奏記鮑永
作者:馮衍 
本作品收錄於《後漢書/卷28上》和《馮曲陽集

衍聞明君不惡切愨之言,以測幽冥之論;忠臣不顧爭引之患,以達萬機之變。是故君臣兩興,功名兼立,銘勒金石,令問不忘。今衍幸逢寬明之日,將值危言之時,豈敢拱默避罪,而不竭其誠哉!

伏念天上離王莽之害久矣。始自東郡之師,繼以西海之役,巴、蜀沒於南夷,緣邊破於北狄,遠征萬里,暴兵累年,禍拏未解,兵連不息,刑法彌深,賦斂愈重。眾強之黨,橫擊於外,百僚之臣,貪殘於內,元元無聊,饑寒並臻,父子流亡,夫婦離散,廬落丘墟,田疇蕪穢,疾疫大興,災異蜂起。於是江湖之上,海岱之濱,風騰波湧,更相駘藉,四垂之人,肝腦塗地,死亡之數,不啻太半,殃咎之毒,痛入骨髓,匹夫僮婦,鹹懷怨怒。皇帝以聖德靈威,龍興鳳舉,率宛、葉之眾,將散亂之兵,喢血昆陽,長驅武關,破百萬之陳,摧九虎之軍,雷震四海,席捲天下,攘除禍亂,誅滅無道,一期之間,海內大定。繼高祖之休烈,修文武之絕業,社稷複存,炎精更輝,德冠往初,功無與二。天下自以去亡新,就聖漢,當蒙其福而賴其願。樹恩布德,易以周洽,其猶順驚風而飛鴻毛也。然而諸將虜掠,逆倫絕理,殺人父子,妻人婦女,燔其室屋,略其財產,饑者毛食,寒者裸跣,冤結失望,無所歸命。今大將軍以明淑之德,秉大使之權,統三軍之政,存撫并州之人,惠愛之誠,加乎百姓,高世之聲,聞乎群士,故其延頸企踵而望者,非特一人也。且大將軍之事,豈得珪璧其行,束修其心而已哉?將定國家之大業,成天地之元功也。昔周宣中興之主,齊桓霸強之君耳,猶有申伯、召虎、夷吾、吉甫攘其蝥賊,安其疆宇。況乎萬里之漢,明帝復興,而大將軍為之梁棟,此誠不可以忽也。

且衍聞之,兵久則力屈,人悉則變生。今邯鄲之賊未滅,真定之際複擾,而大將軍所部不過百里,守城不休,戰軍不息,兵革雲翔,百姓震駭,奈何自怠,不為深憂?夫并州之地,東帶名關,北逼強胡,年穀獨孰,人庶多資,斯四戰之地,攻守之場也。如其不虞,何以待之?故曰「德不素積,人不為用。備不豫具,難以應卒」。今生人之命,縣於將軍,將軍所杖,必須良才,宜改易非任,更選賢能。夫十室之邑,必有忠信。審得其人,以承大將軍之明,雖則山澤之人,無不感德,思樂為用矣。然後簡精銳之卒,發屯守之士,三軍既整,甲兵已具,相其土地之饒,觀其水泉之利,制屯田之術,習戰射之教,則威風遠暢,人安其業矣。若鎮太原,撫上黨,收百姓之歡心,樹名賢之良佐,天下無變,則足以顯聲譽,一朝有事,則可以建大功。惟大將軍開日月之明,發深淵之慮,監《六經》之論,觀孫、吳之策,省群議之是非,詳眾士之白黑,以超《周南》之跡,垂《甘棠》之風,令夫功烈施於千載,富貴傳於無窮。伊、望之策,何以加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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