壺谷集 (柳範休)/卷六

卷五 壺谷集
卷之六
作者:柳範休
1900年
卷七

與族弟挺彥簡休

编辑

近作何事。書冊或不至全廢耶。小學書。旨義不甚微奧。需用甚切。須日受數板。小作課程。若能感發興起。奮然行之。則只讀此一書。不患不入於聖賢之域。如何如何。相從許多年。卻不免作書冊外人。斅學幷有愧。離索中每有耿耿之念。今貢此懇。未知果不棄愚言耶。凡事須稟于從氏兄許而後行。毋敢自擅。此兄忠厚信善。無愧古人。家裏得此賢師。豈非幸耶。旣不親書冊。又不勤四體。則是人間一棄物。家間榦蠱。亦須著實看當。無使荒廢。然生業自是第幾件。苟爲生業而或作一毫非義苟且之事。則雖得財如丘山。又不免爲棄人。此又不可不知也。

答族弟景明程休問目

编辑

中庸誠字雖同。意各不同。

所論略有意思。然恐不免牽合之病。葢中庸許多誠字。要之不出於實理實心而已。至於十六章則指其鬼神之實然者而言。要在隨所指而體得焉耳。

成己仁也。成物知也云云。

此段善問可喜。葢仁知俱是性。似不可一爲體一爲用。然仁以成己言。故屬於體。知以成物言。故屬於用。其實仁知各自有體用。故說仁爲體時則是指仁之體而言。說知爲用時則是指知之用而言。下段所論葢已得之耳。以愛之及物言則仁固可屬於成物。以明於治己言則知固可屬於成己。子貢曰成物仁也。成己知也者是已。中庸則以成己之無一毫私僞言。故仁屬成己。以成物之各得其當言。故知屬成物。仁知互換。取義各別。而至於因物成就。各得其當云者。如曰知之無不明。處之無不當之義。非知者而能之乎。

至聖至誠。表裏內外。

以至聖言之。五德充積於中。裏也。以時發見於外。表也。以至誠言之。立大本裏也。經綸大經表也。豈可偏屬於表裏耶。

心經心學圖。虛靈知覺神明。

虛靈爲體。知覺爲用。固有先儒說。今就知覺上又欲分體用。就神明上又欲分體用。必欲分之。亦豈無說。而終涉破碎。略之恐好。具衆理是體。應萬事是用。而今都屬體。妙衆理便是體。宰萬物便是用。而今都屬用。不省所謂。

閑邪存誠云云。

閑邪則誠便存。克己則禮便復。謂之一事亦可。閑邪克己。遏人欲處工夫。存誠復禮。存天理處工夫。名目旣異則謂之兩事亦可。且非出於邪心而或欠於誠者有之。非出於己私而或不中禮者有之。如此處不得不別加工夫。

仲弓問仁章。程子說云云。

程子之言。葢就其氣象而極言之。然如賓如祭。畢竟是工夫。恐不可作效驗說。初學須著這工夫。不成徒然等待心廣體胖周旋中禮時節如何。

天命之謂性章。朱子第三條說。

己旣知之則人不知。不爲不顯。人知之不爲加顯。惟實著愼獨工夫底人。方知此意。

第四條程子說。

靜中有物。葢謂至虛之中。有至實之理。非謂有動底意思也。葢才有動底意思則已不是靜耳。朱先生平日莊敬持養之云。亦豈謂靜中有動底耶。只要主宰不昏昧耳如何。

正心章小註。主一銘云云。

陽善陰惡。神陽鬼陰。爲說自好。然其下許多措辭。煩複不切。恐不若掉了許多閒汩蕫。只低頭做些這工夫。親見其意味之爲實如何。

心不可有一事云云。

此條得之。自點檢之意尤佳。但所謂思其不當思。有留滯之病云者。恐未盡。雖思其當思者。留滯則不可。至於醫治之藥。朱先生以敬以直之指示之。盍於此勉力耶。

小註朱子行狀。

存而虛靜。狀其未發時體段。但曰持敬之效。恐未安。發而果確。言其已發時氣象。賺說履險之實。亦未穩。養深以下。儘是說晩年事。而不易以上。亦非盡初年事如何。

禮樂不可去身章附註第三條。理義以養其心。

以禮對樂則樂內而禮外。以理義對禮樂則理義內而禮樂外。然表裏交養。內外互資。程子本意。恐非謂禮樂。只養血氣而止耳。

答族弟子强健休問目高山講錄○辛未

编辑

丈席曰性道體用排作圖子則如何。公晦曰先書性字。其下列書仁是慈愛之理。智是知覺之理。幷圓而爲圈。圈下又列書循仁之性則爲親親仁民愛物之道。循智之性則爲分別是非之道。丈席曰性圈下係發字如何。健休曰道是自在流行之用。何待發而後方有。愼可曰道是性之昭著。非流出也。是發見非發用也。出字用字。犯了人力。非所以言天然自在之妙也。

鄙說指此性之自然流出。自然發用處言。何嘗謂行道之人。把持此性。用意安排。流出之發用之乎。諸賢之意。葢以爲日用事物。莫不各有當行之路。卽事卽物。道固自在。更何待於吾性之發而後有是道哉。殊不知日用事物當行之理。從何而來。子思子旣以率性名之。朱先生又以循其性之自然言之。又以性之德而具於心斷之。則道之原於性明矣。而今曰道自在於事物。更無待於吾性云爾。則章句所謂人知事之有道。而不知其由於性者。政爲今日準備語也。若不以我爲主。不以性爲本。謾曰道自在於事物。則是無體之用也。其可乎哉。天命之謂性。是言性之原於天也。率性之謂道。是言道之原於性也。今曰天下萬物。各自有性。更何待於上天之命而後有是性云。則諸賢其肯許之否乎。諸賢皆以發字爲未安。而本章以發皆中節。爲天下之達道。則其非性發爲道之證乎。至於程先生則就私意人欲未萌之處。指其自然發見。各有條理者言之。呂氏則以良心所發四端七情言之。而朱先生稱爲精密。則所謂自然發見。與夫良心所發。非性之發乎。今先師此說中所謂理主於中而流行發見於日用事物之間。所謂發而爲辭讓節文之道。發而爲分別是非之道云云。亦非性之發乎。以此觀之。愚未見發字之爲未安。諸賢又以流出之出爲疵病。而中庸三十一章曰溥博淵泉。而時出之。第一章章句曰天下之理。皆由此出。三十章章句曰根本盛大而出無竆也。三十二章章句曰天下之道。千變萬化。皆由此出。此言皆何謂也。此數訓者。亦將以犯人力病之乎。欲避因人方有行後有道之嫌。而矯枉過直。轉轉鑿深。乃使率性之道。卻作性外之物。此愚之所信未及也。斯義也。愚嘗親聽於立雪之日矣。今諸賢之論非體非用非動非靜。非發於性。非本於心。而懸空自在。未有係絡。殊令人捉摸不得如何。

丈席曰某嘗問仁義禮智卽性也。而心統性情中圖旣寫性字。又分寫仁義禮智何也。先師曰仁義禮智。是性中所具之理。性是稟受仁義禮智之名。健休曰且如此圖。旣書心字而又書虛靈知覺。心與虛靈知覺。豈有分別。旣書情字而又著四端七情之目。情與四七。又何分別。特備擧其目云云。

