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府廣記/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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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十
编辑◎刑部
编辑刑部在皇城之西,與都察院、大理寺並列而為三法司。設尚書、侍郎,掌天下刑名、徒隸、勾覆、關禁之政令。置十三清吏司,如戶曹。主兩京十三省之讞獄。凡宗室勳戚官吏軍民麗於法者,詰其辭,察其情,為傅律例而比其罪之重輕。律例所不及者,上下附而以請。凡兩畿十三省,歲讞其死罪刑平之。凡詔獄必傅例請上裁,凡應減者下就輕,應加者上就重,重不得至死。凡律例有殊旨、別敕、詔例、榜例,非經請議著令者,不得引為比。凡死刑即決及秋決並三覆奏,蒞戮於市。凡贖罪視罪輕重為差,斬絞雜犯從末減者聽收贖。凡簿錄俘囚配沒給賜官私奴婢必籍知之,凡籍產不得及其先墳塋。凡贓罰計估易銀歲杪類入內府。凡獄成移大理寺讞平焉。凡訴冤家內皆自下而上,急者擊登聞鼓。凡重囚,京師歲霜降會五府九卿科道共慮之以請,情真者決,疑矜者戍邊,有詞者調所司再問,比律者監候。五歲請旨遣官出京府兩京十三省審錄,減釋冤濫者。凡夏月錄囚,免笞刑,減徒流而下刑,辨重刑。凡提牢,月更主事一人,葺囹圄,固械係,而時其飲食,有病醫藥之。凡官有過,紀錄之。兩京歲杪請敕湔除紀過。凡大祭祀止刑。凡四方有獄,受命而往成之。以名例攝律條,以以、準、皆、各、其、及、則、若括律詞義,以五服參情法,以墨涅識賊盜,宗人不即市,宮人不即獄,悼耄癃殘不即訊。
○歷代刑制
编辑(周禮秋官,大司寇掌建邦之三典以佐王刑邦國。一曰刑新國用輕典,二曰刑平國用中典,三曰刑亂國用重典。視國俗為重輕,制禦世之權,不顓之於法,此其大鋼。以五刑糾萬民。一曰野刑,上農功而糾其力作,為野治也。二曰軍刑,上順命而糾其失守,為軍律也。三曰鄉刑,鄉首善上德而糾孝,孝德之元也。四曰官刑,上功能而糾職,職官之守也。五曰國刑,上願而糾暴,國兆民所聚,風易澆難淳,故糾暴民歸之願,為紀法守也。亦不顓之法。彼司刑之所司者法也,非制法者也。而刑莫先於罷民。罷民者,民情於教,不昏作勞,如疲癃者然。是淫酗之所生,敖狠之所始,民俗所以日偷而不可反也。其害人也泰,而固未麗於刑也,故刑之則已重,不刑則亂俗而傷化。故置諸國土而收教之,日夜施九職工事焉而役之,用其力以強其罷,書其罪於方版,著之背以恥其心,而冀其改,則教道存焉爾。蓋環而教之也。故圜土,非其獄之謂也。能改者復之,三年不齒,其不能改而出圜土者,殺。則止惡於萌,防俗於忽,王教之為俗化,慮至遠也。
小司寇聽萬民之獄訟,用情而訊之,至旬乃弊以五聲。聽訟求其情。一曰辭聽,謂辭枝辭淫若直也。二曰色聽,謂色怖色怍若定也。三曰氣聽,謂氣懾氣喘若氣壯也。四曰耳聽,五曰目聽,謂視聽直則端,不盲則毛惑失常也。其制五刑也,必原父子之親,立君臣之義以權之。意論輕重之量,慎測淺深之宜以別之。悉其聰明,致其忠愛以盡之。猶恐其未也,必三刺三宥三赦以求其衷。三刺者一訊之群臣,再訊之群吏,三詢之萬民,所謂疑獄氾與眾共之者也。聚疑赦之矣,即罪嚴於罰,眾所宥雖上刑下服,舉與眾宥之,所刺即下刑上服,舉與眾刺之也。不顓之於法,惟用中於民,故曰國人刑殺之也。猶未也,司刺者又得以不識過失遺忘而宥之,幼弱老耄蠢愚而赦之,至國有大獄,又得以親、故、賢、能、功、貴、勤、賓八辟焉,麗邦法以議之,則其所求諸刑者為已悉矣。乃歲孟春,士師以木鐸徇於朝,以邦之五禁書懸之象魏,挾日而後斂,以左右刑罰。一曰宮禁,二曰官禁,三曰國禁,四曰野禁,五曰軍禁。國有大事,則又為五戒以先後之。一曰誓,用之於軍旅;二曰誥,用之於會同;三曰禁,用之於田役;四曰糾,用之於國中;五曰憲,用之於都鄙。斯曷非欲法令著揭,無使罪麗於民,欲民協中懷德而郵無麗於法也哉?
