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語八 國語卷第十五
晉語九
作者:左丘明 春秋
鄭語

叔向論三姦同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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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景伯如楚,景伯,晉理官士彌牟。如楚,聘也。叔魚為贊理。叔魚,羊舌鮒。贊,佐也。景伯如楚,故叔魚攝其官也。《傳》曰:「叔魚攝理。」邢侯與雍子爭田,二子皆晉大夫。邢侯,楚申公巫臣之子,巫臣奔晉,晉與之邢。雍子,故楚大夫,奔晉,晉與之鄐。爭鄐田之疆界也。雍子納其女於叔魚以求直。不直,故納直女。《傳》曰:「罪在雍子。」及斷獄之日,叔魚抑邢侯,斷,決也。抑,枉也。邢侯殺叔魚與雍子於朝。韓宣子患之,叔向曰:「三姦同罪,請殺其生者而戮其死者。」陳尸為戮。宣子曰:「若何?」對曰:「鮒也鬻獄,鬻,賣也。雍子賈之以其子,邢侯非其官也而干之。官,司寇。干,犯也。夫以回鬻國之中,回,邪也。中,平也。與絕親以買直,與非司寇而擅殺,其罪一也。」邢侯聞之,逃。遂施邢侯氏,施,劾捕也。而尸叔魚與雍子於市。死時在朝,故尸於市。在魯昭十四年。

中行穆子帥師伐狄圍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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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行穆子帥師伐狄,圍鼓。穆子,晉卿,中行偃之子荀吳中行伯也。狄,鮮虞也。鼓,白狄別邑。事在魯昭十五年。鼓人或請以城叛,穆子不受,軍吏曰:「可無勞師而得城,子何不為?」穆子曰:「非事君之禮也。夫以城來者,必將求利於我。利,爵賞也。夫守而二心,姦之大者也;賞善罰姦,國之憲法也。許而弗予,失吾信也;若其予之,賞大姦也。姦而盈祿,善將若何?盈,滿也。且夫狄之憾者以城來盈願,憾,恨也。晉豈其無?豈無恨者。是我以鼓教吾邊鄙貳也。貳,二心也。夫事君者,量力而進,進,取也。不能則退,不以安賈貳。」賈,市也。安,謂不勞師而得鼓。令軍吏呼城,儆將攻之,未傅而鼓降。傅,著也。中行伯既克鼓,以鼓子苑支來。苑支,鼓子鳶鞮也。穆子既克鼓,以鳶鞮歸,既獻而反之。其後,又叛。魯昭二十二年,荀吳襲鼓,滅之,以鳶鞮歸,使涉佗守之。令鼓人各復其所,非僚勿從。僚,官也。

鼓子之臣曰夙沙釐,以其孥行,釐將妻子從鼓子也。軍吏執之,辭曰:「我君是事,非事土也。名曰君臣,豈曰土臣?今君實遷,遷,徙也。臣何賴於鼓?」賴,利也。穆子召之,曰:「鼓有君矣,君,謂涉佗。爾心案:「心」,公序本作「止」。事君,吾定而祿爵。」定,安也。而,女也。對曰:「臣委質於狄之鼓,未委質於晉之鼓也。質,贄也。士贄以雉,委贄而退。臣聞之:委質為臣,無有二心。委質而策死,古之法也。言委贄於君,書名於冊,示必死也。君有烈名,臣無叛質。烈,明也。敢即私利以煩司寇而亂舊法,其若不虞何!」即,就也。虞,度也。若就私利,是謂叛君。叛君有罪,故煩司寇。舊法,冊死之法。若臣皆如是,是將有不意度而至之患者,晉其如之何也。穆子歎而謂其左右曰:「吾何德之務而有是臣也?」吾當修務何德,而得若此之臣乎?乃使行。既獻,既獻功也。言於公,言釐之賢於公。公,傾公,昭公之子去疾也。與鼓子田於河陰,河陰,晉河南之田,使君而田也。使夙沙釐相之。

