圭齋文集 (四部叢刊本)/卷第六

卷第五 圭齋文集 卷第六
元 歐陽玄 撰 景上海涵芬樓藏明成化刊黑口本
卷第七

圭齋文集卷之六     宗孫銘鏞編集

             安成後學劉釪校正

  記

   分宜縣官題名記

分宜縣𡊮上邑置逹魯花赤縣尹丞主簿尉各一員尹

以上省選丞以下部選起至元十三年丙子迄今至正

二年壬午六十又七載仕于斯者接踵而邑未有題名

浚儀趙君思順以世家文獻来宰斯邑二年官政脩

乃考索故府得累政名氏到罷𡻕月悉登載諸石玄適

訪族邑鈐南防里属題其端以吿来者玄嘗謂題石之

設官署皆有之本非以爲勸善也而其道寓焉士厯官

服采人品不齋上焉者不恒有下焉者無庸言中人苟

且之政十居八九其志皆為三𡻕終更身去是即已殊

不知身去而名留臧否何可泯也使䏻以是而存諸心

則知官之為恫瘝也久矣雖然謂其身去而不之䘏者

非才而闇扵事者也求為有名至扵生事以厲民者有

才而過乎中者也玄既為題名有勸善之道則不敢不

著近名之弊以為戒趙君為我刻之後之覧者有以自

省則吾鈐岡之人⿰糹⿱𢆶匹 -- 繼自今受㢘勤之賜而𬒳愷悌之福

扵無窮也

   分宜縣學復田記

昔前宋咸淳癸酉分宜民曰宋應槐訟其鄊有田稱梁

子思𠩄置立户為萬夀菴長明庄者崇法院僧正冲之

𠩄作偽也宋田令寺已有常住田不得買民業冲違法

私買妄稱梁氏𠩄置故應槐發之漕使鍾某閲實㩀法

罪冲等而沒其田以𢌿分宜縣學養士士刻石為記其

文載縣志甚明越三年宋亡分宜内附其田租𡻕入學

廪(“㐭”換為“面”)前後凢二十有八載大徳已亥庚子縣學直學鐂應

丑死其子自昭受崇法寺僧錢盗以本學砧基簿賣之

由是僧恃力奪田學雖有文移在官求與僧論直而儒

多寒酸學官滿三𡻕率去力莫䏻競僧挾其有餘之資

又𡻕收𠩄奪田租以助其力故訟連年不决延祐間江

西僉憲薩徳弥實按問至邑攷覈始末以田歸學僧又

爭之既而奉使宣撫及江西行省理直如前田復歸學

僧徳旻者徃愬宣政院院逹之都省省循例移行省體

勘其是否行省檄下𡊮州路路以其事付録事判官怯

烈决之怯烈惟僧言是聴僧又誘刑餘之人胃儒名者

曰宋應祥赴官誣伏怯烈輒以學田歸僧公論咸不直

之學乃有詞展轉𡻕久本路SKchar委縣尹趙侯思順研究

尹詣田𠩄集𦒿老佃人詢知固學田也㑹宋應槐子従

吾出前主學徐棋印信徴租之文以為左驗先是自昭

盗賣學籍扵僧學無其副田之條段四至無𠩄扵考至

是得従吾之文疆界瞭然尹乃周諏宻訪備實上扵路

議以田歸學路質於憲僉憲伯顔適按部力主其議憲

⿰扌⿱彐𧰨 -- 掾某相之路推官鄭時中又屢言之㝷得行省儒學提

舉范君匯悉以其實告藩垣大臣咸直趙言遂以田歸

學如初寺主大有坐是爭亦敝罷歸咎始謀赴官入凖

伏状願遵分宜縣𠩄斷以田復分宜縣學為業第數

有水田四十畒及山園地大有舊𠩄佃者乞减輕租額

仍付耕種𡻕輸學租尹再三審之以其親書入案而徐

議其𠩄陳乞扵是四十餘年之訟一日而絶諸儒礱石

請文以記予乃大息而言曰天地間物人各得主其𠩄

有者以時王之法為可恃也在法可則物已物也在法

不可則非己物也僧違法而田歸官則田非僧物矣官

以田與學學受田扵官非受田扵僧也神聖受命易世

凡前代之𠩄予欲亦惟其是之従耳世祖皇帝在位崇