此條驟聞。疑之無恠。但先生之意。只謂仁義禮智。是性所具之理。性是稟受仁義禮智之名。非謂仁義禮智非性。性非仁義禮智。不可不究其本義而輕攻之也。十圖講錄。問心圈中旣書仁義禮智。又書性字。恐是剩了。曰性不是仁義禮智。性是賦於天。在於人之名。仁義禮智是性中所有之理。譬如天地方圓。不可道方圓爲天地。

程子云心則無出入。逐物是欲。旣曰逐物則是心出矣。何以云無出入。

孔子之訓是一義。程子之訓是一義。以彼則心有出入。以此則心無出入。葢所謂出入無時者。特以操舍而言。此心操而存則是入。舍而亡則是出。孔子之訓葢謂此也。雖然此心靈覺之體。根於神舍之中者。實未嘗或出或入。如有形物事。自內出外。自外入內。程子所謂心豈有出入者。又謂此也。然則彼此各一義而不相妨。程子非謂操舍非出入也。孔子非謂心體有出入也。惟不究夫彼此各一義之意。而强欲合而一之。所以說得不快如何。

或曰道具於性。或曰道著於外云云。

葢此一節。乃昔年諸家相持之論也。甲則曰道具於性。就事上說未安。乙則曰道著於外。就裏面說未安。各主一說。先生以兩不可廢爲定論。範休嘗親聽之矣。葢此性未發。道之體固具於中。而此性之發。道之用亦著於外。道之體亦道也。道之用亦道也。若擧其體而遺其用則是爲無用之體。擧其用而遺其體則是爲無體之用。均之爲得其半而失其半也。今諸賢纔見人說性發則輒以因人方有駁之。語及日用則便以行後有道譏之。以爲此性纔發則已涉人爲。此理纔動則已屬人行。不可指此爲道。夫道是甚底。只是日用事物當行之路也。日用也事物也。畢竟是發後境界。則是果只可作弄於未發之前。而不屬於已發之後者耶。是則道常無用於天下。而天下亦無以道爲矣。且夫所謂發者。只是性自發耳。非人發之也。所謂動者。只是理自動耳。非人動之也。抑亦行人是路歟。行人之所履是路歟。人是人也。路是路也。雖於人方行之時。豈不可指路爲路耶。葢道理在中。包畜不住。其不容人爲。自然發見於事物之間者。是吾人當行之路也。前乎人之踐行而此路已現前。因此路之現前而人始踐去。人也道也。能所自別。先後分明。則亦豈有因人方有行後有道之嫌哉。日用事物當行之理。具於中則謂之道。而日用事物當行之理。發於外則謂之非道。終不可曉也。

答子强別紙

编辑

第一條道卽性之流行於日用事物之間者也。乃天命之本然。而非有待於人爲者云云。

此一節說得正當。但高明不用性發之說。所謂性之流行云者。是性之未發歟。抑性之已發歟。所謂日用事物云者。是靜時分歟。抑動時分歟。

平論道理則性之所發。莫非道也。程子所謂自然發見。呂氏所謂良心發見。以此而言也。因此而遂言性發爲道。則疑若性之未發。本無是道云云。

平論道理則性之所發。莫非道也。若論率性則性之所發。却非道歟。性之所發一也。而於平論則爲道。於率性則非道。愚未之信也。程子自然發見之說。本是論率性之道。而高明乃歸之於平論。此又區區之所未曉也。且道之自然發見。政是未發時本有是道之證。高明反以本無是道見疑。又何也。

第三條圖子性圈下著發字。

性圈下係發字之說。當日卽豎降幡。葢嫌於性發後方有道也。雖然未發而道之體已具。已發而道之用方行。則發用一邊。終不可偏廢。今乃以發字作一罪案。攻之不已。令人惶恐。

所謂道者。有時而著。有時而息云云。

動靜闔闢。天人一致。以人性未發爲道息。則在秋冬閉藏之時。所謂於穆不已者。亦可謂有息耶。

朱子曰性是體道是用。旣以性爲體則其具於中者。只當云性爲體。而不必更言道之體也。

大本者天命之性。天下之理皆由此出。朱先生亦以道之體。言於性矣。

必待性發而後道著於外則。章句所謂日用事物當行之路者。果謂有時而具於中。有時而著於外乎。

性之未發。道之體具於中。已發而道之用著於外。此語恐不至大駭。而高明乃以有時具於中。有時著於外譏之。未知高明何惡於性發二字也。本章下文曰發而皆中節謂之和。和也者。天下之達道也。所謂發而中節者。非性發歟。章句曰達道者循性之謂。達道非率性之道歟。三十一章曰溥博淵泉。而時出之。溥博淵泉。非具於中者乎。而時出之。非著於外者乎。子思前後之訓。率之以高明之意則皆非矣如何。

道自是兼體用該動靜底物事。而性之名泯焉。今曰兼體用該動靜而本於性。然則所謂性者。果在體與靜之先而爲之本乎。

高明每遺卻用處動處而論道。又以爲不待性之發而道自著於日用事物。故所以鄙說。必欲兼體用該動靜。而又要以性爲本。非謂體與靜之先。又別有一箇性兀然爲本也。然則所謂本於性。不過章句由於性之意。而高明不本於性之論。未知何所祖述也。

頃拜時。伏蒙賜敎曰偶得一句語。道者體成於天而用行於人。若論誠者自成而道自道則或可如此說。而以此論率性之道則亦恐未安。

高明論率性之道。欲避因人方有之嫌。而反有遠人爲道之病。故聊送二句語。以明夫道之大原出於天而其用必待人而行。所以爲救弊之言。今不察鄙意所在。枉費辭說。還可愧歎。

中和固能也。而所能則性道也。知此則以中和爲性道。有何不可之有云云。

辨別能所義甚精密。以中和爲性道。非復前日議論。末段得此回頭轉腳之意。幸甚幸甚。

竊謂性本於天。道率乎性。道率乎性。陳新安語。造語極好。非人率之之意自分明。道之揔會底是性。性之分派底是道。大而君臣父子。小而動靜食息之理。千塗萬轍。根於性而貫事物。無內外無分段。日用事物當行之理。本然全具於冲漠之中。而行前自在者其體也。日用事物當行之理。隨時隨處。流行發見於事爲之間者其用也。不成體獨爲率性之道而用不得爲率性之道也。是以程子論率性之道。正就其私意人欲未萌處。自然發見。各有條理者言之。而朱子稱述之。呂氏則直以四端七情良心發見言之。而朱子稱其精密。則子思本旨之未嘗不兼言發用處。亦可見矣。今其說詳見於或問中。而先師率性說。有曰得夫是理而主於中則其涵育渾全純粹。至善流行。發見於日用事物之間。流行發見。非性發之謂歟。又曰發而爲辭讓節文之道。發而爲分別是非之道。兩發字非性發之謂歟。夫子思程朱及先輩定論如此。而高明每專就行前自在之體以斷之。至其實用自然發見流行於日用事爲之間者則輒歸之因人方有之科而便作率性外物事。葢於非人率之義。推之太過以致此耳。夫所謂非人率者。只明這率字。非指以人率是性而開是路也。率字有人率之率。如所謂率西水滸之率是也。有非人率之率。如所謂率土之濱之率是也。率性之率。當倣率土義看。苟認取此義審則雖下發見字流行字。亦無因人方有之嫌。葢其所發見底流行底。畢竟是非人率底物事故耳。今乃因非人率之語。而遂謂率性之道。非人所行也。又謂人才行便不是率性之道。一切不肯向行用上說。以爲人性之發。已涉人爲。日用人事。已是人行。非所以論率性之道。若果如此則所謂率性之道者。只占得未發之前無用之地。不敢從性中流出。不敢從良心發見。便作動不得行不得底物事。殊不知非人率之道。卽是人當行之路也。此性自然發見之端。卽是此道流行之用也。其發見也。性之理自然發見。非人用力發出之也。其流行也。道之用自然流行。非人用力推行之也。而况行之者人而所行則率性之道也。其能所界分自別。原其所能則所謂非人率者固自若也。苟能知此則雖指人方行方踐底謂這是率性之道。恐無毫髮之病也。器而不用。不成爲器。路而不行。不成爲路。高明苦避因人方有之嫌。厭聽性發流行之說。單擧未行之體。爲率性之道。截去流行之用。不許爲率性之道。願且置舊見。更取程朱及湖上諸訓。反復參攷。細入思議如何。

