者也。其動靜云爲。皆心之使也。安有箕踞而心不慢者。安有心肅而容不敬者乎。其實身不檢者心亦不敬者也又有一種所見依阿循中以取容悅爲高致者。此所謂隨俗同流而揣摩精巧者也。何足與論其學哉。曰。制外之實。固如此也。若一向區區於事爲之末。而無復有沈潛純一之意。則其流必至於徇外爲人。而於涵養本原之功。大有欠却。用子之學而率後進之徒。則無乃太勞攘乎。曰。用是而積功。則威儀氣像。雍容謙遜。無怠惰悖慢之尙。應接事物。思量鄭重。無踈曠脫略之習。而內之所存。亦與之誠篤忠慤矣。若以制外爲事爲之末。而不屑點掇任其暴用。則正象山所謂目能視。耳能聽。鼻能知臭。口能知味。心能思。手足能運用。如何更甚存誠持敬者也。亦所謂脫略文字。直趨本根者也。其與孔孟程朱之設敎。大相牴牾。必使學者。淪陷於釋老之見。吾不信其然也。且夫天之生此人也。賦之以許多道理。近以身心。以至三綱五常三百三千之道。遠而天地。以至陰陽五行萬事萬物之理。無不管攝於吾人一心之中其所以範圍大化之流行。以財成輔相者。非人而何。所謂人者。天地之心也。所謂人便是妙於天地者。皆謂此也。今以渺然之身。參立兩間而爲三。則其責任之重且大。爲如何哉。然其所以能奉天修職者。唯此一心也。而此心存。則身以修而天職無不修矣。此心不存。則身亦隨而亡。何暇言天職之修哉。夫心之爲物。其體則寂然不動而萬理燦然於其中。其用則感而遂通而本體流行於其間。而出入無時。莫知其鄕。故存之之道。當其無事之時。則凝然肅然。恐一物之或容。恐一息之或昏。以求寂然。當其應物之際。則察之審之。恐一毫之或忽。恐一事之或放。以求感通。而至於積久。則心之體用本末。無不存矣。以之治內則內無不正。以之治外則外無不順。不違天命而能盡其職之本。其亦在此。然其心本非形迹底物事。若凡言操存。則恐學者茫然怳然。莫知其下手之地。終歸於空寂故古之爲敎者。無不以實做底事言之。如向所論居處恭執事敬之類。謂專做着此事。則此心自無放逸而自不容不存也。且如做一事。欲緊着當理。則心便主一。胡亂放做。則心便二三。此其所以體驗存不存之實事。故愚於論初學用功之地。以其制養爲主而言者。將使學者。有所據着。以涵養德性而爲致知力行之本領。以之奉天命修天職而不爲有體無用之歸。且使尊陸氏者。有所省悟也。操之約而功之博。眞學聖之路徑。子反以爲勞攘。不亦誤乎。所謂尊陸氏者。如何。曰。象山之見。雖是禪。自以爲心無意見。可謂之學。故一切忿欲利害之私。猶自克治。後之祖述者。其外則一向懶廢。其心則繳繞利害。而徒慕其言論風旨。反爲象山之罪人。甚可笑也。故愚之所論。以制外養中。爲後學之模範也。曰子之所論。誠如是也。則其曰寂然不動。其曰戒愼不覩。恐懼不聞。其曰存心養性云者。皆爲無用之贅言者乎曰。此是成德者之事。非初學所能遽及者也。然亦不可自以爲初學而不用功也。蓋寂然不動者。本爲易體而言。在人則事已應而物未接之時。當亭當靜虛而無有胡亂流注之謂也。戒愼恐惧云者。雖於無事之時。亦當惺然不昧而不可有所偏着之謂也。皆非謂力絶事物而徒守空寂之謂也。若其存心養性云者。則非但靜專於無事之時。亦謂當應接事物之際。心不逐物而養其本然之體云爾。故朱子之說曰。存心者。氣不逐物而當守其至正也。養性者。事必循理而不害其本然也。於此可以見又非懸空硬把捉之敎明矣。曰。顔子四勿之功。非初學所敢遽到也。子引而擬之。如之何其可也。曰。顔子之知而便行。固初學之所難能也。以之爲準的而勉强。有所期望。則豈但顔子而已也。雖其天縱大聖。似不可幾及。亦可願欲也。有何不可。在學者能勉之而已大抵今之學者。苟安於功利之近效。而無擔當遠大之志。故將第一等事。以爲己不敢當做。而讓與別人。自擇其便易最下者。以爲無矯拂獨異之病。而正合乎時俗之中。故其爲學。未見其卓然有。壁立萬仞。以求至乎聖賢地位之氣象。而多見其靡然有依違苟且。期必得乎時俗所尙之意態。而卒未免爲趨避之歸。深可惜也。嗚呼。世遠人亡。經殘敎弛。無其學而無其人。何足多怪。噫。吾晩學。其亦戒之哉。

聖賢設敎不同辛巳六月十五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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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子之敎人。只是眼下着實可做底物事。如居處恭執事敬與人忠之類。無非實事孟子則曰求放心。曰存心養性云者。皆無形迹可下手底工夫。此雖以其似是亂眞之端蜂起。而懼此心之理。有所不明。爲憂而言。然此亦所謂才高無可依據處。而朱子所謂是他自知得。餘人未有入頭處。所以不及孔子處也者也。