儒之詔累下其以膳學錢粮為養士之資者既久則分

宜之學田寔在其中矣成廟即阼又明有諸人母得侵

占學田之㫖由是考之分宜縣學之主是田也在宋之

日甚淺在皇元之日甚深由丙子内附至扵庚子二十

五年間田固學有也僧扵斯時未嘗起而爭之也直至

劉自昭盗賣砧基之後始生詭謀則其枉直較然易知

也巳國家近年田令民間田宅僧道不得為隣不為隣

者不使買民産也後至元以来又著僧道買田之禁使

正冲私買在今日之法亦豈得為寺業乎嗟夫士四民

之一僧亦自民出者也王官奉命以司王民之直扵斯

二者豈容心扵其間㢤事枉則必復事直則易斷趙侯

之明䏻信其直故無疑也田在儒林鄊土名良歩等䖏

計一頃二十三畒三分六𨤲𡻕入租七十三碩二斗一

升又有一山園地計五頃四十三畒一角亦在其䖏云

是役也儒之宣力者曰某特附著于斯

   求志堂記

安成彭君自堂名其讀書之所曰求志二季㓜學尊聞

以文来贄而謂予曰先君子作求志堂而有齎志扵斯

者以未有記也願為我成之予乃記之曰𨼆居以求其

志行義以逹其道吾聞其語未見其人先儒釋之曰求

其志者守其𠩄逹之道逹其道者行其𠩄求之志唯伊

尹太公𠯁以當之其次則顔子庶乎此而未及有𠩄行

故夫子為是嘆也以是言之大㢤翁季之名斯堂也夫

雖然昔人名斯堂也非不知人之以泰議我也王子墊

問士何事孟子曰士尚志及問所為志則曰仁義而巳

矣伊尹太公顔子之三聖賢亦豈䏻外仁義以為志乎

故士志三聖賢識者猶不可謂泰未聞志仁義而議其

為泰者也予嘗憫夫世之人求在外者求不必得而鮮

有憚扵求者何其多也今賢翁季䏻求在我者而已又

何泰堂俯盧江揖孤山偭安成郭前有樓扁清髙有亭

扁㑹文又有楹臨池曰知樂𠯁領一郡之勝斯則自堂

𠩄以遺其後人為蔵脩㳺息之地者也

   世綵堂記

渌江廖氏自其先代積善于家施恵于鄊世保醇徳居

多𦒿年至宜山府君子孫衆多茀禄豊腆晚𡻕康健身

享榮養𡻕時上夀綵衣成行才俊疊見里人榮之因取

宋名臣廖剛用中甫家世綵舊號為其堂扁余家距渌

數舍雖未𫉬升世綵之堂而先内翰扵宜山公友𢍆

兩家子弟徃来稔甚有名士元字泰福者廖氏之令噐

也謁余以斯堂之記余惟世綵之得名自老萊子為嬰

兒之状以娱其親始余甞評之老萊子愛親之心純一

無偽一時感觸發不容遏故忘耄耋之齒服斒斕之衣

追童乳之態以兾其親萬一之歡在其當時已非不知

親非不悟二者之天相𢍆深愛其𠩄爲喜盖有不期然

者不然一時嘻咲之適何䏻使人千載之下想像而稱

道如是其盛耶在禮子事父母之飾剪𩬊夾■親在子

雖老不敢去之不敢忘赤子之𥘉也深衣之制具大父

母父母衣純以繢然則老莱子之綵容或上古之世有

父母者之常服歟戯之爲言将以取鷇等事而云耳雖

然吾扵此有以語廖氏子弟矣孟子曰令聞廣譽施扵

身不願人之文繡也君家用中甫之爲中執法也守正

不阿名震逺迩當紹興時其曽大父母年九十𥨸意髙

堂垂白之親見其曽孫負一世之名公退委蛇偉然羔

羊素絲之風志夫南陔白華之養其爲世綵也斯亦大

矣古之孝子出而治官入而治家周旋進退扵夫婦昆

弟朋友宗族鄊黨之間如執玉捧盈惴然自持者無徃

而不為事親之地也親之可恱與否非敢計也求無怍一

扵已庶無怍扵其親矣吾願廖氏世世子孫之升斯堂

者推是心以為立身顯親之道焉雖中執法之事業可