刑官在朝者謂之土師,在六鄉謂之鄉士,在六遂謂之遂士,在各縣遂謂之縣士,各掌其民之數。夫謂之士者,理官也。士居四民之先而列五爵之一。列官分職,不皆謂之士,而理官獨謂之士者,蓋以此官民命所係,天討所寓,國家所以得失民心皆在於此,故非明理義、備道德、通經學者不可以居之。自虞廷以皋陶為士,而周人自秋官卿以下皆以士名,蓋示後世使知刑官之重而不可雜以他流也。
鄭人鑄刑書,叔向使詒子產書曰:昔先王議事以制,不為刑辟,懼民之有爭心也。民之有辟,則不忌於上,並有爭心,民懲於書而徼幸以成之,弗可為矣。夏有亂政而作禹刑,商有亂政而作湯刑,周有亂政而作九刑。三辟之興,皆叔世也。今吾子相鄭國,作封洫,立謗政,制參辟,鑄刑書,將以靖民,不亦難乎?
晉趙鞅鑄刑鼎。仲尼曰:晉其亡乎!失其度矣。夫晉國將守唐叔之所受法度以經緯其民,卿大夫以序守之,序位次也。民是以能尊其貴,貴是以能守其業。貴賤不愆,所謂度也。文公是以作執秩之官,為被廬之法,以為盟主。今棄是度也,而為刑鼎,民在鼎矣,何以尊貴?棄禮徵書,故不尊貴。貴何業之有?民不奉上,則上失業。貴賤無序,何以為國?
漢高祖初入咸陽,與父老約法三章:殺人者死,傷人及盜抵罪。除悉除去秦法。民大悅。
古今考曰:秦之毒甚矣,今俗語謂殺人償命,必殺人然後處死,而秦以偶語棄市,誹謗致族。傷人與盜財物罪有輕重,不至於死,而秦法不告奸者腰斬。蓋自秦文公始為三族之法,秦孝公得商鞅,又盡廢周法,而肉刑上及公子師傅。令民為什伍而相收司連坐。步過六尺者有罰,棄灰於道者被刑。一旦臨渭論囚七百餘人,渭水盡赤。秦惠王之立,鞅亡而莫敢舍。車裂之,民不恤也。
漢世祖建武二年詔曰:頃獄多冤人,用刑深刻,朕甚湣之。孔子云:刑罰不中則民無所措手足。其與中二千石諸大夫博士議郎議,省刑罰。
張湯傳:蘇林曰:漢儀注:獄二十六所。東漢誌云:孝武帝所置。世祖皆省之。
唐高祖入關,除苛政,約法十二條,已又頒新格五十三條,惟吏受贓、詐冒、盜府庫物罪不原,餘悉除去隋法。已又詔裴寂等更撰律令,本前代法故為書,一曰名例,二曰禁衛,三曰職制,四曰戶婚,五曰廄庫,六曰擅興,七曰賊盜,八曰鬥訟,九曰詐偽,十曰雜律,十一曰捕亡,十二曰斷獄,一以漢九章為守,律家以為集大成焉。
隋煬帝外征四裔,內窮嗜欲,兵革歲動,賦斂滋繁。有司皆臨時迫脅,苟求濟事,憲章遐棄,賄賂公行,窮人無告,聚為盜賊。帝乃更立嚴刑,敕天下竊盜已上罪無輕重,不待聞奏,皆斬。百姓轉相群聚,攻剽城邑,誅罰不能禁。帝以盜賊不息,乃益肆淫刑。又詔,為盜者籍沒其家。自是群盜大起,郡縣官人又務專威福,生殺任情矣。及楊玄感反,帝誅之,罪及九族,其尤重者行轘裂梟首之刑,或磔而射之,命公卿以下臠啖其肉。百姓怨嗟,天下大潰。
周世宗厭五代之季刑罰峻深,視人命如牲牢而國祚日促。用範質議,律條猥繁,輕重失衷,詳定之曰刑統,行焉。
宋太祖即位,與天下更始。尤注意刑辟,哀矜無辜。嚐讀虞書,喟然歎曰:堯舜之世,四凶之罪止於投竄,何近代法網之密耶?故自開寶來,犯大辟非情理深重者,多得貸死。懲五代牧守皆武人,多率意用法,擅生殺,著令諸州所決大辟,奏當上咸委刑官詳覆,吏坐深文故入,終身屏斥不復,甚者流放。由是吏皆持平,法網晏寬。建隆四年,判大理寺竇儀上重定刑統三十卷,韶與刑統並刊行。儀等酌參輕重,尤為詳備,世稱其平允。是後,削平諸國,州府皆頒下之。