大道之要辛巳六月二十九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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竊惟道者天地人物。貫古貫今所當共由之理。而無一物之或遺。無一息之或離者也。天由是而爲天地由是而爲地。人由是而爲人。物由是而爲物。在天地未判之前。則沖漠無朕而萬象森然已具。所謂太極含動靜之機也。天地已判之後。則陰陽動靜而實理流行。所謂萬物各具一太極也。以其人物未稟受而言。則一陰一陽之謂道。人物已稟受而言。則率性之謂道。字宙之間。徹始徹終。惟此道而已。故元亨利貞之理。流而運行。爲春夏秋冬之生長收藏。自天開以至于今。未嘗有一日之或差。而萬事萬物。無非與道爲體者也。仁義禮智之理。感而隨應。爲惻隱羞惡辭讓是非之四端。自聖人以至象人。未嘗有一人之或無。而三百三千。亦無非與之爲道者也。此所以爲道之至大而無外。至小而無內者也。然天地無心而化成。非假思慮而萬物自不能不生成也。若人則有氣稟物欲之所累。故自非生知安行之資。則必修爲而後有得。然其所由以修爲之方。象人瞢然莫知其如何。是以。聖賢因其自然之理而品節以敎之。六經四子之所載。無非是也。其曰精一執中敬直義方。其曰思無邪毋不敬。其曰克己復禮存心養性。其曰格致誠正修之類。皆其求道之切要者。譬猶千徑萬路。皆由之以達帝都者也。然子思之所謂智仁勇三者。乃憂道學之失其傳而開後學入道之門路也。其言明切簡易。無智愚可用功。誠千載體道之大方也。愚請得以明之。夫智所以知此道。仁所以行此道。勇所以守此道者也。別是非而判天理人欲之分。不使有一毫之雜。誠好惡而篤爲善去惡之力。不使有一息之間。而知之又知。行之又行。果決敢進。不爲己私所搖奪者。此智仁勇之實德也。無是實德。則所知者。或是而以爲非。或非而以爲是。無由眞見其體。而終歸於惑。所行者。當好而以爲惡。當惡而以爲好。無由實踐其體。而終歸於妄。其固守者非所當守。力去者非所當去。而懦由此生。蓋德未已得而道不可行者如此。是以。君子之學。必有是實德而後。乃可以言行此道。然其實德非空言所能遽得者也。所由以實有諸已者。惟心之貞。而心之貞則敬也。敬者。存主而不放逸之謂也。放逸則欲致知而昧是非。欲力行而亂好惡。欲果決而失取舍。唯存主則精察事物而見道明。實定善惡而進道篤。果確知行而不爲物搖。此可以見三德爲體道之大要。而一敬爲三德之骨子也。唯此一服藥。人人皆可服。洗滌心腸。以去其昏愚之疾。補益精神。以開其聰明之德。而有國家者爲尤切。其可忽乎。夫君人者。首庶物之上而爲四方之表準者也。表正則四方亦正。而宗廟以享。子孫以保。不正則四方亦不正。而宗廟以覆。子孫以絶。此商湯周武之爲君所以汲汲於建中建極者。亦以此也。夫建中于民者。因天錫之勇智。而以義制事。以禮制心而得也。皇建其有極者。受丹書之敬義。而祗順五行敬用五事而得也。皆不外乎由三德一敬。而以行此道之義也。然其道之浩浩。若無所下手。而實管攝乎自家身心。而見於日用彛倫處物應事之間知而行之。則是其道也。且以近取而言之。則日用之間。主於涵養而察其念慮之善惡。審其云爲之是非。篤行其善與是。力絶其非與惡。而不雜不失。以爲行道之本。以之處父子。則知父子之理而各盡其親。以之處若臣則知君臣之道而各盡其義。以之處夫婦處長幼處朋友。無不皆然。推而至於知人物之理而盡人物之性。知天地之道而贊天地之化。則天且不違。況人乎。此其所以建中建極。而朝廷四方。觀瞻風動。感發興起。有以自新其德。而家國天下以治平矣。感休應徵而四時五行以若。山川鬼神以寧。而天地萬物以位育矣。此人君所以用智仁男而行大道之實事也。其有不然。則知不明而用人之際。忠邪雜進。行不篤而好惡之際。善惡竝容。守不確而從違,之際。彼此無定。在我者旣如此。而民從所好。天下之人。將無不如此。則其心含糊冥頑。莫知其彝倫之如何。其所行。惟肆其欲悖其理而人道滅矣。人道滅則天地鬼神。亦不以寧。國家其安能獨存乎。此其所關至大至廣。而非窮而在下者。獨善其身之類也伏願手本。此下缺數字。弟子本。無此二字。