䏻也豈獨踵其羙名而巳㢤國家混一𥘉年宜山公以

薦受宜山縣簿尉壮𡻕勇退不仕近年賑饑募民入粟

𥙷官公發數萬貤爵不受朝省旌表其門又為義廪凡

宗族親戚及里之貧者婚姻䘮塟輙助其不及殣無殯

者為棺以給之割田數百畒為義舍百區以舘従學之

子弟禮聘名士以教之余嘗為之記平居奉己清約遇

人謙撝獨好施予如此子膺福號玉峰泰福號納菴伯

仲皆肖其父生長華腴而䏻𬒳服詩書殊無膏𥹭之習

故𠩄友多名士大夫其他子姓之賢者未能悉數云

   坦明堂記

古杭山水之秀莫秀扵属邑之臨安盖錢武穆王之鄊

也其民多豪爽而俊邁章君子明居是鄊鷄山之陽胸

次磊落𠩄向通敏壮逰四方名士大夫樂與之交余近

年因侍講楊廷鎮識其人扵京師余老告歸瀏上逺来

訪余曰昔也冠而字父兄命之曰子明拜而受之自是

服行平生凢澷漶淟涊之事秋毫不敢匿扵厥心以求

負扵父兄命我以明之意今作堂扵其家因扁之曰

坦明願聞一言以自警余進而告之曰易有之乾以易

說易者曰人之𠩄爲如乾之易則其心明白而易知

夫天之爲道幽且逺也究其𠩄以然亦惟坦明而已爾

語曰君子坦蕩蕩君子之異扵衆人䏻存乎天也故其

𩔖爲陽小人不䏻存乎天也𠩄以回互紏結闇昧嶮𡾟

人莫得而測之故其𩔖爲隂豈獨使人易知㢤在已亦

易行也人已無忤焉徃而不坦蕩蕩乎今子明志趍扵

明而心措扵坦知先務矣守之以不欺行之以不息他

日爲君子之歸孰能禦之其别授之以辭辭歸而列之

于坦明之堂以爲記

   繼善堂記

鐂性存者安成人也居鄊以孝弟聞客醴泉十餘年士

君子咸尚其信義頃因其友浙人章子性明来求余⿰糹⿱𢆶匹 -- 繼

善堂三字既而求予文甚勤子得無言乎夫孟子言性

善至矣盡矣易大傳言繼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詳其

㫖意性未賦予以前善巳具扵是乎盖易言一隂一陽

之謂道具於隂行扵陽繼言行也陽之所施凡見諸萬

物發育之功者無非善也萬物生而是理賦焉受是理

以生者斯之謂性成言具也道具扵隂行扵陽知斯二

者之藴則造化之䏻事畢矣是故善即性性即善⿰糹⿱𢆶匹 -- 繼

者此善成之者亦此善也人䏻明其善以復其性則抱

負二氣以為人可以無愧扵兩間矣乎吾聞安成醴泉

皆多明經之士而性存儒家子其以斯言講求之

   精道堂記

吾宗性翁居安成郡北之鳯林寔安福府君之五世孫

逹明䖏士之裔世次扵兖文忠公擘𣲖為近十有一世

府君號精道居士父子祖孫相継科目一門凡五六賛

府嘗即舍傍别作新居以䖏伯子攸縣丞季子平陽縣

丞自扵故居作一書院名曰精道堂與仲子光叔子幹

居之世代變遷子孫榮悴不齊幹之後有委棄其先業

者扵是堂之基址兼并豪家鞠為榛莾性翁扵是又八

世孫奮自𣗳立慨然復之㝷得尚書謝公艮齋故題堂

扁乃除故址作𠫊事一重樓一重堂一堂之北楣掲精

道堂故扁既而具始末謁文宗盟以訓後裔余辤不𫉬

乃記之曰在易有之日徃則月来月徃則日来寒徃則

暑来暑徃則寒来隂陽屈信以成萬事萬物之變何有

紀極也尺蠖之屈以求信也龍蛇之蟄以存身也精義

入神以致用也利用安身以崇徳也斯又吾身之𠩄爲

屈信也堂在居士之身信也久矣屈扵中葉性翁信之

繼自今居斯堂者亦惟脩人事之有恒以制氣化之靡

㝎可也惟䏻内外交養則精義崇徳之爲屈屈可進取