范獻子戒人不可以不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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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獻子聘於魯,獻子,范宣子之子士鞅。聘在魯昭二十一年。問具山、敖山,魯人以其鄉對。言其鄉之山也。獻子曰:「不為具、敖乎?」對曰:「先君獻、武之諱也。」獻,伯禽之曾孫、微公之子獻公具。武,獻公之庶子武公敖。獻子歸,遍戒其所知曰:「人不可以不學。吾適魯而名其二諱,為笑焉,唯不學也。言學則必知諱,不見笑也。禮,入境而問禁,入門而問諱。人之有學也,猶木之有枝葉也。木有枝葉,猶庇廕人,而況君子之學乎?」

董叔欲為繫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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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叔將娶於范氏,董叔,晉大夫。范氏,范宣子之女。叔向曰:「范氏富,盍已乎!」言富必驕,驕必陵人。已,止也。曰:「欲為繫援焉。」欲自繫綴,以為援助。他日,董祁愬於范獻子祁,董叔之妻、獻子之姝,范姓祁名也。 案:「范姓祁名也」,札記:「此當讀『范姓祁』三字為句,『名也』二字,淺人添之耳。」曰:「不吾敬也。」獻子執而紡於庭之槐,紡,懸也。叔向過之,曰:「子盍為我請乎?」叔向曰:「求繫,既繫矣;求援,既援矣。欲而得之,又何請焉?」

趙簡子欲有鬥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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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簡子曰:「魯孟獻子有鬥臣五人。我無一,何也?」簡子,晉卿,趙文子之孫、景子之子趙鞅志父。孟獻子,魯大夫仲孫蔑。鬥臣,捍難之士。叔向曰:「子不欲也。若欲之,肸也待交捽可也。」此言欲勇則勇士至。

閻沒叔寬諫魏獻子無受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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梗陽人有獄,將不勝,梗陽,魏氏之邑。獄,訟也。請納賂於魏獻子,獻子將許之。獻子,晉正卿,魏戊之父魏舒也。《傳》曰:「梗陽人有獄,魏戊不能斷,以獄上其大宗,賂以女樂,獻子將受之。」或云:「大宗,即舒也。」昭謂:大宗,訟者之大宗也,為訟者納賂。閻沒謂叔寬曰:「與子諫乎!閻沒,閻明;叔寬,女齊之子叔褒:皆晉大夫。《傳》曰:「魏戊使二子諫。」吾主以不賄聞於諸侯,主,獻子。不賄,不貪財。今以梗陽之賄殃之,不可。」殃,猶病也。二人朝,而不退。獻子將食,問誰於庭,曰:「閻明、叔褒在。」召之,使佐食。佐,猶勸也。比已食,三歎。既飽,獻子問焉,曰:「人有言曰:唯食可以忘憂。吾子一食之閒而三歎,何也?」同辭對曰:「吾小人也,貪。饋之始至,懼其不足,故歎。中食而自咎也,曰:豈主之食而有不足?是以再歎。主之既已食,願以小人之腹,為君子之心,屬饜而已,是以三歎。」屬,適也。饜,飽也。已,止也。適小飽足,則自節止也。獻子曰:「善。」乃辭梗陽人。善,二子善諭而不逆,獻子能覺改也。

董安于辭趙簡子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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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邑之役,董安于多。下邑,晉邑。董安于,趙簡子家臣。多,多功也。周禮曰:「戰功曰多。」魯定十三年,簡子殺邯鄲大夫趙午,午之子稷以邯鄲叛。午,荀寅之甥也。荀寅,范吉射之姻也。二人作亂,攻趙氏之宮。簡子奔晉陽,晉人圍之,時安于力戰有功。趙簡子賞之,辭,辭,不受也。固賞之,對曰:「方臣之少也,進秉筆,贊為名命,稱於前世,立義於諸侯,言見稱譽於前世,諸侯以為義。而主弗志。志,識也。及臣之壯也,耆其股肱以從司馬,耆,致也。司馬,掌兵。苛慝不產。及臣之長也,端委韠帶以隨宰人,民無二心。端,玄端也。委,委貌也。韠,韋蔽膝也。帶,大帶也。宰人,宰官也。今臣一旦為狂疾,而曰『必賞女』,言戰鬥為凶事,猶人有狂易之疾相殺傷也。與余案:「與余」二字公序本作「是」字。以狂疾賞也,不如亡!」趨而出,乃釋之。