高宗建炎三年,詔自今並遵用嘉祐條法,內擬斷刑名,嘉祐與見行條法輕重不等,並從輕。賞格即從重。其官制所掌事務格因及役法等有引用窒礙,各該載未盡者,並令有司條具以聞。
熙寧中,神宗勵精為治,議置局修敕。蓋謂律不足以周盡事情,凡邦國沿革之政與人之為惡入於罪戾而律所不載者,一斷以敕。乃更其目曰敕令格式,而律存乎敕之外。自元祐變熙寧之法,紹興復熙寧之制,以後衡前,以新改舊,各自為書,而刑書浸繁。紹興重修敕令格式頒行,於是熙寧、元祐、紹聖法制無所偏循,善者從之。古今考云:近世用法寬大,宜莫如宋。誤國大臣無誅,止於流竄。命官自非贓罪,不加杖責。兵不強,地不廣,而延三百一十七年之天下,厥有自來。紹聖崇寧奸黨,以私意徙祐符諸賢於南方,遂失中原。似道陰殺舊相,決黥士類用刑,亦以殞國亡身云。
元世祖定天下之刑,笞、杖、徒、流、絞五等,笞杖罪既定,曰:天饒他一下,地繞他一下,我饒他一下。自是合笞五十,止笞四十七,合杖一百十,止杖一百七。元史曰:世祖謂宰臣曰:朕或怒有罪者,使汝殺,汝勿殺,必遲留一二日乃覆奏。斯言也,雖古仁君何以過之?自後繼體之君,惟刑之恤。凡郡國有疑獄必遣官覆讞而從輕,死罪審錄無冤者亦必待報然後加刑。初作憲典,其篇二十有二:曰名例,曰衛禁,曰職制,曰祭令,曰學規,曰軍律,曰戶婚,曰食貨,曰大惡,曰奸非,曰盜賊,曰詐偽,曰訴訟,曰鬥毆,曰殺傷,曰禁令,曰雜犯,曰捕亡,次之曰恤刑,曰平反,曰赦宥,而終之以獄空,則辟以止辟之效成,刑期無刑之德可見矣。
元政之敝,南北異制,事類繁瑣,挾情之吏,舞弄文法,出入比附,用譎行私。而凶頑不法之徒又數以赦宥獲免。至於西僧歲作佛事,或恣意縱囚以售其奸宄,俾善良者喑啞而飲恨,識者病之。
明太祖洪武元年正月,頒大明令,制曰:律令者治天下之大法也,令教之於先而律齊之於後。古法律至簡,後滋煩多,甚至有不能通其義者。何以使人知律意而不犯哉?是啟吏奸而陷民於罪也。朕心湣焉。今所定令,芟就簡質,使天下易知而難犯以毋麗於律,庶幾予期於無刑之意。令凡百四十五條。
六年閏十一月,命中書省詳定律法,諭之曰:凡立法貴簡當,使人易曉。若條緒繁多,或一事而兩端,可輕可重,奸貪吏得因緣為奸,則所為禁殘暴者反以賊良善也。卿等宜盡心參究,凡刑名條目逐日上,朕親酌議焉。律成,宋學士濂具表言:皇上登大寶以來,保乂臣民,孳孳弗怠,訓迪群工,諄復千言,惟恐有犯,慈愛仁厚之意溢於詞表,是大舜惟刑之恤之義也。矜閔愚民陷於罪戾,法司奏讞,惻然弗寧,多所寬貸,是神禹見辜而泣之心也。惟貪墨吏承踵元弊,乃不得已假峻法以繩之。是以臨禦以來,屢詔大臣,更定新律,至五六易弗倦。茲特敕臣刑部尚書劉惟謙等會眾律重修,以協厥中。近代比例之繁,奸吏可資以出入者咸革。臣以洪武六年冬十有一月受詔,明年二月書成,篇目一準唐舊。自名例以至斷獄十九篇中,采用已頒舊律二百二十八條,舊令改律三十六條,因事制律三十一條,掇唐律補遺百二十三條,合六百有六條,為三十卷。每一篇成,輒繕寫上。上揭之西廡壁端,親禦翰墨,為之裁定。聖慮淵深,稽天揆人,成百代之憲,具易書之奧,好生以德,洽於民心。