致用利用之爲信信可長守矣嗟夫精之爲言察乎理

欲之㡬順理者無不𥙿従欲者無不危裕則堂日以興

求去夫従欲之危耳爲吾精道子孫尚勉之㢤堂作扵

至元後戊寅之十二月壬子成扵已卯之正月辛未遂

遷居焉至扵庚辰子舍連舉二雄陽𩔖之信自此乎始

故特記之

   讀書堂記

廬陵永和蕭尚賔爲醫十有一世䏻根柢儒業非但縁

飾表襮而巳也六世祖子信䏻属文善胡忠簡公公予

田贈金辤薦以官又辤問𠩄欲則曰富貴非𠩄願但得

世世子孫讀書立身以廣活人之功則亦𠯁矣忠簡𥬇

曰君所謂薄扵利而厚扵徳者乎書讀書堂三大字以

遺之使以朂其後人焉至其大父震甫號竹軒又繹其

說曰醫道由儒書而出非精扵義理者不䏻舍儒而言

醫世俗之醫耳尚賔之父徳祥乃拓室之東偏作讀書

堂掲忠簡公之扁以志其先訓焉尚賔㳺京師具顛末

謁余為之記夫儒者讀書以正心術為務醫者讀書尤

以正心術為急心術正則學術亦正心術偏則學術亦

偏正則人受其賜偏則人與已皆為𠩄累矣近世儒家

子孫徃徃擢科第人以為有隂徳行斯隂徳自心術始

故為蕭氏願之

   聴雨堂記

人生俯仰穹壤間耳目之所觸心志之由生士君子仕

而慕君則見日而思長安出仕而思親則見雲飛而思

親舍索居而思朋友則見明月而思故人見弟友愛一

日而逺别則聴夜雨而思同氣近代眉山蘇長公送弟

子由之官有夜雨何時聴蕭瑟之句後世弟昆之在宦

逰者徃徃諷詠而致思焉安成大姓周君士䏻生以遺

腹其兄士弘亦六周星而孤㓜同艱貞今也競爽皆以

儒弁服綵明時士弘今龍南縣大夫士䏻今南豐州幕

官子叔量又辟為公府⿰扌⿱彐𧰨 -- 掾一門宦業鼎盛而南北相望

道逺時時追懐少年之况味真有蘇公之𠩄深思者乃

作堂扵家扁曰聴雨以志毣毣焉先是士弘有樓曰歸

雲余甞記之至是叔量致尊公之辭請記斯堂以文嗟

夫君也親也弟兄也朋友也人之扵綱常一也日也雲

也月也雨也人之扵見聞一也其感扵外而動于中有

淺深焉此士君子之𠩄存異乎常人者也雨注扵霤其

聲鞺鞈滴扵階其聲淅𤁋馳扵竹松其聲屑窣春而聴

之有發生之意兄弟之和氣怡愉以之秋而聴之有寂

静之容兄弟之神凝慮逺以之所以然者豈有外至哉

予同母兄弟五人今皆黄髪之叟 -- 臾 ?予晚迫召命力疾而

至京師因叔量之請盖諗知聴雨之状而䏻述以言者

焉遂以是記

   霞外菴記

宇宙間雲霞雨露同一氣也而有别焉雲隂霞陽雨露

生物為隂中之陽霜雪反是以䏻肅物也今夫朝霞雨

徴陽亢盛𠯁以變隂隂則雨矣暮霞日徴隂隂猶不𠯁

以勝陽詰朝其出日乎道家有大霞之號即純陽之異

名也是故其珮曰飛霞陽精騰上佩之可歩景矣其食

曰飱霞陽氣充實食之可却粒矣道士亟取扵霞盖如

是與夀昌觀周𠃔中錬師作菴名曰霞外謁余文記之

因與論隂陽之妙且慨夫田野作勞之人朝夕而𠉀雲

霞詎知隂陽之理有如是㢤若𠃔中之謂外意其別有

超然之識離於二氣之表者斯則方内之士何𠯁以知

   永思菴記

永思菴者安成王君宜逺廬其親之墓而作者也宜逺

之先君子是為梅𫟪先生梅邊初入太學㝷丁外艱自

以不得與大人永訣終其身不願仕奉大夫人至孝三

十年不⿰忄觧 -- 懈大夫人亡廬墓者三年孝感昭著宜逺天性

純篤才氣超邁𬒳先生身教世以孝行聞鄊里先生疾

晝夜扶持衣不觧帶者二年先生殁慟至嘔血㡬絶乃