趙簡子以晉陽為保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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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簡子使尹鐸為晉陽。尹鐸,簡子家臣。晉陽,趙氏邑。為,治也。請曰:「以為繭絲乎?抑為保鄣乎?」繭絲,賦稅。保鄣,蔽捍也。小城曰保。禮記曰:「遇入保者。」簡子曰:「保鄣哉!」尹鐸損其戶數。損其戶,則民優而稅少。簡子誡襄子襄子,簡子之子無恤。曰:「晉國有難,而無以尹鐸為少,無以晉陽為遠,必以為歸。」所謂保鄣。

郵無正諫趙簡子無殺尹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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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簡子使尹鐸為晉陽,曰:「必墮其壘培。墮,壞也。壘,荀寅、士吉射圍趙氏所作壁壘也。吾將往焉,若見壘培,是見寅與吉射也。」壘墼曰培。 案《攷異》卷三:「此四字當在注『壘壁也』之下。」尹鐸往而增之。增高其壘,因以自備。簡子如晉陽,見壘,怒既不墮,又增之,故怒。曰:「必殺鐸也而後入。」大夫辭之,辭,請也。不可,可,肯也。曰:「是昭余讎也。」昭,明也。明我怨讎以辱我。郵無正進,無正,晉大夫郵良伯樂也。曰:「昔先主文子少釁於難,文子,簡子之祖趙武。釁,猶離也。難,謂莊姬之讒,趙氏見討。從姬氏於公宮,姬氏,莊姬,趙朔之妻、文子之母、晉景公之女,淫於趙嬰,嬰之二兄趙同、趙括放之。姬讒同、括,景公殺之,文子從莊姬於公宮。 案《攷異》卷三:「景公」當作「成公」。有孝德以出在公族,為公族大夫。有恭德以升在位,在卿位也。有武德以羞為正卿,正卿,上卿。羞,進也。有溫德以成其名譽,失趙氏之典刑,典,常也。刑,法也。而去其師保,在公宮,故無師保。基於其身,以克復其所。基,始也。始更修之於身,以能復其先。及景子長於公宮,景子,文子之子、簡子之父趙成也。從其王母在公宮。未及教訓而嗣立矣,亦能纂修其身以受先業,無謗於國,順德以學子,學,教也。擇言以教子,擇師保以相子。今吾子嗣位,有文之典刑,有景之教訓,重之以師保,加之以父兄,同宗之父兄也。子皆疏之,以及此難。荀、士之難。夫尹鐸曰:『思樂而喜,思難而懼,人之道也。委土可以為師保,吾何為不增?』言見壘培可以戒懼,足當師保,何為不增。是以修之,庶曰可以鑑而鳩趙宗乎!鑑,鏡也。鳩,安也。若罰之,是罰善也。罰善必賞惡。臣何望矣!」簡子說,曰:「微子,吾幾不為人矣!」微,無也。以免難之賞賞尹鐸。免難之賞,軍賞也。言見戒而懼,懼則有備,是為免難。初,伯樂與尹鐸有怨,伯樂,無正字。以其賞如伯樂氏,如,之也。曰:「子免吾死,敢不歸祿。」祿,所得賞。辭曰:「吾為主圖,非為子也。怨若怨焉。」若,如也。怨自如故。