俾日月所照,霜露所墜,有血氣者,莫不改過遷善,臻雍熙之治,何其盛哉!詔頒行已定,設六部,復更定,以吏、戶、禮、兵、刑、工為六類,析篇目為十九,約條為四百六十,析戶婚為中役、婚姻,分鬥訟為鬥毆、訴訟,分廄庫為廄牧、隸兵、倉庫、隸戶,分職制為公式,改屬吏受贓隸刑。凡刑之名五:曰笞,曰杖,曰徒,曰流,曰死。死二等,流三等,徒、杖、笞各五等。死刑最重者曰淩遲,徒流重者曰遷徙,曰充軍。凡憝惡之戮十:曰謀反,曰大逆,曰謀叛,曰惡逆,曰不道,曰大不敬,曰不孝,曰不睦,曰不義,曰內亂。凡貪墨之贓六:曰監守盜,曰常人盜,曰竊盜,曰枉法,曰不枉法,曰坐贓。名雖沿唐,而因時定制,緣情制典,自有法律來所未有。
二十二年,又命翰林院同刑部官將比年例律條參考折衷,以類編附,凡三百七十有六條,名曰例律。仍載於律書之首,頒行之。
三十年夏,命刑部尚書劉惟謙續修律條,分為三十卷,各屬於吏、戶、禮、兵、刑、工,凡四百六十條。其六贓、五刑、喪服宗制皆繪成圖式,復將以、準、皆、各、其、及、即、若列分八字之義,古之刖、剕、黥、劓、宮等刑悉去不用。律成進獻,上覽之歎曰:此皆民命所關,非但一代所當遵守,雖萬世之下亦當行也。律成之後,復作大誥頒天下,序略曰:古田在於官,官法井以給田,民驗丁以授田,農無曠夫,遊食者少,士農工受田之日,驗能準業,各知稼穡之艱難。四民專務以三,而士取諸農,商出於農,行賈於農隙。此王教之精也。民用鄉德,五福響應。今朕不才,不能申明我古先帝王之舊,愚夫愚婦,效習舊俗,彝倫不敘,是致壽非壽,富非富,康寧不自如,攸好德鮮矣,考終命罕聞。本古五刑而不治,雖本五刑誅之,亦何恧焉?今復出是誥,大播寰中,敢有不遵者,以其罪罪之。因敕刑部庶獄論當訖,囚有大誥者減等,無有加等。既又作續大誥三篇訓切之。
三十年,詔刊大明律,將大誥內條目附其中。禦制序言:朕有天下,仿古為治,明禮以導民,定律以繩頑,刊著為令,行之已久。然而犯者猶眾。故於聽政之暇,作大誥昭示民間,使知趨吉避凶之道。古之人謂刑為祥刑,豈非欲民並生於天地間哉?然法在有司,民不周知。故命刑官取大誥條目,最其要略,附載於律。凡榜文禁約悉除之,除謀逆並律誥該載外,其雜犯大小之罪,悉依贖罪之例論斷。今編次成書,刊布中外,令天下知所遵守,刑期無刑,庶稱朕恤刑之意。
大學士邱濬曰:唐有律例之外,又有令、格、式。宋初因之,至神宗更其目曰敕令格式。所謂敕者,兼唐之律也。洪武元年,即為大明令一百四十五條,頒行天下。蓋與漢高祖初入關約法三章、唐高祖入京約法十二條同一意也。至六年始命刑部尚書劉惟謙等造律文,又有洪武禮制諸司職掌之作,與大誥三篇及大誥武臣等書。唐宋所謂律令格式與其編敕,皆在是也。但不用唐宋之舊名爾。夫律者,刑之法也,令者,法之意也。法具則意寓乎其中。方草創之初,未暇詳其曲折,故明示以其意之所在,令是也。平定之後,既以備其制度,故載其法之所存,律是也。伏讀祖訓有曰:子孫做皇帝時,止守律與大誥,而不及令。而諸司職掌於刑部都官科下具載律與大誥中所條者可見也。是誥與律乃朝廷所當世守法司所當遵行者也。事有律不載而具於令者,據以為證,用以請之於上可也。此又明法者之所當知。)
○朝審