答族姪伯三台煥大學問目戊申

编辑

氣質。氣以成形。質之謂形。質是一定不可變者。所謂變化氣質者是如何。

氣質與形質有異。所謂變化氣質者。乃是變化氣質之性之謂。不是變卻形骸之謂然。工夫到極。氣質渾化則光輝發見。面背睟盎。以此言之。形質亦有可變之道。

順推章章句二可得字。有工夫意思。

意誠固是致知之效。然旣知至。又不可不誠意。心正固是誠意之效。然旣意誠。又不可不正心。不可謂都無工夫。恃此責彼而坐待其效如何。

苟日新之新。未必十分新了。

自苟日新至又日新。固有淺深之別。然不成苟日新時。須有未盡分數。必至又日新然後方盡了分數也。若然則不可謂之苟也。葢苟日新時。誠已滌盡其舊染之汚而日新又新。所以接續用工。不使汚染復上來也。

惡惡臭。先於好好色。

惡惡臭之先於好好色。以閑邪先於存誠之意看得固好。然此亦是閒思量。如說惡惡臭。便當低頭著這工夫。如說好好色。便當當下有這節度。如此眞實受用。方是己物。方是有益。至於文字之此先於彼彼後於此。彼此先後之間。攷較論量。更濟甚事。大抵諸條所問。皆是此等。用意如此。大有妨於進取如何。

心廣待心正而後方可言云云。

惡惡如惡惡臭。好善如好好色。意無不誠。心無愧怍。則此心便廣大寬平。心廣二字。葢自自慊二字上來。言之於誠意章末。愚未見其可疑也。

修身章結語。與正心章不同何也。

正心修身。均是治己事。修身齊家。是推己及人事。故所以有正結反結之不同。此固有先儒說。然此亦只是文字論量而已。恐非義理肯綮耳。

答伯三大學或問疑目

编辑

古法之宜於今者。輯而爲書。今指朱子當時而言。與今日亦有古今之異。則今不可盡行云云。

卽今與朱子之時。固有古今之異。然小學書是酌古參今。行萬世而無弊者。學者但當篤信力行而已。不曾做一事。先有箇不可盡行底意。則恐此心已惰了。

此心旣立。由是格物致知。所謂此心以敬言。無不敬然後方可謂立。學者不及於此而直欲格致者。似有躐等之弊。姑且用力於敬字上。

存心致知。當齊頭用工。無今日存心。明日致知之理。日用事物。無非致知處。豈可擔卻一邊而曰吾姑用力於敬字上乎。存心則敬在存心。致知則敬在致知。非事外別有所謂敬也。

其通也不能無淸濁。其正也不能無美惡。旣言其通則濁者何。旣言其正則惡者何。

通中又有淸濁。正中又有美惡。比如源泉。水之通者而亦有淸濁。五色色之正者而亦有美惡。若通者皆淸。正者盡美。則人皆堯舜。何處見聖凡賢愚之別哉。

先儒曰明德中也有至善。新民中也有至善。葢新民者。明明德之用也。使天下之民。各明其德。以止於至善。如吾之明其明德。以止於至善。則新民之至善。卽明德之至善。而先儒之說如此何歟。

合之極其大則新民固是明德中事。而析之極其細則明德有明德之至善。新民有新民之至善。如大堯之欽明文思安安。是明德之至善。黎民於變時雍。是新民之至善。豈不可分而言之乎。

答族姪景範洛文○乙丑

编辑

當法門衰敗之日。憧憧一念。只在吾景範。而無由源源相接。意外李友左訪。手傳情緘。慰謝慰謝。但宿祟有闖發之戒。仰慮。範貼席涔涔。案上書卷。任蠧魚之食。兒輩亦汩沒悠泛。無緣有分寸之進。益恨賢者昆季去入深山。獨善其身。不肯作後生輩矜式也。何以則營得一茅屋。求得數頃田。使賢兄弟捲歸也。李友負箵遠遊。其意則可尙。但咫尺之地。賢者主敎。與之相從已久。何乃使之橫走也。旣來之後。不容固拒。使之留連多少日子耳。遺稿掃塵之役。待君久矣。今聞夏前無可動之勢柰何。

與景範丙寅

编辑

禮疑。區區何敢與論。變節。平日講定於巖亭者。只當依而行之。又何敢異論耶。但旣承盛問。亦不害私講。葢族親雖有恩義。不爲加服。惟持心喪。旣有張子定論。南溪所處。又與今日差別。今賢史旣受父母之命而還歸。本宗又已立喪主奉殯奠。則只服本服。繼伸心喪恐無疑。而情理之切。不忍無別於泛常子姪。則此亦出於人情之至。不加漆黑笠。麤𩮀網巾白緣麤布直領。燕居生綿布周衣從事。是亦逈別於他姪。未知如何。

答景範

编辑

四月廿三日書。久不報矣。雖緣三夏奔逬。三秋病劇。因循未遑。要之好賢不誠。求益不切而然。賢者豈不慨然于心乎。歲聿向竆。未知經履何似。聞神氣每患不健。調攝凡百。不可不謹。檢束節度。又不可過苦如何。啓蒙想卽卒業。以賢深造。豈有凌躐之慮。回看小學之意。尤爲親切。顧此白首衰頹者。亦願從下風而作小學童子也。愚山說盛辨。段段中理。明快可喜。所謂本然之性氣質之性。此等名目。只就人分上說出來者。恐不可轉就天地分上。又討出此箇名目也。若曰天地亦有氣質之性。則亦將曰天地亦有本然之性乎。如人心道心四端七情之類。亦可求之於天地乎。無論義理得失。文字自有合用處。古昔聖賢所不言者。不必刱說出來。以費閒口氣也。

答族姪仲虎炳文○辛未

编辑

前蒙訪我溪亭。於焉一宿。德義薰然。如醉醇酒。頓覺鄙吝消除。歸轄纔卸。情緘繼至。如更對討。審經履有相。博約之工。闇然日進。吾家此事之望有歸。政喜而不寐也。範一味病憊。一味應酬。終日不能對書策。耳邊絶不聞法語。桑楡活計。無以聊賴。益歎賢者兄弟之源源不得也。幸勿遐棄。寄示所得。以扶策昏憒。所拱竢也。溪集箚錄。可見積累之工。而所錄只是魚魯銀根之訛而已。其於身心親切。義理淵奧。有可繼此而得聞否。京老輩功令調格。往往驚人。但天下奇才。擧皆乾沒於此中。此甚可惜。他人直是無可如何。家裏此輩不可斲作小器。此則父兄之責。幸朝夕提挈。使之知時文外別有事業如何。講會早晩卜日書報。兄弟叔姪。率諸少齊臨至望。