東漢晉宋所尙不同說甲申三月初一日○海翁此題目沒實恐是傳寫之誤也。己丑錄本曰。東漢節義晉宋淸談說今當從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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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漢節義。較以功名。則其高尙。猶可以激頑起懦。晉宋淸談。視之謀利。則其氣岸。亦足以矯情鎭物。其未知從事於聖學。而不循義理之安。張皇意氣之發。以至於亡人之國而不自知其爲非也。則亦無補於世敎也較然矣。蓋節義底人。其心高視天下。而傲睨一世。出乎禮義之規。不屑性命之正。使天下之人。皆有以自是而非人。終至於羣狡竝起。睥睨神器。至於淸談之類。則只是隨波逐流底人。自以爲不要富貴而能忘貧賤。然而這一邊。雖似淸高。那一邊。實未免招權納貨。亦使一時之慕效者。相率而爲驕虛浮誕。卒無以爲振起恢復之策。以成其簒奪之勢。蓋其節義慕巢許。淸談祖莊老。而築底爲獘。至於如此。而源其所始。皆不知有明德新民之學。而獨善於彝倫之外。不究其視聽言動之理。而自逸於檢防之節。是皆衰世之所尙。其得罪於聖賢中和之道。則通萬古而猶必一談。後之爲國者。其可監。而爲學者。亦可戒也。讀朱子之書。因感漫筆焉。朱子語類三十四卷。或云。看來淵明。只是晉宋間人物。曰。不然。晉宋間人物。雖曰尙淸高。然箇箇要官職。這邊一面淸談。那邊一面招權納貨。淵明却眞箇是能不要。此其所以高於晉宋人也。○或引伊川言。晉宋淸談。因東漢節義。一激而至此者曰。公且說節義如何能激而爲淸談。或云節義之禍。在下者不知其所以然。思欲反之。所以一激而變至於此。曰反之固是一談。然亦是東漢崇尙節義之時。便自有這箇意思了。蓋當時節義底人。便有傲睨一世。汚濁朝廷之意。這意思使自有高視天下之心。少間便流入於淸談去。如皇甫規見雁門太守曰。卿在雁門。食雁肉作何味。那時便自有這意思了。少間那節義淸談苦底意思。無人學得。只學得那虛驕之氣。其獘必至於此。○三十三章。朱子曰。這時許多好官。也不是付宦官。也是儒生。只是不得入許多節義之士。固是非其位之所當言。宜足以致禍。○三十九章。朱子曰。後漢名節。至於末年。有貴己賤人之獘。如皇甫規。鄕人見之。却問卿在雁門。食雁羹乎。學此可見積此不已。其勢必至於虛浮入老莊。

嘗謂一本。嘗謂上。有介淸二字。唐虞三代之作人。只明其人倫。而曰五敎九德。曰六德六行。而風化之美。人材之盛。熙熙濟濟。後世所尙。則百家衆枝。而曰申韓。曰黃老。曰節義。曰淸談。而人心之慝。世道之汚。日以益甚。其故何也。妄謂三代以上之學。明其體適其用。通萬古而可行。漢唐以下之習。事其末遺其本。在當時未免有獘。此治亂安危之所以分。學者之所當講究審擇。國家之所當觀省監戒者也。然而無所取正。而心有係疑者有年。及讀朱子語類。有或引伊川之言。晉宋淸談。因東漢節義。一激而至此者。朱子曰。東漢崇尙節義之時。便自有這箇意思了。蓋當時一本。時下有節義二字。底人。便有傲睨一世。汚濁朝廷之意。這意思。便自有高視天下之心。少間流入於淸談又曰。節義之士。固是非其位之所當言。宜足以致禍。又曰後漢名節。至於末年。有貴己賤人之獘。積此不已。其獘必至於虛浮入老莊。又曰建安後中州士夫。只知有曺氏。不知有漢室。至論晉宋人物。則曰雖曰尙淸高。然箇箇要官職。這邊一面淸談。那邊一面招權納貨。某之係疑。渙然若氷釋。心有所悅。因著論東漢節義晉宋淸談之獘。而歎其不知從事乎聖賢之學。循序乎禮義之規。只能排訐朝政。臧否人物。而見事不明。施措失當。以至於身敗功頹。促亡人國。而不自知其爲非也。故因著以爲說。

論涵養之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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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道理流行而言。則由體而行乎用。成德者之事也。以事爲操持而言。則制用而養其體。學者之事也。故涵養一事。在成德者。則重在靜而不必致力於動。所謂主乎靜而涵乎動也。在學者。則重在事而不可專力於靜。故小學之敎。在於灑掃應對。禮樂書數之習。而德性自養。聖門之道。在於視聽言動之功而仁體自立。若以涵養爲專於靜而不事乎事爲。則終未免爲坐禪入定。而亦不得爲涵養。

無題此篇九章。手本亦無題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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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序則世治。禮慝則世亂儒者之禮。豈徒然哉如有用我者。擧而措之矣。甲申十月

陰陽之運。禮樂之制。天與聖人。示人至敎。不循其敎而聽其欲。猶不由正路而由曲徑。謂之最靈。可乎。

學者所學。只是箇窮理循理而已。窮理躬其將循之理。循理。循其已窮之理。窮理則知識高明。故曰效天。循理則踐履着實。故曰法地。

上古人心。簡素質實無僞無欲。不須禮義而自不至於無節。後世人情。漸至於無節。不以禮義。無以防範。此所以禮之作也。雖有悖亂之人。至於行禮之頃。則無不愼節。此足以驗天理之本然矣。

允恭克讓。溫恭允塞。溫良恭儉讓。聖人之盛德。而學者之當學也。少年高科。席勢美官。高才能文。縱欲敗度。古人之不祥。而學者之深戒也。今以當學爲深戒。深戒爲當學。人心世道。誰意挽回。吁可傷也。

