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炎文錄初編/劉永圖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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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永圖傳 作者：章太炎 |
劉永圖，字季懷，四川永川人。年二十五，始游學日本，隸東京實業學校。以事歸，宿留上海，入中國公學，習理化卒業，課最。桂林馬君武屬赴桂林，任師範教習，不就，再赴日本人宏文學院高等師範，入學豫備班，以不善英吉利語，就正則學校學，踰年，復入宏文學院高等師範，入學豫備班。永圖雅好算術、物理，性貞靜，無造次之華，務周人亟。既東游，朋友有貧不自振者，常割學貲半澹之，而身被服檾衣布帶。見學子多務聲氣，虘不信者爲上。謂民德日媮薄，夏將爲夷！聞人道六藝故訓，大好之，時時往聽，歸則夜誦《説文》、《爾雅》及顧炎武《唐韻正》，曰：“昔相如作《凡將》，楊雄爲《訓纂》、《方言》，小學者，蜀人之業，嘗以膏沐四方，今遂阤廢！公私學校弟子亦多矣，有典籍不能句讀，無以畜德，乃欲撥棄舊文，習倚魁之言，宦學異國。又惡算術、物理繁苛，務言政法，貴慕權勢。”永圖已明習物曲，願復修正名之學，以保國故是任。然形弱，多深沈之思，夜間鷄鳴始卧，力不給，自謂學不能大就。歲在屠維作咢春二月，朏，永圖終夜繞柱歎，甚悲。明日獨出，沈橫濱海死。年二十九。遺書致其友鍾正楙，言處分餘財。及以家書馳被同學，終無亢辭。世皆多其精絮，臨命不憒，然莫能得其情也。
章炳麟曰：昔嚴遵、李業興于蜀，皆好隱名，訥言敏行。常璩爲《巴志》，道其民質直好義，土風敦厚，無造次辯麗之气。至今四川猶然。永川于古爲巴分，若永圖者，蓋秉其壤地之性者也。余聞中國維首在隴、蜀，人皇、高陽始萌芽於江原，今南土俗多浮競，獨四川爲異，諸夏幾亡，蓋將反其本哉？然巴、蜀最先與秦合，故西周史籀之文行焉。相如、楊雄得以小學名其家，晚世殆盡。永圖之發憤自裁，豈虚乎？殆與盧照鄰之徒異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