编辑(洪武三十年六月,置政平、訟理二幡,審論罪囚。上諭刑部官曰:人言法家少恩,此後世用法之過,故有是言。朕觀唐虞之世,好生之德洽於民心,安有是言哉?爾等每論囚,引至朕前,雖詳其致罪之由,然一時裁決恐未得其情。自今論囚,惟武臣死罪,朕親審之。其餘不必親至朕前,但以所犯來奏,然後引至承天門外,命行人持訟理幡傳旨諭之,其無罪應釋者,持政平幡宣德意遣之。繼令五軍都督府、六部、都察院、六科給事中、通政司、詹事府詳加審錄,冤者即為奏聞,無冤實犯死罪以下悉如律,其雜犯死者準贖。
洪熙元年十月,大理寺奏決重囚,命五府、六部、通政司、六科同三法司於承天門會審,特召大學士楊士奇、楊榮、金幼孜至榻前諭曰:比年法司之濫,大逆不道,往往出於羅織鍛煉。先帝數切戒之,故死刑至四五覆奏,而法司略不留意。自今凡決審重囚,卿三人往同審,有冤抑者雖細故必以聞。遂命三法司,今後審決重囚必會三學士同審。)
○熱審
编辑(宣德元年,諭三法司曰:古者孟夏斷薄刑,出輕係,仲夏挺重囚,益其食,所以順時令、重人命也。我祖宗之時,每遇隆寒盛暑,必命法司審錄囚係。今天氣向炎,不分輕重而悉係之,非欽恤之道。古人謂刑為祥刑,以其用之至當,足以召和氣福國家。卿等當體此心,即量情罪輕重而區別之,務存平恕,毋致深刻。
弘治六年四月,太監韋泰傳旨:如今天氣暄熱,兩法司、錦衣衛見監囚犯,笞罪無幹證的便放了,徒流以下的減等發落,重囚可矜疑並枷號的都寫來看。)
○寒審
编辑(崇禎十年十月,刑部尚書鄭三俊疏言:刑科抄出纂修曆法山西代州知州郭正中一本,為敬因乾象等事,奉聖旨:寒審是否有例,著該部查明具奏。恭誦二祖列宗寶訓,就中有時涉三冬,事關慎獄者,如永樂十二年十一月諭:方今嚴冬,囹圄有罪者固難決放,無辜者並受幽係,饑寒瘐死,非德政也。爾等即具成獄及所疑者進來,朕親閱之。寒審雖無近例可循,而先朝間施恩寬大,正以裂膚墮指之威,倍增桎梏楊之慘。深宮偶一發念,寒谷旋已回春。列聖相沿,時屆寒暑,未有不以存┰囚係為惓惓者。是年行寒審,如熱審之例云。)
○恤刑
编辑(宣德八年,諭法司:處決天下重囚,但憑所具之詞,寧無虛飾?人命至重,死即不可復生,其遣的當官分臨各處,同三司、巡按監察御史及府州縣官公同詳審。若情犯深重,果無冤枉,聽從處決。如情可矜疑及翻異不服者,仍監候具奏,與之辯理。遣官審錄自此始。
正統十二年,差刑部大理寺官各賜以敕,往南北直隸及十三布政司,會同巡按御史、三司官審錄死罪,可矜可疑及事無證佐可結證者,具奏處置,徒流以下減等發落。若御史別有公務,督同所在有司審錄,原問官故入等罪俱不追究。從大學士商輅之請也。
隆慶六年正月,刑科都給事中胡檟言:律文矜疑二字雖並言,至於求情定罪則二字難於並用。蓋所謂矜者,如或發於情之所不容已,或出於勢之不得不然,或迫於相激,或陷於無知,一旦至抵罪,此其情有可矜也。所謂疑者,或曖昧不明,或始終互異,貼律則不協,比律則未合,擬以罪名,終難歸結,此其罪有可疑也。二字文雖聯絡,而其意義甚不相蒙。令各省恤刑章奏,類雲情可矜疑,概用無別,殊失律義。請令刑部申飭諸臣,參酌律令,剖折情罪,如有可矜者則曰情實可矜,如有可疑者則曰罪實可疑。如將矜疑並用,必曰情罪實可矜疑,庶於律義為不失,而獄情亦允當。刑部覆奏從之。