鐵之戰趙簡子等三人誇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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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之戰,趙簡子曰:「鄭人擊我,吾伏弢衉血,鼓音不衰。鐵,衛地。弢,弓衣也。晉中行寅、范吉射以朝歌叛,齊、鄭與之。魯哀二年,齊人輸范氏粟,鄭罕達、駟弘送之,范吉射逆之,簡子禦之,遇於戚,遂戰於鐵。鄭人擊簡子中肩,斃于車中,伏弢上,猶能擊鼓。面汙血曰衉血。今日之事,莫我若也。」衛莊公為右,莊公,衛靈公太子蒯聵,圖殺少君不成,奔晉,簡子許納之,時為簡子車右。曰:「吾九上九下,擊人盡殪。殪,死也。九上九下車以救簡子。今日之事,莫我加也。」郵無正御,無正,王良。御,為簡子御。曰:「吾兩鞁將絕,吾能止之。鞁,靷也。能止馬徐行,故不絕。今日之事,我上之次也。」言次蒯聵。駕而乘材,兩鞁皆絕。乘,轢也。材,橫木也。

衛莊公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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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莊公禱,禱,謂將戰時請福也。曰:「曾孫蒯聵以諄案《述聞》卷二一:「『諄』當為『諒』。」注同。趙鞅之故,諄,佐也。敢昭告于皇祖文王、昭,明也。皇,大也。文王,康叔之父。烈祖康叔、烈,顯也。文祖襄公、文,言有文德也。襄公,蒯聵之祖父、靈公之考。昭考靈公,昭,明也。靈公,蒯聵之父。夷請無筋無骨,夷,傷也。戰鬥不能無傷。無筋,無絕筋。無骨,無折骨。無面傷,傷於面。無敗用,用,兵用也。無隕懼,隕,隕越也。死不敢請。」言不敢請,歸之神也。簡子曰:「志父寄也。」志父,簡子後名。春秋書趙鞅入晉陽以叛,後得反國,故改為志父。寄,寄請也。

史黯諫趙簡子田于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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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簡子田于螻,螻,晉君之囿。史黯聞之,以犬待于門。史黯,晉太史墨,時為簡子史。犬,田犬。門,君囿門。簡子見之,曰:「何為?」曰:「有所得犬,欲試之茲囿。」茲,此也。簡子曰:「何為不告?」對曰:「君行臣不從,不順。言君從法,臣從君。主將適螻而麓不聞,麓,主君苑囿之官。《傳》曰:「山林之木,衡麓守之。」臣敢煩當日。」當日,直日也。言主將之君囿,不煩麓以告君,臣亦不敢煩主之直日以自白也。簡子乃還。

少室周知賢而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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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室周為趙簡子之右,少室周,簡子之臣。右,戎右。聞牛談有力,牛談,簡子臣也。請與之戲,戲,角力也。弗勝,致右焉。致右於談。簡子許之,使少室周為宰,宰,家宰也。曰:「知賢而讓,可以訓矣。」

史黯論良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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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簡子曰:「吾願得范、中行之良臣。」范吉射、中行寅。史黯侍,曰:「將焉用之?」簡子曰:「良臣,人之所願也,又何問焉?」對曰:「臣以為不良故也。夫事君者,諫過而賞善,諫過,匡救其惡。賞善,將順其美。薦可而替否,薦,進也。替,去也。《傳》曰:「君所謂可而有否焉,臣獻其否以成其可。君所謂否而有可焉,臣獻其可以去其否。」獻能而進賢,擇材而薦之,朝夕誦善敗而納之。道之以文,行之以順,勤之以力,致之以死。死其難也。聽則進,否則退。今范、中行氏之臣不能匡相其君,使至於難;難,謂為亂見逐,伐君而敗,事在魯定公、哀公時。 案:「伐君而敗」下,公序本有「見討伐也」四字。君出在外,以朝歌叛。魯哀五年,又奔齊。又不能定,而棄之,則何良之為?若弗棄,則主焉得之?夫二子之良,將勤營其君,復使立於外,死而後止,何日以來?立於外,有爵土於他國也。若來,乃非良臣也。」簡子曰:「善。吾言實過矣。」