答仲虎己卯

编辑

兩妙忽到。情札兼墜。令人驚倒。同堂之內。自有明師。今誤取野𮬾。大是失計。病中聽講一部曾傳。而識致已褎然老成。多喜賢棣門庭。又有此英才輩出也。目今緊要。惟在鞭辟近裏著工。爲第一義。已相對說與。未知肯聽受否。理氣彙編。理有善惡。孤行一句。誠有可疑者。而所引四條。皆以氣質之性言之。則氣質有善惡。理非有善惡也。幸更究索如何。自澗亭擬一設文會。當奉邀賢兄弟及子强主牌拂。未知無魔戲否。

答族姪公晦徽文○戊辰

编辑

目今法門衰敗。吾黨寂寞。所以倚重傾嚮於賢兄弟者。不啻如飢渴。迺蒙手賜長牋。意寄勤厚。披讀愛玩。卽惟至寒。聯棣經履珍衛。璣衡說旣無一斑的見。安敢是非兩家之論。雖然不知而不求敎者。終於不知而已。請以一二愚見質之。葢四遊之得名爲四遊者。以其東西南北無不周徧也。今愚安說以爲四遊儀粘著於三辰儀。玉衡亦粘著於四遊儀。與三辰儀同轉。若如其言。以玉衡上頭。牢著於壬亥間。下端牢著於己丙間。腰中牢著於直距。移動不得。只從三辰儀轉運。則玉衡上頭之指北回轉者。不越乎壬癸之外。下端之指南回轉者。不越乎丙丁之外。而南北諸方。亦不能徧指。而况於東西許多諸方位。遼闊不近。尤無隨處徧指橫占之勢。惡在其東西南北無不周徧也。盛諭所謂若爾則反不如直以玉衡結於三辰環之爲簡便。與夫所謂玉衡腰中小軸。雖不設無妨。儘是看得停當。大抵六合儀在外不動。四遊儀在內轉移。三辰儀在六合四遊之間。設機激水。與天同運。而慢些子便不及天。急些子便過於天。其無過無不及而與天合否。將何以考驗也。葢以玉衡內依四遊宿度。外準六合方位。而窺占三辰之疾徐也。如春分日初昏時。鶉鳥當到正午。則如上考法內依外準。覘三辰之鶉鳥。適以其時到此。則三辰儀之與天相合可知。而又如卯之氐房心。酉之畢昴危。辰巳之角亢翼軫。未申之井鬼參觜。無不皆然。葢以玉衡腰中小軸圓活回轉。可以隨手引取而隨處橫占故也。果若膠粘不動則政所謂膠柱之瑟。其隨處窒礙如上所云。更何以東西轉運。南北低仰。徧指橫占於四隅八干十二辰耶。試以東西轉運言之。東而寅甲以南。西而申庚以北。末由隨處而橫占也。以南北低仰言之。北頭仰時。南端便入地七十餘度。何從而橫占南方。南端仰時。北頭便入地三十餘度。何從而橫占北方也。且曆家說以北斗爲璣衡者。是直指在天星象而言。非謂在器之玉衡。是象北斗也。愚安因曆家之論。把玉衡作北斗看。此又信未及處。夫北斗在天。其柄以十二朔隨時回轉。徧指十二辰。而今使玉衡粘著不動。則其柄常指南方而止耳。何嘗如斗柄之爲乎。北斗麗天轉運。其入地時全體入地。出地時全體出地。而今使玉衡中半以上入地則中半以下出地。以下入地則以上出地。首尾便作參商。其全體隱見。果如北斗乎。自餘零言瑣義。不暇苛論。而只此兩大節。種種推不去。然渠則有積功。乃兄直是黑窣窣地言之。不入於耳。第當更究而求定論耳。頃者李愼可於晉志。攷出璣衡說數條錄示。其說似有據。今漫錄呈。晉志黃道遊儀玉衡條云。玉衡望筩長四尺五寸八分。廣一寸二分。厚一寸。孔徑六分。衡旋于軸中。旋運持正。用窺七曜及列星之闊狹。外方內圓。孔徑一度。古尺四分爲一度。半周日輪也。今按曰望筩曰用窺則窺與望。皆是從孔中窺望之名。而窺闊狹周日輪者。又皆指孔徑而言。則其爲衡旋而從孔窺望似無疑矣。又曰上下循窺表裏。畫周天度。一面加之銀釘。今按內畫周天度。外加銀釘。以爲目察手切。便於晝夜考驗之方耶。又曰白道月環表一丈五尺一寸五分。橫八分厚三分。直四尺七寸六分。月行有迂曲遲速。與日行緩急相反。設于黃道環內爲交合。今按白道是月環。非但爲不傾墊而設。屛谷集以爲雖不設無妨。似失照勘云云。今按三條。是渠因晉志而條辨者也。高見果以爲如何也。

答公晦己巳

编辑

前書久不報。愧歉何言。讀書翫理之工。想日益精詣。恨不能奮身往從。與聞緖餘也。範衰老特甚。酬接鎭日如市。雖欲偸一兩時辰。尋行數墨而不可得。兒輩全廢課程。泛泛度日。老少行將同歸於村裏庸人。以是久欲討得萬山深處。搆數三間茆屋。攜兒輩讀得四五年書。老者幸無恙。少輩或進學。然後捲歸先廬而死爲至願。事不從心。但時發空言而已。大學疑目。略貢愚見。幸回敎之。

別紙

编辑

補其闕略。是發其歸趣中闕略。

闕略是皆傳文之闕略。何以謂程子之闕略也。且所謂次其簡編。發其歸趣者。恐是序次簡編。歸趣乃見云爾。未必謂旣次簡編。又發其歸趣也。近見西人文字。以采以輯之。只作補亡章看。恐不然耳。

格致章。從古聖賢論竆理工夫。皆兼學之博擇之精。朱子之論尤多致意於辨別義利。或問中本末是非表裏眞妄等語。云云此補傳中必兼博與精之義。而其言擇之精意思。未易覰破。

今曰卽凡天下之物。莫不因其已知之理而益竆之。其益竆之際。義利是非。不曾辨別。則所竆者是甚麽。又曰用力之久而一旦豁然貫通。其貫通之時。義利是非。不曾照察。則所貫通者是何物。看書之法。精覈固好。而於活看處不活看。則反有繳繞之病如何。

答公晦別紙庚午

编辑

前輩有言發其歸趣。非指或問中格致諸條。乃是篇題所引程子說。此說亦有意義否。

無論篇題所引或問所載。凡程先生論及大學者。皆是發其歸趣者。若但指篇題所引一言而當之則恐或偏了。况格致諸條。尤是發揮之大者。恐不可略而不論。然云是前輩說則有不敢妄論。