萬曆三年,議準各審錄官量地遠近,嚴立程限,分為四等。出京之後,北直隸限三個月,山東、山西、陝西、河南限四個月,江南、江北、浙江、江西、福建、湖廣限五個月,四川、兩廣、雲南、貴州限六個月,入境以辭朝日為始,復命以出境日為始,俱先具不違揭帖,送部查考。如違前限,從重參究。堂上官仍不時體訪,如有不諳刑名、行事乖方者,即行參奏降黜。)
○審決
编辑(永樂元年十月,大理寺卿薛嵓等奏:各布政司上所部具獄,凡死罪百餘人,請分遣御史臨決。上從之,顧謂都御史陳瑛等曰:人命至重,既絕不可復續。況治獄得情尤難,鞭撲箠楚之下,罪人成於鍛煉者往往有之。今百餘人之中豈能必其皆無冤枉?爾等分遣御史,宜具以慎行之意書於簡以授之。使論決之時,詳深其情,非其情者即與辨釋。必揆之以理,理不可生,然後刑之,則彼雖死無所恨矣。)
○覆奏
编辑(洪武三年,令臣民有罪法當死者,三覆五奏,毋輒行刑。永樂十三年四月,法司奏冒支官糧者,上怒,命戮之,刑科覆奏。上曰:此朕一時怒,過矣,其依律。自今犯死罪皆五覆奏,著為令。
嘉靖十年,議準重囚家屬俱於二覆命下之日投遞鼓狀,該科參詳,與三覆奏本一同封進,取旨行刑。)
○贖罪
编辑(宣德二年七月,諭:凡官員軍民人等有犯,除惡逆、不孝、人命、強盜、詐偽等項,真犯死罪及故燒倉庫錢糧衙門文卷依律外,其監守自盜及雜犯死罪以下,悉依定去條例,令各犯於倉輸納贖罪,納畢仍依運磚罰鈔例發落,內有該追錢糧贓物者依律追徵納米之例。官吏死罪米一百石,軍民人等米八十石;流罪米六十石;徒罪三年米五十石,二年半米四十石,二年米三十五石,一年半米三十石,一年米二十五石;杖罪一百米二十石,杖九十米十五石,杖八十米十一石,七十米十石,六十米八石;笞罪五十米六石,四十米五石,三十米四石,二十米三石,一十米二石。)
○大赦
编辑(洪武五年九月赦例:刑部議:凡謀反,大逆,謀殺祖父母、父母,妻妾殺夫,奴婢殺本主,殺人及強盜,蠱毒,厭魅不赦外,其餘罪無輕重咸赦之。有以赦前事相告者抵罪。若係官錢糧事須追究,罪雖遇原,依律改正征收,民間歸附之後,戶姻田產錢債雖已經赦,應合改正歸還者,並聽追理。凡今後官吏受贓遇赦免罪,贓並追納,其在赦前犯贓事發懼罪逃避,及革後發露,依律追究奏上。制從之。)
○禁酷
编辑(天順六年二月,禁在外大小衙門不許增置夾棍刑具酷虐軍民。)
(成化十一年,國子監祭酒周洪謨言:天下有司聽訟,輒用夾棍等刑具,百姓不勝苦楚,請敕法司禁約,除人命、強盜、奸犯死罪須用嚴刑,其餘止用鞭撲。違者風憲官錄其酷暴,以備考劾。詔可之。)
(弘治六年五月,刑部奏:自今文武官因公考訊輕罪而用酷刑,致殘人命,因而旁引醫證,詭作病死,或旋補獄詞,誣以重罪者,但及三人以上檢問得實,比律上請,醫誣扶同者治以重罪。從之。用太常寺少卿兼翰林院恃讀學士李東陽奏也。)
(隆慶四年七月,刑部尚書葛守禮言:在外有司凡有訊鞫,不論輕重,動用酷刑,請行各處撫按官戒諭有司,如有仍前慘刻用刑者,照例降級為民。有故勘、故禁、故入平人致死者,依律抵死,客隱者事發並治。且律條具在,義例昭然,而各官素未講讀律令條敕,下監司以實舉行。未仕如辦事進士,各衙門堂官督令熟讀講解,仍不時考校,務通曉。舉人監生待選於吏部者,每遇選摘取律文數條,令其覆誦解釋,以定銓選次第。上是其言。)