天動乎上。地靜乎下。而人則處一動一靜之間。妙一動一靜之。理此其所以參三竝立。任重道遠者也。其道至大。而其要只在敬勝怠義勝欲。蓋敬而義。則內外交相養而能全德性之廣大。怠而欲。則內外交相臧海翁臧恐戕字之誤而梏於形氣之狹小。敬義勝而怠欲消盡以至於中和之致。則可以範化成能而得爲天地之心也。居敬集義之極致。如此其盛大。而其造端。不外乎日用事物。每每着精神照管。處之不失其當然而已。

涵養有二種。未發之前。不可着力。只是惺惺無事之時。常有存主。而聳然提起在這裏。

省察有二種。省察於將發之際者謂謹之於念慮之始萌也。省察於已發之後者。謂審之於言動已見之後也。

義者。處事物得其當然之謂也。協義而定爲典禮者經也。隨時而稱量合義者。權也。丙戌二月所得

心不可有一物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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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者。氣之精爽。宰一身應萬事。而虛明爲體。虛妙爲用者也。藏於中則寂然無朕。感於物則遂通不滯。此所爲鑑空衡中。海翁爲恐當作謂中恐當作平無氣稟物欲之累者然也。海翁然也恐當上下若有一毫意見。礙却廣大之體。則隨事隨應。無非是意見爲之主張也。如必以此爲重則要以彼爲輕。必以彼爲重則要以此爲輕。其日用云爲之際。常失之於偏而每不得其當也。朱子論聽訟曰。如心先有主張乙底意思。便只尋甲底不是。先有主張甲底意思。便只見乙底不是。不若姑置甲乙之說。徐徐觀之。方能辨其曲直。書曰。有言逆于汝心。必求諸道。有言遜于汝志必求諸非道。此萬世正心應物不易之大法也。人若信得及聖賢之明訓。而欲行之於身。其必有道。不過曰敬以直內義以方外。所謂敬者。提省此心。使其存之則虛而無欲。行之則節而不馳者也。所謂義者。照管隨遇。待之各順其理。處之各得其當者也。如此用力。至於積久。則其體用。自有以廓然大公。物來順應。尙何有一物之爲累哉。然而眞知敬義。之所在。而實用力者。唯讀書講明而已。何用他求。終夜不寢。終日不食以思。無益。不如學也。夫子豈欺我哉惟千萬自力。

自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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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謂誠意。進德之基。基成則德著。故常鞭辟自彊。禁止自欺。而稟賦不淑。識見庸陋。物情事勢。因仍苟且之際。未能無厭然之弊。恐終不獲體胖之位。海翁位恐當作效爰作審幾箴。用戒我不肖。箴曰。

人之舜跖。在意誠不誠之有要。在審念頭。譬彼惟幾。若虞省栝。栝之不度。惟患不獲。幾之不善。終陷不測。堅氷積雪。始於陽極。流金礫石。漸自重坤。榮辱之故。禍福之門。世間何事。不由其原。故君子兮。必愼其獨嗟彼不尙。胡爲自慝。惟幾成務。昭示大易。而欲爲舜。審之反復。起脚少差。終累大德。發後追悔。病後之藥。莫如病前。能自惕若。上帝臨汝。其敢或忽。

壬申四月十三日偶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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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中間。物類滿盈。均是理氣。同胞竝生。物得偏塞。惟欲之行。人稟通正。操存克復。衣冠整齊。容貌嚴肅。視聽思義。言動惟則。一物之來。一事之接。審其當否。察其理欲一毫未盡。十分改着。然滯已過。反爲偏私。須是虛應。事去勿追。凝然湛然。如對神明。積久歲月。完養性情。中和境界。聖賢門戶。昔與彼此。今我疆土。勞反於安。苦歸於樂。樂者伊何。孔顔之樂。學者之學。惟此之得。嗚呼小子。勉哉無射。敬或少間。卒同偏塞。

規戒婦女箴庚辰二月初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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婦人之德。坤道之義。厚重塞淵。貞固其志。靜正幽閑。秉執其儀。聲不喧聒。容不嬉戱。笑不見。矧怒不皺眉。言則可驗。動則參知。聽順其夫。無越其思。敬孝舅姑。無怠其誠。敎育子女。義以勝情。命令婢僕。禮以勝狎。內外宗族。親以敦睦。遠近隣里。恤以周急。凡百措爲。思省謹密。能守此道。女中聖哲。

警學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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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人之心。天理之公。其道一出於公。衆人之心。人欲之私。其事或出於私。非其性之不同。而乃其氣之不齊也。善學者。思欲變化其氣質。而復得其本然之性也。欲復其性。而不循天理之公。則其猶索照而反鑑。求其得。不亦難乎。蓋其氣之濁者爲衆人。而學可以淸其濁是以。君子不患其氣之濁。而惟患其學之未至也。學之之道。當如何。惟在於舍己之私而從聖之敎而已。夫聖人之心。著於經。而其爲敎至正至公。爲萬世不易之常典。而無一不本於天理之所當然者。如讀至於入則孝出則悌之云。則試以是思之而我能如是乎。有所未盡。則思所以事親事長之道。當如何而可謂孝悌乎。求之於經傳。講之於師友。而窮其理而明其善。然後因其已明而篤行其實。則孝悌在我而我亦爲孝悌之人矣。讀來讀去。節節如是不已而至於用力之久。則己之私可克。而理之公可復向所謂。聖人之心在我。而我亦爲聖人矣。此所謂變化其氣質而復其本然之性也。若徒誦其言而不深究其理之所在。則書自書我自我。不明夫聖人之心而無望乎克己之私。是則雖曰學者。而其言其行。未免爲常人而卒無可望之理。況纔讀一二卷書。而先以是非聖賢之言爲務者乎。不思其所以變化之道。而反累於侮聖言之罪。甚可惜也。然天理秉彝。終非可殄滅者。自今悔悟而百倍其功。則將不患於人欲之私矣。