誠正兩章章下所論。儘有補於傳文所不言。然傳文之不言。非疎漏也。如言竊以己意則似可。而今曰竊附己意則元無己意之新附云云。

旣曰傳文之所不言則其可言而不言者。不害爲闕略。旣可言而不言。故先生亦謂之竊附己意而補其闕略云爾。竊附竊以。恐無異同。

獨此數者是甚大節目。今於序文中。特地提說云云。

八條目之序不可亂。功不可闕。儘是大學要旨。至如敬以直之。以存此心。此千古聖賢單傳旨訣。則此數者。恐不可不謂之大節目也。

答公晦乙亥

编辑

昨年十一月二十四日書。至今愛玩不釋手。但頹廢筆硏。經歲稽謝。深愧老物自此見絶於賢者也。卽惟經履益勝。京老近作何工。此君田地甚好。才調甚高。而又有好意思在。幸提挈陶鎔。使吾家家學不墜於地。世間事業。又有大於此者乎。俯詢疑義。感問寡之意。別紙條供。幸反復之。

別紙

编辑

人心未發屬形氣云云。

人心道心。畢竟是發後名目。若其未發時節則人心道心之名。亦未立耳。何嘗氣在東邊而有所謂人心者屬焉。理在西邊而有所謂道心者屬焉乎。竊恐厚庵公主張分開太過。而不覺其說至此也。高明疑之誠是也。然因此而遂以朱先生自其根本而已然一條。謂非定論則恐未安。葢朱訓則就人道心發處㴑其來歷苗脈。合下自有云爾。其與夫未發之前。理氣各占一邊。人道心各自分屬之說。不可同看。幸更思之。

明道喜獵之心。藏在氣質云云。

氣質不化則是爲病根於內而非心又復萌作。不是此心一起不滅。占窠窟於氣質之中。而常藏在這裏也。已發之心。還復入內。潛伏不滅。出入隱現。如城狐穴鼠。恐無此理。此亦分開太過之論。幸明者辨之。俾人不迷於矯枉過直之論也。

天人無非氣發而理乘。陽動則理乘於動也。非理動也。陰靜則理乘於靜也。非理靜也云云。

栗谷於理。看作太無能。不會動不會靜一箇物事。而以動靜造化之權。專歸於氣。來諭所引朱子所謂理有動靜故氣有動靜。若理無動靜。氣何自而有動靜。與夫太極自會動靜。决非塊然自守之物。此兩段已說破無餘。而濂翁太極圖說首一節。可謂千古决案。若太極不會動靜則何以曰太極動而生陽靜而生陰也。且夫天地之所以爲天地。萬物之所以爲萬物。以其理爲之主宰而氣特爲之材具也。今將動靜造化之柄。授之陰陽。而理卻尸居。一任氣之所爲。則愚恐不日而天地易位。四時失序。馬生角足生背。桃樹李花桑木梓汁。紛紜舛逆。幾何不糜亡乎。若在人則道心卻聽命於人心。性命反爲役於形氣。三綱淪九法斁而人類盡歸於禽獸。其禍豈特洪水猛獸而已哉。

若謂太極陰陽互動則不成說話云云。

栗谷以太極陰陽。未嘗互動。爲四端七情未嘗互發之證。然太極陰陽自太極陰陽。四端七情自四端七情。太極陰陽未嘗互動。則四端七情亦不可互發乎。天人雖一。同處同不同處不同。恐不可強引其不同者而同之也。葢天地無心。人則有心。惟其有心。故其虛靈知覺。從形氣上動則謂之氣發。從性命上動則謂之理發。而至若天地則無心。未嘗有虛靈知覺之可言也。又焉有或從陰陽上動。或從太極上動者乎。葢有心無心之不同。所以理氣互發自不同。何可以天地之不如此而謂之人亦不如此乎。天地不如此而人卻如此者亦多。若欲以上天之載。一一求之於人則鑿矣。

太極陰陽。未嘗不互動。天地造化。亦可以渾淪分開說。

來諭以元亨利貞之流行而雲行雨施之寓於其中。爲理動氣隨。以雨暘燠寒風之氣運行而休徵時若寓於其中。爲氣動理乘。其爲言。大槩似矣。而終有傅會之病。試看天地理氣之流行也。果如人心虛靈知覺之或從形氣上發。或從義理上發者乎。元亨利貞之流行。不外於雨暘燠寒風。雨暘燠寒風之運行。不外於元亨利貞。此所謂陰陽爲太極之體者也。道與器雖別。未嘗不一體同流。今就此分開。或謂之理動。或謂之氣動。不知一體同流之中。甚麽時是理動時。甚麽時是氣動時也。其與夫人心虛靈知覺。或生於形氣之私。或原於性命之正。而理發氣發者。自不同矣如何。

天地亦有氣質之性。

氣質之性。天地之性。兩箇名目。是就人分上說來者。不必更就天地分上討出此箇名目。惟人有人心道心。天地亦有人心道心之可言乎。惟人有四端七情。天地亦有四端七情之可言乎。人之性有昏明強弱之不齊者。是之謂氣質之性。天地亦有昏明強弱之性之可言乎。前聞愚山有此說。遠近士友往往以發前人之所未發言之。區區竊疑之。今高明亦不免半是而半非之。遷就爲說。以健順之理。寄寓在穹然隤然底形體者當之而以爲彷彿。彷彿則非眞的。都不如置而不言之爲愈也如何。吾輩講學。只就聖賢見成平易明白之訓。討究其旨。體之身心是實事。如此等議論。卻是閒說話。更干我甚事。

答公晦

编辑

歲色向深。想賢者眞工與之俱深矣。門內三解可喜。但左右與子强輩。强起入例。忙叢裏竟不免倒綳之歎。歸後想卽尋舊業。日有新得。一番擾境。已洗滌無痕矣。前留一書。老昏精力。何能容喙於其間。但念問寡之意。旣不可孤。而不有瞽說。無以來高論。略以別紙稟質。幸更反復之。

別紙

编辑

節要第三篇問張敬夫書。人心私欲云云。

先生初從河南說。後乃改之。卽今中庸序文自是千古决案。退陶先生又以義精仁熟。盡性知命。闡明千古之疑贊之。後學只當遵守而尊信之。恐不須更將已改之說。以貳定論。

第十篇蔡季通書。首自其根本而已然云云。

此書先生旣自以爲語多未瑩。節要又直刪之。葢此書上段。從頭劈破。其與卽其已發之後。㴑其來歷之義。又深一節。先生之自以爲病。節要之刪。無或以此耶。

栗谷說云云。

動靜者陰陽也。動靜之者太極也。人在馬上。雖未嘗運足。而六轡在手。範我馳驅者人也。若無人乎馬上則馬將入荊棘墮坑塹。敗績之禍立至矣。彼徒見馬上人未嘗運足。而運足在馬。乃曰行邁是馬也。非人也。獨不見六轡之在人手乎。

辨別理氣。兼就工夫上說云云。

從上聖賢千言萬語。何莫非要人做工夫。但地頭各異。語有段落。今此人心道心四端七情之名。只是心性情理氣發名目。未及乎工夫也。論此者只當各就其名目。辨別理氣。明其如此是人心道心。如此是四端七情而已。至於工夫。卻是後面事耳。於此專主氣發理乘一塗。而深攻理發氣隨之說。是道心亦非原於性命者。而惻隱非仁之端。羞惡非義之端。辭讓是非非禮智之端。其不兼擧工夫說。不足病也。葢方論人心道心形氣性命分別處。又參錯精一執中工夫。方論四端七情理發氣發分開處。又參錯擴充約中工夫。則恐成夾雜支蔓了。來諭似以爲分開說者爲有工夫而分開說。渾淪說者。不知有工夫而渾淪說。然理發氣發。本自如此。故所以分開。非爲欲兼擧工夫强分之也如何。