○正律
编辑(成化十五年閏十一月,都御史王恕奏:律乃治天下大法。太祖高皇帝斟酌歷代律條,定為大明律凡四百六十條,頒示天下。而名例律有曰:凡律令該載不盡事理,若斷罪而無正律者,引律比附,應加應減,定擬罪名。近在京書坊刊行大明律,有會定見行律一百八條,不知何時而會定者?內之法官老於刑名者必不依此比附,但恐流傳四方,未免有誤新進之士,累舉其兵律多支廩給條及刑律罵制使及本管長官條,皆輕重失倫,不可行於天下,乞以其板毀之。部覆,通行燒毀。)
(弘治十七年十月,蘇松巡撫魏紳奏:罪莫大於人命強盜,在外有司不知律意,乞通行天下問刑衙門,凡故殺助殺之人,若知故殺之情者,宜引謀殺人從而加功律,坐以絞。鬥殺助殺之人若同謀者,引用同謀共毆餘人律,罪止杖一百。若初不知故殺之情,本無同謀之意,而偶助之者,俱止問不應杖罪。竊盜拒捕在臨時不問得財與否皆坐以斬。若棄財逃去,失主追捕,因而拒之者,止依罪人拒捕科斷。蓋竊盜臨時拒捕,情類乎強,故附於強盜律內,律意重在臨時二字,初不論其財之得否也。於是刑部會都察院、大理寺覆:律意皆已明備,但在外有司奉行未至。宜令各處問刑衙門,今後凡故殺鬥殺正犯坐擬斬絞,其有同行之人本非同謀而但不勸阻者,止問不應杖罪,竊盜若臨時拒捕雖不得財亦坐以斬。庶律意不違,而刑罰得中。從之。)
(敖英曰:或問:我朝定律,於情法何如?予乃作而歎曰:至矣哉!我朝之律,可謂情與法並行而不悖者也。如十惡不原,法也,八議未減,倩也。幹名犯義者法也,得相容隱者,情也。自首免罪者,情也,猶追贓證者,法也。罪有加者,法也,有減者,情也。有從重者,法也,有免科者,情也。凡法之所在而不姑息者,義之盡也,凡情之所在而必體悉之者,仁之至也。或問:入仕途讀律當以何者為先?予曰:先讀治己之律。若不能律己而遂律人,難哉!如出入人罪,故禁故勘,平人決罰不如法,老幼不拷訊,淩辱軍職之類,皆治己之律,宜書座右,奉以周旋。予由水曹郎改刑曹,大司空崔公命予曰:子知用刑之法乎?夫用刑之法,有時也,有節也,因人也。以時言之,辰巳以前,因多枵腹,不可刑之也。日夕向晦,萬類俱息,人身血氣各有所歸,亦不可刑之也。以節言之,人身血氣之衝和,受刑則變,血本赤者變而紫焉,氣本溫者變而熱焉。若先刑上體,後刑下體,則血氣之變者奔注於腰膂脾胯之間,其毒稍緩,猶可支也。若先刑下體,後刑上體,則血氣之變者衝灌於心肺之竅,其毒不亦烈乎?是以君子刑其一不刑其二。以人言之,彼孱弱之夫,膏粱之子,見刑而畏者也,一經拷訊,罔不招承,能保其無枉乎?強梁囂訟之徒,其悖戾之氣足以玩刑也,終日鍛鏈,莫肯輸服,豈可信其口中雌黃而直之乎?凡此者皆當旁求密察以得其情,不可專恃乎刑也。子其慎之!景泰五年正月,大理寺卿薛瑄言:今法司發擬罪囚多加參語,奏請變亂律意,刑罰失中。請敕自今一依祖宗所定律條,不妄加參語。上命申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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