聞入謗己。只可責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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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與。戎在彼。而出與興在我不可不愼者。機也。故君子當愼其機之將發。而不怨其人之當怨也。不愼己而怨人。猶不深藏而患盜其可乎哉。蓋常人之情。好議論妄是非於幽獨得肆之地。而人或傳之。而以至於人之怨己。則不歸咎於不愼機。而反歸咎於傳者怨者曰。汝何不見金人之緘而傳之輕乎。汝何不讀聖賢之書而怨之妄乎。以此責人而人不服。孰若以此責己而已無咎乎。人不服則止怨不得而終必陷於不義。己無咎則不止自止而卒同歸於君子矣。責己責人之相去。不亦遠乎。且己不愼機則。傳者怨者。將不勝其象矣焉得人人以止之乎。諸君其亦勉於愼其機乎。古之學者。以誠求道。而事師以誠。故雖束脩之微誠在其中矣。不可不受。

今之學者。往往有以利求學。而事師以利者。雖車馬之重利在其中。不可不擇受。

君子之心。存乎正己。正己所以正人。故欲正其事而已。小人之心。存乎悅人。悅人所以利己。故欲悅其人人而已。

論窮經學聖賢以戒學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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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籍。所以載聖賢之言行。而窮經所以學聖賢之言行也。欲學聖賢而不循經籍之所載者。是猶欲爲方圓而不從規矩之所正也。終無可得之理。未足與於聖賢之論也。蓋人人同得其天之所以與我之理以爲性。則宜若無凡聖之分界。而氣稟之拘。物欲之蔽有淸濁厚薄之不一。而所以有智愚賢不肖之不同也。若任其拘蔽而安於愚不肖。則將失其天理而庶幾於禽獸矣。故聖人有憂之。設小學大學之敎以導之。皆所以明夫愛親敬長隆師親友之道也。後之聖賢。恐其傳之泯滅而無所準則也。於是。摭往聖之言行而垂來學之模範。此經籍所以載聖賢之言行也。今之學者。誦聖賢之書。悅聖賢之道。則一言一行。當守聖賢之敎而勿侵撓於世俗之口。一動一靜。宜遵師友之導而勿乖戾於經籍之載。善勉焉而求至。惡決然而務去。則昏可進於明。柔可進於强。而不歸於愚不肖之歸。而得由於聖賢之由矣。奈何執一己之私見而非聖賢之言行。信衆口之無據而悖師友之導率。昏罔揣度。顚倒是非。以眩惑同類而且自誣乎。用心之不正。行己之不類。不待言辨而無所逃於識者之見矣。願諸君相與講論而篤信聖賢。則異日所進。其可量乎。且諸君試以自思之。孔孟程朱與諸君。孰賢孰否。其不能與孔孟程朱比肩而較賢否。諸君其亦自知之矣。知聖賢之賢而患吾身之不如。則將如何哉。將信聖賢之言與行而已。擬血氣之私。觀聖賢之公。其可得乎哉。

莫論官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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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所以輔仁而非所以求勢也。故但以文會友。而不以位取友也。夫仁者。天之所以與我。而我之所以爲德者也。古之爲學者。事其大夫之賢者。友其士之仁者。將以講明夫天之所以與我之理。而以輔其由己之未盡。而其爲大夫者。亦友其德親其仁。以講其仕優之學。而利於行道也。故相與樂其道忘其勢。而各盡其成己成物之仁智而已。是以。明德明於已新於民。而人倫明於上。敎化行於下。此古之所以朋友之道也。後世聖學不明所謂學者。往往有專以求利爲心。而不以求仁爲志。是以。其取友。但擇其勢位之如何。而不擇其仁賢之如何。雖有德行底人。苟無爵位之勢。則人不以爲尊。而徒貴其人爵。不貴其天爵。故朱子當士大夫來謁。各以坐次推遜不已而曰。吾人年至五十。後莫論官休。其旨微矣。而今世學不講。士大夫一以官爵驕其學者。而爲學者。亦以承奉。諂其士大夫。以援其上而圖其利。無復有輔仁責善之道。尊德樂義之意。嗚呼。仁在於人而不在於位。何其昩於求仁之方。而不務其明德新民之學。一至於甚耶。大丈夫之爲大丈夫。居仁由義而已。何事於諂其士大夫之驕之以位者乎。有所感而爲之說。以爲之戒云。