四端七情偏全云云。

龜峯以七情爲全言。四端爲偏言。明者駁之是也。所引諸條中。朱先生答南軒書及西山眞氏說。尤是洞見昭曠之論。葢仁義禮智。只是一理。故擧一而衆理無不在。理與氣本相須。故言器道便在。言道器不外。言之雖各有主。而理氣相須之妙。固自爾也。

太極陰陽。亦各有所主而言云云。

天地造化。只是理與氣而已。從古聖賢之言。或有主理而言者。或有主氣而言者。如曰太極動而生陽靜而生陰。是主理言者。而有似乎人心之理發氣隨。如曰復見天地之心者。是主氣言者。而有似乎人心之氣發理乘。此退陶先生之所以引此分屬於理動氣隨氣動理乘者也。雖然此特言者有所主。實非天地之化。理氣互動。如人心之虛靈知覺。或從形氣上發。或從性命上發。而各有所主者也。盛論前後說。固可以備一義。迷滯之見。終覺未安。葢天人同一理氣。故同處酷相同。形旣不同。故不同處自不同。如理發氣發。人心道心。四端七情等目。畢竟是從人分上說。有不可一一求之於天地分上耳。甲以天地無互發之說。爲人心無互發之證。乙又强討天地有互發之說。以證人心之有互發。其說終有牽合之意。今使乙者請改其說曰天地無互發。人心有互發。恐不可以天地之無互發。以攻人心之有互發也。若必謂天地人心一一皆同。則天地無人心道心。人亦無人心道心乎。天地無四端七情。人亦無四端七情乎。以此詰之則不知甲者。又何以應之也。

答族孫仲協致翊○癸酉

编辑

胤君輩歸後能溫繹舊讀。咀嚼出新意否。文字外日用言動之間。儘有工夫在。曾知庭敎有法門矩度。及見渠持身。果有難誣者。幸益加鍛鍊出來。以光吾門黨也。晩春相會。固所企待。而人事喜違。其能如意未可必。雖不成行。家庭好又仲虎昆季在。惟隨處勤篤爲望。

答仲協

编辑

胤君又來相從多少日。只此意思。已是不易得。極爲嘉悅。但老病昏憒。又應酬煩劇。末由從容講討。一來再來。俱未免垂槖而去。殊可歎也。然已尋得義理縫罅。宜漸見路脈矣。過庭之際。頻加提警。又使朝夕相從於仲虎昆季。俾此箇意味接續如何。葢讀書之法。勿作紙上說話看。須把來作吾身心上活計。方尋討緊密意思親切。此意已說與渠。未知能留意否耳。

答族姪平叔廷杰○癸酉

编辑

春日不適。哀履支持否。文字上工夫。日用間實行。想有闇然而進者矣。不睹不聞說。係是精微處。盛論又是節上之疑。略貢愚見。幸更思索而反復之如何。葢子思則以裏面心體寂然不動。無可睹聞。爲未發說者。卻向耳目上引去。以外面聲色之無所睹聞。爲未發。其所指地頭。外內殊絶。若必以外面聲色之無所睹聞。爲未發。則是凡有耳目者。都無未發之可論。惟彼瞽者之長夜乾坤。聾者之不聞雷霆者。方爲未發。其可乎。試道聾瞽者全無外面睹聞。則雖其裏面心地邪思妄念顚倒錯亂。亦可許之以未發乎。抑外面聲色雖多。而其裏面心體湛然虛靜。如明鏡止水。不可許之以未發乎。然則不就裏面心體上說。卻就外面聲色上爲言者。豈不是越著地頭。別生支節者乎。所以湖上先生有初不干外面聲色之有無。非謂外面聲色之接於耳目之云。何嘗謂絶去外物。凡諸聲色之可睹者。拒之而不睹。可聞者絶之而不聞耶。夫外面聲色。有有心無心之別。今卻混看滚說。故於外面聲色不干有無之說。便以事至物來。頑然不應病之。此今日疑端之所由起也。幸就此處更加辨別。勿以無心過去之聲色。看作緊要當應之事物。則許多疑端。自當凍解冰釋矣。

答族姪爾龍田文孟子問目壬申

编辑

觳觫章心爲甚云云。

心爲甚。非謂心之裁制事物。有甚於權度。乃謂心之輕重長短之不可不察。有甚於物之輕重長短云爾。來說似誤看。

以德行仁。言德仁便在其中。以德與仁。對擧說者何也。

德字對上句力字而言。便是有仁之德而行仁之事。不是別有德行得箇仁。

惡旨酒章章下。人心之所以不死。

憂勤惕勵則心常戒懼而萬化生生。怠惰懈慢則本心牿亡。天理滅矣。天理旣滅。本心旣亡。則非死而何。宜於自家心體得。

盡心章。心之爲物。本無限量。何以則可以盡心。

盡心。謂竆至此心所具之理而無不盡。集註以大學知至當之。葢知之事也。

小註盡心養性無工夫云。知性則心自盡。存心則性自養。然但知性而更不著力於盡心。但存心而更不著力於養性。則盡心養性。恐是虛文。

以盡心對知性。以養性對存心。故曰無工夫。然知性工夫。便是盡心工夫。存心工夫。便是養性工夫。謾曰盡心養性無工夫則恐大段未安。

答爾龍癸酉

编辑

以服藥難於相從。脫勒之馬。無人主管。容易失故步。須朝夕猛省。不敢離書案前。日用言動。隨處不放過。方是無負相從之意。思傳儘難讀。然有疑悔不通處。久久思索不置。會有通透時耳。遠役果在何日。凡百愼旃愼旃。無敢或忽。君纔過童年。榜聲忽至。而無一分掀動意思。此心可大有爲。吾之喜心。不啻榜音。幸勿失此心。好往好還。得意而歸。至望至望。

答爾龍中庸疑目丁丑

编辑

人物之生。因各得其所賦之理。以爲健順五常之德云云。或問於田文曰物亦有健順五常之德否。田文曰然。天之生人物。固均賦此理。而但其氣質有通塞偏全之殊。故於物則一一難責。彼又曰若去氣質而言則其所賦健順五常之德。何以覰得。田文不能答。

帶氣質而言則於物固難見其健順五常之全。若去氣質而言則健順五常之理。全體便在是。於答是也何有。

理氣元不相離。而曰氣以成形。理亦賦焉。則若有先後意思。竊妄解之曰氣者理之所乘也。譬如人乘馬而行。馬止處人亦止。無有先後間隙。未知此意如何。

說得好。

莫能載莫能破。此不過曰君子之道。彌滿逼塞於天地之間。無間隙著針處否。

看得是。

九經章。仁者人也。以人明仁。其義柰何。

人之一身。都是生生之理。所謂滿腔子是惻隱之心是也。故曰仁者人也。

修道以仁此道字。似活看。到仁字方緊密否。

道以理言。仁以心言。

誠者自成。謂在我之心。眞實無妄。而物之所以自然而成也。而道自道。謂自然之理。公共物事。而我之所當自行也。誠者是心體上說。而自成者。就事物上說。而道是公共上說。而自道。就著己上說否。