趙簡子問賢於壯馳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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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簡子問於壯馳茲壯馳茲,晉大夫,蓋吳人也。曰:「東方之士孰為愈?」愈,賢也。壯馳茲拜曰:「敢賀!」簡子曰:「未應吾問,何賀?」對曰:「臣聞之:國家之將興也,君子自以為不足;其亡也,若有餘。今主任晉國之政而問及小人,又求賢人,吾是以賀。」

竇犨謂君子哀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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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簡子歎曰:「雀入于海為蛤,雉入于淮為蜃。小曰蛤,大曰蜃。皆介物,蚌類。黿鼉魚鱉,莫不能化,化,謂蛇成鱉黿,石首成〈鳥邑〉之類。唯人不能。哀夫!」竇犨侍,竇犨,晉大夫也。曰:「臣聞之:君子哀無人,人,賢人也。不哀無賄;哀無德,不哀無寵;哀名之不令,不哀年之不登。登,高也。夫范、中行氏不恤庶難,欲擅晉國,今其子孫將耕於齊,宗廟之犧為畎畝之勤,純色為犧,諭二子皆名族之後,當為祭主,在於宗廟,今反放逐畎畝之中,亦是人之化也。人之化也,何日之有!」

趙襄子使新稚穆子伐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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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襄子使新稚穆子伐狄,襄子,晉正卿,簡子之子無卹。穆子,晉大夫新稚狗也。伐狄在春秋後。勝左人、中人,左人、中人,狄二邑。遽人來告,遽,傳也。襄子將食,尋飯案:尋飯,各本同。《述聞》卷二一:「『尋』當作『專』,『專』即古『摶』字。」「摶飯」,並見曲禮和呂氏春秋慎大篇。有恐色。侍者曰:「狗之事大矣,大,謂勝二邑也。而主之色不怡,何也?」怡,悅也。襄子曰:「吾聞之:德不純純,壹也。而福祿並至,謂之幸。夫幸非福,德不能服,必致寇,故曰非福。非德不當雍,當,猶任也。雍,龢也。言唯有德者任以福祿為龢樂也。雍不為幸,能龢樂則不為幸。吾是以懼。」

智果論智瑤必滅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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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宣子將以瑤為後,智宣子,晉卿,荀躒之子甲也。瑤,宣子之子襄子智伯。 案:「荀躒之子甲也」,《史記·趙世家》、《索隱》引《世本》,「甲」作「申」。智果曰:「不如宵也。」智果,晉大夫,智氏之族。宵,宣子之庶子也。宣子曰:「宵也佷。」佷,佷戾,不從人也。對曰:「宵之佷在面,瑤之佷在心。心佷敗國,面佷不害。瑤之賢於人者五,其不逮者一也。不仁也。美鬢長大則賢,鬢,髮穎也。射御足力則賢,伎藝畢給則賢,給,足也。巧文辯惠則賢,巧文,巧於文辭。彊毅果敢則賢。如是而甚不仁。以其五賢陵人,而以不仁行之,其誰能待之?待,猶假也。若果立瑤也,智宗必滅。」弗聽。智果別族于太史為輔氏。太史掌氏姓。及智氏之亡也,唯輔果在。善其知人。

士茁謂土木勝懼其不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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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襄子為室美,襄子,智伯瑤也。美,麗好也。士茁夕焉。士茁,智伯家臣。夕,夕往也。智伯曰:「室美夫!」對曰:「美則美矣,抑臣亦有懼也。」智伯曰:「何懼?」對曰:「臣以秉筆事君。志有之曰:『高山峻原,不生草木。志,記也。峻,峭也。原,陸也。其言高嶮不安,故不生草木。松柏之地,其土不肥。』言上茂盛,冬夏有蔭,故土不肥。今土木勝,臣懼其不安人也。」言不兩興。室成,三年而智氏亡。三年,智伯與韓、魏伐趙襄子,圍晉陽而灌之,城不浸者三板。智伯行水,魏桓子御,韓康子驂乘,智伯曰:「吾始知水可以亡人國也。」汾水可以灌安邑。安邑,魏也。絳水可以灌平陽。平陽,韓也。桓子肘康子,康子履桓子之跗。趙襄子夜使張孟私於韓、魏。韓、魏與之合,遂滅智伯而分其地。在春秋後。