自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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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昔宋朝。程朱兩夫子躬行仁義。志屈時勢。夫兩夫子。豈不知苟容當世。以避羣侮。然而危行中矩。至於斥以洛黨。指以僞學。濱於死地而不自悔者。以其見道明而信道篤也。蓋身心動靜。本無外內之殊。豈有外損規矩。以容悅於人。而內全理義。以守其正者乎世之全身避患者。有時有此論。其計較利害之心。又有甚於鄕愿者矣。學不明而志不篤。恐惑於邪說眩於流俗。故誌于膓而堅其守云。

自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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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言雖善。不致思而遽言則妄也。所行雖善。不硏幾而遽動則亦妄也。須是思而後言。幾而後動。

閑邪存誠。克己復禮。

學者須是將敬。以直其內。若先有以敬直內之心則亦是私。畢竟不能直內。明道所謂若以敬直內。則便不直矣是也。

權物以秤錘。權事以時義。

聞過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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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人聞過惡。不自意於改攻。而徒惡其人之言。甚者或至於怨怒。使之威劫而不能言。嗚呼生且不能以一手盡蓋天下之耳目。況死而逃其公論乎。惑之甚也。余當以此爲戒。喜聞過而遷善乎。

自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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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不循禮。下無講學。駸駸然已至於窮人欲滅天理。人之所知者。惟私惟利。所爲者。斯悖斯亂。而無復有察義理顧廉恥。是以。朝廷之間。君子道否而小人勢張。庠序之中。正士類客而憸人輩主。得意主張者。如枝如蘖之徒。失志困窮者。如幹如根之類。事勢之危。生民之困。可勝言哉。如此而不已。則國家之喪。殆無日矣。然世方浮沈於酧酢。以濟其所欲。不自覺其非而改其爲。嗚呼吁矣。

論宰相薦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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爲宰相而薦得其人。則是謂積善而必有餘慶。薦其非人。則是謂積惡而必有餘殃。蓋擧正士。以之居官處事。利澤充及於人而福慶歸原於擧主。擧惡人。以之居官處事。恕毒多積於人而殃咎反報於擧主。嗚呼。爲宰相者。雖不自爲惡而實自爲惡。不自爲善而實自爲善。可不愼哉。可不懼哉。

示學者丁丑二月十九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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桀紂貴爲天子。富有四海之內。富貴之極也而人或稱比則無不怨焉顔曾賤爲匹夫。貧而屢空躬耕貧賤之極也。而人有稱此則無不喜焉。乃人心自然之發。非勉強有爲而然也。是知所貴者在於天爵而不在於人爵。居今之世。雖不得自免於擧業。先天爵後人爵。先明德後新民。先成己後成物之意亦不可不念也。

非禮勿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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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禮勿視非合於義理則勿視之也。蓋在彼事物。雖合於義理。而在我非所當視。則亦勿視之云爾非但邪滛不正之事而已也。若但邪滛不正之事。則非顔子亦知其勿視之矣。蓋仁者。心常存於腔子裏之謂也。若非己所當視而視之。則心馳於外而不在腔子裡矣。非存心之道也。以下三勿皆然。萬曆五年丁丑九月旬有四淸朝。偶坐于窓間。遠望人之有事。忽覺此心之外馳而不在軀殼。因書以自警。

與羅大之德峻丁丑閏八月二十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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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聲氣相求之說。海翁說恐與悅通作千里相思之別。日月向深。懷仰益篤。秋來幸奉手翰。遠審侍省吉慶。動息順適。少慰馳戀之懷。某碌碌依舊。誠無所表。只以一言敢致左右。伏惟垂察。幸甚幸甚。夫人之所以爲學之義。只欲全其天與我之理而已。與我之理。合下完具。但以氣稟物欲之所使。而或不能自全耳。是以。學者之學。讀聖人之書。效聖人之爲。則可以變化其氣質。消磨其物欲而天理之全。亦復在我矣。其效聖人之道。則凡遇事物。欲視而思聖人非禮勿視之訓。察其禮與非禮而視勿之欲聽而思聖人非禮勿聽之訓。察其禮與非禮而聽勿之。至於言動施措之際。莫不皆然。則當時夫子之訓。爲今日面命之受。而我之克復。自不愧於顔子之爲矣。然克復之本。在於明善。明善之功。在於格致。其要只在從事於敬而讀聖賢之書而已。若泛然讀之而不實切己之功。則非所謂學者之學也。

論或人以不仕爲學獘冒進爲救世丁丑十一月望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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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儒者之學。所以必先明德而後新民。先成己而後成物者。以其無體則無用可行。無本則無末可施也。世或有不務在己之德而先有心於憂世者。是猶已溺而拯人。北轅而適越。其不爲同陷於不義而莫之救者鮮矣。蓋竝生於宇宙之間者。同受天地之理氣。以有是形而有是心也。則視彼人物之不得其生而不遂其性者。豈不惻然有感於中而思所以救之之術乎。然其在我之德不明。則昧其所救之道而反害其生。故君子之學。必先窮物我之理而知天理人欲之所在以盡此心之量。又能勉克復之事而誠好善惡惡之當然。以明在我之德。以爲仁民濟物之田地根本。而待時量可。擧而措之。則非但一国。至於擧天下之物。無不浹洽於吾之仁愛。而有所感發興起而自不能已者矣。此所謂明德新民之學也。若夫世之所謂學者。則其於致知力行之功。一未有得。惟汲汲於仕進。以爲行道救世爲心。而其實無可見之效。蓋其心不明乎義理而時執偏見。以爲自智而愚人。其行不免於己私而或餙過計。以爲此是而彼非。此所以顚倒事勢。違忤物情。以至於幷與其有德者而共見慍於羣小。遂致誤人之事壞人之國。是乃所謂止燎而縱風。以速其焚。惡瀾而推波。以益其湯。其爲求益反害。孰有甚於此哉。與其登顯仕而學未成。曷若窮林下而心日開。我當以此深戒而勿爲此言之食。幸甚。