誠者自成。便是天命之性。而道自道。便是率性之道。自成是自然而成之義。然下文又以自成其己言之。須兼看兩義方通。此章儘難看。來說似不得其要領。後當面論。

誠者物之終始。不誠無物。兩箇誠字。是泛說誠底道理。故章句必以實理言之。而到君子誠之爲貴之誠而後。方始在人。故以心釋之否。

誠者物之終始。以造化言。不誠無物。以人事言。故以心釋之。

末章不動而敬。所謂不動。是心體寂然不動。而無可睹聞之謂歟。

此對首章不睹不聞而言。

答爾龍戊寅

编辑

久不接面目。卽奉手字。極慰戀懷。書中辭旨。足見日用用心之不放過。庸言庸行。無非進學處。隨處得當。此是勝讀十年書也。彼尋章摘句。但事口耳而全無益於身心者。烏足謂之讀書耶。有事察理應之。無事講讀明理。應事讀書。循環接續。皆以利於行爲主。方是讀書人耳。

答族孫來鳳致球○壬申

编辑

久阻法晤。第積瞻詠。近日寒事陡緊。不審省候萬安。學履益珍勝否。近讀何書。見處益精詣否。目今法門衰敗。吾黨寥落。幸有君輩繼續方谷餘韻。使此箇氣脈。賴以不墜於地。尋常倚重於心。雖不得源源相接。如得百朋之寶。在吾家裏也。况君以妙齡。志尙見解。超出等夷。若不懈益勤。何所不做。幸與子强,平叔,誠伯往復講習。當日有進益如何。

答來鳳甲戌

编辑

前日數次霎面。非穩討時節。恨不能叩發所存。以警昏廢也。未知何日言旋。學履珍衛否。萬山寂寞之濱。左右對圖書。看理益精深矣。工夫節度。相對時略已奉告。葢尋枝覓葉。攷異校同。都不濟事。讀書非爲說話。講論非爲口耳。眞正法門。具在方冊。眞箇做工夫者。自知之耳。遺事草奉讀以來。怳若起九原而對德容也。愴感之餘。深歎賢者記錄之善。如是夙就也。癃殘悲悴。神魂都喪。其何能論說文章。第於句語之間。略有妄標。一覽如何。

答族姪近質遠文○辛巳

编辑

每與君昆季相對。輒爲之傷心。忽得滿紙長牋。兼以別幅。知頗留意此事。殆是天誘遺孤。以續賢父未卒之業也。雖然須得門路可以入頭。今見所錄。好處雖多。議論欠歸宿。有如行路之人。疑東眩西。不知所向。末梢恐無稅駕之地。其病似在道聽塗說。入耳出口。更不曾親切下手。自今改此樣轍。讀書則先讀小大學語孟等書。須從平易明白處講習。日用則先行誼而後文藝。謹言愼行。默默加工。是所謂爲己之學也。省愆訟咎。纖悉如此。初學不易到此。然只言病而不藥者。無益於事而病益深。古人所謂知如此是病。不如此是藥。眞是格言。有病而藥。卽是無病人。有過而改。卽是無過人。不須向人說吾有如此病痛如此過失。惟有低頭勇革。是妙法如何。依此節度。眞實做去。則前頭儘有多少商量。更面論書詢。爲未晩也。

答族曾孫宅仲羲鎭,京老箕鎭,殷老衡鎭

编辑

前時二難相從。依依如春夢。三賢情札。次第聯翩。感荷良深。卽日淸和。省候安寧。來諭以操心爲切要之工。深喜良遂已得其要。孟子曰學問之道無他。求其放心而已。葢吾學工夫。只要操存此心。酬應萬變而已。日用要切之工。豈有大於操心哉。然心無形象。非如有形之物可操而執之也。惟持敬之工。是操心之要訣。而詳盡於三先生之說。苟能一一循此節度。則表裏交盡。無復餘蘊矣。雖然如所謂常惺惺。其心收斂。不容一物。卻無據依。須從外面有據依處從事。方有下手處。而制外養內之工。兼擧而兩盡。程先生整齊嚴肅一語。朱子每擧似學者。此喫緊爲人指示入頭處。幸依此做去如何。爲人後者爲本生姊妹服。儀禮喪服傳。旣已昭載於小功章。而先輩定論。又非一二。恐不可輕易違越。苟謂情理迫切而欲引而加之。則父母亦降而爲期。况姊妹乎。

答宅仲問目

编辑

人物之性同異。通天下只是一性而已。而一性之中。又自有本然氣質之異。朱子曰論萬物之一原則理同氣異。觀萬物之異體則理絶不同。所謂同者。直從天之賦與上說。所謂不同者。直從物之稟得以後上說。或者以爲專言理則雖稟得以後。物之健順五常。無異於人云云。

人物之性同異。不必分稟賦前後。雖就稟賦以後言之。不雜氣而專言理則人與物同一理也。兼氣質而論其性則人與物絶不同也。

敬義夾持。敬主乎中而私意都盡。胷中洞然。見理愈益精明。便是敬中有義。及夫義形之時。方方正正。又不外乎這敬。則便是義中有敬。正如陰陽之陰中有陽陽中有陰。

夾持之義。葢取內外兩持之意。今敬中討義。義中討敬。比之陰中之陽陽中之陰。此則卻是合敬義爲一。於夾持之義不襯。

敬靜合一。主敬主靜。初無二義。初無先後時分。眞氏合敬靜爲一是已。今按刊補云靜是主敬之效。方論合敬靜爲一處。參錯工夫功效說。似有先後時分。

敬則靜。此所謂效。只是當下效應。非有截然階級。若以主敬截然爲前面工夫。以主靜截然爲後面效驗則未安。

體用一源。顯微無間。

用已具於體中。故曰一源。微不外於顯上。故曰無間。

答京老別紙乙亥

编辑

哀有似乎隱。怒有似乎惡。愛分明自惻怛中出來。此等處何以精察而不雜也。

名目旣殊。有單言理兼言氣之別。故四七終有分排不合處。所以朱先生以不必一一分排爲敎。要之分開言時。便分開看。渾淪言時。便渾淪看。有不必繳繞。

易有而最多者。無如是非之心。毋論其事之爲私爲惡。皆可謂智之端耶。

是者是之。非者非之。是所謂智之端。若私智惡念計較是非者。是喪失是非之本心。孟子所謂所惡於智者也。烏可謂智之端耶。

惟此道心。萬善之主。竊觀此意似以爲克致存養交致其工然後。心之所發。全是純粹本然之善。據此則似就工夫上說。

就道理上說。非就工夫上說。

敬便豎立。怠便放倒。此語與莊敬日强。安肆日偸之語。恐是一例。如云敬則豎立。怠則放倒之意。而小註以萬善立廢釋之者何歟。

敬便豎立則萬善俱立。怠便放倒則萬善俱廢。以此釋彼。愚未見其可疑也。

三方入處皆在其中。諸先生言敬。略有內外。而其實恐只是一道。其心惺惺則外面豈有不齊整。外面齊整則裏面亦豈不收斂。此所謂三方入處皆在其中者。非謂所入之道異而所至之域則同也。恐亦從一方入則三方所入之道皆便在此云云。

看得說得甚精密。

遽忘其怒。觀理是非。怒發而欲觀理則不惟不暇。所觀之理亦不精。雖得之精而不能按伏。須當著可怒之事。先自商度。則不覺心降氣定。故妄意遽忘其怒者。忘其可怒之謂。非指怒已發以後也。

發前商度。誠得防於未然之意甚善。但發後觀理。忘怒順應。尤是猛省用力處。有不可放過也。若曰怒已發。更不可如何云爾。則大段害事。如易所謂懲忿。論語所謂忿思難。皆指發處言。非謂怒未發時也。且外面可怒之事纔至。裏面怒情便應。於此要討怒未發時分不得如何。