智伯國諫智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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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自衛,三卿宴于藍臺,智襄子伐鄭,自衛還也。三卿,智襄子、韓康子、魏桓子。藍臺,地名。智襄子戲韓康子而侮段規。康子,韓宣子之曾孫、莊子之子虎。段規,魏桓子之相。智伯國聞之,諫伯國,晉大夫,智氏之族。曰:「主不備,難必至矣。」曰:「難將由我,我不為難,誰敢興之!」對曰:「異於是。言所聞與此異。夫郤氏有車轅之難,郤犨與長魚矯爭田,執而梏之,與其父母妻子同一轅。既,矯嬖於厲公而滅三郤。在魯成十七年。趙有孟姬之讒,趙,趙同、括也。孟姬,趙文子之母莊姬也。莊姬通於趙嬰,嬰兄同、括放之。孟姬慚怨,讒之於景公,景公殺之。在魯成八年。欒有叔祁之愬,欒,欒盈。叔祁,范宣子之女、盈之母,與老州賓通,盈患之。祁愬之於宣子,遂滅欒氏。范、中行有亟治案:「亟治」,公序本作「函冶」。注同。之難,亟治,范皋夷之邑。皋夷無寵於范吉射而欲為亂於范氏。中行寅與范氏相睦,故皋夷謀逐二子,卒滅之。在魯定十三年。皆主之所知也。夏書有之曰:『一人三失,三失,三失人也。怨豈在明?明,著也。不見是圖。』不見,未形也。周書有之曰:『怨不在大,或大而不為怨。亦不在小。』禍難或起於小怨。夫君子能勤小物,故無大患。物,事也。今主一宴而恥人之君相,君,康子。相,段規。又弗備,曰『不敢興難』,無乃不可乎?夫誰不可喜,而誰不可懼?〈虫苪〉蟻蜂蠆,皆能害人,況君相乎!」弗聽。自是五年,乃有晉陽之難。自藍臺後五年也。段規反,首難,而殺智伯于師,言段規首為策作難,反智伯者也。遂滅智氏。

晉陽之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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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陽之圍,智襄子圍趙襄子於晉陽也。魯悼四年,智瑤伐鄭,恥趙襄子,襄子怨之。智瑤驕泰,請地於趙,趙弗與。瑤帥韓、魏攻趙襄子,襄子保晉陽,三家圍之,在春秋後也。張談曰:「先主為重器也,為國家之難也,張談,趙襄子之宰孟談。重器,圭璧鍾鼎之屬。盍姑無愛寶於諸侯乎?」欲令行賂以求助也。襄子曰:「吾無使也。」張談曰:「地也可。」地,襄子之臣。襄子曰:「吾不幸有疾,不夷於先子,夷,平也。疾,病也。言己行有闕病,不及先子。不德而賄。言無德而以賄求助也。夫地也求飲吾欲,言地求飲食我以情欲,無忠諫。是養吾疾而干吾祿也。養,長也。干,求也。吾不與皆斃。」皆,俱也。斃,踣也。襄子出,曰:「吾何走乎?」從者曰:「長子近,且城厚完。」長子,晉別縣也。襄子曰:「民罷力以完之,又斃死以守之,其誰與我?」斃,踣也。誰與我,誰與我同力也。從者曰:「邯鄲之倉庫實。」邯鄲,晉別縣也。襄子曰:「浚民之膏澤以實之,浚,煎也,讀若醮。又因而殺之,其誰與我?其晉陽乎!先主之所屬也,先主,簡子也,請無以尹鐸為少,晉陽為遠,必以為歸。尹鐸之所寬也,民必和矣。」乃走晉陽,晉師圍而灌之,晉師,三卿之師。灌,引汾水以灌之。沈灶產鼃,民無叛意。沈灶,懸釜而炊也。產鼃,鼃生於灶也。鼃,蝦蟆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