蘇既塟結草如繭𥨊䖏墓左哀至悲泣苫草為腐風雪

𧲣虎不避久之母命再三乃歸服闋猶不食醯醬𬞞果

今宰木巳拱言及其父哀如𥘉䘮毎食稍甘必遣人馳

奉墓𠩄歸乃就食里人表其阡曰白華𠩄居曰永思然

皆非宜逺意也其友劉君省吾来京師具言永思菴之

𠩄始謁余記之予之在京師也四方之士来謁為其父

兄求記其樓居齋室者盖多若永思菴者則友人懼其

行之無聞扵世而記之者也孟子言五十而慕者扵舜

見之曠千百世而見一五十慕親之人至終身之慕猶

推而知之則孝子之永思不既難乎梅邉扵先君渤海

侯爲同舍而又同甲有通家之好感良友之誼記不得

辤宜逺名留孫弟初逺名夀孫孚逺名敏孫来逺名州

孫學行皆䏻肖其父兄云

   臨溪亭記

安成李君鼎翁好賢而篤義里大夫士樂其善而親其

賢而鼎翁又䏻同其物外之樂固自樂之存諸中者沛

乎其有餘裕也家居枕溪水上作亭並溪以醉翁滁亭

記語名亭書来暨圖属予記余少年有山水癖壮乃爲

禄仕今老矣未䏻去壮之累而時有少之趣聞客談幽

居之勝恨不欣然舍已而従之况見吾𪔂翁之圖乎何

時與臨溪分坐俯闞清流毛髪可鑒潜鱗㳺泳不避人

影清風舒徐漪漣回旋悟溪之有文也霜瀬激湍石齒

玉雪喜溪之䏻聲也摇琴而歌曰溪之水深且清𠔃我

濯我纓溪之水清且深𠔃我濯我心纓有塵𠔃尚可心

有累𠔃溪将無以澣我外潔静𠔃中明娟我與溪𠔃各

全其天

 歐公為此文時余扈従上都歸則公巳謝疾去明年

 十月鼎翁之予本禹求予書歐公年未六十欲分臨

 溪之樂予垂七十而書此可愧矣掲傒斯識

   竹西亭記

安成郡南劉君定宇强仕之年蔚有雅操即𠩄居西偏

闢圃作亭圃有林竹内翰掲公因名其亭曰竹西㝎宇

又因以為號聞予至其里中遣子仲炯謁予為斯堂記

因思昔人之名宫室徃徃指實而已爾或識其耳目之

𠩄接或識其時序之所遇或識其面𫝑之𠩄居魯之壇

曰杏齊之宫曰雪東觀曰東南門曰南比比皆是後世

務加美名古意泯矣善㢤掲公之名亭亭在竹西㩀實

而巳爾且詩六義興多扵比記竹西亭𩔖曰主人清脩

盖取諸竹主人踈直亦竹是取竹與主人雖或不辭譬

如燕相得韓相書言舉賢治國治則治矣如本指何衛

淇澳之詩固羙武王其言菉竹不過興爾𠩄謂猗猗青

青果何預扵瑟僴赫喧者乎說詩者不以淇澳菉竹爲

比吾記定宇竹西求詳扵竹殆不可也定宇盛年進懐

用世之志則有幹蠱之子可任以事務退爲山林之趣

則有嘉遯之地可怡其性情斯則作亭之意不可不記

也是爲竹西亭記

   其樂亭記

宜春士駱秉哲名其燕憇之亭曰其樂吾兄南翁嘗舘

榖扵其家以秉哲之意来求文記之子謂昔之君子扵

其蔵脩㳺息之𠩄有𠩄懲則名有𠩄慕則名惟有𠩄得

以名斯志喜也其樂云者孔子以稱顔子者也近代周

茂叔教程伯淳兄弟㝷仲尼顔子樂䖏𠩄樂何事聖賢

言樂率皆引而不發欲使學者自有𠩄得爾未得而㝷

必有其方也巳得而居必有其䖏也樂不可以言喻而

可以學求䖏不可以力到而可以學致故非學無以知

方非得無以知䖏秉哲従事扵斯久矣今以著名其亭

従可知矣乎予謁告来歸亦思従容名教之樂何時徑

造其樂之亭從主人同其樂之䖏也











圭齋文集卷 --卷(⿵龹⿱一龴)之六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