其本也眞而靜此本字。似合性情貫動靜。通一身懸空說。此身所得之理。其本體眞靜。其下方言未發爲性已發爲情如何。

曰本曰眞曰靜。畢竟是指性言。性外夫豈別有一箇通一身懸空說極眞且靜之物乎。看書最忌鑿深如何。

不睹不聞。言其見聞愈益精明者。儘難領解。

不睹不聞。是指心之本體。寂然不動。無可睹無可聞之謂也。子思本旨只指心體。何嘗以目全閉而不見。耳全塞而不聞。謂之未發乎。子約所見橫走耳目上。大抵未發之時。聖賢之心。湛然淵靜。聦明洞澈。於此之際。謂之見聞愈益精明者。何疑之有。雖然未發之時。見聞愈益精明。故見所當見聞所當聞。此心感而遂通。是則固可謂已發。不可仍以未發論。此說甚長。要在他日面論。

仁者最先得。流動充滿於天地之間者。只是一箇生生之理也。得此理而爲一性之全體。此所謂心之德愛之理。而此理之宣著者禮也。收斂者義也。凝定者智也。禮義智特此理中所具者。此之謂仁之最先得者歟。

於仁包四德之義則甚好。而於最先得之義欠襯貼。葢稟得元之理爲仁。而元先於亨利貞。仁先於義禮智。故曰最先得。

心要活。檢束則或至於拘迫。寬曠則或至於空蕩。須寬曠而勿空蕩。檢束而勿拘迫。然後方可謂活之之道。何如可無此二病歟。

心無形體。有非把弄物事。若別欲得活之之方則病矣。活恐只是不滯之意。滯於此而不通於彼。滯於彼而不通於此則非活也。故程子以不滯一隅結之。惟嚴密周詳方得活。活非動盪放曠之謂。

與京老戊寅

编辑

前日電奉。只攪別懷。春事已半。天地和煦。氣象政好。看吾身心。當一番竦動惕慮。作日新之端。如我垂死之物。今無柰振作。如賢者之少壯盛氣。豈不及時勉力。思所以不負受中以生之責耶。大抵今日承學之人。少從裏面用力。無緣躋拚一二分耳。愛君之意切。不知不逮之言爲可羞。幸恕之耶。

答京老辛巳

编辑

忽得元月長牋。滿紙修省之語。語出實際。慰我老懷。如獲百朋。書中謂初心豈料至此之孟浪。賢者自謙之辭。卻畫出老物之平生。葢有志不如立志。徒說不如力行。粗有其志立之不固則腳跟不定。東倒西走。貨利聲色誘之則便爲所引去。科宦爵祿牽之則便爲所移去。而初年區區自期之志。都無去處。此孟浪一也。徒事口耳。行之不力。則說性說命。卻無躳行之實。因循荏苒。意想滲澹。日用行事。駸駸然入於時樣染於俗累。末梢遂成半上落下可笑人物。此孟浪二也。願將此兩段。隨時隨處。常自檢省曰。吾之志。果立歟不立歟。或爲外物所引去歟。不爲引去歟。吾之行。果力歟不力歟。或駸駸然入時樣歟。抑自脫於俗累歟。如是檢省。有改無勉。則當見漸進之喜。豈復有孟浪之歎耶。至於日用應酬。恐不可遽以妨工病之也。吾夫子之訓曰弟子入則孝出則弟。行有餘力。卽以學文。聖門之法。葢以日用實行爲先務。而以學文爲餘力事也。今將實行先務處。卻病其有妨於餘力事則甚害於理。是以程先生有言曰世事雖多。盡是人事。人事不敎人做。更誰做。苟就日用上。隨事看理。處之各當其則。則政所謂勝讀十年書也。愚嘗謂案上墳典。便是有文字之日用。葢日用事物當行之理。盡在此中故也。日用應接。便是無文字之墳典。葢書中所講之理。擧而措之於此故也。有事則應事。無事則讀書。讀書應事。循環接續。打成一串工夫。則彼此無相妨之患而有相資之勢矣。

答族曾孫士宜家鎭○辛巳

编辑

近因癃廢。不與君輩相從久矣。時一起念。第有憧憧。忽得長牋。說話滿幅。慰喜慰喜。忿厲放肆之病。下文所論。政是對證之劑。此外恐無海上神方耳。持敬節度。不免有內外前卻之疑。欲從事於內則以逃閃怳惚。若存若亡爲患。欲從事於外則又以觸處牴牾。隨手消散爲患。葢持敬之方。旣不可務外而遺內。又不可專內而忽外。於內於外。須要交致其功。如謝氏常惺惺法。尹氏其心收斂。不容一物。是裏面節度也。程先生所謂整齊嚴肅。朱先生所謂正衣冠尊瞻視。是外面節度也。雖然內無形象。未易捉摸。外有據依。易於下手。故須從有據依處下手。制之於外而以安其內。謹之於表而以養其中。所以顔子四勿。必就視聽言動上從事。曾子三貴。必於容貌辭氣上用工。此千古聖賢相傳旨訣。要之養中在於制外。制外所以養中。則養中制外。只是一串工夫。只是一時節度。今曰先儒敎人所以從容貌辭氣上做工夫者。亦是敎人主宰旣立而後。更於平易的實處加工。此言太慢了。有若裏面工夫在前。外面工夫在後。制外之前。先有立主宰工夫。立主宰以後。始有制外面工夫。則先後不同時。內外不相貫。此所以有逃閃怳惚。隨手消散之患也。謝尹節度雖指裏面。然其於外面。亦何嘗任其偸惰。只向裏面强要惺惺。强要收斂。若外面荒亂。裏面雖欲惺惺收斂。恐不可得。言內而非遺外也。言外而非遺內也。一齊相管。無內外無先後。此所謂三方入處。皆在其中者也。初學手生。靡有捉摸。終不如制外養內之有據依下手處而一擧而兩得之也。別紙兩條。草草塞白。

別紙

编辑

敬義夾持之義。葢嘗累煩提敎。而猶未能洞曉。所謂夾持者。特言其用工之無間斷無欠闕耳。敬主於中而所以方外者。不可斯須間斷。義方於外而所以直內者。不可斯須闕卻也。必須兩下工夫。內外交進。然後所謂夾持者愈密矣。若以體用看之則固若有分而二之者。然體用本是一源則夾持亦爲一事。尤見其無間矣。

以地頭言則固有內外之別。以動靜言則固有體用之分。然內外無間。體用一源。敬以直內時。義方之體立於此。義以方外時。敬直之用行於此。來示體用是一源。夾持爲一事。說得好。雖然夾持之云。乃是不相離之意。則恐不必以分體用而二之疑之也。且夾持二字。下得極妙。是形容表裏俱嚴。如重關複壁。壁立千仞。傍邊更無纖毫罅隙可走作。而上面只有達天德一路云爾。非程夫子不能說到此。須以此意解夾持方襯貼。

嘗伏聞敬靜合一之妙。必須親切下手然後可見。固不可懸空爲說。然妄竊以爲敬以身心收斂而言。靜以心體虛靜而言。則固有敬靜之別。然收斂到極至處。卽是虛靜界分。所以覺得主靜之意爲有味也。

曰敬曰靜。固有界分。而及其下工則此心嚴畏時此心便虛靜。更無敬靜之別。故曰敬靜合一。此極精奧處。須有此工夫。方見此境界。不可以言語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