與宋以仁濟民丁丑十一月初九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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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儒者事業。其效之極。至於位天地育萬物。其功之積。實不外乎一心。心者。虛靈洞澈。寂而具理。感而應事者也。若不明此心而先有意於利澤。則事至物來。不知其孰爲天理孰爲人欲。而應不得其當。事過物去。亦不知其何爲而戒愼。何爲而恐懼。而俱不得其全。駸駸然終至於化物窮欲而失其本心者多矣。奚望其利澤之及人乎。是以。聖人敎人。皆以格致誠正。爲萬事之機本。海翁機恐基字之誤而以徇外務末。爲一心之病痛。後之學聖賢者。宜有戒而有勉也。世之所謂學者。不積其功而求極其效。不實其本而求茂其末。是何所見耶。高明之見識雖徹而功程課序。未免有疏脫之獘。愚竊惑焉而思之。則高明之意。以爲事業可建而學問不必强。聖賢可做而規矩不必守。是皆志節功名之士所苟爲。非吾儒之所當勉也。爲高明計。莫若讀聖賢之書窮事物之理。以知其本末先後之序。而孜孜以勉。循循以進。則在我之德崇。而有命之業。其必有所施之日矣。不幸而未得所施。自不愧於俯仰惟當樂天而聽命爾。何必區區於小小施爲而忘其大本也哉。固知此爲無益之空言。而相愛之久。不敢不一試焉。惟高明。幸垂察焉。

示學者丁丑十二月二十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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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者之急務。惟在格致。若知識不明。則所事雖善。而其歸也未免有獘。如好賢雖是好事。擇之不明。則或以不賢爲賢。而其獘至於使人亦誤知推尊。而慕而效之者。皆爲不賢之賢矣天下之事無不類此。故君子之學。大居敬而貴窮理也。要在存得此心。不爲事物引將去。窮格物理。以辨是非而已。

與羅君有之德潤書戊寅元月初六日○有之後改字誠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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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後三奉問書。意懇辭切。似有深於朝夕亟見之日。是知賢侍毅貞立之操。不以遠近從違而有所變易也。嘆慰十分。示諭讀論語。其必有心悟默識。自樂於胸中而得效於身上。不勝健羡之至。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遠章。切須深究玩味。將來以爲己任。立定脚跟做將去。以慰千里衰桁之望。賢侍之天資。固知其不患於做毅。而於做弘處。大段着力。方得。大抵論語之書。其聖賢問答幾千萬言。而求其直指。則不過曰存心。存心之熟。則仁在其中。蓋存心者。存得此心於所當存之地而不爲他物引將去之謂也。如讀學而時習。如何而可以爲學。如何而可以時習。如此推究。自然心不暇他念。又讀克己復禮。如何而可以克己。如何而可以復禮。又窮極其已是甚底。禮是甚底。反求諸自家身心上。所行所存。是已歟禮歟。如或未至。則盡力克將去以求合乎天理。若此之功。雖非一朝一夕之見效。循循勉勉。積至歲月。自然變化氣質。從吾心之所欲。莫非天理。豈不大快活乎。參三天地。唯此爲大丈夫。賢須勉之。鄙人平生之志。亦不在他。而稟固難化。至於衰朽。嗚呼惜哉。所可望者。唯如賢侍之剛毅。千萬努力。花川正天稟可愛。其志操。亦不俗。可與有爲者也。賢侍時有引接可勸則勸之如何。與人爲善。亦君子之所當勉也。

與羅得恭書戊寅正月初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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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牛馬相風之地。懷雲樹相戀之情。人事遷乖。可勝惜哉。或慮往來之言。間我同志之樂乎。賢固嘗知富貴功名之在天。而非人力所能致也。仁義禮智之在我而求必得之也。何前後計慮之不同若此耶。愚謂熟讀四書六經。細論精辨。沈潛玩味。實得於吾心而見效於身上。則動靜不悖於義理。德行無愧於聖賢。功名可取則取。事業可措則措。行藏去就。隨時取宜。而吾心之快活。與天地同流行。言孝則孝莫大焉。言澤則澤莫厚焉。與其區區屑屑於記誦詞章之末。欲速世俗之孝。而終不得在天之富貴。遂與草木同腐者。相去豈不遠哉。雖使得之。聖賢所不取也。惟千萬思之。

致知屬乾陽。力行屬坤陰說。朱子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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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有流動明豁騰揚高元底意思。猶乾之動而健也。行有沈靜厚重謙抑卑遜底意思。猶坤之靜而順也。故務知而不務行者。其言通博而有尙氣傲人。好高務勝之獘。無謙退自守之實。務行而不務知者。其言質殼而有抑節貶已。過恭甘下之態。無立作自進之氣。是皆自滯於一偏而殊未知兼體乾坤之健順也須是以此自警。講明以致知。篤信以力行。如車兩輪之行。如鳥兩翼之飛。使不至於一偏之歸。以全其陰陽健順之德。則所謂成位乎其中。其亦庶幾。千萬自力。萬曆己卯季秋初七。鐵城後學鄭介淸。謾筆以自警。

