域外小說集/廣平識
案:知堂先生《關于魯迅之二》云:「豫才在仙臺的醫學專門學校退了學,……再到東京的目的……簡單的一句話就是欲救中國須從文學始。他的第一步的運動是辦雜誌。……辦雜誌不成功,第二步 的計劃是來譯書。……總算印出了兩冊《域外小說集》。……過了十一個年頭,民國九年春天上海羣益書社願意重印,豫才又加了一篇新序,(此文係署我的名字,但實豫才所作,……)頭幾節是敘述當初的情形的,可以抄存在這裏:
『我們在日本留學時候,有一種茫漠的希望:以為文藝是可以轉移性情,改造社會的。因為這意見,便自然而然的想到介紹外國新文學這一件事。但做這事業,一要學問,二要同志,三要工夫,四要資本,五要讀者。第五樣逆料不得,上四樣在我們卻幾乎全無:於是又自然而然的只能小本經營,姑且嘗試,這結果便是譯印域外小說集。
當初的計劃,是籌辦了連印兩冊的資本,待到賣回本錢,再錢第三第四,以至第X冊的。如此繼續下去,積少成多,也可以約略介紹了各國名家的著作了。於是準備清楚,在一九零九年二月,印出第一冊,至六月間,又印出了第二冊。寄售的地方,是上海和東京。
半年過去了,先在就近的東京寄售處結了帳。計第一冊賣去了二十一本,第二冊是二十本,以後可再也沒有人買了。那第一冊何以多賣一本呢?就因爲有一位極熟的友人,怕寄售處不遵定價,額外需索,所以親駢試驗一回,果然劃一不二,就放了心,第二本不再試驗了。——但由此看來,足見那二十位讀者,是有出必看,沒有一人中止的,我們至今很感謝。
至於上海,是至今還沒有詳細知道。聽說也不過賣出了二十冊上下,以後再沒有人買了。於是第三冊只好停板。已成的書,便都堆在上海寄售處堆貨的屋子裏。過了四五年,這寄售處不幸被了火,我們的書和紙板,都連同化成灰燼,我們這過去的夢幻似的無用的勞力,在中國也就完全消滅了。』」
以上是印書的經過。很難得的機會,能夠找到在東京印刷的初版本上冊,後又承蒯斯矄先生將下冊見贈。內共三篇末署樹人名字,即先生手譯。那時先生正從章太炎先生受小學,多喜用古字,如渴作㵣,胸作匈,腦作匘,啓作启,氣作气,號作号,尸屍並用;現在將這些古字以及似乎句子難懂的地方,都仍存其舊,蓋亦保存一時好尚。即原書例略各則,並可作為文化史料之一也。
廣平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