乙亥二月。書以示願入約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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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之降衷。本無凡聖之別。人之循性。豈獨判夫古今。但以世遠人亡。風移化衰。而養不以正。敎不以道。人之所知。惟利惟名俗之所尙。是富是貴。其有志於居敬進德。行義修業。以復乎天之與我之性。則未嘗見其有一人焉。嗚呼痛哉。繼自以往。創悔前日之迷塗。惕復天賦之性命。切莫若小學四書之條理明備。而統攝各私之心。終歸克一之德。又莫若增損鄕約之周詳簡易。爲吾黨者更須讀小學四子。以爲田地根本。而行鄕約以培之。無爲外誘之所搖奪。千萬幸甚。

若無田地根本。而徒欲區區於鄕約之勸戒。則責聾盲以審聲色舍稱錘而權輕重。其不爲執私見而較是非。以致分背者鮮矣。

自戒庚辰元月初五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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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理貴而尊。人欲賤而卑。故循天理者。匹夫之賤萬乘不得而賤之。從人欲者。萬乘之尊。匹夫不以爲尊。是知所貴者不在爵祿而在天理。所賤者不在孤窮而在人欲。且以已驗證之。則桀紂萬乘天子。富貴之極也。而引而比之。則雖甚寒賤者。無不怒而怨,之。顔,曾一介匹夫。貧賤之極也。而引而勉之。則雖極豪富者。無不喜而慕之。至若僕隸之類。少循天理者。人必推而尊之。榮顯之中。縱行人欲者。人必賤而下之。是皆眼底所見之實驗而無差者。其在學者。可不戒哉。

與羅州通判書庚辰六月二十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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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之所命於人而人之所受於天者心。具仁義禮智之性而情順萬事也海翁恐有闕文誤字不循其命而徇人欲悖天理者。醉夢生死。行走屍肉。其能爲人世之有無乎。故君子之所謂學。究聖賢之言。知天命之所在。行聖賢之行。循所受之天命。道積爲富。不以財爲富。德盛爲貴。不以位爲貴。得仁爲榮。軒冕非榮。苟利爲辱。困厄非辱。故常泰然於得失。不以死生憂樂。動其心也。蓋人者。天地之心。五行之端也。而其可不思其所以然。而以實參三之責乎。

示學者辛巳六月二十四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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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者。氣之精爽。氣有淸濁。故心亦有昏明。而耳目口鼻四肢。亦與之有昏明敏鈍之不同。象人有任其胡亂。亦有不欲胡亂。而皆莫知其變化之道。感便信心應。聲便信耳聽。色便信目視。話便信口說。臭便信鼻嗅。手便信觸執。足便信步行。其爲所行。有違於禽獸者不遠。可衰也哉。若學者則讀聖賢之書。循聖賢範圍之敎。以變化其氣質。乃其責也。如讀明德。便定定着明明德。如讀學而時習。便定定着學而時習。如讀仁義而已矣。便定定着仁義。如讀率性之謂道。便定定着率性。如讀毋不敬。如讀思無邪。如讀九容四勿之類。莫不皆然。則昏者明。鈍者敏。剛濟柔。柔濟剛。身心內外。自不容不中規矩。此所以循範圍而化氣質之方也。若買櫝遝珠之學。自欺以欺人。深可戒也。

示學者辛巳六月二十五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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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者須先除去利害之私。若其利害橫在肚裡。則外面一功所爲。甚無非是爲人。雖得一餉欺人。以濟其欲。終不可以欺天。以保可懼也。如王莽之謙恭遜抑。陸棠之凝莊容貌。皆敗露於其身。當時。而亦遺臭於萬世。雖衆人且鑑戒。豈學者之效慕者乎。

論成敗丙戌三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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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之事。未有致一而不成。亦未有二三而不敗者。故天地理一而萬物生成。聖人德一而天下化成。是以。一身主一則百體從令。一家一心則九族親睦。一國一心則百姓昭明。天下一心則四夷來王。若二三則生物不遂。人心携貳而家不家国不国。天地亦無以爲天地矣。故天地之生物。物與无妄。而聖人之設敎。欲使人人皆得其无妄之實理。而六經四子之所載。無非是道也。學者其可不盡心於主一之功乎。

論擧子學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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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之爲擧子業。無一人讀聖賢書。據吾所見而爲文者。惟餙詞說工綴緝。以希悅於執事之目。蓋其心術已壞。知見已誤。而其計獲謀利之心。實無以異於盛濃裝。海翁裝恐粧字之誤以求媚於市門遊冶之女也。及爲選第。則所務者。惟計資考遷而已。間有仕優之學者。幸一二。而其外渾是前日壞心術誤知見。其於任官受職。雖欲效忠盡誠。適足以害其事。又其下者。則蠢然無識。日以假公濟私爲計。民如何不怨。災如何不降。国如何不危。而上之人。亦何所憑藉以爲安乎。愚謂學校之政。須如程子之修。擧子之養。須如朱子之議乃可以移風易俗而善爲國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